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邪侠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章狼口余生
    这些雪狼为谷中的肉香所诱,在谷外搜寻着,不住地发出了狺狺的叫嚣。
    而且山谷四周的石上,也都出现了一头头雄健的身影,采取了包围的姿态。
    杜英豪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却也不免有点心慌,因为他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也没见过狼群。以前,在山野间,他倒是遇过狼,但只是一头而已,那头狼本想把杜英豪当一顿午餐的,结果却被杜英豪当成了午餐。杜英豪可不是吃它的内,他奋勇苦战,将近有半个时辰,最后终于把那头灰狼活捉住了,提到镇上,卖给制皮货店里,竟得到了十两银子一张狼皮本不值那么多钱,但是有个豪客向那家皮货店定制一张狼皮椅褥,声明要整张全狼皮,不能有一点破损,订的价钱很高。
    要一张丝毫无损的狼皮还真不容易,因为猎人卖出的狼皮不是破头,就是穿胸,被兽阱夹住的,多数又是少只脚的,杜英豪这一头活捉的苍背老狼太理想了,所以他讨了将近十倍的价钱,人家也一口答应了。
    杜英豪对这件事很自豪,常吹给同伴们听,说自己是伏狼天王,又说狼是他的财星。
    因为这,他听李诺尔说是有狼来袭,杜英豪还表现得毫不在乎,还有兴趣跟三个女的调笑一番,说狼鞭是最佳的壮阳剂等等,要好好弄它几条。
    但是他真正见到了成群的狼后,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再也笑不出来了。这些雪狼毛皮雪白,比他所猎到的那头灰狼要大出一倍来,即使是一头,他也不见得真有把握能收拾下来,别说是一大群。
    其他人也是一样,个个表情严肃,不过倒没人惊惶失措,李诺尔尤其沉稳,低声告诉大家:“不要慌,狼是很谨慎的野兽,不会蛮勇乱攻的,握住兵器,准备好,当它扑土来时,要看准了才出手,攻它的肚子,那是最脆弱的地方,用劲一脚也能踢死它,火千万不能熄。
    他这裹絮絮叨叨地还没说完,已经有两头雄狼作试图性的冲入。一头扑向李诺尔,他很沉着,把手中的钢叉迅速地剌出,狼也很机警,居然闪身躲开了,退后继续作着要进扑的姿势。
    另一头攻击的对象是王月华,她手中也是一柄双股钢叉,学李诺尔的样子剌出去,狼也是躲开了,但是她没有李诺尔那样俐落攻得快,被那头巨狼咬住了叉柄,双方力争起来。
    李诺尔正要过去救援,他面前的那头雄狼立刻趁势欲攻,吓得他不敢动了,连忙叫道:“王大姐,快摆脱开,别让它缠住……”
    狼不但狡猾,而且聪明合作,这一头纠缠不退,后面的一头立刻趁势跟进。
    别的人都无法空出手来帮助她,因为每个人都要守住一块地方,以免让狼群冲进来。
    谷口大约是五丈来宽,六个人都要守住七八尺的空间,谁都不敢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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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月华究竟是干杀手的,虽慌而不乱,她忽然双手使劲往上一提,使那头巨狼人立而起,两相对面,狼的肚子整个卖空出来,王月华紧接着飞起一胸,踢在狼的小腹上。
    她是天足,穿的又是裹了铁尖的靴子,这一脚出来,劲沉力猛,那头巨狼如何吃得消,翻跌出去,发出一声惨厉的长嗥,滚倒在雪地上,血花四溅,小腹被踢出一个血洞。
    睾丸、肾都在那个位置,全是致命的部位,那头巨狼眼见是活不成了。
    杜英豪摇摇头道:“月华,好!这一脚干净俐落,这头畜生是报销了,不过你以后对付人的时候,可别使那招,要了命倒也罢了,若是把命根子踢断了,不死不活,可有多要命。”
    他是想,两句轻松一下,可是一头巨狼之死,却已经引发了群狼的仇意,杜英豪说话疏神之际,两头巨狼飞扑而起咬了过来。
    杜英豪一叉掷将出去,从前胸刺进了狼躯。那是一头很魁伟的雄狼,受痛倒地,强自挣扎,而且一口咬住叉柄,死也不肯放。
    杜英豪急切间抽不回钢叉,另二头也攻到了。杜英豪没有办法,只有在身上掏了样东西,朝前一杵,他是想掏匕首的,那知掏错了边,只摸到了一根黑黝黝的短家伙,却是一支火铣。
    这支短铣是他从罗刹入那儿得来的战利品,而且还是巴罗夫侯爵亲自致赠杜英豪,以表敬意的纪念品,十分精致,有两根枪管并列,可以装填两发弹药,分两次先后击发。
    杜英豪插在腰间,倒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神气好看,那知这下子忙中有错掏了出来。
    扑来的巨狼动作很敏捷,张开大口竟咬住了枪口,杜英豪是在慌乱中扣下了扳机。
    轰的一声,枪弹由口中一直钻进肚子,再由小腹处穿出。那股力量变大,把那头巨狼撞得飞了起来,叭达一声摔下来就没再动。
    杜英豪跟着又是一枪,瞄准了一头待扑土来的巨狼,枪弹由头骨中钻进,又报销了一头,举手之间,就是三头雄狼,而且响声,火花也把狼群结吓住了,一声厉嗥,所有攻击的狼群都退后了十来丈。
    可是它们没有逃走,也没撤退的打算,在十几丈外,又聚了起来,依然采取包围的姿态。
    这边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检点一下,杜英豪杀了三头,王月华一头,李诺尔一头,其余的人只使对手受伤而已。
    李诺尔道:“大哥,还是你行,一举手连杀三头雪狼,雪原上还没人能有此伟大的纪录。”
    杜英豪苦笑道:“我是幸好仗着这支火铣,否则它们已经在啃我的骨头了。”
    他们带去的两头猎犬,这下子也不怕了,绕着狼直转、直叫,向着狠群示威地咆哮着,狼群中有一头特别雄壮的,龇牙对猎犬吠了一声,居然又把两头狗儿吓得退了回来。
    杜英豪本来要笑它们狗仗人势的,见状不禁诧然道:“那头狼好威风,隔着这么远,轻轻地吼一声,竟然把狗儿吓退了回来。”
    李诺尔道:“那一定是狼王。”
    “狼王?畜生还有王的?”
