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双响炮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迷魂玉体
    中年儒生人老成精。
    先施展迷魂魔眼无功,继见沈野神色自若地仍坐在座位上,膝上还半躺着—个娇媚的美人,似乎无视于他的存在。
    他性本多疑,更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猜测眼前的年轻人。
    —是身负绝世神功。所以未将他在眼中。
    二是不知他是何人,不知则不惧。
    三是白痴,不晓得什么是怕。
    在脑中作了一次迅速的状况判断,年轻人的神情言谈,绝不是白痴。年纪轻轻的,纵使在娘胎中开始练功,也不会超过三十年,怎能与自己相比?除去这两种假设,面前的年轻人必定是不知面对何人,不知即不怕,才能神态自若。
    他已经得到答案,所以亦就下定了决心。
    “老夫警告你,希望你别打黑吃黑的主意!”
    “我为何要听你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以为不怕我的迷魂魔眼,就可胜得了我?”
    “那就试试。”
    “你小子真不知死活。”中年儒生阴阴一笑:“你己冲犯了老夫的忌讳,欲想活命,将你怀中这位美娇娘送与老夫,今天就饶过你。”
    沈野扶起膝上的毒狐,示意她退至墙边,徐徐转身面对中年儒生。
    华阳夫人与她的三妹亦在观众之列,另外还有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妪站在两女身后。
    他缓缓起身离座,再将形同痴呆的恨地无环扶到墙边,再迈步回到中年儒生面前八尺站定。
    “老淫虫,俗话说:阎王注定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你。不老儒生童无忌,是人间的垃圾,世间的人渣。老天爷要借我之手。使你报应临头!”他的神态突然变得庄严肃穆,刚才那种浪子泼皮的形象消失无踪:“你先出手吧!否则,等我发起攻击时,你连出绍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身形微挫,双目自然下垂,眼神渐变,瞳孔似乎在慢慢扩大,更黑、更亮、更深遂,焕发出一阵奇光,一种令对方心悸的奇异光芒。
    不老儒生拔出一把乌光闪闪的摺扇,刷一声抖开扇面,神情非常凝重举扇缓缓斜切过来,一阵柔和的劲道向沈野罩去。
    沈野右掌—伸,在身前轻轻徐徐地拂动。
    摺扇在他掌前半尺左右,像波涛般的起伏,似被无形的气墙所挡住,进退不得。
    “砰砰、碰、砰……”附近三尺外桌面上的餐具,像被狂风所刮,向外面飞抛,打得七零八落。
    连沉重的食桌也开始向外移动了,似被无形的魔手向外移。
    “啪!”下面的长凳突然四足齐折向下坍倒。
    不老儒生脸上涔满汗水,脸色慢慢转青。
    沈野则形态如常,脸上未见汗影,脸色也未变。
    所有的食客均向四周退,食厅大乱。
    不老儒生持扇的手,开始出现颤抖的现象了。
    墙壁摇摇,风雷声大作。
    似乎整座楼房已在狂风殷雷中撼动,在风涛中浮现。
    “劈啪……劈啪……”纯钢制成的扇骨及九合金丝织成的扇面,突然爆裂成碎片。
    不老儒生面色变为青紫,十分狰狞可怖,双手仍然前伸犹如握扇状,虽然摺扇已爆裂成碎片散布在地板上。
    沈野挥动的右手巳缓缓收回,自然地垂在腿旁。但他的双目中之奇光更亮、更强烈,像是燃起了地狱之火。
    蓦地,不老儒生的身体斜斜向后飞起,随着一声尖锐而短促的惨号,摔落在两丈外的楼板上。他双手抱腹,低声呻吟,缓缓地挣扎坐起。
    突变的异象出现在众人的眼产,尖叫惊叹声四起。
    不老儒生原来乌黑的头发突然变为干枯灰白;丰润如玉的面庞变成像风干了的橘子皮;壮硕的躯体像被抽完了气的空皮囊……”
    沈野缓步上前,俯视着他。
    “种因得果,还尔本来;因果报应,丝毫不爽。沈野冷森森地说:“你如果自此修心养性,尚可过十余年,如仍存恶念,绝活不了两天。”
    自怀中掏出五两金锭抛在案上,向被哧呆了的恨地无环道过别,半拥着形同瘫痪的毒狐下楼,两人形同情侣般相依偎地回到了客店。
    将毒狐扶入她上房的内间床上。招呼店伙送来热茶,他倒了一杯就唇让她喝了半杯。
    毒狐的精神还是很差,他不由打趣地道:“你这位江湖女光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是怎么啦?好像见了鬼似的,胆子有没有哧破了?”
    “爷,对不起,我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成了爷的累赘。”她苍白的娇靥浮起了红晕。
    “是啊!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沈野邪邪地嘻笑:“你不但不服侍我这个主人,反而由我这个做主人的,像服待姑奶奶般地服侍你!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咱们……有什么咸呢?好啦,你先休息一会儿,晚膳时我来叫你。”
    正欲起身,却被毒狐—把拉住。
    “爷!你先别走!我现在仍有身在地狱之感,心跳得好厉害……”她语气无力地说。
    “那我点你的睡穴,让你好好地睡一下午,好吗?”
    “不……不要点我睡穴,说不定在梦中更悲苦孤寂,就请爷这样陪我片刻。我会慢慢恢复的。”她可怜兮兮的求他。
    “好好,姑奶扔,我就在此陪你。他娘的,我成了二十五孝啦!”他自我解嘲地说。
    沉默了片刻,两人都无言,但他右臂却仍被她紧抱着不放。
    “爷,刚才你们是在斗妖术?”她犹有余悸地问。
    “别胡说!”他笑着说:“你以为我是白莲教妖孽吗?万一被别人听到传出去,被抓住可是要砍脑袋的。”
    “那是斗法术?”
    “我又不是天师道?既不会驱妖,又不会捉鬼,不是斗法术。”
    “那你们究竞在斗什么嘛?”
    沈野沉吟片刻说:“严格地说,应该是道术,这是—各御神的功夫,是—种玄功。心神凝聚处,可意及力及,我也很难向你解释清楚。”
    “爷,你不晓得不老儒生在江湖中的威名是如何的显赫,江湖中暗地都称他为妖人,邪恶得令人夜间都会做恶梦。
    纵使武功超绝的高手,在他面前亦束手无策,任其宰割,所以我当时—见他,几乎快瘫痪了。因此就……”
    “因此就将我大腿的肌肉都捏成了紫青色!”沈野故调笑,使她紧张的情绪放松。
    “人家是情不自禁,是下意识的行动……”毒狐娇羞地道:“现在还痛吗?要不要替你揉揉?”
    “谢啦!我怕你。”他笑着婉拒,同时用惋惜的口气说:“不老儒生原本玄功有成,长青术火候亦深,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在表面上看只有三旬左右。可惜他后期修功走入邪路,妄想以女人增补功力,逆天行事,终于遭报。”
    “对啦,那不老儒生倒地后的变化,看起来令人可怖并恶心,怎会发生那种异象?”
    “是我以玄功毁了他的内丹,才会发生这种异象的。
    我早就想找他为世除害的,但偏偏相遇在酒楼中。我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他,所以只好以玄功毁了他的内丹,使他今后再也无法作恶露了。”沈野似乎仍有遗憾地说:“他内丹即毁,长青术亦消,因此就显现出老态了。
    不过他的基本武功仍然存在,今后倒要小心他以阴谋诡计来暗算我!”
    “爷!我倒是想起—件事。刚才爷与恨地无环在酒楼中鬼扯,嗓门高得全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不是有意如此?”
    “是的,我有两个目的。”他的双目中射出一种奇怪的光芒,那种光芒令人见之颤悚:“我有意让那些贪心鬼刚厦,我亦对镖银有兴趣,但不会直接下手,我要等某人得手后,再予黑吃黑,让那些贪心鬼先有了后顾之忧。
    他们为了保住既得的镖银,必先铲除我这个障碍。此其一。
    劫镖群豪已经开始相互铲除对方实力的行动,对突然出现的某一个人或某一个势力,必定怀有戒心并感兴趣。
    他们已经对我发生兴趣。因为我在南京的作为仅风神会及熊耳山庄的人清楚。
    他们暗中吃了大亏,怎会向外宣扬?因此,群豪对我与他们的事都讳莫如深。
    但消息总是会走漏的,某些势力就会来要求合作,到时我就可任意呼风唤雨了,此其二。”
    “爷,你这样做很笨。”
    “那里笨了?”
    “你既要黑吃黑,怎可公开肆宣扬呢?镖银尚未到手,却先引来了强敌!这种做法怎不笨?”
    “你对我打镖银主意有何看法?”
    “我没有任何意见,一切都以爷的意思为意思。
    爷认这趟镖银该劫就是该劫。我人都是爷的了,当然一切以主人的意思为意思。”
    “你这想法太危险了,我如果要造反,你也认为是应该的?”
    “当然。你如要造反,我第一个替你打先锋!”
    “你这小妖怪太会相信别人的话,不好。”他恶作剧的捏了毒狐的香腮一把:“我没丧心病狂,怎会去劫赈灾镖银呢?告诉你,我这是在护镖!为了这趟镖银安然抵达武昌,化了我不少心血,也牺牲了个人的形象,居然扮浪子养情妇呢!”
    “你还说呢?”毒狐羞气地说:“居然在酒楼上恶形恶样地搂住我亲热呢!我倒是无所谓,你也不怕日后别人说你?那位华阳夫人与她的三妹脸上就表示出不高兴呢!”
    “咦!我扮我的浪子,与她们何干?为何不高兴?”
    “你难道没看出她们喜欢你呀?”
    “你在胡说什么?”
    “我—点也没胡说,我是旁观者清。”毒狐笑道:“你还记得在南京水西桥那座土地庙前的事吗?
    她们又不是不知道风神会那些杀手是人人均曰可杀的,居然—再无理取闹地阻止你问口供。
    我是女人,唯有女人才了解女人。那表示她们已对你发生好感,故意引起你注意。谁知你不假辞色,所以她们羞怒之下要与你较量了。
    中午在酒楼你对我当众搂搂抱抱,她们在雅厢中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以她们门第高高在上的华阳夫人姐妹身份,送上门给你你不要,却认我这个声名狼藉的毒狐为情妇,请问,她们怎不气苦?
    脸色那会好看?说不定心中在恨死我呢?”
    “喂喂,姑奶奶!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可乱说不得。万—传出去会死人的。”沈野心中—
    惊,暗想怎会有这种事?
    “是你死?还是她们死?”
    “那是有关别人名节的问题;搞不好会掀起江湖大风暴,会有多少人陷入这个漩涡?”
    “那我又怎么办?你已公开承认我是你的情妇?”毒狐嘻笑说。
    “姗姑,这点我确实做错了,我当时未深思就顺着恨地无环那家伙的话默认了。”他以歉疚的态度说:“说良心话。自那天答应你跟着我起,我就将你看作亲姐妹,绝无将你视作婢仆之意。
    我家在宛平算得上是巨富,但世代耕读传家,我家只有长工,不蓄仆人,还有许多自称婢女的女孩,其实都是收容的孤女,均视为家人,以后你会见到她们的,看看我所说的是否是事实?”
    他不由轻拂毒狐的香肩,毒狐亦乘势抱住他的虎腰,将头贴在他的胸上。他心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爷,你是否生气了?”毒狐似有所觉地问。
    “傻丫头,我怎会生气?”沈野笑笑说:“我只是对目前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感到烦。在江湖中遨游六年积修外功,遇到任何事,都会以快刀斩乱林的方式处理,那像目前这种情形,要化费心思,绞尽脑汁,去和这些对手斗法,家师交下这任务,简直是折磨人……”
    “爷,如要动脑筋,用心思的事,可交由我来办!这方面我一向是很行的。”毒狐抢着说,似乎未听清他最后几句话。
    “谁不知毒狐是江湖上心计最多,又精又狡诈的女光棍呀!
    以后凡是需要动心思的事,全要仰仗你了!”
    “我是当仁不让。”她拍拍酥胸说:“爷,你刚才说你不是劫镖而是在护镖,内情能否告诉我?”
    “当然可以,我们已是一家人,我怎会瞒你呢!”沈野正色地说:“我是受金陵镖局总镖头金刀司徒燕之托,设法保全这趟赈灾镖银安抵目的地。
    细节问题,以后慢慢告诉你,感于劫镖的人势众多。因此,我就以劫镖者的姿态出现,设法制造各种事端,利用机会逐次铲除这些贪心鬼,以减轻金陵镖局的压力。
    所以我在酒楼放出风声,让那些牛鬼蛇神来找我,我才有藉口歼除他们,这亦就是你刚才说我笨的解释。
    你等着看好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我合作,或是带刀剑来杀我!”
    中听即将有事,毒狐的精神似乎已恢复了了,准备起身。
    “爷,你不要再压住我了,我要起来准备—下。”
    “你这张小嘴真会说话!是你死劲的抱住我,怎说是我压住你?”
    “这就是毒狐的厉害之处”她羞笑说:“以后爷千万别惹我,否则……”
    “否则你就再给我—枚七步追魂针?哈哈!”沈野大笑出房而去。
    “你……”
    阮家大院位于府城以西的城厢西端。
    阮家大院的主人翻天鹞子阮大年,是江湖朋友相当熟悉的侠义道名人,但口碑并不佳。
    这人对名利非常热衷,死要面子,而且阴狠,谁冲犯了他,他就会不择手段地明暗俱来,委实令江湖朋友害怕。
    他与熊耳山庄庄主天罡剑林昭廷交情深厚,因此,熊耳山庄的人借住在阮家大院,乃当然之事。
    天色尚早,还不是进酒食的时光。
    主人在花厅请宾客品茗清谈。
    客人除熊耳山庄庄主天罡剑、少庄主雷霆剑客林景祥,血手神魔及该庄的四大金刚外;尚有当地的武林名宿蛇形剑鲁天河及神斧客苏大川等人。
    除熊耳山庄的人外,包括主人在内均不识血手神魔其人。
    当初进住阮家大院时,天罡剑伪称血手神魔是妻舅,于是众人皆以舅老爷称呼之。否则,一代凶魔与侠义名宿同事,像话吗?”
