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双响炮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好色成性
    南京都指挥使司除了在府城公开的司衙门之外,另设有好几处秘密工作站,驻在秘密工作站的人,均是军方的特务人员,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凤台镇的秘站,知道的人更少,超不过三个人。
    凤台镇虽然称镇,其实居民不多,只有五六十户,多以务农为业。
    这夜。凤台镇密站的客厅中灯火通明。
    厅内坐有十三人,十三人中有风神会副会主花面阎罗、青狼天王、塞北屠手、地府双魔、宇内三仙,以及计婆婆等人在内,一个个双目无神,疲态毕露。
    首座的两个人,均戴黑头罩,穿黑色拖地黑袍,由身材上辨认,他们是—男—女。
    “夫人,是本座的错。”上首左内侧第一座位的花面阎罗、神情严肃。用不安的口吻说:“本座不该为了秘密行动而不派遣眼线下山,以致消息不灵。让金陵镖局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将镖银顺利运到南京……”
    首座那个女人以手势阻止花面阎罗说下去。
    “镖银事不能怪副会主,被骗的又不只是本会一个。”女人以娇媚的声音说:“会主目前最忧心的是本会大批精英高手的损失。本会自势力伸入南京以来,在短短的三个多月中,居然牺牲了两位星主,七位护法,二十多名超等高手,袭杀及雷霆小组全军覆没,四位客卿伤残。如此庞大的损失,业已使本会元气大伤,对进行日后的大计,影响甚大。目前本会当务之急,除了取得镖银之外,就是积极进行收新血及铲除沈野这个敌人。”
    “这姓沈的小子真该死!”花面阎罗怒骂!
    “本会与他有何深仇大恨?居然心狠手辣地下毒手,屠杀本会这么多弟兄,本座必将用尽各种手段送他下地狱!”
    “副会主勿冲动,沈野是必然要对付的,但本会目前尚有一个隐形的敌人,就是那个神秘杀手报应使者,更必须对付。本会业已证实朱雀令主是丧生在他的手中,金银珍宝及数百粒福寿丸也被劫走一空。
    这个人比沈野还难对付,因为他是在暗中,谁也未见过他的真面目,根本无法掌握他的行踪,这是本会最感无奈之事!”夫人深感无奈地说。
    “赴京师调查沈小辈海底的人是否已返回?”花面阎罗问。
    “尚未返回,调查的人可能遭到某种困难,因此迟迟未返。”虽然黑头罩遮住了夫人的颜面,但她黛眉深深地说:“这姓沈的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名与利的引诱都丝毫无动于衷,你们与他接触数次,难道都未发现他的弱点吗?因为凡是人都有弱点的,只是每人隐藏的深浅程度不同而已。
    另外,就是他的武功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众说纷云,莫衷一是,有的说他功力并不高,只是善烂仗;有的却将他说成天下无敌,修为已达地行仙之境;还有人说他会妖术,会五行遁术……。好像是瞎子摸象,各说各话。
    在座的人几乎都怀他交过手,希望将你们的感受说出来,彼此研究参详,以作为今后对付他的参考。
    这是会主特别交代的,今晚必须要弄清楚。
    宇内三仙三位客卿,你们是最早与他动手的,请谈谈你们所见所感受到的事实。”
    天风真人,无极丹士及三元法师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无极丹士及三元法师以眼色示意天风真人回话。
    “贫道谨代表本人及另两位道友提出咱们的看法。”天风真人郑重地说:“江湖上人人均以为贫道等会妖术,此点必须先予正名。不是妖术,应该称之道术,是一种玄功,是玄门中人度劫的上乘秘笈大法,没有灵性慧根的人,永远进不了堂奥。贫道等三人,亦仅仅习得皮毛而已。那位沈野不但习得此种玄功,而且道行比贫谊等高上十几倍。
    最令人担忧的是他的内丹已成,似乎已达地行仙之境界,由此可知,他的师承必是出自玄门……”
    “哈哈哈!”花面阎罗的狂笑打断了天风真人的话,他挪揄地说:“天风客卿你是在说神话!玄门中人内丹已成者,万人中也很难挑得出一人。能练成内丹的人,等于是金刚不坏法体,他年纪轻轻的,纵使自娘胎中开始练,也不可能练成,你可别妖言惑众啊!”
    宇内三仙玄功道术盖世,横行江湖三十余载未遇对手,朝阳坪一战,破天荒以三人合击,居然伤残败逃。
    自此而后,对沈野又恨又怕,甚至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发抖,因为只有他们三人真正知道沈野具有绝世玄功。
    天风真人本是个恃才傲物的人,听了花面阎罗的一席挪揄的话后,心中恨得要死,但由于他是副会主,而且有会主夫人及总监督在座,不便发作。
    “贫道不敢妖言惑众,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阴阴一笑说:“副会主威震江湖,武功绝世,可曾听说过元神御剑?”
    “当然。”花面阎罗傲然地说。
    “副会主可曾见识过?”
    “本座尚未遇到过具有这种傲世绝技的高手。”
    “既然副座从未见识过这种傲世神技,当然亦不知元神御剑前之先发异象了?”天风真人阴笑问,语意满含轻蔑。
    “废话!”花面阎罗不耐地说。要发火了,一个客卿居然敢以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令主夫人却心中一动。
    “天风客卿是否曾遇见过身怀神技的绝世高手?并知悉元神御剑的先发异象?”令主夫人郑重地问,态度十分诚恳。
    “本客卿的耳朵,无极道友的手掌,以及三元道友的手臂,都是在元神御剑之下丧失的,要不是辅以道术逃走。咱们三人早就命丧剑下了!”天风真人惨然苦笑说。
    “啊!”令主夫人悚然惊呼,语气不稳定:“你是说沈野具有这种绝技?”
    “千真万确。”天风真人肯定地说。
    厅中诸人闻言后神色大变,连那位以黑布套罩头的总监督,都惊得身形微微一懔。
    但是有—个人例外,那就是,他闻言之后,反而冷笑连连。
    “天风客卿,你该不是为掩饰你们宇内三仙的无能,而故意将那小子说得那么神化,以及遮羞吧?”花面阎罗冷笑说。
    人世间许多事的发生,往往会有几百种不同的说法,这些说法有一共同的特征,那就是迎合听的人的心意,所以才会有人相信。如果一个老实人说了实话,反面会没人相信,老实人的老实话之所以不会使人相信,因为它无法迎合听话人心意,甚至会刺痛听话的人。换言之,它没有美感。
    天风真人虽然不是很老实的人,但他所说的话却是老实话。
    可是令主夫人却相信,而且是深信。
    “客卿可否将元神御剑的先发异象,描述—番?”会主夫人客气的要求。
    风神会的容卿,都是礼聘而来的,地位非常特殊,连会主对他们都相当客气,所以会主夫人很客气地向天风真人提出要求,并非异数。
    “其实副会主及青狼星主都曾见识过,只是他们不识货,当时不清楚而已。”天风真人语气充满了讽刺:“所谓异象,是指御剑者的躯体及所持之兵刃上出现无法解释的现象……”
    “客卿是指兵刃的吟声,以及人体上某些特殊的表征?”会主夫人打断了话锋问。
    “是的。”
    “哈哈哈哈!本座道是什么?原来是指这些现象!”花面阎罗狂妄地大笑,傲态又发生了:“那天在官道旁的山林中,与沈小辈交手时,本座的阎王令,青狼星主的狭锋刀,所发出的龙吟虎啸震鸣声,比沈小辈的刀吟强烈十倍,双目中的神光,称为元神御剑的先发异象,那元神御剑根本不算是绝技了!凡是内力火候达到炉火纯青之境的高手,都会有这种现象出现。哈哈哈!你简直在说笑话!”
    “这不是笑话,这是老实话。”天风真人冷冷地说:“那天你与天狼星主所呈现的气势,勉强可说是神御剑,亦就是以神意御剑,离元神御剑的境界差十万八千里,甚至是十万八千里的百倍!就凭你面对面都看不出他的先发异象,你们受伤失败是必然的。这还是他手下留情,要是他存心下煞手,不是本座小看了两位,今晚就不会有你人在座了!”
    “老实说,朝阳坪一战,本座等虽溃败,但双方却曾拼斗十数回合,他的气流亦受损,至少要调息半晌才能复原;不以你们在他一招之下就溃败,而他却仍神定气闲,像没事一般,可见他根本未将你们看成对手!”
    天风真人毫不激动,但话却锋利得伤人。
    说起来该是练武人的自大狂作祟,花面阎罗出身于绿林悍贼,敢打敢拼,一向看不起身具道术的宇内三仙。他认为宇内三仙只是妖术高强,而武功并不怎么样,其实是他看走了眼,这对三仙来说是不公平的。
    朝阳坪一战,三仙溃败,而且受了伤残,花面阎罗更认为自己的看法正确。
    因此,在郎牙山期间,三仙听够了他的冷讽热讥,受尽了委屈,及至花面阎罗也栽在沈野手下,三仙在心理上始获得平衡,但对他的怨恨却仍末消。巧逢今晚这个良好时机,天风真人就借题发挥,在言语上狠狠地修理他一番。
    “混蛋!你敢小看本座?到院子中去,让本座教训你们!”花面阎罗拍着座椅挟手,冒火地开骂。
    “姓翟的,别忘了你的身份!”无极丹士长身而起,冷肃地说:“和你这种第九流的莽夫拼命,咱们宇内三仙稳定是胜家!咱们被聘为客卿,说难听了些是为厚利而为本会卖命的,可不是来看你的臭脸来的。在郎牙山你不肯接纳别人意见,一意孤行,且置会务于不顾,日夜将精力花在女人身上,以致损兵折将。由于你是主事人,咱们只好恪守本份,不便多言。而今晚长上在座,你居然仍不知收敛,骄横跋扈,视咱们为无物,你难道不怕其他在座的客卿心中怎么样?老天爷!你简直在替本会招灾。”
    那位神态阴沉的总监督,立即挥手制止花面阎罗的粗鲁举动。
    “翟副会主,夫人在座,请注意风范!”总监督冷冷地说。
    同时以和缓的语气向无极真人道:“无极客卿请息怒,诸位客卿为本会尽心尽力,本人及会主皆万分心感,本会上下对诸客卿亦一向尊重,翟副会主由于个性较直,以及处理人际关系的技巧不尽理想,致使诸位发生误会,事情已说开了,大家都别放在心中,并请继续和衷共济地为发展会务而努力,刚才天风客卿尚未说完,请继续吧!”
    按理说,任何组合的副首领,都是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但风神会的组织系统却是与众不同,在副会主之上设了一位总监督,相当于会主的代言人。是会务的实际执行者。因此,当他开口说了话之后,花面阎罗立即住口,并收起了狂态。
    “本客卿虽未目睹副会主,青狼星主与沈野之战。但仍可摹拟描述当时之状况。”天风真人继续以平静的语气说:“沈野的刀吟声虽然不大,但却有如九地龙吟似的殷殷异鸣,或者像是天际传来的殷放轻雷;刀身可能会渐渐消失,仅可看到模糊的光影。至于他的身体,可能会呈现出反常的松驰,双目中的神光会消失,但却会放射妖异的光芒。以上这些特征,就是元神御剑的先发异象,请副会主及天狼星主仔细回想一下,对方是否有上述异象出现?”
    “不错,我想起来了,那小子确曾出现过这种现象,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透乌黑,令人心中发慌。”青狼星主倒抽一口冷气说。
    “天风客卿能将状况描述得视同自见,莫非客卿的功力亦已到达如此境界?”会主夫人颇感兴趣地问。
    “元神御剑是玄门修真之士降魔与闯关度劫的神功绝学,内丹已成的人,才能具有此傲世的绝技。本客卿没有灵性慧根,纵使再练上一百年,也达不到那种境界。”天风真人摇头苦笑,坦率地说。
    “然而客卿为何深谙此种绝学的底细呢?”会主夫人笑问。
    天风真人坦然说:“—是在朝阳责无旁贷目睹沈野施展过,一是本客卿的师门尊长告知,本门的一位神师爷亦为具此种神功绝学。”
    会主夫人听得心中—动,含笑问道:“天风客卿的师门是……”
    “武当。”天风真人淡谈地说。神情有些怅然:“当今的掌门是本客卿的师兄,但那是很遥远的事了。”
    花面阎罗一听天风真人是出身于武当,他巳晓得以往对宇内三仙估计错误,他们之所以能名震江劝,绝非是仅凭道术,必定是具有真材实料的高深武功。想起自己以往对三仙的傲慢态度,以及刚才无极丹士所说的话,不由感到背脊发凉。
    “非常感谢天风客卿提供的宝贵资料,有利于本会对沈野的进—步了解。”会主夫人态度城恳地说。
    “本客卿虽未与他交过手,但却觉得他有一股慑人心魄的锐气,与莫测高深的神异力量。”
    塞北屠手苦笑地提出他对沈野的看法:“本客卿闯荡江湖三十余裁,杀人如屠狗,从来不晓得什么叫做怕。但当目击那小于在片刻问就使天香盟的中条六剑锻羽,与犹如鬼魂般的行动,以及具有超人的胆气与浓重的杀气后,我确实有点心寒。”
    接着他将在滁州定南客店中发生的事故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遁术!一定是五行遁术。”总监督听了塞北屠手的描述后,悚然地说:“他是借土遁或金遁离开室内的,难怪你与中条六剑在房外都未发现!”