    赵之方道:“一群之中,必有一头为主,发号司令,订定秩序,排解纠纷。”
    杜英豪忍不住又问道:“狼儿也有纠纷?”
    “群居在一起,纠纷必然难免,争食、争偶,甚至于争一个较好的洞穴,都会起冲突,这时便需要首领为之排解。”
    “那首领一定能够公平处理吗?”
    赵之方道:“兽类不会偏心,所以当狼王排解纠纷时,必然是依照传统的习惯公平处理,而其他的臣民也绝对服从;在狼群中还有一件最难得的事,就是对狼王的忠诚,它的部属不管在任何的情形下,都不会背叛它。”
    “啊!有没有篡位夺权的事情呢?”
    赵之方想了一下道:“狼王是全群中体力最强、智慧最高的,它当这狼王,有两项特权,就是最先进食,最先择偶,但是要有很多的责任,作战时身先士卒,指挥大局,决定进退,行进时领路,栖身时守卫,比别的狼辛苦得多,所以这个职位的责任多于享受,到了它的能力不支,群中有一条狼优于它时,它会自动退让,拥立新王,因此,两群狼会争领域而战,同一族的却从未有夺权之争。”
    杜英豪听得呆了,李诺尔也钦折地道:“赵将军对狼性的了解如此深刻,真是难得。”
    赵之方道:“我是听人讲的。在我家乡有个老人,幼年被一条母狼哺育,跟狼群一起生活,后来才回到人间生活,这都是他告诉我的。想必不会错,至于我对狼的了解,比李壮士可差多了。”
    杜英豪望着那头雄狼,轻轻一叹道:“由此而看,狼倒是兽中的君子,这头狼王也是一位英雄了,我实在不忍心伤害它。”
    李诺尔道:“大哥,你要除掉狼王?”
    杜英豪道:“我想把它解决了,其余的狼群无主,必然会散了,可是我倒有些不忍。”
    李诺尔道:“狼王若死,狼群必散,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大哥,那太难了。
    狼王在密密的保护中,必须要先把那些雄狼杀死,才能接近它。”
    杜英豪想想道:“顾不得了,现在不过才午夜,离天亮还早得很,我们守不了这么久的,而且柴火也不够,必须要及早驱退它们。”
    赵之方急道:“杜大人,能早点驱退它们自然是最好的,但是用什么方法呢?”
    杜英豪看看那枝火铣道:“用这个。”
    李诺尔笑道:“大哥:不行的,这只能及于一丈之内,再远就没劲儿了,狼王离我们远远得很,除非抬门铜炮来才够得到。”
    杜英豪笑道:“兄弟,西洋人会造火炮,但最早的大炮却是我们中华人土所创,宋朝时候,就已经有霹雳炮了,瞧我教你一手。”
    他用了十几颗铁弹,找了一个装酒的反袋倒空,装入铁弹,又倒了一角火药,然后再用小石子、土块,把袋子塞得紧紧的,最后在袋子外面浇上一些烈酒,点上了火后,用力抛了出去,一溜火光,落向狼群中,还没有落地就轰的一声炸开了。
    那些塞紧的石块、铁弹,被强烈的炸药爆发向四下飞射,又劲又密。杜英豪投掷的目标是指向狼王,所以狼王与几头雄健的壮狼首当其冲,被炸得血肉横飞,断肢残毛,散得一地俱是;余下的狼群既失其主,又见到敌方声势太强,胆略怯的先已逃走,剩下的也渐受影响,逃得一头不剩。
    山谷中又恢复了寂静。杜英豪等人已经没有了睡意,围在火旁谈天,这时每个人都对他倍加尊敬,连深知他底细的晏菊芳,也开始怀疑起来……那个已做了她庶母的陶大娘是否骗了她,没有把杜英豪的真实历史告诉她。
    像有些事,固然可以解释为幸运,但是像今夜惊退狠群的表现,绝非幸运二字所能解释的,那还要有过人的智慧以及对火药应用的知识,这远非一个流浪汉,混混儿所能了解的。
    但是杜英豪却在肚子里好笑,他知道今天晚上的表现非常幸运,但也是一项巧合而已。
    他小时候家境很穷,玩心却又特重,看见别的儿童玩一些玩具时,自己买不起,便拿手头有的材料自己制作来玩,有时不免要动些巧思,他日后之所以能灵活地运用思考能力,就是如此养成的。
    像今晚炸弹的制作,就是一项例证。民间儿童每到过年,总有商人制作了各种的爆竹、火炮来卖给他们燃放玩耍。这些火炮已进步到使用硝石、硫黄以及炭末等混合,以纸衣包塞,加上药线来燃放,比前人燃烧锯成一节节的空炸筒进步多了。
    其中有一种叫掼炮,是将药末中渗合了许多细小的石砾,再用纸卷成一个圆筒,灌进约半筒的石粒火药,两端用黄蜡密封。轻摇时,沙沙作响,用力往地下一掼时,小石子互相摩擦出火花,使药粉拉然一声炸开。