    蛇形剑与神斧客将府城内外的状况说了—遍。
    “显然本地即将发生江湖风暴,窥觎镖银的各路牛鬼蛇神都在本地集中,下手的地点恐怕就在附近。
    前些日子金陵镖局的副总镖头摩云手,曾亲向本地各侠义道名宿致意,要求注意一些企图不良的人士,虽未言明要拔刀相助,但其意甚明,我等真不知如何才好。”蛇形剑有些戛于形色地说。
    “贵地的侠义名宿有何打算?”天罡剑问。
    “似乎大家都在观望,因为无主事之入,谁也不好先表示意见、谁又愿意做出不讨好的事呢?”蛇形剑毫无机心的说。
    “鲁兄,兄弟对此事倒有一些不成熟的看法。”天罡剑表情暧昧地说:“依据江湖规律来说,镖局为生计保镖,那些劫镖者亦是为生活而劫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金陵镖局既无杀侠义亦未明示贵地侠义道拨刀相助,贵地的侠义道名宿大可不必理会。
    再说,该局如果每趟镖都要江湖朋友相助,那大家岂不是连自己的事都要搁下,为该局奔波拚命?这算什么呢?鲁兄是聪明人,该明自兄弟的意思。”
    “多谢庄主的开导,在下也是有些想法,实际上此事无法去管,也管不了。
    假如金刀司徒燕识大体的话,应该不能怪咱们的。”蛇形剑顺水推舟地说,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位兄弟在府城还打听到什么消息?”主人阮大年问。
    “有—件耐人寻味的事发生在悦宾酒楼。十年前肆虐江湖的不老儒生及其党羽出现在酒楼。因镖银之事与—个叫沈混混的年轻人发生冲突。
    不老儒生的迷魂魔眼居然迷不了沈混混;反而被击倒在地。
    看样子真是八方风雨会滁州了。”苏大川也忧心地说。
    “不老儒生其实全凭魔功惑人而已,真才实学并不怎么高明,碰上一个初出道纯正正的年轻人,迷魂魔眼迷惑不了他,被他乘机击倒,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天罡神剑神情自大地说:“勤俭兄可知那沈混混叫什么名字,长相如何?”
    “听恨地无环叫他沈野,人倒是长得英俊潇洒,像个读书人,身边带着一位美艳的情妇,有人认出是艳名满江湖的浪女毒狐。”
    “沈野?这小子也赶来滁州了,他一定是针对镖银而来的。”
    天罡剑心中一惊:“这个杀人勒索凶犯来到滁州,本地的治安人员有得忙!”
    “林兄与那沈野是否有过节?”主人阮大年是个老狐狸,一看天罡剑的表情,就知道中间有问题,因此出言询问。
    “何止有过节?简直是深仇大恨呢!”天罡剑恨声地说:“一个月以前姓沈的小子与犬子发生一点小误会,想不到那小于居然迁怒敝友下江船行汪东主,先后两次前往汪家大院勒索不遂,大开杀戒,船行伙计死伤无数。
    那小子贪得无厌,连当地几家大户都遭了殃。这次来光滁洲,可能又有人要倒楣了!
    “林庄主,你也未免太沉得住气了。这种凶残小辈,人人得而诛之,你还在招待客人,有事朋友服其劳,今夜就由在下与神斧客苏兄前去向他讨回公道!”蛇形剑义形于色地说。
    “鲁兄说得是,那小辈既是个凶残人物,万一他在本地做案,咱们这些侠义道人士脸上也无光,不若主动去找他,可消弥祸端于事前。
    只不知庄主要活口呢?抑或见尸?”神斧客亦不甘示后地表示。
    “多谢两位仗义!本庄确实不便在此地向他讨公道,否则将会引起贵地武林名宿的误会。
    只要能慰下江船行被杀弟兄于九泉,无论死活都可。”天罡剑感激地说:“这样好啦,本庄派大力及伏魔金刚陪同两位前去,以便指认。”
    大力金刚一听,全身不由冒出了冷汗。想起那夜在听雨楼,沈野凭—已之力,瞬间就屠杀了他三十几个同伴,至今犹感恶梦连连。
    可是他又不敢推辞,直到用完晚膳,心中仍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生死由命,又道是数前有定。蛇形剑与神斧客两人想示好于熊耳山庄,自告奋勇地去眺火坑,下地狱!
    天罡剑在暗中得意,只要蛇形剑与神斧客两人有了伤亡,就可激起当地江湖侠义道之同仇敌忾之心,与沈野誓不两立,事情闹得愈大愈好。到时沈野为应付当地侠义道人士都来不及,那有时间去打镖银主意。
    二更末。
    四条白影出现在定南客店三进院的雪地上,并肩站在空旷的院子中间,不言不动像四个幽灵,鬼气冲天。
    “姓沈的小子,出来领死!”为首的白影沉声叫:“老天蛇形剑曹天河要擒你归案,你如敢反抗,就仗剑为世除害!”
    上房门开处,毒狐一身黛绿劲装,外披白狼袭,缓步出房,莲步轻移。脚下无声,降阶向院中走。
    她在四个白影面前一站。
    “蛇形剑鲁天河,江北的名剑客,什么时候当起官府的鹰犬了?”毒狐语气森冷,用手指着另外三人:“这三人也是官府鹰犬?”
    “妖女休逞口舌之利,我知道你是沈野的情妇。”蛇形剑大声地说:“这三位是神斧客苏大川,以及熊耳山庄的大力金刚与伏魔金例,沈小辈为何龟缩不出,让你这个情妇替他挡灾。”
    “哈哈,姓鲁的,你与神斧客做官府的鹰犬已够糟了,居然又替熊耳山庄做走狗,你们也不怕丢尽江北侠义道的脸”毒狐神态自若地嘻笑怒骂:“喂!你们究竟是官是匪?深夜跳墙进客店莫非要抢劫!”
    “贱人!你不要红口白牙地胡说八道,咱们是基于武林道义替熊耳山庄出面,缉拿凶残的杀人凶手,这是侠义人士的本份。”
    蛇形剑毫不脸红地说。
    “你了解我家爷与熊耳山庄结怨的经过情形吗?”
    “咱们不是为了解情形而来的。”
    “你简直无耻!”毒狐开口大骂:“熊耳山庄与风神会那个血腥组合勾结,在南京平安宾馆公然掳劫两位小孩为人质,要胁我家爷加入风神会未果,不但不释放人质,且变本加历地诓诱白道名宿及黑道凶魔,阴谋袭杀我家爷,为了性命,我家爷才避祸到本地。
    你们这些被屎糊了双目的侠义名宿,居然以耳代目,仅听—命之辞,就诬指我家爷为杀人凶手,要不是昏头,就是别具用心。
    鲁老匹夫,你比风神会的宇内三仙强多少?比侠义道的名宿天王刀强几倍?
    他们都接不下我家爷—招,你凭什么敢向我家爷叫阵?是有意前来送死吗?我可怜你们!”
    蛇形剑及神斧客两人,在武功上皆与天王刀不分轩轾,在声望地位上就比不上天王刀;与宇内三仙更差了—大截。
    但自负是人的天性,蛇形剑与神斧客当然自负。
    这些自命侠义英雄,都是自命不凡的人物,也都是—些不择手段追求名利的假侠义英雄。
    更说明白些,他们只是—些假侠义之名,胡作非为以争名夺利,骄傲自负睚眦必报的枭雄,永不会承认错误的匹夫毒狐语得如锋,可把蛇形剑及神斧客气昏了头。—声咒骂,剑斧如电射雷击,剑上龙吟隐隐,光华排空而入,斧势如雷霆下击,地裂山崩。
    这就是假侠侠义英雄的嘴脸,两个武林名宿居然联手偷袭一个姑娘。
    毒狐恨透了这些人,杀机自内心深处怒涌而起。
    她不拔兵刃而用话激怒对方,就是引诱对方毫无顾忌地突袭抢攻,挖好了陷阱让对方眼睁睁地往里跳,她早已在掌中扣住七步追魂针,制造致命—击的机会。
    剑斧刚到,她双手轻扬:身影一闪再闪,退回廊下。
    “呃……呃……”蛇形剑及神斧客冲出三步惊叫,脚下大乱,身形一顿,如中闷雷。
    “你……你用暗器偷袭……”蛇形剑嘎声起。两人手—松,剑斧失手坠地了。
    大力金刚及伏魔金刚,近在咫尺,居然没有看到两人是如何中暗器倒地的,哧得魂飞胆碎。转身拨腿就跑。
    两个武林名宿居然在—照面便躺下了,不逃才是天下一等—的呆瓜。
    但是正当两人准备飞身越上墙头时,沈野已满脸邪气地幻现在他俩面前。
    大力金刚是吃过他苦头的,如见鬼地往后退。伏魔金刚虽未曾尝过沈野的厉害,但他见大力金刚胆怯之情,心中也不由发毛,右手搭在刀把,缓步缓退。
    “站住!”沈野冷叱:“你的刀如出鞘,我保证你绝对见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阳!你们每人留下—双耳朵,再将地上那两个杂碎带走。如果你们不肯自己动手,那我就留下你们的一条右臂,快!”
    这声快字,喝声如沉雷,震得两个金刚脑痛欲裂。
    他俩见沈野巳显示出如此深厚的内力,只好咬牙忍痛撕下自己的左耳,含在嘴内,一言不发地背起蛇形剑与神斧客的尸体越墙而逃。
    对面上房中会力响起抑制性的低叫,但却无人开门探视。
    两人回到沈野上房外间,似有所待。
    毒狐为沈野砌了—杯茶。
    “爷,刚才应该将两个金刚留下来的。”她心有未甘地说。
    “我放走他们是有目的,—来咱们免去了处理蛇形剑与神斧客两人尸体的麻烦,二来让他们将尸体背回去,如此这般地一说,可达杀鸡敬猴的效果。
    以免他们日后在夜间来客店死缠不休,那咱们什么事都别想做了……哈哈,又有来客。
    姗姑准备迎客吧!”
    上房门是虚掩的,此刻已被来人推开。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翠色衣裙,外披白狐裘的女郎,狐裘下襟,露出—截剑鞘。
    她媚笑如花地看着沈野。
    毒狐早巳在房门被推开时就幻现在门边,她侧着娇躯挡住翠色衣裙女郎,美目中射出警觉的光芒,犹如发现同类侵入自己地盘的猛兽,待机欲扑。
    “你是谁?”她冷森地问。
    ”小妹姓蓝,叫蓝美媚。是来请见沈公子的。”蓝美媚微笑地回答。
    不待毒狐请示,沈野微笑起身:“蓝姑娘别来无恙,请进!”
    毒狐转身退开,让蓝美媚进房。
    蓝美媚风姿优雅地袅袅娜娜走到客座落座。
    毒狐亦在沈野身旁的椅子坐下。
    沈野扭头向毒狐道:“姗姑,这位蓝姑娘是山西吕粱山伏龙堡堡主的千金。”接着回首对蓝美媚说:“在下身边这位是江湖上人称毒狐的金姑娘,是在下在南京结识的朋友。”
    毒狐在江湖上打滚了近十年,做的是独门买卖,心狠手辣,盛名远播,算起来该是前辈。
    蓝美媚立即起身向她见礼:“原来金姐姐,小妹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蓝姑娘你别抬举我了。”毒狐淡淡—笑:“我爷是客气,称我为朋友,实际上我只是爷的婢女而已。”
    蓝美媚听得一头雾水,外间传闻毒狐是沈野的情妇,已令震惊了。现在这位心高气傲,玩弄男人于掌股之间的女光棍,居然亲口承认是沈野的待婢。
    要不是亲耳所闻,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做人情妇已够糟了,侍婢较情妇更低好几级。
    “蓝姑娘何时来滁洲的?”沈野笑问:“我还没谢过你在渡口集为我仗义执言呢!”
    “公子太客气。”蓝美媚的笑容可爱极了:“我是看不惯雷霆剑客那副嘴脸,才出言讽刺他的,怎敢当公子称谢!”
    “姑娘来滁洲是游历?抑或办事?”
    “我是偕家父同来滁洲的,来此看看风色,目前住在城外伍家别庄。”
    “你今夜来此是……”
    “外间传说公子曾与不老儒生为金陵镖局的那趟镖,在悦宾酒楼发生冲突。不老儒生败在公子手下,可是真的?”
    “是有这回事。”
    “公子对那趟镖也有兴趣罗?”
    “银子人人喜爱,谁都会有兴趣的,当然在下也不例外……”
    “公子可知打镖银的人很多吗?”
    “略知—二。”
    “公子知道有哪些人?”
    “这又不是天大的秘密,我巳知的有风神会,熊耳山庄、华阳山庄,当然现在又加上不老儒生那一批人。至于贵堡是否亦有意,我就不清楚了。”
    “公子很会说话。不瞒你说,今晚我来此的目的就是要与你谈谈镖银的事。”
    “怎么说?”
