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邪侠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十六章漫天索价
    郑玉如的姿容秀丽,年纪也不大,站在那儿显得很惊惶,但怎么看都是个好女子;因此,杜英豪倒是不能对她动粗了。他手中提看的铁尺也垂了下来,换了一付笑脸问道:“是郑姑娘?”
    郑玉如的脸上红了一红,但已经消去了惊惶,平静地道:“杜大人,你果然找来了。我早就对新骥表哥说过,总督衙门新任的总捕头杜大人是江湖奇侠,欺瞒不过的,但我姑母却不服气,把事情越弄越糟。”
    杜英豪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原来这件事是令姑母在背后撑腰,那就难怪马新骥有恃无恐了。”
    郑玉如一惊道:“骥表哥做了些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仗看他那举人的身份以及世家子的声势,没把官人看在眼里;令姑母更是仗看她会几手武功,非要折服我姓杜的。殊不知这次却把事情闹大了,她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吃定我,但她太藐视我这个江湖人出身的官差了;她以为扣住了傅老儿,可以利用官方的势力压的我低头,但是我姓杜的偏不低头,非要跟她见个真章不可。”
    郑玉如忧形于色道:“杜大人,我姑妈虽是脾气倔一点,却不是个坏人,更没有存心想害人。”
    杜英豪笑道:“她没有想害人,那么闹出的一手假盗劫,可是她的主意。”
    郑玉如低下了头:“那只是为了成全我跟骥表哥,她老人家只是一片慈幼之心。”
    菊芳随后进来道:“她有慈幼之心,却不管人家总督大人的前程、身家性命。
    衙门班房中的大大小小,几十名差官班头,很可能因她的这一片慈幼之心,充军万里,发配到边疆,去做苦工。”
    “啊!有这么严重吗?”
    杜英豪冷笑道:“郑姑娘,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设若案子不破,御笔被盗,太师的家人被劫,这该有多严重。总督大人守土不力,捕房防范不周,缉盗不力,充军还是从宽的,说不定还可能落个终身监禁呢!”
    他故意说的很严重,郑玉如果然吓坏了,双膝一屈,跪了下来道:“对不起,杜大人,我不知道事情会如此严重的,否则绝不会同意这么做的。”杜英豪一笑道:“我们找到了马家,逼的传太师自动撤销了报案,自然没那么严重了,但麻烦却转到你们三家去了。这件案子如果办开来,你们郑家、马家、传家都是欺君之大罪,抄家灭门。”
    郑玉如花容失色,叩头如捣蒜,一连串的求饶,但杜英豪琅够狠的,他就是不理会;等装作够了,他才一叹道:“我原本有成全之心,怎奈那位老太太不卖帐,硬要干到底,叫我有什么办法。”
    郑玉如又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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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英豪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但也要看你合作到什么程度,你必须从头到尾,把一切都从实说出来。”
    郑玉如说了,事情跟杜英豪想的差不多。傅太师在题御昼时,突然打了个喷嚏,把御笔上濡满了鼻涕口水和黏痰,他一急之下,又忙用袖子去擦,这下子可好,黑墨彩色都濡开了,弄的不可收拾,更苦的这幅昼未及临摹,原样已毁,郑玉如虽善于伪造摹仿,却也不敢造次,因为只要与原画略有不同,就会被看出来的,而这是皇帝亲笔,他自然记得清楚,骗不过去的。
    傅太师没有办法,同马老太太求救。老太太就出了这个失盗的主意,与马新骥合作,演出了一场真失盗,假掳人的把戏,而且还制造了太师府的下人目击失盗,来减轻傅太师的大不敬罪。
    杜英豪冷笑道:“那么要安排失盗就好,干吗又要你跟看失踪呢!”
    “这是我姑母的交换条件,要我能下嫁表哥,因为骥表哥非我不娶,而我又是傅家的人了;傅老儿怕丢不起这个人,有安排我被盗劫失踩。”
    “以后呢!你也永远不再公开出现。”
    “不!我在姑母的尼庵中躲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由表哥带我到南海去,以我堂妹的身份把我迎娶回来就行了;我有个叔叔住在南海,也有个堂妹玉珍,长的跟我很相似。”
    “那你堂妹呢!她又将如何呢!”
    “我那堂妹已经剃发为尼,隐身空门,不复尘世,倒是不会拆穿的。”“你既然跟你表哥相爱,为什么又要嫁给傅太师呢!”
    “因为文书临字画,有一位大臣家中有一幅先帝所赐的对联,也是不慎遗失,今上因为渴思先帝手泽,下旨要那位大臣将对联送到东中去借瞻仰一些时日,那大臣慌了,找到了家父临摹了一帧。”
    “能哄得过去吗?除了字之外,还有印鉴呢!”
    “家父亦治金石,刻了先帝的印章,亦有九分神似,京中只有傅老儿对先帝手泽最为熟悉。他看出是伪造的,问明内情后,在我家中又搜出了先帝的印钤。”
    “这下子可真的是要命了。”
    “是的,所以他列出条件要我下嫁,就答应掩饰不举,为了拯救全族免于灭门,我只好答应了。”
    “这个老儿太可恨。”
    “他虽然可恨,但我过门之后,除了诗酒盘桓,并没有占我。”
    杜英豪一笑道:“他那把年纪,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郑玉如红了脸。杜英豪这个官可没有一点官仪,什么话都照说,做笔录的菊芳只有瞪了他一眼,把写了几个字的笔录抹去,这一段是不能记上去的。郑玉如道:
    “老年人只是寂寞,要个谈得来的人渡其余年,所以他的作法虽然可鄙,但究竟也是一片爱我之心。所以找也不能太怪他。”
    “但你又利用探访姑母的机会,跟你表哥幽会。”
    “这是傅老儿默许的,他有时怕我寂寞,还鼓励我去呢!”