    这样一个掼炮价钱很贵,而且还不一定个个都响,杜英豪是买不起,但是吃了它很多的苦。有些富家小儿,常以此掷来吓人为戏,远远地挪过来,轰然一声,将人吓得跳起来,有时还被炸开的小石粒溅得很痛,虽不至受重伤,却也会擦伤外皮。
    他要想报复,却又买不起掼炮;那时,他们都遵守着一条不成文的规例:就是以牙还牙,怎么来的怎么去,人家用火炮来欺负他,就必须用火炮回敬,要不然只有自认吃亏。
    杜英豪是个从不认输的人,他只有捡人家丢掉的那些失效不响的废炮来,拆开加以研究,知道了爆响的原因,也研究出所以失效往往是因为药未受了潮湿之故,就放在火没烤干了,再丢回去,果然就响了。不过那很危险,有时烘得过热,就在火边爆开了,而且爆得更为猛烈。杜英豪就加以改进,将一根火炮的药线插进掼炮中,点着了丢出去,已经是十试十灵,因为这种掼炮中的火药本十分容易起火爆炸的,药线发的火又很强,就是药粉略为受潮,也照样能爆炸了。他发现了这个道理后,每逢过年,他反而成了侵略者了;因为他的掼炮比别人的爆炸更烈,而且还能在空中爆炸,连躲都躲不掉。
    以后长大了,当然不玩掼炮了,可是他的这夥弟兄,在码头上被另一伙更为强大的流氓欺凌得抬不起头来,对方人多势众,组织又全,不但跟官方有连系,而且还有武器,他们吃了亏还有冤无处申。杜英豪一直就想报复他们,终于想出了计划,那是因为他们在码头上搬运时,承接了一船爆竹行的货,运的是材料,尤其在搬运硝烟硫黄时,押运的人告诉他们说这是制掼炮的药,要十分小心。
    杜英豪心中一动,触发儿时的记忆,便每样设法偷拿下了一小包,然后他找了许多碎铁角、破瓷片等,跟药末做一定的比例混合好,用桑皮纸袋裹好扎紧,再用油纸包了几层,使它不致受潮,每个都制成有橘子大小,最后在外面用黏土封好,放在微火上烘干。
    他已经有了儿时的经验,所以做得很成功,做成一试验,他的霹雳子居然大有神效。
    他就带了十来个弟兄,每人揣了十几个泥球,冲进了对方的总坛,逢人就送上一颗大泥丸,不是将对方炸得遍体鳞伤,就是伤肢残足。对方的老大更惨,被炸瞎了一只眼睛,痛得乱滚时,叫他们按住了,杜英豪还砍掉了他双手的大拇指与食指。
    剩下六个指头无法再握刀了,才放他走路。
    这一次胜利使他大出风头,然而他并没有将霹雳炮的做法告诉任何一个人,因为那太容易,别人也能如法泡制地来对付他的。
    今夜,他又靠着这手艺救了自己一次。
    由于这种枪枝用的火药是外国人做的,力量更大,杜英豪自己也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威力。
    水青青道:“杜爷,你这项发明真了不起,竟不让江南的霹震堂雷家专美于前。”
    以前,杜英豪是听不懂这话的;他根木不知道江南霹震堂是什么玩意儿,自从当上了江南总捕之后,才算知道了,那是一个制火器的武林世家,因此他正色道:
    “雷家的霹雳堂虽使火器称雄武林,但是因为太过霸道,有伤天理,为人所不容,终于被人围攻,突袭暗杀而灭了门,所以我这火器的制作从不告诉人,也希望你们看过就忘,不要再记在心里,那对你们有害无益。”
    他俨然是一派大宗师的口吻,却有想到在场的各人中,他却是武功最差的一个,甚至于连身为将军的赵之方,都会比他高一点。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他身怀万流归宗秘笈中的神奇招式,如果每个人按部就班,老老实实,一招招地跟他对打下去,不燥急,不求功,杜英豪必然是最后一个;若是别人想取巧速战,则一定会栽在他的身上;若是跟他斗心眼儿,则无疑自找苦吃。
    杜英豪是从江湖最假最下的那个圈子里熬出来的,害人整人的主意,他此谁都行。
    只是此刻,他满脸正气的一番谈话,却使得每个人都肃然起敬。赵之方本来还想建议杜英豪把那种火药包的制法贡献给朝廷,加以阐扬改进,成为国防利器的,这时也闭上了嘴。
    天终于亮了,狼群已经退后一头都不剩。李诺尔检视了一下四处的兽迹,叹道:“狼王一死,他们分成了三堆逃散,奔向不同的方向;这一群雪狼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就会灭种了。”
    杜英豪道:“怎么会呢?它们若是分散了,生存地域更广,应该繁殖得更多,更快才是。”
    李诺尔一叹:“不是这么说的。它们之所以要群居,全由环境使然;它们的敌人太多,若是没有足够壮大的实力,就会变成被狩杀的对象。”
    “它们还有些什么敌人呢?”