    “正如公子所说的,银子人人喜欢,本堡也有意于这趟镖银,因此想与公于合作,事成之后五五对分。”蓝美媚提出了诱人的条件:“就凭公子在南京杀得熊耳山庄的人望影面逃,以及将风神会的南京香坛捣得鸡飞狗跳,所以本堡先着一鞭地来与公子合作,你意如何?”
    “蓝姑娘,我刚才话尚未说完,银子人人喜爱,我也不例外,但要讲求取之方法。”沈野正色道:“我虽是个江湖浪人,黑吃黑的专家,但绝不会去亲自劫镖,以免坏了我的名声。
    你如不信,可派人去京师—带打听,沈混混是否曾经干过劫镖的事。
    但我却可从得镖者手中吃过来,这样既不会坏了名声,心中也不会对镖局有歉疚,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这样岂非失去了先机?如果有人能得手,他亦必有能力保住既得的镖银。
    到那时候再去吃过来,岂非更费手脚?甚至于他们劫得镖银后,立即远走高飞,—切希望不都落空了。”
    “蓝姑娘,你怎不想想看,二十万两银子需耍多少人才能运得走?要多久才能运得完?
    以—个挑夫能挑—千两银子估计,亦需要两百个挑夫去挑。
    劫镖的人不可能事先准备二百个挑夫吧?纵使他们能挑得完,存放镖银的地方也不容易寻找。
    咱们何不等他们劫得银子后,暗中跟去,就可轻轻松松地不劳而获,何必要去和保镖及其他劫镖者拚老命?你说是吗?”
    “家父的意思与公子的意思正好相反,当然公子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至于镖银贮藏与运送问题,本堡已有准备。
    只要公子同意直接下手劫镖,本堡愿意将条件调整—下,咱们四六分帐,我四你六,另外并附送一件礼品……”
    “哦!什么札晶?”
    “我。”她娇靥一阵绯红。但神态却非常自若:“说明白些,我就是你的人!为妻、为妾、为情妇、甚至为侍女。”
    沈野心中感到惊然,他实在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这位看似娇美柔弱的蓝美媚,天下—堡伏龙堡堡主伏龙居士的千金,居然会以这种平淡的语气,平静的态度说出令人心惊的话!
    “蓝姑娘,说句良心话,我很尊敬你,也很欣赏你。”他呼出了一口气,正色道:“我实在无法答应贵堡的条件,虽然这个条件对我非常优惠,但这是个原则问题,亦请贵堡尊重我的原则。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与姑娘同来的四位同伴,在上房的前后窗外受冻,在下于心不忍,姑娘快带她们走吧!
    蓝美媚闻言—怔,脸色骤变,但瞬即又浮起媚笑:“假如本堡同意公子的方式,向得镖者黑吃黑,事成之后仍然四六分帐,外带我这份礼品,公子是否仍然有意呢?”
    “如果是这样,在下或可考虑,日后咱们再谈吧!”
    “就此一言为定,公子、金姐姐,小妹告辞了!”她离座起身向沈野及毒狐告别,转身行出室外。
    目视蓝美媚背影消失于廊外后,他不由摇头叹息。
    “这位伏龙堡的千金,只能用貌美如花,心硬似铁来形容她。
    为了该堡的利益,居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当作礼物送给别人。”
    “爷,你错了!伏龙堡主的算盘才精呢!别说是四六分成,就是二八分成他们也会答应称。但他们必定会坚持将独生千金送给你,如果不信,咱们走着瞧!”
    “你有何根据?”
    “事情非常明显,伏龙堡主无子嗣,仅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嫁给你后,爷就是堡主的半子。
    一旦他撒手西归后,你就成了伏龙堡的主人。爷所得的八成银子岂非回到了伏龙堡了?”
    “伏龙居土如果真的在打这种如意算盘,我将会使他美梦成空!”他冷森地说。
    自中都(凤阳)有两条官道可抵亩京。
    经明光或张八岭、滁洲,到南京。
    前者路程较近,后者较远。但无论走哪条官道,都必须经过滁州。
    当崎岖的小径例外。算起来有十一条小径可辗转通南京,小径都是挑夫走的,镖车根本无法通行。
    因此,各路人马都群集在滁洲。他们算定了镖车非经过滁洲不可。
    距预定镖银起运的时间尚有八九天,各路牛鬼蛇神以及那些较具实力的组合,均已开始积极布置。
    各种明争暗斗的手段,层出不穷。凶杀事件迭起。使知州府衙的推官大人、捕头、捕快忙得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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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狗屎运
    这几天,沈野与毒狐白天都出门打探动静,夜晚则分赴各组合的住处秘密侦察,得到了许多消息,做为他采取各项指施的参考。
    这天刚用完午膳,两人正在交换上午打探所得的意见。
    突然响起店伙的叩门声:“沈爷,有位老爷要见沈爷!”
    “哦!是谁?”他示意毒狐开门。
    “是老朽打扰沈爷。”酒狂穿着一身光鲜,站在店伙身后回答。
    “原来是老爷子,快请进!”迎进酒狂并打发店伙离店。
    酒狂落座后,毒狐立刻奉上香茗。
    “晚辈金珊姑见过老爷子,晚辈现为爷的管家,请老爷子日后多照顾。”
    酒狂起先不由一怔,但旋即恢复了疯癫本色。
    “原来在金姑奶奶呀!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女英豪,机警、干练,沈野怎能请得到你这位大菩萨为管家?”
    “是我欠了爷两条命的恩情,自愿为爷的管家的。”毒狐笑说。
    “哈哈,这样说起来,该我老酒鬼请你多多照顾才是呀!要不哪天我到沈府,你姑奶奶一不高兴,拿扫把将我赶出来,那多没面子!”酒狂大笑地说。
    “你就别扯蛋了.快将消息先告诉我,再聊别的。”沈野接过活锋。
    “啊哟!差点将正事忘了。”酒狂突然苦着脸说:“小伙子,又出了大纰漏了!疫魔公母俩急得快要上吊,但怕影响了全盘大计,不敢擅离岗位,特嘱老酒鬼前来传话,劳你的大驾。”
    沈野心中—跳,惊问:“莫非两小又出事了?”
    “似乎比这更严重哩!”酒狂苦笑说:“是瑶台仙姬被人掳走了!”
    “如何发生的?”
    “事情是符家那个小丫头闯祸惹起的。自离开南京上路开始,小丫头就时时打主意开溜回来找你,要你替她代报被掳之仇,好在疫魔夫妇俩看得紧而未得逞。
    抵达南京以北约二百多里的明光小镇时,小丫头唆使小乙陪她一齐开溜,到南京找你这个师叔,小乙不敢,但经不起小丫头的死缠,当晚两人就溜走了。
    疫魔公母俩恐耽误了咱们的大计,仍然北上,嘱瑶台仙姬去追两小,终于在明光小镇以南五十里外一个小市集追上了。
    正准备带回中都时,却不意被十余名蒙面人围攻,三人均失手被擒。
    适值曾在朝阳坪中出现的八位青袍人中之四人路过,他们曾见过小乙,于是出手救了两小,但瑶台仙姬却被蒙面人掳走。
    老酒鬼是在明光镇遇到四位青袍人及两小。于是请求他们追上疫魔,将两小交与公母,我则南下—路追踪,却一无所见,在城门见到你所留的暗记,才找来客店。”
    酒狂将发生的经过情形说了—遍,最后补充道:“那些蒙面人是向南撤走的,我—路追踪均有踪迹可寻,府城西南官道的小食店老板,是老酒鬼昔年朋友,他曾表示未见到有可疑的人物南下,因此可判定符丫头必定被囚禁于本地某处。”
    “事情实在糟透了。”沈野忧心地说:“符姑娘被掳较两小被掳的后果较为严重,问题是不知何方神圣所为,想救援也无从着手
    “老酒鬼现在就去找当地的地头蛇讨消息,如有所得马上通知你。”置杯而起匆匆出室而去。
    沈野嘱咐毒狐以便与酒狂联络,自己亦匆匆外出。
    一出店门,他就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先在南门一带逛了一圈后,突然钻入一条小巷中,片刻之后他变成了—位浓眉大眼,面目英悍的中年大汉、大摇大摆地出西门而去.原来在他身后蹬踪的两名大汉,鬼拦墙似的仍在附近巷道寻找丢失了的对象。
    他是个老江湖,行家中的行家,对事物有敏锐的观察力,当他在城外走了一遍后,已感到将有事情发生。
    晚膳时间已到,他步向悦宾酒楼,突然在对街的定南客栈门口发现一个非常熟悉的背影,偕两位同伴进入客栈。
    他随即打消了上悦宾酒楼的原意,也不徐不疾地踱回客栈。
    傍晚时分,正是客栈忙碌的时刻,落店的旅客进进出出,非常热闹。
    他目前的面貌已改变,怕引起店伙的注意,因此当店伙引导一批客人往后院时,乘机跟进。
    进了他住的三进院时,他发现那个背影熟悉的大汉偕两个同伴,进人他所住上房对面那栋第三间房内。刚好与毒狐的房间隔了一个院子相对。
    他立即闪身到毒狐房门口,叩门进入,并立即卸除化装恢复本来面目,同时将状况告诉毒狐。
    “爷是否淮备去窃听他们的谈话?”毒狐问。
    “目前客栈内旅客进进出出,不便潜伏窃听,我就在你的外间施功窃听便可。”
    “这里距对面上房约有八九丈之远,再加上房门墙壁的隔绝,如何能听得到?”毒狐疑惑地问。
    “我有办法,只不过要耗损一些原气。”他微笑说。
    他缓缓坐在地板上,以五岳朝天式盘脚打坐,闭上双目。
    他全身开始放松,敛神内视,呼吸深长,逐渐看不到胸膛因呼吸而呈现的起伏状态,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股无形无质的气围中。
    毒狐看得惊异不已,她在旁默默地看着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在噪杂的声音中,沈野清晰地听到了对面上第三间上房中三个人的交谈声。
    “钱兄,华阳夫人那泼妇今夜会不会来兴师问罪?”
    一个老公鸭的声音问。
    “你以为她是吃素念佛的人?她女儿受到了这种奇耻大辱,她怎能忍得下这口气!她是江湖上有名的雌老虎母大虫,手下从未饶过惹上了华阳山庄的人。她今晚必定会来的,而且会采取极为惨烈的手段来报复!”
    钱兄以权威姓的语气说。
    “咱们少庄主也真是的,既然将司徒玉凤弄到手,应该带回阮家大院慢慢享受才是,却居然就在荒郊路边的草丛中将她剥光,急急地强行上趴,好像三年没见过女人似的。
    可是却又倒楣地遇到那位爱管闲事的九现云龙关山月,不但天鹅肉没吃到,反而挨了两记大耳光,双颊肿得像两个大馒头,这一下他该稍敛色心了吧!”另—个声音尖细的人笑说。
    “狗改不了吃屎的。阮家大院中还有—块更美更媚的天鹅肉在等着他呢!这个败家子算是走了狗屎运,今早当时塞外飞龙如果知道那位即将被辱的少女,是他亡友之女,他不剥了少庄主才怪呢!”
    钱兄的语气似乎并不怎么尊重他们的少庄主。
    “那位昨夜被送来关在大院后进地下密室的女郎,美得令人目眩,堪称—代尤物。据说她的武功甚为高绝,咱们庄主会同风神会两位护法,三人联手才将她擒下的。
    可惜两个小鬼被四个不长眼的救走,庄主为此还大发脾气呢!
    钱兄,那位黄衣美女究竟是何来历?”老公鸭声音的人问。
    “据说是某一位宇内魔头的家属,详情我也不清楚。好啦,咱们别再扯了。你们两人务必要小心监视对房那小子及其同伴,千万不可露出任何形迹。我这就赶回阮家大院听候差遣。”
    话声寂止。,
    钱兄离房时开闭门声隐隐尚在耳。
    沈野徐徐呼出一口长气,睁开双目,长身而起。
    全院死寂。
    建筑宏伟的阮家大院,没任何声音,也没有丝毫灯火。
    两个身穿白衣的警哨,隐身在东跨院的瓦楞中,人与雪已凝为一体,这两位警哨必定是内家高手,否则怎能忍得住奇寒。
    今早
    司徒玉风被救回七野田庄后,华阳夫人怒火中烧.气得差一点吐血。要不是九现云龙关山月及其师父白发龙女竭力阻止,她准会就在大白天杀入阮家大院。
    中午
    华阳夫人向熊耳山庄下达最后通牒,要求熊耳山庄履行两个条件,在申正时分办到,否则立即干戈相见。
    两个条件是
    一为交出罪魁祸首雷霆剑客。一为由熊耳山庄主天罡剑为华阳山庄披红挂彩,当众向华阳山庄道歉认错。
    天罡剑怎能答应这些条件,否则,今后就别在江湖上拍胸膛叫字号了。
    两个条件,—个也未履行。
    阮家大院的东跨院,熊耳山庄的人早巳严密布署,等待华阳山庄的高手入侵。
    阮家大院的主人翻天鹤子阮大年,也在中院及后院布下自卫性的防御布署,以免殃及池鱼。
    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啸,接着是两声惨叫,两名伏在屋瓦中的警哨厉啸着往下滚,砰碰两声大震,摔落在积雪的地面上,寂然不动。
    尖锐的长啸此起彼落,不知到底来了多少人。
    潜伏在院角的另两名警哨,刚看到院子里现出一个白影。
    尚未来得及发射暗器,便狂叫着从暗影中冲出,砰然倒地,白影也一闪不见。
    华阳山庄的人开始报复了。
    华阳山庄的战术,大大出乎熊耳出庄的意外,根本不现身与敌人硬拚,专以该庄的独门暗器夺命飞花,交叉射杀身形暴露的敌人,以最小的牺性获取最大效果。
    所谓夺命飞花,是一种纯钢制造的橄榄型暗器,两头尖削,各有四片钢片聚合,闭锁似花苞。
    利用内力射入人体后,苞尖受到撞击,控制的弹簧松开,闭锁的钢片立即向四面扩张,就如同盛开的花瓣,分裂肌肤,会让人痛得死云活来,叫痛也叫不出,确是歹毒万分。
    这种暗器由于太过歹毒,华阳山庄平时很少使用,今夜居然动用这种暗器对会熊耳山庄,可见华阳夫人的恨意有多深。
    整个东跨院大乱,所有的人皆闻警而起,抓刀握剑纷纷向外抢,占住有利的地形地物,全力戒备,并伺机展开快速的追逐。
    而后院的地下密室中,灯光明亮。
    双颊紫胂的雷霆剑客,双手插腰,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瑶台仙姬狞笑。
    “我的耐性已到了极点,希望你放明白些。”雷霆剑客一副强横嘴脸:“如果你再拒绝,休怪我要用强了。”
    “我在江湖上遨游了五载,走遍了大半个江山,多大的场面没见过?见过了成干上万自以为是的青年才俊,而其实是—肚子草包的男人,也见过不少缺乏胆识才干,却又妄想雄霸天下的蠢才。”
    我们符家的人,从未有过在人家威胁下低头过,纵使你对我用强,你也永远达不到目的。”瑶台仙姬气色虽差,但依然保持着冶艳的风韵及勾魂摄魄的无穷魅力、她神槽态镇定从容,不在乎他的威胁。
    “你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得意的说:“等令兄知道我已成了他的妹夫时.也就不得不帮我完成雄霸江湖的大业了。”
    “你简直在做梦!”