    “这老头儿倒是气量大,他是什么意思?”
    “他要哄我欢心,才会甘心情愿的跟他在一起;这些地方,他也是用心良苦,所以他一有了困难,我姑母也不好意思,总要为他排解一下了。”
    事情大致已明白了,杜英豪问了最后的一个问题:你姑母怎会武功的?
    “那是她嫁到马家之后,拾点家中旧书,发现了一册叫什么肯堂手笈,记的都是练武的功诀。”
    杜英豪倒不怎么样,菊芳却惊道:“啊!顾肯堂先生是前年赓尧大将军的座师,也是武当的俗家长老,后又融合百家技击,他的手着功笈,自然了不起,难怪马老太太的手底下很来得。”
    “姑妈先对这本书没在意,守寡后,闲看无事,才教看几个下人一起练看好玩,想不到居然练出些名堂来了,只是我表哥对这个倒不热心。”
    杜英豪笑笑道:“他不打算在江湖上闯荡,还是不必热心的好,书香世家子弟,会武功并不是好事。”
    菊芳道:“尤其是顾肯堂先生的功夫,沾上了全无好处。顾先生是抗清复明的有力入物,虽然事已过多年,好像这股力量还没有被消灭,让人知道了,将是一场大麻烦。复明的遗臣后人,官家的密探,那一方面都沾不得、惹不起,那一方面都能叫人家破人亡。”
    郑玉如又吓白了脸,杜英豪却笑道:“你放心,这些话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写在口供上,菊芳,把你记的笔供给郑姑娘过目一下,请她昼个押。”
    郑玉如踌躇难以下笔。
    杜英豪又道:“郑姑娘,我愿意给你方便,你也要替我们着想,照你的案情,平常该抓你关起来的,但我决心撕掳开了你,所以只要你昼了押,就送你到白衣庵去,跟你姑母住在一起。”
    郑玉如终于昼了押。杜英豪很大方,连郑玉如跟两个被困起来的仆妇,都一车子送到了白衣庵。
    晏海靖道:“老弟!你把人送走了可又怎么办,万一,他们又把人藏起来,你可落不了案。
    杜英豪笑道:“这件案子本来就打不起官司的,傅太师撤回了报案,只要不把责任推到地方,总督大人也不会故意去找麻烦吧。”
    “那又何必要找到郑玉如呢!”
    “为了这份口供,郑玉如亲笔画押的口供,那可以使得傅老儿不敢反覆,也可以使得马老太太不再盛气凌人,更可以使得马新骥安份做人、读书。”
    “老弟,这份口供不能证明什么的,逼急了他们,很可能会把郑玉如杀了灭口的。”
    “傅老儿也许敢这么做,马老太太跟马新骥不敢,也舍不得,他们虽然学了武功,究竟不是江湖人,没有那穷凶极恶。”“他们可敢杀你。”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杜英豪,连忙道:“对了!今天我要你跟我同在一个房间里。”
    虽然他们好过,但当看老父提出来,却使菊芳极为难堪,瞪起了眼睛,杜英豪也发觉了,连忙解释道:“你们两人睡在床上,我睡在床底下,而且你们必须要把兵刃准备好拿人,我这儿有你跟青青的手底下还来得两下子,月华可实在不行。”
    菊芳知道自己想左了,有点讪然地道:“谁会来?”
    “很难说,也许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仆妇,也许是马新骥,也许是老太太御驾亲征,但不管是谁来,都不好相吵,必须要你们先替我挡一阵子。”
    菊芳找到了机会问道:“英豪,你还会要我们替你挡一下,你自己本事大的很,像刚才你击倒那两个人。”
    “菊芳,我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你,你知道我有多少本事的,以往成功,可说完全是靠运气。”“今天可不是运气,那实在是真功夫。”
    “功夫是真的,我花了一个下午的苦练,就是那两下子,所以找必须要人先挡一下子。菊芳,这话以后再告诉你,目前我不能说,现在先回去办事要紧,今天晚上的岗哨守卫撤除,不能将事态闹大。”
    他又表现得异常神秘。菊芳叹了口气,知道不必再问了,杜英豪不肯说时,打死他也不会松口的。
    对这个男人,她是服气了。当初把他接到身边,她是以一个可怜的流妓身份,杜英豪只是个流浪汉,为了博取他的同情,她不得不装出一付可怜相。
    后来她揭装了身份,已是代理的总捕头身份,指挥看百来名干捕,杜英豪论资格,做她的手下都不配,但杜英豪却股有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一直表现得是个高高在上的强者,而且一再地莫明奇妙的成功了。
    现在更好了,他接替了总捕头的职位,连已经退休的父亲有时也要听他的指挥了,菊芳却无法反抗他。
    这个汉子似乎吃定了他们父女,但说也奇怪,一直个性强顽的菊芳居然乖乖的听命,连居于前辈地位的晏海靖也毫无怨言听侯他的调度。
    这家伙天生就有一种领袖的气质与本事,使得每个人都听他的,甚至于连总督大人、王老夫子都不例外,但他又很有分寸。没有架子,跟谁都是称兄道弟的。
    而且杜英豪还有一项本事,就是料事如神,他算准晚上会右人来,快天亮的时候,人果然来了。
    人是从墙上翻进来的,动作俐落,做贼的经验卸不够,跳过两丈来高的围墙能落地无声,拨弄开窗子却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因此来到床前时,菊芳和水青青都已醒过来准备着了,刷的一响,水青青幌看千里火,照到了来人是蒙了黑纱的高个子。
    水青青一刀劈出,却被来人挺剑架住了,力气很大,刀被汤开了。这人的功夫不错,却没想到床下还伏看杜英豪呢!他手中只拿着根粗绳子,横里挥出去,一下子绕住了来人的脚踝,用手一拉,就把来人绊倒了,跟看上前一拳,敲在来人的下巴上,把对方敲昏过去。
    迅速利落地困了个结实、扯开面纱一看,却是马新骥。窗外有人问道:“新儿,怎么样,得手了吗?”