    “深山的虎豹熊蟒,都是它们的敌人,零星小群,便无法抵挡大兽的吞噬,但最大的敌人则是人。雪狼皮很贵,雄狼的鞭更是壮阳补亏的灵物。猎人捉到了雪狼,视为至宝,山居的人家对它们也视同寇仇,遇上了落单的,绝不会放过。”杜英豪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对驱散它们我很抱歉,但我不是佛祖,不能为了救它们的饥饿,把我的身体去它们。”
    他是想说笑话,冲淡一下气氛的,但是却没人笑得出来。大家看了那雪白的美丽体在原野上暴露,心中都感到一阵歉意;虽然,昨夜他们已饱受惊恐,但是山原是它们的生存领域,是人侵犯了狼的生存,因此,每个人多少有点犯罪的感觉。
    只有两头狗最高兴了,在前面汪汪地叫着,起劲的跑着,好像是镳局里的趟子手过山喊镳,而这镳局又是最罩得住的,喊声中有示威之意。
    它们深通灵性,一开始就似乎知道这一行人中,杜英豪最有地位权势;因此,它们对杜英豪也最服从,歇下时也时时献媚似的向杜英豪亲热,杜英豪也很喜欢它们。
    这时见它们走得远了,怕它们遭遇危险,忙拍马追了上去。三个女的则因为刚谈到一个有趣的话题,不想停上,没人追上去。
    李诺尔与赖正荣则要照顾辎重的驴马,因为它们发了性子,不肯前行,一时没在意;赵之方则因为年纪大了几岁,精神不足,一夜没睡好,这时更懒得动了。
    杜英豪追出了好远的一段路,发现两只狗在对着一丛杂草吠叫,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似的。
    杜英豪下了马。倒也深怀戒心。他手中持着一把猎又,便试探着向草丛中刺去,里面发出了一阵低稚的叫声,充满了愤怒与悲哀。他用叉柄将草拨开了一点,终于看见了两团白色的小身体。
    是两头小的雪狼,雪自可爱,而且爪子上已有血迹,想是昨夜紧急逃去时磨破的。
    它们虽已断奶,却还不足以脱离母亲的照顾而独立生存,现在却躲在这里,想必是它们的母亲已经遭到不测,而且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把两头小狼抱了起来,放在马脚下面,同时还叫一头狗儿看好它们,不让它们乱跑开,自己却带着一头狗儿,继续拨草前进。走了有十几丈处,终于看见了母狼的体,却是被一支利箭,穿透了胸腹,而且还被倒吊在一棵树上。杜英豪十分讶异,他知道这必然是人为的,而且可能是山中的猎户干的事儿。
    杀死了母狼,何以不及两头小狼呢?而且把狼吊在这儿,又未免太残忍了。
    杜英豪正想走过去解下来,脚上忽然一阵奇痛,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脚踝。
    杜英豪没有去探视以前,就知道自己中了捕兽夹的圈套。那是两个半圆形的钢环,相叠重合,在接触之处呈锯齿状,就像是人嘴中上下两排牙齿一样,下端用弹簧撑开,用一根小铁栓撑住,平放在草丛中,然后用短铁链系在一根深钉入地下的铁桩中,安置在兽类经常出没的途中。野兽一不小心踏上去,把卡栓踢动,弹簧的力量把钢齿圈弹合,夹住了兽脚,锯齿咬进皮肉,无法拉脱,只有在那儿等着猎人来捕捉。
    不过,也有较为聪明的动物,被夹住后,狠下心来,咬断被夹住的肢体而脱身的。
    杜英豪自己也曾装过小型的,用来捕捉狐免,所以他知道自己被夹住后,立刻咬牙忍痛,稳住身体不动。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措施。这种大型的捕兽夹是捕捉虎狠等猛兽的;而一头受创的猛兽,挣扎时的力量很大,一条铁链未必能拉得住,很可能会被它拉断铁链,带着夹子逃走,因此一定还有些其他装置。
    那头母狠的体也给他很多的警惕,狼身上的箭不是人射的,而是连环的机关装置中射出,以免它中了圈套后又挣扎逃走。
    这类装置多半是连在圈套上,牵动机关,就能装置在暗发的弓箭剌出,而弓箭的范围,也必然是在圈套四周。
    杜英豪没有动,只慢慢地移近了圈套,用手分开浮草,果然看见铁锤的桩上还打了一条细绳子,铁链如果拉直的话,细绳就会扯断,势必会引发第二道埋伏。
    杜英豪先看了自己的脚,又细心地研究了一下那具圈套,还好,这是捕大兽的,齿牙的咬口虚有三寸来宽的距离,那使被拉住的野兽,只受轻伤,不至断骨残肢。
    这是很聪明的设置,因为野兽受了重伤,就舍肢而去,只受一些轻伤,它是下不了狠心自残肢体的。杜英豪发现自己受伤也不重,腿骨没有断,更幸运的是皮肉伤的也不严重,那是因为他穿的反靴质料很好,经过特殊的鞣制,柔软、坚轫而温暖,内层还衬了一层金丝夹头发的里子。
    这是柳小英送给他的。这位女剑客虽然因为情势所趋,嫁给了那位扬州首富,但内心之中,对杜英豪始终还有着一片情意,听说杜英豪将有北荒之行,特地送上这双靴子。它不但可避兵刃、水火不侵,而且能防上毒虫蚁兽的伤害。
    柳小英的主要目的只是给他保暖,因为这双靴子还具有绝佳的保暖作用,冰雪不透,效用还胜过长自三宝之一的乌拉草。
