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双响炮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逼讯美少妇
    “对!这个人到底是何来路,谁也不知道。江湖朋友曾经设法找寻,但从来就没有人成功过。
    哦!你说上房间,曾经住了一个叫沈野的凶犯?”
    “是的。”
    “犯的案是……”
    “据说他曾夜入下关渡口集杀死翠竹寺的无尘住持,劫走一些金银,并先后两次夜入下江船行勒索并放火烧船。”
    “这位沈野是何长相?多大年纪?”
    “是个英伟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经常穿一袭青衫,一副浪子混混样子。”
    “哦!兄弟在关中曾追查过关中十六骑被杀的线索,据渡口集的船夫说,那位戴银色面具的报应使者,也是一个身材壮伟的青衫人。
    王兄,你说这位沈野,会不会是……玩笑归玩笑,不会那么巧。呵呵!”
    天王刀这一笑,笑者无心,听者却心里发毛。
    “大概不会那么巧吧?”断魂枪强作镇定地说。
    “也许是的。”天王刀的语气令人混淆不清:“哦!王兄,小心邻室两位仁兄。”
    “谁?”
    “地府双魔,二十年前的血腥凶魔。”
    “唐兄认识他们?”
    “九年前曾见过他们。两人的死鱼眼,阴沉险,一身青袍,与九年前无异,只是较前苍老一些。”
    “兄弟会留心的,但愿他们不在本地作案。”断魂枪起身告辞:“旅途劳顿,不打扰你了,明天兄弟再专程前来诸驾寒舍小聚,以尽地主之谊,明天见。”
    断魂枪在经过邻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了两间客房的房门一眼,眼神中有令人难测的变化。
    不久。客店附近布下了周密的监视网。
    下江船行的东主双头蛟汪明直,在江湖上可称为大江两岸的豪强,在府城亦是有头有脸的富豪。
    当然,他另一个身份是熊耳山庄派驻南京地区的负责人,除沈野等人及风神会部分人员知道外,别人根本不知道这个秘密。
    他本人真正的宅院,是位于船行北方约五里濒河之处。除了船行的高级主事人员外,一般伙计均以为他是住在船行后面的汪家大院,而不知另有宅院。
    二更将尽。
    他的宏丽广阔宅院却静悄悄地冷寂如死城,门灯在凛冽的寒风中早就熄灭,那些密闭的门窗也透不出灯光。
    在这种大户人家的宅院内,尽管屋院的格局有一定的规格,但多少有些变化,陌生人白天进入,可能弄不清方向,不知身在何处,按理,位在内堂深院中的主人居所,外人是不易摸清的。
    一个灰影在三更起更后不久,鬼魅似地进入汪宅的东跨院。
    大冷天,宅中的巡夜人员仍不敢松懈,在中院的一棵叶已凋落的桑树下,就隐藏一个警哨,如果不移动,即使走近,也难以发现树下有人。
    这个警哨是个有经验肯负责的人,自换上来之后,一个时辰中,居然不会移动分毫,甚至连双脚也不会挪动。
    灰影贴在檐口上,以令人难以觉察的缓慢移动,蛇似的滑下檐口,滑下走廊。
    这灰影更是行家中的行家,相距在丈外隐身在要树下的警哨,竟然不曾发现入侵的灰影。
    灰影早已对汪家宅院的格局了然于胸,难怪能无声无息地直入中枢。
    警哨贴树而立,目光可以监视五丈见方的天井每一角落,任何物体移动,也难逃眼下。
    可是,就没有发现蛇一样蠕动的灰影。
    一双坚强力大无穷的大手,勒住了他的咽喉向后扳,然后是左臂一阵奇痛入骨。
    “噤声!在下不希望你死得不明不白。”身后制住他的人在他耳畔低声警告。
    咽喉的勒勒渐松,他可以吃力的呼吸了。
    “你……你是……”警哨含糊地问。
    “不准问!”
    “请手下留……留情……”
    “汪东主何在?”
    “这……”
    “你不说,我另找一个肯说的。”
    “听……听说在后院密……密室……”
    警哨感到脑门一震,便失去知觉。
    灰影接近后院密室,弄昏了室外的警哨,用掌贴在相关的门栓位置,顷刻间门自开。
    梳庄台上有一盏灯,发出朦胧的幽光。
    两座铜火炉,发出温暖的气流,密室内温暖如春。
    罗帐未放下、牙床上只有一位半裸的女郎,胴体横陈,睡得正熟。
    灰影轻咳了两声,那位女郎立刻惊醒欲挺身而起。
    ”什么人?”女郎怒喝。
    “汪东主为何不在?”
    “我……我不知道……”
    “你不说?好,就先扭掉你的鼻子,没有鼻子的美女就丑死了!”
    “不……不要,我……我说……”
    “快码!”
    “他……他去上……上河镇……”
    “去干什么?”
    “我真的不……不知道,我……我不敢问……”
    “砰!”一声暴响,是隔壁间的房门被人强力撞开。
    灰影点昏了女郎,立即转身出室而去。
    他快步走出内堂门,外堂站着一个青巾蒙面人,背上系了一把又细又长的长剑,一言不合,急迎而上。
    双方对进,谁也懒得问身份,也无暇开口,反正双方碰面十分突然,看清人影双方已经面对面,皆存有先下手为强之心。
    两人立即展开一场凶狠猛烈的恶斗,拳掌着肉声连续暴响,不知是谁击中谁,反正双方都有气功受得住打击,只要保护得住要害,挨几下无关紧要。
    外堂宽约三丈,深有六丈,足够两人打斗游走闪避。
    片刻之后,外堂内的家俱摆设古玩,一塌糊涂,像是刮风过境。
    这一场搏斗十分猛烈,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砰碰!”外堂的巨门被撞开了,保镖护院们呐喊如雷,十余把刀剑一涌而入。
    灰影一掌逼退蒙面人,人化狂风,突然消失在内堂的黑暗走道里。
    蒙面人被逼退丈余,恰好背部撞向蜂涌而入的保镖护院,走不了啦!
    一声怒吼,蒙面人大旋身,谁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将背上的细长长剑拔在手上的,凛冽的罡风带着长剑破空的锐啸,电虹已和两把刀一支剑接触。
    “铮铮……”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火星飞溅中,一刀一剑突然折断,另一把刀也带着主人被震飘丈外,砰一声撞中一张座椅,木椅四分五裂,人也躺在地上挣扎难起。
    有两个人追入内堂,狂追溜走的灰影。
    一个握了九环刀的人,填补了三位同伴让山的空隙,挥刀直上。
    “不要乱了章法,困死他!”使用九环刀的人大叫,一面抢攻,大刀来一记力劈华山,无畏地抢入。
    窄细长剑是轻兵器,可挡普通刀剑,却不能招架沉重的九环刀。
    蒙两人冷哼—声,闪身让招,从右移位采与习惯相反的方向避招反击,剑突然从对方的左侧空门探入快逾闪电,锋尖刺入对方的左骻骨外侧。
    “哎……”使九环刀的人惊叫,一照面便挂了彩,向右急闪,摆脱了长剑的连续追击。
    “住手!”沉喝声像焦雷。
    蒙面人收剑屹立,双目神光一闪。
    门口踱入两个人,一男一女。
    领先那位沉喝的男人,是个年约半百鹰目老者,穿一袭宽大的夹袍,手中握了一支连鞘长剑。
    女的年约三十左右,正是女人成熟的大好年华,脸蛋相当美,桃花眼水汪汪,美好的胴体曲线玲珑,隐约在披风的开口呈现。
    “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手中的阎王刺,说明了阁下的身份,蒙了脸没有用。”来人用阴森森的嗓音说:“阁下,你是地府双魔的老大,你吃到咱们南都来了。吃过了会胀死的。”
    “是否会胀死,不久便可分晓”大魔的语气更阴森:“你是南都的哪一位菩萨?拔剑上,咱们先玩玩再谈其他。”
    “老凶魔,在下不是陪你玩的……”
    “玩命同样是玩,尊驾痛快些吧!”大魔完成了攻击准备:“尊驾还没亮名号?剑气不弱,内功御剑的火候倒蛮精纯,接招!”
    阎王刺直刺中宫,有如电光一闪。
    “铮铮”那人连封两钢,剑气迸射,退了三步,总算化解了这招狠着,却未能取得反击的机会,显然棋差一着。
    美丽的女人淡淡一笑,颊旁出现动人的酒涡,这种含蓄的笑容,含有女性独特的风情。
    她的左手抬起了,似乎在撩拨发脚。
    大魔突然中止追击,收招、下挫、斜闪、飞跃……一连串快速的变化,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完成。
    三枚肉眼难辩的针形暗器,从美妇掠鬓脚的纤手中飞出。全部活空,大魔奇异的身法,让飞针对不及预测动向。
    “砰!”他从两名大汉的头顶上空,以令人目眩的速度飞掠而过,撞毁了堂左的明窗,走了。
    “咦!这家伙可怕!”美妇讶然轻呼,脸色一变:“他……他居然轻易地躲过我的……”
    “你以为地府双魔是浪得虚名的人。你就大错特错。”那人一面察看自已的剑是否受损,一面向美扫冷冷地说:“天下间要将他们进入地狱的人很多,但谁也没有成功过。
    我大概可以支持百十招,你的偷袭对付不了他,这家伙本来就是偷袭的专家。”
    近午时分。
    平安宾馆的食厅有十几桌旅客进食。显得冷冷清清,该走的旅客都走了,应该冷清。
    那两个登记为王云风、王云雷的人正在近窗处一桌进食,已经喝了四壶酒,两人本来阴沉的面庞,变得接近死灰色啦!
    死鱼眼中也出现了红丝,快接近下雪的大冷天,似乎额上有汗渍,大概酒意开始上涌了,但两人仍在大杯往肚子里灌。
    门帘一掀,进来一位穿狐裘的俊伟中年人。
    中年人含笑走近两人的食桌,在侧方拉出凳子。
    “两位王兄好酒量。”中年人坐下微笑着说。
    “我们兄弟不认识你。”王云风狠盯着对方,啪一声放下酒杯:“座位多得很,你要打扰我们的酒兴吗?”
    “这不是认识了吗?”中年人不以为逆,笑容可掬。“在下姓胡,胡天雄。昨晚王大兄弟把汪东主的宅院,打得唏哩哗啦一团糟。”
    “咦!你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地我听不懂。”
    “呵呵!地府双魔应该敢做敢当……”
    “且慢!你说谁是地府双魔?在下说过我是地府双魔的大魔吗?”
    “不要再瞒了,王兄……”
    “在下瞒不瞒,那是在下的事。”王云风自己倒酒:“要证证明在下做了些什么事,是什么人,是很不容易的,人证物证旁证等等,是相当费神的事。”
    “胡某并不需要指证什么人什么事。”胡天雄笑容依旧:“如果昨晚不星阁下适逢其会,汪宅可能会出人命。
    地府双魔的大魔果然名不虚传,可是,似乎昨晚阁下并未能胜得了一个没没无闻的沈野。”
    “谁是沈野?”大魔的脸沉了下来:“一个地方土霸,居然豢养了这么高明的保镖护院,真不简单,他是不是贵地的大神佛?哼!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还不是在下的敌手,在下办事的宗旨,是不达目的决不罢手的。
    相好的,有什么花招,你可以抖出来了。那位不讲武林规矩,用飞针偷袭的女人,下次最好不要碰上我。”
    “王兄来找汪东主是……”
    “年初有一位贫病交迫的旅客,欲搭下江船行的船自南京返武昌,以一对白玉马向汪东主换了一百五十西银子。哼!好像内外堂中没摆设那对白玉马。”
    “呵呵!这种至宝怎会放在内外堂。”
    “我会找得到的。”
    “胡某负责给你。”胡天雄一语惊人。
    “什么?”大魔大感意外。
    “当然,那是有条件的。”胡天雄吸住对方的眼神紧紧不放。
    “在下从不和任何人谈余件。”大魔傲然地说。
    “不谈条件,你就得不到白玉马。”
    “咱们走着瞧。”大魔固执地说。
    “条件很简单,王兄会谈的。因为那位沈野也志在白玉马,就是那位和你交手的人。”
    “他不是我的对手。”
    “其实,我心明白,你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条件是你把他送下十八层地狱,白玉马就是你的了”
    “咦!听你的口气,那沈野不是汪宅的保镖?”
    “他的来历,谁也不知道。在下正在加紧查他的底。”
    “哦!原来如此。”
    “王兄有兴趣吗?”
    “这……”
    “在下的耳目众多,至少可以供给你们一些需要的线索。”胡天雄继续下饵:“子女金帛,在下是不会吝惜的。”
    “晤!让在下兄弟考虑一天,再作答复。现在请勿打扰在下兄弟的酒兴。”大魔下逐客令。
    “好,明天,胡某来讨回音。”胡天雄离座而起。
    “不送。”
    天一黑,汪家宅院黑漆漆地灯火全无,空气里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汪东主的精神快要崩溃了。那个叫沈野的浪子,先后两次共屠杀了汪家大院近百兄弟,连风神会的三位护法都丧生在他手下。昨夜他又来闹,恰巧自己不在而幸免。
    现在两小不知被什么人救走,沈野更是毫无顾忌地来对他大张挞伐。
    熊耳山庄的少庄主及其师血手神魔,又因事离开南京,沈野不找他找谁?”