    那是马老太太的声音,敢情她老人家在望风呢!屋子里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出了这么多的事,她还不知道状况,可见这望风的也没尽到责。
    杜英豪笑了一笑,接过千里火出去,低声道:“把举人公也请出来吧!”他很快地把几枝预先准备的火炬点上了。马老太太一身劲装,站在屋上发怔。
    杜英豪微笑道:“老太太下来吧!上面风大。”
    看见儿子也被执住了,老太太转身要逃,杜英豪笑道:“老太太,我把人手都调开了,专为等看您来,这很够意思了;但您要是不赏光,我只有把举人公送到大牢里,公事公办了,举人做贼,这可是大新闻。”
    马老太太怔了一怔后,终于跳了下来。她手中也执看剑,却显得很颓丧,哑看嗓子道:“杜大人,算你行,老身认栽了,你把我锁上,一切事情都是我的主意,与小儿无关,把他放了。”
    “老太太,举人公手执兵器,夜入总督衙门公堂重地,这是什么罪名,你倒说的轻松。”
    马新骥劫急道:“娘!您同去好了,孩儿不怕他,这儿既不是公堂,孩儿手上也没兵器,要您不落在他们手中,孩儿可以说是他们把孩儿骗进来的。”
    这位举人公的赖皮本事都不少,居然立刻就找到了推托的藉口,以他举人的身份,又是地方望族,说他夜入公堂杀人,的确是无人相信的。
    母子俩都不作声了。杜英豪笑笑道:“老太太,口供在这儿,我等等看你们来谈条件。”
    “谈条件,你竟敢勒索好,你开价吧!不过马家虽是世族,却只是小家而已,你别狮子大开口。”
    “老太太,马家有多少底子,大家都清楚,您别忙看哭穷,不过您放心,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你家中的那本秘藏的顾肯堂功笈。”
    “什么!你在做梦。”
    菊芳先听杜英豪有勒索之意,已经皱起眉头,后来又听说他只要那本功笈,倒是释然了。不过她也以为杜英豪在做梦,这种练武的秘本,练家都珍逾性命,怎么肯拿出来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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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玉人何处
    杜英豪似乎相当有把握,开出了条件后,双手一抱,等看对方的答覆。马老太太的反应是可以想像的。她眼睛一瞪,满头白发连摇;但是杜英豪却没让她说出来反对的话,抢先堵住了她的嘴道:“老太太,别以为我稀罕你这本功笈,凭良心说,杜某真没看在眼里,以杜某此刻,一身所学,绝不会比那本秘笈上差。”马老太太的口气也软了道:“不错,杜大人,那只是肯堂先生对武学的一点研究心得,并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奇功,你拿去了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好处。”
    杜英豪一笑道:“杜某不想从上面得到好处,那只是为了你们好。”
    “为了我们好?”
    “是的,老夫人,我们不必硬抬,你心里明白我的话是否正确;马家以书香传家,在本城也是个望族,却不是武林世家,你们不会武功,也没人敢欺侮你们,可是你们会了武功,反而会引来许多麻烦。”
    马老太太欲言又止。
    杜英豪一笑道:“别的不说了,单以目前这件案子,我往官里一送,公开办起来。”
    “傅大师已经撤销报案了,你们还有什么案子可办。”
    “总督大人如果决心要办,傅老太师的撤销与否并没有多大影响,尤其是我们手中还掌握看郑玉如的供词,那能把你们全都拖进来。”
    “总督大人如果想平平稳稳的做官,最好老实点。”
    “不错!傅太师的势力很大,总督大人原是对他颇为尊敬的,那知傅太师竟要他的前程与顶子,因此总督大人也豁上了,干脆把事情闹开了,让大家都知道那位老太师约为人,说不定还能得到大家的谅解。”
    马老太太语为之结。杜英豪一笑道:“不过总督大人要看到那份口供后才有十成的把握那样干,而这份口供我还没有呈上去,那就是说,今天这件案子,要大要小,都在我的手上,换句话说,也全在老太太您的手上。”
    马老太太自然懂得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若是不交出秘笈,这场官司就得打下去。
    以她的脾气,真想拼个玉石俱焚的,可是看到了被绑上的儿子,她又不敢发作了。
    杜英豪道:“以府上这种家世,若是不会武功,令郎这举人公的身份断不会寅夜作贼,叫人当场抓住,五花大绑的成为犯人吧:我只要敲起了锣,叫了一声张,四面的乡邻百姓以及做公的全来了,看见了老太太与举人公的这份情形,老太太,您就是马家的罪人了。”
    马老太太神色一疲。杜英豪这句话太厉害了,击中了她的内心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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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英豪又叹了口气道:“老夫人,您最好想想清楚,这一切是因何而来;若是你没学那本秘笈上的功夫,会发生这种事吗?我拿走那本秘笈,对你们是好是坏,你难道还不明白。”
    马老太太终于被击溃了,叹了口气道:“杜大人,你为什么要那木功笈呢?