    “这位沈野初次给人的印象,只不过是个三流混混。而今却发现他是个深不可测的神秘人物,如今发觉犹未算晚,使本会及时提高警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会主夫人叹息的说。
    “刚才各位所说的,都是有关武功方面,现在老身提报一引进有关他的生活资料。”计婆婆扳着一付债主脸,毫无表情池说:“依据属下各方收集来的资料显示,他的身边每天几乎都有美女相伴,他曾在公开场合表示,喜欢养情妇而不喜欢娶妻室。而他身边的女人,几乎都是风情万种艳媚无双的尤物,不是那种未经人道的生涩青梅。伏龙居士曾有意将独生女儿嫁他为妻,天香盟盟主亦曾有意委身于他,但均道推拒,而他却偏偏与花阳夫人姐妹交往密切,由此就可证明他喜欢成熟型的美女。”
    感谢计婆婆提供如此宝贵的资科。”总监督欣然说:“喜欢惹火的尤物作情妇,这就是他的喜好,亦是他的弱点,本会就可掌握其弱点投其所好,进而逐步控制他为我所用。方一无法达到目的,亦可针对其弱点,设计陷井,将他送入十八层地狱!”
    地府双魔一直未曾发言,此际大魔却长身而起,向总监督道:“在下兄弟都先后与他接触过三次,发觉那小子很会扮猪吃老虎。装虎像虎,他能与武林名宿攀交,亦能与地棍蛇鼠打交道。就拿他能正经八百地与酒狂、武林五大庄的庄主异天神剑、七星剑以及武林九大高手等名宿交往,亦能与白云观的香火道人称兄道弟,蹲在观中喝酒吃狗肉,这就是一个例证。这是个多变,随和,有同情心的人,本会在设计计算他时,可将他的性格列为参考的因素。”
    “王客卿的建议非常好。一个人的性格,在他本人言,是个特点,但在本会言,则是他的弱点,就可拟以设计布局,安下窝弓擒猛虎了!”总监督欣然地说。
    会主夫人用晶亮的双目扫视了一眼,道:“诸位,本夫人曾暗中观察过沈野一阵子,觉得他是个外表随和,而内心刚强的人。这种人不会主动惹事,纵使吃了点小亏他也不会在意,但假如惹火了他,影响到他的大利益或生命安全时,他就会以雷霆手段反击。他是一位最好的朗友,但却是一位最恐怖的敌人。不幸的是,本会某些阶层的决策者与执行者,于吸收他入会时,错用先以利诱,利诱不成则以武力威胁的方式。置会主既定的‘怀柔笼络,以礼孰聘’指示不顾,—意孤行,因而树立了这个可怖的强敌。使本会遭受到空前重大的损失,元气大伤,这是非常不值之事。”
    这席话,语气虽平和而不凌厉,但份量却重,听得厅中某些人冷汗湿透内衣。
    她向总监督点首示意。
    总监督立即长身而起,神态转为严谨。
    “诸位!现在本座转达会主的谕示,”他语气森冷:“自即刻起,本会所属人员严禁向沈野挑衅,只能躲着他,纵使他气息奄奄地躺在路边等死,也不可走近看他—眼。万一不幸遇到,只准采取一种行动,那就是逃,逃得愈快愈好。以上谕示,请诸位转知所属切实遵行,如有故违,一律按会规严惩。”
    他以冷电湛湛的目光自众人面上扫过,换了一件较温和的口气,道:“本会的宗旨,与江湖上—般帮派不同,咱们有更远大的目标,诸位入会时即已知悉。
    本会的成员不分职位高低,在立会的精神上,既像—个大家庭中的兄弟姐妹。按理本座、总护法、会主夫人,甚至于会主本人,均应以真面与诸位相见。但由于我等四人另有公开的身份,因此不得已以蒙面相见,希望诸位体谅吾等之苦衷。因为任何秘密只要有两个人晓得,就不成秘密了,为了减轻诸位的心理负担,只好暂时保密,在不久的将来,本会的远大目标达成后,彼此就可以真画目相见了。本座之所以在此解释,因为曾有部分弟兄私下有所猜疑,为避免弟兄因疑虑而影响团结,以及对本会的向心力,因此特予释疑。夜已深,时光不早,诸位连日劳累,请早休息,本座偕会主夫人立即告辞!”
    语毕,他以目光请示会主夫人,她点了下头。立即长身而起。
    在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密站。
    世间事,都是相对的。
    有快乐。必有悲哀的对比。
    有好的光景,必有坏的阴影,
    风神会为了彻底了解头号敌人沈野,以便研拟有效的对策,特由会主夫人及总监督亲临密站,主持检讨会。要求曾与沈野接触过的人,提供沈野的喜好及武功修为等资料。
    在会中每人所提的资料都非常详尽,会主夫人及总监督的目的已达到了。
    可是,相对的也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副作用。
    因为那引进人在描述沈野的武功修为时,几乎将他形容为诸天菩萨,不死金刚。
    再加上会主为保存实力及元气的谕示,业已深深影响到会中弟兄的信心,严重打击了弟兄的士气。
    使谈会雄霸江湖与逐鹿中原的野心成了话饼。
    这是风神会会主恐怕连做梦都未想到的。
    有得必有失,真是千古不移的名言
    会主夫人及总监督离开秘站后,即沿积雪的大道施出绝顶的轻功身法,向里外凤台山疾掠而去,速度之快,犹如两绫黑色流光,片刻即消失于山坡之处。这种速度的确惊人,但如与他们身后二十丈处,那个跟踪的
    白影比较,却又差得太多了。
    那位跟踪者,也是白布罩套头,仅挖了两个眼洞。穿白色的劲装,外罩白色披风,连靴子及剑鞘都是白的。他的身形好像无质的幽灵,在雪地上御风飞行,仅留下—抹淡淡的虚影。当前面两个黑影消失于山坡处后,白影亦突然凭空幻灭消失了。
    在—块危石下,会主夫人及总监督不言不动地伫立着,就如石翁仲,仅以双目向四周搜索。
    半晌之后。
    “没有人跟踪!”总监督说:“沿途我曾施展神功搜索,十丈内只要有任何生物接近,我的心灵就会起感应。”
    “小心些总是好的。”会主夫人不安地说:“咱们目前所遭遇的敌人并非是普通的武林高手,而是功力通玄的特殊人物,稍一不慎,本会将会遭致覆灭的命运,数年经营,化了那么多心血,—旦化为流水,我说什么也不会甘心的!”
    “咱们对熊耳山庄应如何处置?他有无具体的交代?”总监督问。
    “汉中并无具体的交代,只表示要我与你看实际情形作行之有效的处理。你的意思如何?”
    “以前我对他们的确寄于厚望,但经过几次事件之后,却发现他们是扶不起的阿斗。尤其是他的儿子,志大才疏,自大冲动。却又好色成性。此次咱们遭受到那么大的损失,追根究底都是他搞出来的。假如他不去惹沈野,咱们说不定已将他罗入本会,何至于会搞成如此的局面。我真想活劈了这个小子!”总监督恨声地说。
    “看起来该山庄对本会已无实质上的利用价值,只能让他们在江湖上制造一些问题,吸引别人注意,以减少本会推行工作的阻力而已。”会主夫人说。
    “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总监督说:“对于沈野你打算怎办?难道你要自己亲自出马?汉中会不会不高兴?你要慎重考虑,千万别使你们夫妇间的感情破裂呀!”
    总监督一连提出三个问题,语中颇多关怀之意。
    “不瞒舅舅说,甥女与他自结合以来,早就没有夫妻的生活与感情。”会主夫人坦率地说:“他根本不能人道,且又热衷于权势的追求,或许由于心中有愧,所以经常暗示甥女可自行向外追求感情生活。前几次与来自京师的威武侯爷接触期间,他就极力鼓励甥女献身。
    当然,他主要的目的是要我以柔情控制沈侯爷,以利大业顺利遂行,但站在另一方面看,他根本不在乎我与任何人上床。因此,我亲自出马接近沈野,他恐怕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会呷醋。”
    “那位沈侯爷目前的行踪在何处,是否会重返南京?”
    “据督府告知的消息很可靠,他目前正在杭州巡视,但却秘匿身份,现巳派眼线盯着他,随时将他的行踪回报,如他欲回南京,咱们必能事先获得消息。”
    “小绫,舅舅问你一句真心话。”总监督郑重地说:“当你能顺利接近沈野后,时长日久。很可能会发生感情,万一他不放弃与本会敌对,到时候你如何取舍?是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杀了他,抑或背叛汉中与沈野双宿双飞?”
    “这个问题现在提出未免太早了些。”会主夫人熏眉深锁地说:“假如他的修为确已达地行仙境界,想暗算他,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包括使用福寿丸在内。我的目的主要是争取他,一旦成功,不但使全会少了—个强敌,而且增长—倍实力。
    我与他是站在敌对立场,我想不应该会发生感情的,当然更谈不到背叛汉中。何况汉中是家父的救命恩人,否则我亦不会以报恩的心态嫁给他为继室!”
    “有件事存于我心中有两年了,就是你母亲的死以及你父亲的残废,我始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但却又想不出来!”
    “舅舅究竟怀疑些什么?”
    “这件事我尚未理出头绪来,先不要谈它,以免徒乱人意。记住!这事万勿让第三人知道,包括汉中在内。”总监督神色慎重地说:“关于总护法负责训练出来的杀手,除了你我及会主外,尚有何人知悉?”
    “另有计婆婆知道,因她与会主关系特殊,所以未瞒她。同时她亦是咱们的秘密眼线,举凡会中发生任何大小事,她都会及时上报。其他的人包括副会主在内,均不知咱们会自行秘密训练杀手,以及那些杀手在南京的秘密住所,他们均以为那些人是咱们聘自某个杀手组合。”
    “最近我军务较忙,因此对会务甚少过关,如会中有重大决定,你可循秘密管道仅快通知我。”
    “我要接近沈野,恐伯在会中的时间亦不多,但我会交代内府总管的,她是甥女的心腹,由她负责与你联络。绝对不会误事。”
    “金陵的那趟镖银,很可能由我的属下派官兵协助水路护运,为何迄今没消息?莫非会主又改变了计划!”
    “计划照旧,并未改变。据说南京某些富商都响应中都那些富商的义举,也要乐捐账灾银,以致延缓水运日期。这样对本会更有利,不但可以在苏州的白虎星主率领疾风小组从容赶到,同时亦可以增加本会多一倍,甚至多两倍的收入,我倒希望金陵镖局起运的日期愈晚愈好!”
    “我出来的时间已够久了,必须快些赶回去。免得护卫领班发现我不在都督衙门内,事情就会闹大了!”
    两条黑影自岩下的阴影中闪身跃出,环顾四周片刻后,立即朝北飞掠而去。
    当他们掠出二十余丈后,那块大岩石旁也适时幻现出刚才跟踪的白影,衔尾跟踪而去。
    他跟踪的技术非常高明,并非跟在两个黑影的正后方,而是在侧后方利用各种地形地物逐段跟进,所以不虞被黑影发现。
    两黑一白三条人影沿外城土提形的城墙飞掠。
    当抵达莫愁湖北岸时,会主夫人即向东边内城方向而去。
    总监督则继续向北,跟踪的白影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北跟进,根本不理会会主夫人的去向。
    总监督的身形突然加快,过龙江关的码头区,再疾掠三里路程,折向—座建筑颇为宏伟的府衙,飞身越墙而进。跟踪的白影在距离那座府衙约十丈处,观察片刻后,始转身投向茫茫夜空中。
    四更末。
    总督府书房中,正在低声密商要事。
    在座的除总督、塞外飞龙、孤客、擎天杵及酒狂外,尚有刚刚赶到的沈野。
    自擎天杵手中接过一杯热茶,沈野喝了一口后,正要开口说话。
    总督笑吟吟地阻止,道:“兄弟,你请先息一下,顺顺气再说吧!究竟什么急要的事,令你火烧屁股似地将咱们从热被窝中拉起来?你嫂子还一直在埋怨呢,还以为是朝廷中出了什么大事,派专使来府传报呢!”
