黑豹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十八回雷霆扫穴
    上回说到元凤不相信卜再生是东厂的人,婷婷说:“你不相信,去问卜再生好了。”
    元凤不由望着卜再生,问:“卜长老,你真的是东厂的人?”
    卜再生几乎是有神无气地说:“在下是。”
    卜再生的回应虽然微弱,但熊梦飞等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禁相视愕然。闵子祥再问:“你真的是?”
    “是!”
    这时的情景,已不容卜再生不说实话,因为前夜在钟离雨、穆婷婷和吴三全力摧毁山庄之时,他看见钟离雨等人如幻影似的往来如飞,熊梦飞怎么也无法追踪,别说是去抓他们了。尤其看见钟离雨等人同鬼魅般的,既机灵多智,一身真气又异常的深厚,一座坚固的石屋,一掌拍击之下,立刻倒塌下来,变成了一堆废石瓦砾。别说自己,就是熊梦飞真的能追上,也不是他的对手,迟早为钟离雨所杀掉。熊耳山庄已是不保,自己何必再留下来为熊梦飞陪葬?何况自己来七煞剑门的任务已是算完成了,完全可以趁这混乱之时悄悄离去,向自己的主子报告。
    卜再生不但自己要离开,也唆使千面观音和立运长一同离开。于是他们趁七煞剑门人人自顾不暇之时,在夜幕的掩护之下,身似流星飞矢,向荒野山岭飞逃而去。
    其实那一夜逃生的不止他们三人,七煞剑门的剑手、武士及其他弟兄,也四下散开纷纷向荒野逃命,都不愿再为熊梦飞卖命送死。尽管熊梦飞力杀了两三个逃生者也阻止不了,反而引起更多的人逃命。
    由于众多生者中,卜再生、千面观音和立运长的武功最好,轻功极快,引起了聂十八和穆娉娉的注意,以为熊梦飞趁混乱不顾众人面逃跑了,便施展轻功,不动声色的悄悄追来。
    卜再生三人在远离熊耳山庄二三十里的一处山坡停下,环视四周无人,也无人追来,不禁吁出了一口大气,以为已脱离了死亡之地。千面观音问:“现在我们打算投奔到哪里才能安全?”
    立运长说:“在下看最好远走高飞,找一处没人知的地方隐藏下来,先避过这一场灾难才说。”
    卜再生摇摇头说:“我看我们逃到哪里也不会安全,就算熊梦飞大难不死,不来寻找我们,穆氏一家和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也势必在四处追杀我们。因为七煞剑门在江湖上得罪的人太多了!”
    千面观音问:“卜长老,那我们怎么办?”
    卜再生说:“在下有一处地方可投奔,完全可以安全无事,就算是他们知道了,也奈我们不何。”
    “哦!什么地方?”
    “东厂!”
    “什么?东厂?”
    “不错,就是朝廷的东厂提督府,是武林人士正眼也不敢瞧的地方,我们投奔到那里最安全了。”
    立运长问:“东厂的人会相信我们吗?”
    卜再生说:“不瞒两位说,在下就是东厂的人。”
    立运长和千面观音十分惊讶:“什么,你就是东厂的人?”
    卜再生微笑说:“要不,要下怎敢叫两位逃出来?那不害了两位吗?”
    立运长和千面观音都感到目前自己在江湖上无立锥之地,四处都有不少的仇家,的确逃到哪里也不安全。立运长说:“好吧,现在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们一块投奔东厂吧!”
    卜再生说:“江湖上认识我们的人太多了,最好我们三人各自分散,取道上京师。姬长老,你虽然善于化装,但也逃不过一些精明的武林高手的眼光。”
    立运长问:“卜长老,那我们在哪里集中相见去东厂?”
    “不用了,在下身上有两面东厂特有的铜牌,你们各执一面,直接到东厂提督府,亮出这面牌子,说是在下推荐你们来的,范公公自然会亲自接见你们。”卜再生说完,从身上掏出两面铜牌来递给立运长和千面观音说:“现在我们各自分散吧!”
    突然间,一条人影蓦然闪了出来,问:“你们还想分散走吗?”
    千面观音一看,是穆娉娉,一颗心凉透了,问:“你?”
    “是呀!就是我呀,上一次在信阳城中让你逃跑了,第二次在熊耳山庄寨门前交锋,又侥幸让你跑了,这一次,我是怎么也不会让你这个千面女魔跑了的!其实你们逃到哪里也不安全,最好逃到四川的酆都城,求阎王爷保护你们最安全。”
    千面观音定了定神问:“凭你一个人,能拦住我们三个人吗?”
    立运长说:“不错,我们三个人先拼了她!”
    穆娉娉笑着说:“你们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吗?你们往后看看,是谁来了?”
    千面观音三人急忙往后一看,是小商贩装束的聂十八立在那里,断绝了他们的后路。聂十八说:“你们还想投奔到东厂继续作恶么?这念头最好打消,我也不杀你们,你们自废武功好了,以后今后再为害江湖。”
    聂十八初时以为是熊梦飞带着两个亲随逃走,才不动声色追来,后来见是卜再生他们不是熊梦飞,要是他们远走高飞,不再为害江湖,聂十八便想放他们离去,可是一听到卜再生不打自招是东厂的鹰犬,还唆使千面观音和立运长投奔东厂,就处处也不能让他们走了。所以便和娉娉一前一后拦截了他们。
    卜再生一见是聂十八,惊问娉娉:“你就是不出手,以一身真气震断了三掌断魂的那位小商贩?”
    娉娉说:“是呀!你们要不要试试?”
    一个以剑法、轻功称绝的穆娉娉,他们三个人已是难以打发,现在又添上这位神秘莫测的妖女的兄长,卜再生哪里还敢出声?他一想不对,身形骤闪,连千面观音和立运长也不通知一声,自己先行逃跑了。卜再生以为这瞬间骤然的行动,聂十八和穆娉娉会措手不及,不会来追赶自己。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自己一进树林,就是穆氏兄妹想追也会有所顾忌。何况还有千面观音和立运长没有走,穆氏兄妹一定害怕千面观音和立运长也逃走,全拦住他们,不来追自己,那自己就可以从容走脱,在这一点上,他比千面观音和立运长老练得多。
    他怎么也没想到,蓝美人是东厂抛出来的,卜再生是东厂的人,为了追查蓝美人的真相,聂十八宁愿让千面观音和立运长逃走,急忙说:“你别走!”便施展轻功追来,将千面观音和立运长交给了娉娉。
    千面观音一见,对立运长说:“二爷,我们也分散逃吧?”
    他们两人在月夜下,也各分南北方向逃命了。娉娉一时不知道追哪一个好,只好放过了立运长去追千面观音,结果让立运长走脱了,直奔京师投奔东厂,成为了东厂一名可怕的凶残杀手。
    娉娉追上了千面观音说:“千面女魔,你还想走吗?”
    千面观音说:“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干吗还不放过我?要我死了你才罢休?”
    “我划伤了你的面容,你不怨恨我?让你投身到东厂里去,你还有不找我报仇?”
    千面观音歹毒地说:“不错,你在我面上留下了一剑,我是怎么也忘不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必然要找你报仇。”
    “所以我只好现在就杀了你,以免你今后给我添麻烦。”
    “原来你是害怕我报仇,好!我今夜里跟你拼了!”千面观音便一鞭击来。交锋十多个回合后,娉娉一招莫测的招式,便刺伤了右手腕,令她连软鞭也提不起来,跟着剑尖也贴在她的心口上,说:“女魔,你千万别动,不然剑尖就刺穿了你的一颗心。你变成了无心之鬼,可别怨我。”
    千面观音说:“你要杀便杀,又何必多说?我变成无心之鬼关你什么事了?”
    “女魔,我想我不杀你也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了你。”
    “你要我自废武功?那不如你杀了我的好。”
    “哎!我不是这个条件。”
    “不是这个条件是什么条件?”
    “只要你不投奔东厂,不再残杀无辜的人们,我便放了你。”
    千面观音感到有些意外:“你就这么放了我?”
    “是呀!你答不答应?”
    “你不害怕我今后找你寻仇?”
    “你要找我复仇,我随时都可以奉陪,只要你不伤害无辜的人就行了!”
    “好!我答应你。”
    “那你将那面东厂的铜牌交给我。”
    千面观音将铜牌交给了娉娉后,问:“你就这么让我走?”
    “你不会要我请你喝酒才走吧?”
    “这个我可不敢,你真的要我走?”
    “女魔,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才走?”
    千面观音实在弄不清娉娉是什么意思,她惊疑困惑地打量娉娉,问:“那我走了!你不会从背后给我一剑吧?”
    “哎!我要杀你,还用得着在背后给你一剑吗?你快走吧!只要你今后遵守诺言,不危害江湖,不残杀无辜就行了。”
    千面观音叹了一声:“单凭你今夜之情,我今后怎么也不想找你寻仇了!”
    “你不记恨我在你面上留下的剑痕?”
    “但我更想起今夜里,你在我手腕上添上一处剑伤后的情景。”
    千面观音说完,便悄然闪身而去。娉娉转过身来,便见聂十八提了卜再生而来,问:“你捉到这只狡猾的鹰犬了?”
    聂十八说:“他十分狡猾,在树林让我兜了不少的圈子,才将他捉到。”
    娉娉笑道:“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过你这个猎人的一双目光。你没遭他暗算吧?”
    “没有。那两个呢?你杀了他们?”
    “没有!姓立的让他跑掉了,千面观音我不忍杀她,让她走了。因为她答应我,今后不再为害江湖,残害无辜。”
    聂十八点点头:“这更好!娉娉,我们回去吧。不知婷婷她们闹得怎样呢。”
    这样,聂十八便提了卜再生回来。
    所以卜再生在闵子祥再问他是不是东厂的人时,他只好承认。因为不说也不行,自己和立运长,千面观音说的话,给穆家兄妹听到了,而且千面观音那面东厂的铜牌,也落入了穆娉娉手中,人证物证俱全,他想否认也不行。承认了自己是东厂的人,或者武林人士畏惧朝廷,不敢与东厂作对,放了自己也说不定,所以他在熊梦飞等人面前毫不含糊地承认了。
    元凤愤怒地问:“你是官家的人,跑来我们七煞剑门有何意图?”
    娉娉说:“凤堂主,你为人能干,见识也不错,难道还不知道他就任七煞剑门长老的意图?他除了探查七煞剑门各种秘密之外,恐怕与蓝美人之事有关。他是第一个向你们说了蓝美人在武威镖局那一趟镖车上,唆使你们在鸡公山下拦截.从而闹得江湖上人人皆知。”
    闵子祥也愤怒了,问卜再生:“姓卜的,是不是这样?”
    熊梦飞这时的面色异常的难看,他身为一派的掌门,自认为雄才大智过人,只有他利用人,没脸敢利用自己。想不到自己却为东厂的人利用人,想不到自己却为东厂的人利用了,成了东厂人手中的一把杀人刀。但他又是一个明知错误也不肯认错的人,对闵子祥、元凤两人说:“别去追问他了,这也是为师的主意。不过他的生死去向,我们不必去过问,与我们无关。”
    婷婷问:“你不想杀他解恨么?”
    “人是你们捉的,杀不杀他,老夫管不了,也不想管,但老夫只想杀你们解恨。”
    婷婷故意问钟离雨:“兄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说杀我们解恨了?是不是我听错了?”
    钟离雨笑道:“二姐,你不是说他是一个糟老头儿么?既然糟,说话、办事自然就更糟了!”
    婷婷笑着说:“原来这样。兄弟,看来我们杀了这姓卜的也没有用,不如废了他的武功,放他走算了!”
    聂十八以越女剑门独特的掌法,轻出一掌,就废了卜再生的一身的功力,说:“你快走!不然,就是我们不杀你,也有人要杀你的。”
    卜再生长叹一声,望了熊梦飞一眼,垂头而去。钟离雨对熊梦飞说:“糟老头,你不是要杀我们么?那同手呀,还等什么?”
    娉娉说:“姓熊的,你最好想清楚一点,你想杀我们解恨,我们却念在你被人愚弄,并不想杀你。本来我们只要你答应三个条件,现在看来,第一个条件不必你答应了,只要答应其他两条,解散了你们七煞剑门,自废武功以谢江湖,我们姐弟三人,马上便离开熊耳山不,不再与你为难。”
    钟离雨挤眉弄眼地说:“是呀!就是我,也不想偷你的脑袋了。其实你这颗糟脑袋,看不好看,玩不中玩,一踢就碎了,我偷了没半点用。”
    本来娉娉提出的两个条件,熊梦飞就没法答应,钟离雨这么一说,无异于火上加油,熊梦飞想不发作也不行了。他勃然大怒:“你们有本事的,就与老夫单打独斗,以决生死。”
    钟离雨眨眨眼:“好!我就与你这糟老头单打独斗,你输了是不是自废武功?”
    “妖小子,你输了又怎样?”
    “我输了,就将我的脑袋割下来给你,好不好?”
    “老夫也不想要你的脑袋,你们姐弟三人全给我自废武功,在我跟前为奴为婢。”
    “糟老头,你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妖小子,你不敢赌,就将自己的脑袋给老夫割下来。”
    “我们还没有交锋,连胜负也没有分,我怎么将脑袋割下来了?”
    “少废话!看剑!”熊梦飞骤然一剑击出,真是迅若火花,疾似电闪。钟离雨轻纵闪开说:“哎!糟老头,我们的条件还没有谈清楚呢!你怎么就动手了?我们还是谈好条件再动手不迟。”
    “妖小子,没有什么好条件可谈的,不是你们死,就是老夫亡。”
    “好!既然这样,我先赢了你这糟老头再说!”钟离雨说完,也将自己的利剑亮了出来。
    “妖小子,你有本事,别凭着轻功纵上跃下地闪避,让我们认认真真以剑法取胜。”
    “不错,不错!我们以剑法决胜负,不然你输了不服气。糟老头,我们是不是真的单打独斗了?”
    “我们怎么不是单打独斗了?”
    “你身后的两个弟子怎么样了?你万一不敌,他们会不会抢进来交锋?”
    婷婷说:“兄弟,你怎么这般多的话头呵,他们抢上来,我和大姐是木头人吗?不会动手?”
    钟离雨说:“二姐,这么一来,就不是单打独斗。而是群殴混战了,他们输了会服气吗?”
    熊梦飞用目光逼视闵子祥和元凤:“你们两个,给为师的退回去。就算为师败了,你们也不准上来!去!”
    熊梦飞知道自己要是打不过妖小子,闵子祥和元凤更加不是穆家姐妹的对手,上来只有白白送死,不如叫他们退回去,自己一个人也随时可逃回屋子去。要是自己胜了妖小子,剩下的穆家姐妹就容易对付了,也用不着闵子祥、元凤相助。
    闵子祥和元凤应声退到门口石阶上。钟离雨说:“好好!你虽然糟,也算有一点掌门人的风度,大姐,二姐,你们也退下,让小弟一个人来:打发这糟老头。”
    娉娉说:“兄弟,正经点,这是生死一战,千万别打哈哈。”
    “大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干的。”
    婷婷轻轻说:“姐姐!我们退下去,兄弟从外祖父手中,学会了几手功夫呢,用不了你去为他担快,我们却是要提防老贼在弄什么诡计花招。”
    娉娉和婷婷也退了下来。场面上只剩下熊梦飞与钟离雨相对峙。钟离雨仍漫不经心地说:“糟老头,你可以出手了。”
    熊梦飞再也不答话,剑光又骤然从手中飞起,宛如风雷乍起,激光夺目,飞虹横天,威慑人心。熊梦飞又抖出自己八成的功力了,一出剑就是异常凌厉的杀招,想在几招剑式中就杀了钟离雨。
    熊梦飞浸淫了几十年的七煞剑法,每煞剑中,都有奇变莫测的杀人绝招。他的弟子只要学会其中的任何一煞剑法,足可以在江湖上纵横了,学会二三煞,能击败武林中的任何高手,成为上乘的剑客。熊梦飞将七煞剑法集中一身,每一煞剑法的奇变绝招,练到纯熟运用自如的地步,对敌交锋,因敌变化而变化,剑随心发,各种招式信手拾来,心想到哪里,几乎达到了无懈可击可破的化境。所以他能雄视中原,睨视江湖,他的七煞剑法,与少林寺的达摩剑法、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并驾齐驱,互争雌雄。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和华山、恒山等派的剑法,难以与其争锋。
    当然,除了剑法之外,还要看使剑人的内功修为、交锋经验、临敌变化等等因素,才能决定是胜是负,但以熊梦飞来说,他除了曾败在天魔神剑的手下外,可以说未败给其他人。前几日败在钟离雨的剑下,但他不认为自己是真败,只不过是自己力帮穆家姐妹之后,钟离雨又以轻功取巧,故意激怒了自己,自己一时心浮意躁,急于取胜,才招致失败而已,自己的剑法,并不曾败于钟离雨的剑法。所以他今日出战,作好了种种准备,他极为冷静,不为钟离雨的话而激动了。
    钟离雨见他这一招来得十分凌厉、凶狠,一出剑就先封死了自己各处出剑的手法,几乎四面八方都是剑刃剑影,只好先避其锋,身形一闪,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熊梦飞想出第二招,已不见了对手,不由愕然。这附近一带,既没树木,也没什么可遮挡藏身的地方,这妖小子闪到哪里去了?总不会钻进了地下吧?.熊梦飞正愕然之间,钟离雨从一处秃墙背后闪了出来。熊梦飞又是一怔,这妖小子几时闪到秃墙后面去了?这鬼魅般的轻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要是这妖小子一味闪避,怎么能杀得了他?他带怒责问:“你怎么又凭轻功闪开了?不敢接我的招?”
    钟离雨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人有三急,我刚才那边方便一下。好!你现在可以出手了。”
    这一下弄得熊梦飞啼笑皆非。自己与人交锋上百次,从来没有一个对手像妖小子这么将生死严肃的事当成儿戏。人一交锋,除了要除掉对手之外,什么事都会忘记了,也不会去想,哪还会想到要去小解?这等不可思议的事,偏偏发生在这妖小子身上,他到底是交锋还是在闹着玩?但不管怎么样,妖小子这一举动,太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了。怒问:“你还有什么事要办的没有?”
    “没有!没有!你出手吧!”
    又是凌厉的一剑击去,剑光闪过之后,钟离雨又不见了。熊梦飞又想张望,钟离雨从他身后说:“别望,别望!我在这里。”钟离雨又以超人的轻功和身法,闪开了他这凌厉的一剑。
    熊梦飞压下怒火问:“妖小子,你到底战还是不战?”
    “战!战!我怎么不战呵!”
    “那你为什么不接招?”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起了我们有些话还没有说清楚,说清楚再交锋也不迟。”
    “妖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清楚?”
    “你败了会不会答应解散七煞剑门自废武功?”
    “妖小子,你胜了老夫才说。”
    “不!不!还是说清楚的好,不然你输了赖帐我怎么办?”
    “只要你真正与老夫比剑,老夫输了,什么都可以答应。”
    “真的?你不会赖帐?”
    “老夫说一是一。”
    “好!好!”钟离雨挤挤眼睛,“这下你可以出手了,我接你的招。”
    “妖小子,你别闪开。”
    “不闪!不闪!闪的是乌龟王八蛋!可是你也不准闪呵!”
    “老夫用得着闪么?”
    “你不闪最好了!”钟离雨突然骤出一剑向熊梦飞刺出,说多快有多快,逼得熊梦飞来不及用剑接招只能纵身后退几步。正想进招反击时,钟离雨突然收剑问:“咦!你不是说不闪避吗?怎么又闪避了?”
    熊梦飞怒道:“妖小子,你懂不懂对敌交锋的应有的规矩?”
    “懂呵,我怎么不懂,可是你刚才不是后跃闪避了吗?”
    “这是交锋中应有的反应和变化,不像你凭着极好的轻功,跑到离天万丈远,一时只会躲闪,不敢交锋。”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会像一根木头似地站着不闪开让我刺,我也要像根木头站着让你刺呢!”
    “妖小子,你到底比不比剑?”
    “比啊,怎么不比呢?你这糟老头,怎么不事前说个清楚明白?”
    娉娉和婷婷远远看见钟离雨这般戏弄熊梦飞,不禁笑起来。婷婷说:“看来兄弟比我更古怪精灵,这样戏异老贼,老贼不发怒才怪。”
    娉娉却说:“兄弟也太不正经了,他哪里像交锋,简直是在闹着玩。”
    “姐姐,这不更好吗?首先兄弟将老贼气也气坏了!”
    在另一边看着的闵子祷,却不明白钟离雨似孩子般的言谈举止。他是不知厉害,自恃艺高人胆大?师父也真是,何必他说这么多的废话干脆一味出剑追杀不好?