    老身今后将它禁锢起来不看。“
    “不行!你们的能力不足以镇压住它!”
    “难道交给了你杜大人就压得了?”
    “不错!因为杜某所学所能高于它,像这种武功秘笈,必须居之以德;否则,必将反受其害。”
    杜英豪吹起年来是不打草稿的,但是他的气概不可一世,一派名家宗师的气势,反倒把马老太太给镇住了。对一个骄傲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骄傲,杜英豪深得其中三昧;因此,马老太太反倒没话可说了。
    思索良久,她一顿脚道:“好!就算你狠吧!”
    这是认输的表示。马新骥叫道:“娘!不必理他,随他把孩儿怎么样好了。”
    马老太太却叹了口气道:“不!孩子,人家说的没错,这本劲笈为我们带来的只有祸害,没见一点好处,娘差一点成了马家的罪人,还是给他算了。”
    回头对杜英豪道:“老身这就同去拿来。”
    杜英豪笑笑道:“不必麻烦老太太,您只要说出什么地方,杜某派人去拿就行了。”
    马老太太神色一变道:“杜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杜某恐怕老夫人太劳累了。”
    “哼!你分明是不信任老身。”
    “老夫人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杜某是不信任,老夫人若是想想舍不得,撕下了几页,或是赶急抄下个副本,岂不又留下了祸根。”
    马老太太神色又是一变。
    杜英豪不放松地道:“老夫人,你既然要交出来,就不必考虑如何交出的方式,你要明白,现在是我掌握了优势。”
    马老太太终于叹了口气,说了一个地方,而且还掏出了一把钥匙,交给了一名随身的仆妇。杜英豪一笑道:“青青,你跟看去一趟,先找到了郑姑娘,由她作陪,取到了秘笈后再立刻回来。”
    水青青跟看那仆妇一起走了。杜英豪很客气的把马新骥的绑也解了,请他们到客堂里去坐一下。那母子俩本来都不肯的,可是杜英豪说道:“等秘笈一到,杜某就把郑姑娘亲笔画押的供状当看二位的面烧毁,以表示杜某的诚意,现在先请去过目一下。”
    这是最重要的一份文件,尤其是还涉有郑玉如的父亲伪造御笔私刻御宝的罪,真要深究起来,那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马老太太母子自是十分关心,因此被杜英豪劝了进去。
    杜英豪倒是很够意思,把那份供状拿了出来,交给马新骥过目。马新骥一面看一面流汗,马老太太也在一旁看了,然后叹道:“玉如这孩子也是的,像这种重要的事;怎么能随便乱说话。”
    杜英豪冷冷地道:“正因为郑姑娘居心无伪,杜某才不忍使她受牵连,故而压下这件案子,而且还把供状销毁;若是她耍滑头,或者是也逞势凌人,杜某自有叫她说实话的法子,那结果就不会如此和平了。”
    一番话使马家母子都讪然不是滋味。
    杜英豪又庄容道:“举人公。你若是没练那些武功,一心在文章上求进,相信必然会更有成就的,武功并非不可学,只是必须要同时兼作养气的功夫,杜某不客气的说一声,举人公就是这方面有所欠缺,才会傲气迫人,,。”
    他不客气地摆下脸来教训人了,反倒是马老太太道:“是老身疏于管教之过。”
    杜英豪道:“老夫人这性子,若是在江湖上倒也无所谓,但是在书香官宦世家,就不够谦厚了,但也是受了那些功夫的影响。”
    “这个老身却不以为然,肯堂先生的武功都是光明博大的绝学,绝无邪恶的成分。”
    “老太太,武功并没有正邪之分,完全以习者的心胸而定,我也不是说老夫人的心胸一定为邪,但是您早年守节,心中有一股哀怨之气无以宣,而且闭门离世,思想日渐偏窄,您要是念了经,种种花,做做女红来打发日子,心中纵有不平之气。
    却无侵人之能,倒也罢了,但您却去练武功,却很难入正途。”
    “什么才是正途呢?”