    “事情倒并不重要,只是想向你求证—件事。”沈野信口回答。”
    “说啦!求证什么?”
    “都指挥使属下的中军都督府中,哪些人能拥有护卫?其所辖的督司,是否有在都督府中设置办公处所?”沈野信口地问。
    “中军都督府中,只有都督才有护卫。其所辖的督司驻在下关,怎可能在都督府中设办公处所?”总督诧异地回答。
    沈野沉吟了—会,又问道:“中军都督的出身背景,大哥是否清楚?”
    “这……愚兄倒是不大清楚,但按察使应该知道,明天我派人请他来一趟,就可知道了。”
    “此事就劳驾了,但要嘱咐按察使勿将事情外泄。”
    “你放心,我会交代他的。”
    沈野称谢后沉吟半晌。道:“记得大哥曾说过与陆都指挥使是同乡,对他的出身背景该清楚吧!”
    “我与他不但是小同乡,而且是同科参加殿试的,怎会不知道他的背景呢?”
    “那太好了!”沈野欣然说:“请大哥选—个适当的时机,找个借口与他见一次面,不着痕迹地问他一些家乡的事物,或军旅剩涯中的轶事,当然这些事是他经历过,或是他应该知道的,万—发现有什么疑点,千万不可露出神色,以免引起他的疑心。”
    “兄弟,你究竞在怀疑什么?”
    “我在怀疑陆炎奎的身份。”沈野神色凝重地说:“目前的陆炎奎如果不是别人冒充的,他很可能是风神会中的重要人物。如果是别人冒充的,真的陆炎奎可能被囚禁于某个秘密所在,或是已被杀害!”
    这一席爆炸性的话,惊得在座众人目蹬口呆,心往下沉。
    他再补充说明通:“我已证实陆炎奎目前的那位如夫人郁红绫,是风神会会主的继室,而会主却不能人道,两人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这是—条重要的线索,咱们应设法小心查证,就可证明目前的陆炎奎是真是假,甚至查出风神会会主的身份。进行查证工作时,可能会遭遇到困难,而且危险性极高,因此必须小心从事,一切以安全为主,如发现安全有虞时,应立即放弃查证,到时视状况改以其他方式进行。”
    “兄弟放心,我—定会小心从事,找出一个妥善的方式去进行。”总督慎重地说。
    “侯爷刚才提及中军都督,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有问题?”独孤长风问。
    “风神会会主之下设副会主及四大星主,但这只是公开性的组织系统,其暗中别有一个核心组织,亦就是权力中心。是由会主及某夫人、总监督及总护法等四人所组成,别有—位姓计的老太婆与会主的关系密切,虽然仅是执事的职位,但地位非常特殊,亦算是权力中心的一份子。总监督的地位高于副会主,他是会主夫人的母舅,在下判断很可能是军都督的化身。至于总护法的地位是否也在副会主之上,目的尚无法判定,但他却是负责暗中训练秘密杀手的任务,那批杀手非常厉害,善使淬毒暗器及用力。在下经天香盟盟主提供消息,以及亲身经历,已研判出那位总护法可能就是陆炎奎身边那位文案师爷柳夫子,亦就是早年的武林名宿落拓书生柳不第。”
    接着他将天香盟盟主提供的消息,以及潜入风台镇农舍跟踪会主夫人及监督,窃听到他们谈话的经过情形向众人—一说了,但却瞒住了会主夫人计划亲自接近他的事。
    最后他严嘱众人,对他今夜来此及所谈的内容勿泄于其他人包括瑶台仙姬等三女在内。
    “怎么?你不打算见见她们呀!万一被她们知道你曾来此,而避不见面,我这官邸不被她们拆了才怪!”总督苦笑地说。
    “她们怎会知道我曾来过?除非是有人嘴不稳告诉她们,你们会告诉她们吗?”沈野似笑非笑地扫了众人一眼。
    “当然不会,我们怎敢说,那岂不是自找麻烦吗?”总督急急地保证。
    “在大嫂面前你也绝不可透露,万一她问起来人是谁,你自己去编一套话应村,就是不能提起我曾来此。”
    “看你说得那么慎重,你究竟要搞什么鬼?”总督忍不住问。
    “我有什么鬼好搞?只是不愿谋及妇人而已,女孩子的个性大多情绪化,尤其对江湖事务不熟的女孩子更甚。因此我不愿让她们知道太多。”
    酒狂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过,此时却贼兮兮地一笑。
    “小伙子,你该不是又要与什么女鬼混吧?你可千万小心些,别让她们抓住你的小辫子,那就日子难过了!”老酒鬼提出警告。
    “我本是以浪子的形象来进行这件案子的,当然免不了与女人接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危言耸听好吗!”
    “我说的可是实话,上次你与那位如夫人夜游,那几位姑奶奶一提起她就冒火,把她看成最可怕的毒蛇与魔鬼,要是让她们知道你再与女人鬼混,保证会醋海生波而坏事。”酒狂怪腔怪调地说。
    “她们也真是的,明明晓得我这是在进行工作,还要弄缸醋来吃!这祥好啦,设法将她们哄走,让她们离开南京一段时间。”
    沈野剑眉深锁地出了个主意。
    “你去哄哄看?保证会引起她们更大的疑心。”酒狂直摇头:“你最好不要轻试,那几位姑奶奶心眼多,机伶慧黠,目下她们正在嘀咕华阳夫人的事,而今华阳夫人恰巧又在府城,我敢保证愈哄愈糟!”
    沈野听得—怔,怎会扯到华阳夫人?不由又气又警又好笑。
    “她们是否吃错药了?怎会扯上华阳夫人,这种事可千万说不得,万一不小心传出去,会掀起大风暴的!”他惶急地说:“如何扯上华阳夫人,只有她们几人心中有数。”酒狂怪笑:“刚才的事你究竟如何打算?”
    “我想只有请大哥及疫鹰夫妇出面,再加上你老酒鬼,对她们晓以大义,不可任性胡闹,凭你们几位的面子,应该可说服她们的。”他在没有办法中,想出了这个办法。
    “这岂不是叫我去跳火坑?我怎敢去……向她们说……”总督期期艾艾的说。
    “大哥,你不替小弟解决这难题,谁会替我解决?何况小弟是为你在办事呀!就此说定了,至于如何说辞,由大哥视状况决定。”
    “这……这……”总督一时无言以对。
    “另外我需要一间民房,请设法提供,并请派遣一位武功高并擅暗器的勇士,冒充我的随从。”
    孤容沉吟一下道:“本卫有一秘密据点,是一座农庄,位于上元门外,是否适用?至于随从随时可派。”
    “嗯,这倒是很理想,就此决定了,待会儿请派人暗中通知毒狐跟我走。”沈野欣然说:“另外请通知金刀暂缓起镖,并放出消息,除南京富商集资乐捐账灾款外,另有无名氏捐献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珍宝。”
    “延缓起镖不怕夜长梦多吗?”总督不解地说:“另南京富商乐捐是实,但何来无名氏捐献珍宝?到时候传言与实际数字不符,岂不替金陵镖局找麻烦?”
    “暂缓起镖,是要让风神会有时间集中人手,以便一举予以歼灭。至于那位无名氏就是咱们,捐献的珍宝当然是真的,珍宝由总督府出。”
    “兄弟,这个玩笑可开不得,督府有钱是不错,但那是公款,千万动不得。至于愚兄为官多年,仍是两袖清风,根本不屑贪污,也无污可贪,纵使将我全家大小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呀!”
    “小弟又没说要你掏荷包,你紧张什么?我是说指取得自风神会朱雀天王的那些珍宝,不是存放在总督府吗?你难道忘了?”
    “啊哟!原来是那包东西呀!当初龙统领说那是你暂时寄放在此的宝贝,我也不以为意,谁知是珍宝呢?现在那包东西还放在贮物间呢!”总督急忙扭头向擎天杵说:“宋副领请你去看看,千万别让下人整理房问时当废物丢弃了!”
    擎天杵应声匆匆而去,不一刻提着—个大包裹回书房,并表示已着人通知毒狐准备秘密就道。
    总督接过就案桌上打开,刹时满室充满珠光宝气。
    名酒狂不由强头叹息道:“这些瑰宝价值何止仅值二十万两银子!凭督爷的薪俸,不吃不用,十辈子也积不了那么多!你们居然将它当垃圾般地随手置于贮物间?我实在佩服你们这些人!”
    “就凭风神会一个星主,就搜括了如许的珍宝,由小观大,可知该会在江湖上造了多少血腥事件,因此当我挥刀屠杀他们时,就心安理得了。所谓天理报应,是否真的我却怀疑,纵使有报应也嫌太迟,所以我只好挥刀代天报应了。”语音平淡,但虎目中却涌现出一种令人感到陌生的奇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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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女光棍气概
    “小伙子,滁州的一场风云际会,你的名声已升上三十三天,成了风云榜的头号人物了。
    这些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拉拢了华阳山庄的这一股强大势力,使他们日后能真正走上侠义的正途,真是功德无量。
    至于伏龙堡,老酒狂的看法是仍然执迷不悟,依然想打那批镖银的主意,你得要小心防着点。
    同时伏龙居士的野心颇大,老酒鬼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他原本有与风神会合作的企图,奈何熊耳山庄捷足先登,只得作罢。
    现熊耳山庄实力已一落千丈,要小心他主动与风神帮勾结!”
    “在几次的接触中,小弟已看出伏龙居士父女过于热衷于名利。他是个老滑头,一定会看风色,风神会此次损失非常惨重,元气大伤,我想他不会笨得投靠该会与小弟为敌。因此,小弟判断可能性不大,但他对镖银不死心却是绝对的,假如他敢下手劫镖,小弟必替他在江湖除名。
    目前情势大好,咱们又增加了一个颇有实力的朋友,就是天香盟,吴盟主已表示放弃劫镖,并共同对付风神会,因为该会某一高级人员是她的不世仇人。
    同时她也已首肯不再追究金陵副总镖头的杀弟之仇,小弟业已权宜答应该金刀司徒前辈设宴向她陪礼,以了恩仇,请老酒鬼先向金刀打个招呼。”
    “小伙子,天香盟盟主之师是三目天尊,毒狐金姑奶奶己说过了,但她的父亲究竟是那位吓死人的大菩萨呀?”酒狂问。
    “说起来她老爹在江湖中该是大名鼎鼎的,就是那位医术比药王还高明,但医德却令人不敢领教的鬼医。去年他偕友人赴云南哀牢山采药,无意中发现风神会训练秘密杀手的基地,被那些杀手追杀,友人死于淬毒飞鱼刺暗器之下。他亦中了暗器,但他当机立断手臂阻毒攻心,而捡回一条老命。也因而发现负责训练杀手的老者姓柳,经小弟引证,确定是陆大奎那位柳夫子,亦就是落拓书生柳不第。所以小弟为风神会拉来一个颇为强劲的敌手。”
    此刻,毒狐正踏进书房。
    沈野见状立即置杯起身,向众人辞别,拉着毒狐如逃避瘟疫般离开督府。
    辰牌初。
    平安宾馆店堂的柜台,以及门前的大广场忙得一团糟,因为这正是旅客结帐离店的时光,忙乱自在意料中。
    店东胖弥勒一面笑皆逐颜开地送。一面游目四项,看看有无不长眼的道上人物在人群中作怪。
    当他那双被脸挤成一线的猪眼瞄向街此时,突然像见到鬼似的脸色变得青灰,牙齿也在打战,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片刻,沈野与毒狐一身非常光鲜地走过宾馆大门口,两人手中各提了一个简单的长形行囊。
    沈野穿的是青缎面的夹袍,外加白轻狐裘,俊逸英伟。完全消失了那种混混的形象。
    毒狐却是一身黛绿衣裙,外加白轻狐裘,美艳绝伦,狐裘掩盖不住成熟动人的体态,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看了,都会感到心旌摇荡。
    “黄店东你好!”沈野笑吟吟地抢先打招呼:“看店东满脸红光,定必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在下说得可对?”
    “托福托福,谢谢沈公子的口采!”胖弥勒的苦瓜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公子此次偕这位……”
    “这位金姑娘是在下的如夫人。”沈野直截了当地说。
    ”咱们是来光顾贵店的,咦!黄店东,你莫非身体不适,脸色发青,额冒冷汗,你可要多多保重身体呀!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这家规模颇大的客店,岂非白白地让人捡走了?只要人健在,纵使损失一些生财家具,终有一天会赚回来的,你说是吗?”