    元凤却暗暗为师父担心了。他感到妖小子这种种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地欲战不战,首先将师父的一股决战锐气消磨了一半;同时这样的戏弄,也令师父沉不着气,心浮意躁起来,会认为妖小子心怯,故意拖延,不敢正面交锋而轻敌了。
    元凤可以说是七煞剑门中文韬武略都懂一些女子。她感到妖小子举止行为虽然像是一个大不透的孩子,但却用了春秋战国时曹刿败齐之计,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战,令师父由决战时锐气不盛变为锐气衰竭;而这妖小子便养精蓄锐,一战而胜。她感到穆氏一家太厉害了,论艺有艺,论智有智,好像他们一家独得了天地间的钟灵毓秀,将人间智、仁、勇都集于一身了。论智论力,七煞剑门都不是他们一家的对手。至于仁慈一面,七煞剑门已沦落到黑道上去了,毫无仁义可言。看来七煞剑门的气数已尽,才出现了穆氏一家人来与之为敌。元凤要不是为了报答熊梦飞情义之恩,恐怕也早已悄然隐退了。这就如江湖上所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常语。江湖中人,往往对有些事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的恩恩怨怨往往与事的是非曲直纠缠在一起而难分开,有的便舍身取义,有的是明知不对,也助纣为虐,演出了不少令人惋惜的悲壮事情来。
    这时,熊梦飞与钟离雨交锋到已近白热化的程度,双方都是使剑的上乘绝顶高手。元凤只见双方人影来往纵横,剑光千变万化,时而急电破云击下,闪出耀目的激光;时而雷电排空而至,化成朵朵白莲,每一朵一闪而逝的白莲,都是敌人于死地的夺命光花,令人看见心情紧张,几乎气得喘不过来。无论双方击出的哪一招,都是激光夺目耀眼,险象环生,霎时之间,千变万化。这的确是当今武林少有的一场生死交锋。真正是剑法的较量。
    娉娉和婷婷固然看得心情紧张,而闵子祥和元凤,以及屋内的所有七煞剑门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一颗心好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样。他们想上前相助也助不了,双方所激发出来的剑气,不等他们走近,就会把他们击伤。
    最后,只见剑光之中,一条人影骤然飞起,又骤然而落,人落剑光更排空而至,可是剑人合一化为长虹破空飞射的最高境界。在这长虹飞射之时。一道鲜血如箭射出,横洒蓝天。熊梦飞的惨叫和钟离雨的长啸混在一起,转眼之间,满天闪耀的剑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来往纵横的人影也消失了。众人一看,熊梦飞已身中三处剑伤,坐在草地之上;钟离雨衣服虽给剑尖挑破,头发紊乱,却气定神闲,站在熊梦飞不远的地方。钟离雨说:“老贼,你败了,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熊梦飞面如死灰一般:“妖小子,你要杀老夫。尽管出手好了,何必多问?”
    元凤和闵子祥不顾生死顾生死奔过来。元凤急问:“师父,你怎样了?”闵子祥却横剑挡在熊梦飞的前面,对钟离雨说:“妖小子,你要杀人,杀我好了,再也不准你伤害我师父!”
    钟离雨摇摇头:“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答应我们的两个条件:解散七煞剑门,自废武功,他仍可以活到一百岁。”
    闵子祥问:“我们不答应又怎样?”
    “那我只好杀了你们,夷平这处屋宇。哎!你千万别以为我是闹着玩的,我这是十分认真的。”
    蓦然,一条人影从山峰之上飞落下来,冷冷地对钟离雨说:“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钟离雨愕异:“你是谁?”他不由打量着这蓦然而来的人。只见来人戴一件钢铁打造的面具,上露出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下露出鼻孔、嘴巴和整个下巴,身披一件绣花的黑色披风,一身劲装,背插一支宝剑,这是一般武林中人少有的面具和装束。他的神态十分的从容和自信,他薄薄的嘴唇吐出了“天魔神剑”四个字。
    “什么?你就是天魔神剑?”
    这一下,不但钟离雨惊讶,连娉娉和婷婷也惊讶起来。他就是近几年来,突然在江湖上出现的神秘魔头人物?
    天魔神剑的出现,既在钟离雨等人的意料之中,而现在才出现,又在钟离雨等人的意料之外了。聂十八等人在围困熊耳山庄时,就准备他的到来。聂十八所以先取熊梦飞,就是依照吴三和张铁嘴再三商量好的计划而行动,采用围城打援的办法,即是围困熊耳山庄,专打来支援熊梦飞的天魔教人。战胜和杀掉了天魔神剑,熊耳山庄等于不战而下。一来天魔教的总坛非常神秘,至今江湖上没人知道,难以寻找:二来天魔教与七煞剑门结成同盟,困住了熊梦飞,不怕天魔神剑不亲自前来相救,不然没法向江湖上交代。何况聂十八还有意在山下小镇上重伤了三掌断魂,令他成为废人,而将天魔神剑激怒,目的就是要将他引出来。
    聂十八等人围困熊耳山庄几.天后按兵不动,就是专等天魔神剑的出现。可是依然不见天魔神剑的到来,只好先取熊耳山庄了。想不到七煞剑门眼前就要全军覆灭时,天魔神剑却出现了,这又是在聂十八等的意料之外。
    钟离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你真的是天魔神剑?”
    “唔!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不嫌太迟了么?”
    “本人现在来也不迟,只要能杀了你们就行!”天魔神剑看看受伤的熊梦飞说:“梦飞兄,小弟来迟了一步,令你受害了。”
    熊梦飞叹了一声:“贤弟,你现在来不迟,望贤弟杀了这妖人一家,代我雪恨。”
    “兄长放心,小弟会活捉了他们,交由兄长处置。现请兄长先回府上治伤疗养。”天魔神剑又对元凤、闵子祥两人说:“快扶你们的师父回去,这里有我一个人行了。”
    元凤和闵子祥双双拜谢天魔神剑,便去扶熊梦飞,钟离雨说:“慢着,糟老头,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天魔神剑问:“我兄长说过什么话了?”
    “他说,他败给了我,就解散七煞剑门,自废武功。一派堂堂的掌门人,说话不能不算数吧?”
    “唔!有本人在,现在言败还为时过早。妖小子!你们先给我纳命吧!”
    “那么说,糟老头说话不算数了?”
    婷婷走过来说:“兄弟,你怎么听不明白的?人家都要我们的命了,糟老头就是说话算数也没有用啦!”
    “姐姐,刚才我不是白交锋了一场?”
    娉娉也走了过来说:“兄弟,别打哈哈了,现在我们只有先杀了这个什么天魔神剑,才能令糟老头遵守他的诺言。”
    天魔神剑冷笑一声:“凭你们三个,能杀得了我?”
    婷婷说:“你不妨试试,看我能不能杀了你?”
    天魔神剑“哼”一声:“还是叫你们的大哥一块出来吧!”
    婷婷说:“杀你,还用得了我们的大哥么?”钟离雨也跟着说:“是呀!你以为你的什么神剑很了不起么?单是我一个人,就可以打发你了。”
    娉娉说:“兄弟,别胡来!他既然自称神剑,自有他过人之处,我们别大意了!”
    娉娉由于在鸡公山上与天魔神剑的弟子史无敌交过锋,史无敌那三招变化莫测的剑式,不时能令史无敌化险为夷,起起回生,弄得自己几乎破不了。而婷婷与雨弟从没亲身领教过,担心他们不知厉害,任性好胜会有损失,不得不损醒他们。
    不但娉娉不放心,聂十八更不放心。他早已从另一处山峰上,似流星般急飞而来,凌空而下,落在了穆家姐弟三人的面前,落下来时,更是风不动,尘不扬,悄然无声,恍如一条幻影,在空中骤然出现。单是这一份轻功,已令天魔神剑心中凛然了,心想:这是哪一派的高手,前来插手?但轻功虽好,剑法、武功就未必好。
    娉娉一见:“咦!你怎么也来了?”
    婷婷也说:“大哥,你怎么也来了,不放心我们么?”
    聂十八说:“你们先退下去,让我一个人来对付他。”聂十八在内心深处,不愿看到穆家的人有任何的损害,他是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敢让他们冒险迎敌,何况这个天魔剑,自从在江湖上出现以来,所向无敌,不知击败了武林中多少有名望的人,杀了江湖上多少成名的英雄人物,可不是一般的什么武林高手。所以他在穆家姐弟未与天魔神剑交儿锋这前,便赶来了,他不是看不起穆家的武功,而是不放心,哪怕穆家姐弟任何一个人出了事,他也将终身不安。
    果然,钟离雨有点不高兴了:“大哥,你是认为我应付不了这个什么神剑么?”
    聂十八慌忙说:“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天魔神剑既然要我出来,我能不出来吗?兄弟,这样好不好,我要是战不过他,兄弟再出手不更好吗?”
    娉娉为聂十八说话了:“兄弟,你别任性了,让大哥出面,不行,我们再上也不迟。”
    钟离雨说:“姐姐,你怎么尽帮着大哥说话呵?”
    婷婷在旁眨眨眼说:“是嘛!大姐尽帮着大哥说话,不放心兄弟。”
    娉娉瞪了她一眼:“丫头,你不规劝兄弟,怎么反而火上添油了?兄弟才与糟老头交过锋,不应该休息一下让大哥出面么?”
    天魔神剑在他们兄妹姐弟之间谈话时,已不耐烦了,说:“你们别争了,一块联手齐上,省得我一个个打发你们!”
    婷婷说:“你不怕说话掉了牙吗?我们是害怕你斗不过我大哥,我兄弟就没办法出手揪下你颗脑袋了。你凭什么值得我们联手齐上?你先战胜了我们大哥才说好了!”
    钟离雨说:“天魔!你小心了,别叫我大哥摸出了你的脑袋,害得我遗害终身,不能亲手杀了你!”天魔神剑怒道:“妖小子,单凭这一句话,我叫你们今天全死在我的剑下!”
    聂十八对穆家姐弟说:“你们先退下,我不行,你们再上好了!”
    娉娉关切地说:“那你千万小心了。”
    聂十八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娉娉带着弟妹退下去了。聂十八对天神剑说:“你出手吧!”
    聂十八虽然曾经与自己的爷爷黑豹在一线天峡谷中战成平手,也与一代武林耆宿吴老叫化在峋嵝峰上交锋不分上下,在山下小镇上废了三掌断魂的一身功力,但面对天魔神剑这个江湖上的第一大魔头,仍不敢大意,暗运真气,以迎巨敌。
    天魔神剑早已在暗暗打量聂十八了,令他纳闷的是聂十八人不出众、貌不惊人,一双目光简直没有什么神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而已。要是在平常的日子时,天魔神剑简直不会去瞧他一眼,因为这么一个小商人,居然能废去了三掌断魂的一身武功,这实在叫人不可思议了。不过,他刚才凌空而来的轻功,甚至比自己还俊,又的确令人惊震。天神剑不禁暗想: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是内力深厚?还是会妖术?
    天魔神剑还从他们一家的对话中察觉到,似乎这个小商人不是穆家的人,他们口称他为大哥,看来并不是亲大哥,是一个局外人,反而两个女子和那小子,却真正是姐妹兄弟。天魔神剑更是动疑了,问聂十八:“你到底是什么人?”
    聂十八仍不想露出自己的真正身份,随口而说:“在下木头人。”
    “什么?木头人?”
    聂十八不知怎么解释,婷婷却说话了:“他是我们的大哥,排行头位,不叫木头子叫什么了?”
    钟离雨也说:“是嘛!他是大木头人,我是小木头人,这有什么奇怪了?”
    天魔神剑说:“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他根本不是你们的亲兄,也不是穆家的人。”他转问聂十八:“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能以真实姓名相告么?”
    聂十八说:“我是什么人都好,现在我只想你能自废武功,解散天魔教,不再为害江湖,残杀无辜。”
    聂十八到底是老实人,不大会说假话。他这一说,不啻已承认自己不是穆家的人了。
    钟离雨说:“你又是什么人了?你总不会是姓天叫魔吧?你为何不亮出自己的面目和真正的姓名来?”
    婷婷说:“兄弟,你这么急着问他干什么?等会我们揪开他的面具,不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天魔神剑说:“本人一出江湖,就是天魔神剑,再没有其他称号。你们想知道本人的真面目,到阴间阎主爷面前去问好了。”
    的确,天魔神剑自从在江湖上出现以来,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没人了解他的来龙去脉,没人见过他的真正面貌。连他的行踪也没有人知道。但他的剑法神奇百变,武林中的一般高手,接不了他的一招,上乘一流高手,也在他的剑下走不满十招便魂归地府。唯一能在他剑下走满二十招的,只有熊梦飞,但最终还是不敌而趁机逃走了,飞天妖狐邢天燕为人算是机灵了,剑法也属上乘,交锋三招不到,便为他剑气所伤。鬼影侠丐吴三全凭自己的幻影十八变身法,也就是所谓的兔子十八跑,才侥幸将邢天燕抢救出来逃命。因而武林中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从而养成了他目空一切,恃艺凌人的骄横作风。他自认为自己是天下无敌,又怎会将穆氏一家人看在眼里?要不是他刚才看见钟离雨剑伤了熊梦飞,知道聂十八废去了他三掌断魂的武功,态度略为收敛和说话变得客气一点。不然,根本不会向聂十八伺能不能以真实姓名相告,也容不了钟离雨和婷婷的风言风语。
    天魔神剑在说完:“你们到阴间阎王爷面前去问好了”这句话后,嗖的一声,利剑出鞘。他的剑一出鞘,顿时便带出了一股逼人的剑气。这一股无形的逼人的剑气之下,令人看不见而感觉到。一般武林高手,在这一股剑气之下,早已心怯了,甚至不敢去看天魔神剑一眼。使剑之人,练剑练到最为上乘的境界,才能具有这一股逼人的剑气。还未等交锋,它已能威慑对手,先挫折了对手的意志。幸而聂十八和穆氏姐弟三人,一个个不但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一身真气深厚,不为这一股剑气所侵,但也感到了剑身上带来的逼人的剑气。他们姐弟三人,不由相一看,看来这个天神剑,并不是浪得虚名,是有他的过人本领,不可轻视了。
    只有聂十八,一身太乙真气极厚,不为这剑气所动。除了凝神应战之外,神色之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是不知道有这一股剑气似的。天魔神剑视了他一眼,略带惊讶:连穆家姐弟也为这一股剑气所动容,怎么他一点也没反应的?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木头人,全无感受?要不就是一身真气深厚得与众不同了。问:“你怎么不亮出兵器来?难道用双掌来接我的招?”
    聂十八说:“用双掌也行。”
    “你敢这么的看小了我的剑?”
    娉娉为聂十八担心了,天魔神剑的剑气森森,万一运气大意,或稍有疏略,就是你身法再巧,剑不伤人,剑气也把人伤了。以天魔神剑这样的功力,就是你练成了少林寺七十二绝的金刚不坏身躯,不为剑刺中,也会被剑气所伤。便说:“大哥,你还是用兵器接招的好,不然人家说你太小看人了?”
    聂十八说:“既然这样,我就用我的猎刀来应敌好了!”他将随身一事带着的那把形同匕首的猎刀拔出来。他感蓟使用猎刀,比用剑更方便,运用起来,也随心应手。同时聂十八不想天魔神剑知道自己的武功门路,他却极想知道天魔神剑的剑法,是不是太乙门的剑法。要是太乙门的剑法,他基本可以肯定,天魔神剑得到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他就是制造蓝美人事件者之一。
    聂十八身怀太乙神功,别说是一把短短的猎刀,就是提一条枯枝,在真气灌输之下,这枯枝也可以变成一件无坚不摧的可怕兵器,他举手投足都前成为凌厉逼人的绝招。一把猎刀,对他是足够有余了。何况他抖出的将是穆家的上乘绝技之一:浪中屠鲸刀法,在他太乙神功的运用下,其威力不知超过穆家刀法多少倍。
    天魔神剑见聂十八拔出一般猎人防身的猎刀来,有点愕然:“你就用这把短刀来接我的剑?”
    聂十八说:“我这把猎刀已够了,以前我常常用它来拼杀山中的恶狼,你小心了。”
    婷婷又说:“你以为你真的是什么天上的神剑吗?你不过是人间的一头恶狼而已,杀你这头恶狼,不用猎刀用什么?”
    天魔神剑怒道:“好!等我先杀了他,再来打发你这三个妖女妖小子!到时,我叫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恶狼!你不心我大哥将你的一身狼皮也剥了下来!到时,你才是生不如死哩!”
    天魔神剑自从在江湖上出现以来,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对自己这般放肆无礼。他再也不答话,剑气大盛,骤然一剑向聂十八刺来,剑未到,剑气已直透人心,令人不寒而栗。聂十八先不与他交锋,以树摇影动的身法、轻功避开。可是天魔神剑手中的一把剑,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又仿佛会自动追踪对手的身形一般,聂十八闪得轻巧敏捷,剑也跟踪得十分轻巧敏捷,聂十八一连飞快地闪了七八招。天魔神剑手中之剑,也如影随形般,令聂十八怎么也摆脱不开。要是其他的人,早已在这剑下丧生了。
    聂十八一看天魔神剑的剑法,的确是太乙剑法的招式,剑式的名称也叫“如影随形”,是用来对付武林上乘高手的、厉害招式,一出手,就不容对手有任何喘息和反击的机会。本来太乙剑法主要是以柔克刚的招式为主,却是以刚为主了。天魔神剑一出手就用这一招式,是志在必除掉聂十八,幸而聂十八熟悉精通这一门剑法。当天魔神剑再进一招时,聂十八的猎刀出手反击了,“当”的一声,聂十八以短短的猎刀,震开了天魔神剑的长剑,令天魔神剑这一“如影随形”招式再也抖不下去。
    聂十八只暗运五成内力,不但将天魔神剑剑劲极强的剑震开,人也震得向后退几步,手中的剑,几乎震得脱手而飞。
    天魔神剑惊诧地站着。他先是一连几招,都没法刺中聂十八如幻影的身形,已是吃惊不少。照他还有恃无恐地想:就算你身形再快,看你能闪避得了我多少招?只是你无法反击,最终总会给我刺中和挑伤。可是聂十八只是一招反击,就令他震得后退几步,剑也几乎脱手而飞出。他这才真正的有点惊震了,暗想:这小商人中里练得如此深厚的功力?怪不得三掌断魂为他内力反震得筋脉俱裂而成为废人,看来,我千万别与他相拼内力才行。
    聂十八突然问:“你这套太乙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天魔神剑一时惊怔:“什么?太乙剑法?”
    “你使出的就是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太乙门的剑法,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聂十八说天魔神剑用的是太乙门的武功,熊梦飞和七煞剑门的人都愣住了。四周山峰观看的群雄中有一些上乘高手也愣住了,就是穆家姐弟三人:也在一时间愕然。蓝美人曾牵动了所有武林人士的一颗心,当前江湖上的种种仇杀,绝大多数是因蓝美人一事而起。
    七煞剑门和群雄们很快又惊疑了:这位武功奇高的小商人怎么一下子看出天魔神剑施展的剑法,是太乙门的武功?他是胡乱猜测?还是故作惊人之语来蛊惑人心?
    天魔神剑的剑法真的是太乙门的武功,那说明天魔神剑早已夺到了武林奇珍蓝关人,才学会了蓝美人身藏秘笈上的武功。既然这样,他干吗仍四处寻找蓝美人?是故作烟幕?是挑动仇杀?
    还有,这个小商人打扮的高手,他又怎么知道天魔神剑的剑法是太乙剑法了?要是真的,他从何知道,他又是一个什么人?这一连串的疑问,令所有的人一下子跌入了迷雾之中,只有穆这姐弟和吴三、邢天燕等人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聂十八是黑豹唯一的传人。神秘的黑豹不但武功深奥莫测,而且武学知识异常渊博,知道武林中历代来各门各派的武功。但更主要的是聂十八是一位老实人,绝不会说大话和欺骗人。.聂十八又是进一步追问:“说!你到底就是那托镖的神秘华服人,还是拿走蓝美人的黄家姐弟?”
    天魔神剑极力镇定自己,说:“老子不知道你胡说些什么!看剑!”
    聂十八一招树摇影动配上穆家的屠鲸刀法,“当”的一下,又将天魔神剑击出的剑挡了回去,喝声:“慢着!你这么将蓝美人抛出来,令江湖人互相残杀不止,干戈不停,令多少人无辜丧生,你难道就不畏鬼神震怒,天人共愤么?”
    “老子是见鬼杀鬼,碰神斩神,进庙拆庙,别废话,看招。”
    “好!我就看你的太乙剑法练到了何种的境界。”
    聂十八先以树摇影动的绝技,闪开他一连几招石破天惊的剑势,为的是要看清楚天魔神剑练到了何种程度。黑豹曾经以这身法和步法,与莫纹的惊震武林的西门、剑法周旋,令天下无敌的西门剑法不能刺中自己一剑,现在是聂十八这一绝技,已在爷爷黑豹之上,而且一身太乙真气更为深厚。太乙剑法练到最佳境界,也不过与西门剑法相媲美而已,互有长短,以剑法来说,谁也胜不了谁。
    聂十八很快就看出天魔神剑的太乙剑法学得不全,而且一身的真气也达不到太乙剑法的要求。他不过是学到了太乙剑法各式中的一些精湛绝招而已。但这几十招精湛的绝招,足可以令天下无对手了。就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一时也难以破得了天魔神剑。
    聂十八暗想:怎么他学的太乙剑法这么没有系统和不全的?是他真气不深厚,难以达到剑法中最高的境界?聂十八哪里会想到,玲玲郡主不是将整套的太乙剑法藏在蓝美人的身上,而只是将太乙剑法的一些起首式,再浓缩了其它的精湛绝招写上而已,并附上如何运气使剑的心法。因为一尊蓝美人,根本藏不了整套的太乙剑法,连太乙门最为基础的内功修练也没有,只把一鳞半爪的内功,附在剑法中。所以在魔神剑所练的太乙门武功,剑法不全,内功更是不全,他怎么能敌得了有深厚根基而又有系统练艺的聂十八?一旦比试起来,更相距十万八千里。虽然这样,但天魔神剑所练的不全的剑法,已惊震整个江湖,令群雄失色。这主要是天魔神剑还没有碰上像慕容家、吴老叫花和黑豹这样真正的绝顶上乘高手,碰上的顶多像少林寺的一心禅师、丐帮的盛世雄、峨嵋派的独孤大侠这样的上乘一流高手而已。就是钟离雨,他也杀不了,顶多战成平手。
    聂十八不再与他纠缠了,开始了真正的反击。正是高手过招,用不了战几十回合或上百回合,往往只是其中的一招,就分胜负。聂十八在临敌交锋中,发挥了他机智、勇敢的猎人本色,瞅准了天魔神剑一纵即逝的破绽,人刀并进,以穆家短刀法配全树摇影动的神奇身法,只见刀光在剑影的骤闪之中,一刀就划伤了天魔神剑的肩部。惊得天魔神剑再了不敢战下去,身形一闪,人似流星向荒山重岭飞逝而逃,反而令聂十八怔住他以为天魔神剑所受的伤并不重,仍可以战下去,因为刚才的一刀,是刀下留情,不想一下就杀了天魔神剑。他要抓活的,相问出蓝美人的真相来。他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天魔神剑这么狡猾却逃走了,一时间呆不但聂十八想不到,众人更想不到结局会是这样。他与天魔神剑的交锋,双方出手实在太快了。众人只看见聂十八一味的闪避,感到天魔神剑一直占上风,剑势一直在压着聂十八打。而聂十八突然之间抢进了天魔神剑那可怕的剑网之中,刀光几乎似急电一闪,天神剑就逃跑了,群雄没有看见天魔神剑受了刀伤,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天魔神剑怎么会然之间不战而跑了?是知难而退?是惊畏了穆家姐弟会联手齐上?
