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侠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回船上逼婚
    上一回说到飞夜猫要拜公孙不灭为师,公孙不灭慌忙闪开,说:“仁兄,你认错人了。”
    飞夜猫说:“弟子在江湖上人称夜猫子,也叫飞夜猫,就是在黑夜里,也不会认错认人,何况在白天,绝不会认错师父的。”
    “仁兄先请起来。”
    “师父收我为弟子了?”
    “我说仁兄认错了,就是说在下根本不是什么奇人异士。跟仁兄一样,只是轻功略为快一点而已,其实飞檐走壁,在下还不及仁兄,我怎敢收你为弟子?我们交个朋友还差不多,仁兄看怎样?”
    飞夜猫愕然:“我们交个朋友?”
    “不错。”
    “你不是什么奇人异士?”
    “在下怎敢骗仁兄的?”
    飞夜猫再次上下打量公孙不灭,在神态上,公孙不灭—表斯文,显然是—位富家子弟模样,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不禁困惑起来:一个富家子弟会有这么好的轻功,不可能!他一定是位奇人异士。问:“你不骗我?”
    “仁兄总不会要在下对天发誓吧?”
    “我们交个朋友?”
    “要是仁兄不弃,在下愿与仁兄交个朋友。不过,在下有三个要求。”
    “三个要求?三个什么要求?”
    “第一,今后不准行窃,更不可偷窃善良平民百姓的财物。”
    “那我今后怎么为生?”
    “其实以仁兄的本领,大可以找一份正当的职业为生,又何必干这偷偷摸摸的事?”
    “不行,我除了会偷,什么都不会。”
    “在下可以介绍仁兄到一户人家当巡更守夜的工作,提防盗贼人户盗窃,这一点,仁兄总可胜任吧?”
    飞夜猫听了好笑,我是一个贼,叫我去给人家防贼,那不成了贼捉贼了?要是碰上了以往同道的朋友,那不坏了江湖上的义气?便摇头说:“不行!我一向喜欢个人独来独往,自由自在,不受别人约束,更受不了有钱人家的冤屈气,我不去偷他们的钱财已算好了,还去给他们巡更守夜,不行。”
    “那在下可以给仁兄一些银两,开个饭店、酒馆,或者做其他的小本生意,怎样?”
    “这更不行,我不懂做生意,开饭店酒馆,遇上了蛮不讲理的奸人恶徒,吃饭喝酒不给钱还是小事,弄得不好还会砸店伤人性命,惹上人命官非就不好办了。”
    “那仁兄只有干小偷这一行了?”
    “那有什么办法?”
    “那么,我们交不成朋友了!”
    “不不!你先说其他两个条件。”
    “唔,第二条,不准杀人。”
    “什么!?杀人?从来只有人要杀我,我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我行窃以来,别说杀人,连伤人我也没干过。”
    “你去偷人家的财物,从没杀害人?”
    “是!从没杀害过。”
    “你去偷窃,给人家发觉了,也没伤人?”
    “没有!给人发觉了我只有逃跑。”
    “给人捉住了也没伤人杀人?”
    “我自问轻功很好,耳目也灵,一有动静,我就先拔脚跑了,从来没给人捉住过。”
    “给人捉住了怎么办?”
    “不给人打死,恐怕也给打得终身残废,幸好我从来没给抓过。”
    “哦!你没有反抗?”
    “你知不知道我盗窃的主要是什么人?”
    “什么人?”
    “不是贪官污吏,就是土豪劣绅和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一般的平民百姓,我从来没有向他们下过手。再说,他们也不值得我夜猫子去做、弄得不好,偷了他们的财物,会弄出人命来。”
    “你不杀害人,怎会弄出人命来了?”
    “要是我偷了他们钱财,万一这些财物他们是用来救人、医病,或者养活一家老小的,我偷了,那不逼得人家投河上吊吗?所以哪怕我手头上再没有钱,也不会向这些人下手。”
    “那么,你偷的都是不义之财了?”
    “也可以那么说,你想,我偷了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有权势人家的财物,给他们捉到了,那不给他们打得半死?”
    “那你怎么来偷在下的财物了?”
    “我以为你是什么富豪人家的公子哥儿,带了那么多的金银,所以才下手。”
    “你将我的钱全部偷去了,叫我在路上怎么住店吃饭?不怕逼得我投河上吊吗?”
    “不会的,我真的偷到了手,也会留给你在路上足够吃用的盘费。”
    “你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
    “就是你去京师,有一百两银子也足够了!”
    “你真的会这样做?”
    “这是我做小偷遵守的准则,凡是偷旅客的财物,绝不会完全取去,不然,真会逼得人上吊了。一般来说,我对旅客和路人的财物,是不会去光顾的,要是发现他们带上太多的银子上路,才引起我的注意。”
    “看来你做小偷,还有点良心。”
    “良心不敢说,但我不想害人性命。好了,你说说第三个条件是什么!”“第三个条件不用说了。”
    “哦!怎么不用说!”
    “我办不到?”
    “你完全可以办得到。”
    “我办得到?”
    “第三个条件是不准欺侮妇孺,你连一般平民百姓的家也不去偷,想来是不会欺侮他们了!”
    “我夜猫子不会这么没出息,跑去欺侮妇女和小孩的。”
    “所以我就不说出来了。”
    “那么说,你提出的三个条件,我已能做到两条半,只有偷这一点,我做不到。你可以收下我这个弟子了吧?”
    “仁兄,你别误会了,我只说我们只可以交个朋友,可没有说收你为什么弟子。我再说一句,我可不是什么奇人异士。没任何本领教你,或许我可以教你读书写字。”
    “读书写字?”
    ”就是读书写字,我现在也没办法教你,因为我有急事要办。”
    “我读书写字干吗?我又不想去当秀才和考举人。”
    “那我就没别的本领教你!”
    “那交朋友怎么交法?”
    “当然是互帮助啦!你要是有难,我会尽力帮助你,我虽然第一次在江湖上走动,也知道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不过,你一定要将偷窃的劣习改掉,我可不能帮你去偷的人财物。”
    “偷贪官污吏、士豪劣绅、为富不仁的人的不义之财也不行吗?”
    “好吧!他们的不义之财你可以取,其他人的财物、你千万不可以去偷,尤其是路人和旅客们的财物,更不可偷。”
    “我答应,今后绝不去偷他们的财物。”飞夜猫所以答应,来这些条件他完全可以做到,一点也不困难,而且后面的条件,他从来没有犯过;二来他心里始终认为公孙不灭是一个阅历不深的奇人异士,哪有交朋友是这样的交法?还讲条件的?这明明是收自己为弟子了,只是不说而已。这大概又是奇人异上与众不同的作风吧?明明是答应收自己为弟子,而说是交朋友。好吧,交朋友也好,收自己为弟子也好。这之。我以后就跟着他,我诚心诚意拜他为师,他总不会不教我一些功夫吧?
    公孙不灭见他答应下来,便说:“那我们这个朋友交成了!”
    “是!今后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事,生死相随。”
    公孙不灭说:“不不!我们有福同享就行了,不必有难同当,更不必生死相随。”
    飞夜猫一怔:“不这样,怎么算是交朋友了?”
    “我是说。我有难,你不必同当,我不想连累你,更不想你随我一块去死。你有难,我可以同当。尽力帮助你。”
    飞夜猫愕然:“这公平吗?”
    “不不,我的难,你怎么也同当不了,也帮不了,你还是听我的话好。不然,我们这个朋友就交不成了!”
    公孙不灭说的是实话,他与当今最可怕的东厂人结仇,要去救他在地狱中受难的外公,不想将任何人施进去,弄得不好,会株连不知多少无辜的人,而飞夜猫却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公孙不灭瞧不起自己,认为自己没本事帮他的忙。便问:“你认为我设半点本事帮助你吗?”
    “不不,我不是这样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事,你最好还是别插手好,不然,你死了还是小事,还会牵连到你许许多多相识的人,甚至你的家乡父老们。我不想这么多无辜的人为我而白白冤死。”
    飞夜猫听了心中惊然:难道这位奇人异士,与一个十分厉害、凶残的大魔头结仇?想起自己除了轻功好之外,什么也不会,除了逃跑;根本不敢与人交锋过招,何况还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大魔头?自己的确帮不了忙,便说:“好吧,那我不插手好了!”
    “好,那我们这个朋友真正交成了,现在我们可以分手了!”
    飞夜猫睁大了眼:“分手?我不跟你吗?”
    “不不,你现在别跟着我。”
    “那我今后去哪里找你?”
    “你也别来找我,我以后会来这一带找你。”
    “我们总有一个约定的地方才好吧?”
    公孙不灭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想见我,到绩溪县城里的扈家去等我好了。”
    “绩溪扈家,那可是一县的首富人家呵!”
    “啊!你认识扈家?”
    “这一带的有钱人家,我都认识,但他们不认识我。”
    “你去偷过他家的财物了?”
    “没有。我打听过,扈家的富有,是跑生意辛苦赚来的,并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老财,靠霸占他人财产而得来。”
    “可惜扈家最近遭到了不幸,扈老爷惨遭横山五虎危害,财物抢劫一空,弃尸荒野。”
    飞夜猫一怔:“横山五虎敢进城打家劫舍了?”
    “不!扈家老爷是去委源经商,在半路上惨遭他们杀害的。”
    飞夜猫怔了半晌说:“好!我去给扈家报仇!”
    公孙不灭感到奇异:“你怎么去为扈家报仇?你不是不杀人吗?”
    “我夜猫子没别的本事,偷,我是顶有本事的,我可以将扈家给劫去了的财物偷回来送还给扈家,然后用飞刀寄柬给衙门,报告横山五虎的行踪,叫官兵去追捕他们,不就行了?”
    “扈家对你有恩?”
    “没有!但扈家不是你的朋友么?既然是你的朋友,也是我夜猫子的朋友了。他家有难,我能不帮助么?”
    公孙不灭点点头,暗想:看来这个夜猫子为人很讲义气,以他的盗窃行径来看,不是一般的小偷,近乎偷侠之类的人物了。便说:“你不用去了!”
    “不用去?”
    “因为我已将横山五虎全都杀了,抢去的财物也夺了回来。”
    飞夜猫一听又傻了眼,横山五虎在皖南一带,在江湖上差不多人人都知道,这是一伙出没无常、异常凶悍的山贼,尤其是麻脸虎,更是祁门五虎门下的一位高手,一些武林中的侠土也奈何不了他。现在,一下全给眼前这位青年奇人异士杀掉了,他还说他自己没什么本事?那什么才叫本事了?这样一来,更使飞夜猫死心塌地的要拜公孙不灭为师了,半晌后他才说:“原来你已将横山五虎杀了!可以说给这一带百姓除去了一大害。”
    “我只是偶然路过那里,才将他们杀了,无意救了扈屏姑娘,然后结为姐弟,送她回绩溪。”
    “原来你有恩于扈家,怪不得叫我去扈家等候你了。好!我就去扈家等你。”
    “你别误会我施恩要报,我只是答应过扈屏姑娘,今后去探望而已,其实扈家住在城里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送她回家么?”
    “我只送她到绩溪城外,便分别了。”
    飞夜猫心想:这又是奇人异士的作风,也是君子的作风,施恩不望报。
    公孙不灭又说:“好了,我们也该分手告别了!”
    飞夜猫急叫:“师父,慢一点。”
    “怎么,你又叫我为师父了?”
    “我不叫你师父,那叫什么好,就是交朋友,也有个称呼呀!我连你姓甚名谁也不知道。”
    公孙不灭想了一下:“唔,我姓孙,叫芜。你以后见了我。叫我孙芜也好,叫孙老弟也好,这行了吧?”
    “那我什么时候去扈家等你?”
    公孙不灭又想了想:“两年后的今天,你去扈家等我好了!”
    飞夜猫愕然:“要这么长的时间?”
    “这已经是最快的了。这样吧,你每年今日,都去扈家一次,我要是不在,你就留下地址给扈屏姑娘,我自然会找你,怎样?”
    “我不能跟随你左右么?”
    “你跟随我没用。好!我们就此分手。”公孙不灭说完,便闪身而去,一下似幻影似的,消失在树林中,连踪影也不见。飞夜猫怔怔地呆了一会,才怏怏而去。心想:这位奇人异士,不会欺骗自己吧?看来自己想学本领,只好耐心的等候一两年了,说不定这位奇人异士,有意用这么长的时间来考验自己的品行,今后我可要多做好事,来打动他的心,让他真正收我为他的门下弟子。
    果然,他在一年多的时间,凭着他一身过人的轻功和高明的盗窃手法,专向一些土豪恶霸、贪官污吏下手,将偷得来的金银,用来救济一些残、寡、孤、独的贫苦百姓和一些十分困难的人家,及时帮助他们度过困难,甚至寄刀留柬,警告一些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救出了不少被强抢去的女子和一些受冤屈的百姓。一时之间,侠盗夜猫子之名,传遍了江南一带,他在官府人的心目中,成了一个又神秘又十分令人忌畏的人物;而在平民百姓之中,却成了一位人人敬仰的、可爱的侠义人物。此是后话,这里不多说。
    再说公孙不灭飞奔了一段路,见飞夜猫没有跟来,才放心了。在这个时候,公孙不灭实在不想任何人跟随自己。他看看天色还早,便转上了县与县之间的来往驿道,像一般行人一样,朝池州府城而去。
    是夜,他便在城内投店住宿,向店小二打听有没有船去安庆府。店小二说:“公子,我们这里每日都有船只来往长江上下各地,不知公子想搭船去安庆,还是独自雇一条船去安庆?”
    公孙不灭问:“搭船怎样?雇船又怎样?”
    “搭船是搭每日每班的船只或一些过往的船只,船价便宜,搭的人非常之多,常常货与人挤在一条船上。雇船,船价较贵,特别为公子开往安庆,一个人舒服、清静?没人干扰,何时启程,都随由公子。”
    公孙不灭想了一下,自己不想人知道,更怕与人挤在一起,要防这防那的,而且自己身上带了那么多的金银,人多杂乱,万一给人偷了去,又引起是非了,便说:“我雇—条船去安庆好了,麻烦小二哥给在下雇一条船。”
    “公子想几时起程?”
    “明天一早,行不?不知雇一条船要多少银两?”
    “有贱有贵,好的船只,大概要二十多两,最平的也要十多两。”
    “在下要最好的船只。”公孙不灭说时,取出三十两白银交给店小二,另外又取出五两碎银给店小二,说:“这五两银子,就作为小二哥辛苦的跑腿赏钱,三十两就作为船钱,烦小二哥尽快给在下雇好船只。”
    店小二接过银两大喜,他从来没有见过客人这么豪爽打赏给自己这么多银两。五两白银,这几乎等于自己半年多的工钱了!他慌忙说:“公子请放心,小人马上去给公子雇请一条好船。”
    “那就辛苦小二哥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店小二不但给公孙不灭雇了一条船,并且还带了船家来。自己亲自殷勤的送公孙不灭上船。因为他在雇船时,又赚了二两多的银子,公孙不灭不知道,更是多谢他不已。
    公孙不灭虽然没出过远门,但生长在太湖边上,也知道船的大小和好坏。他上了船后,便感到这是一条闯浪过江的好船,船身坚固,船舱里有厅有房,洗刷打理得十分干净。船主似乎是一户水上人家,一家四口,两老和一儿一女,儿子二十多岁,生得身强力壮,浑身晒得像古铜色,黑里发亮,专门负责在船头上的拉帆、起锚、撑竿、靠岸等工作。女儿也有十七八岁,身段姣美,她协助父亲在船尾掌舵,摇大橹。妻子负责打点一家人的起居、饮食。显然这一家人,是惯于在长江上行船走水,踏波闯浪,富有经验的水上人家。公孙不灭看得满意和放心了,当他在舱房里住下来,船家女含笑地跑来问:“公子!你想几时开船?我爹打发我来问你。”
    公孙不灭说:“姑娘,你们几时方便,几时开船好了!”
    “公子,就你一个人吗?没其他人了?”
    “就在下一个人,没其他人。”
    “你一个人就雇下了我们这条大船,你家真有钱啦!”
    “在下并不富有,只是索喜清静。又急于赶路,不得已才忍痛雇请姑娘这只船。”
    “那么你一定是有急事要赶去安庆,才不借花二十多两银子。”
    “姑娘说的不错,请问现在开船,要几天才能到达安庆?”
    “要是顺风的话,今天落日前就可到达,要是无风或逆风,恐怕要到今夜里或明天才能到达。”
    “只要明天到达就行了。”
    “那请公子放心,明天不论怎样,都可以到达了!”
    “在下多谢姑娘一家人了!”
    船家女粲然一笑:“你怎么说多谢我们了?”
    “姑娘一家,明天能将在下送到安庆,不该多谢么?”
    “公子,你别忘了,你是花钱雇请我们的,用不着说多谢两字。”
    “不不!钱是小事,却要你一家劳累去安庆走一超,应该多谢才是。”
    “公子真会说话,其实公子不雇请我们,我们也要去安庆走一趟。”
    “哦!我不雇请你们,你们也要去安庆?”
    “是呀!因为有位大商人,雇用了我们这条船,运送一批货物去安庆,他是货去人不去,所以我们顺便搭上公子的。”
    “这样,在下更应该多谢姑娘一家人的照顾。”
    船家女奇异的看了公孙不灭一眼:“你不感到这二十多两银子花得冤么?”
    “在下从没这个念头,心里只有感激姑娘一家看顾在下。”
    “你这个人真怪,看来你这一去,没有什么危险了。”
    公孙不灭感到愕然,不明白船家女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时船家女的兄长走过来了,不满的盯自己妹妹一眼:“爹叫你来问公子几时开船,你怎么和人家说个没完没了的,”
    船家女说:“我问过公子,他说我们几时方便就几时开船,只要明天能够到安庆就行了!公子,我没有说错吧?”
    公孙不灭:“是!姑娘没有说错。”
    船家女转向她兄长说:“哥!你听到了?”
    “那你还不告诉爹去!”