    因此,他只好躲在一处没人知的地方避难,将宅院中的一切交给他的手下主持大局。
    这些手下倒是挺能干的,算定沈野不会等得太久,很快就会再来的,所以如临大敌,作了应付灾祸的准备。
    整座巨宅不论昼夜,不论任何时刻,皆弥漫着无边的杀气,随时皆可能将入侵的人埋葬掉。
    三更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东厢,本来是招待亲友的地方。今夜,这里住了几个人,但却不是汪东主的亲友,而是风神会南京香坛来的人。
    厢廊下,廊柱旁站着两个黑影。前面广阔的大院中,花径两旁是花圃,花早已凋谢,树也光秃秃的。
    这些地方,连一只老鼠窜过也无所遁形,任何高明的夜行人,也难逃过两个黑影的耳目。
    “四更快过了。”右首那人低声向同伴说:“那混蛋不会来了。
    奇怪!这个叫沈野的人,到底是何来路?连大名鼎鼎的黑道凶魔地府双魔的老大也罩不住他,怎么江湖上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等到京师查底的人返回,就知道他的底细了。四更一过,不是夜行人活动的时刻。
    陈兄,你还是回房去睡一觉吧。明天还有再忙呢,出动了所有的人手,搜遍城内外。竟然查不到那混查的隐身处,像是平空消失了,见鬼!”
    咱们可忙碍人仰马翻,不是滋味。混帐王八蛋!抓到之后,哼!”
    “孙老兄,你能抓到地吗?你比地府双魔的大魔高明?”陈兄语中带刺:“发现了他,你最好别逞能,赶快示警让高明的人上,免得枉送性命。”
    “哼!你可不要从门缝里看人,把我百步蛇着扁了,我孙毓青也曾是江湖之雄,百步蛇的名号。可不是轻轻松松的混来的……
    咦!你身后怎么有一根绳子……嗯……”
    陈兄身后不但有一根绳子从上面挂下来,百步蛇的顶门也有物体向下砸。
    “砰叭……”一张大青瓦砸中百步蛇的脑袋,再落地打得四分五裂。
    黑夜中死寂,青瓦破碎的声音十分惊心动魄。
    而那位陈兄,却被套索勒住脖子往上拖,双脚一离地,挣扎的力道急速减弱。
    火把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厢廊四周。
    该来的人都来了,连四周的屋顶也有人出现。
    可是谁也没发现入侵的人。
    陈兄和百步蛇孙毓青都没死,一个伤颈一个伤头,伤势虽不算严重,但胆都快哧破了。
    在高手八面埋伏警戒森严中,入侵的人来无影去无踪,深入中枢要地伤人示威,显然是手下留情,意在示威而不在杀人,两个受伤的可说是死过一次了,怎不惊破胆?
    一个灰影悠哉悠哉地走在一条小巷子里,脚下踱着方步、背着手。施施然向南走。大冷天里罡风刺骨,即将下雪。这人居然在这条死巷中散步?莫非神经不正常?
    “阁下为何不下手偷袭?”前一个灰影问。并未回头察看。
    “你老兄早已发现我跟来了,偷袭不会成功的。”后跟的黑影淡谈地说:“何况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小心,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晤!你倒现有自知之明,阁下,你该不会是汪东主的护院吧?
    护院是不敢离开宅院跟出来的。”灰影仍然慢步往前走,仍未回头察看:“你敢独自一人跟来,一定是自认可以吃得住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呀?”
    “我姓钟,钟涛。这姓名让你想起了什么吗?”黑影跟在后面两丈处,说话的语气中,流露出相当自负的意味。
    “嗯!白日刺客钟涛,江湖上手段残忍的名刺客。做的独门买卖,百毒无常锥可杀人于三丈外而不露痕迹。
    你打算在何时发射你的独门暗器?天太冷了,你的手不会因发拌而失去准头吧?”
    “如果发射,我的手就不会发抖的,发射出乎本能,当然不会失去准头,但是……”
    “但是没有把握及信心?”
    “或许是的。沈兄,我是恰好途经南京、有朋友拉线,请我来保护汪家的。”
    “哦!”
    “我的习惯是没弄清事情底细。是不会贸然接下买卖的。
    同时,我杀人而不保护人。所以,我只答应先看看情况,而且,汪家已开出条件。”
    ”杀我的条件?”
    “不,是送你一万两银子和金珠,请你决开南都,离开了就不要回来。”
    “那天杀的汪明直,他居然会打这种算盘。”沈野忍不住咒骂:“两个小孩的性命是无价的,区区万两银子的金珠就能买下两条人命?”
    “沈兄……”
    “免谈。除非他能将两小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交给我,否则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沈兄,凡事都可以商量的,你总该另开个条件吧!”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除非他出面向我当面交代清楚。”
    “那……那你指定地点与时间……”
    “没有必要,我会找得到他的。”沈野断然关闭谈判之门。
    “沈兄……”
    “你不下手,我可要走了,前面就是水西桥的温柔乡,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享受享受温柔的滋味……”
    一晃眼,沈野已消失在一条不见五指的小巷中。
    白日刺客钟涛吃了一惊,他的身法委实快得不可思议,像是突然幻灭了,纵使反应再快的人也无法阻拦。
    “这人好神秘的身法”这位白日刺客一向以轻功身法自傲,但见沈野这种鬼魅似的身法,不由悚然而惊。
    按理说,这种小巷通常是杂物堆积处,人在这种地方行走,不可能毫无声息发出,事实上的确是声息全无,除非那不是人是幽灵!白日刺客如何不惊?
    次日天刚破晓,水西门外的烟花巷受到大批人手的搜查,莺莺燕燕惊慌失措,嫖客们更是牢骚满腹,怨声载道嫖客中没有沈野,整条烟花巷从龟公到管事的,没有一个人像沈野。
    天下九大高手中排名第五的天王刀唐汉生是个老江湖,老江湖朋友当然很多,但是否对所有朋友的底细都摸得清楚,那就难说了。
    像断魂枪王家英就是他的朋友之一,王家英在南京设馆授徒,应该算是白道人士。
    但事实上,一个武馆的武师,必然会与地方上的地棍有往来,能洁身自好的既没有几个,因此他的背景就复杂了。
    天王刀为人四海,而断魂枪又好客,一拍即合。
    这天午后,天王刀就成为王家的贵宾。王家在水西门北首不远。住处附近由于接近城外的码头,难免龙蛇混杂。
    晚宴相当丰盛,陪客有断魂枪的十几个徒弟。
    这些徒弟中,有些是码头的混混,有些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席间的奉承话当然十分耐听,让天王刀极感愉快,谁又不喜欢被人奉承?所以喝了不少酒。
    正席很热闹,双方已有了六七分酒意,接着徒弟们先后辞出。
    断魂枪另设第二席,席设在偏院花厅。
    天王刀一跨入温暖如春的花厅,眼前一亮,酒醒了一二分。
    三位陪客离席相迎,一男两女,男的气概不凡,女的年华双十,貌美如花,而且落落大方。
    “唐大侠光临敝地,幸会幸会。”那位穿了皮袍的中年人首先抱拳施礼含笑打招呼:“侠义道风云人物,天下九大高手,举世同钦,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侠义,果然见面胜似闻名。”
    “唐兄,这三位都是老朋友,慕名前来亲近。”断魂枪亲切地为主客引见:“这位是浦口车行的少东主方翔,在大江两岸颇负侠名。”
    两姑娘是白姑娘兰芳,与黄姑娘玫,都是见过世面的女英雄,但不会独当一面闯道,正作出道的打算,希望唐兄多加提拔后进。”
    客套一番。主人肃客人席。席是大圆桌,圆桌不分主客,两位姑娘安排在天王刀的左右,安排得真好。
    首先是敬酒,酒过三巡,酒意又添了一两分。原是三位陪客一阵奉承,热切地请教一些江湖门道。
    天王刀既然是高手名宿,当然以前辈先进自居,加以酒意渐浓,左右两个美人殷殷请教,少不了说些侠义行道江湖见闻,和自己的生平得意事。
    直至有了九分酒意,断魂枪这才话上正题。
    “唐大侠,昨天兄弟所提到唐兄所住客房的事。”断魂枪像是信口提出的:“那位凶犯沈野。”
    “哦!他怎么啦?”天王刀在礼貌上不得不问。
    “昨夜他又进入下江船行汪东主的宅院,企图勒索,好在汪东主不在,仅打伤了护院而退。”断魂枪摇头苦笑:“简直是无法无天。”
    唐大侠是知道的,像这种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的黑道亡命,官府是无可奈何他的。再这样闹下去,不知会出多少人命呢?”
    “唐大侠足迹遍江湖。见多识广”白兰芳姑娘水汪汪的秋波一直不离天王刀的脸面,明媚的笑容十分动人:“贱妾不知该不该问?”
    “白姑娘要问什么?”天王刀醉眼朦胧,扭头注视这位吐气如兰,三分醉意的美姑娘。
    “如果贱妾提出不情之请,唐大侠会拒绝吗?”
    “唷!白姑娘言重了……”
    “我是说……”白姑娘把客气的自谦称谓省略了,你我比较热络些:“请唐大侠仗侠义之剑,擒捕沈野为本地除害,不知唐大侠可肯俯允?”
    “这个……”天王刀一怔,酒醒了一分。
    “白姐姐不可造次。”黄玫姑娘装腔作势:“怎可向唐大侠提出这种不情之请?唐大侠是客人,人地生疏,根本不知道沈野的底细,想帮助我们也无能为力。
    那个沈野的武功厉害得很呢?汪家那么多保镖护院,也挡不住那姓沈的。再就是唐大侠曾怀疑过那沈野是报应使老,怎能管?”
    天王刀是侠义英雄,但英雄难过美人关,硬不起心肠拒绝美貌女人所提的要求。
    英雄也受不了激,为名气可以争得头破血流。黄姑娘的话,分明是有意小看了他这位天下武林九大高手排名第五的天王刀。
    他觉得桌下有一双温暧的小手,在拉他的手臂,是黄玫姑娘的玉手,上面也在向他打眼色眉目传情,意思是不难了解的,是要他不要答应白姑娘的要求。
    “我要进—步调查,看该不该管。”情势已迫得他不能拒绝,英雄气概令他不能拒绝。
    “好啊!那就谢谢你啦!”白姑娘雀跃地欣然道谢。
    “全城厢的仕绅,好像正在筹措赏金。”少东主方翔接口道:“可能有五千两银子空前大彩金,死活不论。”
    酒色财气。全用上了。
    天王刀这位侠义英雄,过不了酒色财气四大关,也跳不出多少贤人在中央的四堵墙。
    “我明天就着手去查。”天王刀大着舌头说:“王兄是地头蛇,希望多提供资料和消息。”
    “那是当然,唐兄仗义为本地除害小弟怎不为你尽一份心力。”断魂枪爽快地一口答应:“我有的是人手,如何安排,从何着手,一切担凭唐兄调度差贵遣!”
    “那就谢啦”
    “客气客气,来,我们为获得唐大侠鼎力相助而干杯,白姑娘,替唐大侠斟酒。”
    四人轮流向他斟酒,不醉无归。
    天王刀醒来时,发现自己不是在客店的上房中,而是在一间非常华丽的套房大床上。不但他自己身无寸缕,身傍还躺着赤裸的白兰芳姑娘。
    她那玲珑浮突的美好胴体,如磁铁般地吸引他的目光,他激动得心房似要爆炸了,整个人像烈火包围着,双目中射出异样的光芒。
    他的手在动了,在游走,越过原野停留在巫山高峰。
    就是一阵急骤的动作……
    天王刀这位侠义英雄,开始搜捕沈野。
    两个黑道凶魔,也成为胡天雄搜杀沈野的刽子手。
    胡家的大宅在水西桥东首不远处,宅旁是一个小河湾,楼房甚多,像一座大花园,春天一到,就会像一处花团锦簇的花园别墅。可惜目前是初冬,无法欣赏到百花齐放的景象。
    地府双魔,已成为胡家的贵宾。
    本来,胡天雄希望两凶魔搬到中安顿,但两凶魔坚决拒绝了,要保持黑道人物应有的高度警觉,不受他人管制,住客栈可保持活动的自由,主动权操之在我。
    所以仅随胡天雄去胡宅作客半天,一方面是谈条件,一方面是见见胡家的那些保镖护院,彼此认识认识,留意可用的人手。
    花厅中,主客双方商谈颇为融洽,保镖护院的首要只有七位参与。
    胡天雄相当慷慨,拍胸膛保证格杀或擒获沈野之后,负责向汪东主取白玉马转变,并先付一千两银子定金,事成再付四千两银子酬金。
    有一千两银子可拿,两凶魔相当满意,但对于行动构想,两凶魔却不同意胡天雄四出搜踪的办法。
    “既然那家伙志在勒索强劫贵地各大户,咱们为何不设下陷阱引虎入伏?胡兄是本城有名大户这一,早晚他会来的。
    昨晚及前晚汪家被他侵入,下一家以谁有被看中的可能?依在下之见,偷偷将白玉马戴在某一家,再在暗中有意无意地透露些许风声,他就会来入伏的。
    当然,除了夜间设伏之外,在下兄弟将四出采探,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不难找到他的藏匿处,不怕他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在下兄弟绝对应付得了他。”
    地府双魔的老大提出自己的看法与对付沈野的构想。
    “办法是不错,但那家伙武功惊人,神出鬼设,舍下这些师父们,谁也挡不住他。”胡天雄有点忧于形色:“弄不好,虎未入阱却先伤人,岂不弄巧反拙?王老兄想到用舍下布陷阱,在下所冒的风险太大了。”
    “胡兄即使不布陷阱,同样会冒大风险。”二魔阴笑:“谁知道那家伙哪一天心血来潮光顾尊府?那时戒备不够森严,风险是不是更大?”