    天魔神剑的逃跑和聂十八的呆立不动,令所有的人都以为在那瞬息之间人影兵器的接近,双方都受了伤了。娉娉首先奔过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你没受伤么?”
    “受伤?我没有呵!”
    娉娉仍不放心地说:“你让我看看,是不受了伤了?”
    “娉娉,我真的没有受伤,不用看了。”
    婷婷也奔了过来说:“你别硬撑了,受了伤不怕讲,我们会护着你的。”
    娉娉见聂十八外表不带伤痕,衣服也不见为剑划破,又以为他为剑气侵入体内而受了严重的内伤,近乎哀求的说:“十八哥,你运气行走一下,是不是受了内伤了?”
    至于钟离雨,警惕的是七煞剑门的人趁这时扑了来伤害聂十八。他没有奔过来,凝神准备对付七煞剑门人的突袭。聂十八说:“娉娉,我真的没受伤,我若受了伤,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么?”
    婷婷说:“我姐姐就是担心你受了心也不知道,是一个木头人。”
    娉娉说:“你试运气走走吧?”
    聂十八不敢违背了娉娉的好意,只好运气活动了一下,说:“你看,我不是没受伤么?”
    婷婷问:“你真的一点也没受伤?”
    “真的没有。”
    “那你干吗呆着似木头般的不动?。”
    “我没想到天魔神剑怎么一下子突然间逃跑了?所以一时间怔住了。”
    “你伤了他没有?”
    聂十八点点头:“伤是伤了,但不重。我只是在他肩上划了一刀。”
    婷婷叫起来:“哎!你干吗不去追赶他?让他跑掉了?”
    “我、我、我一时间不想到。”
    “姐姐,你说得多轻巧呵!他这一跑,还敢再出来吗?”
    钟离雨听聂十八没受伤,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谅七煞剑门的人再也不敢扑出来了,也走过来问:“你是不是故意这样,想吓我姐姐?”
    聂十八说:“我怎么是故意了?”
    “不故意,干吗似木头般呆着不动,你不但吓坏我姐姐,连我也吓坏了。吓得我魂飞天外,三魂不见了二魄。你,你现在得给我将那二魄追回来。”
    娉娉忍不住笑起来:“兄弟,你正经点好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开玩笑笑的?”
    “不开!不开!不过他这样呆着也好。”
    婷婷说:“他呆着这样还好吗?”
    “好!好!实在太好了。”
    “好你个头,让天魔神剑跑了还好?”
    “正因为天魔神剑跑掉了才好,不然,我今后怎么能找天魔神剑比试剑法,拉下他的脑袋?”
    “我不跟你这个小木头人打哈哈了,我们得想法早点夷平了这一处狼窝,杀了这熊糟老头儿。”
    “二姐,你们闪开,让我来毁了这一处狼窝。”
    娉娉忙说:“兄弟,别大意,别说狼窝里满是害人的机关,单这紧闭的大门和两边的高墙,埋伏的机关就不少。”
    钟离雨说:“放心,我有办法对付。”
    聂十八说:“雨弟,我们还是先向熊老头打声招呼,只要他答应了我们的两个条件,我们就不必多伤害其他人了。”
    “好呀!你们先退到远处,我来跟这糟老头招呼。”
    娉娉说:“好!兄弟,我们就先退下,你不可大意了。”
    聂十八和娉娉、婷婷退下去之后,钟离雨暗运真气,扬声高呼:“糟老头,你快出来,千万别赖帐,只要你解散七煞剑门,自废武功,今后没病没痛的,我这个小木头人保证你活以一百岁。”。
    聂十八中气充沛,声闻数十里,别说在屋里的人,就是在高处的一些高峰上,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了,他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深的真气更令四周山峰上观望的群雄们惊呆了。
    聂十八一连高喊了三次,屋里面的人不但没有回应,反而射出一些飞箭出来,跟着说:“妖小了,你有本事就给闯进来!别咋呼乱喊!”
    钟离雨笑嘻嘻地说:“好!你们小心,我小木头人闯大门了!”说完,他提了一块约五十斤重的大石头,暗运真气,像扔石球一样扔向大门。“砰”然一声,紧实的大门在一块劲道十足的大石间冲击下,击穿了一个大洞,整个大门几乎给震得倒塌下来。跟着一阵急雨似的飞箭,毒镖,从大门上下和两侧激射而出,人要是在大门口前面,顿时会射成刺猥一样,哪怕是再高深的上乘一流高手,也得去见阎王,而且有一蓬乱箭,要向钟离雨激射而来,幸而钟离雨早有准备,暗运一身真气把飞箭等震飞,才没受伤。
    钟离雨说:“乖乖,好家伙!再来一次。”钟离雨又抓起了两块大石头扔去,“轰”然一声,整个大门倾倒下来,冲起了一片尘土,顿时门户大开,可直见大门内的庭院,道路和议事大厅,同时另一块大石,直飞进屋里,落在庭院中的一条走道上,连路面一块青石板,也震得四分五裂,露出了二个黑黝黝的陷阱口。原来这是一个陷阱,专等人闯进来掉下去的,无意中给钟离雨击中,暴露了出来。看来从大门到大厅的那条路上,装有这样不少害人的机关和陷阱。钟离雨更不敢大意闯进去了,唯一的办法,只有扔石头。一来是投石问路,二来是破坏机关。
    聂十八也纵身过来说:“雨弟,我们一起来,首先毁了它向外那排房屋的墙壁再说。”聂十八不用出手,只用衣袖一连几拂,几块大石头凌空飞起,直击屋宇的墙壁,比钟离雨省事省时多了!
    其实钟离雨一身的真气也异常的深厚,完全可以用衣袖拂飞大石。但他今日为了要与熊梦飞交锋,穿的是扎袖短打的一身紧身劲装,没有宽大的衣袖,只好用手去扔大石头。而聂十八那小商人的服装就不同,有宽大的衣袖可利用。
    这几块一齐凌空飞起的大石,在聂十八太乙真气的灌输之下,不啻如一颗颗重型的炮弹,有的从屋顶上凌空击落,有的直击墙石,“哗啦”“轰隆”几声巨响,天摇地动、仿佛地震山朋似的,屋顶给掀开了,墙壁也倒塌了下来,碎木、破瓦、砖石冲天耐卢,四溅横飞,屋里面的人惊慌地四散逃命。转眼之间,这一排作为大院围墙的房屋,顿时变得面目全非,成了一片颓垣为壁的破败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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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月夜深谷
    上回说到聂十八暗运太乙神功,袖拂大石,将熊梦飞不为外人窥探、也不为七煞剑门一向人知道的大门一侧的房屋,击得墙倒屋塌,里面所有向外发身暗器的机关,变成一堆废铁烂铜,失去了作用。
    大门和一侧房屋一倒塌,里面的大堂、广场、假山、树木和亭台楼阁便全部呈现在聂十八和钟离雨的眼前。只见有四五个七煞剑门的武士,惊慌失措地越过广场,直奔入大堂内。娉娉和婷婷这时也跃了过来:“你们还不趁此时机追进去,在望什么?”
    钟离雨说:“你看,大堂前面左右的两座假石山,它们堆叠得蛮好看呢。”
    婷婷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不杀进去,我可要杀进去了。”
    娉娉说:“慢着!”她问钟离雨:“兄弟,你是不是看出这两座假山是藏机关?”
    “姐姐你没看到这两座假山四在都有暗孔么?你以为我真的以为它好看么?”
    聂十八说:“不但假山是机关,恐怕从大门到大堂的一带草地、树木、道路都有陷阱和机关。”
    婷婷说:“那怎么办?我们不杀进去了?”
    钟离雨说:“不怕,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了?”
    “办法不新鲜,是外甥打灯笼,照舅(照旧)。再来一次投石问路,或者投石开路。”
    聂十八说:“雨弟,我们两人各击一座假山,看看它有什么变化。”
    聂十八说完,暗运真气,一袖拂出,一块大石平地飞起,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道,直击东面的一座假山。只听“轰”然一声,假山拦腰给巨石击碎了,碎石四散横飞时,也有一蓬飞镖乱箭从假山中向四面八方激射出来。钟离雨果然没有看错,假山是一处机关。
    聂十八又是让一块巨石凌空飞起,这一块巨石凭空而下,击得假山下半部不但全裂开,更陷入地下中去了。假山中的机关,一下给两块巨石摧毁,奇怪的是假山中没有人。
    钟离雨也同样用两块巨石,将两边的假山全部毁了,说:“十八哥,我们可以杀进去了!”
    聂十八说:“雨弟,恐怕那一带草地、树木仍有蹊跷。”
    “十八哥,我注意到了,刚才那几个七煞剑门的武士,是从草地、树木中往大堂逃去的。击碎假山时的碎石,四散落到地上,也没有什么动静,看来不会有什么机关,我们走那条道路就行。”
    聂十八说:“雨弟,那我先进去看看,没事,你们再跟来。”
    聂十八跃身飘落在院中的草地上,一身真气护体,以防意外的袭击。突然一把利剑从脚下的草地上破土刺出,要不是聂十八反应得快,这一把破土而出的利剑,就刺穿了他的脚,聂十八纵起落在树梢上,树干也飞出了几支利箭,看来这一片草地、树木都布满了机关,说不定是一片刀山剑林。聂十八双袖一挥,一股强大的袖力宛如狂风怒浪,附近四周树木尽为摧折,地上乱石翻滚,他顺势凌空一掌,向刚才破土一剑刺出的草地拍去,“轰”然一声,乱石、碎草冲天而起,有人一声惨叫,一具黑衣尸体横飞了出来,地下立时露出一个圆圆的地下坑洞。这是潜伏在地下坑洞的一个敌人,刚好给聂十八一掌击中。
    这瞬间的变化,穆家姐弟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具尸体横飞出来,才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
    也在这时,草地上不断有草皮撕起,跃出了十多个黑衣劲装的凶悍武士,齐向聂十八袭来。这十多个凶悍的武士,身手敏捷,出剑如电,而且根本不知生死,一味刺杀。尽管聂十八衣袖拂飞了两个,其他武士似乎视而不见,完全无动于衷,不顾死活扑上来。就是捧飞了的两个武士,也不知痛疼,跃起又重新扑了过来。这是一股少有的凶顽亡命之徒,一个个目露凶光,杀不了对手,也求与对手同归予尽。这是熊梦飞手中撮后一张王牌,是七煞剑门中的敢死队,以杀人和自殉为上,完全失去了人性,也失去了知觉,是一伙嗜血的疯狂野兽。过去天魔神剑也曾在这里遭受暗算,以后在已死人卜再生两边的斡旋之下,才签下了城下之盟,现在熊梦飞以他们为最后的赌注了。
    他们在独臂司马武和元畸的率领下,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心态,与聂十八拼死一战了。
    聂十八初时以为他们是一般的杀手,不忍下杀招,只将他们拂翻拍飞,让他们在难而退,或进惊畏逃走。
    聂十八是这样,可穆家姐妹却不是这样了,双双从外面飞了进来,娉娉对聂十八说:“十八哥,你别掌下留情了,这是一群豺狼,是不知死活的野兽,你别将他们当成人。”
    婷婷说:“十八哥,你不愿杀人,那就闪到一边去,让我们姐妹俩来打发他们。”
    她与姐姐来往纵横拼杀,剑挥之处,人到血飞。这群亡命的黑衣武士,是不死不休的,哪怕他们失了一条臂,断去一条腿,或者身受剑伤,浑身是血,也像野兽般扑过来,牙咬脚踢手抓,似乎他们有一口气,也要拼了对手。
    在这种情况之下,聂十八也不手软了,用猎刀扎。钟离雨却不卷入这一场血腥交锋,他跃上瓦面,注意四周突发的变化。下面有他两位姐姐在。就是聂十八不出手,也是可以打发了这一群野兽。他担心的是正面大堂和两旁的走廊中,再有什么人聚然闪出来和什么飞刀飞箭似的是器激射而出。
    一阵激烈生死的交锋,这十多个凶悍的黑衣武士,全部横卧在血泊中,无一个生存者。就是熊梦飞所收为弟子的元畸,也死于娉娉的剑下,只有独臂司马武,向大堂而逃。
    钟离雨感到若让天绝剑司马武逃入大堂里,又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如能将活擒了过来,以他作为人质,更可以令大堂里的贼人不敢乱动,于是从瓦面飞身而下,喝声:“司马武,别逃走!”
    但司马武已奔上了大堂的石阶,眼看就要进入大堂。钟离雨和聂十八等人早已从贪生怕死的元坪口中知道,大堂更是一处满布机关的大厅,不论四周墙壁、柱子、梁上、地下,甚至各个座椅,都装置着各种杀人的机关。熊梦飞身受剑伤,在天魔神剑不敌而逃去之后仍负隅顽抗,除了仗着有一批拼命的黑衣武士外,就是仗着这深宅大院无处不有的种种机关,希望能转败为胜,杀死对方。
    钟离雨眼见司马武要逃入大堂里去了,身形一闪,如飞箭般追来,聂十八一见,大叫:“雨弟,别追,快回来!”自己也身形一晃,似闪电般赶到,他比钟离雨更迅速,一下子超过了钟离雨,衣袖往外轻轻一拂,说一句:“雨弟,退回去。”
    钟离雨为了避开他这一袖之劲,不由停下来。可是聂十八与司马武双双都进入在堂里去了。跟着听到大堂里面“砰”的一声狞笑:“我们一块去见阎王吧!”
    接着又是聂十八的喝声:“你再敢乱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钟离雨心头大震,不知聂十八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人一闪,也奔进去了。一看,聂十八和司马武双双给罩在一个从屋梁上落下来的大铁笼中。在铁龙里,聂十八揪住了司马武,令他不能动弹。大概暗藏在机关中的七煞剑门人,怕连三爷司马武也伤害了,不敢乱放飞镖等暗器。
    这正是猎人出身的聂十八的机警。在他追进大堂时,一招摘梅手,早就擒住了司马武。本想一下就取了司马武的命,这时心中一闪念,感到在这机关密布的大堂,留下他一条命比杀了他的好,起码七煞剑门人有所顾忌,不敢乱放暗器。想不到司马武主动去踩地上的一处机关按钮,“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铁罩骤然从屋顶罩落下来,将自己和聂十八一块罩住了。如果聂十八在这刹那间松了司马武,自己完全可以闪身出去。可是司马武抱着与聂十八同归于尽的歹毒念头,反手抓住了聂十八,狞笑道:“我们一块去死吧!”正是机会一纵即逝,铁罩落下来了,双双将他们困住。
    穆家姐妹也奔了进来,一见这种情景,一时间也怔住了。司马武在铁罩中狞笑道:“好!好!你们都时来了,老子死,有你们四个人陪着,够本钟离雨脑子灵活,一双目光四下扫视安置机关的地方,欲想将铁罩吊起来。而一边的娉娉问:“司马武,你想什么?”
    司马武说:“老子不想手什么,只想和你们一块死!”他大吼着“放箭!快放箭!别管老子了!”
    钟离雨和娉娉、婷婷顿时紧张起来,各自凝神运气,以备不测。可是没有什么暗器射出,却隐隐听到一阵阵“轧轧”的响声,蓦然,大堂正面挂有一头老虎的字画移开了。露出了坐在椅子上的熊梦飞。他的左右两边站着闵子祥和元凤,身后站着四位锦衣剑手。
    熊梦飞现在是高高在上,像帝王登殿般高高俯视着大堂中的情景,面部流露出一股复仇的快意,说:“这就是你们穆氏一家毁了熊耳山庄应有的结果。”
    钟离雨问:“糟老头儿,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们么?”
    熊梦飞不屑的说:“你们三个,或者还有可能侥幸逃出去,但你们的兄长,死亡便在顷刻之间,只要老夫一声令下,这大堂上所有的各种暗器,就要像骤雨般朝铁罩射出。”
    “那你的第三弟子不一块死了?”
    “老夫这么多弟子,都先后死在你们的剑下.又何妨多死他一个。”
    婷婷说:“你这老贼怎么这般冷酷无情?今后还有谁追随你了?”
    “哼,为了能杀掉你们,他死也值得了,武儿别怪师父这么做。”
    司马武说:“师父,弟子早已下定一死的决心了,你下令吧,别管我了!”
    “好样的!不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你死后,为师将他们的心全挖出来祭奠你和你死去的师兄弟们!”
    聂十八在铁罩里说:“娉娉、雨弟,你们快离开这里,别管我了。”
    娉娉心痛欲绝地说:“你怎么这般说的?我能丢下你不管吗?要死,我和你死在一块。雨弟、婷妹,你们两人快出去。”
    熊梦飞一声冷笑:“老夫劝你们最好还是别乱动,你们以为你们能逃得出大堂么?”
    钟离雨大大咧咧的问:“那么说,在这大堂四周也有机关了?”
    “唔!你说得不错,只要老夫一按动按钮,外面大堂的石阶就会射出密如雨点般的带毒暗器。除非你们练成一身坚不可摧的钢铁般的身躯,不然,只要任何一支暗器射中了,马上见血封喉,逃也逃不了多远。”
    “这么说,我们是死定了?”
    “你们还有一条生路可走。”
    钟离雨扬扬眉问:“哦?你说来听听,是什么生路?”
    “永远臣服老夫,终身听候老夫一调遣。”
    “就是这么简单?”
    “你们别以为你们假装答应了,老夫就算了你们。”
    “你还有条件?”
    “不错!你们四个,先服下老夫这四颗药丸,然后就放了你们。”
    “是四颗毒药?”
    婷婷说:“雨弟,你怎么这般傻?不是毒药,他会叫我们服吗?”
    钟离雨说:“看来我是问得太傻了。”
    熊梦飞说:“这不是一般令人致死的毒药,是受老夫控制的毒药。因为你们四人的武功太好了,老夫只好这样做。”
    婷婷说:“我明白了,我们服下毒药之后,就变成刚才那一伙失却心智,只听从你们的命令行事的黑衣武士,成了七煞剑门的杀人工具。”
    聂十八一听便说:“雨弟,你们千万不能服!那对江湖危害太大了。”
    熊梦飞说:“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钟离雨眨眨眼皮:“我们成为杀人的工具也胜过这么白白死去呵!糟老头,你将四颗毒药拿出来,我们服。”
    熊梦飞问:“你们愿服?”
    “因为我不想死呀!”
    熊梦飞对身后一个锦衣剑手说:“你将四颗毒药拿过去,交给他们,盯着他们服下去!”
    “是!”
    这名锦衣剑手带着四颗药丸走下来。钟离雨骤然出手,将这个剑手揪了过来,一边说:“姐姐,你们冲出去,十八哥,你小心了!”一边将这名剑手扔出大堂门外石阶上,触动了机关,一丛带毒暗器顿时激射而出。也在这剑手一声惨叫和暗器出后的刹那间,穆家姐妹似电闪般飞出去了。
    在同时间,钟离雨连人带剑,化成一道华光,直击熊梦飞。钟离雨这疾如迅雷般的行动,令熊梦飞目瞪口呆,张惶不知所措。闵子祥和元风双剑齐出,拼死护着熊梦飞。他身后的三名剑手更是一齐跃出,齐刺凌空而来的钟离雨。钟离雨在空中剑光一闪,这三名剑手不是手断剑飞,就是剑折人亡。这是越女剑法最凌厉的一招,“潜龙腾飞”,能凌空杀人。因为这三名剑手一挡,熊梦飞按了座椅上的按钮,不但壁上的字画合并,也射出一丛乱箭,而钟离雨机灵地闪到一条横梁上,避开了这一丛乱箭。这一丛乱箭,又将两名受伤未死的锦衣剑手射死了。但却让熊梦飞、闵子祥、元凤逃入了大堂的地下通道里去了。
    接着大堂无论柱子、四周墙壁和地上各处机关一齐发动,各种暗器齐射,纵横交错形成了一道暗器的网,就是大堂里的一只苍蝇,也难以逃过这一阵四处横飞的暗器。
    聂十八在听到钟离雨叫自己小心时,知道钟离雨要出手了,将一向奇厚的太乙真气暗运出来,形成了一道紫气隐现的光环,护着自己的全身,震偏震飞了各个方向射来的各种不同的暗器。跟着双掌拍出,一座十分坚固的铁罩,给他一身真气和掌力震得四分五裂,四处横飞。聂十八闪身出来,问梁上的钟离雨:“雨弟,你没有事吧?”
    “十八哥,我没事。”
    “好!雨弟,我们破屋顶而出。你跟着我,小心了!”