    话说得客客气气,但话中有话。
    胖弥陀本是府城的地头龙,滁州的风雨虽然未波及到府城,但消息却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连风神会的超等高手,包括副会主在内,都被沈野杀得望影而逃。他一个小小的地头龙如何惹得起这个大菩萨?
    再说在府城里,任何的武林人物都不敢公开地打打杀杀,但沈野就敢,甚至于连府衙的捕头他都敢动!
    胖弥勒是老江湖了,如何听不出沈野的话中之意?如今瘟神既已上门,想赶也赶不走,何况他根本不敢赶,纵使是老天爷借个胆给他,他也不敢。
    “请请,沈爷及夫人快往里请。”他见风转舵地立即让身,并改口称爷。
    进人店堂,胖弥勒立即命二掌柜的办理登记手续。
    “黄东主,上次我住过的那间三进上房,是否空着?如果方便,咱们仍旧住那间好吗?”
    胖弥勒立即查了一下登记簿,连声道:“那间上房恰好空着,沈爷倒是挺念旧的。”
    ”鬼的念旧,我是因为那上房是独院的,天黑之后,使某些心怀鬼胎的人,方便悄悄接近耍把戏而已,说起来该是为你着想,以免作为处理无名尸体而烦恼。”沈野又浮起了邪笑。
    沈爷您说笑了,谁敢捋您的虎威呀!”胖弥勒不自然地陪着笑脸,并亲自送他们到上房,始告退返回店堂,就这片刻工夫,他已感到汗湿内衣了。
    进人房中之后,立即关好门窗,两人非常仔细地检查房内之物件,包括床铺及承尘等,最后又将后窗半开着。
    检查完毕后,沈野毫无顾忌地拉着毒狐在床沿排排坐,毒狐也大方地让他搂住柳腰。
    “姗姑,咱们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你认为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记住,我要听实话。”沈野突然提出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爷,我说的一定是内心的话。”毒狐正经地说:“你是个不拘小节,却大节不亏,能同流却不合污,风流而不下流,宁愿委屈自己,而愿成全大局的人。”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沈野慎重地问。
    “我可以对天发誓!”
    “但你却漏说了一句,那就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爷是这种人吗?”
    “我的确是这种人!”
    “好!我相信爷说的。’毒狐的神情如谜。
    “但爷所欲达到的目的,必定是大目的、而非私有,爷所采的任何手段,必定是问心无愧的!”
    沈野深深叹了口气,面上神色变幻不定。
    “姗姑,我活到二十六岁,只有四个人了解我,我可知是哪些人吗?”沈野既落寞又感伤地说。
    “我想大概可以猜得出来。”毒狐微笑地说。
    “令尊、令堂、令师以及……”
    “是你对吗?”
    毒狐怔怔地看着沈野,她的神韵是冶艳而玄迷的,令人觉得有些颤悚与失措。
    突然,她激动地抱着沈野,樱唇如雨滴般地落在他脸上。沈野没有推拒,反而爱怜地轻拍她的香肩,示意她勿激动。
    “你虽不说,我也明白你会说是你。”他轻柔地抚摸她的娇面。
    “我们仅相处短短时日,你居然对我了解得如此透澈,实在难能可贵。我想主要的原因,不是你的聪明才智,而是因为你我是同类之故!”
    “爷!你说漏了一点,除了我们是同类之外,就是我以爷的喜怒哀乐,以爷的生命为我的生命,不但愿为爷效命,更愿为爷效死!”
    “你别说了,我早已了解你的心意,姗姑,你可知我为何不带她们,反而请你来此的用意吗?”
    “爷,我真的没去想过,我觉得爷带我出来是很自然的事。”
    ”你虽然没想过,但我却必须先让你明白,按理我应带小玲或小波的,因为我与她们到底算是有了名份,但是我却舍她们而请你。就因为我们俩在心灵上能沟通,表现于外的,一定会自然而逼真,这些话绝无丝毫轻视及侮辱的含意……”他将窃听风神会会主郁红绫及其舅的谈话内容,以及将以色诱的手段来迷惑他的经过情形述说一遍。
    “风神会认为我是好色之徒,经常有情妇陪伴,为了使他们确信,所以我必须扮演浪子的角色,为了逼真起见,因此,……只好委屈你来扮演情妇,只有你才能和我心意相通。
    在郁红绫未出现前,咱们必须表演得恰如其份,甚至于……反正必须让对方在暗中监视的人想信,就算达成目的了。假如你不愿,我绝对不勉强,我说的是真心话,也希望听到你一句真心话!”
    “只要爷不觉得委屈自己,我是心甘情愿的。”她娇面绯红地说“我不愿事先期许你什么,但日后必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我不要爷任何交代或安排,我又不是小女孩,一切的行为都应自己负责。假如爷将这件事成为一种心理负担,那就失去了我的原意了……”她话未说完,沈野突然抱住她的娇躯滚躺在床上,一面亲吻她脸颊,一面低声示意有人在窃视。毒狐更为大胆豪放,不知是真是假,居然呻吟出声,沈野反而感到有点吃不消。
    “小姗,昨夜我通宵未睡,我想趁机休息一番,你先放开手,让我将窗户关好,我说的是真的!”他低声在她耳边说。
    毒狐点头放手,关好窗子后,她又主动抱紧他,拉上棉被盖好,才又闭目休息。
    事实上,以沈野的修为而言,就是连续三日三夜不休息也不会影响精神与体力。他之所以休息,主要是做给监视的人看的。
    谁知两人躺下后,由于身躯紧贴,热力散发,再加上毒狐身上幽香扑鼻,起了催情作用,虽然两人都是衣衫整齐,但火焰似乎愈来愈旺。
    搞不清楚究竟是谁主动的,两人的衣衫不知何时均已脱光,两人像两条蛇一样地绞缠在一起,或许双方都保住一点灵智,虽然裸裎相对,但却未及于乱。
    最后终于相拥而眠了,等两人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两人起来梳洗,穿妥衣衫后,并肩踱向店堂左侧的大食厅用餐。
    当两人出现在食厅落座时,坐在柜台后看风色的胖弥勒,心中又在叫苦,心跳顿时快了一倍。
    上次沈野带着随从及书僮出现在大食堂厅时,就惹起了祸事,川中四霸被他的随从修理得好修,另一位神秘的青衫中年人亦像狗一样地被赶跑。
    今晚,这位爷亦不在三进院的餐厅进食,偏偏又带着女伴出现在大庭广众间,岂非意味着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沈野是酒将,毒狐亦能喝个一两杯,两人举杯互敬,低声交谈,不理会四周食客射来饮羡的目光。
    南面靠窗的一张食桌上,坐了两个小流浪汉打扮的食客,正在低声交谈,并不时以晶亮的双目偷偷瞄上他俩几眼。
    面对沈野的那位以极低的语音道:“我看他倒是挺像沈侯爷,会不是会同一个人?”
    “不可能。两人外表虽然有些像,但气质却截然不同,这是装作不出来的。
    我曾暗中试过沈侯爷,仅能算是二流身手,与沈野相较差了十万八千里,何况侯爷目前正在杭州,所以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另一位面向窗户的流浪汉反驳说。
    “夫人打算怎样进行?他目前身边正有一位妖媚的情妇陪着呢,你总不能将她赶走再毛遂自荐吧!”
    “你可知道他身边的女人是谁吗?”夫人问。
    “不知道。”
    “她就是那个艳名满江湖的女杀手毒狐金姗姑,名义上是他的女管家,实际上是他的情妇。
    我要好好想出一个合理接近他的借口,这种事急不得,否则会弄巧反拙。假如总护法那种方法能得手,就不需我出动了。”
    “据监视的眼线说,整个下午他们都腻在床上,女杀手真有办法,居然将他迷得死脱。
    另据眼线回报说,他们投店时仅带非常简单的行囊。似非久住,他们很可能另有居处,务必要掌握住他的行踪才是。”
    “我会交代他们注意的。我不在时你要多费—些心,随时与我舅舅保持联络。”夫人瞩咐。
    沈野与毒狐两人所扮演的角色都非常称职。
    内室的窗户并未全部关闭,留下了一指宽的缝隙,故意让暗中监视的人将实情回报于对方。
    二更初,送来了一壶酒,一些小菜以及两碗桂圆甜汤,放置于内间的方桌上店伙走后,沈野关好了外间房门及窗户,返回内间时只见毒狐瞪着桌上的酒菜发呆。
    “你怎么啦?”他笑问。
    “爷叫酒菜干吗?”
    “等会儿作为宵夜之用,所以先准备好,以免到时找不到吃的!”
    ”咱们吃过晚餐才一个多时辰,怎会饿呢?”
    “当然会呀!等会咱们将会消耗很多体力,我不信你不饿?”
    毒狐总算会过意来,娇面绯红地捏了他一把。
    沈野则用手指指左右邻室,表示有人监视,毒狐这才明白他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可是她都不明白,为何叫两碗桂圆甜汤。
    “爷,你叫两碗桂圆甜汤干吗?”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沈野不答反问。
    她摇摇头表示不知。
    “今天是阳月十五,正是下元”沈野说。
    “一年分三元,就是上元,中元及下元。
    世人都以为中秋庆团圆,其实不然、一年的三元该是应团圆的节日。
    尤其是今年的下元,值年及值运九星为九紫三碧,且逢吉神传送天福利道,是一个非常好的日子。
    虽然人在他乡为异客,但今夜你我共居一室,未尝不是人团圆?桂圆在我的家乡就是象征团圆,所以叫来了两碗桂圆应景。”
    “我从未听说过这些典故,所以根本不懂。”毒狐低声说。
    沈野见她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于是将她搂过来排排坐,两人分食桂圆汤。
    沈野突然问:‘你喜不喜欢过年节?”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抬头自指宽的窗缝中望出去,下元夜的苍穹,也和平时的晚上同样黑暗。
    “我好像从来也没有过年节。”她低沉地说。
    “为什么、‘她的眼睛里,仿佛带着种说不出来的因素和寂寞、过了很久,才慢慢道:“你该知道,这世上就有种人是绝不过年节的。”
    “那种人?”
    “没有家或有家归不得的人。”她答道。
    流浪天涯的浪子们,的确未曾享受过年节的欢乐。
    别人在过年节的时候,也正是他们最寂寞的时候。
    沈野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我也一样从来没有享受过年节的乐趣。”
    “哦?”毒狐似乎很惊奇。
    “你当然不知道我状况。”沈野似乎很深沉地说:“我自懂事以来,就不分寒暑,不分节令地日夜练功,而且是一个人在一间小木屋中苦练。
    下山行道积修外功时,等于是流浪江湖随遇而安。
    每年的小年夜家中会接到我的一封平安信,知道我还在人世而已,如果未接到,就表示我已离开了这个阳世了。因此,当别人在过年节时,我通常是旅客中的孤零零躲在被窝中听外面的爆竹声。”
    毒狐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她只将娇躯紧紧地偎入他的怀里。
    久久,沈野斟了酒,托起她的娇躯,将手上的一杯酒递给她,再拿起桌上的另一林。
    ”小姗,来!为同为天涯沦落人干一杯!”他举杯一饮而尽。
    毒狐也同样地干了,颇有女光棍之气概。
    “小姗,今夜咱们都要打起精神来,把心中那些不如意的事暂时分开。
    你难道不认为咱们能独处一室。灯下对饮夜话,是缘份吗?”他改变了话题,希望制造气氛。
    “当然。”毒狐的低潮好像已过去了,她欣然说:“我长那么大,这是第一次与一个年轻男人在夜间共处一室,尤其是我心仪的男人!这不是缘份是什么?”