    杜英豪先伏下身子,把细绳的一端慢慢解开。那是他的小心,而这小心果然有用。
    细绳的弹力也很强,一个夹不住,由指缝中滑出,立刻就是一阵嘎嘎声,无数枝的强箭,由他的身上擦衣而过。
    假如他被夹住后,用力一拉,或是刚才没有伏倒下来,此刻他一定跟那头母狼一样,满身是箭。
    箭射完后,杜英豪才慢慢地板开钢齿套,把自己的脚扳了出来,褪下靴子一看,还好,只有两块淤青以及些微的擦伤而已。
    他身上的药物很全,立刻倒了一些金创药,并撕下了一片衣襟包扎好。试着跳了两步,发现只有一点痛,走路略感不适。
    不过,杜英豪心中很生气。
    这个安置圈套的人太没公德心了。
    装铁夹子捕兽,除了不可安在路途上之外,而且在附近还要插上明显的标志,警告行人,以免不小心被夹住了。他记得有个瓜农,因为所种的西瓜常被人偷走,一气之下,在瓜田里安了几具捕兽夹,结果虽然把偷瓜贼抓住了,那瓜农仍然挨了一顿板子,赔偿了偷儿的医药费用。
    那县官所持的判由,就是因为瓜农安装害人的陷阱,未曾设立警告,偷儿侵入瓜田固然不对,然而不是偷儿,也可能走过来看一看那些成熟的瓜儿,这瓜农防卫过当,蓄意伤人,居心不善。
    这个判例引起很多人议论,但最后还是支持县官的人多,因为这种设陷阱人的装置太过歹毒,有伤天理。而这儿不但把陷阱设在已成的小径上,更还不加标示警告,装了更为歹毒的暗弩。
    他认为有惩治一下对方的必要,所以他小心地把地钉找了出来,把兽夹另换了一个位置装好。
    在这些方面,他不但内行,而且还是天才,只不过略微加了一些小变动,对比先前更周密了。
    然后,他才去解下了母狼的体,刨了个坑,把它埋了,心里感到十二分的歉意。
    这项母狼不是他杀的,但间接也是因他促成的。他所定的这条路是狼群已经遇的,若非他那一阵霹雳巨爆,炸死了狼王,这头母狼不会盲目地回窜,因而被圈套所陷了。
    埋好之后,他才黯然地回行。来到马匹的地方,却见两头小狼与那头大猎犬倒已处得很好,在互相扑戏了。狼与狗原是近亲,血脉相连的,因此它们倒也不算异类。
    狼与犬之间相遇,搏斗自是难免,却极少吃对方的内。它们同类相残,却不会互食,这也是兽类的道义吧!
    杜英豪对那两头小狼倒是很怜爱,它们由于经杜英豪过一次,对他已无敌意,跟着狗儿一起跳过来欢迎他,而且还伸出舌头舐他的手。
    杜英豪从鞍袋中又取出一块肉脯来它们。看它们吃得很高兴的样子,不禁眼眶湿了,这两个可怜的小生命,不知道它们的母亲已经死了。
    杜英豪不禁为它们的未来发愁了。若是任它们在山野中流浪,它们还没有求生的能力,极有可能成为其他兽类的口中食;若是给人捉到了,那就更惨,幼小的雪狼皮是皮革中的珍品,有钱人家的小孩子,用来做成帽子戴,据说有益智健身邪之功,因为它们太难猎得了。
    杜英豪想了半天,只有带着它们了;因此,他牵了马慢慢地走。一对狼儿,一对狗儿,并排地跟在他的后面,这是一种自然的习惯,杜英豪看了免得很有意思。
    走了没有多远,杜英豪听见了一声尖叫。
    那是人的声音,而且是女人的声音。
    声音来自他设阱的地方,倒把杜英豪吓了一跳,他脱队已久,后面的人一定会找他,不要是王月华、水青青或晏菊芳她们之一被夹住了,那杜英豪可就作孽大了。
    他的原意是要惩诫一下那个没公德心的猎人的,谁知却又害到自己人呢?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
    杜英豪在自谴、自怨中,又赶了回去,却见一个女人,抱着腿坐在地上。
    他新设的兽夹咬住了她的小腿,血流得很多。那个女人很年轻,大概才二十来岁,跟李诺尔一样,也是个二转子(汉人与白俄的混血儿)。
    她身上穿得很少,只有一件皮制的背心,敞着胸,露出了雪白的手臂与高深的乳沟,裸着大腿,只有一块布遮住了下体。
    金黄色的头发,高鼻梁,倒是黑眼珠。它的身旁还放着一具木橇,橇上堆着七八头雪狼的体,与一根短短的组木棒,看样子正是山中的猎户。
    她的双手在拨弄那具兽夹,但因为经过杜英豪动过手脚,所以打不开来。看见杜英豪后,她显得十分讶异地道:“喂!你是汉人吗?”
    杜英豪一听她说的汉话,点点头道:“是的,姑娘是怎么了?”
    “我是山上的猎人,前两天过了一群雪狼,我没赶上,不知怎么它们又回头来了,我好高兴,追着打了一批,不小心碰到了这具兽夹。”
    杜英豪只有装傻道:“你自己装的兽夹,怎么会不小心踩了上去呢?”
    那女郎却道:“我才不用这玩意儿呢!这鬼东西不知是谁装的,不但不止标志,而且还装在道路上,我找到他,非给他一顿棒子不可。喂!汉人,你帮我把这个圈子去掉好吗?”
    杜英豪一听心中连连叫糟,这个陷阱虽然没有害到王月华等人,但受害者仍然是个无辜的人。
    圈套是他改装的,他自然知道如何拨弄,几下子就打开了。那女郎比他还健壮,立刻跳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道:“谢谢你!汉人,你有没有酒?”