    “好啦!我这不是去吗?”船家女对公孙不灭笑笑而去。
    公孙不灭对船家青年说:“大哥!在下让你一家人辛苦了。”
    这位身强力壮的船家青年,似乎没有船家女那么好说话,玲冷的说:“公子,不用跟小人客气,也谈不上辛苦。”说着,掉头而去。
    公孙不灭怔了怔,心想,他好像不高兴呵!我不会得罪了他吧?莫不是他不高兴我与他妹妹多说话?还是将我看成对他妹妹不怀好意的富家公子哥儿了?看来,我不可与他妹妹多说话,以免引起他的怀疑。
    不久,船缓缓离开了江岸,荡出了江心。公孙不灭初时一个人雇船去安庆时,没有什么在意,后来听到船家女说自己一个人雇了这么一条大般去安庆,真有钱啦!心里不由震动了,船家女都这么看自己,其他人又怎么看自己了?尽管自己解释自己并不富有,只喜欢清静,赶路面已,这似乎不成理由,别人听来,怎么也不会相信。所以他害怕再引入注意,一进自己的房间,便不再想露面了,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也不敢伸头望外面的情景,直到船缓缓离岸,来到了江心,他好像避开了所有的耳目一样,深深的吐了一口长气,才放心了。眼见江岸城角渐远,江水浩渺,天水一色,浪击船舷,风拍船帆,长耳之水,滚滚东流,他不由得感慨的吟了一句:“惟有长江水,无语向东流。”公孙不灭这一次能从可怕的人间地狱里逃出来,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他紧记外公的叮嘱,在路上千万别多生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在不得已时才出手自卫,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早日赶到天柱山下的野人寨,找到焦四夫妇,得到武功秘芨,练成武功,为天下百姓除害。所以公孙不灭一直避开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害怕被人注意,但由于他全无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心地又好,还是引起了扈屏和夜猫子的注意,现在又引起了船家的注意。
    扈屏和夜猫子所以注意,是惊奇他的武功,一个感恩,一个有求于他,并不是坏事;而船家注意他,是惊讶他一个人,怎么带了这么多金银上路的?因为公孙不灭走上跳板登上船时,船身竟然下沉了几分水,其他人根本不去注意这样轻微的变化,但船家四口人都注意到了,一个个吃惊不小,说明这位青年秀才,身上带了不少的金银,不然,没有如此的重量。于是船家便打发他的女儿来拭探了。
    不知是公孙不灭的命运多赛,还是多遭劫难,他乘坐的这一条船,不是平常的船家,而是江湖黑道上不大出名的厉害人物。一家四口,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尤其是水上功夫十分了得。他一家在长江上独来独往,谁也不卖账,不参加任何帮会门派,表面在长江行船走水为生,不时干些行劫行商和有钱人家的无本买卖,手段十分高明而残忍,往往杀人灭口,尸沉江底,不但不为官府注意,也不为武林人士注意。公孙不灭偏偏雇下了这一条贼船,怎不十分危险?
    船在江面上行走,公孙不灭怔怔望着江面,心绪万千,他想起了小丹,不知他在任家会不会有危险,东厂的人会不会连他也捉了去?要是自己练成武功回来,首先第一个要打听的人,就是小丹,但愿他离开了任家,转回无锡公孙家的梅林庄就好了。跟着他又联想到自己此去野人寨,事隔多年,焦四夫妇还在么?万一不在,自己又怎么办?想到这里,公孙不灭心乱如麻,异常不安,蓦然之间,他隐隐听到船家四口在船尾上争议什么的,他初时不怎么注意留心去听,可是他听到有一句话,是船家女所说:“爹!你真的要将公子打发掉,叫他尸沉江底?”
    公孙不灭听得一下傻了眼,心想:我上的不会是贼船吧?他们不会对我下手吧?可是,船家女所说的公子,不是自己又是谁?船上除了自己,就再没有第二个人了。他不由凝神留心的听下去。由于他内力异常的深厚,哪怕是船家细声低语的说话,他一凝神,字字句句听得非常的清楚。
    这一户在长江上独来独往的黑道上人物,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文弱秀才打扮的小财主,内力有如此的深厚,要是他们知道,不但不敢这么肆元忌惮的在船尾上议论,恐怕也不敢轻易向公孙不灭下手。他们认为,在长江的风浪声中,就是一个武林中人,也不可能听到,何况还是一个阅世不深的年轻书生,船家女又说:“爹!我们放过他吧!”
    船家青年说:“什么!放过他,他身上那么多金银我们不要了?妹,你是不是看上那位公子了?”船家女叫起屈来:“爹!你看哥说的。”
    船家苍老的声音问:“丫头,你是不是真的看上那公子了?不妨说出来。”
    “爹,我只感到他可怜,人又正经斯文,目不邪视,不似一般富家的纨绔子弟,他带这么多的金银上路,或许是变卖了家产去安庆救人的。爹,我们不是有几种人不加以杀害么?”
    “不错!为官清廉的我们不杀,正当行商的老实人我们不加害,为官府迫害的无辜受害而逃命的我们不杀,有侠义心肠而救人的我们也不动手。丫头,你向他打探过,他是哪一种人?”
    “爹!我不知道,我只感到他为人极好,他急于赶去安庆,大概是救人的吧。安庆那位知府,贪婪成性,不是冤屈了很多无辜的过往商人和平民百姓吗?”船家青年说:“你怎知道他是救人了?不准他带钱去做伤天害理的买卖?”
    船妇说:“你们兄妹别争吵了,人可以不杀,但他身上的金钱,我们却是要的。”
    “娘,你不担心他去官府告发我们?”
    船家说:“老伴,这就不对了。劫财杀人灭口,一向是我们的规矩,不能改。要不,我们就分文不取,放过他。”
    “爹!女儿认为还是放过他好。”
    “妹妹,你认为不管他拿这些金银做什么,都放过他么?”
    “哥,我看出他不是坏人,更不是恃财凌人的公子哥儿。”
    船家说:“好了,你们都别争,让我亲自去试探这小子,再作打算好了。”船家一家人的议论,便嘎然而止。公孙不灭听出船家青年走到船头上去了。船家的母女两人,似乎在动手煮饭弄菜。公孙不灭呆摆在自己的房间。要是在陆地上。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悄然一走了事,可是现在是在大江上,自己又不懂水性,水面茫茫,怎么逃走?他感到自己是生死未卜,那船家要来探听自己,自己该怎么应付才好?自己的生死,将在谈话中决定下来。
    公孙不灭又暗想:这船家是什么人的?是贼似乎比贼好,是侠义中人更不像,哪有侠义人士劫财杀人的?似乎是坏人中的好人,好人中的坏人,不管怎样,这是一条贼船,一家人都是长江上的水贼,早离开他们早好。其实以公孙不灭现有的内力、轻功和一套防身自卫掌法,根本就不必害怕,甚至还可以出手制服他们,但是他不知道,同时更不想生事,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不久,船家从船尾走过来了,轻轻叩了叩他的门,问:“公子,睡了么?”公孙不灭立刻镇定自己,装成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这是他遵循外公的教导,什么时候,也不可在人前亮出自己的武功来,除了不得已自卫以外。他开门说:“老伯,你好!在下没有睡,只是在床上休息而已。老伯,请进来坐。”船家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双目有神,腰板硬朗,面孔留黑,神态一点也不凶恶,可以说跟一般的船家没有任何分别,简直不像是一位劫财杀人的水贼。但他那一双目光,宛如利剑,可刺透人心,看穿别人心肺似的。他略略打量了一下公孙不灭,又扫视房间一眼。他不愧是一位老江湖人,看出了公孙不灭不是一个声色犬马的执挎子弟,而是一个颇有教养的富家公子。但他竟然没有任何跟随人员和小斯,一个人只身出外,显然是家遭巨变,他不由暗暗点头。女儿的眼光不错,没有看错人。不像儿子,眼睛里看见的只有财物,而看不见人。他说:“公子,我们何不到厅上坐一会?那里比房间宽敞、光亮得多,坐也舒服,还可观赏江面上的景色。”
    公孙不灭已知船家的来意,要想摸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感到推辞不得,便一揖说:“老伯有命,在下不敢不从,请!”
    “公子,你别忘了,你是我们的雇主,老汉不过建议公子到厅上坐一下。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我们好了,不用跟我们客气。”
    “不敢!在下多蒙老伯一家的关照,顺搭在下去安庆一趟,心里实在感激。”公孙不灭心里说,但愿你不杀我,我心里便感激。
    “公子客气了,老汉搭公子去安庆,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并不是照顾你。”
    “老伯话虽这样说,在下听令千金说,就是在下不去,老伯也会去安庆一趟,并不看在这区区二十多两的银子份上;再说,在下吃的住的,也该付银子才是。”
    船家一笑:“老汉遇过不少雇主,也搭过不少的客人,从来没遇上像公子这么好心肠的雇主。好好,我们到厅里坐下谈话。”
    “在下也想向老伯请教的。”
    他们一块来到前舱的大厅坐下,船家女笑盈盈地捧上茶水招待。公孙不灭心里感激她为自己说话,慌忙站起,十分散重的说:“多谢姑娘,在下自己来好了。”
    “哎!你可是我们的雇主啊!我们伺候你是应该的。”
    “姑娘千万别这样说,这样,就令在下坐立不安了。在下的生命安危,全赖老伯和姑娘的关照。”
    船家女有些愕异:“公子,你怎么这样说?你的生命安危,怎么全赖我们了?”
    公孙不灭一下感到自己不慎失言了,可千万不能说出自己听到了他们的说话,不然,那只有招来船家向自己提早下手,杀了自己灭口。幸好他还能遇事冷静,随机应变,慌忙说:“在长江上的风浪中行船,在下的生命,又怎么不系在姑娘一家人的掌舵操橹之中?”
    船家女笑着:“公子,你真会说话。”
    船家说:“丫头,你放下茶壶回到船尾上去!这里没你的事,别来打扰我和公子说话。”
    “是!爹。”她放下了茶壶,含意深长的对公孙不灭说,“公子,你好好陪我爹说话啦!要是逗得我爹高兴,他会平安的送你到达安庆。”
    “多谢姑娘指点。”
    船家在自己的女儿走后,对公孙不灭说:“老汉小女缺乏教养,有什么得罪的,请公子见谅。”
    “老伯客气了!令千金为人热情、直爽、心地极好,令在下敬重。”
    “请教公子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不敢,在下贱姓孙,名芜,严州府分水县人氏,老伯未请教。”
    “老汉姓焦,名二,人称焦老二。”
    公孙不灭听了一怔:焦二?我正是去安庆找焦四夫妇的,他们不会是一家人吧?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不会吧?天下姓焦的人不少,用数字取名的也是常有的事,他拱手说:“原来是焦老伯,失敬!失敬!”
    船家焦二一听,以为是敷衍之辞,也是读书人常说的一句客气话,不以为意,一笑问:“老汉见公子行色匆匆,眉宇间似有不安之色,害怕有人追来似的,身边又无小顾跟随,是不是公子遭到什么不幸了?”
    公孙不灭听得又是一怔,暗想:这位船家的一双目光好利害,竟能从神色看到自己的心事自己今后说话可要小心了,千万无露出破绽来,不然,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他想了一下说:“在下确实身遭不幸,从九死一生中逃走出来,现去安庆避祸。”
    “公子身遭什么不幸?”
    “在下全家惨遭三溪口马家庄马二公子的杀害,仅得在下只身逃了出来。”
    焦二点点头:“唔,马家庄马二公子恶行,老汉也有所闻,后来怎样?”
    “在下幸得亲友、乡亲父老的暗中资助,逃往徽州府,想不到路过横山,又遭到横山五虎的抢劫……”
    焦二一怔:“横山五虎门。”
    “是!横山五虎。”公孙不灭暗暗担心,这船家不会是横山五虎的人吧?不由凝神应变了。
    “老汉听说,横山五虎是一伙异常凶残的山贼,从来洗劫路人,不留活口,公子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公孙不灭一听,略为放心了,显然船家与横山五虎不是一伙人。他说:“在下也自问必死,想不到有一位青年侠士路过那里,杀了横山五虎,不但救了在下、还从贼赃中取了一些金银,送给在下作盘费,在下初时不知道他一下给这么多的金银的。”
    隹二问:“那位青年侠士是什么人?”
    “他没有留下任何姓名便走了,在下想拜谢他也来不及,这样,在下才辗转的来到了池州府。”
    “唔,老汉也听人说,横山五虎,在—夜之间,便给—位不知姓名的年轻侠士干掉了,现在听公子说,果有其事。”
    公孙不灭心里说:“老伯,我这一段胡编乱说是不得已。我不敢将东厂的事说出来,因为东厂的耳目遍布天下,什么人都有,不能不小心,请你原谅,但愿你相信我这一段胡说,放过在下。他说:“所以在下才说,在下是从九死一生生里侥幸逃脱出来而到这里的。”
    “唔,公子,你知不知道老汉初时是怎么看你!”
    “哦!老伯怎么看我?”
    “老汉以为公子是一个拐带千金巨款潜逃的匪徒。”
    焦二这话一出,不但公孙不灭楞住了,连他在船舱后的女儿听见也惊愕起来,怪不得哥哥带这位孙公子上船时,爹一看,就吩咐娘将这位公子干掉,还打发自己去问公子几时开船的,原来爹将公子看成是一个不良的匪徒,是拐带千金的潜逃者。
    公孙不灭呆了半晌问:“老伯,你怎么这样看我的,在下是这样一个没有廉耻的人吗?”
    “因为你行色匆匆,神色不安,瞻前顾后,害怕有人来追杀你,一上船连面也不敢露,不能不叫老汉有这样的疑心。”
    公孙不灭又怔了半晌,暗想:这真是越害怕人注意,偏偏就越有人注意,正是在交手之中。害怕死的人,越容易死一样,看来自己今后应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大大方方,听其自然好了。他说:“老伯有这样的疑心,也是理所当然,在下的确害怕马家庄的人追来,也实在担心有人抢在下的银两。他抢去了银两不要紧,最怕连在下的性命也取了去,看来在下今后必须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了。”
    焦二说:“看来公子从没出过远门吧?”
    “在下的确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什么事都不懂,什么事也心中设底,对人对事,不知怎么应付才好,在下望老伯多多指点。”
    “公子别客气,老汉一家可是粗人,有话直来直去,不会转弯,在言语间有什么冒犯了,望公子莫怪。”
    “在下怎会怪老伯的?”
    “好!我看公子今后不用去安庆避难了!”
    公孙不灭愕然:“不用去!?”
    “不错!不用去,就在这条船上避难。”
    “在下不明白老伯的意思。”
    “因为有老汉一家保护你的安全,你哪儿也不用去。”
    “多谢老伯的好意,在下……”
    “你不用多谢我,要多谢应该去多谢我的女儿。”
    “令千金的好意,在下当然要多谢。”
    “很好,很好!我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以后不用‘老伯老伯’的称呼我老汉,应该像我的女儿一样,叫我阿爹。”
    公孙不灭傻了眼:“叫你做阿爹?”
    焦二老伴这时笑吟吟的从舱后走出来:“孩子,你这还不明白的?因为我女儿看上了你,现在我老伴也看上你了?就是我老婆子也喜欢你了,从现在起,我就是我焦家的上门女婿了!你还不快拜我们?”
    公孙不灭更像木鸡似的呆着,这事不但来得突然,也出乎意料之外,做他们的上门女婿,这从何说起?别说现在有事在身,就是没事,也不能这么的草率,这是人生的大事,今后一生的幸福,能随便吗?一时之间,公孙不灭不知怎么应付才好。
    焦二老伴问:“孩子!你是不是高兴过头了?其实我女儿很不错,不知多少人上门来说亲,都给我女儿一口回绝了,她一个也看不上眼,想不到她今天偏偏看上了你。我也不知道女儿怎么看上你的,江浙上多少英雄好汉,她都不中意,却中意了你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看来这也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孩子,你还呆着干什么?不拜我们?”
    公孙不灭这时冷落了下来,朝他们夫妇一揖说:“多谢两位的厚爱,在下恐怕有负两位所望。”
    “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在下已经有了妻室。”公孙不灭感到只有这样,才能回绝他们,用其他的理由推辞都不好。
    焦二顿时面色一沉,目光如电:“你不是说你全家惨遭杀害,自己一个人逃出来么?还有什么妻室了?”
    公孙不灭顿了顿说:“在下妻室还没过门,仍在娘家,所以没遭杀害。”
    “既然没过门,那你退了她吧,入赘我焦家好了。”
    “老伯,这恐怕办不到。”
    “有什么办不到的?我说办得到就办得到,今夜里,你就跟我女儿成亲拜堂好了,其他的事,我去跟你作主。”
    “不不!我跟我那末过门的妻子感情极好,互相立下了山盟海誓,永不变心。我若违背誓言,必遭天诛地灭,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所以两位的好意,在下不敢从命,伯遭天诛。”
    焦二老伴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女儿了?她人品配不上你?”
    “不不,令千金人品极好,在下实在敬仰。”
    “她模样生得丑?”
    “大婶,令千金也是百里挑一的俊秀女子,怎算模样丑了?”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大婶,在下不是不答应,而是不敢答应,因为在下已有了妻子。”
    “要是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死了呢?”
    公孙不灭愕异:“在下未过门的妻子怎么会死了?”
    “你说,你未过门的妻子是那户人家的女儿,我去杀了她,那她不是死了?”
    “大婶,你千万不能乱来!”
    “什么乱来,老娘叫她这个月死,她就不会话到第二个月,你想她不死,就得答应下来,你最好想清楚。”
    公孙不灭听了好笑:世上哪有这样的妇人,杀了人家的妻子,强逼人家娶你的女儿,这还成伺体统;幸好我没有妻子。就是有,我也不说出来,你又怎么去杀地?他摇摇头说:“大婶,在下实在不敢违背誓言。”
    “小子,你是逼得我去杀她了?”
    焦二说:“老伴,你跟他哆嗦什么?”接着盯着公孙不灭问:“现在有两条路让你走,一是入赘我家,二是尸沉大江。你想走哪一条路?”
    “老伯,你别这样逼我。”
    这时,焦二的儿子从船头走进舱说:“爹!又不是我妹子没人要,他这样不识相,杀了他好了!”
    这位船家青年不知怎样,一直对公孙不灭没有好感,不知他是讨厌还是瞧不起富家公子的读书人,还是天生有一种反感,一听自己的妹妹竟看上了公孙不灭,意见就更大了,很不得一下就杀了公孙不灭,才感到心快。
    焦二冷冷地望着公孙不灭:“你听到了吧?是生是死,就在你一念之间。”公孙不灭一下傲气给激出来了;“老伯这样威逼,在下宁可一死,也不低头。”
    “什么!你宁愿一死,也不答应?”
    “老伯,在下虽不是江湖人,也知道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要信守诺言,一言千金。在下要是连对自己妻子的诺言也不遵守,还怎么能取信于他人。目前在下要是怕死,答应了老伯,老伯你能保证在下将来不起异心,与令千金反目分离,心生怨恨,酿成悲剧?”
    公孙不灭这一段动之以情,说之以理,晓以利害的直言快语,令焦二夫妇大为震动了,他们都以奇异的目光望着公孙不灭,他们从来没有听人说过么大胆开诚相见的说话,想不到一个从没在江湖上走动的文弱书生,竟然不畏死的说出了这么震撼人心的话。这样的人,是不可威逼的。要是杀了他,那p就等于毁了人间的一块美玉,令人感到可惜。何况这个人对自己并无任何威胁,只不过他不答应做自己的女婿而已。
    焦二夫妇相视一下,老伴问焦二:“老头子,你看怎么办?”