    “既然你认为这是难得的缘份,你应该晓得如何把握吧!”他用手指在她腿上打出了窗外有人的暗号。
    “这还用你教呀!”她半真半假的投身于他怀中,主动送上香吻,玉手却在他身上游动抚摸。
    沈野已感到吃不消了,不晓得酒精在他肚中作怪,还是毒狐的热情引起的反应,他感到周身发热,脑中昏昏的。
    这种现象与感觉他从未有过。他在与郁红绫几次的逢场作戏中,也未曾出过类此的感觉。
    毒狐的胸襟不知何时敞开了,露出了一半酥胸,沈野感到心旌摇荡,正要低头吸吮时,突感致命处一阵刺痛。
    “还不去关紧窗房,难道真的让别人看白戏?”她大声催道。
    于是他放开紧抱着的娇躯,起身来到窗边将窗子关好,并上了插栓,当他回身时,却不见她的人影。
    毒狐已经侧卧在床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美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很有默契地,他吹熄了油灯,摸索着上床。
    经过一阵窒息性的热吻后,两条赤裸的肉体开始相互纠缠,接着传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声浪,以及如痴如醉的呢喃,久久,始静寂无声了。
    沈野与毒狐虽然早已醒来了,但两人仍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她发乱钗横,羊脂白玉地的酥胸半露在被外,嘴角含春,微闭着美目,似乎在回味着美好的经历。
    沈野却张着双目凝视床顶在冥想。
    “爷!你是否后悔了?”毒狐柔声问沈野被她的语音拉回现实。
    “我只是感到委屈了你,事实上咱们可以避免发生的,只怪我定力不够……”他似是自责地说。
    “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既然做了就不应该自责或自怨。
    男女之间的情爱需求,是天生的,既然彼此都需要,又何必予以抑制呢?在我而言,遇上你这个使我心仪的男人。我就心甘情愿地献身,这与一般的肉欲无关。
    我也看得出你对我有一份爱怜之心,既然是两情想悦又何必在心中放不开呢?或许你会觉得对不起事室,但我却认为不应有此想法,并非是我个性豪放,才有此意。
    本朝的高僧十方大师曾说过:若是因缘巧合的话,一心之中,可容两种真情,甚至多于两种。
    一代高僧都有此脱欲论调,可见有其深刻涵义。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我……我……”
    “别再说那些自责的话了,我不会要求你对我承诺什么,你也不必对我负责,咱们是各取所需,其间没有丝毫勉强,今后你仍然是我的主人,我仍是你的管家。假如彼此有需要,随时都可以逢场作戏,如此大家心里都不会有负担。”
    说罢,她主动地缠住他,玉手在他身上挑逗拨弄,渐渐地他也不甘示弱地回报,两人赤裸的身体又合而为一了。
    春光赶走了寒气,令人魂销的低声呻吟,而激发起他的雄风,久久,风急雨停。
    毒狐先起床着衣梳洗,并招呼店伙送来丰盛的早餐。
    经过毒狐刚才一番开导后,沈野似乎也想通了,因此又恢复以往的神情,两人有说有笑地用完了早餐后,乘着难得的大好晴天,计划外出走走。
    已时正。
    两人出现于凤凰台上。
    倚在白玉栏杆向北望,南京城历历在目。向西南遥看,里外的凤台镇上连人畜走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昨夜聚集风神会高级人员的那座农舍,亦历历在目,但门前广场却静静的。
    他俩并未特别注意那座农舍,以免引起跟踪者的疑心。
    两名跟踪的人是作儒生打扮,摇头晃脑地边走边吟,的确像两个酸儒,可是他们长袍底下的快靴却露了马脚。
    快晌午了,沈野两人徐步走下凤台山,走过通济桥返回平安宾馆。
    午膳是叫店伙送到房内食用的。
    这是沈野的策略,让敌人摸不清他的惯性,就无法在事先安排设计陷井来暗算他。
    虽然昨夜他听到风神会中新下的谕令,严禁所属人员向他挑衅,但风神会尚有一批未曝光的秘密杀手,谁敢说该会不会派遣那些杀手向他暗算?
    整个下午他与毒狐均耽在房中未露面,使那些监视的人,疑神疑鬼。这是斗智,谁的耐性差,落败的机率亦高。
    傍晚时分,他俩在房内用过晚膳后,正在品茗清谈。
    门外响起店伙的叩门声:“沈爷,店外有位爷驾车来接沈爷及夫人,请您两位动身。”
    “知道了,我们收拾一下就出来,谢谢你、”他与毒狐立即动手收拾简单的衣物,并将两人的兵刃用布包好,出房行向店堂。
    胖弥勒正与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虬须的大汉在谈话、一见沈野两人,立即堆下满脸的笑容,心中那份高兴就甭提了,这位瘟神总算要离店了,他正要开口说几句言不由衷的客气话。
    身旁那位虬须大汉文即迈步上前,向沈野施礼并接过两人手中的包裹。
    “在下因路上耽搁了一会,让爷与夫人久候了!”
    沈野一见来人不由一怔,塞外飞龙居然派他的副统领擎天手来充作他的随从,心中一阵感动。
    “原来是宋师父亲来,真不敢当!”他由衷地感谢。
    胖弥勒欣然地示意账房结账,并向沈野客气地道:“沈爷及夫人请恕招待不周,下次夹驾来南京,务必请再光临本店!”
    “东主的盛情在下心领了、”他微笑地伸人怀掏出一块十两重的金元宝交柜。
    “在下夫妇并非退房,只是去拜访朋友,快则两三天就可返回,房间替我留着,这是两天的房钱,剩下的作为预付定金,够了吧?”
    满脸的笑意刹时消失,换上来的是一张苦瓜脸,胖弥勒的表情变化得可真快。
    “是是,房间一定替沈爷留着,您请放心!”他的心又抽搐得紧紧的,暗中叫苦不迭。
    沈野懒得看他那副哭丧着脸的表情,带着毒狐随擎天手出店。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这是一座独立农庄,像一般农庄没有两样,仓库、磨房,地窟样样俱全。
    所不同的是庄院前的晒壳场却特别大,足可停上四十多辆骡马车,以及有一条秘密的地道通向半里外的土地庙。
    沈野等住进农庄后,立即被一些神秘人物监视了。
    两天的时间在平静中度过,他就利用这两天在庄内各处布置了些能预警的小巧机关,作好防险准备,并瞩擎天手以利木板做了三付简易的木匣备用。
    他曾问擎天手,怎会被派来农庄的。
    “侯爷要求的人选,是武功及暗器皆高的能手,因此卑职就毛遂自荐地来了。”擎天手笑吟吟地说。
    “前辈的霹雳神梭,我尚未曾使用过呢!过几天可能会派上用场了,希望能大发利市。”
    “咱们的目标究竟是些什么人?值得侯爷如此慎重。”
    “是风神会暗中训练的冷血杀手。善使用弯刀及淬毒暗器,尤其那引进暗器高手,均以暗杀为主,根本不理会发射暗器的规定。
    因为他们虽具人形,但已失人性,对这些已失人性的人绝不可存有怜借之心,必须下煞手以免养虎为患!”
    “爷以为他们会向农庄突袭?”毒狐问“很难说。该会目前能用的手段,不外乎以杀手暗袭,或由会主夫人伪装身份接近我。
    咱们既已洞悉他们的阴谋,并作预防措施,到时候一旦发生状况,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你们要千万记住。本农庄一旦有警,不可贸然现身。以免被当作暗器活靶,要设法诱敌深人,在房舍内好好宰割他们,绝不可强出头逞英雄,这不是武林朋友一对一的公平决斗、在未获得他们的飞鱼毒刺暗器解药之前,不可轻身历险。”
    晚膳后,三人分别检查庄内的各种防险与预警设施后,各人提早回房休息,他们要养蓄体力,才有精力应付不测的事变。
    第五天的已牌初。
    一辆轻马车来到农庄前的广场,车门开处下来了两个男的一个女的三位来客,瞬间被接入庄内。
    午正时分,兰位访客乘原车离开农庄,沈祖亲自送客上车后,始关上大门返回屋中。
    整个下午,三人不时在庄院内忙着,不是清扫积雪,就是修剪树木枯枝,闲着也是闲着,不找些事情做做,如何打发时间呢?
    暗中监视农庄的人,聚精会神地毫不放过农庄内的一切动静,甚至于连鸡鸭在庄内走动,亦不疏忽,可谓克尽职守。
    双连坡,是一座小丘陵的入口,离南京府城约四十里,由于它是府城与凤台镇的分道处,因此是旅客的一处歇脚的中途站。
    寒风凛冽,天宇阴沉,虽然是大白天,双连坡这座小村落家家闭户,显得冷冷清清的,积雪的大道上罕见人车往来。
    申牌初。
    总算见到了两批北行的旅客,接近了双连坡。前一批旅客是五个人,每人背着一个长形的包裹。
    后一批旅客均是挑夫,人数非常多,约在四十人左右,每人均挑一付罗筐,与前一批旅客相隔约半里之遥,踽踽北行。
    前一批旅客,为首者是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暴戾之气,年约四旬开外的壮汉。
    身后四人,是两个面目阴沉的瘦高老者,以及两个粗壮的中年大汉。
    五个人挺胸凸肚地大步往前走,神气万分。
    当他们行至离分道处约十丈之处时,突见路旁疏林中行出三个头戴白布套,身穿白色宽袍的人,在三丈宽的积雪大道中一站,不言不动,挡住了去路。
    五个人立即警觉地停住了脚步,并将背后的长形包裹取下打开,是三把刀两枝剑、各人将刀剑连鞘插在腰带上,可随时拨出应变。
    三个白袍人自头罩的眼洞中射出六道精湛湛的神光,满身涌出阵阵杀气,五个神气万分的旅客,心中起了极度的震撼。
    最笨的也该明白了,这三位白袍人是有意等候他们的,而且是有恃无恐,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怎敢不打埋伏而公然相迎?
    为首的人一打手式,五个人一涌而上,形成半弧形包围,一开始就摆出群殴的阵势。
    这也难怪他们,对方来历不明,身份如谜,武功深浅莫测,当然要以优势的人数震慑对手,这是称雄道霸者的金科玉律,而且永远有效。
    三位白袍人屹立如山,任由对方列阵,像是三尊天神,丝毫无惧。
    “何人亮万!为何阻挡咱们去路?”为首的壮汉怒喝。
    ”阁下可是白虎星主”为首的白袍人语气倒是挺和顺的。
    “正是本座,你……”
    为首白袍人似乎要制止白虎天王的问话。
    “后面半里处那些挑夫,该是疾风小组的成员?”
    ‘你究系何人?为何要问那些……”
    白袍人不让他说完,就抢着开口:“我只是要证明你们的身份,至于究竟为了何事,你马上就可以看到。”
    话落,立即仰首发出一声震天长啸,附近树林枝头的积雪纷纷下坠,声势十分惊人。
    半里处的四十余名挑夫闻声突然停步,以惊疑的神色向前凝目远眺。
    突然离大道左侧一排灌木丛中,大踏步走出三队穿黑色劲装,腰佩清一色雁翎刀的大汉。
    每队八人,将四十余名挑夫分截为三段。
    二十名双怪眼,流露了冷森、漠然、锐利的光芒,气势雄浑。
    四十余名挑夫一阵乱,忙放下担子,在货筐内取出狭锋刀,分别就地列阵,由于情况突然,距离过近,因此无法取用弓箭。
    为首的黑衣刀客一打手式,二十四把雁翎刀“铮!”一声同时出鞘,杀气渐渐迷漫。
    “给你们三声数,自动放下兵刃者断一臂,抗拒者,刀刀斩绝!”为首的黑衣刀客喝声如雷。
    “一……”一名黑衣刀客开始数数。
    为首挑夫一打手式,被分割成三处的挑夫立即自行聚会列阵,似乎作拼斗的打算。
    “二……”
    双方兵刃前伸,刀吟隐隐。
    “三!”
    “杀!”叱喝声如雷。
    黑衣刀客两人一组,雁翎刀如雷霆电击,分别突人,分割、席卷,有如虎入羊群,血雨四溅,肢体飞抛。
    沉重的雁翎刀先天上就是狭锋刀的克星,何况这些伪装成挑夫的疾风小组人员,只是精通箭术,刀法乃所长,如何能挡得住那些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黑衣刀客之雷霆攻击。
    在黑衣刀客一冲错之下,那引进挑夫就躺下了三分之一,这些黑衣刀客刀上的造诣可怕极了,再过片刻,挑夫恐将被杀绝屠光。
    果不出所料,当黑衣刀客发起第二次冲错,接着左荡右决,能站立的挑夫只剩下十一名。
    一声暗号,十一名挑夫立即向路右的灌木丛方向奔逃,距离不足五丈,一个起落就可钻入丛木之中,老命可保。
    黑衣刀客眼见他们脱逃,并未追杀、只顾清理现场。
    十一名挑夫双足一落,身形再起正投向灌木丛之际,突见灌木丛后有十数名黑衣人长身而起,一阵匣弩声响起,惨叫连连,十一名挑夫就像中箭的雁般自半空中跌落,在地上挣命。
    好一场快速的大屠杀。发生很快,结束得更快。
    片刻间,大道上的尸体、残肢,兵刃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要不是雪地上仍留有血渍,谁也不相信片刻之前这里曾是屠场。
    二十四名黑衣神秘刀客消失于路左的灌木从中。路右丛林中持匣弩的十余名黑衣人,始终未曾现身。
    在双连坡分道处,和三名蒙面白袍人对峙的白虎天王等五人,目睹这场快速的搏杀,眼睁睁地看着所属的疾风小组被屠杀殆尽,欲想前往救应,亦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前的三个蒙面白袍人正在虎视眈眈,怎会让他脱身前往救援?