    “好的!”钟离雨见聂十八一身不可思议的真气,竟然能将一座铁罩震得四分五裂,向四处横飞,惊奇得不得了。他还想等这一阵暗器射出以后,想办法再将聂十八救出来。现在不用他救了。至于那个一心要死的司马武,早已死在各种暗器中了。
    聂十八运用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双掌凌空向屋顶拍去。这十成的功力,别说是屋顶,就是一块万斤重的铁板,也能给聂十八这一股震今烁古奇厚的掌力掀开击飞。只听见“哗啦”一声巨响,大堂整个屋顶也被聂十八拍飞了,断木碎瓦冲天而起,向四面飞溅,聂十八和钟离雨,似一双凌空冲起的矫燕,从屋顶飞了出来,飘然落到了空旷的草地上。穆家姐妹看得又惊又喜又担心,一齐奔了过来:“你们没受伤吧?”
    聂十八说:“我没事。”
    钟离雨眨眨眼皮反问:“你们看,我受了伤吗?”
    婷婷笑了起来:“你当然没有受伤啦!”
    “我怎么没有受伤了?”
    “你要是受了伤,还能这么打哈哈吗?你呀!任何时候也不会正经。”
    娉娉问聂十八:“你怎么从铁罩里跑出来的?”
    聂十八还没有答,钟离雨便说:“他是这么一抖动,双掌一拍,铁罩就自动散裂,便走了出来。要知道这个铁罩像面条似的,我就不用替他瞎担心了。”
    聂十八问娉娉:“你和婷婷也没受伤吧?那时我真担心你们呢!”
    娉娉说:“我和婷妹没事,就是担心你们。怎么轰然一声,你们从屋顶飞了出来?”
    钟离雨说:“大堂四周石阶。都有机关,我们不破屋而出,又从哪里出来?”
    婷婷说:“这么一个满布机关的大堂,我们毁了它才好!”
    聂十八说:“好!让我来毁了它!”
    钟离雨说:“我也来。”
    他们郎舅二人,各暗用真气,连续几掌凌空向大堂的墙壁、门扉、柱子拍出。这座坚固的大掌、屋顶早已掀去,失了支撑和拉力的作用,给他们连续几掌,“轰”然一声,全倒塌了。大堂所有的机关,全都给埋葬在这一堆废砖、断椽之中,地道口也给乱石砖堵塞了。
    婷婷说:“我们找熊老贼去,别让他逃跑了。”
    钟离雨说:“对对!这老贼叫我们服毒药,我们没有服,叫他服下泥土石灰也好。毒不了他,让他胀个要死要活,尝尝难受的滋昧。”
    大堂一带的房屋一倒,这处堡中之堡的深宅大院所剩的房屋也不多了,不是一些亭台楼阁,就是低矮的房舍。他们四人,怕里面还有机关,便见一处毁一处,高的楼阁就放火烧。熊耳山庄最后一隅的房舍,也给夷为了平地废墟,再也没一间房屋了。到了这时,熊耳山庄才真正荡然无存,在江湖上消失了。
    聂十八等人找遍了熊耳山庄的废墟,不见熊梦飞的踪影,知道这个老贼从地道逃走了,便离开了这里,去与吴三、邢天燕等人会合。
    再说熊梦飞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妖小子在自己满布机关的大堂里,竟然不顾生死骤然出手,行动的迅速几乎令自己措手不及,自己身受剑伤已行动不便,要不是那三名护身的剑手舍死相护和闵子祥、元凤的横剑接挡,自己的一条命,真的给那妖小子要了。
    熊梦飞转入地道时,又怒又恨,命人开动了所有的大堂机关,要将那个什么木头人和妖小子射成刺猬一样才解恨一可是他听到一声巨响,在暗洞观察大堂情景的人向他报告,说那木头人不但没被射死,一身真气又将铁罩炸开了。跟着又是第二声巨响,就是在地道下,也感到地动山摇,听到屋梁、椽木、瓦片“哗啦”倒塌下来的响声。在暗洞观察的人又向他报告,说木头人和妖小子双双破屋顶飞了出去。
    熊梦飞惊震了,问:“什么?他们都逃走了,没受任何的伤?”
    “是!他们没有受伤。”
    闵子祥问:“司马三爷呢?”
    “三爷已壮烈死在射出的暗器下。”
    熊梦飞歇斯底里的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怎么没受伤呢?你再去看看,他们是不是中毒死了?”
    元凤为了安慰熊梦飞心理上的满足,喝着那人:“你还不去看看,他们中毒死了没有?”
    “是!小人马上去看。”
    可是,他已经不用去看了,轰隆几声巨响,整个大堂都已倒塌下来,成了一堆残木碎瓦乱砖,不但观察的暗洞没有了,连大堂出入的地道口也封死了,不能出去。跟着地面上所有的房屋全部给夷为平地,其他地方的地道出入口也全部给封死。
    熊梦飞听到报告,眼睛也直了。他已是感到了绝望。在一刻钟前,他还带着复仇的笑容,相信穆氏一家已落到了自己的手掌中,生死由自己来定,想不到转眼之间的变化,煮熟了的鸭子会飞。不但会飞,反过来啄得自己体无完肤,最终失败的还是自己。
    元凤说:“师父,只要我们走出去,不怕没有报仇的机会。”
    报仇?还能有机会报仇?以前的七煞剑门人多势众,有一座坚如磐石的熊耳山庄,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眼前的五个人,自己身上的伤也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能够完全恢复过来,连天魔神剑也不是穆氏一家的对手,还能报仇吗?
    熊梦飞长叹一声,摇摇头:“祥儿,凤女,你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跟随我了!你们也别指望报仇,从此隐姓埋名,别再在江湖上出现。”
    元凤问:“师父,你老人家呢?”
    “老夫留在这里,让老天埋葬了这副老骨头。”
    元凤大惊:“师父,我们怎么也不能让你老人家留下来,要走我们一块走,要死,我也要死在师父身边。”
    闵子祥说:“师父,我们走吧!师父不走,弟子也不走了。”
    元凤又哀求说:“师父!我们一块走,就是师父退出江湖,我和六哥将伺候你老人家终身。不然,弟子立刻死在你的跟前。”
    熊梦飞又是长叹一声:“凤女,既然这样,我们到了夜里再出去好了。”
    熊梦飞的这一番话,是野兽在绝望中发出的一种哀鸣,他的凶残本姓并没有改变,有机会,他又何尝不想复仇?他眼见自己的大势已去,身又受重伤,顿时疑心闵子祥、元凤会不会再跟随自己,忠于自己,便以言语试探,要是闵子祥、元凤稍有露出离自己而去的念头,他会毫不留情骤然杀死了他们的。
    幸而闵子祥、元凤是一心一意追随他,他才略放了心,一些魔头,有的在临死之前和绝望之时,会良心发现,悔悟自己的罪行,有的就至死也不会悔过,熊梦飞就是这么一个不知攻悔的魔头。
    在聂十八等人彻底推毁了七煞剑门,将熊耳山庄夷为平地的过程中,四周的群雄目睹这一事的过程,知道七煞剑门这一门派从此在武林中除名了,熊梦飞就是不死,也会活埋在瓦砾之中,何况他还身受剑伤,能走得了吗?便高兴地放心离开了熊耳山。一些名门正派和侠义道上的人物,感到穆氏一家的行动太过分了,想想他们在与那一伙黑衣武士的血腥交锋中,大肆歼戮,不留一个活口:就是一个活口逃入大堂,也穷追不舍,非得赶尽杀绝不可,以后更是毁了所有的地方,仍四处寻找活口杀戮,这太没人道了,不是侠义人士的所作所,又是几个魔头似的人物将在武林中崛起,甚至比熊梦飞更为凶残和霸道,武功更惊世骇俗。他们更认为那个小商贩打扮的所谓木头人,口讲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言语和行不一致。何况他们不是为正义而为,是夺取蓝美人,追踪飞天妖狐而来。这不过是黑道上人互相的拼杀而已,与侠义两字扯不上关系。他们于是摇摇头,带着一种不安的心情离开了熊耳山,各自回去向他们掌门人报告了。
    这些名门正派和所谓的侠义人士,虽然目睹了七煞剑门覆灭的经过,但没有身历其境,不了解穆氏一家为什么要大肆歼杀那一伙失却人性人的黑衣武士,更不了解大堂内那生死间的搏斗的原因。他们自认为自己出身名门正派,是人间正义的化身,侠义的代表,只要不是出身名门正派,便用一处歧视眼光对待。当他们看见穆氏一家作风不顺眼,邪气的,认为他们的行为过火时,就将穆氏一家划入邪派人物中去了,他们将真正的侠义人物推到敌人一边去,自己为自己树立敌人。他们这种愚蠢的行为,糊涂的观念,往往令亲者痛而仇者快,令有识者叹息不已。
    聂十八不了解这些名门正派人的心理,而钟离雨和娉娉婷婷,就没将这些所谓名名正派的人看在眼里,像邢夫燕一样不理他人说长道短、流言非语。要是这些名门正派的人无理取闹,也会给他们一点教训,叫他们别自以为是。
    这就是为什么在这场激烈的交锋中,群雄们袖手旁观而不插手的原因,有些人想插手也插不上来。双方的武功都那么的好,自己武功不济,插手徒叫人笑或自讨没趣。身怀上乘武功的侠义人士,又认为这是邪派人的互相火并,是黑吃黑,谁胜将来对自己都没有好处,说不定会是自己将来潜在的大敌。所以他们是坐山观虎斗,最喜欢是两败俱伤。因而在这一场交锋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名门正派的人卷进去。当他们看见七煞剑门彻底覆灭时。并没有很高兴,认为不过是一雄死、一雄起而已,他们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
    夜幕来临,熊耳山显得分外的静谧,再也没有以主那种刀光剑影、人影出没的紧张气氛了,熊耳山恢复了它原有的自然的宁静。夜风带着一股寒意,掠过山峰,穿过树林,越过山谷、溪涧,抚弄着野草而远去。半边残月,从云端里露了出来,又将山野、森林、溪水装饰得如银样的光华洁白,除了秋虫长鸣、溪水欢流和风弄树叶的响声外,再没其他响声了。
    在离熊耳山庄不远的一条深谷,溪水畔中,一条黑影从山崖上一丛杂树乱草中窜了出来,他凝神倾听,四下打量了一阵,判断四周没人时,便轻轻说:“这里没人,看来他们都走了。”
    跟着,草丛里又跃出一位佩剑的女子,月下一看这位女子正是七煞煞剑门的元凤。她不放心先前出来的那武士,又凝神倾听了一会,点点头:“的确没有人在这山谷中,六哥,你扶师父出来吧!”
    这里,是熊耳山庄地下通道的一处秘密出入口,除了熊梦飞和他的七大弟子知道外,就是元凤也不知道。
    熊梦飞在闵子祥和另一名武士的搀扶下,从洞口走出来。他凝神倾听了一下,说:“这山谷里是没有人,但在熊耳山庄的废墟上却有人,看来穆氏一家仍死心,守在废墟上。”熊梦飞内力比闵子祥、元凤深厚,所以听出废墟中有人走动的响声,看来有人守候着自己呢。
    元凤一怔:“师父,那我们千万别去惊动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熊梦飞点点头:“唔!我们轻轻沿着山溪走出深谷,只要过了洛水,进入崤山,再也不怕他们追来。”
    熊梦飞恐怕发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有这么一天,身带剑伤似丧家犬般悄悄逃命。以往他是何等威风,每到一处,前呼后拥,江湖人士不敢侧视自己一眼。现在自己落得连丧家犬也不如。
    在深谷转角处略为开阔的地带,前面蓦然出现两位女子的身影,缓缓地朝他们而来。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在这荒无人烟之处,哪来的两位女子?难道他们是穆家姐妹?熊梦飞等人全惊震了,急忙闪进山边的杂草乱林中。
    那两个女子见前面有人影,似乎也惊慌起来,娇叱地问:“你们是人还是鬼魂,千万别吓唬我们!”
    元凤一听,又惊讶起来,脱口而说:“怎么是她?”
    闵子祥问:“八妹,她是谁?”
    “飞天妖狐邢天燕。”
    不但闵子祥,连熊梦飞也愕异起来:这妖狐怎么三更半夜在这深谷中出现了?熊梦飞问元凤:“她真的是妖狐?”
    “师父,我与这妖狐见过面,她的声音我听得出来,不会听错的。”
    熊梦飞等人都大为惊讶:这飞天妖狐自从要鸡公山出现后,就再也不见她的踪迹了,仿佛一下在江湖上消失,弄得穆氏一家大闹江湖,翻转了武林,四处在追踪也的下落。因为这妖狐,才令熊耳山庄变成一片焦土,自己要亡命天涯。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妖狐赐与的。现在她在这深谷无人烟的地方出现了?而且还是在深夜里。熊梦飞顿时生疑,对闵子祥说:“你装着不认识这妖狐,看看她来这深谷干什么?千万别惊走她。”
    闵子祥说:“弟子知道。”便闪了出来,问邢天燕:“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跑来这地方干什么?”
    邢天燕说:“哎!你别问我是什么人,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小雪说:“这是我家小姐练功学武的地方,我们正想问你们跑来干什么哩!”
    闵子祥问:“练武?你们练什么武?要三更半夜在这深山野谷中练?”
    “我家小姐练的是蓝……”
    邢天燕急忙打断:“丫头,你想死了?我们练的武,能乱说出来么?”
    闵子祥问:“你们练的是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吧?”
    小雪好像十分天真,“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了?”
    闵子祥更是一笑:“所以你们躲到这荒无人烟的深谷中来练了,对不对?”
    小雪说:“当然啦!我们不躲到这个地方练,应躲到什么地方呵?”
    “你们不怕七煞剑门的人知道?”
    “七煞剑门的人四处寻找我们,我家小姐说:只有在敌人的鼻子下才保险,所以我们偏偏就躲在这里,才不为人注意。小姐,我说得对吗?”
    邢天燕说:“你这丫头,看来今后得你这嘴巴添上一把锁才行。你怎么将什么都说了出来?我们再不能在这时呆下去了,得转换一处地方。丫头,我们快走。”
    熊梦飞突然出现:“妖狐!你还想到什么地方去?得给老夫留下来。”
    熊梦飞一听说飞天妖狐躲在这里练那蓝美人身藏的武功,似乎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他暗暗饮佩服妖狐的聪明狡猾,竟躲到了自己鼻子下练功。熊耳山,武林人士不敢贸然闯来,这一招,天魔教的人不但不会想到,自己不会想到,就是穆氏一家也不会想到,这太出人们的意料之外了。这正应了一句俗话:高脚灯笼——照远不照近。现在叫自己碰上,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活捉了这妖狐,要她交出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自己也躲到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去苦练,三年五载后武功练成,到时,江湖不属自己属谁?所以他一听说妖狐要走,便立刻现身,同时吩咐元凤,万万不可让这妖狐逃走了。
    熊梦飞大概是急切要取得蓝美人而迷了心窍,也是他太过想报仇雪恨,他根本没想到邢天燕这么说,就是有意要将他引出来。不然,单打发其他人来和自己纠缠,让这老奸巨猾悄悄逃走了,或者转回地道中去,就是要捉他,也要费一番功夫,让他逃脱了,那真是后患无穷。
    邢天燕故作惊愕,大声地问:“你是什么人?叫我留下?”这问话是有意让聂十八、娉娉他们听见的。
    “老夫熊梦飞。”
    “吓!你就是七煞剑门的掌门熊梦飞?”
    小雪又故意问:“你真的是熊梦飞?是不是想吓唬我们?”
    “嘿嘿!你们没想到老夫会在这时出现吧?妖狐!老老实实将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交出来,跟老夫走,老夫可饶你们主仆两人的性命。不然,你只好尸横这深谷了。”
    熊梦飞认为邢天燕的武功不高,单是弟子闵子祥就可以打发,就是鬼影侠丐吴三赶来,有元凤和两位武士,也是可以应付,不需自己亲自出手。
    邢天燕问:“熊老头,你能杀了我吗?”
    小雪也说:“是嘛!我家小姐练了几个月蓝美人的武功,你杀得了吗?”
    熊梦飞说:“好!老夫天想看看你练的蓝美人武功有什么惊人之处。”
    邢天燕说:“熊老头,就是你不想杀我们,我也想杀掉你们灭口,不然,我的行踪不让人知道了么?”
    元凤担心一交锋,妖狐的叫喊,有可能惊动了穆氏一家闻声而来。她不明白师父在这逃亡的时刻,为啥还想得到蓝美人身藏的武功?何况妖狐机智聪明过人,性格也十分的刚烈,哪怕将她百般折磨,也不会说出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在什么地方。再说,鬼影侠丐一定会在暗中保护。但她知道要劝师父放弃是不可能的了,只有以情以理以利害关系来说服妖狐,化干戈为玉帛,双双远避这里,到崤山深处共练蓝关人的武功才为上策。于是,元凤对邢天燕说:“邢女侠,我们双方言和好不好?和则两利,战则两败。”
    “哦!?我们怎么个言和法?”邢天燕问。
    “邢女侠,先不说那蒙面女侠四处追踪你的下落,就是武林中的黑、白两道上的人,也在四处追踪你。我们这一交战,就算邢女侠能走脱,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不如你跟随我们,到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一同商研蓝美人身藏的武功,共练心得,对女侠练功学武必有帮助,不胜过女侠一个人苦练苦学?万一不慎,一旦走火入魔,女侠不前功尽废么?”
    元凤这一番话,完全出于真诚,既为师父着想,也为邢天燕打算,在情在理,莫不动人,可是她的一片好心是白费了,她不明白武林中的一些人,对武功秘笈的独占欲,是不能容许他们染指的。何况熊梦飞野心极大,连天魔神剑也不愿与他共享,岂能容许妖狐共练?
    邢天燕扬扬眉,问:“你能保证你师父不杀我?”
    元凤不由看看师父,熊梦飞也感到一旦交起锋来,的确会惊动了穆氏一家,便说:“好!老夫保证不伤害你们。”心下却暗说,到了崤山,老夫不杀了你妖狐才怪。
    元凤马上说:“邢女侠,你听到了吧,我愿以性命相保邢女侠的安全。”
    邢天燕笑了笑:“好是好,恐怕有人不会答应。”
    熊梦飞问:“谁不答应?是吴三?”
    邢天燕说:“吴三怎敢不答应?我要是说东,他不敢说西。”
    “那是谁?”
    蓦然间,在熊梦飞等人身后响起了一阵甜美而清脆的少女声音:“是我呀!”
    熊梦飞等人急忙回头一看,一颗心几乎凝结了!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穆娉娉。她持剑迎风而立,裙裾飘飘,仿佛月下的一位仙子,又像是深谷中的精灵。她堵塞了熊梦飞等人的回归之路,使他们无法回到那地道的秘密出入口。
    熊梦飞不禁脱口惊问:“是你?”
    跟着在邢天燕的身后又闪出一条人影来,又是一位少女清脆的悦耳声:“还有我呀!”
    这是穆婷婷。穆家姐妹双双都来了,显然穆家的什么兄弟也在附近。娉娉说:“熊梦飞,你别打算再跑了,你是痛痛快快答应我们的条件,解散七煞剑门,自废武功以谢天下呢,还是要我们姐妹出手杀了你,为江湖除害?”
    婷婷说:“熊老头儿,今夜里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其实你的什么七煞剑门早已不复存在,熊耳山也夷为平地,你答应了,你跟前仅存的四个人,仍可保全性命。不然,他们都得为你而死。还有,若答应了,你虽废了武功,仍可以活下来。”
    元凤说:“我师父已身受重伤,你们这样逼人,不太过了?你们不过要邢女侠而已,现在邢女侠在这里,你们向她要蓝美人好了,别逼人太甚。”
    婷婷说道:“你以为她身上真的有什么蓝美人吗?她根本没有。”
    “没有?那你们为什么四处追踪她的下落,在江湖上杀了那么多-的人?”
    “我们并没有乱杀人,杀的都是七煞剑门和天魔教的人。”
    邢天燕说:“熊梦飞,四处挑了你们七煞剑门和天魔教的堂口,我也有份,我也是一位蒙面女侠,这下你明白了吧?”
    熊梦飞问:“这一切,都是你们有计划地进行的?”
    邢天燕格格笑道:“要不这样,怎能先剪了你们多处的势力和引得天魔教的三掌断魂等人出来,最后还将你坚不可摧的熊耳山庄夷为平地呢?”
    婷婷说:“这就是你们过去逼死聂十八,残杀无辜百姓、四处追搏邢姐姐和我们穆家船的总报复。我们再告诉你,我们根本不是为蓝美人而来,目的是为江湖除害,为无辜死去的人们报仇雪恨。我们所以不杀你,只要你自废武功,就是念在你被人愚弄,也为称雄武林的野心迷了心窍。你想要蓝美人,去向天魔神剑要吧。”
    “蓝美人在他手中?”
    “看来你枉为一派掌门人,也枉称一位武林枭雄,到现在还不明白?天魔神剑那一套剑法。就是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中的剑法,只是他不想为人知道。不但是你,就是三掌断魂,也受了他的愚弄。”
    元凤十分茫然:“他有了蓝美人,干吗还四处寻找蓝美人?”
    “要不这样,他怎样挑动江湖群雄互相残杀?凤姑娘,你也是一位有见识的女子,这也想不明白?”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找天魔神剑,在这里逼我师父?”
    娉娉说:“凤姑娘,你放心,我们今后一定会去找天魔神剑的。但熊梦飞有熊梦飞的血债,不应该偿还么?”