    杜英豪当然有酒,就挂在身边皮袋上,他取下交给她。女郎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杜英豪倒是吓了一大跳,这是最烈的烧刀子,连最能喝酒的男人,也只能小口小口的饮,她却大口地灌。
    不过,那女郎却没有喝下去,她对着自己腿上受伤的地方,大口的喷了上去,然后解开衣襟,想找块布来擦拭的,但她身上刮只有那一件无袖的皮裘,以及下体那一点小小的黑布,她略顿一顿,就准备去解那块像是短裤的黑衣了,杜英豪忙道:“姑娘!我这儿有布。”
    他身上的布,只是一件内衣而已,刚才已撕了一块,包扎自己的腿伤,剩下大半件破衣,他没穿上去,胡乱塞在腰里,这时忙取了出来,先撕了一半道:“姑娘,你躺平了别动,我来替你弄。”
    杜英豪跪下在她脚旁,若那女郎已开上了眼,敞开了胸腹,体态之美,是他从所末见的;因此,他的心已极烈地跳了起来。
    她的腰肢纤细,肤如白脂,腿修固有致,甚至于脸部的轮廓,都美得不可方物;更因为她躺下的姿势与社英豪此刻所处的位置,连那一块布角所遮掩的部位,都由于边角掀起之故而隐约展现。
    斯时,斯景,我们的大英雄原不是柳下惠,也不是木头人,岂有不动心哉。
    不过,他的眼光由左腿上扫下来,殷红的一片血迹与十几个锯齿咬出的伤痕,却又使他触目惊心;尤其这些是由于他造成的,更便杜英豪心中充满了愧疚,因此,他连忙端正了心神,细心地把血水擦去,又用所掳的刀创药,倒在每一个伤口上。
    药很好,那女郎很舒适,长长地吁了口气,居然平撑起身子,斜坐起来问他:
    “汉人,你的药真好,又凉又舒服,此我们猎人所用的还要好呢!这叫什么名字?”
    杜英豪道:“冰麝散,是用冰片、麝香以及许多生肌毒疗伤的药物磨碎了制成的。”
    “这些药都是贵重品,配置一瓶不便宜吧!”
    杜英豪笑道:“是的,很贵,但是不会比人的性命更贵。它疗治伤口,除伤毒很有奇效,姑娘只是外伤,敷过这一次,三天后再换上第二次,就差不多了。这瓶里还有一半,你留着吧!”
    女郎摇摇手道:“不行,不行,你用掉的这一半,我都不知道如何还给你呢?
    不能再要另外一半了,我拿不出多少钱。”“姑娘,我可不是卖给你,这药是我自己照一张古方配的,有些药物很难找,有钱都未必买得到;因此,你也别客气了,这能说是缘份。”
    女郎一愕道:“缘份?你我不久前才认识,而且我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是缘份了?汉人,我只有一半是汉家血统,还有一半是罗刹入,你会要我这样的一个女人做老婆吗?”
    杜英豪倒是被她弄糊涂了。听这女郎的话,似乎有下嫁之意,而且是自己先向她开口求亲,但是自己却明明记得,没开过这种口呀!
    详细地探讨了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才知道对方弄错了缘份的意思,当作是姻缘了;于是笑笑道:“姑娘,你弄错了,我说的是缘份,只是一种见面相识之情而已,姻缘也是缘份的一种,但要结为夫妇后,才是姻缘。”
    女郎似乎有点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地问道:“两个人结成夫妇,就是有缘份。”
    “不错,所有的缘份,都是命中天意注定的;比如说你我从来也没见过面,突然在这个地方,因为一些突然的事故而认识了,你受了伤,我身边带着药,我帮你一点小忙……,这种种的一切,都是缘份,天意安排的缘份。”
    这是很难解释的两个字,杜英豪以前摆渡时,有个行脚僧生了他几趟渡船,当然是不给船钱的,杜英豪也不计较,倒是那个行脚偕不过意,在船上就讲些浅易的佛法给他听,也提到缘份这两个字。
    杜英豪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尽所知的说了一堆,也不管对方懂不懂了;但那个女郎居然懂了,略感怅然地道:“你是说你并不要我做老婆。”
    这使得杜英豪很窘迫,但也感到很意外。他结结巴巴地道:“姑娘,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正如你起先说过我,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互相不了解,连姓名也没通过,只是一件意外的事使我们相见了,那里就谈得上婚姻了。”
    女郎点点头,低声道:“是的,是的,你们汉郎都不肯讨个罗刹入做老婆,我爸爸当年就是如此,他在罗刹境内,不得已跟我妈妈结了婚,生了三个孩子,他要回去时,却说什么都不肯带我们跟妈妈同行,只把我的大哥带走了,因为我大哥长得像他,而我跟弟弟长得像妈妈……”
    杜英豪对这一点倒是很清楚,他叹了口气道:“姑娘,这一点倒是怪不得令尊,内地的人都很保守,对外来的人总是充满了敌意,他即便是带了你们向去,你们生活得也将很痛苦。”
    “他把我们丢在这里,我们也同样的痛苦。罗刹人因为我们是混血儿,不肯承认我们,而汉人也不承认我们是同类。”
    “这……?那是一些浅见的人,并不是人人都如此的,有些人仍然会把你们当作朋友。”
    “不会有人的,我们住在深山,就是为了远避人群,因为人人都不愿意跟我们接近。”
    杜英豪笑道:“没有的事,我就没有把你们当成外人,我这次同行的同伴中,就有个混血儿。”
    “真的吗?他叫什么名字?”
    “李诺尔,你认识这个人吗?”
    “李诺尔,认识,认识!他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一定是来看美娜娃的。”
    “美娜娃是谁?”