    他急怒得双目充血,但亦感惊震万分,知道情势非常恶劣,对方明摆着是有备而来的,一个处置不当,恐怕连自己等五人都会埋骨于此。
    “阁下,本会与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你居然毫无理性地下令屠杀本会四十余名弟兄!”他沉声责问。
    “很抱歉,这无关乎私仇,是为了公义!贵会肆虐江激,制造了无数血腥事件,这就是今天屠杀你们的理由。
    今天我不是为说理而来的,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们愿意废除武功以留得性命?抑或欲作无望的拼斗而理骨此处?”为首的白袍人森冷地说。
    “可恶!你像是吃定我们了。”白虎天王无名火发,忘掉了情势的恶劣。当忍无可忍时,只有选择拼的一途了。
    “那是毫无疑问的,你不信是不是?”
    “太爷当然不信,太爷纵模江湖二十多载,杀人数百,从未在敌人的威胁下低过头!
    你,是标准的胆小鬼,既不敢亮名号,又不敢露出真面目。
    居然装神弄鬼地故作神秘,大言不惭地耀武扬威!太爷偏不信邪,我要看看你是何方的神圣?”
    铮!腰间的大刽刀出鞘,显得神威非常。
    “好,有种!不愧为风神会的四大星主之一,我尊敬你这位对手。”为首白袍人冷然地说。
    白虎天王身边两名壮汉中的一个,迈步上前往他身边一站。
    “长上,与这种见不得人的小辈动手。未免有失身份。”壮汉遨然地说。
    “让属下打发他上路,以免耽搁行程。”
    “小辈,你的刀呢?”壮汉阴笑着一步步向前接近,双手仍然隐在披风内,但乎没有拔刀的打算。
    “站住!阁下,你已走得够近了。
    你到现在仍没有拔刀,你想要玩什么花样?”站在左侧的白袍人娇喝,提出警告。
    “哟!原来是个母的。怎么?你怕我呀!”
    壮汉得意洋洋地狞笑,仍然继续向前接近。
    “阁下,你少在姑奶奶面前玩弄这些鬼名堂,你隐藏在披风内的手中拿了什么玩意?好了,你的脚如果再踏前—步,一切后果你自己负责!”
    “哈哈哈……”
    一声冷叱,剑光一闪,人影似乎幻化为剑光一部份,一闪之下,又回到原位。这一现一隐,一进一退,速度快逾闪电。
    反正众人看到剑光乍现乍隐,且听那位壮汉震耳的狂笑突然中断,如此而已,剑光消失。才知道发生了可怖的变化。而且变化已经结束了。
    那位女白袍人仍然站在原处,手中一把光芒四射的短剑垂在身侧,美目中寒光闪闪,慑人心魄。
    那位壮汉则站在丈外,自披风内掉下一具匣弩在脚前的雪地上,身形摇晃不定,狂笑声已经消失,嘴仍然张得大大的。他的咽喉已断,鲜血与气泡不断冒出,双手自披风中伸出前抓,似乎想留住什么,身形一晃,再晃,向前一栽,摔倒在雪地上,手脚在作反射性的抽搐。
    “咦……”
    惊讶的声音发自另一名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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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逢场作戏
    白虎天王大吃一惊,呆住了。
    “偷袭!小女人,你没给他机会!”他自惊骇中配过来,大声嚎叫。
    “你莫非瞎了眼不成!”女蒙面白袍人冷笑:“你难道没看到地上掉落的匣弩?我已经给了他两次警告,他居然还不死心地在披风内玩弄阴谋。假如我反应稍慢半分,躺在地上的将是我们三人!你居然红口白舌地说我是偷袭,原来你也是输不起的货色!”
    “别说了,长上!”另—名壮汉大步上前,面色惨然地说:“双方交手原本就要不择手段,家兄过于大意,落此下场,怨不得人,我把他拖回,免得暴尸荒郊……”
    说话间,人已到达陈尸处,他俯身伸手抓住尸体胸襟,欲往回拖。
    刹那间,电芒从被底飞出,破空声刺耳,接着传出崩簧的脆响,是可怕的袖箭,目标是为首的白袍蒙面人。
    一丈以内淬然用袖箭偷袭,大罗金仙也难以幸免。
    白影乍隐乍现,袖箭似巳穿透白影而过,落在三丈外的疏林中,发出了声中央委员。同时,一缕红光犹如天际的闪电,射人壮汉的腹部,一声犹似轻雷的爆裂声,壮汉的身躯斜斜弹起,摔落,他的胸腹变成了一个大洞,内脏及大小肠变成碎块向外四射。
    霹雳神梭,擎天杵的可怕成名暗器。
    沈野是江湖上的神秘杀手,对各种阴谋暗算手段可说早已洞悉于胸。
    第一个壮汉被毒狐所杀,掉下了—具匣弩时,他心中就已起了戒心,当另一位壮汉反常地出来要为其兄收尸时,业已洞悉其阴谋,怎会让他暗算得逞呢?
    而擎天杵起初并无欲使用暗器的心理,他亦是发现被杀的壮汉掉落匣弩后,始取出—枚霹雳神梭备用,因此当他目睹第二名壮汉以袖箭向沈野偷袭时,立即发出神梭击弊壮汉。
    生有时,死有地。这一对兄弟均想以暗器偷袭,结果双双自食其果。
    当沈野躲过了袖箭的暗算,以及擎天杵的霹雳神梭在壮汉的腹内爆炸之同时。一前两后三条快速的人影,闪电似地扑向沈野,刀罡剑气半途迸发,就如天崩地裂,人与刀剑几已触为一体,速度太快了,难以看到实影。
    “哎……”擎天杵及毒狐骇然惊叫,已来不及作任何的应援行动。
    一声震天长啸从沈野口中发出,刀光像魔幻般地陡然迸发。
    刀动人动,三丈的方圆内,似被抽光了空气,成了真空地带,擎天杆及毒狐感到一阵难耐的窒息,两人的身躯像被无形的魔手推着往后直跌出去。
    沈野挥出的刀,已经不再具有刀的形态。幻化为流泻的淡淡光芒,似流光、似逸电,更像活的灵蛇在弯曲游动。
    从三人合击的刀剑几微空隙中,弯曲地契入,逸出,没有刀剑相击的金鸣声,也没有爆发出火星。
    当在现场的擎天毒狐以及在半里处灌木丛中旁观的黑衣刀客们,仍陷在惊怖骇绝的状态中,事情已结束了。
    沈野出现在大道右边丈余处,神色自然正常,好像原本就站在那儿一般,也像未曾发生任何事故。
    铮—声怪响,他掷刀人鞘。
    —双使剑的老者,斜躺在大道正中,两人的脑袋均被切掉了一半,红白色的脑浆流满一地。
    白虎天王则用左手掩住被剖开了小腹,内脏由手指的隙缝中往外流挤,扭曲着身躯,斜躺在路边的积雪中,犹在发出断断续续的无绝呻吟。
    好半晌,擎天杵与毒狐才惊醒过来。
    擎天杵揉揉眼,再摇摇头,似乎在催促自己加速回复神智。
    毒狐却如飞鸟似的投人沈野怀中,百无禁忌地用臂抱紧抱住他的虎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沈野轻拍她的香肩,以示安抚。
    “姗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宋前辈在笑你呢。”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毒狐闻言,不由脸上发烧,好在有头罩别人看不见,她极不情愿地放开搂住着沈野的双臂,离开他怀里。
    “这三个家伙好阴险,丝毫没有成名人物的风度,怎能做出这种联手偷袭不要脸的事?”毒狐还心有余悸地说:“可把我吓死了,我以为爷一定逃过他们的毒手,好在老天爷保佑您无恙,这两个老鬼究竟是谁?功力似乎不比白虎天王低呢!”
    “对风神会的人,你怎可能要求他与你堂堂正正地公平相搏?他们不偷袭才是异数呢!
    自通济桥受袭事件后,纵使面对该会一条狗,我也会起戒心的,何况是星主级人物?这两个老鬼的功力,不但不比白虎天王低,反而还高上一成呢,不知是何方的大菩萨?”
    提起了两个老者。毒狐很自然地将目光围到陈尸之处,却发现擎天杵蹲在死者身旁,拉起他们的袖筒及裤管仔细观察看,面上充满欣喜表情。
    “宋叔,你在看什么?”自进住农庄后,毒狐就改口称擎天杵为叔,不称前辈。
    “小姗快过来,咱们即将发一笔横财了,侯爷真是功德无量!”擎天杵兴奋得大叫。
    “人无横财不富,恭喜宋叔了。”毒狐与沈野走向两老的陈尸处:“但财呢?我怎没见到,莫非就是这两具尸体。”
    “对对对,对极了!就是他们。一人一千两银子,两人共两千两,这可是一笔大财呢!”擎天杵高兴得几乎语天伦次。
    “宋叔你说清楚点好吗?这天头无尾的话谁听得懂呀?”毒狐埋怨地说。
    “抱歉,我是太高兴了,当然不是全为两千两银子,而是为了龙胜鹰扬两卫的一口恶气。你晓得这两个老鬼是谁吗?”
    毒狐满脸疑色地摇头。
    “这两个老凶魔胆大包天,去年初夜入施御史府第劫宝杀人,结果龙庭震怒,大索天下,限期缉拿归案。五城兵马悬赏白银两千两,死活不论,可是一无所获。一个月后,两老靡现身于山西平遥,独孤统领率该卫勇土十三人前往缉捕,经数天布线埋伏。终于在太岳山麓截住两个老魔,很不幸地不但未将他俩擒住,反被伤了三位勇士,独孤统领右小腿的肉几乎被老凶魔削下了半斤,提起此事,独孤统领仍然咬牙切齿地生气。想不到这两个老魔投入风神会,难怪快两年了在江湖上都听不到他两位任何消息,而今天却鬼差神使地死在侯爷刀下,这不是天埋报应是什么?”
    “天残地缺!”沈野与毒狐不约而同地惊呼。
    “对,就是这两个凶魔。”擎天杵指着尸体已被翻起的裤管及袖筒笑说:“这假臂及假腿就是证据,到时候侯爷可记得在总督面前说几句话作证,两千两银子就属于侯爷的男女管家所有了,想起来就会乐上老半天,小姗,你说如何?”
    “好主意,这种赏金不拿白不拿,爷该不会向我及宋叔争这区区的赏金吧!”毒狐娇笑说。
    “谁敢与你争呀!但我却怀疑你们能否顺利领得到赏金,光凭空口说白话,无凭无据,怎能取信予人?”
    “这个您请放心,侯爷及总督的话就是证据,五城兵马敢不发?何况咱们等于是替他们销了案子,对上有了交代,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擎天杵满怀信心地说。
    沈野一看天色,向两人道:“时候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此地就让龙老他们负责善后,免得农庄中那三位在着急!”
    太平门附近横街有一座古老的宅院,主人据说是姓韩,早于三年前迁往京都定居,宅院委托亲戚代管,偶而接待往南京的亲朋好友。
    宅院因位于横街,而且紧接城墙,因此其邻近很少有人经过,亦很少有人会注意这座宅院究竟住的是什么人。
    这种古老宅院有个共同特点,就是重房叠屋,连大白天都会使人感到阴森森的。
    三更初。
    内厅党上的两张大椅上,分别坐着一个人。
    右首,坐着上次曾出现于朝阳坪,八位青抱人中那个鬃角微白的为首青袍老人。
    左首是个穿黑色逸地长袍,黑巾蒙面的神秘人物。
    堂下,两列交椅上也坐了七位青袍人及一位蒙面黑袍人。
    灯光幽暗,偌大的内厅,仅点了两盏光度黯淡的小灯笼,倍增神秘阴森的气氛。
    脚步声急促,厅口勿匆进来一位青衣人,及黑衣蒙面人,两人衣衫及手上均沾有血迹,气息不匀,似乎经过长途疾奔。
    所有的人神色一懔,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分别趋前向堂上默默行礼。
    黑袍蒙面人的蒙面巾一阵颤抖,倏地站起,目光炯炯地死盯着两人,久久方厉声问:“他们均已完了?”
    “禀会主,是的,全部都完了。”黑衣蒙面人有气无力地说。
    “是在何处发现的?有无可船幸存逃出来的人?”