    瑶台仙姬冷笑说:“我对你这种自以为风流而其实下流,自以为懂得多而其实无知愚蠢的人,实在厌恶万分,你只是—个……
    “你如再说这些侮辱性的话,我会教你后悔莫及!”
    瑶台仙姬冷冷一笑,呸一声,一口口水吐向雷霆剑客,可惜她穴道受制力道不够,而雷霆剑客闪身避过,一招抓住了她,按在旁边的茶几上。
    “贱女人,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雷霆剑客狞笑:“我原来想等片刻之后,由你自己投杯送抱的,但现在我却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尝尝你被强暴的滋味!”
    “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瑶台仙姬冷笑说:“我已把你看透了,你只是一个外强中干,志大才疏的小人,永远登不上大堂,你有什么手段施出来好了,我不怕你。
    当澜心小筑的行疫高手展开报复时,你熊耳山庄的人畜必将俱绝……。”
    “那是日后的事,谁也管不了那么多。”雷霆剑客淫笑的抓住她的衣襟:“现在我就要享受你那迷死人的肉体,我要……”
    “你要的只是一副装臭皮囊的棺材!”
    室门不知何时已打开了,门口站着穿白色夜行衣的沈野。
    雷霆剑客如遭雷轰,双手仍抓住瑶台仙姬的衣襟,将她自茶几上拉起挡在自已身前,紫色浮肿的脸颊,突然变成青灰色。
    “密室的三道警卫已全部死绝。”沈野举步入室:“外面华阳山庄的人正在大开杀戒。
    他们的暗器夺命飞花在大发利市。尤其是天下九大高手排名第一二三的九现云龙、十万游僧、飞熊、以及华阳夫人的师尊白发龙女等人可怕极了。大概在天亮之前,熊耳山庄住在阮家大院的六十余位所谓的狗屁侠义英雄,活的绝不会超过一半。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今早你在官道的草丛中强暴司徒玉凤未遂,被九现云龙揍得像狗一样夹着尾巴而逃,以致招来今晚的灾祸。
    哈哈,现在他们正在上面替你卖命,你这个祸胎却又在这里欺侮—位失去了抵抗的女孩子。
    阁下,你一定一点也没感到羞耻和难过,反而包括你老爹及你师父在内的那些老不死,多死几个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他们如不死,你那育出头的机会?所以你一点也不介意他们的死活,对吗?”
    “我……你不要过来!”雷霆剑客心虚的狂叫:“你不希望符姑娘先死吧?”
    “混蛋!你要用她威胁我吗?”
    “随你怎么说!”雷霆剑客厚颜无耻地说。
    “阁下,你确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沈野嘲弄地说:“你这种人的嘴脸我见得多了,当你得势时,你比任何人都英雄,一旦失势,而且到了生死关头之际,你就变成一条虫.在渡口集,你就曾在大庭广众之前,居然要向我下跪并叫祖宗。
    所以我看透了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渣,假使我今晚要你必盛须挖你家祖宗的坟墓才能饶你活命,你亦会毫不迟疑的拿起铲子高高兴兴的去挖的。”
    “姓沈的,你不要欺人太甚。”雷霆剑客羞怒的大叫。
    “我从不欺人,我只是来向你索债,索还你与风神会勾结向我阴谋袭击的债,索还你掳劫两小孩的债。”
    “你……”
    “但今晚我却不忍符姑娘遭受你的伤害.虽然我与她非亲非故,但碰到了总不能不管、因此,只要你放了她,我亦放过你。
    我对你这种人很了解,当你还有路可走的时候,你不会走极端的,你有强烈活下去的欲望,你会为了活下去而做出任何的事,包括挖你家的祖坟。现在你可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了,当然你必须平平安安的释放符姑娘。”
    “你必须听我的……”
    “混蛋!”沈野破口大骂:“你这狗娘养的杂种,竖起你的驴耳朵听清了。我沈某在江湖上遨游了六年,从不接受别人威胁,胆敢威胁我的人都巳黄土长埋,尸骨填渠了。在南京你们威胁我,我就将汪家大院变成血海屠场;风神会亦曾威胁我,我就将他们的南京香坛捣得稀烂。
    这世间没有人能威胁我的,因为我要活下去,我绝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你如胆敢再以符姑娘威胁我,看我会不会将你整成—推零碎,不信你试试?现在我给你两息的时间,逃出我的视线外,否则就挂了你!”
    说到最后—句话时,他的语音与神色变了,双目也变得漆黑幽邃,放射出妖异的光芒,整个密室已笼罩在不测的气氛中。
    蓦地,灯火摇晃,隐隐的风啸声在空中回荡。
    他的衣袂在微风中摇摆,目中异光更炽盛。
    雷霆剑客打一冷颤,咬牙说:“在下却不信……啊……”
    随着惊叫声,雷霆剑客的身体突然向上的斜斜飞起,手舞足蹈的摔落在墙角,挣扎难起。
    瑶台仙姬抓住机会,急步奔向沈野.情不自禁的扑入他的怀中,刚才非常坚强的她,居然哭了。
    沈野轻轻拍着她的双肩以示抚慰。良久,她的情绪已稳定下来,沈野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她脸红地离开了他怀中。
    “狗东西,你接二连三的掳劫我的朋友,今晚大爷心情好.不愿再打落水狗,咱们的帐日后再找机会好好算,但你得先付—点利息,作为图谋计算大爷的惩戒,否则大爷恨意难消。”
    语罢,上前弯腰撕下雷霆剑容的两只耳朵,往地下一丢、不再理会他像杀猪般的躺在地上惨号。
    “你知道被制的经脉与手法吗?”他问瑶台仙姬。
    “不清楚。”她摇摇头。
    “那只好回客店再替你检查疏解了。”
    他抱起了瑶台仙姬步向门口。
    “上面的两道密门如果闭上了……”她娇靥绯红的低声说。
    “放心啦,门都闭不上了,而且外面东跨院现在已成了杀人的屠场,不会有人来注意地下密室的事了。”
    阮家大院的东跨院,的确成了一处可怕的屠场。
    入侵的华阳山庄群雄,扬弃了侠义道人传统的面对面挑战方式,与熊耳山庄的人比斗,这是熊耳山庄的人做梦也想不到的。
    他们尽可能避免露面,尽可能避免与对方拚搏,只用暗器射杀出现的人。
    他们飘忽如鬼魅,乍隐乍现出没无常,一击即走绝不贪功。
    不攻则已,攻则必中。
    双方都没有人出声,都在打闷仗。要不是入侵的人使用夺命飞花暗器,还真搞不清是华阳山庄的人手入侵呢?
    熊耳山庄的群雄似已知道怀情势恶劣,因此均在屋内利用地势地物死守,入侵的人必须逐屋冒险袭击。
    方法固然不错,但却失去了主动,完全陷入了挨打的局面,无法相互支持策应,甚至连入侵的人究竟有多少也搞不清楚,只能眼巴巴地等天亮。天亮之后,入侵的人就会撤走了。
    院子里、走廊上,散布着十几具死尸,这些人都是死在夺命飞花暗器之下,有些人连敌人在何处都不知道就遭了毒手。
    有些人受了伤尚未毙命,躺在雪地中呻吟挣扎。
    没有人敢出来抢救伤者,似乎守在屋中的人已吓得不敢出来了。
    尖锐的啸声此起彼落,凄成刺耳动人心魄,到底有多少人死了,屋内人无法估计,反正原先担任警戒的人都死了.出去支持的人也无人回来。
    四更天。
    入侵的人终于撤走了,好漫长的—夜。
    好—场奇异的大屠杀。
    阮家大院主人翻天鹞子阮大年,与天罡剑交情深厚自不在话下,更不是怎会提供东跨院供熊耳山庄的人住宿。
    但他与华阳山庄前庄主子母剑司徒嵩亦有点头之情。因此,当两庄发生冲突时,他表示中立。
    实际上他还是暗中偏袒熊耳山庄的,由提供地下密室供熊耳山庄囚人,并配六名亲信弟兄担任警卫—节,即可资证明。
    他目前正忧心忡仲,同时亦暗中怒火焚烧。
    不知何人居然连毙了六个警卫,进入密室将人救走.并撕了熊耳山庄少庄主两只耳朵,岂不是向他阮大年的尊严挑战?
    但他又想到来人既具有如此高绝的身手,万一再来兴师问罪,阮家大院可能又要成为血海屠场了。
    因此他的心情既羞怒、又惊怕。
    沈野抱着被制了经脉的瑶台仙姬,展开轻功向客店飞奔。
    途中他已感到胸怀内的她,胴体渐渐发热,娇靥亦开始泛红。
    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出现这种不寻常的现象,其中必有古怪,于是他提尽功力施展轻功身法疾驰。
    越过三进院围墙,冲进房间将瑶台仙姬平放在床上,招呼毒狐过来照应,但却未获回音。
    此际瑶台仙姬已开始呻吟,媚眼如丝,闻之令人血脉贲张。
    沈野此刻亦感到心旌摇荡,体热难耐,但他就不在意,脱下了瑶台仙姬的外衣,为她检查。
    经过—阵摸索之后,他终于找到被制的经脉。
    当他刚才脱下她的外衣时,—个小香囊自她衣襟内弹出,落在床上,起初他末予在意。
    此际,小香囊中散发出来一股似、似麝非麝的香气,愈来愈浓,直往他的鼻内冲。
    他的全身已燠热异常,身体的某一部份亦已起了异常的变化,对一个修习玄功的人来说,是不该有此现象。
    他加紧用功,片刻,大功告成。
    睁开双目为她掩回衣襟。目光无意中露在床上的小香囊上,脑中灵光一闪,立即将小香囊拾起丢向外间地上。
    “玉露销……销魂香……”
    话声未落,下体突然升起一股热流,同时身体亦被瑶台仙姬像八爪鱼般地紧紧缠住……。
    此际虚掩的外间房门被推开,闪身进来了毒狐。
    “爷,你回来了……啊……”她发现了地上的小香囊,立好闭气弯腰拾起.并用腰巾包好放入怀中。
    她在原地屏息静听。
    约半盏茶之后,她进入内间,分别点了两人睡穴.并盖好锦被后退出。
    她泡了壶热茶,就在外面守待通宵。
    翌晨。
    沈野独在外间用早膳。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瑶台仙姬与毒狐相偕自内室出来。
    瑶台仙姬今天看起来似乎比往日更美、更艳、更媚、更动人。
    “公子早!”瑶合仙姬娇羞的说:“感谢公子施救,使贱妄得免成为废人。”
    “姑娘如此说,在下更无地自容了,都怪在下阅历不广,居然未闻出是那种媚药.致委屈姑娘了。”沈野歉然的说。
    “好啦好啦,你们两人还满口公子姑娘的,该改改称呼了吧!”毒狐笑着看了看沈野:“爷,该你表示了!”
    “咱们都不是世俗之人,只要姑娘不嫌弃,此事就此决定了,在下目前身无长物,暂以此玉佩作为信物以示诚心。”他自怀中掏出那枚钦赐玉佩,交给瑶台仙姬:“等处理完镖银事件之后,再请地府双魔及在下义兄出面,向令兄提亲。”
    瑶台仙姬又娇羞又欣喜的接过玉佩,见玉佩上有条黄龙浮雕,栩栩如生,以为是他家传避邪之物。
    她似乎爱不释手地抚摸玩赏,当手指触及反面有收录凹痕时,不由翻转一看,只见刻有“祟祯玉佩,如联亲临”八字时,惊得目瞪口呆。
    沈野见状,怕引起误会,立即将得到这枚玉佩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以释两女之疑虑。
    “哈哈!真是妙事!”毒狐娇笑道:“我这个江湖女光棍,居然做了侯府的总管,谁也不会相信的。”
    “你想做也做不成。”沈野笑道:“事情办完之后,就将玉佩及威武侯爵的头衔退还给皇帝老儿,仍然做我的江湖浪子,去他的什么威武侯!”