    焦二说:“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强扭下来,将来女儿痛苦,会怨我们一辈子。”
    “爹!那我杀了他。”焦二的儿子,一下从舱板下取出一把明亮的利刀来。公孙不灭反而神色不变,说:“我们无怨无仇,你又何苦要杀我?你不过想要我囊中的金银而已,好,我将它全都给了你,只求你们送我到安庆,别无他求。”
    “什么!?你还想我们送你去安庆?”
    “你放心!你们不过害怕我去官府告发而已,才想杀人灭口,尸沉大江,我可以向天发誓,绝不会去告发你们,因为我便是官府要捉拿之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那么你是非要杀我不可了?”
    “不错,你的阴魂去安庆好了!”
    这位船家青年,一刀朝公孙不灭劈来。“当”的一声;他的刀给一把突然伸出的刀架开了。他不由一惊,定神一看,架他的刀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他惊讶地问:“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哥,我不许你杀他!”
    “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护着他干吗?”
    “我没有护着他,我护着的是我家的规矩。哥,你说,他是哪一种该杀的人了?”
    “可是,他得罪了妹妹。”
    “他也没有得罪我,他说的是真心话,万一他贪生怕死,违心的答应了这头婚事,虚情假意,我将来怎么办?哥,你有没有同我想过?再说,我只敬仰他的为人,并没有说我要嫁他。”船家女说到这里,带怨的目光望着在旁不语的爹娘,“爹、娘!都是你们自作主张,害得女儿今后没面见人。”
    焦二叹了一声,对儿子喝道:“浪儿,放下刀来!”
    焦二老伴一把将女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琴琴丫头,你想要为娘怎么做?”
    “娘!你可不能伤害了孙公子。”
    “好吧!那为娘答应你,送她到安庆。”
    公孙不灭一直在惊愕的站着,现在他走过来朝焦琴深深一揖:“在下多谢姑娘娘的相救之恩。”
    焦琴似乎用怨爱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多谢我干吗?你难道不怨恨我一家人?他们是那么的逼你的。”
    “不!姑娘之恩,已盖过了一切的怨。在下的一颗心,只有恩,而没怨。何况他们也是为了姑娘,一个是舔犊情深,一个是兄妹之义,在下完全可以理解。”
    焦琴叹了一声:“公子,你太好了!但愿你将来好心有好报。公子,你回房去休息吧,没事,最好少出房门。”
    公孙不灭也明白了焦琴的用意,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的确不宜多留,大家都十分尴尬,于是他又向船家女一揖:“在下从命。”同时也不失礼仪的向焦二夫妇和焦浪告退,转回到自己的房中去了。
    焦二老伴点点头说:“琴女,他的确是位仁厚君子,记恩不记怨,可惜你与他无缘。”
    “娘,你别说了!”
    焦浪不屑的说:“一个无用的书呆子,再仁厚又有什么用?妹妹不嫁他更好,嫁给了他,会成为我们船上的一个累赘。”
    焦二轻喝一声:“畜生,少胡说!你今后千万不可去招惹他了,不然,会给全家带来大祸。”
    全家人一听,全愕住了,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焦狼困惑地问:“爹,你说什么?我要是去招惹了他,会给全家带来大祸?”
    焦二的妻子也谅讶的问:“老头子,你这话从何说来?你是不是说为了他,琴丫头与浪儿闹翻了起来?我知道琴丫头不是这样的人。”
    焦二叹了一声,轻问:“你们到现在还看不出孙公子是什么人?”
    焦琴问:“爹,他不是一个仁厚君子么?又是什么人?”
    焦二望一望江面,答非所问:“船过了乌沙江面吧?”
    “爹,还没过,不过快到了!”
    “唔,这一带江面开阔,船头不需要人了,我们一起到船后说去。”
    一到船尾,焦琴便急不可待的问:“爹,孙公子是什么人了?”
    “这是江湖上少有的一位奇人异士!”
    “奇人异士?”焦浪睁大了眼睛。
    焦琴惊讶:“奇人异士?爹,你是说他的为人,还是指其他的?”
    “丫头,我是说他的武功以及少有的忍让美德。”
    “什么!他会武功?”
    焦二婶、焦浪和焦琴才真正的惊愕了!她们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斯斯文文的书生还会武功?横看直看,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学过武功的人,说他有过人的忍让美德还差不多。
    焦二点点头说:“我感到他不单会武功,而且深奥莫测,就是我与他在厅上谈话,也看不出来,直到浪儿提刀要去劈他时,他目光一闪,发出了令人寒凛的光芒,浑身上下,隐露一股惊人的真气,以手藏于袖中,待势而发,幸而琴丫头及时出刀架开了去。在那一刹那间,我实在担心浪儿这一刀劈下去的结果。”
    焦二婶急问:“结果会怎样?”
    “恐怕死的不是孙公子,而是我们的浪儿,他就是不死,恐怕也会给孙公子一身奇厚的真气震飞了出去,飞进江里去。”
    全家人听焦二这么一说,一个个更是睦目结舌,呆若木鸡,半晌也出不了声,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们是压根儿不相信,认为是危言耸听,大话吓人,可话是由焦二说出,他们不能不相信了,焦二没有任何理由要来唬吓自己的老伴和儿女。
    焦二瞟了自己老伴一眼:“老伴,一双儿女年轻,阅历不广,看不出来并不奇怪;你是一个老江湖了,在刀光剑影中踏血混过来的人,怎么也看不出来?”
    “老夫子,我当时只担心儿女争吵,没去注意。”
    “唔,当琴丫头一出手时,孙公子一下便收敛了待势而发的真气,神蕴的目光也在瞬息之间消失,又恢复了原来文雅的书生面貌,这些变化在刹那之间,稍纵即逝,当时不留心,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
    半晌。焦琴问:“爹,他真的有那么惊人的深不可测的武功?”
    “丫头,爹这一双老眼,不会看错了人。”
    焦浪困惑的问:“爹,怎么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浪儿,别说是你,要不是你动手,爹恐怕到现在也看不出他的真相来。其实,他种种与众不同的行为和谈吐,也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了,一个从没出过门年轻人,身怀千金,没带任何跟随,居然不害怕有人抢劫,临危不惊,面对死亡全无惧色,直言而说,这不是一般富家公子读书人应有的行为,要是一般的读书秀才,不早吓得像一滩烂泥,求我们饶命,可是他却从容不迫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般书生有这样的胆色?”
    焦琴问:“爹,那他说什么一家惨遭杀害,给横山五虎抢劫,全是骗人的了?”
    “有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
    “什么可能是真是假的?”
    “三溪口马家庄的人罪恶昭彰,江湖皆闻;横山五虎掠劫杀人,亦路人皆知。只不过一个位着官府之势,一个凭着山形险要,出没无常,令侠义人士列可奈何,但这两伙人,前后都从江湖上消失了。爹说的可能是真,就是他不在家时,全家可能惨遭杀害,他一怒之下,火烧马家庄,杀了马家父子三人,为避官府追捕,离开了浙江,路过横山,又把横山五虎扑杀了,为当地百姓除害,从而转来这里。若可能是假,那么就压根儿没有这么一回事,他的确在骗我们,说马家父子和横山五虎,是另外一位高手杀的。以他那样惊人的内力,深藏不露,有八成是他干的了。”
    焦浪又提出疑问:“爹,他要是有那么深不可测的武功,干吗还要将他所有的金银给我们?他完全可以不屑理睬我们。”
    “这恐怕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不想横生枝节,暴露出自己的真相;二是真的感激琴丫头对他的看顾之情,以此相报。千金之财,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区区小事,微小足道。”
    焦二的老伴说:“老头子,孙芜之名,可是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的。”
    “这是假名,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你看,他可能是什么人了?”
    焦二摇摇头,“他没显示武功,我看不出。”
    “老头子,武林中像他这么年青的高手,可不多呵,几乎是屈指可数。你试想想,他会是哪一门派的高手?”
    “老伴,江湖上奇人异士,默默无闻,恐怕不少,单是水月宫的男女高手,几乎个个都是少男少女。”
    “他不会是水月宫的人吧?”
    “老伴,他要是水月宫的人,以我们这样的行为,他就是不杀我们,也会给我们一次永远难忘的教训,哪有他这样谦虚礼让?他不会是水月宫的高手,而是另一类,也可以说是侠义道上的奇人异士;”
    “奇了!那他是什么人哩?”
    “老伴,关于他的事,我们最好不要去打听和追究,他既然不想人知道,我们就装得什么也不知道好了,以免生仇结怨。琴丫头,饭弄好了没有?”
    “爹,早弄好了!”
    “唔,价钱先打饭送菜给那公子,然后我们开饭。”
    “好的!”
    “记住,你千万别好奇去问七问八的。”
    “爹,我知道啦!”焦琴这位船家女,也是一位江湖女子,性情开朗,不像一般陆上人家的女儿,羞羞答答,甚至不敢见人,故作娇态。她可完全没有这一套,拿得起,放得了,看得开,大方,豪爽。初时,她对公孙不灭只是好奇,继而喜欢,她也暗暗希望这位性情极好的公子成为自己身边人,只是不好说出口而已。当她听到父母向公孙不灭提婚时,心里很高兴。谁知她心里喜欢的人,竟然是有了妻室,断然一口拒绝。她失望了,也产生怨恨,她也希望自己的母亲,将他未过门的妻子杀了,但是她听到公孙不灭大义凛然的话,一下沉思起来,暗想:自己心爱的人真的是那么贪生怕死的负心人,那么自己要来又有何用?这时,她真是对他又爱又敬又怨,一时间左右为难。爱的是公孙不灭的性格,敬的是公孙不灭的为人,怨的是自己生不逢时,没早认识这位公子,所以当自己的兄长要杀公子时,她出手相救了,心情是异常的矛盾。现在听父亲这样一说,这位公子竟然是位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她又惊又喜又自惭形秽,感到自己这么一位船家的江湖女子,怎能配得上这么一位奇人异土,永远将他困住在船上呢?何况他是有了未婚妻的人,对未婚妻子忠贞不渝,誓死不从,她的喜爱之心,一下变成了敬仰之心,暗暗的将情丝捏断了,既然不可为就莫为之,免陡添痛苦。这也是她难能可贵之处,不愧是风浪中成长的江湖儿女,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行为果断,没任何拖泥带水,不像一般的小家女子悲悲戚戚,也不像书香女子爱面子,更不像豪门的千金小姐,不是仗势凌人,就是怒极生根。
    现在她奉父亲之命送饭莱给公子,她的好奇心又起了,想看看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奇人异士,她以前没有看清楚,现在真要仔细的看清楚了。这又是她的大方、天真可爱之处,要是别的女子,早已远远避而不见了,还愿去送饭菜的?焦氏一家在船尾上的轻声议论,尽管没有在开船时的那么高声谈话,但公孙不灭还是听到了,听说船家女又给自己送饭菜来,他一下又怔住了,不知怎样,他好像有负这船家女似的,见了她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可是现在,不容他有任何半点的儿女私情,今后自己前途茫茫,生死未卜,他不想连累了任何人。一切,到了报了大仇才说。”
    当他听到船家女轻轻叩门时,他一下收剑了心情,镇定自己,开门相迎,一揖说:“多谢姑娘为在下送饭菜来。”
    焦琴却暗暗在上下左右打量他了,问:“公子。你怎知道我是送饭菜来了?”
    公孙不灭怎么知道焦琴是结他送饭来的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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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情牵一线
    上一回说到焦琴问公孙不灭:“你怎知道我是送饭来了?”
    公孙不灭怔了怔:“在下见是吃饭的时候了,所以才问姑娘,你不是送饭菜给我?”公孙不灭尽管听到了他们在船尾上说话,也知道船家看出了自己有一身的内力,仍不强人知道,所以故意倍然反问。
    “你猜得不错,我是给我送饭菜来了。”
    “多谢姑娘!”公孙不灭伸手想接过盛饭菜的竹盒。
    “公子打算在房间里用饭?”
    “在下不在房间里用饭,去哪里用饭?”
    “到前舱的大厅呀!那是船上客人用饭的地方。”
    “我……我能去大厅吗?”
    “公子问得奇怪了!你怎么不能去大厅呢?这般是你雇下的,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姑娘不是说,无事不可出房间半步么?”
    “这……”焦琴一时哑口无言,当时自己所以叫他没事中可走出房间,主要是担心哥哥见了他生气,会出手伤害他,同时也免得父母见了他尴尬。但后来听了父亲说他是一位身价绝技的奇人异士,早就将这句话忘记了,想不到他仍着,只好说:“公子,当时我说的是一句气话,请别当真的了,你现在可以在船上四处走动了。”
    “在下知道姑娘的好心,害怕你一家人见了在下生气,担心在下有危险,才如此吩咐。”
    “公子,你恨不恨我父母和我哥呢?”
    “就算在下不高兴,姑娘之恩,已盖过一切了,在下早已说过,对姑娘一家,尤其是姑娘,只有感激而无怨。”
    “但愿公子今后别怨恨我一家就好了。”
    “姑娘言重了,在下请姑娘宽怨我才是,在下有难言之隐,不敢连累姑娘,更不想累及了姑娘全家。但愿我今后事有所成,必当厚报姑娘之恩。”
    “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告诉我?”
    “姑娘请别问,在下只能告诉姑娘一句,在下的仇家,有通天彻地之能,说出来,会殃及与在下所接触过的人,所以姑娘不知道更好,不用提心吊胆。”焦琴听了惊愕不已,睁大了一双眼睛,她本想再问那仇家是什么人,那么可怕吗?但想起了父亲的吩咐,不敢再问了,就是问,公子也不会说出来,便说:“好啦,我不问你啦!现在你随我到厅上用饭吧!”
    “是。”他随焦琴来到前舱上。
    焦琴给他摆好碗筷。取出汤和菜说:“公子请慢用,用罢了,碗筷就放在这里,我会来收拾。”
    “那辛苦姑娘了。”
    焦琴走时说了一句:“公子,我一家人,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懂得一个义字,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而不皱眉。”
    “在下明白。在下今后有事,自会前来求姑娘相助。”
    “那么公子将我一家人当成朋友了?”
    “在下心里早已将姑娘当成最好的朋友了。”
    焦琴心头一喜:“公子,这话当真吗?”
    “在下不敢欺骗姑娘。”
    “好,我记住公子这句话了!”焦琴心怀高兴而去。
    公孙不灭暗暗感到焦琴为自己周旋,也感激焦二的那么一番说话,现在自己没有什么危险了,便放心吃饭;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窗外长江的景色,心想:船在今夜里能到安庆就好了,只要上了岸,以外公传给自己的轻功和防身掌法,不能与人对敌,要逃生却有把握,不像在长江上的风浪中,连逃走也没办法。
    正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公孙不灭刚用罢饭时,蓦然见前面远远出现了两条大船,顺流而下,似乎直朝自己坐的这条船迎面面来。公孙不灭仍不在意,以为不过是长江上的来往船只而已。可是在船头上的焦浪打量了一下来船后,露出了惊疑之色,转身走进舱来。看了公孙不灭一眼,有点幸灾乐祸的说:“公子,你小心了,前面来的是长江上的大盗,真正是杀人放火不眨眼的贼人。”说完,便往船尾奔去。
    公孙不灭顿时惊得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时他又听到焦浪在船尾上说:“爹,你不是说那小子身怀绝技么?让他来对付这伙贼人好了,我们不管。”
    “哥,你怎能这样说的?”焦琴嚷了起来,“就算他身怀绝技,在大江上,他能力敌众贼么?这条扬子江鳄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早有意将我们吞并过去。就是我们不惹他,他也会迟早找上了我们。”
    焦二喝道:“你们兄妹别争吵了!一切看情形再说,他要是好来好去,我们也不去惹他们。”
    焦琴说:“爹,那公子怎么办?我们不理他了?”
    焦二老伴说:“丫头,我们在江湖上行走。多树一个敌人就多一堵墙;多交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要是那公子身怀绝技,他自会打发这条扬子江鳄;要是他无能,我们也犯不着为他而树一个劲敌,我们不加害他已算好的了。”
    “这……要是他们在船上杀害了公子,那不剃我们的眼眉么?传扬出去,江湖上谁还瞧得起我焦家船?”
    焦二又喝一声:“别争吵I我们先将船靠岸,要是那公子真的敌不过扬子江鳄,他可以跃上岸逃走,这样,算我们帮了他的大忙了。”
    焦琴问:“爹,要是他们连我们也不放过怎么办?”
    焦二目光一闪:“那长江边就会多一条死鳄鱼。”
    焦浪说:“爹,这条鳄鱼党羽不少,又与小孤的过江毒龙结为兄弟,我们就算拼得过他,今后这一条水路也不好走。”
    “畜生,那我们就任由他欺负了?”
    焦浪这时才不出声。焦二老伴说:“但愿他们不是朝我们来就好了。”
    焦二一挥手,将舵一摆,船便斜斜地往长江北岸靠去。
    焦二一家在船尾的对话,公孙不灭听得一清二楚,他更是感激焦琴和焦二,心想:只要船靠了岸,自己就不怕了。但跟着又想,焦琴姑娘对自己这么好,万一自己走了,那一条扬子江鳄不放过他们怎么办?不害了琴姑娘一家么?正想着,焦琴走过来了,问:“公子,你吃饱了?”
    “多谢姑娘,在下吃饱了。”
    “公子,在船靠岸时,你就上岸吧,能逃多远就多远,别管其他的事。”“在下走了,姑娘一家怎么办?”
    “你别管了,我和爹自会应付这伙大盗。”
    公孙不灭想了一下,自己不懂水性,留在船上也帮不了他们一家的忙,说不定反而累了他们,但愿贼人来了因不见了自己,从而离开,便说:“在下就更多谢姑娘的关心。”
    “公子,你快回房,带上你的行李,准备上岸吧!”
    “姑娘,那行李中所有的金银,我不带走了,留给姑娘一家。”
    “你身上没银两。怎么上路?”
    “在下随身还带有—些碎银.姑娘不用为在下担心。”
    “不,你还是带走的好!”
    公孙不灭还想说,焦琴摧着他快回房收拾行装准备上岸,而自己回到船尾上,以便应付不测的变化。
    当船快要靠近岸时,那两条顺流而下的大船已经来到了。有一位褐衣汉子在船头喝令他们抛锚下帆停船。另一条大船飞快截住他们,不许他们靠岸,焦二要是不下帆抛锚,势必与大船相撞,贼人船大而自己船小,相撞的结果,贼船固然有损坏,而自己的船必定是船头毁烂,船翻人沉,吃大亏的结果还是自己,所以他只好叫焦浪抛锚下帆.就地停泊了。弄得公孙不灭没法跃上岸边。要跃上岸,除非先跃到贼船上,再由贼船跃到岸边。
    喝令他们抛锚下帆的大船也靠近了他们,从大船上跳下两个褐衣带刀的汉子,凶恶的喝着:“在船上的人,一个也不准乱动,不然,莫怪我们长河帮人不客气了!”