    “美娜娃是我的表姐,也跟我们一样是二转子,她跟李诺尔很好,李诺尔说今年会来娶她下山。噢!你们是来迎娶的吗?”
    杜英豪这才知道李诺尔在山上有个相知的女郎,难怪他要提议来狩猎,原来是要探望一下他的恋人,因此笑笑道:“这倒不清楚,他是领我们上山猎熊的,他没有提要娶亲的事,也许他只是来告别,因为他即将远行。”
    “远行?他不是在巴罗夫那儿做通译吗?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又不干了?”
    “你不知道,他帮了我一次大忙,反出了巴罗夫那儿,现在打算跟我一起回到内地去。”
    “他去那儿干什么?人生地不熟的。”
    “他立了大功,若是肯做官,朝廷会给他一个官做,做了官有了地位,就不会有人看不起了。”
    “是吗?那真好。他立了什么功?我能不能也立个什么功,同朝廷讨个官做做。”
    杜英豪笑道:“女孩子怎么能做官。”
    那女郎道:“你别看不起我是女孩子,他能做的事我都能做,而且比他做的更好。他的武功就不如我,他、美娜娃、加上我弟弟,三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你看这些雪狼,都是我一个人用木棒打死的,他行吗?”
    杜英豪注意到那些雪狼的体了,有些还是健壮的雄狼,然而却都没有伤痕地死了,只有在口中渗出鲜血,吐出舌头。起初他以为是它们吃了毒饵被毒杀的,听她一说,才讶然地道:“这些狼是你用木棒打死的。”
    女郎道:“是的。噢!不,我只是用木棒把它们打昏过去,然后再捏断它们的脖子,因为我要整张无损的狼皮,那样方可以卖得很高的价钱。”
    杜英豪看看这个美艳而骠悍的女郎,她的臂上肌肤虽然自,但是却隐隐地隆起着微凸的线条;那都是一条条的肌肉,充满了力的象徵。
    于是他激赏地道:“你的力气一定不小吧!”
    女郎骄傲地道:“是的,我的力气大,跳得高,跑得快,动作敏捷,那些雪狼见了我就逃,在这乌拉山区,没有一个猎人能比得上我。”
    不过,很快地,她的得意就消失了,变为哀伤地道:“可是我也知道,一个女孩子太强了并不是好事,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女大力士的,连跟我一样的二转子都不敢亲近我,所以找只有拚命地赚钱、存钱。”
    “你在这山上,要银子干吗?”
    “我在山上用不着银子,可是我存了很多银子后,就会有男人来求亲了。”
    杜英豪不禁替她难过了。一个如此美的女孩子,居然会没有男人来欣赏她、爱护她;因此,他有点不平地道:“这儿的男人都瞎了眼睛,像你这么美的女孩子,他们居然不懂得欣赏。”
    那女郎高兴地道:“你认为我很美丽?”
    “是的,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子。”
    “那么你喜欢不喜欢我?”
    “喜欢,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你。”
    “可是我认识的男人却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太高、太野、太凶,简直像一头母熊。”
    杜英豪叹了口气:“他们怎么会那样说你?”
    “因为我的确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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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自21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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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雪山之神
    这倒确然,杜英豪是个魁伟的大丈夫,比寻常人都要肩出一个头来,但这个女郎居然与他差不多高矮,无怪乎一些男人要望而劫步了。
    杜英豪笑笑问道:“你会咬人、抓人吗?”
    “不会,可是有时我会把我讨厌的男人举起来丢到山沟里去,或是一巴掌打得他们滚出老远。”
    杜英豪叹了口气:“这的确不是个好习惯。女人除了美丽,还得要温柔一点。”
    “我知道。可是对有些令我讨厌的男人,我实在温柔不起来,他们一见面就在我身上乱摸。”
    杜英豪的眼光在它的身上又溜了几眼,实在舍不得移开,因为她实在太美,那是一种纯真渗合了野性的美,美得令人目眩。
    他的手不自而然地轻轻地落在那洁自浑圆的肩头上,慢慢地滑下来,喃喃地道:“每一个男人见了你此刻的美丽,都会忍不住这样做的。”
    那女郎表现的是出奇的温柔,反靠得他更近了一点:“我刮受不了那些令我恶心的男人,又脏又臭,远比我矮一个头。
    他也不是柳下惠,所以他对这美丽的野女郎,也不会仅仅爱抚就满足了。
    该死的是他们还是没有互相通报姓名。
    还是当那女郎由激情中获得满足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道:“我叫胡若花。
    你呢?“
    “我叫杜英豪。”
    这是他们两情相悦之后,首次的互相了解。杜英豪想想很滑稽,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怎么糊里糊涂,给下了这段露水姻缘的。
    推究原因,自然是因为胡若花太美了。
    她不但人美,而且那种爽朗的个性与豁达的心胸,那股野性对杜英豪是一种无比的诱惑,但最重要的还是另外约两个难以明言的因素。
    一是好奇。
    胡若花唐白如凝脂,金发碧眼,十足是个罗刹人的样子但她又此那些罗刹婆子好看,因为它的反盾细,这是她得自父系遗传中的优点,乃使她成为一个绝美绝美的女人。杜英豪像一般的男人那样,对一个特异出众的女人,总是希望能深入的接触、欣赏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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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经接近后,他发现这个女郎的确有令人销魂之处。她不但热情,而且还敢采取主动,这在中国妇女间是少有的,那怕是卖笑出身的姨子,也是予取而不敢汞的;所以,遇上这么一位热女郎,对杜英豪是一种新的刺激。
    冉一个原因,则是杜英豪的私心。他欣赏她这一身功夫,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看她这满架子的雪狼体就知道了。昨夜,他们带着长叉、刀剑,在面对狼群苦战时,也十分辛苦,她琅只靠一根木棒,就打死了十几头雪狼。
    她也许没经过正式的武功训练,琅无疑是个天才,跟杜英豪一样;而且它的力气,远比杜英豪大得多,杜英豪被她紧楼住时,几乎喘不过气来。有这么一条母大虫在身边,无疑是个绝好助手。
    但是要想个什么办法把她收在身边呢?