    “对呀!”双魔加强语气:“如果布陷阱,在下兄弟当然在尊府附近见机行事。
    不然,就得四处追踪,想兼顾尊府实非易事。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在下兄弟并不是尊府的保镖护院,但尊府如果出了事,在下兄弟脸上也挂不住,对不对?”
    胡天雄慎重地说:“这件事在下得详加考虑,等有所决定,再通知两位好不好?”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可不能轻易决定。那家伙已开了杀戒,在下不希望把寒舍变成屠场。”
    “也好,真该慎重考虑的。”大魔附和地说:“咱们兄弟这就开始准备,告辞了。”
    “用胡兄转告汪东主。”二魔临行阴森森地说:“那对白玉马他最好别让别人抢走或者丢失了,不然,他所面对的可怕敌人,将不止一个沈野!”
    “放心啦!包在兄弟身上。”
    问题是,两位能不能罩镇住沈野。”胡天雄的话也不怎么客气。
    “胡兄也请放心。咱们早晚会送那家伙到地狱的,事不办妥,咱们给他没完没了。”大魔傲然地说。
    送走了两凶魔,众入重新在花厅聚会。
    “各位认为这两个凶魔靠得住吗?”
    七位武师你看我,我看你。
    与两个宇内凶魔比较,他们确是差了一大截,无论是武功或见识、名气,他们均无法与两个凶魔相提并论。
    “在下不明白东主的意思。”护院领班快剑余方冷静地说:“是指两凶魔能否对付得了沈野呢?抑或是指他们拿了钱不办事?”
    “在本地论财势,下一个遭殃的人决不会是我,就事论事,沈野为谁而来,为什么而来,各位早该明白。”
    “东主。但两位凶魔却不明白。”
    “只要不给他们与沈野面对面谈判的机会,他们永远不会明的的。”
    “东主怀疑他们……”
    “混水摸鱼,甚至趁火打劫。”胡天雄冷冷地说。
    “两凶魔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妙想天开,要打本宅的主意。这证明了一件事;两凶魔不是沈野一伙的。
    我要你们特别留心盯住他们,不让他们与沈野打交道。”
    “这个……”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的人,发现他们与沈野接触,立即抢先动手就行,另有高手在暗中接应,用不着你们真的与沈野拚命的。”
    “在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们赶快加强准备。”
    “是,咱们告辞。”
    七位武师一走,内厅踱出一男一女。
    “断魂枪王家英那边的消息如何?”胡天雄向两人问。
    “状况非常良好,天王刀不是沈野往来的人已可确定,同时他亦将会乖乖地为王家卖命。”男的说。
    “问题是,那位侠义英雄可能会调查因果的,这点咱们不得不防。”
    “告诉王家英,紧跟住他,不让他有余暇去调查。咱们只是要利用他侠义门人的声望,必要时,除掉他。”
    “嫁祸沈野。”
    “对。”
    “好办法!”男的阴阴一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必须断然处置,否则就会养贻虎患了。
    我已叫白兰芳天天缠着他,他已尝到了甜头,不会放手的。”
    “最重要的是,未至情势逆转关头,咱们不能亮出组织旗号,以免影响劫镖大计,尽量利用外围的人进行,咱们的重要负责人,此期间必须严防暴露身份。”胡天雄非常懊恼地说:“怪只怪朱雀星主的属下惹上了那家伙,使本会树下这个强敌,遭致空前的损失。
    而目由于接二连三地在此袭扰不断,使劫镖大计无法顺利进行,真他妈的走了倒头运!”
    “那只有赶快永绝后患。”
    “问题是,咱们没有人能对付得了这个该死的沈野;连大名鼎鼎,作案从未失败的白日刺客钟涛也失败了。”
    你们走吧,保持密切联系。”
    “要不要请求星主协助?”男的一面走一面问。
    “让他们看笑话吗?哼!胡执事等人正在幸灾乐祸呢,坛主已经受不了他啦!何况上面又能派谁来协助呢?星主属下的三位护法在通济桥向他联手偷袭,不但伤不了人家一根毫毛,反而当场叫那家伙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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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自投罗网
    纵使星主本人来,也未必罩得住,假如会主的怀疑是实,朱雀星主是死在他手中的话,咱们的星主又何能免?”
    胡天雄又惊又怕,却又不胜烦恼地用拳捣着掌心:“那该死的沈野,软硬不吃,他在逼咱们走极端,可恶!”
    地府双魔是黑道中的赫赫名人,行家中的行家,是玩弄各种阴谋诡计的祖师爷。他们在未离开平安宾馆之前,既已发现有不少人在附近埋伏跟踪。
    因此,他们早就晓得这本地的富豪胡大爷胡天雄,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与他俩是同类。
    两人自胡宅返店后不久,胡家就派人送来一千两银子的金锭,共一百六十六两.将金子交柜后,两人立即出门搜索沈野踪迹。
    先在通济门附近陆路要冲查记,然后折向水西门,在水西门城外午膳。这期间,他俩始终在监视者的有效控制下。
    他俩已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膳罢,两人分头搜索。
    大魔在码头附近游荡,像一头伺鼠的猫,不时向船夫们打听可供暂住寄宿的船只,有意无意地探询有没有人在船上寄宿。
    在各间食店,则打听那些买食物不在店中进食的可疑的人。
    跟踪的人,跟在他后面大忙特忙,忙着躲避他,并向曾经探询过的人盘问他打听的经过情形。
    申牌正,寒流光临,看样子不久就要下雪了,码头上已冷冷清清。
    在码头北端的一家小食店中,大魔终于探出曾经有这么一位年轻人,每天傍晚就来买一大堆酒食带走。
    据店中那唯一的小伙计说,那位年轻人曾经在无意中透露,在莫愁湖西北岸的白云观办些琐事。
    白云观在湖滨,孤零零地远离住宅区,香火冷落,只有一位年迈的香火道人在照拂,来观中上香的人真是少得可怜。
    秋风凛冽,观门关得紧紧地,殿后的香火道人居室,有一间小厅堂,四张条凳围住—座大火盆,烧着不时冒着黑烟的干树根和拾来的漂木,盆边放置着一只水壶,随时都有热水可用。
    香火道人年已花甲,难免人老嘴碎,有了同伴话就更多了,多得连寄宿的沈野也大感耳根难净。
    两人对坐在火盆旁,另一张条凳上搁着—只食钵,里面有鸡鸭鱼肉及其他各式菜肴,成了大杂脍。
    之外还有下酒的干果等,用小竹碟盛着。两小坛酒,两人都有了三五分醉意。
    原本嘴碎的老香火道人,再喝了三五分酒,话就更多,尤其对方是个年轻人,更好依老卖老啦!
    “我说,年轻人。”老香火道人放下酒碗:“人在年轻时,应及早体悟年轻时七情六欲,让年老时好好回忆逝去的青春年华,如年轻时不及早去追求,晚年连可回忆的事物也不可能有了。”
    “怎么说?老祖爷!”沈野邪邪地问。
    “就是越年轻时,能吃就多吃一点,能用就多喝一点,能快乐就多去快乐。
    唉,到了像我这般年纪,离水西桥那么近,只能远看美丽的姑娘,心有余而力不足,多么可悲呀!”
    “老道爷,刚才所说的那些,就是你要所体悟的人生?”
    “有什么不对吗?”老道爷醉眼一瞪。
    “对对。没什么不对。”沈野邪笑道:“不过……”
    “不过什么?”
    “我的看法都不一样。七情六欲并非是人生的全部,而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已、人生要体悟的事太多了,何况欲望太多了,易令人蒙敝了理性。
    性子急烈的或不甘寂寞的人,便会挺而走险,兴风作浪,做出危害别人的事情来,最后的结局是害人害已,那又何苦呢?”
    “这么说,你小伙子是没有欲望了?”
    “有,但不大,也不会去强求,因为我不想害人害已!”
    “你的不大欲望是什么?”
    “很难说,对欲望的认定,每个人的价值观念都是不同的,同时亦会随年龄的增长,环境的改变有所差异。
    譬如说今晚我的欲望就是一小坛老酒及一盘大锅菜……而你老人家的却是水西桥畔的美丽女人……”
    老香火道人那双老眼中神光一闪,迅即恢复原状。
    “哈哈!你这小伙子真会捉人话机……喂!快掩上门,你这位冒失鬼把冷风带进屋里来了。”
    厅门被人推开了,防风帘也掀起了。
    大魔不关门,仅将厚厚的防风帘放下。
    “好冷的天!该快下雪了。”大魔将阎王刺挪至腰侧稍后处,往火盆走,在另一张空的条凳坐下,伸手向火:“好啊!有酒、有肉,见者有份。”
    “是的,老人家,见者有份,但酒肉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沈野将自己的酒碗递出:“喝两口挡挡寒吧,你像一头饿了十天的野狼。”
    “谢谢!”大魔喝干了碗中的酒,将碗递出:“盛意可感!小伙子,你贵姓呀!”
    “姓沈,老人家。”沈野接回酒碗。
    “大名呢?”
    “实。叫沈实,亦叫沈老实。”
    “叫实,不叫野?”
    “我本是老实人,当然叫实”
    大魔眼中凶光一闪,像冬天里饿慌了,而又幸运地发现一头羊的狼。
    “我认为你叫野,就是野。”大魔磔磔笑:“错不了,那天晚上……”
    话未完,伸手便抓,五指如钩,已默运神功劲贯指尖,这一抓又快又狠,抓向沈野的左膀,突出毒手。
    “啪!”暴响震耳,碎瓦泻落,原来抓住了沈野出其不意送出的空酒碗。
    “哈哈!原来那天晚上破坏太爷买卖的蒙面人是你。”沈野从老香火道人的顶门上空飞过:“出来,咱们拚了再说。”
    刚掀帘钻出小天井,两个先伺伏在外的人大喝一声,两支没羽箭破空疾射。
    同一瞬间,三个大汉从前殿的堂口抢入,刀剑出鞘声与叱喝声齐起。
    沈野出门便侧闪,间不容发地避过两枝没羽箭的偷袭。
    “该死的混帐王八蛋!”跟出来的大魔大声咒骂,险之又险地闪过射入厅门的没羽箭;疾冲而出:“那一个王八蛋用箭射我……你走得了?“沈野已跃登瓦面。哈哈狂笑而走。
    地面,两个用没羽箭偷袭的人,正在垂死挣扎。
    另三个冲入的人没拦住沈野,却与大魔撞上了。
    “该死的东西!”大魔已失去追赶沈野的机会,阎王刺神乎其神地出鞘挥出。
    “铮铮……”两剑一刀皆被阎王刺震断,三位大汉狂叫着震倒在丈外。
    大魔不理会他人的死活,跃登屋顶狂追沈野去了,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天黑了,想追人谈何容易?
    回来时,三位大汉相扶持往观外走.另两位已经死了,就是发射没羽箭的两个人,尸体仍然留在观内。
    “你们是什么人?”大魔拦住了伤手的三个人,语气凶狠:“是谁用箭袭击在大爷我的?说沮!”
    三个家伙兵刃被震脱手时,手受了伤,再被震飞摔出,摔得骨头几乎崩散了,被大魔回拦住,惊恐的程序可想而知。
    “发射箭的人,已……已被沈野杀……杀死了,是……是被掌力拍……拍破天灵盖。”
    一位大汉一面回答一面发抖:“咱们是……汪……汪东主请……请来缉……缉凶的人。”
    “你们误了我的大事。”大魔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你们闯来,我一定可以毙了那小子,你们是有意捣乱,故意制造机会让他逃走,我非宰了你们不可!”
    “冤枉……”
    “该死的东西……”大魔拔出阎王刺要行凶了,狞恶的神色极为哧人。
    “我……我发誓……”
    “该死的东西……”大魔疾冲而上。
    “住手”沉叱似殷雷。同时,庙角的树林中,跃出三个黑影。
    大魔身形一顿,三个家伙已惊倒在地狂叫救命。
    三个人影到了,来势甚急。
    “去你娘的”大魔粗野地咒骂,一刺点出。
    寒光乍现,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一枝纯钢打制的短剑与刺接触,两人同向侧飘,劲道相去不远。
    大魔退了八尺,止住震势,向被震出丈五六的人冷哼一声。
    “好家伙,我碰上劲敌了。”大魔徐徐欺进:“再拼一招!”