    接着又是一位青衣汉子从大船上飞落下来,喝着两位褐衣的汉子:“这是焦二哥的船,你们怎敢大呼大喝,这么不礼貌的?给我站到一边去!”
    两位褐衣汉子闻声而退。这个青衣汉子,生得面目狰狞,突目阔口,短簧似针,加上他一脸的大麻子,似乎颗颗麻子都透出凶狠的杀气,令人一见,不寒而栗。他就是江湖上人称的扬子江鲜鱼,专门巡七在长江的水浪中和隐藏在江岸的草丛里,伺机袭击人,手段十分残忍。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从来不让人有任何的生机,他的水上功夫极好,岸上的功夫也不错,一口钢刀,荡平菜子湖和这长江一带不驯服他的一些土豪恶霸和草莽英雄,成了长河帮的首领。长河帮的老巢,就设在菜子湖上。
    菜子湖是长江边上的一个太湖,湖边沼泽水草极多,他就在菜子湖的沼泽地上出没,时而窜到长江江面上作案,得手后便毁尸灭迹,然后窜回烟波渺渺,水草迷离的菜子湖里,不但一般侠义人士奈何不了他,就是大队的官兵,也奈何他不得。一般来说,长河帮人的行动,是日伏夜出,看准了要下手的猎物,才骤然出手,不知怎样,今天在大白天也行动了。
    焦二跟长河帮的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无本生意,但这位大麻子看出了焦二是江面上的一条好汉;几次派人来打招呼,希望焦二一家加入长河帮,可是都被焦二婉言的拒绝了,说自己喜欢独来独往,不受人约束,更害怕树大招风,招惹官家!同时让了一步,凡是长河帮看准了的猎物,自己绝不去插手,更不去相争。所以一直来两家相安无事。
    焦二怎么也想不到,长河帮的人,今天来招惹自己了,在大江上拦截自己。焦二忍着气,从船舱走出来,一揖说:“杨掌舵,降临小舟,不知有何见教?”
    大麻子姓扬名岳,因为人凶险异常,从而得了扬子江鳄这一绰号。大麻子杨岳哈哈大笑:“焦二哥,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客气!”
    “难得杨掌舵前来,请进舱一坐。”
    “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
    大麻子杨岳进舱坐下,焦琴献上了茶,大麻子的一双眼睛,一直在焦琴身上打转,哈哈一笑:“一年不见,琴姑娘比以往长得更标致了!”他一笑,面上的麻子一齐抖动,令焦琴看了直恶心。她放下茶杯说:“看杨掌舵说的,尽拿人取笑。”
    “不,不!我可是说真的。”
    焦二示意焦琴退下,对杨岳说:“杨掌舵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焦二哥说对了,我有事想请焦二哥相助。”
    焦二心想:你有事要求我相助,干吗拦江阻截我焦家船?还先打发两个手下上船,大声呼喝,有你这样求人的吗?便说“不知杨掌舵有何事,需要我相助的?”
    “这事容易极了,只要焦二哥答应,便马上办到。”
    “杨掌舵请说。”
    “我手下一位弟兄,看准了一只肥羊,而这肥羊,却落在了焦二哥的船上。”
    “杨掌舵是说雇下我这条船的一位文弱书生?”
    “不错,就是他!”
    焦二不由沉吟起来,将公子就这么交出去,自己女儿合不高兴,而且长河帮人这声势汹汹的上般索人,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这不是摆明不将自己一家放在眼里么?不交出去,就势必人并,杨岳是有备而来,两条大船上的人,恐怕不下十个,交锋起来,别说胜算不多,恐怕船毁人亡,除非是突然出手,先制服了这条鳄鱼才好办,就是突然出手,自己能不能制服这条鳄鱼还不知道,这条鳄鱼不但生性凶残无比,更狡猾多端,他一个人敢进舱坐,有恃无恐,恐怕也早已有防人突然出手的准备,到时,更一发不可收拾了。
    大麻子杨岳见焦二不出声,又说:“焦二哥,本来是你手中的买卖,我们也不想插手,但这肥羊,是我手下弟兄看上的,你老兄不是说过,凡是我长河帮看中了的,你不插手,也不与我们相争么?”焦二慢慢说:“不错!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现在是我家的雇主。我一家有责任送雇主到达他所要到的地方。”
    大麻子一笑:“焦二哥,别的人说这样的话,我一点也不奇怪,你老哥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这样吧,我们依照江湖上的规矩,见着有份,这羊子所带的金银,我大方分一份给你老哥好了!”“杨掌舵请原谅。”
    “什么!?你老哥一个人想独吞?”
    “不!他所有的金银,我家一分钱也不要。”
    “哦!你只要他这个人?”
    “不,我只想送他安全到达安庆,至于他到了安庆府后,长河帮的人对他怎样,我一概不管。”
    “听老哥说,似乎老哥一家转了性,今后要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船家了!”
    “所谓盗亦有道,我焦二为人,看是什么人,采用什么手段,并不是什么人都任意杀害和抢劫,我只是取不义之财,杀的是不义的财主、恶少。”
    “那么说,老哥是不让我们向他下手了?”
    “望杨掌舵给我焦二一个面子。”
    “好说,好说!只要老哥答应我一个要求,天大的事也化为无事。”
    “要是想我焦二一家加入贵帮,这事请免开尊口。”
    “不不,我尊重你老哥的意见。”
    “那什么事?”
    “你我结为秦晋之好。”
    “结为秦晋?”
    “不错,只要令嫒成为我的夫人,你老哥就成为了我的丈人了,别说我放了你的雇主,不动他的财物,就是你老哥今后要我帮干什么,我都可以答应。”焦二陡然变色:“你在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请求。”
    “我要是不答应你会怎样?”
    “我想你老哥不会不答应的。”
    “这话怎说?”
    “老哥等下就明白了!”大麻子杨岳说完,一拍手,朝外面喝声:“你们请焦公子进来吧!”跟着一个人给两个褐衣汉子捉了进来。焦二一看,顿时傻了眼,给捉进来的,正是自己心爱的儿子焦浪。他不能动,也不会说话,显然,他出其不意,给人封了穴位,才弄到这样的情况。焦二带怒的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麻子带笑的说:“没干什么,费只是请老哥答应我的要求而已。”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我么?”
    “老哥总不会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吧?”
    “你这样做,不太卑鄙了么?”
    “大丈夫要想成事,从来是不择手段。”
    “你们快将我儿子放了!”
    “只要老哥答应,我自然放了令郎。老哥,你千万别想反击,你最好再看看我两条大船上的弟兄,他们都佩带了强弓和火箭,只要我一声令下,焦家船马上就会变成了一条火船,到时,便人船俱毁。”
    突然,公孙不灭出现了,他说:“你们快将焦大哥放了,我跟你们去!”大麻子杨岳见突然跑出来一位公子哥作,有些犹豫:“你是谁?”
    公孙不灭说:“你们不是要我的金银吗?好!我全给你们,你们快放了焦大哥,也求他们放过他们一家。”
    “你就是他家的雇主?”
    “不错,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什么肥羊。”
    公孙不灭这一行动和说话,反而令凶残、狡黠的大麻子困惑和愕然了,他闯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的手中猎物,只有身怀奇功异能的人,才敢这样说话。可是他既然有奇功异能,干吗愿将他所有的金银交出来?同时这也不像一个身怀绝技、目空一切的高手所说的话。难道他愿意牺牲自己,而救焦二一家?这样的搭客和雇主,那真是世上少有的傻人了。他院视公孙不灭一眼:“小子,你以为老子专为你而来?”
    “你不为在下来为谁来?你们不是想要我行囊里的金银珠宝吗?”
    “老子是为焦家的丫头而头。不过,你囊中的金银,也是老子来的一个原因。”
    “你这么凶残可怕,琴姑娘愿意嫁你吗?”
    “现在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了!”这条鳄鱼说完,朝两个褐衣汉子喝道:“你们先给我将这小子砍了,将他尸首抛到长江喂鱼去!”
    一位褐衣汉子便提刀而上。公孙不灭说:“哎,你们别乱来!”
    褐衣汉子狞笑着:“小子,你去长江喂鱼吧!”说时,劈头盖脑地一刀朝公孙不灭砍来,公孙不灭情急一闪,顺手一掌拍出,抖出的是他外公解无忌传他的一门防身掌法。而公孙不灭,只会这一掌法防身,其他的刀剑拳脚功夫全不会。不知是这个褐衣汉子太过轻敌还是麻痹大意,“砰”的一声闷响,公孙不灭的手掌,正好拍中了他的背脊骨。公孙不灭情急用力不知轻重,拍得他惨叫一声,连人带刀从舱窗横飞了出去,掉进了大江中,他才是真正投进长江里喂鱼了。
    这一变化,大麻子这条鲜鱼惊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有这么浑厚的惊人掌力,不满一招,就将自己的一个手下拍飞拍死了。同时也令焦家父子十分惊讶,焦浪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但会想,他感到自己的父亲真的没有看错了这位公子,他确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而焦二惊讶的是公孙不灭顺势拍出的那一掌法,奇诡无比,令人难防。至于掌力强劲,凌厉惊人,这早已是他意料中的事。
    褐衣汉子的惨叫、横飞,也惊动了贼船上的贼人,跟着有三个同样装束的褐衣汉子从大船上跃了下来,闯进船舱,见自己的掌舵与一位公子相视对立,焦二却立在一旁。其中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褐衣汉子问:“杨爷,发生了什么事?”
    大麻子说:“你们来得太好了,给我全上,将这小子乱刀劈了!”他自己不动手,他已看出焦二也蠢蠢欲动,去救他的儿子,自己留下提防焦二出手。“是!”两撇胡向其他褐衣人一挥手,“我们一齐上,劈了这小子!”
    四把雪亮的刀,包括原来守着焦浪的褐衣汉子,也出手了,因为刚才给公孙不灭拍飞了的汉子,是他的亲弟弟。他咬牙切齿的要为弟弟报仇,所以连焦浪也不看守了。劈出的刀,以他最为凶狠。
    公孙不灭不懂什么接招拆招的,他是采取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以自己的非凡轻功配合那一套掌法,全力抖展出来。他所学的防身掌法,是解无忌的绝技之一,名为错掌法,似乎胡乱的相出,全无招式可寻,但却是掌掌奇诡莫测,不中则已,一中就是人的要害处,不死也重伤残废,无一幸免。公孙不灭根本不知道这门掌法的厉害,以为只是防身自卫而已。而这四个凶狠的长江大盗,武功不过一般,有的连横山五虎也比不上。别说公孙不灭这时具一身浑厚的真气,单是他拍出的强劲掌风,就可以将劈来的刀震到一边去,何况他还有这一门莫测的掌法?所以在转眼之间,这四个凶狠的褐衣汉子,也落到了横山五虎同样的下场,不是横飞了出去,就是尸伏船舱,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这时,凶险狡黠的扬子江湾才真正惊骇了,见势不妙,想抽身出舱,逃回大船上。
    焦二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要是让这条鳄鱼逃了回去。自己的船马上就会变成火海,所以他早已提防着,一个纵身,拦住了他的去路,寒意逼人的说:“杨掌舵,我俩的事情还没了,你就想走么?”他一边又对公孙不灭说,“公子,千万别让他跑了,不然他就会叫人放火箭烧船。”
    公孙不灭也知道事情的严重,让这贼头走了,自己就无法逃生,只有将他活抓了过来,作为人质,其他贼人才不敢放火。因为一放火,这个贼头首先就给烧死,所以他说:“焦二伯,我不会让他逃跑的。”说时;他改掌为抓,出手就想将大麻子抓过来。
    大麻子身为一帮派的掌舵人,武功自然比他手下的弟兄们高强得多。他敏捷的闪过了公孙不灭的一抓,转身一拳迅速击出,“砰”的一声,正击中了公孙不灭的胸口,跟着狞笑起来:“小子,老子还以为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高人,原来也这么容易给击中,就算你不死,也身负重伤。”他满以为自己这黑虎做心的一拳,淮打断了公孙不灭胸前的肋骨,让他吐血倒地。
    可是,他笑得太早了,一看,公孙不灭不但没有吐血倒地,肋骨也没有断,就是连后退两步也没有,似一个屹立不动的石人一样,依然立在良己面前。而自己的拳头和手腕骨,反面隐隐发麻发痛了。他心中更是骇然,难道这小子练功了金刚不坏的身体?怪不得焦二有恃无恐,在他船上有这么一个一流的上乘武林高手,自己事先不了解,床底下劈柴,撞了大板。
    刚才公孙不灭急于要抓这条鳄鱼,全然不防这条鳄鱼会转身一拳击来,所以才挨了这一拳,一时间令他怔了怔,站在那里像石人一般的不动。的确,其他人受不了大麻子这一拳,就是焦二,也恐怕受不了。但公孙不灭有母亲传给他的特异内功,不但受得了,而且很快将大麻子这一拳的内力,吸收过来,化为己用。大麻子将自己练得来的一股内力,白白的送给了公孙不灭,而公孙不灭连多谢也没一句。
    大麻子在骇然之下,便想从船舱的窗口往长江跳去,公孙不灭出手如电,一下将大麻子抓了起来,拥在舱板上。焦二同时也飞快纵了过来,出手一连点子大麻子的几大要穴,令大麻子再也不能动了。这真是阎王债,还得快,大麻子的手下弟兄,以偷袭突然封了焦浪的穴位,现在大麻子也给焦二封了穴,一报还一报,丝毫不差。
    由于焦二没有封大麻子的哑穴,大麻子仍可以说话。他那张凶狠乖戾的可怕面孔,不由露出了惊恐之色,问:“你们要对我怎样?”
    焦二鄙夷地瞧了他一限,转身去拍开自己儿子被封的穴位。焦浪可以说是感了一肚子的怒气,一旦手脚能活动了,立刻从倒下的褐衣汉子手中拾起一把刀,想去剁了大麻子解恨。角二喝声:“畜生!别乱来,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焦浪委屈的说:“爹,这条鳄鱼太可恨了,干吗不杀了他?要不杀他,我咽不下这一口气。”
    “畜生,你还好意思说?我怎么教你的,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应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处处小心,千万不可大意。有时,连最好的朋友也不可全信,你怎么忘记了?”
    “爹,谁知道他们这么卑鄙下流,突然在背后向我袭击。”
    “长河帮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帮派,更没有什么江湖上的道义,你不去提防他们,活该。今天要不是孙公子出手,我们一家真不堪设想,你还不过来拜谢孙公子?”
    焦浪现在对公孙不灭,可以说折服极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有这么好的和不可思议的武功,在转眼之间,便扑杀了四个贼人,连不可一世的扬子江鳄,也给他抓起来捣在舱板上,他立刻向公孙不灭拜谢。
    公孙不灭慌忙说:“焦大哥,别这样,在下听到船尾上似乎有贼人上来了。”
    焦二一听,果然船尾上也响起了兵器交锋的响声,不由一怔,立刻对焦浪说:“你还不快到船尾看你娘和妹妹去!”
    “是!”焦浪立刻提刀奔到船尾去了。
    公孙不灭也说:“我也去看看。”
    “公子,不用了!有他们三人,这些水盗不是他们的对手。公子,你没受伤?”
    “在下没受伤呵!”
    “刚才这条鳄鱼一拳击中了你,你没受到猛烈的震动?不感到疼痛、难受?”
    “没有,他那一拳,在下还受得了。”
    焦二又是惊疑,难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一身真气练得那么奇厚无比,不怕刀剑棍捧的打击?他凭自己的一双目光,的确.也看出了公孙不灭不但没有受伤,反而精神突突,目光神蕴异常,这才是真正的一流高手。他说:“我想不到公子竟有这么一身深厚的武功。”他转身踢了大麻子一脚,问:“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老汉杀起作恶的匪徒来,绝不会有半点手软,在某方面来说,比你更残忍。”大麻子似乎看透了焦二不敢伤害自己,“哼”了一声说:“老子谅你老哥也不敢杀害我,只要我大叫一声,你这条船立刻就化为灰烬。”
    “你到现在,还想以此来威胁我?你千万别惹得我性起,我拚着这条船不要,首先侥死的是你自己,老汉一家和孙公子,完全可以从水里走。再不,我就跃到你那两条大船上,放手大开杀戒。试问你的手下,能接得了我们几招?能不能挡得住我一家和孙公子?”
    大麻子一听,顿时傻子眼,自己的手下弟兄,别说招架不了孙公子,也招架不了焦二一家四口,只有自己,才可以与焦家四口一敌,现在连自己也成了人家的阶下囚,又有何话可说?焦二又说:“我要不是看在小孤山司马寨主的情分上,以你今日的行为和不耻的手段,我一刀将你劈了,再去向司马寨主说清楚。”
    这条凶险鳄鱼的气焰完全给压了下来,问:“老哥,你想要我怎样?”
    “叫你手下弟兄将两条大船撤走,不得再跟踪我们。”
    “这样,你就放了我?”
    “对不起,委屈你随我们到安庆一走。只要我们一路上再没发生任何意外,一到安庆,我们就放你离开。”
    “我怎么才信得过你们?”
    “我焦二一言九鼎,不像你这么没口齿,不顾江湖上的道义。”
    “好,你放开我,我去对我手下弟兄说。”
    “对不住,我只能这样提你到船头上喊话,我实在信不过你这条鳄鱼。”
    “好吧,随你老哥方便好了。”
    这时,焦琴从后舱走了进来,见焦二正在提起大麻子杨岳,往船头走去,急问:“爹,你捉这恶贼去哪里?”
    “呵,你怎么来了?你娘和你哥呢?”
    “娘和哥在监视两条大船上的贼人,娘在船尾上,哥在船篷上。”
    “没人上来过?”
    “上来了四个贼人,给我们杀了一个,伤了一个,那两个慌忙跳水逃跑了。哥叫我来问爹,要不要杀上贼船上去?”