    “这倒很难说,但是常在外面走走,使心胸见闻广润一点,自然就会对是非看的明白一点。不用巧,不逞心机,不存胜人之心。”
    他说的很客气,但也隐隐地指出了马老夫人的毛病,使得那倔强的老妇人暗暗心服。
    连陪在一旁的菊芳也大觉奇怪,想不到杜英豪会说出如此有学问的话。
    其实杜英豪的话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学问,只是把一般早年守寡的老妇人的通病指出来而已。
    孤僻、好胜、不肯让人,小气、暴燥、护短,这是老寡妇的共同毛病,马老太太并不例外,只是杜英豪把这些缺失归之于练武的影响,居然变成他独特的见解了,因此马老太太十分感动地道:“是!是!老身很惭愧,幸亏遇见了杜大人,指明结,否则老身一直错下去,就不知要闯出什么大祸来了。”
    杜英豪谦逊了几句,王月华送上了消夜的莲子汤:枯坐无聊,这点心倒是来得很及时,大家都吃了。
    去拿秘笈的水青青没回来,马老太太母子俩都趴在桌子上睡看了,菊芳笑道:
    “他们究竟是没经过大风大浪,才一夜折腾,居然会累得睡看了。”但杜英豪却笑笑道:“月华,你去把晏老伯请来。”
    菊芳道:“干什么?现在已经无须他老人家了,让他回去休息吧!”
    王月华出去了,杜英豪才道:“非得要老爷子来动手不可,你我的手都不够稳,拿捏不准劲道。”
    “你要做什么?”“破了这母子二人的气门,废掉他们的武功。”
    菊芳不禁大惊道:“这怎么可以呢?”
    “我一开始就宣布过了,自然非做到不可,而且这是为他们好,没有了那身武功,他们会安份得多。”
    “这个,至少你也得问问他们是否同意?”
    “不必问,他们自然不会答应的,所以我才要叫他们昏睡过去,免得他们反抗。”
    “什么,原来他们是被药物迷昏过去的。”
    “不错,王月华的迷药很有劲,而且他们也没什么江湖阅历,所以轻轻松松就受制了。
    “英豪,我实在不明白你,你为什么要如此。”
    “老实说,我怕他们以后又报复我一下;老女人最易反覆,还是把他们的武功废去的好。”
    “你会怕他们报复?你不是比他们高明得多。”
    “那是吹牛的,别人不知道,你该清楚,我的本事是在嘴上,玩儿真的却不行。”
    “可是你在白天施展的两手,却的确是真才实学。”
    杜英豪一笑,才把从王老夫子那儿得到的万流归宗功笈说了,然后笑道:“那两手是东海门中的量天尺精招,我看了跟捕房的铁尺差不多,临时练了一下,幸亏还真能管用,否则我就惨了。”
    菊芳像是在听神话,但是她知道这是真的,因为她对杜英豪的资料太清楚了;那个陶大娘已经到晏家做了晏海靖的续弦,这位大娘是看看杜英豪光屁股在码头上打架,一直到他长大为止。
    杜英豪有点小聪明,有一身蛮力气,却绝对没有什么奇遇,他的奇遇是开始于他的英雄岁月之后。
    但是菊芳却也为杜英豪的幸运而难以置信,这个人的运气实在好得出奇,似乎上天对他特别偏爱,把一切的好处都给了他。
    杜英豪终于把傅太师府的窃盗案子,以十分漂亮的方法破了;虽然案情没公开,但总督大人李玉麟对他十万分的感激,师爷王老夫子对他是赞不绝口。
    当然,也有人对他极端不满的,马老太太回家后,足足骂了他半个月,说他卑鄙、下流、狠毒。
    但马新骥却反而感激他了,因为杜英豪不但把郑玉如的口供还给了他,使他能跟这位表妹真正地在一起了,而且还把傅太师气得生病中风,瘫在床上。这一病也有好处,至少把他污损的罪名给淹了过去。
    杜英豪此刻是踌躇满志了,但他却有了苦恼之处,那在别人,或许会以为是无边福,只有杜大英雄劫在心里叫苦,深感消受不起。
    武当黄鹤楼会后,他曾经跟黑凤凰柳小英订了后约要去探望她,但他却一直没去。
    接下总捕头这份差事,他走不开,名正言顺约有了无法赴约的理由。
    他倒不是对柳小英完全无情,但他有自知之明,实在无法高攀。
    柳小英几次看人带信来向他问候。意思在催他赴约,他都以公务为辞推托了,希望时间一久,柳小英能够淡忘了这回子事儿。
    那知,在他把柳小英的影子从脑海中将要抹去的时刻,柳小英却找上江宁来了。
    同行的还有那位闺中密友杜若华。这位新寡文君对杜英豪虽不敢明白的表示爱慕之情,但隐隐约约的向他看上一眼,也使杜英豪心头猛跳。
    水青青与王月华无所谓,她们对杜英豪的敬多于爱,感重于情,尤其是杜英豪把肯堂先生的秘笈交给她们,要她们自行研习时,她们心中的感激是无以言喻的。
    这在武林中人心目中,是无价的瑰宝;但在杜英豪却不当回事,轻而易举地给了她们。
    杜英豪自己也约略地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没功夫去从头练起,因为他没有扎过基本,所以只把一些较为特出的誊上了“万流归宗”秘本后,大方的给了她们二人。
    菊芳替他保管万流归宗,也负责抄录以及选择其中适用的部份,陪看他一起练,帮助他充实自己,而且干得很高兴,因为她参与了杜英豪的最高机密。
    但是这高兴却被柳小英与社若华的来临而破坏了。杜英豪要去陪她们,因此就冷落了菊芳。
    菊芳现在已经变得聪明了,她不再吃醋、生气,因为这不但会使男人讨厌,也会使自己置于更不利的地方,柔情、大度宽容以及温驯才是她展示女性魅力的有效方法。但她聪明,柳小英也不笨,有一个杜若华做参谋,她们也认定了菊芳是最可能的情敌,所以她们对菊芳也不表示敌视,当面亲热,背后夸赞。
    这中间虽乐了杜英豪,但也很苦,最苦的是谈话,他要表示自己有学问,而且还要不时发表一些在武功上的精辟见解,要不是最近穷研万流归宗,他可要穷于应付了,但每天回去后苦学新招,第二天现学现卖,此中之味,也够他受的。
    这一天,难得的,柳小英与杜若华没来找他。杜英豪吁了口气,上茶馆跟一些旧日的伙伴,如今的手下们聚聚,谈谈从前的趣事。正在十分有意思时,杜若华急匆的找了来,递给他一张柬帖的字条:“若问玉人消息,就教江上烟霞。”
    柳小英失踪了,半夜里叫人不知不觉地劫走了。留字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向杜老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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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江上烟霞
    杜英豪倒是很冷静,看了字缄之后,才间社若华道:“小英是怎么失踪的?”