    另一个黑影到了侧方,缓缓拔出宽型单刀。
    “姓王的,你想落案吗?”黑影扬刀立下门户:“刚才阻止你行凶的断魂枪王家英兄,是本地的名武师,府衙的捕快中,有他的门人子弟当差.要是你手痒,冲我唐汉生来好了。”
    “哦!原来是天王刀姓唐的。”大魔狞笑:“找你也是一样,看你的天王刀能不能斩我这个凶魔。”
    断魂枪先前不知道是这个老凶魔,天黑而且双方接触太快,一招被震退丈远,确是心中生寒,锐气全消,这才知道对方果然了得。
    “咱们没有拼命的理由。”断魂枪大声说“王老爷子不是受胡大爷之托,搏杀沈野其人吗?咱们也是受本地仕绅之托,缉拿凶犯沈野的,双方目的相同、何必作无谓的拚搏?王老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让老哥大动肝火要杀人?”
    话说得有理,而且相当客气,再就是情势是三比一,大魔再狂傲.也不得不及时收敛,真要是挨斗起来,不一定能稳吃对方。
    再者,假如落了案,岂不是给他主人添麻烦,虽然以他主人的名衔就可摆平这种小事,但苦于那件大案子未结案前,不便轻易曝光。
    “这三个混球,和另外两个该死的东西,打了我两枝没羽箭,掩护沈野脱身。”大魔恨恨地税:“等于是吞没了在下的五千两赏金,你看怎么办?”
    “王爷救命。”一个家伙在地上叫号:“咱们也是打听出沈野在观里藏身,所以前来捕杀他的,没料到这位前辈拦不住沈野,反而迁怒我们,冤枉呀!”
    “王老哥,他们……”断魂枪替三个家伙讲情。
    “王家英,你少给我耍花招。”大魔抢着说:“这些混帐东西一定是你的人。
    我警告你,叫你的人离开我远一点,以保平安,下次,哼!”
    下次怎样?他没说,收了阎王刺大踏步走了。
    天一黑,汪家宅院又忙碌起来了,但起更后不久,全宅又成了黑沉沉的鬼域。
    这次,警哨的安排有了显著的变化,表示汪东主任明直采取了积极的防卫手段,不再在宅院内死守。
    把警哨推邻居的外围,不但可以及早发现入侵的人,而且内部有警时,外围的人可以及时收网起罗,从四面八方围堵。
    两个警哨隐伏在右进外的巷口,一在上面的飞檐上端,一在下面的墙根暗影中。
    这里,距江宅已有百步,这一带都是连进大宅,邻居其实相距额远,那一家大宅没有十余栋宏大的建筑?
    薄暮时分,就已开始飘雪了。此际寒气刺骨,躲在这里地方担任警戒,真不是人干的好活,因为必领躲得稳妥而又必须能监视重要的接近路线,不能移动以免被来人发现。
    要做到如此严格的要求,有多困难?要不了半盏热茶的时刻,手脚准会被冻僵了。
    刚才传来的消息让这些警哨大放宽心,因为地府双魔两个老魔,已发现沈野的藏身处,正在追逐中,沈野哪有工夫前来冒险入侵?即使来,也该是三更以后的事了,目前二更刚起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此,警哨们不希望被冻坏手脚,少不了经常活动活动手脚保暖。
    墙脚下隐身的人,没有风雪沾体,却发现头顶上空大堆雪花坠茫,忍不住仰头低叫:“你在干什么?故意插标卖首吗?”
    “你说什么?”上面的警哨问,风雪中较难听清字句。
    “叫你不要移动,以免找死。”下面的声音提高了一倍,上下相距有丈五六,不大声的确听不清。
    “太冷了,手脚都僵住,呃……”
    话未完,人像大石头般往下掉。
    下面的人只看到有模糊的人影下坠,还弄不清原因,刚想叫唤,突觉喉下压入一把其冷澈的匕首。
    “放乖些,不准叫。”身后有人在耳畔说。
    担任警哨的人是不准放下风幅掩耳,也不准竖起衣领护住脖子,更不许可戴手套,所以锋利的匕首能直接压上咽喉的肌肤。这种寒冷的滋味,足以令人牙齿打战,浑身发抖.如果不放乖些,喉管不被割断才怪。
    这位警哨颇为沉着,乖乖任由对方把他上身向后拉。
    “你……你是……”警哨沉着地反问。
    “沈野”
    “沈老兄,你还不死心吗?”警哨在生死关头,机智地想利用机会晓以利害:“汪东主有的是人,而且有钱,你一个大即使三头六臂,也成不了事,何不接受汪东主的条件?”
    “我不接受任何条件,只要他将两小平平安安地交出来。”
    “沈老兄,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你是说你们已将两小……”
    “不是啊!早在十天前两小已被人救走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是什么人救走两小?”
    ‘不清楚,咱们还以为你或是你的朋友呢?”
    “混帐!如果是我,我哪里还有兴致在大雪夜跑来与你耍嘴皮?”
    “人确实是被人救走,咱们如何能变出两个人给你呢?”
    “汪东主何在?”
    “我……我不知道……”
    “那么,你已经失去重要性了,我可以另找他人。”
    “沈老兄,请听……”
    说不下去了.喉管已被割断。
    不久,另一组警哨隐伏处,传出惊心动魄的惨号声。
    二更将尽.外围的五组警哨,已全部被挑。
    之后,不再有任何声息传出,入侵的人也没有再现身,一夜中,所有的人皆心惊胆跳,精神快要崩溃了。
    一连闹了三夜,汪家宅院臼死了十几人。
    其他的人一个个心胆俱寒,死亡的恐怖快将他们逼疯了,天一黑,简直是人人自危,尤其是被分配到外围担任警戒的人,无不心惊肉跳,有如被解送法场。
    白天的搜索也加强了,整个地区的三教九流朋友,全部加入搜索行列,但就是查不出沈野的藏匿处。
    已经是第五夜了,汪家宅院的警哨已收紧至内围,不敢再派到外面送死了。
    风雪已止.但更奇寒入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按理每个人都在家中温暖炕床上睡大觉,夜行人应该不会活动。
    屋项上积雪已达半尺,轻功很难施展,视野广阔,防守的人以逸待劳,占了天时地利之优势,今晚,沈野该不会来了。正好喘口气恢复疲劳。
    胡家宅院的人,今晚心情都放松了许多,因为昨夜地府双魔终于接受胡天雄的邀请,住进了宅院后进内的吟风楼,防卫实力大增,因此,就不像往日那样紧张。
    三更天。
    白影出现在胡家的宅院内。
    白影好象完全熟悉胡家庭院布局,悄然出现在西院的后进望月楼。
    白影戴了白头罩留,连快靴都是白的,披风直垂到膝下,除了一双眼睛外,伏在雪中根本就不易被发现,所经之处,浮雪上根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望月楼,是春秋两季之间,后进女眷们游乐之地。
    寒冬夜间,望月楼应该没有人逗留。门窗紧闭,里面一片黑沉沉的,声息全无,连飞檐下的风铃,也因无见面没有发出声音来。
    已经是三更天了,内院几个房间,偶或有灯光透过明窗,望月楼绝对没有人居住。
    白影到了楼东侧,无声无息地飞越长廊的扶栏。
    砰一声大震,他撞破了精致的排窗盲,人也消失在内,之后便声息全无。
    他没有撞毁排窗,发出巨大声响引人注目的理由。
    很久,全宅似乎毫无动静,毁窗的巨响,好象并没有惊起宅中人的注意。
    一切都反常,反常得令人莫测高深。
    宅院仍然死一般的沉静。
    不久,自后院的最深处传来一声高亢短促的尖啸.然后全院各处暗影角落,亦响起此起彼落的竹哨声。
    这是伏哨的信号,表示毫无发现。
    四更了,望月楼下有了动静,密云不雨的情势,对心情暴路躁的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忍受不了就必须打破僵局。
    “是沈野吗?”黑沉沉的角落中,传出阴森森带有鬼气的嗓音;”阁下,我知道你躲在此地。”
    久久地,没有任何声音,当然也没有回音。
    “这几天,有不少人失踪。”先前那鬼嗓音又说:“汪家的警卫死伤及失踪已有十几个人,我想你已经得到了不少口供和消息,所以你找到胡家来了,是吗?”
    久久,仍然没有回答。
    “你能找到此地来,表示你的确很难应付。”鬼嗓音又说:“但是,你知道你已经进了网入了罗吗?”
    “知道,你也该知道,在下是有意闯网破罗而来的。”黑暗中终于传出沈野充满自信的声音:“你用重金买通黑道凶魔,和唆使爪牙以财色诓诱侠义道名宿来对付我。
    你这天罗地网,是接受采两个老凶魔的建议而设下的。可是,你料想不到两个凶魔两面拿钱,把消息卖给在下吧?”
    有咬牙切齿怒哼的声音,但似乎很快地被另一个人阻止了。
    “沈野,你知道你所面对的人.是何来历吗?”鬼嗓音又问。
    “风神会南京香坛的杀手,对吗?”
    他故意误指胡家是南京的香坛,以安对方之心,使对方以为上河镇林家大院地下密室的真正香坛没有曝光。
    “既然知道本会的底细,你居垃敢与本会作对。
    你别以为本会数次失手于你,你就既自以为了不起.要知本会势力遍天下,高手如云,人才济济,没有人敢……”
    “没有人敢反抗你们,我敢。”沈野毫不畏惧地说“不要以为目前你们得势,有无耻的官府败类在暗中庇护你们,有那种假侠义的伪君子与你们狼狈为奸。
    要知官府中仍然有大多数大小官吏,对你们严加提防;武林中更有许多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真正侠义人士,会对你们展开挞伐的。”
    “你究竟到底是谁?”
    “沈野”
    “那只不过是个假名,我是问你的真名号。”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就叫我沈野好了。”
    “你是江湖中最神秘最膘悍的报应使者,对吗?”
    “谁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我问你是不是?”
    “不是。”
    “你这几夜连续袭扰汪家宅院及本宅院,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办两件事。”
    “两件什么事?”
    “第一件,我要你们丝毫无损地放回訾小乙及符小蕙两小。
    第二件。我要知道是谁下令贵会三位护法在通济桥向我袭击?为什么要向我袭击?”
    “我先答复你第一件事。
    訾、符两小早于十数天前的夜晚,被不明人物侵入下江船行密室,击毙两个警卫后救走,要不是那晚同时,有人在攻击汪家大院并放火焚烧,咱们还以为你将人救走的.人既被救走,如何能交?
    何况掳劫訾、符两小及熊耳山庄所为,与本会何干?你却天天夜晚来死缠不休,是否欺人太甚!”
    “混帐!你说什么狗屁话。”沈野破口大骂:“掳劫訾符两小,熊耳山庄的人已供出是你们唆使他们出面干的,你居然推得一干二净!
    好吧。就算你们未涉及此事,但为何熊耳山庄欲在通济桥放人时,你们不但予以阻止并派三位护法向我袭击?究竟是谁指使的?”
    “本坛确实未曾唆使熊耳山庄掳人,人质亦确实被人救走。
    至于三位护法向你袭击的事.在下也是事后才晓得,护法地位崇高,直属令主辖下,本坛无权亦无能力管制他们。
    阁下,天下没有不可解决的事,本会送你价值万金的珠宝,请你放手,本会也不再追究既往,如何?”
    “你很会说话,居然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纵使万金也买不回两条人命,如果贵会与熊耳山庄不将人交出。我会给你们没完了。”
    “你……”
    “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与警告,假如你们再不理不睬,一切的后果均由你们负责。”
    “沈兄,咱们可否平心静气地谈谈……”
    “哈哈哈……”沈野大笑:“我已等了半个月,费尽工夫侦查动静,如果不能平心静气,能忍得这么久吗?
    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人别无长处,就是能冷静应付任何剧变。
    我不是一个心狠手辣,逼人走绝路的人。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变通的办法,就是你们如不交出或无法交出訾符两小,那贵会的香坛全部人手三天后全部撤出南京地区,以免妨碍我追查两小的行动,等我办完事后你们就可回来。
    如何?”
    “混蛋!你晓得你在做什么吗?“鬼嗓音大骂:“你居然提出这种混帐的条件,你以为你是谁?今夜你目投罗网.捉住你后,我要你生死两难!”
    “好,既然你关闭了谈判之门,咱们就不再谈了.现在,你们可以起网收罗了!咱们看看谁会下地狱。怎么?是不是要在下先发动?”
    砰一声爆炸,火花耀目生花,烟硝弥漫,火星飞溅火烟熊熊。
    十五名暗器高手,几乎同时从三处方向,向先前沈野发话的西北角发射暗器。火光下,墙角下确有一个白衣人爬伏在雪堆上。
    三个人随暗器之后冲上,刀剑齐发。
    “要活的!”堂后踱出胡天雄,喝声如雷。
    他说的简直是废话,十五种暗器齐聚,怎么可能要活的?