    这时,聂十八和钟离雨也双双出现了,钟离雨说:“姐姐,你们不取这熊糟老头的脑袋,还跟他说什么?不!不!别先取他脑袋,我要叫他先吃吃泥巴和溪边的小石子,再摘下他的脑袋不迟。”
    娉娉说:“兄弟,你别胡来,我们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熊梦飞见大小木头人都来了,连一点逃生的希望也没有了。若单是穆家姐妹,由闵子祥和元凤去对付,两个武士对付妖狐主仆,自己还可以逃回地道里去,现在想逃也不行了。别说自己身带重伤,就是不受伤,也难以招架小木头人,他的轻功比自己还好,自己是怎么也逃不掉的。最致命的是他竟然知道蓝美人,自己枉为一派掌门,自认为精明、老练,才智过人,却受了天魔神剑的愚弄,他的自尊和自信完全给摧毁了,连一点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也没有。他仍有一点不明白,问:“你们怎么知道老夫会在这深谷里出现呢?”
    婷婷说:“这个,你去问问你的第二弟子立运长吧。”
    “是他出卖了老夫,说出了这个地道的秘密出入口?”
    聂十八说:“他没有出卖你,也没有说出这秘密出入口。”
    “那你怎知道了?”
    邢天燕说:“因为他和你的卜长老在这山头上出现过,所以我们就疑心这深谷里有什么出口了。”
    “所以。你们发现了出入口?”
    “没有,但我们在这深谷里守候,就专门等着你了。”
    熊梦飞叹了一声:“看来斗智斗力,老夫都不及你们。”
    聂十八说:“熊梦飞,我们不想杀你,只要你答应我们的两个条件,今后不再为害江湖,悔过自新,我们便马上离开,不再为难你们。”
    “好!老夫答应你们。”熊梦飞转对闵子祥、元凤两人说:“你们代替为师向武林宣布,七煞剑门从此解散,你们二人,也别在江湖上混了,今后好自为之。”
    熊梦飞说完一掌向自己当头正中的百会拍去,顿时倒毙地上。他不但自废武功,也自断以谢罪江湖。他感到自废武功,今后任人宰割,以闵子祥和元凤的武功,根本不能保护自己,不如一死干净,以名拖累了闵子祥和元凤。
    聂十八等人在他自尽的刹那间也怔住了。当元凤悲痛的呼唤:“师父!你你慢走一步,弟子也跟随你了!”想横自尽时,聂十八一招恰恰如电闪的摘梅手法,夺下了她的剑,说:“凤姑娘,你何必这样?”
    元凤怔住了:“你怎么不让我死?”
    娉娉也说:“凤姑娘,你也是在江湖上一位有见识的女子,怎么这般想不开?你以为一死,就能报答你师父对你养育传艺之恩吗?他临死时对你们的吩咐又怎么办?”
    婷婷说:“我要是你,才不会那么傻,留着有用之身,今后在江湖上多行侠义善事,以赎你师父生前的罪行,这样报答他,不比一死更好?”
    闵子祥这时说:“八妹,众位大侠说的是,我们还得为师父他老人家准备后事,向武林宣布,从此永远解散七煞剑门,完成他老人家遗望才是。”
    元凤向聂十八等人深深一拜:“小女子有勇气能活下去,皆赖各侠所赐,此恩此德,不敢相忘。”
    聂十八慌忙扶起她来:“凤女侠,别这样,其实就是令师,我们也不想他死。不过现在人死了。我们也不多说了,盼凤侠和闵大侠今后善自为之,我们告辞了!”
    娉娉说完,便与聂十八等人施展轻功,飘然离去。他们来到熊耳山庄的废墟上,会见了鬼影侠丐吴三和穆家的那四名武士及武威镖局的冯少镖头。邢天燕一吴三说:“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吴三问:“熊梦飞呢?”
    小雪说:“三爷,他自尽死了。”
    “哦!?他死了?”
    邢天燕问:“你是不是想他仍活下来为害江湖?”
    “嗨?我怎么想他活下来呢?他死了更好,从此武林少了一个残杀无辜的魔头。”
    聂十八说:“三哥,我们走吧,张叔叔在南阳等着我们呢。”
    于是他们分成三批,连夜离开了熊耳山。第一批是钟离雨和婷婷带着家将,第二批是吴三和邢天燕主仆,最后一批是聂十八和娉娉,先后朝南阳府而去。
    在前往南阳府的途中,江湖上已纷纷传开了,说熊耳山已变成废墟,七煞剑门从此在武林中除名,熊梦飞更在一处深谷自尽以谢天下。这可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首先接到解散七煞剑门和熊梦飞自断的飞告是地近熊耳山的少林、华山两派,其次是点苍、昆仑和崆峒三派以及江湖上的其他各会帮门派。
    河南、山西、陕西一带群雄固然目睹了七煞剑门的覆灭,偏远一点的地方就不清楚了。他们接到专人送来的飞传,十分的惊愕和讶异。一个在中原武林崛起而称雄的七煞剑门,几可与少林、武当、丐帮平起平坐,怎么这般快就覆灭了?曾几何时,它还与天魔教联合,气势汹汹,要扫平名震武林的丐帮,弄得各大门派要出本门派的高手前去丐帮相助,直到神秘的黑豹重现江湖,才威慑、惊退了他们。而这次令七煞剑门在江湖上除名却又不是神秘黑豹,而是在武林中不见经传的穆氏兄弟姐妹四人。所谓在河南一带闹得天翻地覆的蒙面女侠,竟然就是穆家姐妹,并不是黑豹跟前的助手鬼妪。当他们听到江湖传闻,说穆家的大哥,一个小商贩似的人物,能以一身奇厚真气的反弹之力,不但震断了三掌断魂一双臂,更震乱了他全身的经脉而永远成为废人,已是惊愕不已,认为这是太过夸大了,要不是就是以讹传讹,实在难以令人相信。
    现在又说这个处称为木头人的人,能惊走了战无不胜的天魔神剑,逼得熊梦飞解散七煞剑门,在深谷自断以谢天下,这才又令他们十分惊愕、讶异了。要是说这是黑豹所为,他们还相信,只有黑豹,才能有这种惊世骇俗不可思议的武功。现在是什么木头人所为,实在令人异常惊震,木头人真的有如此的武功?比黑豹还厉害?但他们又不能不相信,因为这是出自七煞剑门人之口,是元凤打发出来向各个门派送出飞告的人。
    自从飞告送到少林、华山两派的手上后,不到一天,便传遍了整个武林。顿时,穆氏一家就成了江湖上武要中人人皆知的令人惊奇的人物,人们三三两两,莫不交头接耳议论,相互碰头,谈话的内容,也是穆氏一家,尤其惊奇的是大小木头人,一个能令令熊梦飞剑下重伤;一个能令天魔神剑不敌而惊走,可他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熊梦飞一死,七煞剑门从江湖上消失一事,武林中有人弹冠相庆,有人在惊喜中惴惴不安,不知是祸是福。因为这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侠义人士干的,而是从不见经传、具有一身邪气的穆家人干的,担心他们成了第二个熊梦飞和天魔神剑。再有的人,就是惊慌失措、恐慌不安了。这是天魔教的人和东厂的鹰犬们,他们也没有所谓侠义人士那么糊涂,感到穆氏一家是明显的冲着自己而来,下一个要扑灭的目标,就是自己。尤其是那些策划蓝美人事件的更是不安,他们日夜戒备,以防大敌来临。同时更在暗中策划,准备反扑,务必不择手段,将穆氏一家除掉才放心。
    当天魔神剑肩负刀伤逃回天魔教的秘密总坛时,那位武功不测、来往无踪无影的神秘华服人,戴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具蓦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天魔神剑怔了怔:“你——!”
    华服人冷冷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也不敌穆家的人?”
    天魔神剑说:“那个自称为木头人的小商贩,不但一身真气奇厚,身法更是超卓,一把短短的猎刀,变化莫测,快若火花,要不是我闪得快,就不是肩部受伤,恐怕一条手臂也给他削了下来。”
    “他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我看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穆氏一家的武功,绝不是目前中原武林所有各派的武功。”
    华服人在沉思了,自问:“他们是哪一门派的武功呢?”
    “对了!他竟能看出我的武功,是蓝美人身藏的武功。”
    华服人心头大震:“什么!?他看出了你的武功门路?”
    “是!他对我的剑法十分熟悉,不但能及时闪开化解,更能拆招进招,并追问我是不是得到了蓝美人。”
    “你怎么回答?”
    “我说他胡说八道,加紧出剑,希望能杀了他,以绝后患,可反而给他伤了。”
    “奇了,他从哪里知道这一门剑法了?”华服人感到十分震惊。已在武林中人传了一百多年的太乙剑法,除了武林耆宿吴老叫花还会有哪个懂?但那老叫花没有亲眼见过,不可能一时间看得出来。至于慕容一家和点苍派的人,他们也只是听过,并没有见过。除了他们之外,当今武林,哪怕是少林寺的掌门,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所谓的木头人,他怎么倒是知道了?难道他是太乙门的传人,一连几代,一直深藏在荒山大野之中,不在江湖上露面,现在才出现么?华服人想到这里,急问天魔神剑:“木头人的刀法你看不出来,那穆氏其他人的剑法,你总可以看出来吧?她们的剑法,是不是你所学的剑法?”
    “不是,但却是一门极为上乘的剑法,连那熊梦飞也战不过那个什么小木头人,重伤在他的剑下。”
    “不会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吧?”
    “不是,西门剑法我看得出来。他们更不是慕容家的人。”
    “这就更奇了!看来这穆氏一家以及那一个飞天妖狐,我们再也容不得他们在江湖上活下去,得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们。”
    “可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就该是我们太极阴阳门,他们已在江湖上扬言,要找我们了!”
    华服人一下警惕起来:“你的行踪和这一秘密地方,有没有人发觉了?”
    “没有,这点我倒是十分警惕。”
    “没有更好。要是在这附近一带出现可疑的人物,不管是谁,都一律杀了灭口,尸首化掉或弄到远远的地方去。”
    “是!但这木头人,恐怕只有你亲自出面才能打发了他,我姐姐出面也恐怕不行。”
    “到时,我自会以天魔剑的面目与他交锋,你们可要小心了!”
    “是!在这四周二百里之内,都布满了我不为武林人士注目的精明耳目,只要一有可疑人物出现,我们就能将他消灭。”
    “好!我走了!”华服人说完便一晃而逝,在夜幕中,连影子也不见,就是天魔神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不知何时再出现。
    华服人的轻功,要是没有鬼影侠丐和聂十八等人,在当今武林也是称绝,其行动更似鬼魅,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天魔神剑。
    聂十八和娉娉最后来到南阳府,在南阳城北郊百重山中一座农家大院中会见了张铁嘴。南阳府是明朝河南西南的一个重要府城,也是一座历史文化古城,古时称宛,战国时是楚国的一个重邑。东汉时代是刘氏王朝的陪都。自古以来,便是中原通往西南各省的要道,商业繁华,人烟稠密。
    为了避开东厂和天魔教的耳目,钟离雨和婷婷以京师富豪人家公子哥的身份,用重金租下了百重山下这一座大院,远离繁华的市。婷婷首先见到了聂十八和娉娉,埋怨说:“吴三哥、邢姐姐他们早已来到了,你们怎么迟一天才赶来?不怕急死人了么?”
    娉娉问:“婷妹,不会是这里出了事吧?”
    “我们出什么事了?我们是担心你们在路上出事了。你们再不来,我可要回熊耳山找你们啦!”
    “我们没事。”
    “那你们干吗现在才赶到?”
    “我们路过南召丹霞山时,碰上了当地一个土豪恶霸强抢民女,公然杀害百姓,我们将他除掉,所以拖迟了一天。”
    “除掉一个土豪恶霸,也需要一天的时间?他的武功很好么?”
    “他武功一般,但要破他的城堡,杀散他手下的一些狐群狗党,解救无辜的百姓,就需要费些时间了,婷妹,那个会拆字的张叔叔来了没有?”
    “来了,正在和邢姐姐他们说话,在等着你们哩!”
    聂十八说:“好!我现在就去见他。”
    张铁嘴和钟离雨、吴三、邢天燕等人在一处清雅的小会客厅里谈话,见婷婷带着聂十八和娉娉--齐来到,都站起了身相迎,钟离雨见面的第一句话也是问:“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的?”
    婷婷说:“他们呀,在丹霞山干了一件除暴良的好事,拖到现在才来。”
    聂十八在坐下来时便问:“张叔叔,天魔教的老巢在什么地方?查到了没有?”
    张铁嘴说:“查到又没有查到。”
    娉娉问:“怎么查到又没查到了?”
    “娉小姐,查到是它在大洪山中,但在大洪山的什么地方,却又查不到了。”
    聂卜八问:“太洪山很大么?”
    吴三说:“聂兄弟;大洪山群峰耸峙,绵亘一百多里,号称楚北天空第一峰,盘亘在三府、一州、五县之中,你说大不大?”
    娉娉问:“张叔叔,你没有盯上那铁面无情的厉堂主?”
    邢天燕说:“娉妹,张先生远远跟踪着他们进了大洪山,在薛家店几乎连性命也丢了。”
    聂十八一怔:“张叔叔,出了什么事?你没受伤吧?”
    张铁嘴说:“少爷,我没受伤。看来我一进大洪山就让他们发觉了,在山坡处的一座密林中,蓦然闪出十多个黑衣大汉来,他们刀法凶狠,配合默契,不是一般的山贼草寇,是一伙训练有素的杀手,我一时间几乎难以招架。”
    聂十八关切地问:“叔叔,那你怎么办呢?”
    “幸而这时,吴老叫花子突然出现了。”
    聂十八又是惊讶:“什么?他老人家出现了?”
    “是他老人家出现了,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抖出的是什么怪异武功,东闪西躲,南窜北逃,转眼之间,这一伙黑衣人不是自己砍伤了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倒下了,令我看得傻了眼。他老人家对我说,你这个算命拆字佬,还不快走?是不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你不走,我老叫花可走了!他身形一闪,突然间不见了。我想向他拜谢相救之恩,也来不及,我感到我既然叫敌人发觉了,再追踪也追踪不了,何况那姓厉的这时也不知去了哪里,所以我只好离开了大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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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大洪山中
    上回说到张铁嘴离开了大洪山。聂十八说:“只要叔叔没事就好了!”
    刑天燕说:“看来天魔教的秘密总坛,一定是在大洪山。”
    聂十八问:“邢姐姐,你怎敢这么肯定?”
    邢天燕笑了笑:“因为这是天魔神剑告诉我的。”
    聂十八愕然:“天魔神剑怎么会告诉你了?”
    婷婷嚷起来,“哎!你在对敌交锋时,那般的机灵和反应灵敏,反而对这样的事稀里糊涂了?他要不是在那里,怎么有这么一伙黑衣杀手突然出来,不问青红皂白要杀张叔叔了?”
    聂十八说:“或许是一伙山贼呢。”
    “要是山贼,他们怎么问也不问就杀人?何况张叔叔单身一人,也没任何值钱的东西,他们抢什么?你总不能说这伙山贼饿极了,要吃张叔叔的肉吧?”
    众人不由笑起来。邢天燕说:“我要是天魔神剑,就不会干这般的傻事。他这么一来,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显告诉了我们,他的总坛,就在大洪山中。”吴三说:“虽然这样!但却不易寻找。”
    婷婷问:“怎么不易寻找了?”
    “大洪山我过去到过了那里一次,那里真是危峰鼎立、谷深涧险。尤其是宝珠降、悬钩岩、笔架山三峰,突兀拔地而起,四周悬崖峭壁,几乎无路可攀。盘山小径,崎岖异常。整个大洪山,可以说是处处古木参天,修竹繁茂,有“苍松翠柏长生地,绿水青山古洞天”之称,它以山峻、林秀、水美、路险、谷幽而称绝,奇岩异洞、飞流瀑布随处触目,常常是峰回路转,令人迷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曾经到过一处叫“剑口飞瀑”的地方,那真是天下奇观。在松竹掩映的地方,一道飞瀑恍似天上飞流直下,声闻数十里。走近一看,激起的水珠。四下飞溅,如霰如雾向我袭来,凉气逼人。大洪山是山的天下,是林的天下,也是水的天下,构成了奇异、幽深、险峻的世外桃源。在大洪山的深处,随便可以藏匿一百几十人。何况它盘亘百里,处处都是奇峰景,别人实在是难以寻找。”
    张铁嘴说:“不错!的确是这样。怪不得数十年前,它曾经是飞鹰堡的秘密巢穴,曾惊震武林的最后一个黑箭澹台武,就隐居在大洪山的双门洞中,最后也自散武功,殁于大洪山中。”(详情请看拙作《奇侠传奇》)。
    吴三说:“自从黑箭死后,大洪山就成了一片净土,一块武林的世外桃源之地,没有武林人士再来这里,就是一般的土贼草寇,也不敢在大洪山中立足扎根。”
    聂十八问:“怎么会这样的?”
    吴三说:“这没有什么,我听人说,当时黑箭功散人亡之后,洪山寺的方丈松山神师,曾请求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和各处群雄,今后千万别再在大洪山寻事,还大洪山一处清静之地,让山中百姓安居乐业。当时以少林、武当、丐帮为首,折箭立誓,以后不再闯入大洪山,也不容许其他人到山中生事。其他群雄纷纷响应,于是大洪山就成了一处没有武林人士出没的净土。这是武林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和共同遵守盼誓言。想不到天魔教居然敢冒武林中的大不韪,在大洪山中建立秘密的总坛。一旦让人知道,就犯天下武林众怒了。”
    邢天燕说:“天魔神剑要称霸武林,他才不管你众怒不众怒。就算他现在没有在大洪山,也已犯众怒了。”
    聂十八问:“那我们怎么去大洪山寻找天魔神剑?”
    邢天燕说:“你是个猎人,经常在深山老林中出没,你都不能找到,我们就更难去寻找了。”
    吴三一拍桌:“有了!我们都化装成猎人模样,入山打猎,就不易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娉娉说:“我们这么一大批猎人进山,还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吴三说:“我们当然要分开,两人一组,三人一群,从不同的方向进人大洪山,就不会引起他们太多的注意。”
    张铁嘴说:“这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他们便商量入山的路线。最后议定,第一批是聂十八和娉娉,由东边的随州进入大洪山的三里岗一带,沿途进行探察,第二批是婷婷和钟离雨姐弟,由北面的枣阳进入大洪山的茅茨畈一带打听,第三批是吴三和邢天燕,由西边的钟祥进人大洪山的客店一带搜索。入山后的第四天上午,不管有没有探查到天魔教总坛的秘密所在地,都一齐赶到大洪山的宝珠峰与悬钩岩之间白龙池北面的池畔上会合,再次商议行动。
    至于张铁嘴和小雪等人,张铁嘴已为天魔教的人注意,不能再去大洪山了。小雪和冯少镖头轻功欠佳,在深山老林中行走不大方便,便在这农家大院中和穆家的几位武士留下来,听候消息。
    第二天,他们便分头出发了。聂十八相对来说,江湖经验不丰富,人也老实忠厚,但有兰心慧黠的娉娉相辅,不会出什么事。而且他武功最高。一身猎人装束,带了弓箭钢叉,就不是化装,而是恢复了他原来的本色,任何人也不会怀疑。一进深山老林,他更是如鱼入海,任其纵横了。
    钟离雨和婷婷江湖经验丰富,人又古灵精怪,机灵异常。虽然对深山老林中的生活不大熟悉,但以他们的机灵、善于应变的能力,也叫人放心。
    吴三和邢天燕的江湖经验最为丰富了,能洞察江湖上人的诡计,能防患未然,往往先行出手,制服了对手。在三批人中,他们武功稍为略逊,但也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之一。除非天魔神剑亲自来临,其他天魔教的人,无论斗智斗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在三批人中,各有所长,也各有不足。
    聂十八和娉娉的路程最远,他们要穿越整个桐柏山区,绕道进入随州境内,然后沿着滑水河,踏进了大洪山境。步入大洪山区,果然是峰危、路险、山青、林秀、溪流横溢、古木参天。既有北岳恒山的雄峻,又有南岳衡山的灵气,不愧楚地天空第一峰的美称。
    由随州步入大洪山,初时山路还比较宽阔平坦,以后就越来越崎呕,凹凸难行了,车不能过、马不能行,只能步行。他们不时碰上了一些出入山区的乡民樵夫和小商贩,有的与他们漠然相视,擦肩而过;有的带着警惕的目光、暗暗打量他们,走后议论纷纷;也有的与他们点头招呼,不久,他们在溪边、山坡的凉亭中坐下歇脚,观察远近的山峰、森林。一位中年乡民好奇地问他们:“你们是进山打猎的吧?”因为他们一身的装束,又带弓箭、钢叉,一看他们就是深山老林中的猎人。
    娉娉说:“我们当然是进山打猎的呀,要不,我们进山干嘛?”
    那人一笑:“看来你们不是附近一带的猎人。”
    “我们怎么不是了?”
    “你们要是,就不会说你是进山打猎了!”
    娉娉反问,“不说进山,要说出山么?”
    “因为附近一带的猎人,不会这么说。”
    聂十八说:“不错!我们是鸡公山的猎人,要去钟详探访一位亲人,想沿途捕捉些野兽,帮补些生计。”
    那人笑着说:“原来这样。从这里去钟祥县可不近呀!山路十分不好走不说,老林深处,还有一些强人出没,你们小心了。”
    聂十八一怔,“真的有强人?”
    娉娉说:“我们没钱没行李,他们抢我们什么呢?”
    “没钱没行李,他们就抢人。”
    “抢人?抢人干什么?”
    那人又笑了笑:“总之,你们小心为好。”
    聂十八一揖说:“多谢大叔指点,我们自会小心。”
    娉娉又问,“请问大叔,强人多数在哪里出现?”