    焦二又扫了大麻子一眼:“你听到了吧?我要是没看错,你们两条船上,顶多十多二十个人,现在你已经丢了七个手下的性命,加上你共八个,剩下的不过十二个人,你要是不叫他们马上滚开,那他们就会全部葬身在大江之中。”
    大麻子慌忙说:“你们快捉我到船头上喊话,我叫他们马上离开。”
    “那走吧!”焦二一手提起他到船头上。大麻子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扬声高喊:“长河帮的弟兄们,刚才我和焦二哥发生了一场误会。现在误会解决了,没事!你们听我的命令,拉队回去,不可再生事,现在我随焦二哥去安庆一趟,以后会回来,你们快走。”
    两条般上的贼人听了大麻子的喊话,互相愕然,怎么误会解决,没事了?那我们丢了性命的弟兄们怎么办?就这么算了?难道焦二将他的女儿下嫁给首领,成了一家人?那死去的弟兄不死得冤枉了?既然掌舵人这么吩咐,两条船上的人嘀咕了一下,便扬帆启锚面去。
    大麻子对焦二说:“老哥,你可以拍开我的穴位了吧?”
    “杨掌舵,算你还识时务,不过,暂时还得委屈你一下,到了安庆城郊外河面,我自然会替你拍开穴位。”
    “我这么动也不能动的一直呆着?”
    焦浪狠狠说:“我们不杀了你,已算你大命了,你呆一天半夜的有什么辛苦?你再嚷嚷,信不信我现在就将扔下江去?”
    焦二说:“浪儿,对杨掌舵应尊重点,”
    “爹,他对我们够尊重吗?”
    “好了,你别多说了,启锚上帆吧!”
    焦浪悻悻地去启锚、上帆。焦二对大麻子说:“杨掌舵,不是我焦二信你不过,你在江湖上的声誉太不好了。明明我们之间有个协定,互不相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今天,你一手撕毁了,我焦二怎么再信得过你!”
    “老哥,你不会杀了我吧!”
    “放心,我讲过的话绝对算数,绝不会伤害你半根毫毛。这样吗,我拍开你其他的穴位,令你能自由行动,但有一处奇穴我不但不拍开,还重新加点,令你不能提气运劲,只要略一提气运劲。轻的心痛如续,重的经暴脉裂而亡,这是我焦家的独门点穴法,没有我焦家的特异解穴手法,任何人也解不了。三日后不解,便终身残废,不能言武,你记住了。”
    焦二说完,便重新点了大麻子一处奇穴,拍开了其他穴位,说:“杨掌舵,你现在可以走动了。”大麻子试活动了一下手脚,果然能行动了,可是他暗暗提气运劲,果然心一下绞痛起来,吓得他再也不敢提气运劲了。焦二一声冷笑:“杨掌舵,我劝你千万莫试,不然,你骤然暴死,我焦二可不负责任,这完全是你自找的,怨不了任何人。”
    大麻子叹了一声,暗想:我什么人不去招惹,为了一个丫头,去招惹了焦家,简直是倒霉透了。他不安的说:“老哥,到了安庆,你不能你解穴,那我不成了废人?”
    “你要是在这一段时间里老老实实的给我在房间里呆着。长河帮的人不再来生事,我不会让你变成残废人。走吧,跟我到一处房间里呆着,安心躺下来,到了明天,一点事也没有。”
    大麻子无可奈何的缀随焦二到了中舱一个小房间躺下,不敢乱动。
    焦二安顿好大麻子这条鳄鱼之后,便召集全家人,向公孙不灭拜谢出手相助的大恩。公孙不灭慌忙摇手说:“焦二伯,你们千万不要这样,我也不敢受。其实要拜谢的,在下应该拜谢你一家才对。”
    焦琴说:“公子,你怎么要感谢我们的?你这不是说反话吗?”
    焦浪说:“公子是不是仍在恼怒我对你不礼貌的行动,要是这样,请公子惩罚我好了,就是公子杀了我,我也没有怨言。”
    “焦大哥,你千万别这样说,在下要是存有此心,不得好死。的确,在下初次出来行走,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有时我还不知道这怎么得罪了人。焦大哥对在下的一时误会,在所难免,大家了解了,不是就没事了吗?何况焦大哥以为在下是一位为富不仁的财主家的花花公子,而产生愕恶,这也没有错。”
    焦浪说:“公子,是我有眼无珠,看不出公子竟然是一位不念旧恶、仗义救人的仁厚君子。”
    焦二说:“好了,浪儿不必多说了,大思不言谢,总之,我们一家今后记住了公子的这一段恩情。”他转身对公孙不灭说,“公子,我废话不多说,只要公子今后有什么需要我一家的,托人带句话来,我一家人必定赶到,听从公子的调遣。”
    “焦二伯言重了,三年之后,在下完成一桩心事后,你们一家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只管出声好了,在下必定尽力而为。”
    “好,公子,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对,我们一言为定!三年左右,在下必到池州府江岸寻焦二伯。”
    焦琴高兴起来:“公子,这话当真!”
    “只要在下没发生意外,必定前来。”
    焦二一家,感到能与这样一位身怀绝技,宽宏大量的异人结为朋友,实乃是人生一件快慰的事,最难得的是孙公子恃艺而不傲物凌人,见危而仗义出手相助,二者兼有,这在武林中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船,依旧在长江上顺风航行。以这样的航行速度,本来可以在亥时左右到达安庆,由于长河帮人在乌抄江面上阻了一阻,拖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却在深夜子时才能够到达了。焦二凝视了一下长河落日的霞光,这时整条长江金光闪耀,船在一片烟震中。他又打量了远处的两岸,知道船这时已过了牛头山,再看看船后江面,长河帮的那两条大船一直没出现过,便吩咐靠岸停泊。焦琴不明白问:“爹,靠岸干吗?”
    “快要到安庆城了,在这里放了那条鳄鱼。”
    “爹,我们真的就这么放了他?”
    “女儿,我们在江湖上行走,要取信于人,不可言而无信。”
    “对付敌人也要取信吗?”
    “不错,对敌人也是如此。”
    “爹,你不担心这条鲜鱼今后会来报复?”
    “哼,他敢;我连他长河帮的老巢也一脚蹦了!”
    “不过,女儿真想现在就杀了他。”
    “丫头,不可乱来。”
    他们父女的对话,公孙不灭在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他感到焦二有一派大丈夫的作风,为人光明磊落,同时也感到对大麻子这样凶残成性的恶人,也能讲信用么?那对逼害自己的什么任大侠、汪曲等人,讲不讲信用?他有一点同情焦琴的担心,大麻子这条鳄鱼,极有可能今后会向焦家报复,他不禁沉思起来。
    船停靠在一处荒岸上,焦二亲自将大麻子送上岸,以少见的手法,解开了这条鳄鱼的奇穴,说:“你可以走了!”
    大麻子试运气调息了一下,没有什么异象,血气运行正常,点点头,似笑非笑的说:“好,老哥,我们后会有期。今日之情,我姓杨的领了!”大麻子杨岳这几句话,说得非常的含糊,今日之情领了,说感恩也可以,说记恨也可以,但以他面上的神色,梁警不驯,眉透阴鸳,极有可能是后者而不是前者。当他要走时,公孙不灭喝了一声:“慢点走,给我站住!”公孙不灭这一声并不大,但这条鳄鱼听了,简直如惊雷击顶,整个人像触了电似的站定了。心想,难道这一武功不可测的青年高手不放过自己?
    大麻子转过身来,便见公孙不灭如轻烟似的,从船上跃了过来,公孙不灭这一与众不同的轻功,又令大麻子心头惊然,只有一流上乘的武林高手,才有如此的轻功。以他的眼睛看来,有这样轻功的人,简直可以踩波踏浪如履乎地了。他脸上阴鸳之色,顿时暗淡下来,拱拱手说:“孙大侠,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在下只有几句话奉告。”
    “大侠请说。”
    “你的手下人,是在下所杀,你今后想寻仇报很,只管来找在下好了。要是你今后胆敢寻找焦家人的麻烦,伤害其中任何人的一条头发,我不但誓必找你雪恨,更誓要将你整个什么长河帮,从江湖上除名,这一点,请阁下记清楚了。”
    公孙不灭为了焦家的安全,他学了神鞭叟江大侠的江湖口吻,向这条鳄鱼发出威胁性的警言。这一段落地有声的言语,不但令素来不驯的大麻子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透,也令焦二一家听了相视愕异。他们初时以为公孙不灭虽然身怀绝技,却为人谦虚,能不生事便不生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而且还是一个不请江湖事务的青年,怎么也想不到公孙不灭这一段的说话,宛如久闯江湖的大侠一样,的确,以他那样不测的武功,说出这话,绝不是空言恐吓,却是言出必行,不容人有丝毫的怀疑,半晌,大麻子嗫嚅着说:“我……记……记清楚了!”
    “好,你去吧,但愿你好自为之。”
    大麻子一声不响的掉头而去。他初时还有寻仇报复的念头,只要这位武功莫测的青年高人离开,他就寻找机会以报今日受辱之仇。现在,他完全给公孙不灭的声威震慑住了,打消了复仇的念头,除非他铤而走险,打算不顾自己的生死和长河帮的覆灭。但他还没有被逼到这种境地,因为焦二一家根本没有威胁到他的性命和他的利益,而只是自己想占有焦琴。
    所以说,一个非常凶恶的人,他骨子里往往是最怕死的,一旦真正威胁到他的生命时,他就不敢乱动了,得想办法避开,不敢去招惹对方。对付世上的恶人,你越善良,他就越欺负你,但你恶起来,他就软得像一滩稀泥。公孙不灭为人并不恶更不可怕,但公孙不灭的武功,大麻子眼中看来,却是可怕的,他自问不堪公孙不灭一击。
    大麻子一定,焦二对公孙不灭说:“孙公子,你能这样威慑住这一条不驯的鳄鱼,我一家真不知怎样感激你了!”
    “焦二伯别这样说,祸是因在下而起的,自然由在下一人承担。在下不想连累了二伯一家,所以不得不向这条鳄鱼发出警告。但在下却不敢保证这条鳄鱼不会向二伯一家寻仇。”
    “孙公子放心,对这条鳄鱼,要是明刀明枪的交锋,我老汉一家,—点也不畏惧,有信心杀了这条鳄鱼,同时老汉谅他也不敢开明车马前来,只是提防他像鳄鱼一样,伏在水中,隐藏在草丛里,冷不防咬人一口。”
    “那二伯要认真的提防他了。”
    焦琴在船上喊道:“爹,你和孙公子有个完没有?天已黑了,快开船啦!”焦二看看天色,果然是晚霞已逝,夜幕垂落,便说:“公子,我们上船吧!”这一段水路,已在安庆城的郊野境内了,来往的船只,也渐渐的多起来。在深夜子时,船便到达了安庆城下的码头上。这时城门早已关闭,江岸上的灯火也不多,城里城外,家家户户,早已在酣睡中,只有更声从城里传出来。船泊好岸时,公孙不灭在月下看了看黑黝黝的高大城墙,问:“这就是安庆城了?”
    焦浪说:“对,这就是安庆城,公子以前没来过?”
    “是。我是第一次到安庆城。”
    “公子,不是现在就要上岸吧?”
    “我……”
    焦琴说:“哥,你也真是,三更半夜的,你叫公子怎么上岸找人?就算找到了,那不将人全家都吵醒吗?”
    焦浪说:“我不过问问罢了!”
    “有你这么问吗?”焦琴转对公孙不灭说,“公子,别理他,你回房睡去,睡足了,明天再进城找人也不迟。”
    “姑娘说得对,明天我再上岸好了。”
    “那公子快回房睡去,等一会,就恐怕有人上船来提货了。”
    焦浪见妹妹这么关心公孙公子,不禁暗暗惋惜,妹妹这一片深情是白费了。先前,焦浪是异常反对妹妹垂青这么一个无用的文弱秀才,后来看见了公孙不灭那惊人的武功,更不记旧怨挺身出来救自己,既感动又震惊,不但自愧自己的目光不及父亲,也不及妹妹。现在他更感到自己这么一个水上江湖人家,怎攀得上这么一位武林中的一流人物?自已一家,不过是树上枝头的雀鸟而己,而孙公子,可是天上的凤凰,是怎么也配不上的。他不敢说出来,怕伤了妹妹的一颗心,只是在一旁微微叹息。
    公孙不灭和焦琴根本设想到他这时的心情,公孙不灭有些惊奇的问:“这么深夜,还有人上船来提货么!”
    “公子,本来我们应该在亥时来到这里交货,叫长河帮这一伙水贼延误了,才拖到了现在,恐怕提货的人在这里等得不耐烦,转回去了,但这批货一定要在明天一早转运去桐城,可能提货的人会再转来看看。”
    焦浪说:“妹妹,你看,有人朝我们这条船来了。”
    焦琴和公孙不灭一看,果然有人提着灯笼,朝这里缓缓走来了。公孙不灭不想那么多人看见自己,说:“那我回房睡,不阻碍你们了。”
    公孙不灭转回房间和衣躺下,其实他哪里睡得着,他从窗口望去,在目光下,看见了安庆古城上的城楼。安庆城他虽然没有去过,也知道安庆是一座历史古城,春秋时代,是吴、楚两国争夺的地方,有迎江寺、振风塔等名胜古迹。安徽之名的来源,就是以安庆、徽州两地首字而得名。
    公孙不灭并不是真的要进城,而是要去潜山县的野人寨,这一点,他遵循了外祖父的叮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他也不想让焦二一家知道,也不敢向他们打听去潜山县的道路。焦二是位老江湖,可以说是话头醒尾,要是向他们一打听,不就等于向他们说明了自己要去潜山县的野人寨么?公孙不灭不是不信任焦二一家人,但外祖父的叮嘱自己不能不遵守,何况焦二一家是江湖中的人物,平日接触各式各样的人极多,万一不慎泄露了出去,会不会招来可怕的后果?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焦二一家。公孙不灭还有一点不愿向焦二一家打听的原因,就是害怕焦二一家知道自己要去潜山县野人寨,太过热情,叫焦家兄妹陪同自己前去,那不是更不方便了?公孙不灭又想,明天天亮向焦二一家告辞,不如在临天亮前自己不辞而别更好,这样,更没人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了。上了岸后,再阶人打听去潜山县的路,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公孙不灭想好了之后,便在灯下留下一张字条,同时将自己所带的金银,留下了一半给焦二一家人,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来接头提货的人,早已离船上岸而去了。焦二一家,似乎也各自睡下,他从各人的气息中听出来,焦浪是睡在靠近前舱的船头上,焦二睡在船尾上,而焦琴和她的母亲,在后舱的房间里休息。再看看江岸上;也没有什么人,于是他背上了行囊,吹灭了灯火,悄然从窗口跃上了岸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焦二一家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公孙不灭会不辞而别。天亮时,提货人带人上船来提取货物了,焦琴还担心会惊醒了公孙不灭,叫上船取货的人别大声嚷嚷。直到人们将一船的货物搬上了江岸的十多辆马车上,车辚辚、马萧萧的挥鞭呼喝而去,仍不见公孙不灭醒过来。焦琴有些惊异起来,暗想:日头早已上三竿了,怎么孙公子还不见醒过来的,他睡得这么沉么?是昨天他太累了,还是生病了?焦琴忍不住走到房门前倾听,没听到任何动静和响声。她轻轻叩了一下门,里面也投入座,焦琴顿时心慌起来。推门进去一看,房间里哪有孙公子的人影?孙公子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焦琴一眼看见了床上留下的一堆金银,在金银下,压着一张字条,她慌忙取过来看,上面写着:“余有难言之隐,不便人知行踪,因而不辞而别。请见谅!留下之金银,以表余感激之情,请笑纳。”下面落款是“余字”两个草字。焦琴脸露失望之色,轻轻的说:“他真的走了,他真的走了!”焦琴还打算陪公孙不灭进城去找他要找的人,现在连这一点心愿也不能实现。公孙不灭在她少女的心上,就像一颗一闪而逝的流星。她有些失落感,拿着字条去见自己的父母,说:“孙公子已经走了。”
    焦二娘一怔:“什么!?他几时走的?”
    焦二却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步,不感到突然,接过女儿手中的字条看了看,一时间沉默无语。焦二娘又说:“不管怎么说,他也不应该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
    “娘,他说他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行踪,不辞而别,请我们原谅。”
    “什么不辞而别,我看他根本不将我们一家人看在眼里!”
    焦二喝了一声:“你别胡说,孙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焦二娘反问:“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就走了?这将我们一家放在眼里吗?”
    “你到现在,还看不出孙公子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看出他是当今江湖上少有的好心奇人异士,不想连累了我们。”
    “老头子,这话怎么说?不想连累了我们?”
    “不错,我暗中观察了他脸上的神态,双眉中隐藏着难以忘怀的仇恨和一股急切复仇的不安怒火,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深藏不露,不想任何人知道,也提防什么可怕的人追踪而来,所以他几乎对任何人都是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要不是为了浪儿落到了长河帮人的手中,他根本就不想露面和显示自己的武功。”
    “老头子,他身怀绝技,难道还有什么高手能伤害了他?”
    “你又来了,所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可能他仇家的武功比他更好更可怕,或者势力大得超乎人想像,之外,要不。孙公子干吗像惊弓之乌似的深藏躲避,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
    焦二娘和焦琴听得都惊愕了,当今江湖上,还有哪一个魔头是这么的可怕和有势力?连武功莫测的孙公子都远远躲开他?江湖上还有哪一个敢与这魔头对抗韵?可是江湖上,除了水月宫的人最为神秘和可怕外,还有哪一位呢?难道孙公子招惹了水月宫的人?不会吧?孙公子为人那么好,谦让虚心,见危相助,怎会去招惹水月宫的人?水月宫人的可怕,只因为水月宫的人出没无常,武功奇高,歼杀无情,绝不会手软。认为水月宫人可怕,只是各地的一些强恶帮派、土豪恶神、贪官污吏和太好大恶的人,——般江湖上人并不认为水月宫人可怕,侠义人士不但不认为水月宫人可怕,还暗暗赞赏,因为水月宫人干出了他们一些忌畏之事情来,敢明目张胆的去招惹威慑朝野的东、西厂人。一般武林人士,尽量避免去与官府的人打交道。像孙公子这样的人,不可能去招惹水月宫的人,水月宫的人也不可能去追杀他。
    焦二沉思后又说:“我只感到一件事是十分的奇异。”
    焦琴急问:“爹,什么事奇异了?”
    “就是孙公子的武功。”
    “哦!他的武功怎么奇异了?”
    “不似中原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他拍出来的掌法,不成招式。就是轻功,也通然不同,中原少见。”
    “爹,那他是哪一派的武功了?”
    “从他的武功,使我想起了一个在江湖上已失踪了近二十年的人。”
    焦二娘睁大了眼睛:“老头子,你不是说我家己不见了的老爷吧?”
    “不错,就是我家的老爷。”
    焦二娘顿时怔住了:“孙公子的武功,像老爷的武功?”
    焦二点点头:“我要是没看错,孙公子所拍出的掌法,就是我家老爷二十多年前,惊震中原武林的绝技之一——错掌法!”
    “老头子,你真的没有看错?”