    钢刀抵住了俯伏的白衣人,巨手将人拖了起来。
    “是前院的毛香主!”钢刀的主人惶然放手。
    “这……这怎么可能?”胡天雄变色叫道:“怎么可能是他?”
    火把一一点燃,火弹的烈焰已熄。
    “他已经死了很久了,不是被咱们的暗器击毙的。”
    一位大汉上前检查尸体:“尸体已僵硬,快冻成闷棍了?”
    “把吟风楼的地府双魔区给我叫来!”胡天雄咬牙切齿:“他们胆敢两面拿钱……”
    “副坛主,冷静些。”一位年约五旬开外的老者说:“两凶魔是目前唯一威胁沈野的人,如果咱们和两凶魔冲突,沈野不在暗中笑死才怪,他就希望两凶魔和咱们反目。”
    “唔!有道理。”胡天雄冷静下来了:“这狗操的王八蛋在用离间计。”
    奇怪!这该死的东西怎会知道我不在吟风楼而在望月楼?
    哼!本宅有了抓八仔在吃里扒外。”
    “先不要声张,等会仔细查清。”五旬老者同意有抓八仔的假设:“今日外出的人,都有嫌疑,这件事必须加速进行,及早将那抓八仔清查出来。”
    “大家回去吧!那狗东西不会再来了。”胡天雄挥手遣散十五名暗器高手。
    “小心……”有人狂叫。
    被撞破的巨大屏窗下,白影暴起,几扇破窗一动,白影已切入人丛。
    谁也没料到破窗下留有人。破窗在楼东侧,而先前沈野发声的方位是西北,众人忽略破窗,并不足怪。
    刀气陡然迸发的厉鸣惊魄,快速闪动的刀光令人望之胆寒,人刀一体锲入人群中,波开浪裂。
    胡天雄该是功力最高的人,也是反应最快的人,但仓促间也难以应付剧变,来不及运功自卫,更没有拔剑的机会,百忙中想扭身躲避。
    但晚了一刹那,奇冷澈骨的锋刃电掠而过,右臂齐肩而断,右背肋裂了一条大缝。
    白影像狂飚,像闪电,中央突穿后再向两面席卷,然后像经天长虹,从破屏窗的缺口逸走,突然消失了。
    “砰噗噗……”人体跌倒声这时才传出。
    “救命……啊……”未死的人发出惨叫声。
    “啊……”痛楚难忍的人发出狂号。
    全园大乱,大搜附近每一角落,但沈野早就不见了、究竟如何走的?竟然没有人知道。
    胡天雄被高手郎中急教后,情况并不乐观,右臂齐肩而断,右背肋那一刀很深,已伤到内脏,纵位救活,日后的日子也会难过的。
    十五名暗器高手,一个都没救活。
    第二天,紧张的气氛突然消失了。
    搜索凶犯沈野的三教九流混混们,突然消声匿迹绝口不提,似乎忘了这件事。
    要对付的人,不是江湖混混,而是一个可怕的江湖神秘高手.利用地棍混混,绝不会搜出一个什么结果来的。
    同时防备再严,也阻止不了这位不可测的神秘高手,不如不防,干脆躲到不易被人发现的秘密所在反而安全些。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能在本地逗留多久?
    重要人物躲起来了,小人物们明里若无其事,暗地里提心吊胆,时时刻刻准备灾祸降临。
    水西桥北首断魂枪王家英的家,这几天外驰内张。
    断魂枪王家英是本地的地头蛇,有声誉有地位,用不着躲起来。
    同时,家中尚有一位贵宾,天王刀唐汉生是侠义道中的风云人物,谁敢登门讨野火?
    当然,没有人能证明他也是风神会的人。
    掌灯不久,主客正在前院南房的食厅小饭,陪客仍是一男两女,那就是方翔、白兰芳及黄玫。
    白兰芳是奉命天天缠着他的,免得他去调查沈野所作所为的内幕,以及搜索沈野的真正目的。
    实际上自从白兰劳与他一夕风流后,他俩就双进双出,闲暇时亲热都嫌时间不够,他哪有空去在查事情真相?
    “王兄,当地的地棍们怎不再过问凶犯的事了?”天王刀不胜诧异地问:“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断魂枪王家英苦笑说:“当地的地棍们发现要搜捕的凶犯不是一般江湖人物,而是可怕的神秘高手.大家都怕了,均袖手不管……”
    “看来,这件事得劳动唐大技振臂而起,召请侠义道群雄前来主持缉凶事宜了。”白兰芳向着天王刀娇媚地说:“昨天晚上胡家宅院死了十六个人,连胡大爷亦丢了一胳臂,并重伤了内腑。
    再这样闹下去,本地的人胆都被哧破啦!唐大侠,这件事你可要管一管……”
    食厅外面本来有两名健仆听候使唤,但这时却失踪了,门开处,寒风灌人,炭火熊熊温暖如春的食厅,气温陡降。
    “这件事他不会管,他不敢管。”进来的是沈野,他一面说,一面掩上厅门:“除非他真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或是被财色迷昏了头,或是的确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事。”
    五个人大吃一惊,惊觉地推犄而起。
    “你在胡说什么?”天王刀厉声问。
    沈野手中拿着一把连鞘长剑,是夺目警哨的。灯光下,他一双虎目冷电四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沈野阴森森地说。
    “你是沈野”
    “谁都知道我是沈野,这位风神会南京香坛的香主,断魂枪王家英王香主,更知道我是沈野。”他双目神光暴射.脸罩寒霜:“一个月前风神会在府城制造事件,企图引起暴乱,以利该会的势力伸入南京。
    当时连太湖山庄庄主昊天神剑,七星山庄庄七星剑,金陵镖局总镖头及追魂笔等人均束手无策。
    半个月前,该会唆使熊耳山庄派人在客店掳劫两位无辜的小孩作为人质.企图要胁我入会未遂,不但不释放人质,反而派高手向我袭击。
    近日复变本加利地地用重利买通黑道凶魔,以财色诓诱你这位侠义人士,紧近搜杀我。
    论身份地位,不客气地说,你比两位庄主及金刀司徒燕差了一截,论武功艺业你也无法与他们比拟。!说吧!你敢不敢管?”
    “你……你说断魂枪王兄他们是风神会的人?”天王刀脸色大变。
    太湖山庄主及七星山庄主名列天下五大剑客之一,金刀司徒燕乃中原首屈一把总镖头,名震大江南北。
    他天王刀仅为天下九大高手第五,无论身份地位及武功艺业都无法与他们相比拟,而沈野这几天仅凭一已之力,就将汪家及胡家宅院搞得鸡飞狗跳,焦头烂额。
    “我只问你敢不敢。”沈野厉声追问。
    如果换了一个场合,天王刀可能会打退堂鼓溜走,但今晚在场的人那么多,尤其还有两位把他捧上三十三天的美丽女人,而且其中一个与他曾上过床的娇娃,他的脸往哪儿放?
    似乎,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宁可输掉命,不能输面.他发出一声兽性的低吼,愤怒地脱掉长衫,拔刀出场。
    刀在手,激动的神色立即平静下来了。
    这是高手们经过千锤百炼的成税,趁手的兵刃可令自己神智清明,情绪冷静,操刀杀人激动如狂,那是无知的匹夫的妄动。
    沈野徐徐拔出长剑,瞥了天王刀一眼后,即注视断魂枪等四男女。
    “你们。”他向四男女说:“快拨出兵器一齐上,你们不是看热闹的人。
    你们四个人的底细,沈某在十天前就摸清了。
    你们已接到指示,必须不择手段地送沈某下地狱永除后患,现在正是机会,你们还等什么?”
    方翔第一个拔出了狭锋刀.两女亦拔出长剑,王家英则持一枝精钢打造闪闪发光的短枪,四个人以天王刀为中心,对沈野形成三面的扇形包围。
    当最后—个人黄玫姑娘到达沈野左侧定位时,天王刀突然发起猛烈的攻击。
    他人似狂风,刀势似奔雷,用上了天王刀三绝招,利刃破风的厉啸声震耳欲裂,令人惊心动魄,功力之猛招式之奇,确实不愧为天下九大高手之—,天王刀的绰号的确名不虚传.在四周列阵观战的四个人,看了心中不由暗喜。
    沈野的剑伸出了,冷静得像个没有知觉的人,那双映着冷电四射的怪眼,似乎更大更黑更亮了。
    伸出的剑毫无异状,既没有剑气发出,也似乎没注入内劲,向着疯狂破空袭来的熠熠刀光慢慢伸出,屹立如山,没有丝毫要移动的迹象,冷静得极为反常。
    “铮铮铮……”数声急剧的金铁交鸣声传出,震耳欲聋。火星直冒,破风的厉啸声闻之心为之下沉。
    天王刀的招式实在太快太狂,劳观的人几乎无法看清招式,只看到恐怖的刀光疯狂地闪烁,人影快速地移位。
    当最后一声暴震传出,人影脱出纠缠,倏然而分。
    天王刀飞退丈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失血。
    旁观的四个男女,都是一流高手,虽然看不大清天王刀的神奥浑雄刀法,但却看清沈野的屹立身影,双脚丝毫不动,仅用手中剑轻松地挥拂,把攻来快速如示雷霆的刀招一一封死,但并未实施反击。
    “你其实接不下沈某一剑。”沈野的话冷森如冰:“天王刀三绝招不够如此而已。现在你也接我一剑,最好你先向老天爷祷告,保佑你千万别一剑丧生!”
    天王刀纵使再笨,也知道自己绝对接不下对方一剑。
    刚才自己的绝招在对方信手挥拂下,招招被封瓦解,破绽百出,如果对方反击,只要一招就可以要了他的老命。
    “不……不要过来,我……我认栽……”他惊怖地后退,嗓音走了样。
    沈野剑垂身侧,慢步接近.似乎忘了四周还有四个待机而动的男女,全身毫无戒备地暴露在四人的刀剑之下.蓦地传出断魂枪一声急吼,四个男女同时发起突袭,刀罡剑气乍合,将沈野罩在聚力点的中心。
    沈野身影突然一幻再幻,长剑一闪再闪。最后但见剑光急速地交叉飞旋,电虹闪烁,破风声令人闻之心胆俱寒。
    四男女在可怕的剑光中萎缩、打旋、叫号、摔倒……
    (此处缺三行)
    在狂嚎声中,丢了刀浑身颤抖,骇绝地扭头狂奔而去。
    沈野丢掉剑,转身大踏步出厅而去。
    四男女散躺在四周,每个人都断腿缺臂,在自己的血泊中呻吟挣扎。
    一更刚起更。
    亦就是王家宅院屠杀发生后约一个时辰后。
    胡家宅院的大门环被叩得震天巨响。
    久久,沉重的院门拉开了一线。
    “谁呀?你是……”门子锐利的目光在来客身上转。
    “是我。”来客解开了风帽的掩耳住上翻,露出本来面目。
    “你?你是谁,你要找谁?名帖呢?”
    “我找胡天雄,没名帖。”
    “什么?你到底是谁?”门子火啦,来人既没名帖,又直呼主人的名字,气派挺大的,可是看他又不像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我是瞿副会主派来的特使,快叫胡天雄出来迎接。”
    “啊哟!小的该死,特使快请进,待小的去通报。”急急大开院门,迎进沈野。
    “胡副坛主的伤势怎样了?”沈野信口问。
    “断臂的伤品已完成治疗处理并无大碍,但内腑伤势甚重,目前仍在观察中,未来究竟是否有变化,无法逆料。”门子恭声说:“特使你尊姓?”