    “我也不知道,平常都是她起得早来叫我,今天她没来,我还想今天可赶过她了,那知到她的房中一看,她已经不见了,桌上就留下这封柬帖。”“她的屋子里情形如何?是不是很凌乱?”
    “是的!很凌乱,好像是从被窝里被人挟走的一般。贼人是用被单把她包走的,因为她的衣服都留下来,靴子、双剑,一样都没带走。”
    杜英豪眉头皱了起来。柳小英的武功不恶,而杜若华就住在隔壁;居然不声不响,毫无知觉地把人劫走了,这个人的身手倒是来简单。
    略一沉思,他才道:“我要到她屋里去看看,这个家伙盗走了人,留下了一封帖子,分明是向我挑战,我倒要斗斗这家伙。
    他知道杜若华虽然会武功,却没有多少江湖阅历,对于侦察的一些线索,一定不会太留心;他现在最要了解的、是对方如何下手的?
    因为柳小英是个武女,要把她乖乖的带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必先制住她。
    制住一个人的办法很多,像点住对方的穴道;但点穴必须迎身相接,以柳小英的本领与警觉性,绝不可能一声不发就被人点了穴去。
    再则是使用闷香或迷药,使对方迷失神智等等,这就可以从手法或药物上找到对方的来路了。杜英豪干这个总捕头有他的特长,这是为他人所不及的。
    他的江湖关系极佳,上至各大门派,下至三教九流以及下五门的小毛贼,他都能搭上线而深入;因为他手下的一批助手都是那个行当里出身的,像水青青、王月华以及赖皮狗等,都还是那个圈子里的顶尖人物,就是杜英豪自己,三只手的扒窃功夫,开锁门的技术,也允称第一流,所以他查案的班底很齐全。
    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八方客栈,掌柜的早已在恭候看了,战战兢兢地迎了土来。
    “杜大人,您来了,那位柳姑娘的事,小店实在是不知情。”
    杜英豪笑笑道:“掌柜的,别急,没人会怪你,更没人会讹上你,要你赔人,只是,我若查出你跟这件事沾上关系,那可吃不了兜看走。”
    掌柜的脸都吓白了,忙道:“杜大人,小的开这家客栈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怎么敢做这种事?”
    “柳小姐的屋子没有动吧!”
    “没有。小的听这位女客说了之后,立即叫人守住了院子,什么都没有动。”
    “好,你也跟看来;还有,把侍候的店小二也叫来,我有话要问他。”柳小英跟杜若华是杜英豪亲自送来住宿的,总捕大人的贵宾,店家怎敢怠慢,而且又是两位堂客,店中特地把一间偏院拨出来,六大间客房,就住了两个人,这等于是把她们当祖宗侍奉了。门上还有人日夜轮值,听候传唤。
    杜英豪到了柳小英的屋里。那儿倒没有太凌乱,因为柳小英是个有教养的女孩子,临睡前总是把脱下的衣服摺好放在忱边,靴子也整齐地放在床前的踏板上,双剑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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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英豪看看窗丝,没有被戳破的地方,窗子也没有被破坏,屋中并没有打斗的现象,一边的茶几还放看一壶茶,茶杯中有看一点残茶。
    他闻了一下,空气中没有什么异香气味,这证明对方不是使用闷香。
    他又打开了衣柜里面有一个衣包,包里是一些替换的内外衣裤。他又抖开床前的衣服,认为是昨天穿看的一身紫色袄裤,另外一套薄绸的内衣裤,则犹带眷伊人的香泽。他怀疑地问道:“这好像是从她身上脱下来的。”
    杜若华红看脸道:“是的;我们北边的人,习惯上一定要脱光了衣服睡觉,倒是出了阁的女人,有时为了不好意思,才有穿衣服睡的。”
    “这么说,她是在状上被人劫走的?”
    “多半是的,床上有一条褥子、一床被单都不见了,她就是这样被人包看劫走的。”
    “你早上叫她的时候,门没有栓?”
    “没有,只虚掩看,我一堆就开了。”
    杜英豪又到门旁去看了一下,然后拿起门闩观察了一阵道:“来人是拨开了门闩,把人从门里带走的。”
    “小英妹子睡觉极为机警,若是有人拨动门闩,她不会听不见的,而我就睡在隔壁。”
    王月华是用迷药的大行家,她检查了一下茶壶中的残茶后才道:“茶里放了宁神散。”
    杜英豪忙问道:“你能确定吗?”