    “属下等依据目击者所述,分别在双连坡附近找到三个埋尸处,经清点尸体共四十七具,与苏州来人数量相符合,证明无任何人生还。”黑衣蒙面人恭声回答。
    “师兄,你都听见了,难道你真的不念师门之情而袖手吗?”左首的黑袍蒙面人软弱地回答,面向左首的青袍老者说。
    “你们监视的人不是回报说,沈野一整天未曾离开农庄吗?怎么又怀疑是他呢?何况他根本没有那些刀客同伴或属下!”青衫老者反驳说。
    “不论今天的血案是否是他干下的,但我的要求仍然不变。本会中确实无人能对付得了他,我不曾要求师兄襄助我的大业,只是要求师兄倾绝魂谷之全力摆平他,无碍于师兄的原则,师兄又为何吝于援手呢!”
    “师弟,不是师兄不肯帮忙,而是确实无能为力。为兄在朝阳坪目了睹他的功力造诣,纵使倾全谷之力亦无胜望,何况她与沈野有感情牵连,你我怎能不为她的幸福着想呢?别忘了她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能忍心破坏她一辈子的幸福?”青袍老者摇头拒绝。
    “必要时我会如此做的,目前已是必要的时机,我不能放过任何可资利用的人与物事,否则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实在不甘心!”黑袍蒙面人坚决地表示。
    青袍老者提出警告:“你虽能告诉她你是她生父,但你能告诉她你是风神会的会主?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时,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你就此真正失去了你的女儿!”
    “我不要求她制他死命,只是要她制住他,控制他,让他离开南京远远地。假如她认我这个父亲,就应该为我尽这份心力。”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她虽然是你亲生的骨肉,但自小就由我夫妇抚养长大,亦等于是我的骨肉!你如果坚持这么做,我一定会这么做,我—定会阻止的。自小你没付出—分父爱,及长大你却要将痛苦赐予她,这样公平吗?我目前唯一要做的,是让她离开他。不过问你与他之间的恩怨,这样做,我想可对得起师父生前对我的授艺恩情了,希望你自今以后别再来烦我,你可以走了。”青袍老者态度坚决地说。
    ‘难道师兄真的不顾师门情谊了吗?”黑袍蒙面人不死心地问。
    “正因为顾及师门情谊,我才如此。”青袍老者正色说,语意不容人误解:“你是恩师的独子,咱们应比—般的师兄弟更亲密。恩师仙逝后,我这做师兄的为顾及私情,未能及时阻止你为祸江湖,业已觉得愧对恩师了,怎能再济恶助虐?因此,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对你的作为不闻不问,留一份情谊,纵使被同道唾骂,我也只好认了,对你及历门,我只能做到这么多。”
    黑袍蒙面人长身面起,一打手式,前堂下两个同伴出厅而去。
    此时,内厅通往堂后的门后。一条黑影亦—闪而逝,空气中留下一丝淡淡的幽香。
    堂上的青袍老者微叹—声。扬声向堂下座位上的七位青袍人问:“各位贤弟助愚兄的决定有何高见?”
    “属下等认为谷主如此做,对他已情至义尽了,假如他仍有一分良知的话,就不该提出这种要求,以免陷谷主于不义。绝魂谷虽非武林正道,但亦不会像风神会用血腥手段为祸江湖,咱们七兄弟必与谷主共进退。”下堂首座的青袍人诚挚地表示态度。
    “我晓得如此做,一旦被同道获悉我与他的关系,必将遭人非议,但这又是无可奈何,我不能以高压的手段阻止,说实话,根本无力阻止,只好不闻不闻聊表心安而已。”绝魂谷主无奈地说。
    “这个人野心很大,阴狠贪婪,连谷主祖传的玉屏风他都会派人盗取,根本无视于师门情谊。谷主,咱们应严防他反脸无情,对本谷人采取不利的行动。”堂下第二位青袍人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想他还不至于绝情到这个程度吧!我到底是他的师兄,他该不致于……”
    “谷主,老二说的非常有可能。小姐送回玉屏风时。曾经说过一句话,他准备将玉屏风堂礼物送给京都某—大员。这中间就有学问了,一个江湖豪霸用得着马结朝廷大员吗?他的用意何在?这一点定要弄清楚,莫非他志在大明江山?属下猜想小姐在沈野身边时定有所闻,谷主不妨伺机询问小姐,必将有获。假如属下所疑是实,咱们绝魂谷日后必将会遭受株连,问题就非常严重了。”堂下首座青袍人分析。
    一席话说得各人毛骨悚然,江湖人天不怕地不怕,杀人放火,为所欲为,好汉作为一人当,头掉了只不过碗大的疤,没有什么好怕的。但谋反却是要株连九族的,谁也不愿被沾上,假如风神会主被官方查获有谋反实据。绝魂谷保证将会在世间消失。
    “此事非同小可,咱们暂不要胡乱猜测,以免徒乱人意,等会儿向她问清楚后再说。”
    谷主神色有点不安:“这丫头的个性似乎变了,以往对我夫妇无话不谈,可是当提及那小伙子时,却多语焉不详,不肯多说,其中必有原因,莫非是……”莫非是什么?他沉吟地未再说下去。
    “谷主是在怀疑什么?”堂下首座青袍人问。
    “你们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个性应该非常清楚。”谷主长眉深锁:“她在江湖上闯荡部么些年,在感情的处理上,一直抱持着审慎的态度,对好色的男人不感兴趣。那小伙子的身边天天有美女相伴,一付浪子的形象,丫头居然视若无睹,岂非反常?因此我怀疑小伙是故意装出来的,以掩护他的身份从事某种特定的目的。”
    “是针对风神会而来?”堂下首座青袍人问。
    “可能性很大。南京地区其他的组合,根本不值得他如此慎重其事,凭他的一身修为以及一群在暗中活动的神秘高手。轻易就可铲除他们,除了风神会再也找不出一个值得化费心机的对象。”绝魂谷主大胆假设。
    “谷主如何知悉他另有同伴在暗中括动?”
    “各位难道忘了在朝阳坪入口处那七个挑夫?当小伙子在调息时,他们七人就不看痕迹地占住有利位置担任警戒。他们虽然都化了装,但形诸于外的双股沉毅彪悍气势却暴露了身份。因此风神会自苏州来的那批高手,在双连坡全军覆没就不算稀奇了!”
    “谷主是说那些黑衣刀客是他的同伴?”
    “应该是的。目击这场大屠杀的人说,那些黑衣刀客举动一致,分进合击动作熟练,彪悍天比,气势慑人。与在朝阳坪出现的那引进挑夫形诸于外的神态非常相似,所以我判断那批黑衣刀客是他的同伴。事实上目前南京地区没有任何一个组合能在片刻间将风神会近五十名高手—举屠光的。”
    “江湖上出现了武功如此超拔的年轻人及一群神秘的高手,居然事先未有所闻,岂非怪事?风神会惹上了这种强敌,今后的日于就难过了!”堂下首座青袍人感叹地说。
    “这也是我为师弟担心之处。自滁州动镖事件发生后,我冷眼旁观,发现事情非常复杂,似乎都是小伙子一手在暗中导演,将镖银作为诱饵,乘机铲除某些势力。后来才渐渐发现他欲铲除的目标可能就是风神会。可惜该会至死不悟,认为小伙子屠杀该会弟兄是报私仇,仍然热衷于策划动镖事宜,我敢说这躺水路仍然是个陷讲,诱使该会实力曝光,以便鲸吞虫食。我原存有私心欲提醒师弟,一来不明其行踪,二来基于江湖公义,因此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绝魂谷主的神情既矛盾又痛苦。
    “谷主说不明其行踪,难道他经常不在总坛坐镇?那他对会务如何掌握?”
    “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该会的总坛设在何处,他曾私下向我透露是在苏州,但以我的判断,那只是掩入耳目的。由于他最近他曾主动找我数次,我怀疑总坛就在南京,或许根本没有总坛之设置。”谷主断然地说。
    “这怎么可能?谷主是由何论定?”
    “我也是最近才想到的,据他说与属下见面均是蒙面,甚至连副会主都未见过他的真面目。这只有—个解释,他必定有另一个公开身份作为掩护,否则何需蒙面故作神秘。因为—
    个组合的领导人如不以真面目与部属相见,这个组合必定缺乏向心力,部属对首领只有怕,而缺乏敬爱与爱。他是聪明人,应该不会作出笨事。所以我认定他公开的身份,很可能是社会上有地位的某个人,或是寄生于某个团体之中,所以他必须蒙面以保持身份的秘密。”
    “请问谷主,本谷目前应采取何种立场?”
    “远离是非,冷眼旁观,不过问任何事。”绝魂谷主断然地表示。
    伏龙堡的人自来南京后,即借住在大江岸边一个五六十户的村落中,堡中的人一直未曾公开露面,均转为暗中活动。行迹诡秘。
    这天傍晚时分。
    村中一幢较大的农舍厅堂中,伏龙居土父女正在接待风神会副会主花面阎罗、计婆婆,以及那位在渡口集食堂中与雷霆刺客一同出现的莫姓英俊青年。
    双方气氛似乎十分融洽,连计婆婆那张债主脸都很难得地。挤出一丝笑容。
    “蓝兄,咱就就此说定了。”花面阎罗得意地说:“六十万两镖银,五五均分各得三十万两。而且几乎不用冒险及费力就可到手,这对贵堡与本会日后发展,将有极大的裨益。只要彼此真诚合作下去,今后江湖将是一堡一会的天下。本会少会主留此担任联络工作期间,请堡主多予指导,敝会主将感载不尽。他对府城非常熟悉,是个好响导,堡主或令千金如有所需,他必将乐于效劳。在下与计婆婆就此告辞返回覆命。”
    他置杯而起,偕计婆婆辞别蓝堡主父女后,扬长而去。
    伏龙堡主似对这位英俊的莫少会主非常欣赏,满面含笑地打量着他。
    “少会主一向在何处行道?”伏龙居士笑吟吟地问。
    “晚辈叫莫子安,请前辈直呼晚辈名字,以免显得生份。”莫子安恭声回答:“晚辈自出师后,一向在江南走动,甚至远及滇边,虽已出道三年,却一事无成。”他虽在向伏龙居士回话,但双目却直勾勾地看着蓝美媚。
    伏龙居士是何等样人,如何看不出莫于安的心意。
    “老大就称呼你莫贤侄好了,这是小女美媚,贤侄以前是否曾见过面?”
    “小侄先前曾在渡口见过蓝姑娘一面,不过见面时的气氛并不十分融洽。”
    “少会主误会了,小妹当时只是看不惯雷霆剑客咄咄逼人的态度,因此说了几句公道话,并非针对少会主而发的,少会主莫非仍耿耿于怀?”蓝美媚娇羞地说。
    这位伏龙堡的千金,貌美如花,但却心硬如铁,这是沈野对他的评语,为了达到目的就会不择手段。
    但在这位莫少会主的眼中,却只看到她貌美如花的外表。
    在渡口集初见她时。他就为她的美貌迷住了,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与她相处,他怎会轻易放过。
    “姑娘言重了,在下不敢。”他眼中有热切的光芒。
    看在伏龙居士的眼中,暗暗兴奋不已。
    “哈哈,所谓不打不相识,年轻人难免气盛。现在咱们都站在一条阵线上,还提这些干吗?”伏龙居士高兴得大笑:“美媚,莫贤侄初来此地,你陪他出去走走,以熟识环境,为父尚有些琐事待办,不陪你们了。”
    说罢离座进入内堂。
    蓝美媚陪着莫子安步出堂屋,两人并肩漫步环村而走。
    “莫兄与雷霆剑客相交很久了吧!目下他安在?”蓝美媚不着痕迹地改变了称呼。
    “我与他相识虽久,但交情却是冷冷。据悉他目前住在下江船行汪东主的汪家大院,此次来府城后我与他就未曾碰面。”
    “江湖传闻他被沈野撕掉双耳,你可知原因何在?”蓝美媚笑问。、“这……这好像是为了一位女孩子争风所引起的,实际情形在下也不大清楚。”
    “但据小妹所知,他乃系在阮家大院密室中欲强暴沈野的未婚妻时,被沈野撕掉耳朵作为惩处的。沈野的未婚妻就是那天出现在渡口集临河客栈食堂,带着一位小女孩的绝色美女郎,绰号叫瑶台仙姬,难怪雷霆剑客会动了邪心。”蓝美媚似笑非笑地说,神情如谜。
    莫于安吓得心中一惊,他搞不清蓝美媚为何要提起这件事。
    实际上他对雷霆剑客的遭遇比谁都清楚,由于蓝美媚对雷霆剑客没好感。因此他一早就表示与雷霆剑客只是泛泛之交,也对他的遭遇表示不清楚,以免影响蓝美媚对她的好感。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如此!那雷霆剑客就太不应该了。怎可做出这种有辱熊耳山庄门风的事?”他不能再装糊徐了,只好说了些违心之话。
    “他还做出一件更替熊耳山庄增光的事呢!就在他被沈野惩治的同日早晨,他用迷药迷昏了华阳夫人之女司徒玉凤。就在大道旁的野地,像狗一样地企图强暴,恰巧被塞外飞龙撞见,挨了两耳光后逃走,结果当夜就招来了祸事,使该山庄损失了不少人手。真是为人知面不知心,看他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强有力的家世,为人却如此卑鄙,简直比禽兽都不如。这种人如果撞在小妹手上,他不死也去掉一层皮!”