    “我姓沈,叫沈野……”
    “天啊……”门子像是见了鬼一般,立即向前狂奔:“沈野来了,沈野来了……”
    沈野淡淡一笑,泰然举步行向前厅。
    胡宅立时大乱,像被捣破的蜂窝他到达宏丽的前厅大门前,阶上阶下及前院的四周,已涌到不少人,由没有人敢出面阻挡,这此下人们,手中都没带兵刃。
    三座前厅大门紧闭,门廊站着四名佩刀大汉。
    “你们如果想阻止我。”他举步登阶,向已掣刀在手的四大汉说:“我不杀你们.只砍掉你们一条执刀的右臂,我沈野说话算活。”
    四把单刀完成了攻击准备,但四双怪眼中有惊恐的神情,持刀的手撤抖,绝不是因天气太冷而发抖。
    “我要找胡天雄。”他一步步上阶:“如果不将訾小乙及符小蕙两个小孩交出,哼!我要他后悔一辈子。”
    “阁下,转身!”身后传来阴冷刺耳的沉喝声。
    他在石阶上止步转身。阶下,地府双魔并肩站着,大魔的阎王刺,二魔的短矛,正在等候着他。
    四周,那些穿着得非常臃肿的仆人们,双手笼在袖筒内旁观,人确实不少。
    “你不该这个时候来。”大魔阴森森地说。
    “莫非还要拣时辰才行?以后,在下不论何时都会来的。”他抖开披风,手按在那把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长剑上:“胡天雄狗运好,他居然还没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必须要履行我所提的条件。”
    “你阁下得通过在下的这一关……”
    “在下正有此意……”他抢着说,剑出鞘人已下阶:“三度相逢,阁下要小心了。”
    二魔持精光四射的短矛,徐徐绕向侧方,嘴皮以令人难以觉察的微微动了一转。
    “铮!”大魔的阎王刺硬接沈野的来剑,兵刃不但没崩开,反而吸住了,双方都想将对方的兵刃震偏,以便取得中宫长驱直入,但似乎劲道相当,势均力敌。
    二魔见情立即从侧方逼进。
    “姓沈的,休怪在下兄弟以二对一.你认命吧!你是咱们的财神爷。”二魔怪叫,短矛立即刺出,劲透矛尖,刺出的速度有如电闪。
    一声沉叱,沈野推剑右闪,阎王刺突然飘退,传出摄人心魄的惊鸣。
    “叮!”剑奇准地击中矛尖,矛震得向上方斜斜地急荡。
    人影狂野地扑上了,沈野身剑合一走中宫突入,剑尖已光临二魔的胸口。
    电芒一闪,阎王刺重新反扑,抢救陷入危境的二魔,三方的攻击速度,快用令人目眩。
    一声惊叫传出,二座仰面摔倒侧滚,右胸挨了一剑,危极险极,假使后倒的速度稍稍慢了一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阎王刺也贴沈野的左肩后擦过,披风和内穿的皮祆皆被划破,背肌也可能受了伤.绝顶高手拚命,不攻则已,攻则必中。
    “铮!”剑封住了致命的第二刺。
    人影骤分,各向侧方飞退丈余。
    两具观战的仆人,一高一矮,突然向急剧退来的沈野背影扑上,一缕青芒从矮个子的人左袖中飞出,两人同对由臃肿的棉袄下,拔出匕首直刺。
    “杀!”沈野突然大旋身,招发狠着行雷霆一击。
    但矮个子所射的青芒.已先一刹那没入他的左腰。
    高身材的仆人没料到他在急退中能突在旋身,百忙中将直刺的匕首斜伸招架,匕首应剑碎裂而飞,剑无情地划破了咽喉。
    剑芒顺势折射.找上了矮身材的仆人。
    “不许插手……”大魔厉叫,身形落地后立即狂冲而上。
    矮身材的仆人心胆惧寒,扭身斜向扑倒.间不容发地避开了剑的致命—击。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
    沈野—跃三丈.双脚突然发软,几乎摔倒,但他踉跄前冲,消失在通向照壁的拱门外。
    “我要碎裂了你!”大魔用阎王刺指着尚未站起的矮身材仆人厉叫:“你好大的狗胆,你故意放走了他……”
    中门开处,踱山了两个中年人。
    “王兄,不要怪她。”穿狐袭的中年人站在阶上说:“那实伙死定了,他中了毒狐的七步追魂针。她,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狐,王兄不认识她?”
    “鬼才认识她!哼!她算什么人物?”大魔余努未息:“不管那家伙是否死了,奖金仍是我兄弟的。你是………?”
    “在下姓尚,尚望.是胡天雄的朋友。”中年人微笑着说:“这里的事,由在下接手。
    王兄请放心,三天之内,不管那小子是活是死,奖金一定照付。两位辛苦了,请进内歇息,毒狐金姑娘,你赶快前往打听结果。”
    “你接手?那小子既然已中了七步追魂针,还有什么好追的?”大魔收了阎王刺,转向狼狈的二魔问:“受了伤?”
    “还好,伤了背肌”二魔苦笑:“我得治伤,换衣,这小子的确厉害!”
    “两位请进。”尚望热诚地说:“那小子虽然中了毒狐金姑娘的七步追魂针,但是他从仍能飞掠而走的情形看来,伤得并不重,死活难料,不见尸体,事情还没了呢。”
    地府双魔不再管院中的事,转身离开现场,嘴角浮现出一丝令人难察的冷笑,使人莫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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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地府双魔
    沈野在地府双魔的夹攻之下,虽然占得上风,但也付出了代价。
    两凶魔要不了他的命,没想到胡家另有埋伏,将高手伪装成观战的仆役.抓住了良好的机会偷袭得手。
    七步追魂针的确射中了他,否则他撤走的身法绝不会不稳。
    出了胡家宅院后,他不走东北的水西桥入城,反向南沿河的小径飞奔。
    后面远远地,毒狐带了三个人,以厅奇快的轻功急赶。
    小径上浮雪未化,人走过自然留下明显的足迹,不至于将人追丢。
    小径东面是河,西面是积雪的低矮灌木丛,越过一堆灌木丛后,出现—座建在古树下的小小土地庙,庙的不远处有一座不起眼的小茅屋。
    沈野逃近庙前,他脚下一软,摔倒在雪地上。
    三十步外的小茅屋柴门忽开,有一人探头向外察看,看到庙前有人倒了,以及里外有四个人如飞追来。
    柴门悄然重新掩上了,善良的百姓不敢管闲事,追来的四个人带了刀剑,倒下的人手中也有剑,千万管不得。
    毒狐领先飞奔,远远地便欣然大叫:“他倒下了!倒下了!这家伙委实了得,居然逃出里外才倒下。他一定练成了自封穴的绝学。”
    “这下子咱们可以睡得安稳了。这狗东西可把咱们坑得惨兮兮的,害得咱们日夜心惊胆颤,时时刻刻准备灾祸降临,精神都快要崩溃了,我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后面一个长有一双死鱼眼的大汉狠声说。
    “不行,要活的。”毒狐断然拒绝:“贵会苏州方面需要详尽的口供,你砍了他,我回去怎么交代?”
    “那是你的事,你不会编个理由吗?”死鱼眼大汉坚持地说:“本香主决定的事不容更改,你少管本会的闲事。”
    “鬼才要管你们风神会的事,要不是你那位坛主乘本姑娘不注意时,制住了本姑娘的经脉,胁迫我暗算这个家伙,本姑娘才懒得管你们的狗屁事呢?”毒狐气愤地说:“现在你们人已到手了,该替本姑娘解开定时制脉的禁制了吧!”
    “你的经脉是土坛主所制的,咱们可没这份功力替你解除,你应该去找我们坛主才是。”
    “你说什么?”毒狐气极地说:“你们坛主亲口交代的,事成之后,由你们三位香主中的任何一位,均可替我解除禁制,要不是他骗人,就是你们说谎。”
    “哈哈哈!”死鱼眼大汉哈哈大笑:“金姑娘、老实对你说吧!
    除非你答应投效本会,否则没有人会替你解除禁制的。”
    “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杂种,真是瞎了狗眼,以为本姑娘是好吃的果子?告诉你们,本姑娘一向自由自在惯了,绝不会去找一把枷锁往自己头上套的,今天本姑娘认了,但你们三个狗东西一个都别卢活着回去!”
    双手微动,七步追魂针在掌。
    “金姑娘,千万勿发射毒针,在下还要留下他们问口供呢!”
    白影一闪,连续响起两声闷呼,站在沈野倒卧处身侧两名大汉,突然向横摔出倒地。
    事情发生得快,结束得亦快。等死鱼眼大汉及毒狐回过意来时,沈野不可思议的站在他们面前,精神抖擞,红光满面,那像个受伤中毒的人.“昨天在下就知道你们从苏州来了几个高手。”他垂剑向死鱼眼大汉阴笑道:“贵地的香坛坛主,他终于承认失败了。”
    因此,他不得不接受外地派来的人接手,所以在下把你们引来此地,要从你们口中了解贵会的动向。”
    “你……你不是中了金姑娘的……的毒针……”死鱼眼大汉大骇:“中……中了七步追魂针的……的人,怎……怎可能安然无事……”
    “是这枚吗?”沈野左手一伸,手中有一枚六寸长蓝灰色的双锋扁针,邪笑说:“或许金姑娘因天太冷玉手被冻僵了,在射出时失去了准头;或许是她见在下是位年轻英俊的公子爷,不忍下毒手。
    你难道没看出我与她是很相配的一对?”
    已退出丈外的毒狐,她怔怔地看着沈野手上那支毒针,对沈野的俏皮话毫无反应。她简直难以相信,沈野与地府双魔激战时,居然能接住了她偷偷发射的毒针.但事实在眼前,她又不得不信。
    一声厉叱,死鱼眼大汉双手齐扬,冷芒乱飞。
    沈野一声长笑,鬼魅似的出现在死鱼眼大汉的身侧,不但躲过了三把柳叶刀的袭击,并且用剑身拍中死鱼眼大汉的左耳门,砰一声摔倒在雪地上,而且立即昏厥。
    毒狐刚想转身开溜。
    “姑娘且慢!”沈野立即开口:“在下对姑娘绝无恶意.假如!”
    娘信得过我,请暂留下,等在下问完口供后,再为姑娘解除经脉禁制。”
    毒狐微微一怔,立刻欣然道:“我信得过公于,等会儿有劳公子了。”
    “谢谢你的信任。”沈野指指地上那位死鱼眼大汉说:“请!”
    娘帮忙拖这个家伙进庙,我去拖另外两个。”
    他快步走到被他点倒在雪地上两个大汉身边,弯腰一手一个拖着往庙里走,像拖两条死狗。
    刚拖着走了四步,他蓦地放手斜掠丈外,剑已不可思议的出鞘,完在了攻击准备。
    他面前两丈左右,站着两位穿黛绿衣裙,外加轻狐裘的盛装美女郎。
    “阁下的反应好快!”为首的披狐裘女郎似笑非笑地说。
    “你是住在那小茅屋的人?”他保持警戒:“昨天在下搜过那座茅屋,知道有人曾经住过。
    姑娘的轻身功夫几乎到了踏雪无痕之境,现在你在这里现身,该不会是冲在下来的吧?”
    “也可以这么。”为首女郎说:“昨天阁下前来踩探,本姑娘认为你是来侦察犯罪场所的。”
    “所以姑娘在此等候了,等到了。”他冷冷一笑:“难道姑娘要仗剑行侠?”
    “你呢?似乎你是有理的一方。”为首的女郎瞥了站在沈野身傍的毒狐—眼:“我所说过毒狐这号人物,心狠手辣,艳名满天下的毒妇。
    但我非常奇怪,她不是与地上这三个大汉一齐追杀你吗?现在你们怎会又站在一起,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我一定要弄清楚,你是否针对我们而来的。”
    “在下当然是有理的一方,假如在下是无理的,他们这三个家伙那会还有命在?”沈野正色道:“金姑娘也是受害人,之前我们并不相识,她是被风神会南京香坛的坛主下了禁制,要胁她以毒针暗算在下。
    在下就将计就计伪装中了毒针,将循线追来的风神会三个匪徒制住,准备问口供时,!”娘就现身此地。
    姑娘,咱们素不相识,毫无恩怨,怎会为你们而来呢?你不要管在下的闲事好吗?”
    “你对付风神会的人,那就表示你是侠义道人士?”
    “哈哈哈!”沈野狂笑:“什么叫侠义我不懂,我亦不屑做侠义人士,江湖上那些仗剑自以为可以判曲直的人,都以为自己是侠义之士,其实都是假侠义之名胡作非为的豪强土霸,不值半文钱、而在下只是个江湖混混,既无地位名誉,亦无强硬的后台可供依靠。当然更无能力结帮组会。
    当然,我在江湖干的是冒险犯难的事业。难免会以武犯禁,有时纵或手段过于激烈,但均能自问而心安。
    在下绝不是侠义道人士,姑娘,不要管在下的事,好吗?”
    “你曾经胡非作为吗?”为首的姑娘面色百变的问。
    “哦!这就很难说。思路随年岁而成熟,意向因环境而转移。
    因此每个人对事物的看法,或多或少有不尽相同之处。”他淡谈一笑、手指着土地庙后的那棵枯树说:“姑娘你看一棵树,对研究木本植物的人来说,他曾研究这根树是属于何种科类,年轮若干?对木匠而言,他会评估这棵树究竟能制造何种建材;但对樵夫而言,则仅能衡量它的薪价而已.像地上这三位风神会的杀手,他的同伴于半个月前,在府城客店掳劫了两个小孩子,要胁我参加他们那个组合未果。变本加厉地以财色永葆青诓诱侠义道人士及宇内凶魔追杀在下。
    在我来说,他们要我的命,我有权杀他们。
    在官方来说,我绝对不可以杀他们.只能让国法制裁他们。
    姑娘,你对我的解释还满意吗?你的看法又如何?”
    “这个……”
    “姑娘,你很通情理,你很纯。”
    “你……你胡说。你晓得我有多大年岁?以为我是小女孩?”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你不会强词夺理反驳我、我要在庙里问口供。可否请姑娘们回避?”
    “不!”为首女郎断然拒绝:“纵使你说的有理,但均非我目见,谁知是否事实呢?”
    “依你之见……”
    “把他们送官究办,由官府决定是否有罪。”
    “那么,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姑娘,我请你们走!”