    那人摇了摇头“他们在深山老林中,突然而来,突然而去,谁也不知他们在哪里出现。我要是你们,最好别穿过大洪山,绕道由随州走安陆县,过京山县而去钟祥县。”
    娉娉说:“那路就远了,而且我们的盘川也不够。”
    “这好过将性命丢在大洪山中。”那人说完,便告辞而去。
    聂十八和娉娉故意在凉亭中呆了半晌,见那人远去了,娉娉说:“我看这个汉子,恐怕是天魔教的人。”
    聂十八说:“他要是天魔教的人,会这样好心劝我们吗?”
    “恐怕他以为我们真的是猎人。”
    “那他也是一个好心人呵!”
    “你不奇怪他好心得有点过分了么?”
    “他怎么好心过分了?”
    “他先是以言语试探,后来见你真的是猎人,才不起疑心。要不他就不会这么劝我们了。”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跟踪他?”
    “跟踪他没有用,他要是天魔教的人,不用我们跟踪,反而会跟踪我们。走!我们别去理他,走我们自己的路。”
    “那也好。”
    于是,他们避开山路,转入树林中去,在全无路的树林、乱石、山溪中行走,一路观察四周的地形山势、山村小镇镜以及一些人物的出没。入夜,他们就在老林中一处背风的地方歇脚,燃起了一堆篝火,烧拷在老林中捕捉到的小野物,准备吃饱后休息一会,在深夜里再行动。蓦然间,聂十八轻轻对娉娉说:“小心,在我们四周,有一些人出现了,他们轻手轻脚朝我们而来。”
    娉娉说:“他们来得正好!我所以燃起这一堆篝火,目的就是将他们引来。十八哥,我们故作不知,千万别去惊动了他们,不然,就不知道去哪里找寻他们了!”
    不久,在他们的身后,悄然出现了两个人。来人的轻功不错,居然没有任何的响动。聂十八装作惊愕:“你,你,你们是什么人?”在临敌时,聂十八就不是什么忠厚的老实人了,显示了他猎人应有的机警本色。
    娉娉更是装成害怕的样子,“你,你,你们是人还是鬼?”
    来人中的一人嘿嘿而笑:“你们是的什么人?深夜在这老林中干什么?”
    聂十八说:“我们是猎人,打算在这老林中住宿一夜,明天上山打猎。你们是什么人了?”
    另一个喝道。“胡说!既然是猎人,干吗在夜里不到附近山村小镇上投宿?躲到这老林中来?”
    聂十八说:“大爷们问得奇了,我们猎人不在深山老林中过夜,反而到附近人家求宿,是惯于在深山老林中出没的猎人吗?同时我们不想麻烦别人,也没什么银两给主人家。”
    娉娉说:“原来你们是人呀,你们干吗不声不响地走过来,想吓死我们吗?”
    聂十八问:“两位大爷是什么人?怎么深夜里也走进山林里来了?”
    先前的那条汉子说:“我们才是真正的猎人。”
    “哦!?两位大爷也是猎人?”
    娉娉说:“可是我怎么看,你们都不像猎人呵!”
    那人嘿嘿地说:“我们这个猎人,与别的猎人不同。”
    聂十八问:“哦?不同?有什么不同了?”
    “别的猎人,只捕杀野兽,老子们捕杀的却是人。”
    “什么?捕杀人?”
    “对了!只杀人,不杀野物。”
    “你们是山里的强人?”
    “现在你们清楚了吧。说!你们两个想怎么的死法?”
    聂十八说:“不不!我求你们千万别杀我们。我们身上有少量银两和一些猎物,大爷们都拿去吧。求大爷饶了我们两人的性命。”
    “老子是银两也要,人命也要。”
    “求大爷们开开恩。”
    另一个人说:“老伍,别跟他们多说,一个一刀,砍了他们算了。”
    老伍说:“慢着,你看不出那位小子是一个小妞儿?”
    “什么?是位妞儿?”
    “将男的砍了,女的带回去,让兄弟们尽情享受不更好?”
    男聂十八和娉娉本想用言语打发了他们,却不想打草惊蛇的。现在听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杀不行了。尤其是娉娉,更是杀意顿起。这两个贼人仍不知死活。一个贼人说:“让我先砍了这男的,打发他上路。”说时,利刀出鞘。
    聂十八说:“你们最好别乱来。”
    娉娉却利剑出手了。剑光闪过后,这拔刀的贼人一颗头离颈飞了出去,无头的尸体也倒了下来,他死时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老伍见自己的同伴突然倒地,连头也不见了,惊楞得怔住了。娉娉的剑尖这时也贴在他的心口上了。他惊愕之后又惊恐了,吓得连动也不敢动:“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娉娉说:“我不想干什么,只想看看你这颗心是红的还是白的,是人心还是狼心。”
    在娉娉出手时,聂十八更是凝神戒备,警惕四周。因为四周还有八个人在林中埋伏着,目的是防范他们逃跑。
    这些埋伏的贼人,更是想不到娉娉会骤然出手杀人。他们以为这么两个外来的猎人,就是会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由带头老伍带着一个弟兄上去,简直是三个指头捡田螺十拿九稳。想不到转眼之间,一个弟兄喷血倒下,一颗人头飞到林中,带头老伍也给女扮男装的小猎人制服了。他们一时间全惊震了。跟着,全部的人都跃了出来,形成了包围圈。一个面带刀痕的凶汉说,“小妞儿,给我住手,不然,老子们将你们两个碎尸万段。”
    聂十八见贼人们一齐出来,反而放心了,他担心的是贼人伏在暗处,以暗器、毒箭或毒气等手段。四面八方射来,自己虽然不怕,却怕娉娉有危险。他见贼人全跳出来,再凝神倾听一下,知道四周树林中再没有人了。只要贼人在明处,就好办多。了。
    而这一伙黑衣杀手们,认为娉娉不过是冷不防的骤然出手,老伍他们一时大意,措手不及而已。论武功恐怕他们敌不过老伍。自己八条大汉,难道还杀不了这两个猎人?所以一齐拥了出来。
    娉娉一见他们出来,又听见他们这么大言不惭,顿时柳眉直竖。别说他们是天魔教的人,就是一般的山贼草寇,娉娉也会剑下不留情。她等刀伤脸的话一落,以电光火石般的行动,出手先封了老伍的要穴,令他不能动弹。身形又似飞魂幻影纵来,剑光更似一道闪电划破黑幕,耀眼的光芒夺人心魄。剑光闪过之处刀断人亡。一个汉子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刀伤脸汉子看见大惊,他又惊又怒地喝道:“上!上!给我乱刀砍了这小妞儿。”七条黑衣杀手,一齐拥上,七把明晃晃的利刀配合默契,织成一面刀网,从各个不同的方向一齐飞快地向娉娉出手,就算是娉娉能挥剑杀死他们一二个人,自己也会死于其他人刀下。
    这时娉娉抖出了越女剑门极为上乘的轻功,既快捷又轻灵,宛如一只疾燕,不可思议地从刀光网中闪了出来,跃上树梢上去了,令七位杀手的七把刀一齐落空。他们还以为砍中了娉娉,可是不见血飞,地上也不见碎尸,便一齐惊愕住:怎么会不见人的?总不会七把刀用为过猛;将这小妞儿砍得没于地中吧?
    娉娉说:“你们别往地上看了,我在这里呢!”声落人又似隼鹰殷凌空扑下,人到剑飞,又是一个杀手滚翻在草地上。娉娉就是以这种超绝的轻功。快如电闪般的越女剑法,上纵下跃,东腾西飞,身如幻影,几次往来,剩下的六个杀手,转眼间又有人魂归西天。最后剩下的刀伤脸和另一名杀手,见状不妙,慌忙分散夺路逃命。
    聂十八早有准备。他一直不出手,就是防范贼人逃跑。何况他还要捉个活口,问清天魔教的秘密总坛的所在之处。他一见刀伤脸与另一个杀手逃人树林里,身形一闪,首先将那名还没有逃人树林里的杀手扔在娉娉脚下。跟着不久,刀伤脸也给他提了回来,扔在篝火旁。
    带头的贼人老伍看见这种情景,不但傻了眼,更是惊震得魂飞魄散。他感到自己看走了眼。这一对男女,可不是什么猎人,而是武林中拔尖的上乘高手。老陆送来的情报完全错了。情报上说这一对猎人是地道的猎人,就是会武功也肯定不高。要是早知道他们是上乘高手,自己就不会这么大意而来。
    老伍心中所说的老陆,就是聂十八、娉娉在溪边凉亭所碰上的那位中年汉子,他是天魔教中的一个耳目,他同样也看走了眼。聂十八一身真气的奇厚已达到了反璞归真的最高境界,神蕴收敛,完全像一个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位深山中的猎人,言行举让,全无任何破绽。别说是老陆,就是任何止乘高手也看不出来。
    娉娉朝老伍问:“你现在还要不要杀我哥,带走我?”
    老伍人虽不能动,仍可以说话。他衰求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识两位英雄,得罪了,请饶命。”
    “饶命?我哥愿将身上的银两和捕捉的猎物都献上,求你们放过我们,你干吗不放过还要杀我们?”
    “小人知错了!”
    “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这一带拦路抢劫的绿林中人,为了生计,才干这等无本的买卖。”
    “既然这样,你们抢钱就可以了,干吗还要杀人?”
    “小人怕留下活口,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招惹官兵来剿,所以……”
    “你们只是一伙山贼草寇?”
    “是的!”
    “好!你们头儿是谁?山寨在哪里?”
    “小人带着九位弟兄,四下走走,时而在破庙里住,时而在老林中睡,时而分散混入镇赌场中赌钱,饮酒过夜,没一处永久安身的居所。”
    “看来你不想对我们说实话了。”
    “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好!那么我留你也无用。”娉娉手起剑落,一剑就送他上了黄泉之路。
    娉娉杀了老伍后,目视刀伤脸:“你想不想学他那样?”
    刀伤脸惊恐地问:“你想要我们怎样?”
    “向我们说实话呀!告诉我们,你们的寨主是谁?山寨在哪里?”
    “我们十个弟兄,都是各处走投无路的穷苦弟兄,由他带领我们来到大洪山,干这些没本钱的买卖,有什么山寨、寨主了?”
    娉娉又是一剑,在他刀伤的脸上,又添上了一道新剑痕,问:“你想不想再添上一条剑痕?你再说没有寨主和山寨,我可要在你这张脸上划上七八剑。”
    刀伤脸说:“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我划完了你这张脸,再在你身上划,划到你愿意说出为止。”
    聂十八看得不忍,说:“算了!娉妹,或许他们真的是一伙山贼草寇,没有什么固定的贼窝。”
    娉娉想了一下:“好!那放了他们,杀了这样的草寇,也污了我的剑。”
    聂十八凌空出指,解开他们被封了的穴位:“你们还不快走?别等我妹妹恼怒起来,又要杀你们了!”
    刀伤脸一听,如逢大赦,不顾脸上剑伤之痛,慌忙与那个匪徒逃入了森林。他们走了以后,娉娉问聂十八:“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一伙四处流窜的山贼草寇?”
    “他们不是么?”
    “他们当然不是。一般的山贼草寇,哪有配合得这样默契的好刀法?再说天魔教的秘密总坛在这里,能容得了他们在这二带杀人抢劫?显然他们就是天魔教下一伙训练有素的杀手。”
    “那你怎么不问他们是不是天魔教?”
    “我这么一问,不就暴露了我们的来意,惊动了天魔教的人?不更引起他们的防范和注意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十八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放了他们,而不杀他们;也没废了他们的武功?”
    “你是想悄悄跟踪他们,看他们去了哪里?”
    娉娉一笑:“你还算没好心得糊涂。看来他们没有走多远,我们不动声色地跟踪他们吧!记住,千万不能让他们察觉了。”
    “我知道。”
    聂十八和娉娉收拾行装,扑灭了篝火,像两团轻烟,飘入森林中去了。聂十八凭着自己一身的真气,远远便听到五里之外,任何人和兽物行动的轻微响声。他以猎人的机警,很快就在暗中盯上了刀伤脸。
    刀伤脸和那个匪徒慌不择路地穿过了那一片森林,越过一条山溪水,一下隐藏在溪边的荒草乱石中,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静:看看没有人跟来。那个匪徒问:“我们怎么还不快走?到天亮了,我们的行动就不方便了。”
    刀伤脸轻喝着道:“别出声,你知不知道我们碰上的是什么人了?他们是武林中绝顶一流高手。”
    “这又怎么样了?”
    “你不害怕他们在暗中跟踪我们?”
    “不会吧?”
    “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那位男的还没有什么,但那个妞儿,不但剑法好,人更狡黠,出手辛辣,我们八个弟兄全都坏在她手上,我不能不小心了!”
    作为杀手,一般来说,都有一定的警惕性。尤其是失败之后更多疑。刀伤脸更不例外。他疑心娉娉放了自己是不安好心。
    那个匪徒又问:“你看这一对男女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说他们不是猎人,却是地地道道的猎人,具有所有猎人的特点和作风,对深山老林异常的熟悉,这是武林中任何高手所没有的。但他们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可以说他们是身怀绝技的猎人,怪不得敢闯大洪山,在深山老林中夜宿。不畏虎豹和山贼草寇。这次我们失算了。”
    “要是知道他们身怀绝技,我们会怎样?”
    “最好别去招惹他们,我们只在暗中盯踪。要是他们真的是去钟详县访友探亲,就让他们走好了,别去惊动他们。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但愿他们真的是路过这里,去钟祥探亲,不是与我们为敌的武林高手和穆氏一家。”
    他们在溪边的轻声细语,聂十八和娉娉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就隐藏在这两个匪徒不远的草丛森林中。娉娉轻轻对聂十八说:“你听听,他们是一般的山贼草寇吗?显然他们就是天魔教的人。我们没有跟踪错吧?”
    聂十八点点头:“他们的确是天魔教的人。这一下,我们更要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们的行踪,看他们去哪里。”
    娉娉说:“看来我今后真要学你一样,傻乎乎的才好。”
    “傻乎乎好吗?”聂十八不明白了。
    “是呀!别锋芒太露,扮猪吃老虎,像你一样,不让人怀疑。”
    “娉娉,其实我更想像你这么机灵聪明,起码不会上当吃亏。傻乎乎的有什么好?给人捉弄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十八哥,你是不是怪我过去在汉口长江边上的土地庙中捉弄你了?”
    聂十八想起土地庙的情景来,不由笑道:“我怎会怪你呵!我还以为我那一夜真的发了一个恶梦了呢!”
    娉娉突然轻说:“看!这两个贼人在行动了!我们快盯上!”
    果然刀伤脸在草丛隐藏了好一会,见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人跟来,便对同伴说:“走!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
    他们跃起。迅速地翻过一处山坡,又钻入一座森林里。右转左弯,登上了一座险峰,在天色微亮时,走进了一处极为隐蔽的森林,进入了一座石头建成的房屋里。这座房屋坐落在半山石壁下一丛参天古木中,只有一条险峻的山道可上,可以说是一夫把关,万夫莫入。这是对一般人来说的,对聂十八和娉娉这样轻功超绝的武林高手,再险峻的山峰危道,也如平地,他们比刀伤脸这两个匪徒更先来到达里,悄然隐藏在一棵浓叶密枝的千年古树上。这里可俯视这房屋内的小院和人的出入,观察它四周的情景。
    娉娉打量了这房屋一眼。进大门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房屋不多,高高矮矮只有三四间,并没有连片的房宇,像是一般山里人所住的房屋。看来这里可住得下的人不多,顶多可住上二十多人。古木夹道的上山道口,只有一个匪徒在看守着。人大门也只有一个人值班,衣着打扮,都是山里人的装束。娉娉看得起疑心了;这么一处地方,是天魔教的秘密总坛?天魔神剑就住在这里?不大可能吧?除非是靠山壁的房屋,另有一个神秘岩洞,才可以住上众多的天魔教人。
    守门的匪徒见刀伤脸回来,点点头说:“哦,你们回来了?得手了?”
    刀伤脸说:“得手?我几乎连命也丢在那老林里了!”
    守门匪徒一怔:“什么?失手了?”
    “只是失手还好,老伍和其他七位弟兄,全都死在那个什么猎人的剑下。幸而老子和老古见机不妙,走得快,才没丢命。”
    那个跟他逃回来的匪徒老古也慌忙说:“幸而我们逃得快,才将一条命捡了回来。”
    这两个匪徒不敢说出是那两猎人宽大放过了他们。一来这太丢人了,二来害怕堂主起疑心,认为他们贪生怕死,出卖了天魔教秘密,用酷刑来拷打。他们两个,是死也不会说出来,而且他们也没有出卖天魔教。
    守门匪徒瞪大了眼:“那两个猎人武功那么高,连老伍哥也死了?他们是什么人?”
    刀伤脸说:“我要是知道他俩是什么人就好了!史爷呢?没有醒来?”
    “没有!你们先去下间弄些东西吃,休息一下,等史爷醒过来后,我再通知你们。”
    蓦然,屋内有人说:“先别去,叫他们进来。”守门匪徒连忙应声是,对刀伤脸说:“史爷醒来了,叫你们进去。”
    刀伤脸和老古便一同走入屋内。娉娉一听屋内那人的说话声颇为耳熟,自己不知在哪里听过。她略为一想,便对聂十八说“你听出这个叫什么‘死也’的人,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天魔神剑的所谓弟子,号称小神剑史无敌。”
    “是他?”
    “想不到他受了我那一剑而没有死,在这里出现了。”
    “那么说,这里就是天魔教的秘密总坛所在处了?”
    “我们再听听这个姓史的在说什么。”
    这么近,聂十八根本不需要运气,略一凝神,便可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娉娉,内力没聂十八那么深厚,在这宁静的黎明时分,也听得清楚。
    史无敌在屋内喝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只得你们两个人带伤回来?”
    刀伤脸一五一十将夜里老林中的情景说出来。史无敌惊震地问:“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妞儿剑法真的那么高?你们八条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物,也一一死伤在她的剑下?”
    “是!史爷,她不但剑法高,人更机敏、快捷、狡猾如兔。”
    “她是哪一门派的剑法?”
    “属下看不出来。”
    “你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还看不出她的剑式门路?”
    “属下在江湖上从来没有见过像她那么神出鬼没的剑法,她似乎不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武功。”
    “什么?她不是中原武林名派的武功?”
    “是!”
    史无敌更惊震了。他一下想起了自己在鸡公山上碰到蒙面女侠时交锋的情景,后来知道了那蒙面女侠是穆家姐妹之一,暗想:莫非是穆氏一家夷平了七煞剑门后,又来到这里了?她们怎知道我们阴阳门在大洪山了?就是七煞剑门所有的人和本教一般的人员,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总坛在这里。他急问:“他们是不是穆家的人?”
    刀伤脸一听是穆家的人,不由心头大震:“他们是穆氏一家的人?不可能吧?”
    “你们没问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刀伤脸不知该说什么了。那小妞儿一出手就是凌厉可怕的杀招,在生宛交锋中哪有时间去问?史无敌一瞪跟:“你们没问?”
    刀伤脸嚅嚅说,“老伍问了,他们是鸡公山上的猎人,前往钟祥县探亲,路过这里。”
    史无敌怒问:“一般猎人有这么好的武功吗?他们问了你们什么没有?”
    “他们问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怎么回答?”
    “我们说我们是一伙四处干一些没本钱买卖的强人。”
    “他们相信?”
    “看来他们是相信了,还追问谁是寨主,山寨在哪里。”
    “你们又怎么说?”
    “我们说我们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干,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
    史无敌一下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来,急问:“你们逃来这里,有没有人在跟踪着你们?”
    “史爷放心,属下早巳注意到了,属下在逃命时,在那溪边草丛里呆了好一会,注意四周的动静,没发现有任何人跟踪,才转来这里。”
    史无敌对身边的两个贴身护卫武士说:“你们出去四周小心巡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一有,迅速鸣警。”
    “是!”两个武士出去了。
    史无敌又进一步询问刀伤脸:“那两个猎人的长相、衣服打扮和颜色如何?”
    突然,一条娇小的人影闪了进来,说,“你不用问他们两个了,你看看我不就更清楚吗?”
    史无敌瞪大了眼:“你是谁?”
    刀伤脸一看,更是惊得魂飞天外,像看见山中的精灵,口吃地说:“她,她,她就那小妞儿。”
    史无敌一下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什么?是她?”
    刀伤脸同时问:“你,你,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娉娉一笑说;“是你带我来的呀!”
    “胡说!我,我,我几时带你来了?”
    娉娉说:“不是你带我来,我怎能来到这里了?”
    刀伤脸叫起屈来:“你,你,你这么胡说,不要了我的命了?”他转向史无敌,“史爷,我真的没有带她来。是她……”
    娉娉含笑说:“是我怎么样了?说呀!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们是一般的山贼草寇么?我早疑心你们是天魔教的人了,故意放过了你们两个,暗暗跟你们来到这里。果然你们是天魔教的人,我没有看错。”
    史无敌不满地看了刀伤脸一眼,问娉娉:“你是什么人?”
    “史堂主,你真是贵人多忘,我们不是曾经见过一次面吗?”
    “我们曾经见过面?”
    “你不记得那夜我们曾在鸡公山上那小山村中交过手么?”
    史无敌大震:“什么?你就是那位蒙面的女侠?”
    “你终于想起来了。你太侥幸了,我那一剑竟然没有要了你的命。”
    “你现在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我特意来拜访,你不会不欢迎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史堂主,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千万别乱动,叫天魔神剑出来吧。不然,我在你身上留下的不是一道剑伤。而是会要了你的一条命。”
    “你认为你可以出得去么?”
    “那么说,你是要再次与我较量了,那也好。不杀了你,天魔神剑是不会出来的。”
    一个人哈哈大笑,从左厢的房间里踱出来,“女居士,你太看小天下人了!”