    “大哥的义兄是谁?”瑶台仙姬已改口叫他大哥:“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他就是南京总督李士杰,他的督府在镇江,日后你一定会见得到他的。”
    “总督是武将,他是否长得身高丈二,眼如铜铃……”瑶台仙姬娇笑的问。
    “你大概看戏看多了,以为将军都是这副模祥,他可是一位儒将,长得一副好身材,人又英俊潇洒,又有幽默感,见到他后你一定会喜欢的。”
    “爷,你刚才好像提到地府双魔?”毒狐问。
    “是啊!”
    “江湖中究竞有几对绰号叫地府双魔的人?”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没错!”
    “他俩不是爷的对头哩?刚才爷怎么说要请他们出面……”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是我的对头了?”
    “他们不是一直在追杀你吗?何况那夜我亲眼见到你们在拼斗……”
    “金姐,你不知内情。”瑶台仙姬道:“难怪你会感到奇怪,地府双魔是家兄的结拜兄弟,也是大哥的仆役,是大哥派他俩去风神会卧底的,他们的拚斗当然是假的了。”
    “我的天!爷真厉害。”毒狐惊叹的说:“难怪你能将胡家宅院摸得—清二楚,地府双魔的行动实在太逼真了,凶暴、贪婪、不讲理……”
    “今后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事需要告诉你们,沈野只是我的化名,我真正名字叫沈中宇,另个身份是……”
    “是神愁鬼厌的报应使者,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神秘杀手。”
    随着声落,仁绅打扮的酒狂推门而入。
    一见瑶台仙姬在场,不由高兴万分。“阿弥陀佛,符丫头你可安然回来了.你兄嫂急得差点上吊呢!老酒鬼在外忙了一夜,一点头绪都没有,是否小伙子将你救回来的?”
    瑶台仙姬将被救的情形向酒狂说了一遍,竟然瞒住了那段香艳的经过。
    酒狂听得直摇头,不以为然的道:“为什么不乘机将雷霆剑容那个祸胎杀了,留着他当宝吗?”
    “目前千万不能杀了他,留着他作用可大着啦!”沈野哈哈一笑说:“熊耳山庄与华阳山庄巳交恶,留着他可以让他有施展阴谋诡计的机会,让他们火拼,制造更多的暴乱,如此牵涉的范围越广.陷入这场旋涡的人亦越多,使他们的力量相互牵制,岂非减少了护镖的压力。”
    “老酒鬼的确没有想到那么深远,这着棋非常的高明。但你得乘机会多在旁煽风拨火才是。让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得烈火焚天,乘机将那些贪心鬼全部打人十八层地狱!”
    酒狂出主意。
    “老爷子!”毒狐疑惑的说:“刚才有人好像将我家爷与报应使者扯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扯在一起,他就是那个杀千刀的报应使者!”酒狂一瞪双目,没好气的说。
    “啊!你说我家爷是那个神秘杀手!”毒狐惊喜的说。
    瑶台仙姬更是张口结舌。
    她好似在做梦,这个未来托付终身的人,原是江湖浪人,后来变为朝廷命官,现在居然又成了江湖上最富传奇的人物,神秘杀手报应使者。
    “老爷子,你难道不知道报应使者等于是正义的化身吗,我可对他敬佩得很呢!你怎能说他是什么神愁鬼厌,又是什么杀千刀的?”毒狐不平的说。
    “鬼的正义使者,他专门欺侮弱小倒是真的。”
    “谁是弱小?”毒狐笑问。
    “我老酒鬼师徒。”
    “哈哈、老爷子真会说笑话”毒狐娇笑说:“在江湖上谁不知道您是难惹难缠的人物呀!居然自称弱小?真笑死人!”
    “一点也不好笑。”酒狂气冲冲的说:“在南京平安宾馆,小伙子突然以报应使者的面目出现在我们面前,把我的宝贝徒儿的尿都吓出来了;另外还有四个丫头也被吓得满身冷汗,你说可不可恶呢?”
    酒狂将当时情形详述了一遍,听得瑶台仙姬及毒狐笑弯了腰。
    “这就要怪您的不对了,谁叫你喜欢在背后挖别人的根底?”瑶台仙姬也在数落他的不是。
    “问题是我没有挖出他的根来呀!现在我连他的师承都还不知道呢!”
    “你可别昧着良心说话,我不是告诉过你,家师不是叫天孤丹士吗?是你自己少见识,没听过这名字,怎怨得了别人?”沈野笑道。
    “小妹倒是看出大哥的师承!”瑶台仙姬笑说。
    “真的?”酒狂忙道:“符丫头,快告诉我!”
    瑶台仙姬先看看沈野,见他点头示意,正要开口。
    “且慢!”酒狂闪身到门边,拉开房门伸头四处望了一遍,始回来就座。
    “你紧张兮兮地干嘛?”沈野笑问。
    “看看是否有人在窃听呀。”酒狂得意的说:“这就是江湖经验。你们千万要记住,无论谈话或做事,都要随时提高警觉,防备隔墙有耳。”
    瑶台仙姬态度认真的点头表示受教。
    但毒狐却在偷笑,面上表情十分丰富。
    “咦!姑奶奶,老酒鬼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毒狐的笑容非常暖昧:“道理是没错,但今天有爷在场就不一样了。假如我说爷早已知道这方圆十五丈内,没有人走动,你相信吗?”
    “这……”
    “假如我再说,爷在此房内可听清楚对面上房内有人谈话的内容,您更不会相信了!”
    毒狐的神情相当可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伙子,这是真的吗”酒狂怀疑的问。
    “我就是听到对房三个熊耳山庄的弟兄谈话,才知小玲被囚之处,人不是被我救回来了吗?”
    “唉!和你这种人在—起,简直是没有个人隐私了,今后要离你远一些。”酒狂神情夸张的说:“符丫头,快将这小子的根底说出来!”
    “天绝银魔!”瑶台仙姬笑说:“我是在大哥以银魔手击毙风神会的三位护法后才猜到的,不知是否猜对了?”
    酒狂及毒狐心中不由一惊。
    “原来是这位老祖宗!”酒狂呼出一口长气:“难怪在朝阳坪将宇内三仙每人留下—些零碎,莫非你是刀使剑招,用上了天绝剑法?”
    “只用一招。’
    “我的天!只用了一招就分别使三仙断臂、断掌、丢耳,这种剑法太高绝了!”酒狂惊叹的说。
    “好啦,别再鬼扯了,你准备何时北上?”
    “说走就走,免得我们符老兄夫妇在牵肠挂肚的,早点给他们报佳音。”
    “别报什么佳音了,小玲与你—道北上!”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瑶台仙姬坚决表示。
    “你留下来我不放心,目前此地群魔乱舞,我怕照应不过来。”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瑶台仙姬恨恨的说:“以往我遵守师训,不敢轻易使用绝学,现在我已想开了,对那些不按江湖规矩的假仁假义伪君子,必要时我会用绝学送他们下地狱!”
    酒狂人老成精,似乎已看出一些端倪。
    “小伙子.就让符丫头留下来好啦!她会是一个好助手的,就此说定了,诸位,再见!”他好象逃避瘟疫—样地匆匆出房而去。
    毒狐见状起身道:“我送老爷子。”也跟着出房。
    “大哥,你怎么不高兴我留下?”瑶台仙姬柔声问。
    “怎会不高兴?我只是怕你留下有危险。要知道自现在起,对你我就多了—份责任,我是不愿意见到你受到任何伤害,否则我会心疼的!”
    瑶台仙姬将娇躯缓缓偎入他怀中,闭上双目,享受片刻的温馨。
    “我会非常小心,避免受到伤害的,以免让你挂心”她将头紧贴在他胸前,用梦幻般的声音说。
    片刻,门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瑶台仙姬极不情愿的离开他的胸怀。
    毒狐送酒狂离开后返房。
    “爷,老爷子临走时交代—件事”毒氯兴冲冲地说:“据悉.司徒玉凤受到玉露销魂香毒害甚重,目前仍瘫痪在床上,爷所修习的玄门神功即可克制毒害,老爷子请爷考虑可否为她疗毒?或许因而多—个华阳山庄的朋友,相对亦少了—个企图劫镖的敌人。”
    “大哥,此事似乎可以考虑,华阳山庄虽有称霸武林之野心,但他们所用的手段尚称正当。由昨夜他们攻击阮家大院所显示的实力,确是不容忽视,假如能将他们拉过来,对你目前所进行的大事而言,虽不一定能增加你的助力,但—定可减少阻力。何况你尚欠司徒玉凤—份人情呢!”瑶台仙姬也提出她的看法。
    “此事我会考虑,明天再做决定”他信口说,心中亦有所动。
    沈野与两女在悦宾酒楼用完午餐,返回客店时,就感到气氛有异。
    他们三人心中有数,事情迟早会来的,故均不以为意。
    毒狐招来店伙,在门廊上摆上一张小茶几及三张木椅子,沏了—壶好茶,他们就在廊上品茗清谈。
    他们是在诱鱼上钩,是等那些对镖银有兴趣的贪心鬼来找他,来找他合作或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欲想诱鱼上钩,必须要有一个香喷喷的饵,他就是那块饵。
    未牌正。
    来了三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站在院中的雪地上,似乎不是他们所期望等等的人。
    他们三人神色自若的交谈,对三位光顾的不速之客毫不在意,脸色恬静,似乎不知来人是冲着他而来的。
    “沈老弟,在下是太丘山庄丘一鸣。”为首穿白袍的中年人阴笑着抱拳行礼:“有两位朋友前来拜会,容在下为老弟引见。”
    “不敢当,诸位坐!”他口说的客气,身子却坐而不动,口说请人坐.没椅子坐哪里?
    太丘山庄为武林五大庄的第五庄,位于琅牙山南麓,庄主水火无情丘一鸣,武功虽仅能列为—流高手之林,但手中的一支水火棍却令特等高手都害伯.那支纯铜打制的铜棍,仅有两尺四寸长,表面上毫不起眼,但棍的两头可分别喷出有毒的磷火和毒水,恶毒异常。
    由他使用的兵器,就可知其为人了。
    这人是标准的笑面虎,表面上对任何人都嘻嘻哈哈的.实际上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武林中五大山庄,他仅与熊耳山庄的庄主天罡剑交情莫逆,暗中往来频繁,但表面上却故示淡漠,以障耳目。
    在这些高手名宿面前,沈野年纪最轻。
    要不是他近期与风神会及熊耳山庄先后发生几次冲突,江湖道上人将他捧上风云人物之林.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沈野是老几。过去的六年中,知道他沈野是报应使者的,决不会活着向旁人胡说八道。
    三个人都有点不悦,并隐现怒容。
    太丘山庄庄主水火无情忍住不悦,替双方引见,另外两人是一手遮天徐淮扬,睛天霹雳范长林。
    他心中一动,一手遮天与睛天霹雳,皆是天下九大高手排名第七八名的名宿,是白道中的代表人物,这些白道人物巳与那些假侠义人士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
    晴天霹雳早年曾干过苏州府捕头,声势远播,上了年纪,依然自负而暴躁,首先感到不耐。
    “沈老弟昨夜冷血地谋杀了阮家大院六个兄弟,进出大院如入无人之境,确实是武功高绝,心狠手辣。”晴天霹雳阴森森地说:“据闻老弟前些日子接二连三地向熊耳山庄挑畔,并残忍的屠杀该山庄设在南京下庄近百名弟兄.老弟手段之残酷,可说空前绝后,但不知贵师尊姓大名?”
    “我从不抬出师门来唬人。”
    沈野冷冷的接着说:“我承认心狠手辣。对付那些想要我老命的人,我的宗旨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因为我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不采取霹雳手段,岂非被那些组帮结派的豪强吃定了?我要生存,所以我必须挥刀!范前辈是否同意我的说法?”
    “老弟的这种说法及行为.确实是标准魔道人物的作风.难怪为宇内五魔中的疫魔出力。”
    “怎么说?”
    “你昨晚进入阮家大院,击毙六位警卫并救走疫魔之妹就是明证。”
    “范前辈,你是前来与我说理呢?抑或是来指责我的罪状?”
    “当然老夫是来说理的。”
    “范前辈你是白道英雄中的代表性人物,并且曾吃过公门饭,我相信你—定会秉公主持正义的。”
    “那是当然。”
    “好。范前辈可知道熊耳山庄的庄主天罡剑及其儿子雷霆剑客的所作所为吗?”
    “老夫并非神仙,那能知悉别人的所有行动?”
    “那就让我告诉你,一个堂堂武林五大庄的庄主,居然会同风神会的两名护法及十余名手下,扮装为蒙面人,在官道上掳劫与该庄毫无丝毫恩怨的疫魔之妹,囚禁在阮家大院的地下密室,其目的不外是要威胁疫魔及在下为该庄效功。
    而其儿子雷霆剑客,却在当夜于地下密室中对符姑娘企图非礼,之前,这位为熊耳山庄凭添光彩的雷霆剑客、曾以武林中不齿的玉露销魂香媚红,迷昏华阳夫人的千金司徒玉凤姑娘,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官道旁的野地企图强暴,适遇九现云龙关大侠路过予以施教,方幸免于难,目前司徒姑娘因受媚药之毒害,仍瘫痪在床上待救。
    以上事实均有人证物证,我要看前辈如何说理?”
    “这是正邪间之争……”
    “噢,前辈是说熊耳山庄是正道,凡是与熊耳山庄对立的是邪道?”
    “这……”
    “范前辈你不是来说理的。”他冷笑。
    “老夫……”
    “范前辈,我敢说连你都不相信自己说的是真心话。”
    沈野冷森的说:“何谓正?何谓邪?正邪之分并不是光凭某一些人的主观就可认定的;也不是凭表面的言行就可判定的。你以为白道及侠义道就是正?魔道及邪道就是邪?