    “你……”
    “姑娘,我是当真的。”
    “我不许你动私刑。”为首女郎坚决地说:“我要在场目击,我要……。”
    “你什么都不要。”沈野收了剑:“你走!”
    他虚空一掌按出,似乎不曾用劲。对付一个轻功已致踏雪无痕境界的绝顶高手,不用劲还成吗?
    为首女郎一双清澈的大眼神一变,右袖猛地一抖。
    双方相距两丈,按理,决不可能发出任何异象,但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冷风乍起,寒流急剧旋动,罡风劲气发出奇异的呼啸声,地面的积雪,突然出现滑动崩裂的现象。
    为首女郎长发飘扬,长袖袍袂扬起抖动猎猎作响,娇躯缓缓往后退。
    沈野则仅衣袂微微摆动而已。
    “厉害!大姐小心。另一美女郎讶然娇叫:“两位住手。”
    声落举步上前,两人同时收掌散功。
    “阁下尊姓大名?”另一美女郎问。
    “姓沈,叫沈混混。”
    她黛眉深锁地向为首女郎道:“大姐,以你的身份,怎可随便出手?待小妹先会他一会,大姐可在一旁观察,以了解他的底细。”
    “三妹,你……”
    “他如胜不了小妹的话,就不配与大姐动手。”三妹举步超前,一声龙吟,长剑蓦然出鞘。
    “你先上吗?”沈野问。
    “不惜,你害怕吗?”三妹傲然地反问。
    “你好像很骄傲?”
    “哼!”
    “在下即使害怕,亦不会临阵退缩,对不对?”
    “正是如此,你准备好了没有?”
    “你随时皆可进招。”
    三妹冷哼一声,出其不意疾冲而上,招发“追风逐电”狠着,毫无警告地抢制机先突然地袭击。
    剑递出剑气迸发,但见电虹一闪即至,排山倒海似的走中宫排空而入,气势磅礴极具威力,声势出奇地慑人心魄。
    在压力万钧的强攻中,却隐藏着极凶险的不测诡变,已获剑道神髓,与武林高手名宿相较,毫不逊色。
    沈野未拨剑,脚下从容不迫,在剑尖前飘然后退,前胸与剑尖保持三寸左右安全距离。
    似乎,他像附在剑尖前的幻影,进与退的速度完全相等。
    剑势力尽,他也静止。
    假如他要反击,举手之劳而已。
    只消用掌拍偏剑身,便可乘虚而入了。
    三妹还不认输,连环进步,剑锋一拂,罡风骤发,剑气如潮。
    岂料就在剑锋斜转猛拂的刹那间,沈野右掌疾吐,啪的一声向上击出,拍中刚斜转的剑身。
    凌厉的剑气,挡不住浑厚的掌力,剑向上急升,三妹空门大开,锋尖升高超过了头顶,已无法变招了。
    沈野乘势切人,身随掌进,闪电似的一把扣住三妹握剑的右手掌,连剑把一把抓住。
    三妹大骇,情急自救,罗裙一扬,莲足猛挑沈野胸腹要害沈野松开握住三妹手掌及剑把的右手、顺势朝前—推,右掌下沉,毫无忌惮地捞住三妹的腿弯,向上向前一送,裙袂上扬,情景真是香艳精彩绝伦。
    三妹利用沈野的送劲,顺势一个后空翻落地,已离开原位丈外距离。
    她娇脸刹时绯红,又气又羞。
    “姑娘们,在下希望到此为上,免得脸上难看。”沈野正色地说。
    三妹踉跄转身,脸上又是一阵红一阵白。
    她当然并不笨,知道相去太远了,事实上她用剑,沈野一双只手便让她当场出彩,再不服输,便成了耍赖了。
    “大姐,我无能为力了!”三妹泄气地说。
    “三妹,你先退后,我还要试试,掌功我技差一筹,不相信他在剑术上能胜过我?了解他的实力后,以免日后一旦为敌时,可作为应对的参考。”
    为首美妇缓步上前,玉手按在剑把上,娇靥神色百变。
    “我还要试试你的功力,你凭什么说那些自大的话?”
    沈野也徐徐相对而进,神色庄严地手搭上了剑把。
    “在下有许多事要做。”他沉声地说:“情势正在剧变中,在下必须及早为谋,所以不能与姑娘久缠。
    你算是在下闯荡江湖六载岁月中,相当难缠的对手,彼此的练气术皆已修至外魔不侵的境界,拚斗了三个时辰也许难以分胜负。
    咱们唯一了断的办法。最简单的就是以神功生死一击,得罪了。”
    长剑出鞘,向前一指。
    蓦地,本来一无是处的普通长剑,突然发出了像是从九地传来的隐隐殷雷,然后是剑尖出现一道若有若无,伸缩不定的淡淡晶芒,长度约有一尺左右,映着雪光刺人眼目。
    “元神御剑”为首的女郞眼神一变,讶然惊呼:“住手,阁下能修至这种境界的人,世所罕见。
    像地上这三位风神会的杀手、(其处缺八个字),你与他们一仗,这公平吗?阁下,真值得与我生死一击吗?”
    “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姑娘。”他的剑尖逐渐下沉至出手部位:“而是事情必须办妥。欲想办妥事情,必须先解决咱们之事。
    姑娘,你打算不拨剑用空手接我的雷霆一击吗?”
    为首美女郎身形一幌,有如电光一闪,向左移位。
    沈野的身影也乍隐乍现。仍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两丈之处。
    “姑娘如果无意再与在下为难,就此这样走开,在下感激不尽。”沈野由衷地说。
    “好.我华阳夫人纵使今晚理骨于此,也要斗一斗你。”为首美女郎悲愤地说。
    “哦!原来是华阳夫人当面.恕在下有眼无珠得罪你了。”沈野诚挚地说:“在下曾欠令媛一份人情,愿退让—步,另找地方问口供.请夫人不要跟来。”
    他徐徐后退,剑尖的晶芒消失了。
    华阳山庄名列天下五大庄的第二任,自庄主司徒嵩去世后,其庄务即由其遗孀接掌。
    一个四十岁不到的女人、居然将实力发展到较其夫生前强大好几倍、实际上已凌驾于第一庄太湖山庄之上。
    她自称华阳夫儿,而不称司徒夫人.可见她是一位敢向道学挑战的美丽女强人。
    上次沈野在渡口集临河客栈的食堂中,曾与其女司徒玉凰发生小误会,司徒玉凰曾拒绝接受他的道歉。
    由女观母,可见一斑,这种美丽的雌老虎母大虫,谁惹得起?因此沈野一听是她,立即让步。
    他示意毒狐背起那个死鱼眼大汉,他自己则将另两个大汉一手—个挟在腋下,沿河岸往南退走。
    “喂!你到底是谁?我会记得你对我们如此无礼的。”
    “我不是说过我叫沈混混吗?”沈野邪笑地一边走一边说“你们两个大美人难道又对我温柔了?”
    “啐!要死了,你……”华阳夫人及三妹真羞啦!
    沈野一阵哈哈大笑,挟着两个大汉,像是挟着两根毫无重量的羽毛,身形似流光,偕毒狐向南疾飞而去,转瞬无踪。
    庙后突然踱出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妪,大冷天居然仅穿了夹袍仅在外面加了一件短棉祆。
    “好险啊!珊丫头。那个年轻人的修为已达地行仙境界,为师的素女真气亦难挡得住他一击,何况是你。”白发老妪慈祥地说:“你明知道风神会的人都是血腥杀手,何必逼他,这是个风尘铁汉,发起威来是极可怕的。”
    好在他说欠了玉凰那小丫头一份人情,否则.纵使我们三人联手亦接不下他以元审御剑的一击。”
    “师父,你没看到他那股目中无人的神气动。”华阳夫人虽然已为人母,但在她师父面前却仍像个少女。
    她薄嗔地说:“他居然在美丽的女人面前态度那么恶劣,哼!我与他没完没了……”
    三妹在心里若有所觉,以异样的眼光看了华阳夫人一眼。
    “在河边一幢看守果园的无人茅屋中。
    风神会的三个杀手均被制住了软麻穴,躺在铺有稻草的泥地上。
    沈野与毒狐坐在三人身傍,先向死鱼眼的大汉问话。
    “你是哪一香坛的香主?叫什么名字?”沈野阴阴一笑:“假如你忍受得了十指连心之痛,你可以胡说八道。”
    “我姓送,叫郑玄通。是苏州香坛的香主。”
    “南京香坛设在何处?”
    “胡家宅院。”
    “真的?”
    “真的。”
    沈野在地上捡起一根稻草梗,柔软的草突然变成钢丝般的坚硬,他扳起大汉的右手拇指,草缓缓插入指甲缝中。
    十指连心,死鱼眼大汉强忍住椎心之痛,唯额上已冒出了冷汗。
    “再问一声,南京香坛坛址在何处?”
    “胡家宅院。”
    第二粮草梗插人食指指甲缝中,接着是第三根,第四根……”
    及到第五根草梗插入小指指甲缝中时,大汉崩溃了。
    “哎……哎哟……别再刺我了……我……我说……”大汉终于屈服了。
    “我在听。”
    “在……在上河镇,林……林家大院地……地下密室中……”
    沈野封住了他的右手曲池、金谷等穴,暂时解除大汉的痛楚。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我们是先遣人员,共来了四人,其余三人,一是白虎星的副星主;另两位是星主座下的护法。”
    “贵会的副会主及白虎星主,是否要来南京?”
    “他们将五六天之后率会中高手到达。”
    “他们来南京的目的为何?”
    “主要是对付你,因为你是本会目前发展的最大障碍。其次是劫镖,同时要进行什么大计……”
    “什么大计?”
    “以我的地位确实不知大计的内容,只有星主以上的高级人员才晓得……”
    “贵会究竟聘了多少客卿?”
    “我不清楚,那些客聊的名字都是保密的,要不是他们自己表示身份,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本会的客聊。”
    “贵会怎么怀疑朱雀星主是被报应使者所杀的?”
    “因为朱雀星主被杀害时,曾说出报应使者,银魔手等话,被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听到。
    那个女人是本会的一名执事,当时她是伪装成被点住睡穴,瞒过了那位报应使者。”
    “贵会难道没有找报应使者的打算?”
    “本会曾搜索过南京地区,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作案时都是有,他作系时都是戴银色面具的,根本无从找起。
    不过本会正式向武昌方面调派高手来此,以加强搜索,同时一并对付你。”
    “好。谢谢你的合作。但我非常抱歉,为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任务,恕我无法放过你。”
    沈野在他脑门上轻击了一掌,对另两名大汉亦如法泡制,并先后解了三人的穴道。
    从此,世上多了三个白痴。
    他转身向毒狐道:“何穴被制?”
    “气海及胜利结。每十二个时辰真气逆流,痛得令人冒冷汗。”毒孤红着脸低声回答。
    “这……这……”
    “是不便吗?”她那女光棍的脾气发作了:“天杀的,是你刚才亲口说要替我疏解的,现在居然想食言,你这算什么?”
    “姑娘该知道,这实在不太方便……”
    “你既然知道不太方便,为何事先答应?为何将这三个家伙弄成白痴?我如何带他们回去?我的命岂非白白送在香主手中。”
    她放泼了:“除非你杀了我,如果你不替我疏解,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好啦好啦!”沈野无奈地说:“你躺下我替你疏解。”
    他感到非常懊恼,暗怪自己未问清楚就答应她,这两处穴道都是在人体小腹旁,他一个大男人,怎能为她疏解。
    便事已至此,却又不能食言,只好免为其难了。
    “被施禁制有多久了?”
    “今天是第七天。”
    “那位坛主存心恶毒,如果今天不予疏解,纵使日后解除,亦将遗害无穷!”
    “有什么后遗症?”
    “你将下半身永远瘫痪,一辈子在床上度过。”
    “那个杀千刀的,日后我将与他没完没了。”
    “沈野在她身边盘膝坐下,掀开她的衣襟,伸出右掌贴在她小腹上,默运玄天神罡为她疏通经脉。
    毒狐这位艳名满江湖的女光棍.此刻居然有些睑红。她紧闭双目,强忍心中的一股异样感受。
    这种情景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见,心中不知作如何想了。
    约过一盏热茶工夫,沈野收回右掌,掩好她的衣襟。
    “好啦,别再赖在地上了,要是被那华阳夫人见到这种情景她不将我当作色狼才有鬼。”他故意打趣以冲淡尴尬的气氛:“你运气试试,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适。”
    毒狐运气一周天,觉得非常顺畅并无丝毫不适之处。
    “谢啦,我欠了你两条人命,你要我如何谢你?”
    “别客气,我只是顺手之劳,既然你并无感到不适,我就走了,再见!”
    “且慢,沈公子”毒狐拦住他正色道:“我的命是你所救,我无物可谢,我想留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以报重生之恩。请公子勿以见弃。”
    “我的天!我敢将你留在身边?要是那天你心血来潮,狐性发作,再偷偷地射我一技七步追魂针,我可吃不消!”