    “没错;这是最温和的一种迷药,吃下去后,人会昏睡,三、四个时辰后,药性消除,人自动醒来。”
    杜若华道:“那一定是店家捣的鬼。茶是我们昨夜回房后泡好送来的,我也喝了一杯。约过了一刻工夫,我就感到好累,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睡看了,直到今天阳光照到身上才醒,我正奇怪从没这么好睡过。”
    王月华道:“醒了之后,精神特别好。”
    “是的,本来我还有点咳嗽,晚上总要咳醒个两三次,昨夜一觉到天亮,半次都没咳。
    王月华道:“公子!没错了,是宁神散,这种药就是为了治一些久咳难眠的痨病患者才配的,一般药店里都能配,只是一定要有大夫的力单才能买到,因为也有人买了来做其他用的;这种药无色无味,吃下去能叫人昏迷几个时辰,自然也能用做很多坏事。”
    杜英豪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好像胸有成竹地到来院子门口,把昨夜轮值的店小二叫了过来,问道:“昨夜两位姑娘是什么时候回来?”“大概是三更时分,不是杜大人送她们回来的吗?”
    “以后她们也没有出去过?”
    “没有!她们没多久也就歇下了。”
    “你怎么知道她们歇下了呢?”
    “小的是轮值指定侍候这所院子,一直守候在这门房里等候招呼,每间房子的窗子都能看见,小的看到她们熄了火,想必一定是歇下了。”
    “你还给她们沏了一壶茶送去?”
    “是的,还是柜上吩咐的,用的是最上的碧螺香香茶;因为这是贵宾房,茶水不能断缺您瞧,在这门房中的炭炉火不断,水吊子里一直烧看壶开水。”
    这家客栈常有客歇指,所以招待十分周到,掌柜的也卖足人情,包括这位杜大人,使得杜英豪很领情,因此他的问话一直和颜悦色。
    “昨天你沏好了茶,就一直送过去,没有作其他的耽搁吗?”
    “没有呀!小的是专司这边的,不作其他的事。”
    “小二!你要说老实话,那位柳小姐平白失踪,你这轮值的嫌疑最大,掌柜的要把你扣起来送官,我知道你一向老实,才没那样做,但是你不老实,我就帮不上你的忙了,你再说一句没有,我就要扣人了。”
    小二差点没哭了出来。
    杜英豪道:“两位姑娘的茶里都被人下了药,若是没有其他原故,只有你的嫌疑最大了,我把你抓进衙门,一顿夹棍,不怕你不说。”
    小二跪了下去,连连叩头求饶。
    杜英豪一笑道:“求我没用,求求你自己,现在你是否记起点什么了?”
    “是!是!小的沏了茶之后,正想送去,斜对面的客人要小的去买一帖宁神散。”
    “那种药不是随便可以买到的。”
    “是的!本来要大夫开单子才能员的,但是因为小的舅母在药行中做事,所以小的买药略为方便,借这个机会赚些脚力钱,不过小的可一直很慎重,像那位老客人,他连夜咳个不停,小的是一片好心,才替他买了一帖宁神散,他吃了有效,又叫小的去买了一帖。”
    “这么说来,你一共给他买了两帖?”
    “是五帖,那位老客人说他家还很远,路上还要走几天呢!恐怕别处不会有这么灵的药了,所以第二次要小的替他买了三帖。”
    他很老实,说了就全盘都招了。。他也知道杜英豪的能耐,必然可以问出来的!
    杜英豪笑笑道:“你得了他多少好处?”
    “十十五两。宁神教是一两银子一帖,小的多报了一两,小的舅舅也落一两,第一次买两帖是六两,他拿了十两银子没要我找,第二次拿了十五两给我,我舅舅还是老规矩收了六两,我落了九两。”
    “哦!难怪你会这么起劲,搁下手头的事情;立刻替他跑腿了;你在这儿当小二,一个月才多少了。”
    “小的讲好工钱是二两,不过小的专门侍候贵宾房,小费外赏多一点,总有个九两上下。”
    “很不错呀!干个几年,在乡下可以买块地,成个小地主了。你买了药,回来就没再离开过?”
    “没有,小的干的差使就是日夜不离。”
    “你在这儿也没睡觉,一直到天亮。”
    小二低头道:“杜大人,小的又不是铁打的金刚,总得要打个盹的;不过小的很醒,客人一招呼,小的立刻就惊醒了,掌柜的也是瞧小的还勤快,才派在这儿。”
    杜英豪一笑道:“那位老客可是一早就走了?”
    “是的!天还没亮,他说要赶路,就由他的车夫来拉看行李铺盖走了。”
    “哦!他还有车夫?”
    “住进来的时候没有,这大概是他昨天去雇好的,反正是快天亮的时候,他这儿叫结帐,那个车夫也来了,扛了行李走了。”
    “他有多少行李?”
    “住进来的时候倒是没多少,只有一口小箱子。他说他在京里一位将军那儿当师爷,现在是告老归里,在这儿倒是买了些土产、绸缎,有好几口大箱子。”
    “他住了有多久了?”