    老实说,现今武林中打着侠义道的招牌,在暗中却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实在太多了。远的不去说它,就以眼前的事来说吧!熊耳山庄你认为是正道,对不对?但他们却与风神会这个血腥组合暗中勾结,订下了见不得人的协议。少庄主雷霆剑容受该会指使,公然在客店掳劫两个无辜的小孩,要胁在下加入风神会未果,复又以财色诳诱侠义名宿天王刀追杀在下。
    请问,熊耳山庄与风神会勾结,甘冒大不讳在在客店公然掳人,这是侠义道该做的事吗?在下营救人质及保命,屠杀风神会与熊耳山庄的人,就该列为邪道吗?
    熊耳山庄的少庄主连续企图强暴两位姑娘,这是侠义人士该做的,在下为营救符姑娘,夜闯阮家密室而杀人.就该称为邪魔?
    这些,就是你们出来此地要说的理?是吗?”
    “好!好一番正义之声,日月经天之论!”
    声音发自对面上房看热闹的人群,是一位面貌清奇,体型修长的中年人,左胁下挟了一具渔鼓,旁边倚立一个面貌清秀的女郎。
    沈野的一番话,说用晴天霹雳哑口无言。
    “住口!”一手遮天越听越火,面上已挂不住了,忍不住怒叱。
    “你少在我面前摆威风,你凭什么能名列天下九大高手之中?你只是一个欺善怕恶,是非不分的老混蛋,你有什么好叫的!”沈野大声说:“像你这种狗屁高手,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文,居然丧心病狂的为熊耳山庄及风神会出头,你究竟拿了人家多少黑心钱?”
    “小辈,你也狂够了!”一手遮天厉声说:“你下来,看大爷如何消遣你!”
    沈野置杯而起,脱下白狐裘放在椅子上,缓步走下厢廊,在一手遮天面前一站,嘴角含—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儿是客店,所以你们今天走了狗屎运,否则我一定屠光你们这些混蛋。”他双臂自然下垂,虎目中杀机怒涌:“我已下来了,你要如何消遣我?”
    一手遮天神色颇为狰狞,双掌上提至胸,手腕以下突然变为青灰色,一声怒叱,神奇的掌劲骤然像山洪爆发般涌向沈野。
    “好!乙木腐经掌,难怪你敢说大话。”
    一双突然变为烂银色的手掌,轻轻上下左右交拂,随着一连串像撕裂布帛的轻响之后,淡谈的轻影一闪切人。
    “卟!”一声响,如击败革。
    一手遮天身体往后斜斜飞起,口中鲜血狂喷,摔倒在丈外的雪地上。
    “凭你这点修为,居然排名为天下九大高手第七,果真是浪得虚名,可耻可悲!”沈野冷冷的说:“你可好好地在床上做半年的侠义人士的梦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击,把晴天霹雳及水火无情两人,吓得脸色苍白僵了面孔。
    水火无情的右手,情不自禁伸入衣襟内。
    “姓丘的,你千万小心,当你的手再继续伸入衣襟,我就会整得你半死不活,替你在江湖除名,快将你的手慢慢抽出来!”他阴森森的说:“你的水火棍很讨厌,我以后绝不会让你有施展的机会。”
    水火无情的手僵住了,真的不敢再往里伸,乖乖地将手慢慢的自衣襟内抽出来。
    “姓范的,你还有机会拔剑。”他冷冷的向晴天霹雳说:“可以抽冷子给我致命一击.你瞧,我身上没带刀剑,正是你的大好机会。”
    晴天霹雳面色百变.右手握住剑把,掌背青筋突起,始终没勇气将剑拔出。
    他呼出一口长气,右手松开剑把,向水火无情打一手式,抬起了躺在雪地上挣扎的一手遮天,仓惶退走。
    “好走,不送啦!”沈野高声送客。
    沈野、瑶台仙姬及毒狐众人突然造访七野田庄,确使华阳夫人疑虑万分,但当他道出来意后,却使华阳夫人惊喜交集。
    为司徒玉凤排除媚药之遗毒后,三人以有急事待办为由,坚拒华阳夫人为他们所设的午宴,匆匆告辞退回客店。
    午牌初。
    沈野等三人准备赴悦宾酒楼午餐,刚走出门口,又发现来了不速之客。
    原来是府衙的捕头神爪冷如冰,带了三名捕快来到,后面又跟了四位像貌威严,年届花甲的人。
    沈野兽三人就在房门口冷然屹立,目迎这八位不速之客,气氛—紧。
    “你们要找谁?”沈野抢先问,语气并不友好。
    “咱们要找的人就是你,本人姓……”
    “我知道你,神爪冷如冰冷捕头。”沈野的嗓门大得像打雷般,有些先声夺人的味道。
    “在下要来查问……”
    “你查问个屁,昨天你就该来查问的!”
    他不怒而威:“冷捕头,你那些欺世盗名的侠义朋友,简直卑贱得不值半文钱,在人多势众时,个个都是不可一世的英雄,杀人掳人无所不为,一旦势穷力弱,大祸临头时,每个人都变成狗熊,反而向你这个执法的人求援,让你出面替他们挡灾。你居然亦闭起眼睛,钻入他们做好的圈套中,你怎会笨到这种地步?你还有什么好查的,符姑娘是在下从阮家大院后进地下密室中救出来的,符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你能替她捉拿掳劫她的凶犯吗?我沈野是个道道地地的本份秀才,在南京受到熊耳山庄这些侠义狗熊偷袭暗算,几乎送命,他们现在正住在阮家大院,你要替我查凶手吗?”
    “这……”
    “冷捕头,千万别上那些假侠义杂种的当了,快脱身事外吧,前晚有人夜袭阮家大院,住在该大院的熊耳山庄那些假侠义杂碎,可能死了不少人,但熊耳山庄的林庄主及阮大爷不可能会去报案的,你查什么?查我乘乱进入阮家大院救回符站娘?有苦主吗?是林庄主抑或是阮大爷?他们控告我什么罪名?是不该抢救他们不择手段、无法无天掳劫来的人质?别让天下人笑话了,冷捕头,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这些公门中人,这些事你们管不了的,如果我控告他们掳人,你敢去抓那些欺世盗名的侠义英雄绳之以法?你何必上他们的当强出头呢?南京府城的铁金钢就比你聪明,他不耻这些狗屁的侠义英雄所为、所以就撒手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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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塞北屠手
    长着一对山羊眼,留着一束山羊胡的老人,哼了一声,踏前两步,双目如电地瞪着沈野。
    “你这位朋友牙尖嘴利,语利如刀,目中无人。”山羊胡老人怒声说:“居然说出这些不堪入耳的话……”
    “且慢!老家伙,你是公人?”他立即阻止山羊胡老人说下去。
    “老夫不是公人,但……”
    “那你是什么东西?”
    “混帐!老夫……”
    “你才混帐!”他冷笑的挖苦山羊胡老人:“冷捕头在办案,怎轮得到你这非公人在旁胡说八道?冷捕头,你不轰走这个目无王法的老混帐吗?”
    山羊胡老者被骂得羞愤有加,顿忘利害,顾不了什么王法,突然近身变掌排空直入,如山的掌劲袭向沈野胸腹。
    沈野身影一晃,已从掌左侧方闪电似的切入,右掌轻贴在山羊胡老者的小腹,没发出任何声音,但见老者的身躯却往后飞起跌在两丈外的雪地上,双手抱腹呻吟。
    四周看热闹的人很多。
    所有的人都张口结舌,大吃—惊。
    “老天爷!”昨天那位大声叫好的面貌清奇、体型修长的中年人,大声惊呼:“你把名列武林三怪的羊怪公孙羊,轻轻一掌就摆平了,而这位老怪气功盖世,纵使宝刀宝剑也难伤得了他,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他不是被摆平了吗?”沈野轻轻松松的拍拍手:“什么气功盖世,不过浪得虚名而已,这年头像这种顶着昔日老招牌,在江湖上活现世的人太多了,阁下未免太少见多怪!冷捕头,你是否要将在下当作斗殴的现行犯逮捕法办?”
    同来的另三个老人,已现怯意。
    “老弟似乎练得了某种奇功,但不知师承何人?说不定是老朽的旧识?”那位黑脸膛的老人惊问。
    “在下是家传武技,你也不可能是我家长辈的旧识。”沈野冷冷的说:“冷捕头,你如不走,休怪在下放肆了。”
    沈野不再理会黑脸老者:“在下宰了你虽然落了案,在我们这种江湖人而言,根本算不了一回事,明天改一个名字,换—种身份,依然可以在江湖上逍遥,至于你呢?假使得到了什么好处,也无福享用,何不放聪明些?”
    冷捕头不由打了一个冷战,领了三位捕快狼狈而走。三个老人也扶了羊怪,一言不发地溜之大吉。
    三进院接二连三地有人闹事,打打杀杀,可把一般正当的旅客吓坏了,许多客人均提前结帐离去。
    三进院共有北西东三栋上房,每栋有六个房间。沈野住的是西栋第三间,瑶台仙姬及毒狐住第四间。
    第一二五六四个房间的客人要求换房或结账离去。
    店东周东主不由叫苦连天,同时吩咐店伙,如果没听到招呼,便不到西拣客记张罗,来住店的客人,皆被安顿在西栋以外的各处客房。
    事实上,西栋的客房已被孤立了。
    天一黑,三进院的西栋客房走廊连灯笼都未点。
    沈野的房中却有灯光外泄。
    瑶台仙姬与毒狐的房间一片漆黑。
    三更天。
    院子里出现了六个高矮不等的黑影,他们的出现十分突然,无声无息的突然现身,站在雪地上像鬼魅。
    沈野房中外间桌上点了一盏灯,内间则未点灯。蚁帐是放下的,因此看不到床上是否有人睡觉,必须掀开蚊帐才知是否有人。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没发出丝毫声响。原来房门没上锁。
    一个蒙面人当门而立,一双阴森森的怪眼,冷静的扫视了外间一遍,缓步进入内间,目光落在挂了蚊帐的床上。
    “在下知道你不曾睡着。”蒙面人用阴冷的声音说:“以你超人身手来说,应该知道有人进房,何不起来开城布公地谈淡。”
    蚊帐深垂的床上毫无动静,声息全无。
    “沈兄弟,谈谈对你是有利的。”蒙面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在下今晚来此是抱着诚意来的,请勿拒人于千里之外。”
    床上仍无动静。
    久久,蒙面人犹豫不决,几次忍不住想上前撩起蚊帐,但最后却忍住了。
    “人好像不在床上。”蒙面人扭头向外间随后进入的同伴招呼:“很可能他故布疑阵溜出去办事了!”
    说完,回首向房内,猛然一震,眼中有惊容。
    沈野衣履齐全,端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桌上的油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点亮,凳上斜放着一把连鞘长剑,泰然自若地看着蒙面人,似乎他早已坐那儿等侯的。
    “咦!”蒙面人讶然惊呼。
    沈野伸手向桌旁另一张长凳虚引:“我要所听阁下究竟要谈什么?聊谈的是否真的对我有利,我是很好客的,你何不将外间的五位同伴一起请进来?”
    蒙面人举手向外面的人打手势,缓缓走近桌旁,但未坐下。
    阴森的目光带有警成的神色,仍在搜视房中可能藏匿的地方,对沈野不可思议的出现,深感惊讶困感。
    连床底也藏不住人,床上蚊帐也不曾移动,可知沈野先前不是躲在床上的。
    那么,他从何处出现的?如果躲在房中,又怎知外面有五个人?五个在外间待命的蒙面人,冷然鱼贯进入内间,五人两面一分,两人把住窗户,两人把住门口,另一人则站在为首蒙面人的右侧。
    “沈兄愿意谈,这是好现象,亦是沈兄的明智之举,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为首蒙面人的怪眼死盯着沈野。
    “不一定吧!阁下。”沈野脸上有令人难测的笑意:“你阁下蒙了脸,又有五位同伴把守门窗,在下很难相信能谈出个什么结果来,既然没有结果,在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在下仍然给你们谈的机会,谈不拢时再兵刃相向。
    在咱们谈判期间,你们的处境是安全的,有什么话,你就开门见山的说好了,因为在下与诸位素昧平生,又看不到你的真面目,根本不了解你们的来意,所以无话可说.只有听你们说罗!”
    “沈兄不愧为爽快的人……”
    “呵呵!不爽快行吗?”他抢着说:“你们摆出一副欲陈兵相见的态势,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我还能说什么?说吧!在下洗耳恭听呢!对了,在下该如何称呼你们呀?”
    “称呼无关紧急,沈兄不妨叫我蒙面老兄好了。”
    “好,蒙面老兄,阁下代表那一方面的大菩萨说话?”
    “代表某一些令江湖朋友尊敬的人。”
    “所谓尊敬,也就是害怕了!”
    “可以这么说,尊敬与害怕,只是每个人的解释不同而巳,何必去计较呢!”
    “你们的要求是什么?”他单刀直人的问。
    “对你有两个要求。”
    “请教。”
    “第一,请沈兄加入我们,因为沈兄废了我们的副首领,所以请沈兄递补他的位置。第二,以五千两银子,请沈兄离开滁州及南京地区一个月,以免影响咱们办事。两个要求,请沈兄任选其一。”
    “你们副首领是谁,我什么时候将他废了?”
    “不老书生童无忌。”
    “噢!你们的首领呢?是何方神圣?”