    “你呀!最会扮猪吃老虎了”毒狐娇靥绯红地说:“刚才看了你与华阳夫人交手的情形,凭系毒狐这两手鬼画符,纵使你睡着了,我也暗算不了你。何况我怎会向救命恩人暗算呢?沈公子,我是当真的,请勿拒绝我,除非你不耻我的为人。”
    “你曾做过伤天害理,天地不容的事吗?”
    “没有。”
    “那就是了。我也是个浪子,咱们该是同类,我怎会嫌你呢?
    这样好吗,我们是朋友,不要谈什么报恩之事。”
    “不好,除非公子收我为婢仆,不然我就将命还给公子!”
    ”金姑娘,你听我说,我是一个根子,一个人在江湖上自自在在地邀游惯了,怎能将你带在身边呢?”
    “为什么不可以?这世上有多少公子爷不是带着婢仆的。你一个男人家,做事难免会粗心大意,有我这个老江湖的女婢跟在身边,可以为你解决许多问题。不是我毒狐自吹自擂,江湖上那些鬼虫伎俩,没有我不懂的,纵使你是地行仙,如果不懂那些诡计,同样会遭受到暗算的。我跟着你,对你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这样吧,你这件事以后再谈.”
    “那你是答应了!”
    ”我可没说……”
    “你已经说了的,是不是?”她步步紧逼地问。
    “你倒是会乱栽赃……”
    “那就谢过主人啦!”毒狐高兴地说:“我叫金姗姑。主人不要以为我现在的模样是真面目,等会我卸掉化装后,重新打扮,绝不会比那位华阳夫人差,不会丢主人脸的。”
    “呵呵,你这张小嘴真是厉害。”沈野笑道:“谁又不知毒狐艳名满江湖呀!”
    “不给你说了,做主人要有做主人的样子呀!”毒狐羞笑说。
    说实在的,沈野虽然机警聪明,武功高绝,但对某些事务的处理,难免不大而化之,这是男人的通病。
    有了这位江湖门槛极精的毒狐为助手,的确可以免去许多后顾之忧。
    “咱们快走吧。自中午一直忙到现在,晚膳尚未用呢!快找地方填填五脏庙。”
    “是的!爷。”毒狐应声,真有婢仆的味道。
    七日后,滁洲。
    滁洲是大江北岸的大埠。东达扬州,南抵南京,北通凤阳,西接定远,为大江北岸陆上交通枢纽。
    毫无疑问的,这里也是牛鬼蛇神的猎食场。
    尤其是西南约六十里处的琅牙山,更是流氓、罪犯、盗匪的逃捕蒌,亦是那些为非作歹之徒的温床。
    人口急剧的膨胀,贫民愈来愈多,挺而走险的人,也日益增多,所以没有夜禁,旅客不受拘束,因此,通宵营业的地方很多,什么古怪的事都可能会发生。
    定南客店是一家二流的客店,落脚的旅客品流较杂,藏龙卧虎,蛇鼠—窝。
    沈野与毒狐在此落店已有两天,住房是在三进院,是两间有外间的上房。
    近午时分。
    沈野与毒狐—身亮丽地踱入客店斜对面的悦宾酒楼。
    沈野穿的是青缎面的夹袍,外加白轻狐袭,俊逸潇洒,颇有文士气概。
    毒狐是一身黛绿衣裙,外加白轻狐袭,脸蛋奇美,桃花眼水汪汪,可惜外面的狐袭掩盖了胴体曲线。
    悦宾酒楼算是颇具声誉的老字号,酒菜很不错,食客多以有钱的旅客为主。
    楼上已有五成食客,大半是前来午膳的。
    当沈野与毒狐步上楼上食厅时,酒客的目光几乎全部被吸引过来。
    店伙领着沈野在近东面的一副座头入席。
    毒狐向店伙吩咐准备些什么酒莱,真像一位女管家,不需主人操心。
    隔桌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壮汉,穿得很体面,像个仕绅,但吃相却极为难看。
    酒菜刚送上桌,那位浓眉大眼的壮汉,一双牛眼死盯着沈野与毒狐,突然举手向他招呼。
    “喂!你不是那个冒充斯文的沈混混沈野小子吗?”壮汉瞪着双大牛眼叫道。
    穿着像仕绅,说起话来却粗野得很,而且满口江湖味:“他娘的,你什么时候又泡上这个又美又媚的马子,还记得当年的难友恨地无环程天霸吗?”
    “哈!原来是你这个骗吃喝的傻混球”他也欣然叫:“两年不见,你他娘的好像发了一笔横财,穿得人模人样的,抖起来了,我那敢认你呀?他娘的!你这件乌灵豹裘神气极了,是从哪个倒霉鬼身上骗来的?”
    一个粗野的绅士,一个毫无文味的文人,在大庭广众间旁若无人的胡说八道,看得满楼食客暗中真摇头。
    “你公母俩过来喝两杯,我请客。”恨地无环程天霸说:“他娘的,财嘛!多少发了些,倒霉运也走了不少,现在马马虎虎过得去就是了。”
    “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发,马无夜草不肥。你既发了财,请客是应该的。”沈野与毒狐过去就座,店伙忙将酒菜一齐搬过去。
    “其实要发财并不难,全靠脑筋动得快,能抓得住机会才行。
    像你小子专向那些豪强黑吃黑,死抓住什么非不义之财不取的道学教条,怎能发得起来?”恨地无环说:“天下哪里有那么多豪强可让你黑吃黑的,再说搞不好连老命都会送掉的。”
    “那你就不懂了”沈野摆出一副前辈教导晚辈的嘴脸:“我这是冷门生意,好像是做古董买卖,三年不开市,开市吃三年!我身边什么时候都不是带着千儿八百银票的。”
    “你这位马子真赖,是老婆?还是情妇?”
    “这个年头笨瓜才养老婆,你说我是笨瓜吗?沈野不做正面答复:“养情妇才比较不麻烦.合则相聚.不合分开,谁都没有心理负担。”
    毒狐见他们拿自己当话题,而且说的话又不堪入耳。虽说她是个女光棍,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她表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玉手在桌下偷偷伸向沈野,在他大腿狠狠地捏了一把,真是险之又险酸。
    沈野痛得几乎叫起来,但神色丝毫不变,仍然若无其事地与恨地无环鬼扯,而且嗓门愈扯愈高。
    “喂,你这这次来本地是否亦在打镖银的主意呀?你可要小心,目前有许多牛鬼蛇神都群集滁洲,搞不好会亏老本的!”
    “他娘的!我沈混混什么时候干过劫镖的事,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名声!”他笑骂说:“不过,我倒想做一次捕雀的猎人,黑吃黑的干他一票,这样既不坏了我的名声,也可发一笔横财,二十万两银谁不眼红呢?我的开支一向很大的,否则怎能养得起像她一样的哪些天生尤物。”
    说罢,他伸手搂住毒狐纤腰,并在她粉颊上亲了一下,一副急色相表露无遗。
    毒狐也会做作,居然欲拒还迎地将上半身娇躯偎入他怀中,玉手却顺势又在他致命处的地方更重重地捏了一把,娇靥却媚笑如花。
    “问题是看你能否吃得下?”恨地无环以疑惑的语气说:“最近江湖上盛传着沈野在南京,将风神会的香坛搞得稀烂,将熊耳山庄设在南京的下庄汪家大院杀得血流成河,那个沈野是你吗?”
    “怎会是我,我算老儿呀?我一个江湖二流混混,怎惹得起风神会及熊耳山庄.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为我带来飞灾横祸!”
    “可是那个人与你同名同姓,而你也曾出现在南京府城呀!”
    “你他娘的,怎么那样少见识?天下间叫沈野的人,纵使没有一百亦有五十,我在客店中与情妇亲热都来不及了,哪有闲工夫去惹那些大菩萨呀!我就是受了同名之累,而北上避祸的。”沈野指着毒狐说:“你如不信,可以问问她。”
    “不是你最好,但亦很可惜。”
    “怎么说?”
    “有许多企图劫镖的人,要找沈野合作,以增强实力,增大成功机算。
    有些人则准备铲除他.以减少一个竞争者,这个沈野简直成了活宝。
    你可要千万小心,不买被人误认为是那位沈野,那就会遭到池鱼之殃。”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小心的。”或许是他真心感激,以致喉音变得怪怪的:“你老兄莫非也是为此趟镖银而来?”
    恨地无环目光不经意地看着沈野在转动的酒杯,神情有些痴呆,低声说:“我是为伏龙堡跑腿,看风色及打探消息。
    该堡已到了六十余名高手,住在伍仁中伍大爷的城外别庄。”
    “告诉我,还有哪些较具实力的组合,他们都躲在何处?”他依然用怪怪的嗓音低声问。
    毒狐似乎已看出有什么不对,她感到有一股鬼气笼罩在四周,全身毛发森立,不由将娇躯缓缓程靠近沈野身上;同时玉手也搭在他大腿上,但这次可不是捏,而是紧抓住他的肌肉。
    “华阳山庄的人,借住在城北的七野山庄.熊耳山庄的人则住在城西的阮家大院。
    风神会由青狼天王率领大批高手,驻在琅牙山的落星寨,据说他属下的雷霆小组也来了。”
    “雷霆小组是什么性质的小组?”
    “风神会有四个箭术百发百中的神射小组,分由四大天王管辖。朱雀天王辖袭杀小组,白虎天王辖疾风小组,青狼天王辖雷霆小组,玄武天王辖霹雳小组。
    每个小组成员平均约在五十人左右,他们都是该会的秘密武器,除非有特殊任务,否则不准随便出动,以免曝光。
    此次该会出动雷霆小组,似乎对这趟镖银志在必得。”
    “程老兄,你此次来滁洲是路过呢抑或有意逗留?”沈野嗓音提高,并恢复正常,手中的酒杯也不再转动。
    恨地无环突然摇一下头,似乎刚自失神中清醒过来,他眨了眨眼道:“我想再看几天风色再决定,这里好像不是我猎食的地方。”
    “来!两年不见,咱们好好干三大杯。”沈野豪迈地说:“他乡遇故知,人生一乐也.尽此三杯酒,明日隔关山,生死两茫茫。
    干!”
    第一杯……
    第二杯……
    两人正待喝第三杯……
    对面雅厢帘子一掀,踱出了一位丰神如玉,风度翩翩,穿白皮袍的中年儒生,不徐不疾地穿越两座食桌,到了沈野这一面。
    他面上似乎有一股妖邪神色,那双只见黑眼珠不见眼白的双目.令人有悚然之感。
    毒狐一见来人,脸色一变,低头回避中年儒生的妖异目光,娇躯又不由自己地往沈野身边靠。
    恨地无环双目呆滞,直挺挺地坐在座上,就如中了定身法。
    中年儒生冲沈野微微一笑,并向他凝视。
    沈野安坐不动,无畏地与他对视。同时将毒狐的娇躯按在他双膝上,左手掌抚在她命门,输入一股热流,并以传音入密告诉她凝神静气。
    两人相视约有盏茶工夫。
    中年儒生的额上已汗水涔涔,双目中妖异之色渐减。
    沈野的目光依然坚定、从容,丝毫未变。
    “阁下,你别再献宝了,你的迷魂魔眼迷惑不了修习玄门神功的人。你如再不收功,我就让你永远变成瞎子!”沈野冷森地说。
    中年儒生收了魔功、脸上浮现一丝怒意。
    “你们刚才的老夫都所到了。”中年儒生开了口。
    “听到了又如何?”
    “你尊姓大名?”
    “沈,叫沈混混。”
    “听你刚才的口气,似乎想打金陵镖局的那趟镖银的主意。”
    “我又没有丧心病狂,怎会去抢劫赈灾镖银!那会绝子绝孙的。我是要在劫得镖银者的手中,将那批银子吃过来,这叫做黑吃黑,怎么,阁下反对?”
    “当然反对,因为这趟镖,已经是有主之物。”
    “哦?是谁?”
    “正是老夫。”
    “不像嘛!”
    “什么不像?”
    “看你穿得挺光鲜的,不像陕西灾民。”
    “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是说镖银已是有主之物吗?这是赈灾银,当然它的得主是陕西灾民,位是灾民吗?”沈野冷冷一笑:“如果你不是灾民,又自称是镖银得主,那你就是丧心病狂!”
    毒狐的心跳加快两倍,冷汗已湿透内衣,她见沈野毫不留情地挖苦对方,怎不心跳加快,汗湿内衣呢!因为她已认出这位中年儒生是老一辈的凶魔,而且这位凶魔邪气得离了谱。好吃人心,喜好美女。
    凡他到手的女人,经过一夜后第二天就只剩下一口气。他会使出各种花样百出的花招来折腾女的、所以凡是知道内情的女性,莫不闻声掩耳避开。
    沈野另一个身份是报应使都,他怎会不知这老淫魔?他手中握有老淫魔的血腥档案,有数十件之多,早就要想为民除害,但是老淫魔行踪诡密,不易掌握。而今天却因那趟镖,鬼差神使地在此相遇,他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因此,他故意用言语刺激他,使他暴努力而失去镇定,再予致莅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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