    这时天色大明,屋内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娉娉见出来的是位留着山羊胡须的瘦削道士。人虽瘦,但步履轻捷,目光如电,声音洪亮,显然内功修为不错。娉娉问:“你是什么人?”
    瘦道士说:“贫道乃阴阳门青龙党的夺路使者,姓炅,名画符,江湖上人称炅上人。”
    “什么!?鬼上人?”
    “不错!”
    娉娉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天魔教的青龙堂也真是,堂主叫史无敌,死了才无敌;而他的东、西两位使者,一个叫鬼秀才,在鸡公山上,已死于自己的剑下这一个叫鬼上人,又名画符,那个是鬼画符道士吗?他想不死也求行了。
    炅上人问:“女居土,你笑什么?”
    娉娉笑道:“我没笑什么。你知不知我手中这把剑是什么剑?”娉娉扬了扬剑。
    “什么剑?是削铁加泥的宝剑么?”
    “削铁如泥都称不上,但能收鬼,人称收鬼剑。你们的西路使者鬼秀才已给我收去,现在轮到你这个鬼画符上人啦!还有你这个史堂主,死了到阴阎里去无敌吧!”
    画符上人骤然一拂尘扫来,这拂尘虽然是马尾,柔软如发,但在他内力灌输之下,棍根却似钢丝一般,挟带着一股劲风扑来,人给击中,不死也重伤。可是他这一击,却落了空,他眼前女扮男装的小猎人突然不见了。
    画符上人见一击不中:打算又一招抖出,而对手不见了。他愕然;“咦!人呢?”
    娉娉在外面院中笑道:“鬼画符上人,我在外面呢!你出来吧!”
    史无敌急说:“快!别让她跑了!”
    娉娉说:“我怎会跑的?我还没收到鬼呢!能走吗?”
    画符上人早已纵了出来:“你不走,干吗不敢在屋里与贫道交锋?”
    “我不是不敢与你交锋,因为屋子里太小太黑了更可以任意地乱画鬼画符吧?就看你画不画得精彩了。”
    史无敌也带人跟了出来,喝着手下众黑衣杀手:“给我四下包围,别叫她逃走。”顿时,院子两边厢房拥出十多个劲装黑衣人,先封锁了出入的大门口,形成了四面包围。
    史无故是天魔神剑的弟子,也是天魔教第一大堂口青龙堂的堂主。他手下有一百几十个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除了出外与入战斗交锋、追捕要杀的敌人外,就是分散在大洪山四处负责保卫秘密总坛的工作,一发现有可疑的人物在大洪山出现,便杀了灭口,尸首抛弃到百里之外的荒山野岭中。
    青龙堂虽然不是总坛,也不像总坛那么神秘,但也是一处秘密堂口,不为外人知道,史无敌怎容得了娉娉闯进来?哪怕是拼着一死,也要杀了娉娉才罢休。何况每一个训练有索的杀手放到江湖上去,都可以成为江湖上一流高手,十多个杀手,加上自己和画符上人,难道还杀不了这个女子?
    画符上人又是拂尘击出,一边说:“你别闪!”娉娉又是轻巧闪开,跃到瓦面上去了,说:“我不闪开,站着不动让你击吗?我才没有那么傻哩!”
    她又环视院子中的众杀手一眼,说:“你们最好站到远远的地方去,我交锋时不但不依常规,四处游走,而且,还非常的不老实,你们千万别碰到我的剑尖上了,死了你们只能怨命。”
    刀伤脸说:“弟兄们,这小妞儿的确会这样,我们最好两人一组,三人一群,提防她突然向我们下手而措于不及。”
    娉娉和刀伤脸这么一说,无疑对众杀于是一个心理威胁。果然他们是两人一组、三人一群,都显得十分的紧张,都忘了史无敌分散包围的话了。
    史无敌看见大怒,一剑就将刀伤脸砍翻砍倒,狠狠地说:“你这贪生怕死的东西,在这时还敢扰乱军心。”他吼着众杀手,“四下散开,围困这妖女,别让她跑了!”
    娉娉在屋顶上说:“他这么说是好意呵!你怎么连他也杀了?今后还有人为你卖命吗?”
    史无敌冷笑说:“妖女!你别想蛊惑人心。弟兄们!我们当中有人贪生怕死的应不应杀?”
    众杀手一齐应道:“该杀!”
    史无敌嘿嘿笑道:“妖女!你听到了吧?你想跑,是怎么也跑不了。你闯来这里,是闯进了鬼门关。”
    “没有那么可怕吧?”
    “这里是背靠悬崖,面临深渊,只有一条险峻的山道可出入。我是准备不惜任何栖牲,也要封死了山道,看你怎么走!”
    画符上人说:“你下来,与贫道决一生死,才算英雄好汉。”
    “好呀!”娉娉一纵而下。画符上人和史无敌几乎是双双同时扑上。他们想在娉娉落地未稳之前,就杀娉娉一个措手不及。就算娉娉能招架住史无敌果然,他们听到一场惨叫,一条人影在他们的剑光拂尘影中鲜血飞溅,倒了下去,头颅给拂尘击得碎裂,一条手臂给剑刃削得飞了出去。史无敌狞笑道:“妖女,这下看你还怎么纵跳!”接着大门屋顶上有人咯咯地笑起来:“我在这里啦!你们看看你们杀死的是什么人?”
    画符上人和史无敌一看,顿时惊愕。娉娉在大门屋顶上迎风而立,而死在拂尘和剑下的是自已手下的一个黑衣杀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杀手无端端会闯进了拂尘剑光之中?一定是这个妖女弄了手脚。这样看来,这个妖女不但剑法超绝,身法,手脚更是奇诡莫测。她不知抖出的是什么武功,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自己纵开,而将别人扔了过来,太不可思议了。
    聂十八隐藏在大树上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是第二次看到这一门霎时之变的武功。第一次是在两年多前,在岭南西江边的猫山上,钟离雨也抖出了这一门武功,令秃尾龙砍了自己的一个弟兄。娉娉现在也是用这一快如电闪的身法和手法。这是越女剑门的一门绝技一一移花接木。史无敌和画符上人在惊愕后心中凛然,看来这个妖女不易对付,要认真联手对付她了。史无敌仰面问:“妖女,你用的是什么妖法?”
    “你连我门的‘移花接木’之技也看不出来,怎么在江湖上混?看剑!”
    娉娉说完,人似疾燕,剑如流光,人落剑起,一剑击出,竟能分刺两人。史无敌以那救命三招剑法接招,而画符上人却只能纵开闪避,跟着又挥拂尘攻上,与史无敌双战娉娉。
    画符上人比鬼秀才的武功又胜一筹,不在史无敌之下。要不是史无敌凭那三招救命的剑法,他战不下画符上人。娉娉面对这么两个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一时间也不易战胜他们。既要进攻画符上人,又要防史无敌之剑。她只有以自己经灵、敏捷的轻功,来往纵横,满院游斗,突然出剑。她不时挑倒一两个杀手,又顺手把人扔绘史无敌和画符上人,以打乱他们的招式,自己趁机骤然进招。转眼之间,十多个黑衣杀手不见了一半。
    史无敌看得又惊又怒,吼着杀手:“你们全退到一边去,守着入门的路口。”
    娉娉一边出剑一边问:“你怎么不叫他们围困我了?这样更好,我可以放开手脚与你们交锋了,以免他们在我四周阻手碍脚。”
    画符拂尘击来:“你除了狡黠多端,出其不意伤害一些措手不及的人外,有什么真正的本领了?”
    娉娉说:“好呀!你想看我的真本事还不易吗?那你小心了!”娉娉一剑逼退史无敌后,便一连几招进攻画符上人,顿时杀得画符上人手忙脚乱。要不是史无敌进剑解危,以及他及时纵开闪避,他必然为娉娉刺伤挑翻。
    娉娉感到史无故有那三招出神入化的太乙剑,一时要杀他实在不容易。因为要破解他这三招,只能抓住他变剑时一纵即逝的空间,骤然进剑才可以。机会一过,就难以伤史无敌。画符上人虽然比鬼秀才胜一筹,但单打独斗,也不是娉娉的对手。
    娉娉想了一下,决定佯装攻史无敌,然后骤然回剑,杀了画符上人,再全力对付史无故。在与敌交锋中,除了武功,还要斗智。有时武功比对手高,但对手善于用智巧取,往往武功好的还败在武功不好的敌人手上。娉娉就是善于斗智。
    聂十八一直隐藏在树上不出手。他主要是防备天魔神剑的突然出现。
    娉娉在佯装攻史无敌,故意以虚招打发画符上人,似乎没将画符上人放在眼里。突然之间,她骤然回身,一连几招越女剑法的精湛绝招抖出,便杀掉了手忙脚乱的画符上人。这时,史无敌才刚刚喘过一口气,来不及为上人解危了。
    娉娉杀了鬼画符,转身对史无敌说:“好啦!现在轮到你了!”
    史无敌见上人骤然死在娉娉的剑下,早巳惊震得心胆俱裂,他哪里还敢回话?一纵身,飞快地向屋外的山道上逃命,丢下那七八名杀手也不顾了。众杀手见史无敌逃走,也一哄而散,纷纷夺路下山,逃入深山森林中。
    娉娉对树上的聂十八说:“快!我们快暗暗盯上那姓史的,看他逃去了哪里。”
    聂十八飘落下来:“这里不是天魔教的秘密总坛么?”
    “看来这里只是天魔教的一处堂口,不是总坛。要是总坛,天魔神剑早出来了,而且姓史的也不会向外逃命,只会往屋里跑。”
    “好!那我们马上去追踪他。”
    “注意,别叫他发现我们,要不,我们找不到总坛所在地了。来,我一把火先毁了这青龙堂口。”
    娉娉走进屋里,首先在厨房的柴草堆里放了一把火,然后在各房间都点上了火头,便与聂十八离开,朝史无故的逃走方向追去。聂十八内力深厚,他凝神倾听,可察觉到五里之内任何人的走动声,不需紧紧尾随盯踪。他很快便察觉到史无敌的行踪,不动声色地跟踪着。
    史无敌不但是天魔教杀手队的头儿,索性凶残,杀人时如狼般狠,在失败时又如狐般狡猾。他会合了四名贴身护卫,在大洪山的群峰、危崖、森林、山谷中神出鬼没。不管有没有人追踪,他几乎是一步一回头,每到一处,都静伏不动,四周观察,感到的确没有人走动时才启程,转到另一处的深山密林中。他接受了刀伤脸的教训,东转西弯,北上南下,欲摆脱盯踪者。他白天行动少,夜里行动大,就像被人追捕的野兽,在作垂死的挣扎。
    聂十八和娉娉更如一对猎豹似的,以十分的坚忍和耐心,悄无声息地紧紧盯住猎物不放,跟着史无敌在群峰、重崖、深溪、树林中打转转。他们跟踪了史无敌两天一夜,史无敌仍然在群峰中乱转,没去天魔教的秘密总坛。眼看要与钟离雨、吴三在白龙池会合的时间到了,还没有跟踪出结果来。娉娉几乎失去了耐心,对聂十八说:“我看杀掉他算了,别再跟他在山里打转转、捉迷藏,显然他是感到我们在暗中盯踪了,才有如此的行动。”
    聂十八却有猎人坚韧的耐性和机警,他过去在深山老林中要捕捉一头珍贵的猎物时,往往追踪了几天几夜,最后才捕捉到。他说:“别急,再狡猾的野兽,后来终会转回它的洞穴,我们等到夜里再看看。”
    “明天是我们在白龙池会合的日子了,要是他今夜还在山里乱转,我们怎么办?”
    “真的这样,我们也不必杀他,废了他的武功,叫他传话给天魔神剑,约他出来交锋,以决生死。”
    “天魔神剑曾经败在你的猎刀下,他敢应战吗?”
    “这样就没办法了。”
    “我看我们不如活捉这个小神剑到白龙池,在江湖上扬言,约天魔神剑几时几日,在宝珠峰上交锋。人要脸面树要皮,天魔神剑这个魔头,受不了这等的侮辱,一定会前来。不来,他今后再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这也好!”
    大概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也可以说天魔教作恶太多,已到了大限时期了。史无敌转进了一座黑松林岭,一直在松林岭潜伏不动。到了深夜里,他突然从林中跃出来,直奔南面的群峰,最后进了深山处的一座大庄院中,以后再也不见出来。
    聂十八说:“娉娉,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庄去看看。”
    “我们不能一块去吗?”
    “不不!你看这庄子深院重重,屋宇连片,不时有人巡更放哨,看来机关不少。我们两人都去。万一不幸,落到了敌人的机关里,就没人去白龙池了。”聂十八说完,也不等娉娉答应,身形一晃,人似流星般地悄然跃入了大院。娉娉想阻拦也来不及,只好提心吊胆地在原处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娉娉不见聂十八回来,热锅上的蚂蚁般地不安。但她略为放心的是,庄子里没有什么动静,灯火依然亮着,庄中的守夜巡逻者,仍在四处走动,似乎聂十八还未给人发现。要不,庄子里必然会惊呼大叫、人们来往奔跑了。
    好一会,月夜下一条人影朝自己飞来,这是聂十八。娉娉透了一口大气,一块大石从心头放下来,她慌忙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娉娉,这里真的是天魔教的秘密总坛,我看到天魔神剑了!”
    娉娉大喜:“真的?想不到天魔教的秘密总坛在这深山中的大院里。”
    “娉娉,它却是什么景王府的一处皇庄。”
    “什么?皇庄?”
    “是!我看到它的门楼上,挂着一块横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宇‘景王皇庄’,进庄的路口还有一块石碑,也写着‘皇庄重地、闲人莫入’八个大字。”
    “怪不得江湖中人,无人知道天魔教的总坛在哪里了。这里山高林密,谷深路险,又是官家之地,一般百姓不敢闯来,就是武林中人也不想闯来,以免招惹麻烦。何况天魔教人在百里之内,遍布耳目、杀手,有命闯来,也无命回去,更不为人知道了。”
    “娉娉,我们既然知道了总坛在这里,赶快去白龙池,看看雨弟、婷妹、三哥和邢姐姐他们怎么样了,商量怎么对付天魔教吧。”
    娉娉问:“你进去时,没有惊动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吧?”
    “没有呵。”
    “好!那我们快走。”
    他们为了避开天魔教的耳目,连夜离开,取丛林、深谷而过,没经过任何山寨村落,峰过峰、林过林地直奔白龙池。黎明时分,他们就出现在白龙池的池边了。
    在险峻的宝珠峰与悬钩岩之间,白龙池像一面明镜镶嵌在山腰上,池水分外的清澈。这时晨雾未散,人在池边,看着池中重岩倒影,宛如欣赏一幅烟雾山水画卷。想不到在大洪山中,竟有这么一处令人神往的美景,神仙似的地方。
    聂十八却在凝神打量他四周的山峰重岭,青松翠柏。他以为自己和娉娉是第一批到达白龙池边的,正在暗想雨弟、三哥不知几时来到。
    葛然间,吴三和邢天燕从池边林中闪出。吴三嗬嗬大笑:“聂兄弟,怎么你们这般早就到了?”
    聂十八和娉娉有点意外。娉娉说:“我们早,你们不更早吗?”
    聂十八问:“吴三哥,你们几时来的?”
    “昨天黄昏我们就到了。我可没想到今早你们这么早就来到。兄弟,你们沿途没遇上天魔教的人吧?”娉娉说:“我们怎么没碰上?三哥,你知道我们碰上什么人了?”
    “哦?什么人?”
    “就是那个自称小神剑的史无敌。”
    吴三感到意外:“什么?是他?那更说明天魔教的总坛在大洪山了。”
    邢天燕对吴三说:“你也真是,聂兄弟和娉妹一来,你就问七问八问个不休。你没看出他们昨夜里奔走了一夜么?你不累,聂兄弟和娉妹不累么?”她又挽了娉娉的手,“来,我们先到林里坐下,休息一会,再慢慢说。”
    吴三说:“不错!不错!我们到树林里坐下谈话。你们的邢姐姐还特意在这一带捕捉了一些山鸡、野兔,准备让你们好好吃一顿呢。”
    一说到吃,聂十八和娉娉顿时感到肚子真的饿了。为了追踪史无敌,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过,也没有好好吃过,饿了渴了只是吃些干粮喝些水就算了,害怕追踪的猎物一下在眼里消失。现在一听说有山鸡野兔,聂十八说:“那太好了!两天两夜来,我和娉娉简直不知肉味是什么了!”
    他们在一株参天古木下的草地上坐下,邢天燕问:“兄弟,你是一位地道的猎人,怎么捕不到猎物,将我娉妹饿坏了?”
    娉娉说:“姐姐,你别怪他,就是他能顺手捕捉,我们也没时间烧烤呢。”
    “你们这么忙么?”
    “为了追踪史无敌这一只狡猾而又机警的兔子,弄得我们两天两夜来没好好休息过,一直跟着他在深山老林中打转转。”
    “你们不能捉了他么?”
    “捉了,我就查不出天魔教总坛的所在地了。”吴三惊喜道:“你们查到了?”
    “查到啦!”
    “在什么地方?”
    “在东南面群峰峻岭中一处山谷的老林里,大约离这里有三四十里远。”
    吴三眯着眼向东南方打量了一下:“那么说,它是在德安府安陆县边境的崇山峻岭中。”
    聂十八说:“我可不知道它属哪个府,哪个县,但那里却是什么景王府的一处皇庄,不远处有一队官兵驻守着。”
    吴三说:“这更对了!安陆县先是建了兴王府,后又是峻王府所在地,以后又将寿王府从四川迁来,将岐王府调往别处。现在在安陆县的却是景王府了。”
    娉娉问:“三哥,你怎么对官家的事这么清楚?”
    “我过去是丐帮的长老,常在这一带走动,不但注意江湖上的人物,也注意官家和当地土豪恶霸的变化与行动,当然要清楚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天魔教的秘密总坛,竟然在一个王爷的皇庄里。”
    聂十八问:“怎么这些王爷们搬来迁去的?不麻烦吗?”
    吴三一笑:“这没有什么,坐在京师的皇帝,害怕这些王爷造反、夺了他的龙椅宝座。”
    “搬来迁去,他们就不造反了吗?”
    “他们到了一个新地方,就难以与当地的豪强势力勾结在一起,不但这样,每一处的王爷府中。都有东厂的人在暗中监视他们的行动。一有不轨行为,便上报皇帝,轻则削爵收地,废为庶良,重则收监问斩了。这些官家,我们不去管他。现在天魔教的总坛设在皇庄中,又说明了蓝美人一事,是东厂的人在幕后策划,天魔神剑,就算不是东厂的人,也必然是东厂一手扶持起来的魔头,为祸武林。”
    邢天燕点点头:“怪不得江湖上发生的事往往会有东厂的高手卷了进来。”
    娉娉对聂十八说:“现在你清楚了吧。为什么东厂的冷面魔星追杀冯武,一直从岭南莲花山追杀到我们家中来?为什么衡州府桂士府中一伙东厂的人在追杀吴老叫化?为什么蕲州荆王府下那处皇庄的马总管,劫走了九龙门的掌门人?就是我们在对付七煞剑门时,也有一伙东厂的人企图杀害无辜,而嫁祸于我们。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蓝美人一事有关。”
    聂十八说:“这么说,我们不是与官家的人为敌了?”
    邢天燕问:“兄弟,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一一!”
    娉娉说:“你爷爷黑豹和你母亲鬼姨当年大闹京师,在京师重地、皇宫深院中,杀了东厂的凶恶鹰犬,吊死王公公,从而惊震朝野。他们当时一点也不害怕,因为这不是与官家为敌,是上报国家以除奸佞,下为百姓而杀凶残。你不会连你爷爷也不如吧?”
    聂十八不由精神大振:“我不是害怕,我是说……”
    吴三说:“兄弟,你不必有所顾忌。天魔神剑以武林门派出现江湖,我们就以武林中人,按武林规矩办事。这么一来,就是杀了天魔神剑,令天魔教在江湖上除名,官家的人也奈我们不何。何况这也是你爷爷黑豹一向的宗旨。”
    聂十八说:“三哥说得不错.我没有什么顾忌的。现在我们该怎么捣毁这天魔教的总坛,将蓝美人的真相查出来?”
    正说着,钟离雨和婷婷也在白龙池边出现了。钟离雨一见聂十八等四人,惊愕得睁大了眼请,又用衣袖擦擦双眼,问婷婷:“二姐,我是不是眼花了,看错人了?”
    婷婷咯咯地笑起来,“雨弟,你输了可不能赖帐。”
    钟离雨说:“不对!不对!我一定是眼花,不可能是他们!”
    婷婷笑道:“这明摆的是他们,怎么不是了?”
    娉娉问:“雨弟,你又在弄什么鬼花样?”
    钟离雨瞪大了眼:“大姐!真的是你?”
    “你是不是发神经病了?怎么不是我了?”
    钟离雨叫起苦来:“大姐,你们怎么不迟一点来的?这下你可害苫我了!”
    聂十八问:“雨弟,发生了什么事,你大姐怎么害苦你了?”
    婷婷说:“他当然苦啦!因为他不知从哪里偷来的一颗夜明珠,得交给我了!”
    娉娉问:“这又关我什么事了?”
    “姐姐,因为雨弟和我打赌,他赌你们一定比我们迟来这里,现在你们先到,他输了,那颗心爱的夜明珠得输给我。你说他苦不苦?”
    吴三和邢天燕一听,都笑了起来。娉娉说:“你们两个也真是,这有什么好赌的?雨弟,你从哪里偷来的夜明珠?”
    婷婷说:“谁知道他从哪里偷来的?大概是路过枣阳县时,他从一位客人的身上偷来的。”
    钟离雨说:“不对,我这是买的。”
    “你不问自取叫买吗?”