    “我怎会看错?中原武林,根本没有人会这一门武功。所以我看了,当时十分的惊愕,打算找一个机会,向孙公子试探一下,想不到他一早不辞而别了。”
    焦琴在旁听得十分茫然、愕异,问:“爹,娘,你们说什么的?什么我家老爷长、老爷短,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焦二娘说:“丫头,你当然听不明白了,当时你兄妹两个还没有出世哩!”焦二却说:“丫头,你没听我说过解无忌解大侠的事?”
    “听过呀!爹说他是一个武功深奥莫测的大侠,就是少林、武当的掌门人,对他也甘拜下风,既钦佩他的武功。更钦佩他的为人,只可惜他突然在江湖上不见了。”
    焦二娘说:“丫头,解大侠就是我焦家的老爷,更是我焦家满门的再生父母,没有解大侠,我和你爹早已死去,在这个世间,更没有你兄妹两人了。”
    “娘,那他怎么会突然在江湖上失踪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在家中坐月子,你四叔从天技山托人送了一封信,说老爷在天柱天下和他一别之后,便再也不见老爷在江湖上的踪影,也没任何音讯。什么原因,到现在仍然是一个谜。我们从黄河边上赶来这里与你四叔相会,以后在江南四处寻访,十多年了,也是音讯全无,江湖上没一个人知道解大侠的下落。我们估计,我家老爷恐怕多半不在这个人世间了。可是你四叔怎么也不相信,他至今仍在天柱山下的野人寨,等候着老爷的归来。因为老爷曾经托给了他一件要事,没看到老爷和接到老爷的来信,绝不可离开野人寨半步。”
    焦琴说:“怪不得四叔怎么也不离开野人寨了,连出来走一趟也不愿意。年年月月在野人寨开饭店为生。”
    “所以我和你爹也在长江上驾船为生,再也不回黄河老家了。希望能从来往的过客和江湖人土的口中,得到老爷的一些蛛丝马迹。”
    焦琴急问:“爹,你认为孙公子的武功,就是我家老爷解大侠的武功?”
    “不错,因为掌法一模一样。”
    “爹,你敢说武林中没一个会这门掌法?”
    “我不敢说,但我敢说,我除了看见过老爷会这门掌法外,近二十年来,从未看见过有人会这一门掌法。”
    “恐怕爹和娘走的地方不多,见的人不多,武林中的人,哪能一一都见过呢?”不知怎样,焦琴总不大想孙公子与爹娘的老爷有什么关系,不然,自己与孙公子的身份就相差更大了。
    焦二摇摇头:“丫头,你知不知道我将你们兄妹两人寄养在野人寨四叔家七八年了?”
    “爹还说呢,爹和娘回来时,我和哥几乎认不出来了。”
    “在这七八年中,我和你娘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西到昆仑,东到舟洲,北上长白山,南下岭南,差不多走遍了神州处处,看过的武林人士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就是寻找不到老爷的踪影,也听不到老告的任何消息,更没有看见过有人会这一掌法。”
    “爹,说不定有人与老爷交过手,或者在旁看见了老爷抖出了这一掌法,从而偷偷的学去了。”
    “绝不可能。”
    “怎会绝不可能的?”
    “因为学这一掌法,除了有一身深厚的真气外,没有老爷的口传言授和心法,别说从旁看怎么也看不明白,就是跟着学也学不会。要不,我和你四叔,早就学会了这一掌法了。”
    “什么,老爷没有教你们?”
    “我和你四叔没有那么一身深厚的真气,学不了这门上乘的掌法。他却指点了我们一套诡异的刀法和其他武功,我和你娘就凭老爷所指点的功夫,便可以纵横天下,闯荡江湖了。江湖上一般的武林高手,很少是我们的对手。”
    “爹,那么说,孙公子是我家老爷的亲传弟子了?”
    “就算不是我家老爷的亲传弟子,也恐怕与我家老爷有某些渊源,从中可以寻找到老爷的一些音讯。可惜孙公子突然走了。”
    “爹,那我们分头去将孙公子追回来吧!”
    “没用。”
    “怎么没用了?”
    “孙公子的轻功,更胜过他的掌法。我们就是明看见他在前面,怎么也追不上,何况他现在已走两个多时辰了,人已去了百里之外怎么追?去哪里追?”
    “爹,那我们怎么办?”
    “我在想,要是孙公子真的是老爷亲传的弟子,必然会去潜山县野人寨寻找你的四叔。不然,我们只好在这三年之内,等他来池州府寻找我们。”焦二娘说话了:“老头子,不如我们一家去潜山县看看四叔,顺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不更好?”
    焦琴首先赞成:“对,我也有好长时间没看见四叔和四婶了。爹,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不说,我也要到野人寨走走了。既然这样,我们一家人都去吧!不过,有关孙公子的事,你们不准向任何人说出去。”
    焦琴叫起来:“爹,女儿跟着你一直在江湖上长大,知道什么事应该说,什么事不应该说,孙公子的行踪,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会乱说出去吗?”
    “好,那我们打点一下,吃过饭,到潜山野人寨去。”
    安庆,是焦家船常来常往的地方,有一些水上人家的朋友。他们一家将船托交给一位朋友看管,便动身去野人寨。
    从安庆去潜山县,有—百六十多里,他们要在天黑时赶到野人寨。
    一百六十多里的路,对会轻功的公孙不灭来说,一点也不远,所以在中午时分,公孙不灭便在野人寨的一条石板大街上出现了。他向当地人打听焦家饭店在哪里,那人一指另一头的街口说:“你看,那里挂起了一面酒帘,就是此处老字号的焦家饭店了。”
    公孙不灭说:“多谢!”便直朝那面酒帘走去,不久,他便来到了焦家饭店的店前,打量了饭店一眼,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坐在柜台上收账。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店小二站在店门口,一见公孙不灭是一位远方的来客,便笑脸相迎:“公子,要饮酒吃饭吗?我处小店酒醇,菜好,价钱便宜。”那位妇人也笑脸相迎:“公子,请进来吧!”
    公孙不灭进焦店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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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焦氏一家
    上一回说到当掌柜的中年妇人笑脸招呼,请公孙不灭进店用饭。其实店小二和掌柜不招呼,公孙不灭也要进店坐了。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要寻找焦四。
    看来今日不是圩日,又是中午时分大街上来往人不多,店里吃饭的客人也少,而且还是已过吃饭的时间,塔里四个吃罢饭的客人,出陆续会账而去。公孙不灭走进店来,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慌忙给他摆上杯碟碗筷,问:“公子是饮酒还是吃饭?”
    “吃饭!”
    “公子叫什么菜?小店里的红烧牛肉和小炒肉,远近驰名。”
    “好!那就给我来一碟红烧牛肉和小炒肉,加一碗鸡蛋汤,再来三四个馒头。”
    “是!”店小二应了一声,以特有的音调向女掌柜扬声叫道:“红烧牛肉;小炒肉各一碟!外加一碗鸡蛋汤和四个馒头!”
    女掌柜在一张纸上记下了,店小二又对公孙不灭说:“公子,坐一会,先饮杯茶,菜饭不久便送来。”说着,给公孙不灭斟了一杯热茶。
    “多谢!”公孙不灭说,“小二哥,你店的老板是不是姓焦名四?”
    店小二有点诧异:“不错!不错!这正是我店的老板。”
    “他现在在不在店里?在下想见见他。”
    “公子要见我们的老板?”
    “是。”
    店小二不由朝女掌拒望了一眼,女掌柜早已听到了公孙不灭的说话,生疑地走了过来,问:“公子与他相熟?”
    公孙不灭不由站起,一揖说:“请问大婶怎么称呼?”
    “有人称我为笑面雌老虎。”
    公孙不灭一怔,心想:雌老虎?怎么一个妇道人家,有这么一个可怕的称呼?她为人很恶么?店小二在旁说:“她就是我们的老板娘。”
    “不错!我是焦四的浑家,焦四是我的男人。”
    公孙不灭又是一揖说:“原来是四婶,请受在下一拜!”
    焦四娘一手拦住他说:“哎!公子先别给我来这一套,也别这样称呼,我们还是有话直说的好,你与我男人是相识还是朋友”
    公孙不灭一看这妇人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好像自己是不怀好意而来的,他不由说:“在下与焦四叔从不相识,更索未谋面。”
    焦四娘奇怪了:“那公子找他干什么?”
    “在下受一个人的使命而来。”
    “哦!谁?”
    “一位姓解的老人。”
    焦四娘一听,全身顿时像电击似的怔住了,上下再次打量着公孙不灭,再环视四周和店外,见无人才警惕的问:“姓解的一个老人?”
    “是!”
    焦四娘想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好!你跟我到里面说话去!”她又对店小二使了一个眼色,“注意,看有没有别的客人到,代我招呼他们。”
    “是!小的明白。”
    焦四娘将公孙不灭带进了店后的内院,地方虽然不大,却清静、干净,焦四娘请公孙不灭坐下问:“好!这里没人,你说清楚,什么姓解的老人?”公孙不灭讶然:“你不知姓解的老人?”
    “现在是我问你,姓解老人尊名是什么?绰号又怎么称呼?”
    “他老人家叫解无忌,人称草上飞。”
    “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复姓公孙,名芜,字不灭。”
    “公子与解老爷……”
    “在下是他老人家的亲外孙。”
    “令堂是……”
    “解芜。”
    “现在他们在哪里?”
    “家母不幸早已去世,外公他老人家……”
    “在哪里?”
    “这——”公孙不灭顿时生疑了;盯着焦四娘问,“你真的是焦四婶?”
    焦四娘突然一掌向公孙不灭拍去,要是公孙不灭没学过武功,可能真的会给拍翻,但这时他反应灵敏,一下子从椅子上跃开,惊问:“你怎么出手打人了?”
    焦四娘一声冷笑:“你这小子,是不是吃了老虎胆,豹子心,居然敢到我们店里自撞,骗人?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打发你来这里的?不说清楚,你别想能活着离开这里!”
    “在下不是说清楚了么?不是他老人家叫我来这里,又是谁叫我来这里了?”
    “哼!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么?”
    “在下几时骗你了?”
    “看来老娘不将你抓起来,吊起来拷打,你是不肯说实话了!”焦四娘说着,又是一连两掌飞快拍出,逼得公孙不灭不得不闪避和还招自卫了。
    公孙不灭内力深厚,掌劲凌厉,三四招后,就将焦四娘遇到屋角去。焦四娘眼露骇然、惊讶之色。公孙不灭突然停了手,跃开说:“你别再逼得在下出手,最好,请焦四叔出来和我说话。”
    这时,突然从屏风背后转出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来,神屈十分威严,目光敏锐,说:“我就是焦四,你有话说吧!”
    公孙不灭骤然一见焦四,惊奇问:“咦!怎么是你?”
    焦四也惊讶:“你认识我?”
    因为焦四的面貌、神态,与那船家焦二有些相似,公孙不灭以为他是焦二了,但定神看清楚,又有分别,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连忙说:“对不起,在下认错人了!阁下就是焦四?”
    “不错!我就是焦四。”
    “请问长江的焦家船焦二与阁下……”
    “他是我的兄长,你在哪里见过他了?”
    “在下正是坐他的船从池州来到安庆。”
    “哦!是他打发你来这里?”
    公孙不灭摇摇头:“是在下外祖父解无忌叫在下来这里寻找四叔,令兄长并不知情。”
    “你真的是解老爷的亲外孙?”
    “在下没有必要来欺骗你们。”
    “唔!看你刚才的掌法,的确是解老爷的错掌法,没有解老爷的口传心授,外人是怎么也学不会的。”
    “你们相信在下了吧?”
    “你有何凭据能证明你是解老爷的外孙或传人?”
    “凭据!?”
    “是!没有凭据,我们是不敢相信的。虽然错掌法在中原武林少见,但在海外,也有人会这一门武功。”
    公孙不灭一下想起了外祖父交给自己的那一颗小小的铜扣,便说:“凭据,在下有。”
    “是何凭据?”
    “一颗铜扣。”
    焦四急问:“在哪里?”
    “在我身上。”
    “唔!请公子拿出来看看。”
    “请你们取一把小刀来!”
    “取刀!?取刀干什么?”焦四困惑问。
    “因为在下怕在路上丢失了,特意将它嵌进了在下的大腿肌肉中。”
    焦四娘惊奇:“嵌入了大腿的肌肉中?”
    焦四说:“你快去取把锋利的小刀来,同时也将金创药带上。”
    “是?”焦四娘转身到屏风后面取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包金刨药及一条扎伤的布条。
    公孙不灭卷起了裤脚,露出了雪白的大腿肌肉,同时将匕首取来,焦四娘连忙说:“公子,慢着!”
    公孙不灭不由停了手,茫然问:“四娘还有什么吩咐?”
    “公子,这匕首应该先在火上烧烤,以免伤口发炎化脓,要治好伤就费日子了。”
    焦四说:“不错,应该这样。”
    焦四说:“不错,应该这样。”
    公孙不灭将匕首在焦四娘燃着的油灯火中烤了一下,焦四又出手封了公孙不灭嵌铜扣处四周的一些穴位,减少流血,问:“公子,要不要我将铜扣挖出来?”
    公孙不灭说:“不用!在下自己来。”
    公孙不灭说:“多谢两位了!这就是外公给我带来寻找两位的信物。”
    因为当时焦四娘已怀孕三个月了,再在江湖上东奔西走实在不方便,焦四夫妇也知道主人爱护自己的一片深情厚意。焦四问:“老爷,今后我们去哪里寻找你呢?”
    “你们不用去寻找我了,三五年后,我自会到野人寨寻找你们。”
    “三五年后老爷要是不来,我们怎么办?”
    “我有一本本门派的武功秘芨,就藏在这山上的司元洞内,我一定回来。”解无忌说到这里,想了一下说,“要是我万一出事,不能赶回来,我会打发人,带有我本门派惟一的一件信物——铜扣,来寻找你们,你们见到了铜扣,如同看到了我一样,一切事你们就听他的吩咐去办。你们千万不可离开野人寨呀!”
    焦四说:“主人放心,没见到你和持有铜扣的人,我夫妇俩怎么也不会离开野人寨。”
    谁知他们夫妇俩在野人寨一等再等,苦苦等候了近十七年,连生下的儿子已满十七岁了,仍没见老爷的到来,也没听到老爷在江湖上的音讯,仿佛解无忌与他们分手后,一下在人间消失了!他们仍不敢离开野人寨半步,日盼夜盼,希望盼到老爷的到来,想不到今日,果然将老爷的讯息盼到了,尽管老爷没到,但老爷的信物到了。他们夫妇一时激动万分,双双在公孙不灭面前跪下叩头说:“奴才焦四夫妇,叩见小主人。”焦四娘说:“婢子不知小主人到来,刚才无礼得罪,请小主人宽怒。”
    这一下,弄得公孙不灭手足无措,连忙站起:“你们千万别这样,快起来,我们好好坐下谈话才是。”
    焦四夫妇仍然叩了三个头才站起来,焦四迫不及待的问:“小主人,现在老主人在哪里?要不要我赶去接他老人家来这里?”
    焦四娘责备自己男人说:“你也真是,小主人到此,连饭也没有吃哩!你等小主人吃饱饭后再问不行吗?”
    “对对,你快去叫店小二将饭菜端到这里来,我们一块陪小主人喝酒用饭。”
    “那你好好陪小主人坐吧。”焦四娘说完便出去。
    焦四关切的问:“小主人,你这刀伤怎样?还痛不痛?”
    “四叔!看来这刀伤药很灵验,早已不痛了,多谢你的关心。其实这一点点的刀伤,比起我以前所受的种种酷刑轻得多了。”
    焦四惊愕:“小主人受过种种酷刑?”
    “四叔,一言难尽。这一次我能死里逃生,多得外公的帮助,要不,我恐怕早已不在人间。”
    焦四正想进一步问下去,焦四娘和店小二端着莱,提着酒进来了,端上来四小碟的菜是:小炒肉、油炸花生、卤猪头肉和炒鸡蛋,都是下酒的莱式。店小二摆好了碗、碟、杯、筷,焦四娘对他说:“你去厨房帮手杀鸡宰鸭,倾便看看冬菇婉元蹄弄好了没有?弄好了就先端进来,将铺面关上,今天不做买卖了!”
    “是!”店小二应声而去。
    公孙不灭说:“四婶,这些莱够了,还杀鸡宰鸭的干吗?”
    焦四娘笑着:“小主人,这四小碟不过是下酒之物而已,怎算得是上菜?”公孙不灭说:“四婶,这些菜己够了!别为我弄那么多莱了!”
    焦四说;“小主人,这是我夫妇俩的一点心意,特意为小主人洗尘、压惊。小主人不会冷了我们的心吧!”
    “四叔,四婶,你们有心了!”
    焦四娘说:“小主人别这样说。小主人,你酒量好不好?用碗还是用杯装酒?”
    “我酒量不好,平日不大饮酒,难得四叔、四婶高兴,我就陪四叔、四婶饮两杯好了!”
    “那我们多谢小主人了!”
    “四叔、四婶,你们今后别小主人小主人的称呼我,你们都是我外公的人,我当你们是父辈一样,也希望你们将当成你们的子侄一样看待,叫我不灭或者芜儿好了。而且小主人的称呼,给人听了也不好。”
    “小主人,我们都是你外公的奴仆,怎敢不分上下的称呼你吗?”
    “四叔、四婶,我虽然不算是什么江湖中儿也不大懂得江湖上的各种规矩,但我知道江湖中人以义为重,以心换心,要是你们不将我当子侄看待,我今后在这里住也住得不舒服了!”
    焦四娘说:“小主人,尽管我们心里将你当成我们的子侄一样,但直呼其名,我们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这样吧,你嫌小主人不好听,我们就叫少爷好了,这样也不会坏了规矩。”
    焦四说:“对对!少爷两字最好,外人听了也不会注意,我们今后就叫你少爷好了!”
    焦四娘给公孙不灭勘了一杯酒:“少爷!来,我们饮酒。”
    公孙不灭只好苦笑了一下,也不坚持己见了。不知是公孙不灭身世与一般的公子、少爷不同,还是天生如此;他从来不将人看为上下尊卑之分,感到人与人之间是互相平等,互相尊重才是。他虽然身在主子的行列中,却从来不特别人当成什么下人、奴仆,年长的他视为自己的父辈,与自己差不多的他视为兄弟、姐妹。他在无锡时,就视明叔夫妇为自己的父辈,视小丹为自己的弟弟。尽管他们称自己为少爷、公子,他从来就没有将自己当成什么主子而高高在上,摆什么主子的架子,总是乎易、亲切,尊重他人。现在他听了焦四娘叫他饮酒,他举起酒杯来:“四叔、四婶,我先敬你们一杯!”
    焦四娘说:“少爷,你怎么对你们这般客气呵!”