    “只要沈兄应第—个要求,沈兄就可以知道咱们的首领是谁?”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倒是可告诉你的,咱们的目的是金陵镖局的那趟镖银。”
    “其实在下与你们的目的并无冲突,在下对下手劫镖银毫无兴趣,你们又何必向我提出如此的要求呢?”
    “咱们是奉上命所差,来此传话而已,至于为何要提出此两项要求,非在下兄弟所能了解的。”
    “你们是否要立刻答覆?”
    “是的。”
    “假如你们得不到答复……”
    “恐怕沈兄你非答复不可了!”
    “你说什么?”沈野脸色一沉:“你在威胁我?”
    “沈兄,你总该知道在下说了些什么!”为首蒙面人语气转厉:“你所面对的是江湖最神秘最有实力的一个组合,在下诚心地劝告你,千万别与咱们为敌。”
    “你们是代表风神会?假如是的话,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
    “在下可以告诉你,咱们绝不是风神会。别以为风神会人多势众,他们只能吓嘘一般武林高手而已,论根基的精实,老实说他们比不上本组合,过个一年半载,本组合定可凌驾该会之上!”
    “在下明白你所说的最神秘最有实力的意思。但贵组合目前必是仍在暗中发展,所以急须人手与经费,这是任何一个组合壮大的两大必要条件。”他郑重的说:“按理,在下应该识时务的。但在下必须考虑一些问题,假如在下答应了你们第二个要求,所期当可平安无事。因为你们的实力尚未发展到某一阶段,所以要用斧底抽薪的方法打发在下离开,一旦你们在此办完了事,实力也达到临界点,你们会甘心让我白白得了五千两银子吗?我既不能为贵组合所用,贵组合必定会不死不休的铲除我这个祸害,以免我被别的组合所吸收,这是每个组帮结合的豪强们之金科玉律,在下的判断对吗?”
    “这点沈兄请放心。”
    “在下能放心吗?”
    沈野冷笑着又说:“在南京时,风神会曾对在下提出与贵组合相同的条件,送在下万两金珠,并聘在下为该会副会主。在下尚在考虑期间,该会就迫不及待地对在下展开袭击。那时在下对该会可说毫无丝毫恩怨呢!目前在下因不老儒生已与贵组合有了怨仇,贵组合日后岂能放过我?”
    “沈兄之意……”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入贵组合,但在下既不知贵组合的名称与性质,也不知贵组合的首领是谁,在下不可能答应的。”
    他表明态度:“最好解决的方法,就是贵组合当作没有我这个人存在,在下也不会干涉贵组合的任何行动,这就是我的态度,我想老兄该不至于误解吧?”
    “你……”
    “在下再声明一点,请你老兄记住。在下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办你们的事,我办我的,彼此互不相干,保持和平共存,对双方都有利。假如你们一定要以武相向,那将是非常可悲的一件事,双方都会蒙受其害,老兄,在下表示得够明白了吗?”
    “阁下的决定,可知道后果吗?”
    “知道,在下刚才不是已说得非常清楚了吗?”他神色严肃的说:“老实说,你们所提的要求根本没有诚意,今晚你们也不是公平谈判而来的,在下刚才已说得够明白了。现在,你们走吧,请向贵长上致意,请勿再来打扰,如想用武力威迫,所付的代价将会十分惨重。”
    “阁下,你这是逼咱们走极端!”
    “你这话公平吗?”
    “你……”
    “应该说是你们逼在下走极端。”
    “你废了咱们的人,妨碍了咱们的行动……”
    “是贵组合的副首领不老儒生先向在下挑衅的,相打无好手,怎怪在下废了他,假如被废的是在下呢?这又怎么说?”
    他的脸色遂渐在变:“阁下带了蒙面陈兵相胁,诚意就令人怀疑,何况一直不肯表示身份,你教我如何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居然反说在下逼着你们走极端,真是岂有此理!”
    “这可是你自找的!”为首蒙面人沉声说,他的手搭上了剑柄,怪眼冷电四射,涌起慑人剑气。
    剑吟声起,六支长剑在同一瞬间同时出鞘。
    “你们不要逼我动剑!”他沉声说,居然安坐不动。
    六支剑以他为中心,他成了剑势聚合点。
    剑气开始迸发,六支剑皆发出龙吟虎啸似的震鸣,可见六个人皆是内家御剑高手,六人聚力一击,势将石破天惊。
    剑势已罩住了他,他的任何举动,皆可诱发剑势的聚合,他巳失去了抓剑拨剑的机会。
    森森的剑气,流骨奇寒,强大的剑势向他集中压迫,室内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桌上油灯火馅闪动了数次,最后终于被剑气的流涌所熄灭。
    “不要逼我拔剑,你们最好就此退走,否则我的反击将会令你们做恶梦!”他第二次沉声提出警告。
    没有人理会他的警告,杀气充满全室。
    —声沉叱,六剑骤变,剑光电射,雷霆似地向他聚合。
    同一时刻,木桌前飞,左右两张长凳砸向两侧,油灯也急速飞迎另—支来剑,而本来搁在凳上的连鞘长剑,巳不可思议的到了他手中,并巳拔剑出鞘,突然闪电似的向左右后三方连闪。
    一连串霹雳雷鸣响起,激光四射。
    黑暗中连续传出三声忍耐不住的惨叫。
    黑暗中接二连三地急退而六个人都退出来了。
    退出了内外间,围堵在门口的走廊上。
    “我的右……右手……不见了……”有人大声惊呼,然后发出强忍住痛楚的呻吟。
    一个蒙面人取下廊柱上挂着未点燃的灯笼,快速的用火摺子点燃。
    “堵住,快去后窗,用暗器将他毙在房内。”点灯的蒙面人厉叫,偕两个蒙面人重新进外间,闪身在门边将灯笼提高到内间房门口,照亮了内间。
    内间室内没有人,地面上散布着被剑击碎了的桌凳,另有三支剑,还有三条人的手臂,是被齐肘砍断的,鲜血洒了一地。
    “人呢?”为首的蒙面人骇然惊呼。
    房中一览无遗,沈野似乎平空消失了。
    “可能躲在床下。”另一个蒙面人急声说:“快进去用暗器向床下招呼!”
    靠南边的第一间上房突然踱出一个年约半百的中年人,发出一芦冷笑。
    “你们少臭美,六个人伤了三个,他用得着扮孬种躲到床下?”
    中年人冷笑说:“你们快走吧!连武林三怪中的羊怪及九大高手之—的一手遮天都接不下他一招,你们中条六剑能比羊怪及一手遮天强多少?六合剑阵在院子里及空矿的地方或可派上用场,在窄小的室内根本发挥不了剑阵的威力,丢掉了手臂,真是你们走运了!”
    “你是谁?”为首的蒙面人惊叫。
    “你们该不会以六合剑阵对付在下吧?六合剑阵少了三合,威力能发挥五成吗?”
    为首的蒙面人举手—挥,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六个人匆匆狼狈而去。
    塞北屠手冲着六人消失的背影冷冷一笑,背着手转身注视着沈野的房内。
    西栋第二间上房,亦就是沈野隔邻的上房,原来紧闭着的房间突然无声启开,并出现灯光。
    此际,塞北屠手进入沈野上房的外间,并未发现隔邻房间出现的灯光。
    “沈老弟,能听得进老朽的忠言吗?”塞北屠手面向内间泰然的说。
    房中漆黑,声息全无,空闻里却流动看浓浓的血腥味。
    他拿起外间被中条六剑弃置在地,已熄灭的灯笼,擦亮了火摺子将灯笼点燃,缓步举灯笼到内间房门口。
    “咦!”这位凶名卓著,威震江湖的塞北屠手讶然轻呼出声。
    室中没有人,沈野的确不在房内。
    “怎么可能凭空消失的?”塞北屠手自语,真的感到惊讶。
    蚊帐已撕裂了,床上空空。
    再低头看看床下,也没有人。
    “阁下找什么?”沈野的声音响自内房门口:“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塞北屠手迅速转身,将手中的灯笼放置于地上。
    沈野当门而立,左手拿着—盏油灯。
    “咦?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你根本没有出去呀!”塞北屠手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在下一直在廊外旁观,任何人出入决难逃过在下的夜眼,你究竟躲在房内什么地方?”
    “这盏灯是从隔邻房间借来的。”沈野—面说一面步入室内:“邻房有两位仁兄似乎有所等待,不知在打些什么鬼主意。一人手上有暗器,一人手上却持着施放迷神药物的喷具,躲在房内鬼鬼祟祟的,因此,在下暂时将他俩弄昏了过去,再慢慢设法搞清楚。”
    他将灯放在壁架上,伸脚将三截断臂及三把长剑拔至墙边。
    “你把他们制住了?”塞北屠手变色的问。
    “没错,因为我一向对迷香及暗器敏感,我可不愿有人在我背后弄鬼,这两位仁兄半夜不上床睡觉,却躲在门后,岂非怪事?”他淡淡的说:“乌前辈深夜光临,恕在下无法盛情招待,休嫌简慢!”
    “老弟,你是怎样出去的?”
    塞北屠手口中在问,目光却向后窗及上面瞧。
    后窗的窗栓上得好好的,人不可能自窗中出去。
    上面有承尘,也不可能穿过房顶溜走。因为承尘亦是完好的。
    “从房间走出去的。”沈野指指房门。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六个人中没有你。”塞北屠手说。
    “乌前辈,人的眼睛有时是靠不住的,尤其是在黑夜中,一时眼花,就会疏忽过去了。
    六个人在暴乱中狼狈退出,旁观的人很可能只看到三个或四个,纵使再厉害的夜眼,也会产生盲点呀!”
    他语中有挪揄的味道。
    “晤!就算我塞北屠手一时眼花好了!”塞北屠手冷冷一笑说:“也许在下的确是老了!”
    “乌煎辈半百年纪,自是江湖人物登峰造极的盛年,怎可言老?刚才前辈所说的忠言,意指何事?尚请明示。”
    “老弟盛名业已传遍江湖,可见老弟的真才实学确实高绝,但目下江湖倩势,已与往日有异,单枪匹马闯荡江湖的岁月已经过时了。目前讲求的是组帮结会壮大声势,人越多越有力量,如果老弟不改弦更张,迟早会在江湖寸步难行的。”
    “有这么严重?那中条六剑……”
    “他们的确是某一神秘组织中的人,那个组合专门以黑吃黑,以及运用各种手段敲许勒索为宗旨,都是暗中进行的。老弟如今已拒绝与他们合作,他们一定会在暗中向你报复的,因此,你必须另找势力强大的靠山才能自保,否则日后必将步步荆棘。”
    “在下明白了,你所谓的靠山,就是指前辈的—群人,那邻房两位仁兄,想必亦是前辈的人了?”
    “不错。”
    “前辈是否也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在下不想问前辈是哪个势力的人,我纵使问了,前辈也不可能会说的。”他淡淡一笑:“在下只问前辈一句话,前辈的那个势力能抵抗得了中条六剑的那个组合吗?”
    “那个组合虽然神秘难缠,但如比实力,他们仍然差了一大截。”
    “前辈可知那个组合是何名称?首领是谁?”
    “这点倒是尚未查出来,实际上这些并不重要。”
    “那前辈凭什么认为他们的实力较你们为弱呢?”
    “是凭双方活动情形、势力范围、行事的手段等等各方面综合所得。”
    “前辈也能听得进忠言吗?”
    “但说无妨。”
    “请不要在沈某身上打主意。”他郑重的说:“在下此次踏入江湖是办一件私务的,事情办妥之后,将立即回家做学问,因此,无暇周旋于江湖群豪之间,也无意在江湖闯荡,更对效忠于某一个组会毫无兴趣。前辈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但你已踏人江湖。”
    “在下随时都可退出。”
    “你没听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吗?”
    “那是对别人,对在下并不适用这句话。”
    “纵使我不找你,别的势力也会找你的,你能应付得了那些人吗?”
    “我绝对可以应付,必要时我会挥剑的,如果杀他个血流成河呢?我就不相信他们仍然不怕。
    乌前辈,我可以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那些意图算计我的人,我绝不让他存在于世.—个人算计我,我就杀掉这个人,如果一个组合算计我,我就屠光那个组合,连根铲除,绝不让—个人漏网。”
    沈野说得声色俱厉,虎目中杀机怒涌,冷电四射,彷佛他不是—个凡人.而是天上下凡的报应神。
    凶名卓著,杀人如屠狗的塞北屠手,居然所得浑身汗毛森立,连打冷颤。
    “你……你居然比我塞北屠手的杀气更重。”塞北屠手悚然的说,竟然不敢接触他那慑人的眼神,真是异数。
    “夜巳探了.恕我不招待前辈。”他冷然的下逐客令:“请前辈转告贵组合的主事人,千万别对沈某打主意了,就此一别,但愿相见无期,前辈好走!”
    塞北屠手不是—般武林高手,而是名震天下,凶名满江湖的高手中的高手,是与地府双魔等量其观,其功力之精湛足可比拟风神会的四大天神。
    凡武林中没有一个不自负的。
    只要练过几年武功,就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高手,英雄是捧出来的,尤其那些已在江湖上闯出名号的半吊子,更自以为自已是高手中的高手。
    塞北屠手与地府双魔为同一代魔道中的人物,自认武功就比地府双魔高上一筹,所以才敢来找沈野,准备以恩威并济的方法逼沈野就范。
    但当他目击沈野在片刻间就使中条六剑铩羽,与就如鬼的行动,以及具有超人的胆气与浓重的杀气后,他心中油然生起戒心,原先的勇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得不忍气吞声的退走。
    这种胆怯的现象与行动,居然会出现在老凶魔身上,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与两个同伴是越墙而走的,穿过两条街后,他示意同伴先返回覆命。
    他自己则慢腾腾的穿越过了官道,折入一条小路,一面走一面低头在沉思,他似乎心事重重。
    在他身后,有一个黑影已经跟在他身后约有半盏茶时分,脚下无声无息,像个无实质的幽灵。
    “乌兄,你似乎心事重重,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跟在他身后的黑影问。
    “这个问题的确让人想不透,江湖中怎会平空冒出这一个既年轻,而武功却深不可测的高手?”