    “因为我留下了两绽十两重的金子。”
    婷婷说:“我不管你偷也好,买也好,这颗夜明珠是我的了,快拿出来。”
    钟离雨慌忙捂住自己的腰带,后退几步说:“二姐,我跟你是闹着玩的,你怎么当真的了?”
    “谁跟你闹着玩了?拿来!”
    邢天燕走过来说:“婷妹妹,你也真是,自己亲兄弟也这么认真。”她又走到钟离雨身边,含笑问:“雨兄弟,这颗夜明珠是什么样的,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邢姐姐,给你们看可以,你可千万别给二姐抢去了!”
    “那你站远点拿出来,我守住你二姐总可以了吧?”
    “好!”钟离雨走远了二步,一摸腰带,准备将夜明珠拿出来。突然间他两眼愕着。婷婷问:“你不会说你的夜明珠不见了吧?”
    “它真的不见了!”
    婷婷说:“你还会打蛇随棍上,鬼才相信你不见了。”
    钟离雨着急起来,“二姐,我是说真的,它真的不见了。”
    “我不管你是蒸还是煮,总之你想耍赖皮就不行。”
    聂十八说:“雨弟,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丢失了?”
    婷婷“哎”一声,“我兄弟的话你也相信么?他十句话没有九句真,你信他的话,不傻也变傻了!”
    邢天燕含笑说:“我昨天在草地里捡到了一颗顶好看的珠子,不知是不是雨弟丢失的夜明珠。”说着,她拿出了颗光彩夺目的珠子来。
    吴三愕然:“你几时捡到珠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邢天燕眨眨眼说:“我的事,你样样都知道吗?”
    钟离雨看得双眼定住,叫起来:“这就是我的夜明珠,怎么在你手了?”
    邢天燕笑着问,“雨弟,你不会说这颗珠子是我偷你的吧?”
    “你一一!”钟离雨一时说不出话来。
    娉娉心里十分明白,刚才的刹那间,邢天燕以极其高明敏捷的手法,从钟离雨的腰带摸去了这颗夜明珠。这真是小飞贼碰上女飞贼了!她笑说:“雨弟,这下你可碰上对手了。说到偷盗的本领,你怎么也不及邢姐姐。她是当今江湖上令任何人都头痛的女飞盗,任何奇珍异宝,她都可以弄到手。”
    钟离雨十分佩服地对邢天燕说:“邢姐姐,我实在佩服你了,你几时从我身上摸了去?”
    邢天燕说“就是我刚才接近你的一刹那。雨弟,主要是你不提防,没想到我这个做姐姐的会偷你的东西。”
    钟离雨笑了笑:“我真的没想到,只防备我二姐。但不管怎样,我也佩服姐姐的手法高明,摸去了我还不知道。”
    “好了!这颗珠你拿去,好好收藏起来,别又叫我今后摸了去。”
    当邢天燕正想将夜明珠交给钟离雨时,婷婷一下夺了过来,说:“别交给你,交给我好了!”
    钟离雨急着说:“二姐……”
    娉娉说,“婷妹,将珠子给我看看。”
    婷婷说:“我交给你也好。”说着,将珠子交给娉娉。
    娉娉接过珠子一看,眼神里略带惊讶,问钟离雨,“雨弟,你这颗夜明珠从哪个人身上偷来的?是不是从一位白衣书生身上偷来的?”
    钟离雨愕然:“大姐,你怎么知道了?”
    “你知不知这白衣书生是什么人?”
    “什么人?”
    “他是武林中极有名声的慕容世家的子弟。他父亲是名动江湖的黑鹰慕容智,他母亲更是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莫女侠。你怎么去偷他的东西了?”吴三等人一听,全都惊讶起来,一时间也怔注了。慕容世家,不但一门侠义,也是世代侠义,极为武林中人敬仰,无论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一谈起慕容世家,莫不肃然起敬。人们并不是惊畏了慕容一家的武功,白道上的侠义人士,是敬仰慕容一家的为人,一家几代,都为武林除害,对百姓有恩,黑道上的人物,有的是对他家感恩不杀,有的是惊畏了他家的正义凛然,不去侵犯慕容一家,几乎成了武林中人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吴三和邢天燕的师门,都和慕容世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邢天燕的祖师人魔星君,就与莫纹女侠成为知己,师母金媚娘,更与莫女侠结为姐妹。就是钟离雨的外祖父、越女剑门的掌门,远在东海,谈起慕容一家来,也带崇敬的口吻。聂十八的爷爷,也谈过慕容一家的事。
    钟离雨怔了一会说:“大姐,你别吓我!”
    婷婷说:“姐姐,让我看看这颗珠子。”她拿过夜明珠仔细看了一下,“不错!这的确是那份什么慕容白、白慕容的夜明珠,价值连城。当时,他就是拿出这颗夜明珠,装神弄鬼地求我们留他在船上住一夜哩!”
    吴三说:“好了!既然是慕容家的。我们今后还给他好了。我知道慕容一家对人十分宽宏大量,不会怪雨兄弟的。”
    邢天燕说:“这位慕容白可能为了天魔教,来到大洪山了。我们会有机会碰上他的,到时由我来对他说,就说我是跟他闹着玩的,请他别介意。”
    聂十八说:“对了,吴老前辈曾与他一块去京师.现在吴老前辈在大洪山出现,这位慕容公子也一定在大洪山一带。”
    吴三说:“要是有他们两人前来,夷平天魔教一,更好办得多。来!我们一块坐下,商量怎么对付天魔神剑。”
    邢天燕说:“我看要对付天魔神剑和天魔教,有两个办法。”
    聂十八问:“邢姐姐,哪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公开向天魔神剑挑战,在江湖上广散武林帖,约天魔神剑某时某日,在什么地方以决胜负。要是我们胜了,逼他说出蓝美人的真相,同时解散天魔教;要是我们败了,就什么事也不用说了。”
    聂十八问:“天魔神剑会出来和我们应战吗?”
    吴三说:“天魔神剑既然有一统江湖、称雄武林的野心,在这样公开的挑战之下,面对天下群雄,他若不应战,今后再也难以在江湖上立足,谁都会讪笑他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孬种。为了面子,也为了野心,他极可能应战,而且会不借任何手段来对付我们,到时我们真的要认真对付了!”
    钟离雨说:“只要他敢出来应战就好办了。”
    婷婷问:“他要是不出来呢?”
    邢天燕说:“不出来,我们只好用第二个办法,突然夜袭它的总坛并迅速解决。因为它不同七煞剑门的熊耳山庄,它是景王府的皇庄,官家之地,若不迅速解决,不但有大批官兵赶来,东厂的高手们,也会以保护皇庄为名,公开赶来的。那时他们自然会以叛贼之名治我们罪,以后麻烦就多了。若这么一来,也会令武林人士不敢插手,说不定会引起他们的误会,认为我们真的是一伙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呢。他们哪知道景王府是天魔教的总坛。”
    聂十八说:“最好是第一个办法。”
    吴三说:“第一个办法不行,我们就请吴老前辈和慕容公子出面,先与武林群雄打一个招呼,说明天魔教的秘密总坛在景王府的皇庄中,请各派掌门严守秘密。然后我们突然夜袭总坛,就是出了事,也不令武林人士误会。要是吴老前辈和慕容公子等高手出手相助,那天魔神剑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脱他死亡的命运。”
    聂十八说:“我想吴老前辈会相助的。他前去京师,就是想查明蓝美人一事。”
    邢天燕说:“有这个老叫化出来就好办了。他辈分最大,名声最高。他一出面,起码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的人,就不会像在熊耳山时那样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了。”
    娉娉说:“现在是我们怎么去寻找他老人家。”
    吴三说:“我来吧,我可以通过丐帮的朋友和一些好兄弟,四处打听他的下落。”
    邢天燕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别忙着去。找天魔教,先离开大洪山,向武林广发武林帖,公开挑战天魔神剑。”
    钟离雨说:“我们就这么走了?”
    娉娉说:“你不走,又想干什么?”
    “我也想学你和十八哥那样,找一些天魔教的人开开心。”
    “雨弟,你别胡闹了,以后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
    “可是我一路来,都没杀过一个天魔教的人。”
    聂十八问:“雨弟,你一路上都没碰上天魔教的人。”
    “是啊,碰上的尽是些不成器的山贼草寇,叫二姐一个人就打发掉了,我可没发过市。”
    “他们就是天魔教的人了!”
    钟离雨故作惊愕地说:“什么?他们就是天魔教人?我不是白白便宜了二姐么?”
    婷婷咯咯地笑起来:“你听他说的,他故意在装糊涂,捉弄你们!”
    娉娉说:“雨弟,你儿时才正经了?好呀!你不走,我们都走,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找天魔教的人开心去。”
    “我不走,你们能走吗?”
    婷婷说:“我们怎么不能走了?”
    钟离雨笑嘻嘻地说:“不是你们不能走,恐怕有人会不让你们走!”
    “谁?是你吗?”
    聂十八倾听了一下,点点头:“不错!我们是不能走了!”
    邢天燕问,“为什么?”
    “因为有一伙人,从四面八方朝我们奔来了!”
    “什么人?”
    “看来是天魔教的人,一个个行动十分敏捷。”
    钟离雨眨眨眼说:“大姐,我没有说错吧?就是他们不让我们走。”
    在这六个人当中,除了聂十八,就数钟离雨内力最为深厚了。他虽然是不时打哈哈,喜欢逗人,却经常保持了警觉,所以他比聂十八首先察觉到敌人的行动。聂十八都因一心在思索如何对付天魔神剑,竟忽略了四周动静。
    吴三和邢天燕又是惊奇钟离雨的一身真气,竟不在聂十八之下。
    钟离雨说:“别急!别急!他们还远哩。我们吃饱了他们才到。我们先烤点东西吃,不过,这一次的买卖,我一个独包了,你们不得和我争!”
    邢天燕问:“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这么多敌人吗?”
    “行呵!我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来多少,打发多少。我要是不行,你们再出手。但是在敌人到来之前,你们先找地方隐藏下来,别让他们看见。”
    婷婷问:“干吗要这样?”
    钟离雨眨眨眼:“没什么,因为我怕你们坏了我的计划,尤其是二姐你。”
    吴三说:“雨弟既然这样说,我们吃饱了就隐藏起来,看看雨弟有什么妙计。”
    钟离雨笑嘻嘻地说:“还是三哥好。”
    娉娉说:“对敌之际,你不可一味的不正经。”
    “大姐!我知道啦!”
    过了好一会,由一位浓眉国字脸的汉子,率了一色黄衣劲装的十多个匪徒,从四面八方拥到白龙池畔。聂十八在隐藏处看得有些愕异,暗想:这一伙匪徒是什么人?怎么不是一色黑衣杀手的?他们是天魔教的人,还是别处的人马?
    这伙黄衣人的出现,一下就将白龙池宁静的气氛冲乱了,也破坏了白龙池风光如画的美景。国字脸问身边一位瘦小的汉子:“穿山鼠,你看清了那两个小贼跑到这里来了?”
    “是!堂主,属下远远看见他们是跑来这里的。”
    “好!给我在池边一带搜!”
    突然间,一件东西从远处飞来,“啪”的一声,刚好打中了穿山鼠的左脸,打得他火辣辣地发痛,跟着又跌落在地,一看,是一根还带残肉的小骨头。
    匪徒们惊愕了,国字脸大喝一声:“谁!给本堂主滚出来!”
    又是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朝国字脸飞来,国字脸手中之剑一举,这块黑乎乎的东西穿在剑尖上了。一看,是半只烤焦了的野兔子。国字脸看得大怒,将剑一挥,半只烧焦了的兔子也朝林中飞去,说:“别跟本堂主鬼鬼祟祟的,出来!”
    同时,一伙黄衣匪徒也四下散开,向树林包围而来。刚一进树林,残骨、碎肉,火炭突然从树林飞出,这伙人有的给火炭击中烫伤了脸,有的给碎骨击中穴位倒在地上,更有的给残肉飞进了嘴巴里,连连吐个不停。一时弄得这几个黄衣匪徒狼狈不堪,不敢再前进了。
    国字脸一纵身,跃进了树林里,看见一个眉清目秀、聪明玲珑的小猎人坐在一堆火旁吃烤肉。见到国字脸,他嘻嘻一笑,“哦?你进来了?不在外边乱吼乱叫了?”
    国字脸扬扬剑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猎人含笑反问:“我不是猎人吗?又是什么人了?”
    “你只是个猎人?”
    “是呀!你看我哪一点不像了?”
    “猎人有你这么胆大?还使得一手好暗器?”
    “猎人不胆大,怎能到深山老林中捕杀野兽呵!”
    “那一手暗器手法呢?”
    “什么暗器手法,我可不懂。”
    “就是你扔东西的准确!”
    “哦,我这是打猎不得已的办法,有些兔子、狐狸溜得实在太快了,我追不上,只好用石头、树枝来击中它们。不这样,我怎能捉到野兽;不早饿死了?”
    “你少给我装糊涂!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跑来这里干什么?”
    这时穿山鼠也来到了,他一看见钟离雨,便说:“堂主,就是他了!”
    国字脸说:“好大胆的小贼,居然敢在本堂主面前装假,看来你不知道‘死’是怎么的写法了。”
    钟离雨故意惊讶道:“什么?我是小贼?我哪一点像小贼了?我偷了你们的什么东西了?你们平白无故说人是贼,不怕我去官府告你们吗?”
    穿山鼠说:“堂主,他就是杀了我们十多位弟兄的小贼之一。”
    “哎哎,你别红口白牙胡说,我几时杀了你们的弟兄了?那可不是小贼,而是杀人放火的大盗了,拉到官府,可是斩头之罪。”
    穿山鼠说:“你和你的兄弟,在茅次畈的树林里杀了我们的弟兄,还敢不认?”
    钟离雨又惊惜了起来:“什么?那不是一伙山贼草寇么?怎么是你们的弟兄了?嘿,我真的是糊涂了,原来你们才是小贼。不不!应该说大贼才对。真是贼喊捉贼,几乎弄得我糊涂了,将你们当成了捉贼的人。”
    国字脸冷冷地问:“你说够了没有?”
    “我还没有说够。其实,你们自己捉自己才对,别来捉我。”
    国字脸见这个小猎人毫无惧意,反而满不在乎地尽打哈哈,暗想难道这个小贼有一身过人的本领,才这么的放肆,胡言乱语?的确,他刚才发射暗器的力道和手法,是有两下子,不知其武功如何,却要看看他有多少斤两,配不配得上他满不在乎和放肆的神态。
    国字脸问:“你还有一个人呢?他去了哪里?”
    钟离雨望了望宝珠峰:“她去那山峰上捕杀野兽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匪徒说:“堂主,先杀了这个小贼,再去山峰找那个小贼不迟。”
    “唔!砍了算了!”国字脸点点头。
    横肉脸将手中刀一扬:“小贼!你受死吧!”
    钟离雨跳了起来:“你别吓我!”
    可是另一个匪徒骤然从他背后一刀劈来,刀光过后,鲜血飞溅,一声惨叫,一个人便倒在火堆旁了。那使刀的匪徒笑道:“我还以为这个小贼有什么惊人的本领,原来这样的不经劈。”可是他定神一看,顿时傻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不是什么小猎人,而是那满脸横肉的匪徒:“你,你,你,怎么是你了?”
    国字脸一时间也傻了眼,朝那使刀的匪徒喝问:“你怎么将自己人劈了?”
    “堂主,明明我劈的是小贼,怎么是他了?那小贼呢?怎么不见了?”
    的确,小贼一下不见了,所有的匪徒都惊愕起来。有人说:“堂主,我们不是白天碰着鬼了?要不怎么一下不见了的?”
    国字脸说:“什么鬼,大家四下寻找看。”
    钟离雨一下从一棵大树背后闪身出来,笑嘻嘻地说:“对不起,人有三急,我刚才到树背后……”他看着砍死了的横肉脸,故作惊诧,“咦!你们怎么将他砍了?是不是怪他刚才对我无礼,那也用不着杀了他呵!”
    那位刀劈了自己同伴的匪徒,早巳怒得像饿虎般地扑来,举刀就劈,恨不得将钟离雨劈成七八段才解恨。钟离雨左闪右避,说:“别急,别急,慢慢来;你要看清楚我劈不更好吗?你别又劈到自己人身上去了!”
    这个匪徒一连几刀都劈了空,真是又急又恨又怒,似疯虎般又一连几刀劈出,真的给他劈中了,也真的给他劈成七八块。他得意了,狞笑着说:“这下我看你这小贼怎么躲闪。你再也不会躲闪了吧?”
    但是他一看,又愣住了。劈成七八段的不是小猎人,又是自己的同伴,小猎人又不见了!
    正在惊楞中,钟离雨从树上飘了下来,嘲弄地说:“是不是,我叫你别急,看清楚了才劈,你怎么又劈到自己人身上去了?”
    “你现底是人还是妖?”
    “我明明是人,怎么是妖了?”
    国字脸看得心生寒意,暗想:这小子武功没什么,可是轻功太俊了。他喝着手下:“一齐上,乱刀砍了他,看他怎么闪避!”
    这一伙黄衣人一齐扑上去。国字脸提剑在一边警惕看,准备钟离雨一纵起上树,自己就在半空中截杀。
    钟离雨已看出了国字脸的用意,他却不往树上纵去了,只在十多把刀光下来往穿梭,抖出了“移花接木”不可思议的绝技来,比娉娉运用得更巧妙。转眼之间,不是这个匪徒砍倒了那个匪徒,就是那个匪徒砍伤了这个匪徒,尽是自己人砍自己人。钟离雨只在匪徒们的刀光中,似幽魂般乱转,将这个匪徒送到那个匪徒的刀下,跟着又将那个匪徒推到第三个匪徒的刀下。
    越女剑门的“移花接木”,与漠北怪丐吴老叫化在衡州峋嵝峰下所抖出的“星换斗移”绝技,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交锋当中,令敌人自相残杀的招式。所不同的,是吴老叫化用的是阴柔巧劲,形成了一种无形之力,由不了敌人作主,不想杀伤自己人也不可能,而越女剑门的“移花接木”,却完全是借力打力,或者顺水推舟,或者巧妙使劲,将敌人推到另一个敌人的刀下,这个敌人想收刀也来不及了。
    不到一柱香时间,十多个黄衣汉子倒下八九个,都是给自己人砍死砍伤的。国字脸看见不妙,慌忙令剩下的弟兄散开。霎时刀光人影全消,只剩下了钟离雨站在原处。他还故作惊愕“怎么一下死伤了这么多人?可不是我杀伤了他们呵!”
    国字脸盯着他再次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会说我是什么鬼或妖吧?”
    “我承认我看走了眼,原来你是武林中的一位一流高手。”
    “不敢!不敢!你又是们么人了?不会是山贼草寇吧?”
    “本堂主在江湖上人称小魔剑。”
    钟离雨笑道:“小魔剑?有趣!有趣!”
    “什么有趣了?”
    “你是小魔剑,我却是小邪剑。一个魔,一个邪,不有趣么?”
    “你敢嘲讽本堂主?”
    “我怎么敢嘲讽你呵?你是天魔神剑两个弟子中的一个,不知你的魔剑对不对得了我的邪剑?”
    这个国字脸,正是天魔神剑的另一个弟子顾无亡,是天魔教的朱雀堂堂主,主要是负责对外的暗杀恐怖行动。凡是他光顾的人,没有不亡的。他得到了天魔神剑的七招剑法,比小神剑史无故武功更高一筹,武功只在三掌断魂之下,而在其他人之上。但他一直是负责暗杀行动,不大为其他人知道。这一次,因七煞剑门的覆灭,外面各处的堂口惊畏了穆氏一家的行动,纷纷转入了地下,不敢公开活动。大洪山四周,又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物,天魔神剑预感到不妙,所以将他从外面调回来,负责巡守大洪山北面一带的工作;而北面,刚好是钟离雨和婷婷闯进大洪山的方向。刚与钟离雨他们一接触,他便损失了十多个手下人。所以他打发机灵的穿山鼠追踪这一对猎人的行踪,从而追到了白龙池。
    他见钟离雨这么满不在乎藐视自己,嘲弄自己,怎能不怒?顿时一剑挥出:“好!本堂主就试试你有多少斤两,配不配小邪剑三个字。”
    钟离雨以超绝的轻功纵开,感到他这一剑不但来得奇快,而且还暗藏不可预测的变化。这种出剑的招式,正与天魔神剑在熊耳山庄与聂十八对敌的招式一样,一时令人难以招架和破解,只好先纵开了,一边说:“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比剑了?”
    顾无亡跟随而至,又是一剑挥出:“小子,你别跑!”
    钟离雨利剑也出鞘了,他略一闪开,一招越女剑法“美人回盼”抖出,这是反身回手的一击,奇快如电,如一道电光突然破空而来,出人意外,有如民间传说的罗成回马枪。幸好顾无亡也反应极快,剑势突变,“当”的一声,将钟离雨这奇出的一剑挡了回去,跟着进招,一边说:“小子!你剑不错!”
    钟离雨嘻嘻笑道:“当然不错啦!要不,我敢称小邪剑吗?”也“当”的一声,将他的来剑震了回去。
    转眼之间,双方各自抖出了自己本门的绝招来,人影在树林中倏忽来往,剑光更似电闪,时起时落,忽闪忽没,宛如两条胶龙在林中起舞,剑气剑风,令四周树枝树叶,纷纷散落。可是钟离雨的每招精湛的剑法,势必要置顾无亡于死地时,却给顾无亡那三招有如鬼神变化的招式化解了。并立即进行反扑。逼得钟离雨不得不纵开说:“好魔剑!你也不错嘛!来!再试试我的邪剑。”他又一纵而至,人到剑飞,又是一场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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