    随后他们一边饮酒,一边谈话,公孙不灭对他们讲述了自己的身世、经历,自己怎么落到了东厂的那一座人间地狱中,以后自己怎么在地狱中碰上了嫡亲外祖父,以及外祖父不幸的遭遇和经历,自己又怎么在外祖父的授意、帮助下逃了出来,一一详细说了一遍。公孙不灭这一段不平凡而又近乎神话似的经历,听得焦四夫妇惊湾不已。他们先是惊奇、羡慕公孙不灭碰上了水月宫的小公主茜茜,这是当时江湖上极带神秘色彩的一位武林中人,既神往小公主的为人、慧骸、正义,武功又极高,后来又十分悲痛自己主人解无忌的不幸遭遇,怪不得近二十年来,在江湖上不见他的踪影,也听不到他半点的音讯,原来他遭受了好人东厂汪曲所害,至今仍困在那座人间地狱中受苦受折磨。
    焦四听了公孙不灭的叙述之后,愤怒得将酒杯也捏得粗碎了,咬着牙说:“我焦四不将汪曲这贼子抽筋剥皮,誓不为人。”
    焦四娘说:“我们现在知道主人的下落了,还不设法去救人?发誓有什么用?”
    焦四对公孙不灭说:“少爷,你带我们去那座人间地狱,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要将老爷救出来!”
    公孙不灭见他们夫妇两人那种愤慨填胸,不顾生死的要前去救自己的外公,起初也非常的感动,但他很快的冷静下来,摇摇头说:“四叔、四婶,我们现在不能去。”
    “什么!?不能去?为什么?”
    “外公说,汪曲这贼子的武功非常好,我们现在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要不,外公何必要我装死逃出来?先练好外公武功秘芨上的武功,然后再去救他。我当时要是能战胜汪曲,外公早叫我将他救出来了,也不会要我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寻找你们了。”
    焦四娘说:“少爷,老爷当时可能是想到你一个人孤身作战,不但救不了他,也害了你少爷的,所以才叫少爷装死逃出来寻找我们。现在我们有几个人了,难道还怕了那汪贼不成?”
    焦四说:“不错,我叫我二哥一家人,再相约江湖上的一些朋友前去,就算汪贼是三头六臂的哪吒,我们也可以拼了他,将老爷救出来。”
    “不!这没有用的,只会叫更多无辜的人前去送死。不但救不了我外公,反面令外公速死。”
    焦四娘困惑问:“少爷,怎会这样的?”
    “四婶,他不是一般的地方豪强恶霸,也不是什么打家劫寨的山贼土匪,那地方是朝廷东厂设在江南的一处秘密杀人魔穴。先别说魔穴内外戒备森严,高手如云。而且东厂的耳目遍布各地,他们化装成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渗人江湖上的各门振会帮,更有的以侠义人士面目出现。四叔、四婶,你们说要邀请其他的江湖朋友相助,我实在不放心,不知其中有没有东厂的耳目,要是有,只怕我们未行动,他们就突然出现。如果我们遭到大批官兵们的围捕,别说去救外公,恐怕连自身也难保。”
    焦四夫妇相视愕然:“少爷,那我们怎么办?”
    “救外公的事,我们只能秘密行动,除了我们三个人外,最好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不是不相信我们,只是预防不测而已。就是我的面目,也别让人知道。”
    “少爷,我们目前怎么行动?”
    “深藏不露,养精蓄锐,我们大家都加紧勤练武功,等我们学会秘芨上的武功后,你们就是不去,我一个人也要去格外公救出来,杀了汪贼,将整座杀人魔穴荡平!”
    这时,公孙不灭再也不是一个怕事的文弱书生了,环境赋予了他的傲骨和坚毅。神鞭叟、水月宫人侠义行动对他的潜在影响,在这一刹那间闪跃了出来。加上他无书不读,谱子百家,孙子兵法,都曾浏览过,知道如何用智用谋,他尤其从心里钦佩水月宫小公主茜茜智杀马家父子的事,这些等等,令公孙不灭成熟了。汪曲恐怕发梦也想不到,他逼害公孙不灭,同时也造就了公孙不灭,令公孙不灭今后成为他和他事业的埋葬人。恶劣、艰苦的环境,对一个意志坚强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绝好锻炼机会,在温室里,怎么也培养不出一株傲霜斗雪的千年古松来。
    焦四听了公孙不灭最后一句豪气冲霄的话,连忙说:“少爷,我们怎么现在不去呢?”
    焦四娘说:“少爷,那我们要等多久?”
    公孙不灭微微叹了一声:“那就看我如何练好外公的武功了!”
    “少爷!那老爷不是仍要在魔穴中受折磨么?”
    公孙不灭一想起外公的情景,心头在发痛,但他不能不听从外公的话,不学成武功;千万别去救他。他慢慢说:“四婶,我也恨不得明天就去将外公救出来,因为在这世上,只有外公,是我惟一的一个有血缘关系韵嫡亲的亲人,但外公叮嘱我,学会练好了他秘笼上的一两门武功后,才可以去救他。我想.这是有原因的,要不,外公传给了我八成的功力,又传授我防身自卫的掌法和轻功,我完全可以只身从魔穴逃出来,叉何必去装死?看来外公的用意,就是不想令汪贼和东厂的人知道,以为我真的死了,从而不跟踪追杀我,令我有一段时间练好武功,将来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所以我恳请四叔、四婶帮助我完成这一心愿。”
    “少爷客气了!相助少爷,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且为老爷报仇雪恨,更是我们的本分。”是夜,酒罢席散后,他们又在灯下谈心,才各自回房休息。公孙不灭所住的房间,焦四娘早已给他安排好了,是焦家饭店内院一座最清雅的庭院,十多年来,他们夫妇日日打扫,修整这间庭院,就是为了迎接主人的缚来,想不到主人没有回来,而是小主人回来了。
    公孙不灭独自一个人在这座幽静的庭院住下,心事重重,他哪里睡得着?他初时担心在野人寨能不能找到焦四夫妇,现在终于得偿心愿寻找到了,不辜负自己千里迢迢担惊受险的一场辛苦。在交谈中,他对焦四夫妇异常的尊敬和器重,他们夫妇两人,真的从没离开野人寨半步,日日守候,夜夜盼望自己的外公,没有半旬的怨言,仍然是那么的忠心耿耿。这样的忠心义仆,恐怕在世上不多,因为他们在主人全无音讯之中,更无任何人监督着他们的情况下,仍尽忠职守,日夜苦守了近二十年,这怎不叫人肃然起敬?而且他们还是自谋生计,打发那一段艰苦的年代,应付地方上的一些土豪劣绅及上门白吃白喝的强徒恶少,轻的教训他们一下,重的不动声色,不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悄然的在无人处干掉了他们。因而焦四娘才得了一个笑面雌老虎的绰号,使强徒、恶少再也不敢来饭店里生事,公孙不灭的另一心事,是自己能不能在短时期内学会外公秘策上的武功。万一学不会怎么办?外公已年迈,又灌了八成的功力给自己,在那暗无天日的魔穴中受折磨,过着非人的生活。想到这里,公孙不灭更心急如焚,他咬着牙齿暗说:“无论如何,怎么也要尽快将武功练好,将外公救出来!不杀汪贼誓不解恨!不然,愧对外公,也愧对忠心耿耿的焦四叔他们。”
    公孙不灭想到这里,心思如潮,再也难以平静下来,便轻轻开了房门,走到庭院的树下散步。
    山林之夜,比任何地方都来得早,虽然现在只是亥时左右,野人寨内外,早已无行人,显得分外的宁静,一弯残月,冉冉的从天边山头上升起,真是月华似水,使天柱山下的这个小小的野人寨,恍如浸在一片水银之中,令宁静的野人寨又显出一种神秘之感。
    公孙不灭仰望月夜长空,心事重重,不由有感而作,吟出了一首“卜算子”词来:“仇恨重如山,心事向谁说?野寨深院独徘徊,孤影伴明月。翘首望长空,悲痛几欲绝;他日青镑怒出鞘,饮尽仇敌血。”
    他正吟罢,蓦然心头一怔,因为公孙不灭这时内力异常深厚;已听到寨外五里之外,有几个人的脚步声,飞也似的朝野人寨而来。他惊疑了,这么夜了,还有谁这么匆忙来这野人寨?不会是我的行踪叫东厂的耳目注意了?深夜里派高手们来追捕我?要不,不可能是一般入朝这荒僻的山寨奔来。因为野人寨,并不是什么来往必经小镇,除了上天柱山的游客外,就没有什么人到来了。难道是夜里上山的游人?这时,焦四娘提着灯笼进院子里了。她除了在临睡前巡视店的四周外,也想看看公孙不灭睡得好不好,她看见公孙不灭怔怔的站在一棵树下,惊讶地问:“少爷!这么夜了,你怎么还不睡的?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公孙不灭似乎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仍凝神倾听,他从脚步声判断,来人一共有四个,脚步不慢,似乎一个个身怀武功。
    焦四娘见公孙不灭不应,惊疑问:“少爷,你不会有事吧?”
    公孙不灭忙说:“四婶,我没事。”
    “那少爷怎么一个人站在树下,一动也不动的?”
    “因为我在全神倾听。”
    “全神倾听?少爷,你倾听什么?”
    “有四个江湖中人,朝野人寨奔来了!”
    焦四娘奇异了,问:“真的!?”
    “是!是真的,是四个人,他们的轻功很不错。”
    焦四娘见公孙不灭说得那么认真,不由也凝神听起来,但她内力没有公孙不灭那么深厚,就是一里之内的声音,她也听不出来。她听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听出,怀疑的问:“少爷,你是不是听错了?寨子里,可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呵!”
    “不!他们离寨子还远,正在那条山边路上,不错不错!他们走过那一座木桥了!”
    “什么!?正走过那一座木桥?那座木桥,起码离寨子有二里多路。少爷,你怎么听出来了?”
    公孙不灭仍不知自己内力深厚。可听出五里之内任何人走动的响声,他愕然的问:“什么!?那座木桥离寨子有二里多远?”
    “是呀!寨子上的人,称那座木桥为二里桥。”
    “那么说,我在深夜里可以听到很远的声音了!”公孙不灭轻功极好,又急于赶路,他从潜山县城赶来野人寨,似乎是转眼间的事,他从来不去注意路程的远近,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力可以听出几里之外的声音。
    公孙不灭不知道,就是连焦四娘,也不敢相信公孙不灭的内力,能在夜里听的动静来,她问:“少爷,你是不是多疑了?听到附近一些老鼠的走动声,就疑心有人来了?我们店子里,老鼠是不少的,经常在夜里跑出来找食的。”
    “不不!绝不可能是老鼠,是人的脚步声,四婶!他们越来越接近寨子了。”
    “少爷,在夜里,极少有人跑到寨子里来的。”
    “四婶,所以我才担心,是不是我的行踪,为东厂的耳目注意了,连夜派人来捉我?”
    “少爷,你来这里之前,有没有人暗暗跟踪你?”
    “没有!四婶,这一点我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那么说,少爷从魔穴哩逃出来,一直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在跟踪你了?”
    “除了从青阳到贵池的路上,有一个叫飞夜猫的小偷,曾经跟踪我一段路外,就再没有什么人了。除了这个小偷以为我有什么奇功异能,想拜我为师外,就没其他用意?”
    “少爷,以后就再没人田踪过你了?”
    “没有!”
    “少爷,那你完全放心,不会有人发现你,更不会有人深夜里跑来这野人寨的。少爷,别多疑了,你还是回房去睡吧!”
    “不不!他们已进寨子了!你听听,狗在叫了!”
    焦四娘一听,果然有狗在吠,街上,的确有人的脚步声似乎朝自己店子而来,焦四娘这才惊讶了:“少爷,你真的没有听错,不知什么入朝我们店走来?”
    “四婶,我要不要躲到外面去?”
    “少爷,放心,就算有天大的事,有我们顶着。他们真的敢来这里讨野火,我叫他们有来无回。”
    “四婶,你要全杀了他们?”
    “他们真的是东厂的人,想活着离开么?杀了他们,才算是为老爷先出一口气。”
    “四婶,你还是先看清楚,千万别乱出手,真的是他们来了,也先应付一下,还是尽量不杀人伤人才好。”
    “少爷,我们会应付他们的,你就在这院子里,别出去露面。”焦四婶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不一会,有人在叩店铺的大门,叫着:“四叔、四婶,开门呀,是我们来了!”
    公孙不灭一听这叫门声,又愕住了,这是一位少女的叫门声,并且非常耳熟,他一下想起来,这不是焦琴的声音么,她怎么在夜里跑到这里来了?难道焦家船出了事?跟着是焦四夫妇惊讶、喜悦的欢叫声:“二哥、二嫂!怎么是你们来了的?”
    接着是船家焦二开朗的哈哈笑声:“四弟、四妹,你们设想到我们这时会跑来吧?”
    焦四说:“真的没想到。”
    焦四娘说:“我们还以为来了什么不速之客,怎么也想不到你们一家子深夜还跑来。你们都坐下,对了,你们吃过过饭没有?”
    焦琴说:“四婶,我们一路不停的赶来,还没吃饭哩!”
    “哎!那我给你们弄饭去。”
    “四婶,我来帮你的手。”
    焦二娘说:“四妹,别太张罗,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
    “二姐,你们一家远道而来,起码要有水酒一杯,鸡一只吧,怎能随便吃些就算呢!我们开饭店,还伯没有吃的吗?”
    焦二说:“四妹,你随便弄一点吃就好了,我们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们。”焦四忙问:“二哥,什么大事?”
    “有没有一个姓孙的公子来找过你们?”
    焦四摆然:“孙公子!?可没有这么一位公子来找过我们。二哥,这孙公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焦四可一时设想到自己二哥所说的是自己的小主人。焦琴抢着说:“这位公子有一身莫测的武功,尤其是他的掌法,长江大盗扬子江鳄鱼,接不了他一招,便身受重伤,而这条鳄鱼的几个手下,转眼之间,便给他拍飞拍死,几乎短一个能幸免。”
    长江遇扬子江露水贼一事,公孙不灭没有说出来,他只说搭焦家船而来,所以焦四一时便没想到就是自己的小主人,问:“这个人这么厉害?他是哪一道上的人物?”
    “四叔,爹说他那一掌法,好像是老爷的错掌法。疑心他与我们多年失踪的老爷有关。”
    “什么!?错掌法?”焦四惊怔了。
    而焦四娘早已明白焦二、焦琴所说的人,就是自己刚来到了的小主人公孙不灭,便笑着说:“你这丫头,还有个完的没有?什么天大的事,等吃饱了饭再说,来!跟四婶下厨房弄饭菜去。”
    公孙不灭听到这里,才放心下来,原来焦二一家并没出什么事,只是为向焦四告诉自己的行踪而来。看来,外公传给自己这一套防身自卫掌法,今后可不能随便在武林人士面前抖露出来。他想了一下,便回房去睡,由于他放心而睡,不久便睡着了。
    外面,焦四娘拉了焦琴到厨房去后,焦四却急问焦二:“二哥,那位孙公子人长得如何,是什么打扮?”
    焦二一说,焦四什么都明白了,“哦”了一声:“原来是小主人。”
    焦二夫妇和焦浪全身一怔,焦二睁大眼睛问:“什么小主人?”
    焦四压低了嗓子说:“二哥二嫂,你们所说的孙公子,正是我老爷惟一亲生的女儿解芜小姐所生下的儿子;他不是我们的小主人,又是什么人了?想不到我在这里苦苦等候老爷近二十年,他终于打发他的亲外孙来寻找我们了!”
    焦二一家真是惊喜极了!焦二带自信的对焦二娘说:“你看,我这双老眼没有看错人吧?我说孙公子必定与我们多年失踪的老爷有关,想不到他还是我们老爷的亲外孙,是我们的小主人。”
    焦二娘说:“好啦!别老鼠上天平,自己称自己了,没人说你看错了人。”她转问焦四:“四叔,现在解小姐和老爷在哪里?”
    焦四神色一下默淡下来,焦二娘又追一句:“小主人没说?”
    焦四心头沉重的说:“小主人说了!”
    “哦!?他们现在哪里?”
    “解芜小姐早已不在人间多年了,而老爷的遭遇,更是不幸。”焦四一一将事情经过说出来,焦二夫妇听得心情异常的悲愤和沉重,焦浪更是愤怒,他站起来,一双拳头捏着几乎手指骨碎了,说:“四叔!我们怎么还不赶去将老爷救出来?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焦二喝了他一声:“畜生!你闯的祸还不够么?还想去闯祸?给我坐下,别乱开口!”
    “嘿!”焦浪带委屈的说。
    焦二娘说:“老头子,你也真是,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呵!有话不能好好跟浪儿说?”
    焦四也说:“二哥,浪儿并没有错,我听了小主人的话后,也像浪儿一样,急着要去给老爷报仇,立刻将老爷救出来,反而是小主人劝我们别鲁莽行事。他说姓汪的不是一般武林中的魔头巨霸,而是权顿朝野的一位极为神秘可怕的人物,武功深奥莫测,我们目前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焦浪问:“四叔,那我们不去救老爷子?”焦二又喝一声:“畜生!你懂什么?枉你随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难道你没听说过令人毛骨惊然的‘幽冥杀手’么?”
    焦浪全身震惊了:“幽冥杀手!?”
    焦二娘问:“你提这个可怕的魔头,与我们的老爷有什么关系了?”
    “我疑心小主人所说的汪八爷,就是这个可怕的冷血杀手。”
    “是他!?”焦二娘睁大了眼问。
    “不是他,江湖上又有谁能暗算我们的老爷子?”
    焦四范然的问:“幽冥杀手的武功极好?”
    焦二说:“四弟,你十多年来,一直蜗居在这小镇子上,没到外面走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幽冥杀手,不但武功极高,更是行踪莫测,机智善变,行动敏捷,形同鬼魅一般,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观其影而不见其形,知其踪而不知其所在。因而无人能识其真面目,哪怕他就是在你眼前出现,你也以为是一般的老者而已,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一个可怕的杀手。因为认识他的人,除了臣服他外,没有一个人能活在人间,看来认识他的人,恐怕只有我们这个从死里逃生的小主人了。这个老杀手,将残忍、狠毒、阴险、权谋、狡黠、邪恶集于一身,权势通天,实在令人听了毛骨悚然,见面心惊胆战,杀人含笑。以往不少武林中成名的人物,都死于这个神秘人之下,初时,大家都以为是水月宫人干的,后来查明是泡干的,是他有意嫁祸给水月宫人。”
    焦四问:“怎么查明是他干的呢?”