    莫子安愈听愈不是味道,问题是他心中有鬼,计算司徒玉凤就是他的主意,极力地唆使雷霆剑客去干的。
    他已隐隐听出蓝美媚似乎在指桑骂槐,不由心中暗暗冷笑,等本少爷将你弄到手后,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蓝姑娘,咱们何必谈这些倒人胃口的事呢?否则等会连晚膳都食不下咽了。”
    “小妹只不过一时有感而发,并非特意提起。”蓝美媚转变了话题:“贵会白虎星主及疾风小组四十七人,被狙击全部丧生于双连坡,是否已查出是何人所干?”
    “在下来此之前尚无头绪,家师正商请好友协助查证中。”
    “令师会否怀疑过是沈野下的手?”
    “起初的确曾怀疑过他,后来据监视他的眼线回报,他一整天都耽在农庄内未曾外出,所以将他剔除了。”
    “监视的人怎知他耽在农庄内,难道他不会化装外出吗?”
    “因为他不时与其男女管家出现庭院中,何况一整天农庄中无人外出,仅在上午来了三位坐马车的访客,午正后又原车离去,当时姓沈的还送客到庄院门口呢!”
    蓝美媚沉吟片刻,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你们的眼线恐怕是中了他的瞒天过海之计,事实上他已化装成访客溜出去了。留在农庄中的只是他的化身而已,为免引起眼线的怀疑,所以才不时现身于庭院。”她很有条理的推测。
    “可是姓沈的除了两个管家外,并无其他同伴,那些黑衣刀客的出现又作何解释呢?”
    “他虽然没有其他的同伴,盟友总该有吧!他与天香盟的人走得很近,与华阳山庄交往频繁,那些黑衣刀客难保不会是天香盟或华阳山庄的人。何况贵会在滁州会与天香盟交恶,贵会的盟友熊耳山庄亦与华阳山庄反脸成仇,沈野与他们联手对付你们就不算奇事。”
    这位蓝妨娘年纪轻轻,但对事物的推理却颇有—套,双连环事件被她推测得几乎接近事实。
    其少会主听得暗暗心惊,他心惊的不是蓝美媚推测出双连坡事件的可能涉案者,而是她的思维程序与能力,他隐隐觉得他将是该会未来可能的大患。
    风神会与伏龙堡表面上协议合作,其实各怀机心,各自为自己的利益而各自为政,尔诈我虞,各显神通,一旦将有利害冲突时就会露出极不相容的本来面目。
    凡是因利害结合的人,最后必将因利害冲突而决裂,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因此,他暗暗决定,一定耍设法将她弄到手,并有效的控制她。
    如能控制住她,等于是控制了伏龙堡,不但替风神会拉拢一个强敌,而且自己的宿愿亦能得偿。
    但他为人生性阴沉,城府甚深,表面上却丝毫不露神色。
    “姑娘的推测很可能已接近事实,在下钦佩不已并感激万分,立即将消息传送给家师。”
    “小妹只是按常情判断,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小妹就不敢肯定了。莫兄还请多加考虑,勿冒然传送出去,以免影响令师之决策,—且有所失误,小妹可负不起责任!”蓝美媚表情暖昧地说。
    “在下认为姑娘的推测八九不离十,相当正确,仅是传送给家师做作参考。纵若有差误也怪不到姑娘身上。”
    两人返回农舍后,莫子安即利用特殊管道将消息传出。
    傍晚。日用完晚餐。
    农庄外突然传来—阵叱喝声与惨叫声。
    正在厅堂与擎天杵及毒狐品茗的沈野,打出手式,两人迅即就事先演练过的隐蔽位置应变待敌,他则身形乍动,现身于农庄大门,向声音来处观望。
    只见距农庄约三十丈处的路上,正有两个黑影与一个白影在激斗,是两打—的局面。
    路旁的草丛中躺着一黑一白两个人,黑衣人已寂然不动,白衣人则仍在挣扎。
    他眼神立变,心中一动。
    随手取下挂在院门旁的警锣猛敲,并大声叫道:“什么人在此地行凶?”
    两黑衣人听到锣声及大叫,突然加强攻势,突闻一声惨叫,白衣人已斜跌出去横躺在路边。
    但手脚仍在作反射性的抽搐。
    两黑衣人眼见得手,立即转身飞掠而去,瞬间就消失于树林。
    沈野快步奔向斗场,发现刚才倒地的白衣人,是个年约五旬的老者,胸腹有道尺余长的伤口,内脏往外挤,业已弊命。躺在草丛上的黑衣人则是个中年大汉,腰佩长形弯刀,但刀未出鞘,咽喉被剑割断,早已死亡。
    他摇了摇头,步向仍在挣扎的白衣人身旁,是一个女郎,脸色苍白,口角有血,吃力地爬出草丛,双腿像是僵了,仅用双手爬动,才爬至路边似乎再也支持不住,爬伏在路边吃力地喘息。
    沈野很小心地将她扶起上身,惊问:“姑娘,你怎么了?何处受伤?”
    “我……小腹挨了一掌……救……救我……”
    “不要紧,我有最好的灵丹,你要支持住!”
    他抱起受伤的白衣女郎返回农舍,将她放在雇院卧室的床上。自顾至脚检查一遍,看看有无其他外伤,当他检查到耳后发际时,双目中神光一闪,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自怀中掏出一颗丹丸,塞入白衣女郎的嘴内命其吞下,并瞩咐:“你的伤势很重,服下丹丸后约需半个时辰药力始能发挥效用,届时我再以真气导引术为你疗伤。”
    声落,未待白衣女郎表示,就顺手点了她的睡穴。
    毒狐为白衣女郎净了身,并取了一套自己的月白色衫裙为她穿上,拿着血污的衣衫与沈野回到后院。
    擎天杵亦已处理尸体完毕返庄。
    “为了取信咱们,她居然狠下心将自己弄成重伤,并赔上两条人命,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擎天杵摇头叹息。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黑道人物办事的金科玉律,牺牲两个人算得了什么?我敢说,这两个死者事先一定不知道自己会被当作牺牲品。”沈野苦笑说。
    擎天杵举起手中的革囊,向沈野道:“这是从那两个黑衣人尸体上摘下来的,里面除了有百十枚飞鱼毒刺外,尚有两瓶药散,如果是毒刺的解药,咱们的收获可大啦!”
    “前辈不妨用庄内那条狗来试验—下,就可知真假,如果真是解药,他们这步棋就失算了。”沈野兴奋地说。
    擎天杵向沈野及毒狐打了个招呼,就提着革囊往后院跑,急不及待地去试验药散的功能。
    “爷!真是她?”毒狐似乎仍然难以置信地问。
    “是她。”沈野肯定地说:“不管她再怎么变,我都能识破,何况她根本未变。”
    “爷怎会有此把握?”
    “经验。对一个曾和我上过数次床的女人,怎会认不出她是真是假?”他邪笑地说。
    “要死了!”毒狐羞笑地擂了他一掌:“你怎可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呢?想起今后你们又可重温旧情,恨不得乘机宰了她,免得您被她迷得连生辰八字都全忘掉。话说在前面,您可千万保重身体,切勿贪欲过甚呀!”
    沈野乘机搂过她的娇躯,恶作剧地伸手在她娇面上捏了一把:“我怎么闻到好汉的醋味!我是为了正经事而演戏,你怎可当真?何况我与她不一定会发生那种事,别多心好吗?
    半个时辰快到了,我该去为她疗伤,你如不放心,可一起去旁监视。”
    ”我才不做这种惹人厌的事,快去吧,别让她在梦中望穿秋水。”
    毒狐离开他怀中,催促他走。
    “你可要仔细检查她那套衣衫,看看有无夹带什么东西。”他临走时交代。
    进入偏院卧室,解了白衣女郎的穴道,脱靴上床为她疗伤。
    由于事先服下了灵丹,所以不到半个时辰就大功告成。
    他为她掩回衣衫,下床着靴,并向她微笑道:“你伤势已愈,歇息一宵后,明天就会精神焕发了。”
    白衣女郎撑身而起,始发现穿的不是自己原有的衣裙,刹时红云上脸。
    沈野见情知意,急忙解释:“你的衣裙已为血污,是一位姑娘为依更换的。”
    白衣女郎娇羞下床,一矮娇躯,娇声道:“贱妄叩谢公子救命大思!”
    沈野急忙伸手相扶,泰然地道:“姑娘言重了,我只是顺手而为,当不得姑娘的大礼。”
    白衣女郎下拜受阻,亦就顺势而起,她游目四顾。欲言又止。
    “姑娘找什么?或想知道什么?”
    “公于可知贱妾同伴的下落?”
    “姑娘的同伴,莫非是那位白衣老者?”
    “是啊,她是贱妾的父执辈,他目前在何处?……”
    “他业已丧生在两个黑衣人手下,在下救援不及,感到抱歉,遗体已由在下随从掩埋,姑娘务请节哀。”
    白衣女郎泫然若泣,半晌无言。
    “怨在下冒昧询问,姑娘何故遭人追杀?”沈野待白衣女郎情绪好转后,始开口询问。
    “真是其名其妙的飞灾横祸。”白衣女郎恨声说:“两年前,风神会挟持家母为人质,胁迫家父受聘为该会客卿,贱妾为该会执事。后因家父不慎被罕见的毒蛇咬伤,致双目失明,得以获准脱会,经秘密安置于父执处的地方。半月前,贱妾无意中获悉被囚禁的家母,早于去年亡故。因此乘奉命自苏州回京之际,在父执辈之协助下脱逃,不科事机败露,遭该会杀手追杀,幸遇公子仗义援手,使贱妾得免于难。”
    “令尊是武林中那位前辈?”
    “家父在武林中人称洵世狂生,贱妄叫郁静雯。”
    “难怪。风神会为发展组织与壮大实力,对武林名宿及宇内凶魔之争取,一向是不遗余力。令尊是半甲子的风云人物,老一辈的侠义名宿,该会以要胁手段聘为客卿,就不算是稀罕之事了。”沈野叹息说。
    “贱妾非常失礼,迄今尚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呢?”郁静雯歉然地说。
    “在下姓沈,叫沈野。”
    “啊!原来您就是沈公子!”郁静雯惊喜地说。
    “姑娘的口气好像是听过我的名字。”
    “风神会的人谁没听过公于的大名呀!他们听到您的名字都心惊胆颤,会主曾下令所属尽量躲避您呢!”她那双媚目紧吸住沈野:“据说公子日前于双连坡,还戮杀了该会来自苏州的白虎天主以及疾风小组等四十余人,使他们元气大伤呢!”
    “这真是从何说起!自来南京后,我一直就躲在此地避风头,该会怎可将这笔账记地我头上,真是莫名其妙。”他苦笑地说,一付无辜的模祥。
    她未曾在沈野的神色上看出有任何变化,似乎有些失望。
    “或许是公子曾给予该会数次的重大打击,因此怀疑是公子所为。”郁静雯神情如迷:“事实上亦难怪该会有此想法,因为目前南京地区除了公子外;实难找出一个能在片刻之间屠杀近五十名高手能力的人。”“可惜该会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江湖人隐名高手多如牛毛,在下这种身手算得了什么?”他冷笑说,突然话锋一转,向她问道:“姑娘对日后有何打算?”
    她闻言神色一黯,久久无言。
    “姑娘莫非有难言之隐?”
    “贱妾之前全心全意在寻求脱逃机会,根本未曾想到这个问题,事实上亦已无处可去。”
    “何不偕令尊蛰居一段时日?”
    “贱妾被公子所救,谅已难逃该会眼线耳目,今后行动必遭监视,如前往家父藏匿处,势必为家父带来一场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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