    塞北屠手信口地说着头也不回,似乎早知道身后有人在跟踪他。
    “你与他交过手了?”
    “没有。”
    “那你又怎知他武功深不可测?”
    “凭观察、凭感觉。”
    “哈哈,你老兄就凭观察及感应,居然就认定他是功臻化境,深不可测的高手,居然不敢出手相试!居然就此默默退走!你的胆子何时变小了?”
    毫无何徽候,电芒乍现,塞北屠手倏然转身、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拔剑出鞘。
    接着冷叱声起,迅疾如电的剑芒破空而出。
    跟踪的人似乎早巳算定会有这种状况发生,亦在同一瞬间撤剑发招,封住来剑。
    “锵!”一声震鸣。
    双方同时暴退,距离相等。
    塞北屠手未待身形站稳;强担真力重薪狂野的扑上,长剑闪电般的刺出。
    跟踪的黑影也迎着再次扑来的塞北屠手,出剑硬对。
    “锵!”又—声震鸣,双剑再次接实。
    双方仍然同时暴退,但塞北屠手却后退一丈,黑影仅后退八尺。
    塞北屠手心中一震,他收敛心情不再急躁,用阴冷的双目注视黑影。
    此时,他才发现黑影是用一块黑布蒙住面孔的,只露出一双如冷电般的双目看着自己,不言也不动。
    “阁下,听我的忠告吧,别再去惹那个年轻人了。”
    黑影的语气突然变得如冷烈的寒冰:“凡事可一而不可再,如果你们再去惑他,那就是你们的不幸了!”
    “阁下何人?”塞北屠手问。
    “不必问,你只要记住在下的忠告就是了。在下没空再陪你玩下去,就此告辞!”
    黑影不待塞北屠手的回答,身形向后斜拔升空,落地后即以浮光掠影,冉冉而去,瞬即无踪。
    塞北屠手伫立良久,面色百变,最后恨恨的转身走了。
    小径巳尽,前面出现一片竹林,转过竹林前缘,有一栋大屋迎立。如不转过林缘,想难发现这栋木屋的。
    塞北屠手上前以手指在门上叩出—连串的暗号。
    未几大门开启出现—个中年大汉,一见是塞北屠手,立即躬身往里请。
    “计婆子在吗?”塞北屠手问。
    “上山去了。”
    “何时可返?”
    “这……不太清楚。”
    “这里目前由谁主持?”
    “胡执事。”
    “哦!也好,我找他。”
    “乌前辈请坐,在下去唤他。”
    未几,客厅门口出现了荆山煞神的身影。
    “乌老,结果如何?”目光冷峻的荆山煞神,语音森冷地说:“听七杀婆子汁老太说,你今晚是自告奋勇去当说客的。”
    “和你—洋,时运不佳。”塞北屠手有点沮丧:“恰巧碰上中条六剑前往示威,把姓沈的惹火了。”
    “哦!结果如何?”
    “今后中条六剑,只能称为中条三剑了。”
    “死了三个,这年轻人的确厉害!”
    “死倒没死,但比死更难堪,每人断了右小臂,今后只能降为三流人物,在江湖上活现世了.计老婆子不在.我只好找你传话了。”
    “传什么话?”
    “今后如要对付姓沈的只能以智取为上策,以免枉送兄弟们的性命.那小于业艺深不可测,人去少了,有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人去多了,形同打混仗,咱们不—定能占到便宜。万—不能摆平他,打蛇不死反成仇,本会未蒙其利,反而先受其害,实乃得不偿失。
    自南京伊始至今,他击败了不少高手名宿,业巳登上武林风云人物之林,成为各方争相网罗的对象。本会如再不速图谋,万一他投人某方,将是本会最可怕的劲敌。”
    “副会主不会同意的。”荆山煞神苦笑说。
    “你怎知道?”
    “副会主坚决主张先擒住他,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之永绝后患,他根本就反对向—个初出道的小辈假以辞色,认为没有人敢不向本会低头臣服的。”
    “糟!他仍主张来硬的?”
    “是啊!副会主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任何人也改变不了.除非是会主亲临,但会主目前的行踪谁也不知,此地的事就由副会主独断专行,他的决定没有人能左右。”
    “这就非常不妙了!”塞北屠手不安的说。
    “怎么啦?”
    “姓沈的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下一个招惹他的人,将会受到他无情的反击,胡兄,千万要小心!”
    “乌老,你的意思是……”
    “副会主的功力难说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但他身为主事人,为了身份和名头,不可能亲自出马的,而咱们这些人.任何人也制不了姓沈的,甚至包括星主在内,想想,例霉的人会是谁?”
    “乌老也不是他的敌手?”
    “老实说,我塞北屠手闯荡江湖三十余裁,一向心高气傲,目无余子,说没将他放在限里,但是在姓沈的面前,我确实有点心胆俱寒。”
    “为什么呢?”
    “我也说不出究竟怎么一回事。”塞北屠手苦笑地说:“那小子不时流露出一股慑人心魄的气势,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无可抗拒的压力,压得我浑身不自在,在气魄上我便输了一着,想想看,我获胜的机率有多少?”
    “这小子的确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平日一副江湖混混模样,发起威来真的使人胆寒,我在南京奉命去找他时,就被他那鬼样子愚弄了,想起来都还会流冷汗……”
    “所以这种人才是最具危险性的可怕人物,日后见到他千万别激怒他,否则将会被他一一在江湖除名。”塞北屠手好意的提醒。
    “好在这小子发威的日子也不久了,等武昌的来人抵达以后,就有他好看的。”荆山煞神宽心的说。
    “武昌来人?什么武昌来人?”
    “是七杀婆子中午透露的,副会主特地自武昌调一批超等高手来此,专门对付沈小辈,约在明后天可到。”
    “我看事情不乐观,假如副会主不改变他的观念的话,目前对付沈小辈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怀柔,—是全力埋葬他。如想以威胁的手段对付他,其结果必将与你我的结果相同,不信可拭目以待。”塞北屠手以权威性的语气又说:“荆兄,七杀婆子回来时,请代为转告,说我失败了,后天回山时,我将详情向副会主面呈,我走了!”
    “乌老,快四更了,何不在此地歇歇,等候七杀婆子回来,荆山煞神诚恳留客。
    “不必了,许家兄弟需要照顾,我得回去看看!”
    “咦!他们受了伤?”荆山煞神忙问。
    “没有,但比受伤更难堪。”塞北屠手摇头长叹:“论武功,许家兄弟是江湖上高手中的高手,真才实学并不比我塞北屠手差多少,可是,两人在全神戒备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制了睡穴.醒来时竟然不相信是被人所制,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咦!”
    随着一声惊咦,身形突然闪电般穿窗而出,速度奇快绝伦。
    荆山煞神也有所觉,身形贴地下挫,虚掩的大门无风自开,但见一抹虚影掠出门外的小广场。
    游目小顾,见竹林前缘有两个白影与塞北屠手面面相对。
    塞北屠手在屋内正准备起身告辞时,突然闻到一丝异味,始发出惊咦声,并穿窗而出。
    他身形在半空中时,即已发现两个白影伫立在竹林前线.似乎有所期待。他一个起落,已停身在两个白影面前。
    “两位为何来此窥探?”他语气虽平淡,但语音却冷森。
    “是来看看大名鼎鼎的塞北屠手,为何在深夜鬼鬼祟祟的跑到荒郊野外来?”左边的那个白影娇声说。
    “姑娘,偷窥别人隐私是会送命的,请问姑娘芳名?”
    “不必问名究姓,为人不做亏心事,何必怕人偷听。”
    “你们偷听了多久?”
    “反正你们对谈的我们都已听到了。”
    “既然两位听到了咱们全部的谈话,那两位今晚就别想回去了,我要……”
    “你什么都别想要,你要的是离开那位沈公子远远的,千万别再打他的主意,这是警告,你记住了!”白影的口气甚为托大,未将塞北屠手放在眼里。
    塞北屠手今晚的脾气似乎出奇的好,居然毫不生气,真是奇迹。
    “阁下的口气非常托大,该是当代武林名宿,但在下却要伸量伸量你,看看你手上的功夫是否能与你的口气相称?”
    塞北屠手声出掌发,平空掌力疾吐,异声乍起,就如晴天霹雳。
    “大霹雳掌,好,霹雳神功已达八成火候!”白影声落,缓提右手,亦—掌向前虚印。
    劲道先掌接触,澈骨冷流的汹涌,而刚猛的大霹雳掌力却排空直入,无可克当。
    可是,双掌接实的刹那闻,霹雳声突然消散。
    塞北屠手大叫—声,像是碰在墙上的皮球,凶猛的被反弹而回,砰—声大震,仰面摔倒在丈外雪地上。
    白影似也未占尽优势,倒退了四五步,脚下一乱,要不是另一个白影挟住他,将会屈膝坐在雪地上。
    塞北屠手狼狈的爬起,右手抬不起来了,半身酸麻。
    “玄阴掌,原来是华阳山庄的泼妇!再拚一掌,休走!”
    叫声末落,两条白影已冉冉远去,瞬间消逝无踪。
    塞北屠手恨恨的望着两条白影消失处,面色百变。
    阳月(农历十月)十一日。
    中都(凤阳)县城的外城南城门右侧一座大院广场上,停了十五部金陵镖局的镖车。
    离原预定起镖的日期尚有五天。
    十多位掌鞭的伙计,正忙着对十五部镖车做细致的检查,并给每部车的轮轴上油。
    大冷天,依然忙得满头大汗。
    这座大院的主人,是府衙捕头神鹰何奇的宅院,广场两端入口.各有一名捕快站岗,禁止闲杂人进入广场。
    晌午。
    当地的富商巨贾推派五位代表,在南大街的状元楼宴请金陵镖局总镖头金刀司徒燕及副总镖头摩云手刘三全,捕头神鹰何奇是陪客。
    状元楼是外城首屈一指的酒楼。今午居然坐了八成以上的酒客,真是生意兴隆。
    或许由于这几天准备工作过于劳累,两位正副镖头的双目微露疲色,不似往日那样炯炯有神。
    酒过三巡.席间各人互找对象敬酒。
    “司徒老爷子,您此次义务护送这趟赈灾镖,可说开了天下镖局的先例。您的大仁大义,业已传遍中都官民,希望这趟镖在江湖仁义之士仗义护送下,能顺利到达目的地.”一位身材矮胖,皮肤白暂的富商说。
    “商大爷谬赞了,老朽一介武夫,只能出力为陕西灾民尽一体心意,真正大仁大义的人,应该是诸位才是。”金刀司徒燕谦虚的说。
    “老爷子,这趟镖银有不少的武林高手名宿来仗义护送.在安全上应该无虑了吧!”何捕头问。
    “何老弟,这很难说,强中自有强中手,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呀?”金刀正色说:“好在有干坤剑姚大侠,追魂笔腾大侠,七星剑杜庄主等人陆续赶来义助,另太湖山庄庄主昊天神剑亦将于明晚抵达,在实力上言,的确空前强大,但老朽仍然不敢大意。”
    “老爷子可能多虑了,当灾荒时期为了生存去做强盗,尚情有可原,如果去抢劫赈灾的银子,那就天地不容了,这些人一定会遭到上天报应的。”另一位吴姓富商说。
    “吴大爷,这个年头相信上天会报应的人太少了,假如上天真的会报应.为何世间的恶人仍然那么多?”摩云手抢过话头说。
    “我倒是听到—个传闻,据说江湖中最神秘、最可伯的报应使者已在南京现身。这位神秘人物,的确像是上天派来凡间的果报神,假如传言属实,他一定会拔刀相助你们护镖的,这趟银就可安全抵达南京了。”何捕头既希冀又兴奋的说。
    他们的谈话声非常高,酒酣耳热,嗓门高乃必然之事,不足为奇。
    突然一阵嘈杂的车马声自楼下的大街上传来,好奇的食客都涌向窗口张望。
    是一列由十—辆篷车,两辆骡马高车组成的车队。
    押车的是由甘门名王府的卫军,戴头盔穿战袄,腰佩燕翎刀,马鞍旁挂着一张弓和一壶箭。
    车是好车,马是好马,但那些押运的护军,却像游杂部队,身材高矮不一,尤其是每个人的精神均不济,要死不活的,像是一支吃了败仗退下来的队伍。
    吴姓富商自窗口回座,不由摇头叹气。
    众人问其何故,他将所看到的情形说出来。
    “这些王府的卫军,平时太平饭吃的太久了,乱七八糟的,那个像军人。”他最后叹息的说。
    “哈哈哈,那些护军被派到这种倒霉差事,精神如何好得过来呢?”何捕头大笑说。
    “究竞是怎么回事儿?他们运的是什么?”金刀司徒燕问。
    “这种事我最清楚,因为昨夜我就在中护卫府洽公,他们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牢骚满腹。”何捕头的嗓门大得全楼的人都听得到:“这些马车运的是南京及两江总督的军需品。
    本来他们的军需是由湖广供应的,因那些物资临时调作赈灾,所以临时改由王府支援。
    这些官兵都是由中护卫派出,平日享受惯了,突然被派押车任务,沿途车马劳顿不说,遍地的风雪就够他们受了,这些官兵如何高兴得起来,当然就没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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