    “从死者身上的伤痕,水月宫人杀人多数用剑,而他杀人,用的却是手指剑,死者的伤处是在颈下或眉心,一击致命,只留下眉心的一个小孔或者颈下一条细小的血痕。水月宫宫主杀人也是这样,但伤痕明显得多了,一般武林人士看不出,但一流上乘高手一看就清楚了。”
    “哦!什么人知道他是这么杀人的?”
    “四弟,这个幽冥冷血杀手,原先是大漠上一个杀人狂魔和飞盗,有时整队商人都死在他的手指剑下,连驼夫也不能幸免,将金银货物掠劫一空。后来不知怎样,他成了东厂的第一个红人,可怕的杀手。他这种杀人方式,是少林寺的一位高僧看出来的,同时也为水月宫人洗白了名声。传说,这老魔的武功不在水月宫宫主之下。”
    焦四听了,愕然得芈晌不能出声,因为水月宫宫主的武功,他是知道的,经常听人说过,那真是匪夷所恩的武功,高得叫人难以去想像。
    焦二又继续说:“看来老爷吩咐小主人的话是对的,只有小主人学会并练好了老爷秘芨上的武功,才有可能应付这老魔,现在我们不但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将小主人的事泄露了出去。”
    大家一听,才知道这事的严重和可怕,同时间,焦四娘和焦琴也在厨房里一边弄饭一边谈心,焦四娘少不了将公孙不灭的身世和他人那人间地狱的经历说了出来,她从焦琴的说话口气中,听出了这个丫头对公孙不灭是异常的钦佩和神往,几乎一颗劳心都掂挂着公孙不灭。焦四娘不禁暗暗替她担心和惋惜,她不忍直接给焦琴浇冷水,只有婉转的说出了公孙不灭另一段的经历来,示意焦琴知难而退。焦四娘似乎漫不经心的说:“琴丫头,你知不知我们的小主人,在江浙的路途中,碰上了当今武林一位最神秘的人物?”
    焦琴好奇的问:“四婶,他碰上谁了?”
    “水月宫的小公主。”
    焦琴惊讶得睁大眼睛:“水月宫的小公主?”
    “是呀!”焦四娘子是将公孙不灭怎么遇上了小公主,以及小主人怎么大闹青云镇,火烧三溪口马家庄,智杀马家父子和怎么在桐庐县分手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焦琴听得惊奇、神往异常。
    焦四娘又说:“琴丫头,先不说小公主的武功如何,单是她跟前的丫头芸芸姑娘,其武功之高,恐怕当今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也比不上。从她们之中的情景看,似乎小公主对我们小主人极有好感,小主人对小公主似乎也一往情深。要是我们小主人练好了老爷的武功,能与小公主相处在一起,试问当今武林,又有谁人能敌?”
    焦琴怔住不能出声了。焦四娘问:“琴丫头,饭煮好了没有?”
    焦琴似乎才回过神来:“四婶,煮好了!”
    “好!先将酒菜端出去,让他们先饮酒吃菜。”
    “好的!”
    焦琴将酒菜端出来时,焦二他们的谈话也告一段落。焦二问焦四:“我们要不要请小主人一块来饮杯酒?”
    焦四娘说:“二伯,小主人恐怕早已睡着了,我看不要去惊动他了,何况他的腿还有刀伤。”
    焦二愕异:“小主人腿上有刀伤?是谁伤害了他的?”
    “二伯,没人能伤害了他的,是小主人用刀割伤了自己。”
    众人愕然:“他怎么会这样?”
    焦四只好将公孙不灭取老爷信物一事说了出来,焦琴说:“小主人太过小心了,他不能将信物带在身上么,要受那刀伤之苦?”
    焦四娘说:“琴丫头,在那座魔穴里,小主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注意和知道,同时信物也不易在路上失落。”
    焦二又环视了一下,问:“峰儿呢?他也睡了么?”
    焦琴说:“四婶,将峰弟叫来饮杯酒吧,我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了。”
    焦峰,是焦四夫妇亲生的儿子,以前由宁焦二夫妇为了寻找在江湖上失踪的解无忌,带着焦浪、焦琴两兄妹在路上不方便,便交给了焦四夫妇,所以焦浪、焦琴和焦峰从小就在一起玩,共吃共住,互相间感情很好,尤其焦琴与焦峰,更胜似同母的亲姐弟一样,对他极其爱护、关坏备至,在情感上,胜过自己的亲弟弟,直到焦二夫妇遍寻主人不遇,才转回来,以后在长江上驾船为生,他们姐弟、兄弟三人才分。所以焦琴一说,焦浪也跟着说:“我也想看看峰弟了,不知他长得怎样,要不,我去叫醒他。”
    焦四娘说:“你别去叫了,他不在店里。”
    “他去了哪里?”
    “他在山里看守着司元洞府。”
    焦琴问:“他一个人不怕么?”
    “他已满十七岁了,长得简直像一个大人似的,胆大异常,什么也不怕,他连老虎、豹子、巨解也敢捕杀,我们店里经常有野味卖,就是他一个人在山上捕杀回来的。他一来在山中捕猎;二来看守老爷留下来的那本秘芨;三来也可以带一些游客参观洞里的一些奇景异石,得到一些赏钱。所以山上的人,都叫他为司元童子,或者是洞府童子。峰儿还得佛光寺一位高僧喜爱,传给了他一套近身搏斗的龙拳虎腿法,一般会武功的人,十个八个近不了他的身。”
    焦二说:“哦!原来峰儿还有这一段奇遇,那真是太好了。”
    焦琴说:“这么说,明天我要上山看看峰弟了,试试他那一套龙拳虎腿管不管用。”
    焦四娘笑着:“他那一套龙拳虎腿,高僧曾叮嘱过,只能对付强徒山贼,不准对付妇女。好了,快坐下来饮酒吧,要不,莱凉了,就不好吃了。”
    焦氏兄弟两家,在饮酒吃饭中,除了倾谈别后的江湖事,自然而然又谈到小主人的事来,谈到了公孙不灭练功的事,便商议如何保护公孙不灭的安全等等。最后,焦二一家也留下来,暗中护着公孙不灭。焦家饭店,照常开店做生意,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和议论,只不过焦二娘却成了店面的店小二之一,协助焦四娘,打理一切,注意来客中有没有可疑的人物,他们是公孙不灭练功时的第一道防卫线;焦二兄弟是第二道防线;焦浪、焦琴和焦峰,都成了公孙不灭的近身卫士。
    第二天,公孙不灭醒过来,焦琴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请公孙不灭梳洗。公孙不灭一看是焦琴,愕然问:“是你!?”
    焦琴笑着:“少爷,你没想到是我吧?今后的日常生活,就由我打点啦!”
    “你们不回去么?”
    “不回啦!我们全家人都留下跟随你了!”
    “什么!?”公孙不灭怔住了,“留下来跟随我?”
    “是呀!”
    “你们今后不在长江驾船为生了?”
    “我们在长江上驾船,主要是打听老爷的下落,现在知道老爷的下落了,小主人又前来,我们还驾船干吗?”
    “这,这怎么行呢?”
    “少爷,有什么不行了?”
    “我什么也没有,你们跟我不是要喝西北风吗?”
    焦琴笑起来:“哎!我还以为少爷说什么不行的,原来为这个担心。少爷,你放心好了!你还怕我一家找不到吃的,单是四叔这间店子,已够我们吃不完了。另外,四叔还在寨子的四周,置了一些农田和山地哩!不会饿着了我们,更不会饿着了少爷,你今后只管一心一意学好老爷的武功,其他的事,什么也别管,全由我们包了!少爷,你洗脸漱口呀!要不要我拧手巾给你?”
    “不不!我自己来,你放下好了。”
    “少爷,你洗好脸,梳好头后便出来,我爹娘都在外面等侯着你的。”
    公孙不灭问:“他们等候我干什么?”
    “你现在是我们的小主人了,他们自然要拜见你这个小主人的。”
    公孙不灭连忙说:“不不!我不是你们的小主人,我……”
    焦琴追问:“什么,你不是我们的小主人?”
    “是呀!”
    “那么你不是我们解老爷的亲外孙了?你是冒充来的?是个江湖大骗子?”
    公孙不灭愕然:“我怎么不是我外公的外孙了?我是江湖骗子吗?”
    “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解老爷的外孙?”
    “是呵!”
    “那你怎么不是我们的小主人了?”
    “这……”
    焦琴忍不住笑了:“好啦!我的小主人,你洗脸漱口吧!我们都在厅上等候你。”焦琴说完,笑着转了出去。
    公孙不灭梳洗完毕,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果然焦二一家人和焦四夫妇都在厅上,一见他出来,一齐跪下叩头请安,弄得公孙不灭手忙脚乱的,连忙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来,说:“大家别这样,不然,我不敢在这里住下去了!”公孙不灭说完,又对焦四夫妇说,“四叔、四婶,我不是说过,你们千万特别我当什么小主人看,将我当成你们的子侄看更好么?”
    焦二说:“少爷!你心地仁厚,不将我们当下人来看,但我们仍然将你当成了我们小主人,这个名分是不可废的。”
    焦二娘说:“少爷,你是不是仍怪我们在船上冒犯了你,而不认我们了?”“二伯母言重了!我绝没有这样的心,我只是……”
    焦琴说:“少爷,你别再说了,除非你真的不是我们解老爷的亲外孙,不然,你始终都是我们的小主人。”
    焦四娘说:“少爷,自从我们不见了老爷之后,像失去了爹娘似的,彷徨无主,难得上天可怜我们,使我们苦守、苦寻十多年后又有了依靠和希望,使者爷将少爷打发来寻找我们。少爷,现在我们都盼望你了,盼望少爷练好老爷的武功,早一点将老爷救出来。”
    “大家放心,我公孙不灭可对天发誓,不将我外祖父救出来,不为外祖父雪耻报仇,将枉生于天地间,不得好死。”
    众人慌忙说:“少爷,你有一颗救老爷的心就行了,何必发如此重誓?”
    “不!这也是我的决心,我希望大家能帮助我实现这一决心。”
    焦二说:“少爷,救老爷的事,更是我们的职责,今后我们一切行动,都听从少爷的调派,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敢闯,绝不会说一个‘不’字。”“这样,我先从心里感激大家了!”
    焦四娘说:“少爷,你哪来的这么多客气?我们都是你的手下人,用不了这么客气的。”
    “四婶,我是心里话,不是客气,我不知我外祖父怎么看待你们,但我感到,外祖父既然叫我来找你们,他老人家的心目中,已不将你们当什么下人看待了,而是将你们当成了最可信赖的朋友看待!而我,更是将你们当成长辈股看,将浪哥、琴姐、峰弟,看成是我的兄弟和姐妹一样,我希望你们也这样的看我,更希望我们今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生死与共,永远相随。”
    焦二首先说:“好,少爷,我们今后就有难同当,有福共享,生死与共,永远相随。”
    公孙不灭说:“二伯,我还希望我们的事,别向外说出去,尤其是我的事。”焦琴说:“少爷,你放心,我爹和我四叔昨夜里就商量好了,有关少爷的事,哪怕砍下了脑袋,也不会说出去。就是有人问起,我们说少爷是我们远房的一个侄儿,来这里苦读诗书,准备上京应考。
    公孙不灭大喜,向众人一揖:“这样就太好了!”他转问焦四,“四叔,我几时去司元洞府?”
    焦四说:“少爷,你有腿伤,休养几天才上山吧!”
    “不不!这一点点的刀伤,昨夜里就好了,半点也不妨碍我的行动,我想今天就上山好不好?”焦琴问:“少爷,你的腿伤真的好了?”
    “你们才放心?好!我试下给你们看。”
    公孙不灭打量了厅外的一棵树,暗运真气,身形一闪,似一只疾燕般的,掠出厅外,轻纵上树,然后又像一片残叶的飘落下来,神态优闲,行动轻灵敏捷,半点也不像是身上有伤的样子,解元忌在江湖上人称草上飞,轻功自然在武林独具一格,他在地狱中将这一轻功秘诀要点悉数的传给了公孙不灭,加上公孙不灭又具有一身深厚的真气,施展起来,真是轻而无声。焦氏兄弟一看,这更是老爷独步武林的轻功了!真是惊喜非常。焦浪、焦琴两兄妹看了,又是目瞪口呆,想不到少爷竟然有如此上乘的轻功,没有深厚的内力,就是会这门轻功,也没有这么的俊。
    公孙不灭说:“你们看,我这点伤不是好了吗?”
    焦四说:“少爷,吃过早饭,我们就上山好了!”
    饭后,由焦四和焦琴护着公孙不灭上山。他们打扮得像上山游览的游客一般,由饭店侧门出冷巷。侧门,实际上就是饭店内庭的大门,与饭店铺面不同街也不同方向。冷巷出去不远,就是野人寨的寨门外了。由这里循山路而上不远,便可以走到天往山的第一大寺——三祖寺。
    天柱山,是大别山中的一座名山,古称皖山。,相传汉武帝南巡时,曾亲临天技山,封为“南岳”;到了隋唐以后,才改封湖广境内的衡山为“南岳”,这里仍称为天柱山。原因是天柱山的主峰天往每,在群峰中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奇峭无比,整座山峰通体裸露无土,石骨磷驹奇险,宛如擎天一技,矗立在天地之间。在那山峰绝壁之上,有前人刻下的横书“孤立擎霄”、“中天二柱”等笔飞墨舞的大字,更有“顶天立地”四个大字直书其下,令人叹为观止,所以称为天柱山。唐朝诗人自居易,在游览天技山时,看见其峰,曾写下了“天往一峰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霄”这样的诗句。
    天柱山在神州大地众多名山大川之中之所以有名,主要是它的自然奇美,山势崔嵬,群峰兀立,危崖罗列,飞瀑高悬,谷深幽丽,因而吸引了不少的历代的文人骚士前来游览,留下了不少的胺炙人口的诗章。其次是它南临长江,交通方便,易予登临,从而在名山大川中占一席之地。公孙不灭和焦四、焦琴既然打扮成进山的游客,就像游客似的四处观赏天柱山的奇峰异景了,不应行程匆匆,所以他们随一些游人参观了三祖寺和寺内的觉寂塔,接着转去寺西一条奇岩怪石的山谷中游览。这是天柱山一处有名的风景胜地,人称“山谷流泉”,谷两旁陡岩直立,谷中流水漏漏,松竹蔽天遮日,景色异常优美清雅。北宋诗人黄庭坚迷恋这山谷的幽静秀景,在谷中盘桓读书,自称为“山谷道人”。在这里,他曾写下这四句流传在人间的诗句:“山冷冷而北去,山靡靡以傍围。欲穷源而不得,竟怅望以空归。”公孙不灭一进山谷流泉,就为眼前的景色迷住了。自然而然的便想起子黄庭坚的这一首诗,要不是为了早日将外祖父从地狱中救出来,他也会像黄庭坚在这盘桓读书,弹琴吟诗,以舒心志,现在他已是没心思想到这些文人之中的雅兴了,一心想的是怎么练好外祖父秘芨上的武功,早日踏实魔穴,将外祖父救出来。
    他略略打量了一下山谷,就跟随焦四、焦琴取道经界牌石,过果子岩,直奔天池峰。
    天池峰是天柱山四十二峰中的奇峰之一。天柱山除了四十二峰奇景外,还有麒麟、熔药等十六岩,霹雳、鹦鹉等,五十三怪石,试心,千丈等十七崖和司元、宝公等二十五洞,可以说处处美景,处处迷人。
    天池峰顶的渡仙桥,更是天柱山中的绝景之一,在高高的山顶上,巨崖凌空中开,中架两石为桥,石宽不过一丈,可下临深不可测的幽谷,没有胆量或意志不坚的人,不敢跨越此桥。所以当地民间传说,能过此桥,便是神仙,因而称渡仙桥,又称为试心桥。桥畔有泉,久旱不涸,人称天池。天池峰之名,便是由此泉面得名。
    渡仙桥的南面,便是草上飞解无忌藏武功秘发的司元洞府了。公孙不灭来到这里,真是触目尽是奇峰异景,美不胜收,因为这一带山道险峻,一般游人少到,这时已是下午时分,已没有什么游人了。
    当公孙不灭和焦四、焦琴快要接近司元洞府前时,蓦然一条人影从一块奇石上跃了下来,人落欢声起:“爹!姐姐!怎么是你们来了?浪哥呢?他没来?”
    公孙不灭一看,一身猎装打扮的一个青年,眼角眉梢,尽含机灵俊气,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嘴角含笑,显然这是一位讨人喜爱的青年。听他一说,便知道他是四叔的儿子焦峰了,想不到焦四叔竟有这么一个机灵俊气的孩子,模样像焦四婶一样。
    焦琴说:“你怎么突然从那块岩石上跳下来?想吓我们吗?”
    焦峰笑说:“我远远听到人声,心想:怎么这时还有人跑来这里玩的?所以跃到岩石上看看,我怎么也想不到是姐姐和爹来了!姐姐,你几时回野人寨的?”焦蜂一边说,一边暗暗打量公孙不灭,暗想:这么一个公子哥儿,是哪里跑来的?怎么爹和姐姐跟他在一起了?焦琴问:“峰弟,上面岩洞里有没有人的?”
    “没有,游人都早己走了。”
    焦四听说没人,又四下巡视一眼,也感到四周无人,便说:“峰儿,这是我们的小主人,公孙少爷,你快来拜见。”
    焦峰一时摆然:“什么?小主人?”心想:我们几时跑出来这么一个小主人了?焦琴说:“峰弟,你快拜见呀!他真的是我们的小主人。”
    公孙不灭说:“不用了!峰兄弟,我叫公孙不灭,你叫我公孙大哥好了!”
    焦峰见爹和姐姐都这么说,虽然困惑,也不能不拜了,便就地拜见:“峰儿叩见小主人。”
    公孙不灭赶快扶他起来:“峰弟,什么小主人不小主人的,你今后叫公孙大哥好了。”
    焦琴说:“少爷,这怎么行的。峰弟,你以后叫小主人为少爷好了!”
    “是!姐姐。”焦峰庞道。
    焦四说:“峰儿,少爷是我们老爷的嫡亲外孙,也是老爷在世上惟一的亲骨肉。少爷现在奉老爷之命,前来寻找我们,峰儿,我们可以将老爷的武功秘笼,交给少爷了,你今后也不用在这里看守了。”
    “爹,少爷有没有老爷的信物呢?”
    “有!”焦四对公孙不灭说,“少爷,你将那颗铜扣交给峰儿看看,不然他不放心。”
    公孙不灭奇异了,难得焦峰连自己父亲的话也不相信?一定要看看信物才放心?他想不到焦峰年纪不大,办事竟这样的认真。于是他将铜扣从怀中取出来,交到了焦峰的手里,说:“峰兄弟,这就是我外祖父的信物了!你看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公孙不灭外祖父的信物?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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