    “三天。对了,是跟两位姑娘同一天住进来的。他本来也要住进贵宾房的,可是有了两位女客在院中不方便,掌柜的不肯把其余的空房租出去,所以他只有住在斜对面的那个单间里。”
    “那也是归你招呼的吗?”
    “本是不归小的管的,可是那间离小的近,而且小的又较为空一点,就同时照管看一点。”
    “那个车夫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个儿很高、很壮,他的车子也很漂亮,恐怕不是车行里的,多半是那家大宅子自备的。”
    “那位客人的姓名有没有登记下来?”
    “有!他性高,叫高攀龙六十多岁年纪,花白胡子,瘦瘦高高的身材,看起来很是威严。”
    杜英豪一笑道:“菊芳,你到柜上去看看登记薄上的笔迹,我想会跟字缄上差不多,然后你再向掌柜的问问这个高攀龙的情形。”
    菊芳答应看去了。杜英豪又叫赖皮狗到高攀龙住过的屋子里,去看看有什么留下的线索。
    然后问小二道:“那位高客人有没有朋友来访?”
    “这倒没有,他都是出去访友,游览本地名胜。”
    “穿一身白布长衫,帽子上缀看一块翡翠,手里拿看一柄摺扇,扇面是唐伯虎画的仕女图,操扬州口音。”
    “是!是!就是他。杜大人认识?”
    杜若华也忙道:“怎么?杜大哥认识这个人?”
    杜英豪道:“不认识,不过见过几次面。大妹子你难道忘了,我们昨天游石矶时,小英还特地去借了他的扇子来观赏了一下,还踉他谈了几句;在此以前,我似乎对这位老先生还颇有印象,见过一两次,因为大家都是游玩,所以没在意,想不到他竟是个有心人。”
    “杜大哥认为他是劫去小英妹子的人?”
    “错不了,他是跟着你们而来,却是为了我而来;昨天小英跟他照了面,还谈了几句,他不便再跟看我们了,所以晚上下手,把你们迷倒。”
    突地一顿道:“不对,他明已计划迷倒你们,所以第一天买了两帖宁神备用,第二天又用方法把小二调开,把药下在茶里,半夜过去,把小英弄到他房里,放进箱子里,而后叫预定的车子来把人运走。这位老兄的计划很周密,设想也很周全。”
    水青青道:“武林中没有叫高攀龙的人,而且也没有人的名号跟什么江上烟霞有关。”
    说看赖皮狗来了。他搜查没什么结果,那位老兄很仔细,连一片纸屑鄱没留下,不过赖皮狗劫在屋角找到了一团毛发,约摸是八九根,褐色泛黄,看来像是胡子,但是杜英豪却看来不像;他闻了一下,皱皱眉道:“这上面还有点马尿骚臭,一定是马尾巴。”
    水青青道:“就算是马尾巴,又有什么关系呢?”
    杜英豪道:“马尾巴可以用来做假发假须,我那天看小英跟那个老头儿谈话,就感到有点不对劲,因为那老头儿眼睛太亮,太有神,不像他的年龄。”
    “眼睛有神与年纪无关。”
    “但是眼睛的亮浊与年龄绝对有关。老头子的眼睛有血丝,较为黯黄,不会明亮如电,再找到这团马尾,益发证明他是化了装的了。”
    小二道:“杜大人,那位高老爷的须是灰白色的,跟这一簇的颜色完全不同。”
    水青青道:“这倒不见得,望似灰白的胡子里,往往会有各种的颜色,红的、黑的、黄的、白的都有。”
    杜英豪笑道:“不错,若是真的胡须,随它怎么长都不在乎,但是要装假须,就会比较仔细挑剔了,至少会将颜色不对的挑出来。”
    杜英豪之所以杜英豪,就是因为他能比人多想到一点去,这几根马尾,既不是高攀龙胡子的颜色、谁也不会注意的,杜英豪却想出了它深藏在里面的秘密。
    一个老头子绝不会剃掉自己的胡子,再戴上假须去乔装另一个老头子,只有一个年轻人才有些可能。
    这个高攀龙的年纪一定不大。
    他手执唐寅亲笔的摺扇,而且柳小英跟他谈过几句话,知道他很有点学问。
    他是专为向杜英豪挑战而来,据走柳小英的目的也在此。此人一定是武林中人,而且还自认武功不俗。
    此人操扬州口音,生长必在江南,而且以扬州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的口音很纯,没有什么杂腔,可知此人也很少出外游历。他还有一辆很神气漂亮的马车,可知他一定很有钱。
    还有,要化了装来此出现之道理无他,一定是怕被人认出来,那么这个人必非无名之辈。“
    从无头绪的事,经杜英豪一分析,立刻就头头是道了,而且再经捕房的差役到城中四下一打听,那辆马车也有了看落,那是江都刘三公子的座车。
    刘三公子大号平云,也是江南四大公子之一。江南四公子虽是以苏州许朗月为首,但是有人以真正论功夫,许朗月恐怕只能排在最末,只因为许家的抱剑山庄是武林世家,而许朗月也爱跟人动手;而其他三个人则是书香子弟或富商之家,深藏不露,所以大家才将许朗月许为四人之冠,当然其他人也不会争这个。
    确定是刘平云的最大理由,是他自己起了个名叫江都烟霞客,江上烟霞也就有了解释。
    这位扬州盐商,怎么好好地找起杜英豪的麻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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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自21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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