    杜英豪正在动脑筋,胡若花封已先开了口:“杜英豪,你成了家没有?”
    杜英豪摇摇头,但接了一句:“不过,我已经有了二一个女人,都跟在我身边。”
    胡若花征了一征道:“她们不是你妻子。”
    “不是,不过也跟我的妻子差不多。”
    “我实在不懂得你的话。”
    “这没有什么难懂的,她们愿意跟着我,封还没有嫁给我,如此而已。”
    “那跟你的妻子有什么两样?”
    “有的,她们若是嫁给了我,这一辈子就必须跟着我;现在,她们若是不想跟我,可以自地离开,若是发现有更喜欢的男人,也可以嫁给他。”
    “这……别人会要她们吗?”
    “应该会的,她们都是很好的女人,又美丽、又能干,每个人也都有不少的钱。”
    “哦二这些钱都是你给她们的。”
    杜英豪笑着摇头道:,“我是个穷光蛋,她们原来就有钱,只是跟了我之后,她们又赚了不少钱,但没有一文钱是我给的。”
    “这就奇怪了,她们又有钱,又有本事,又美丽,怎么会没有男人想娶她们呢?”
    杜英豪一笑道:“怎么会没有呢?K是她们看不上眼而已。”
    “原来如此,那你一定是个很特出的男人。”
    杜英豪摸摸鼻子笑道:“这个就很难说了,我认为自己还不错,但别人未必会这样想。
    “至少你那三个女人都认为你比别人强。”
    “也许是吧二不过我没问过她们,只知道她们现在很喜欢跟着我;会找到一个此找吏好的男人。”
    “那时你肯放她们走吗?”
    杜英豪想了一下道:“找当然有点舍不得,可是她们不是我的老婆。”
    胡若花道:“我嫁给你,你肯放弃她们吗?”
    杜英豪立刻道:“不行,除非她们自动愿意离开我,否则我绝对不。”
    “那么,我要跟你在一起,只有做你第四个女人了。”
    杜英豪心中一跳,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事,但是他并没有立刻答覆,至于将来,也许她们,我也没权管住她们会放弃任何一个女人只是慎重地道:“你并不一定要做我的女人,我们可以做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互相帮助、互相关怀,帮我做事情,找会付你薪水。”
    “那跟你的女人有什度两样?”
    “有点不同,你做我的朋友,别的男人就可以追求你;比较容易找到一个丈夫。
    做我的女人,你虽然也可自由自在地找丈夫,可是别的男人劫不敢再找你了,即使你去找她们,他们也不敢接受。”
    胡若花笑了:“你是个很凶的人吗?”
    “这倒不是,我对人很客气,不过别人都很尊敬我,不敢来抢我的女人,而且,我的朋友也不会让别人来抢我的女人。”
    胡若花叹了口气:“我很想做你的女人,可是你的女人太多了,而我卸不喜欢跟别的女人共有一个男人,看来只有做你的朋友了。”
    杜英豪心中有点失望,但仍然笑着道:“最好是如此,你可以先跟我做朋友,如果你认为不错,还可以要求做我的女人的。”
    胡若花道:“目前只有如此。你的女人呢?”
    “在后面,跟李诺尔在一起,找她们去吧。”
    他把胡若花扶起来,让她骑上了马,又把两头幼狼鞠起来,放在它的怀中,然后要去拖那木撬,封发现很重,拉。起来很吃力。
    胡若花道:“你拉不动的,还是我来拖吧。”
    杜英豪道:“不行,你的脚受了伤,不能再用力,这些狼没有用了,把它们埋了吧。”
    “那怎么行,这能值很多钱。”
    “你若是想下山去,我可以给你找一个赚很多银子的工作,也能给你很多钱;你若是不愿意出去,我就留下你这些狼皮好了。”
    “你不是穷光蛋吗?那来的钱?”
    杜英豪笑道:“我虽然没有钱,可是我只需开开口,要多少钱都能筹得到,同行有一位扬州将军,他就能替我垫付大笔的银子。”
    “扬州将军的官很大吗?比黑龙江将军呢?”
    杜英豪想了想道:“可能还要大一点,一样是将军,扬州将军所辖的人马有四五万呢”黑龙江将军才得一万多人,将军也有大小的。““那位将军也上山来了。”
    “不错,他暗我上山来的。”
    “只是陪你上山,不是你护送他上山。”
    杜英豪傲然笑道:“没有人能叫我护送,连皇帝老子也不能,因为我是江湖人,你知道……。”
    胡若花眼中射出了光彩:“我懂了,你不但是个江湖人,而且是个很有名的江湖人。”
    杜英豪笑道:“可以这么说。找倒不觉得自己多有名,可是现在知道我的人的确不少亡胡若在忽然道:”杜,你是否还要我做你的女人,我的意思是说第四个女人。“
    杜英豪道:“我们有过一段交情,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在我的身边,可是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你先前不是只打算做我的朋友吗?”
    “初时我以为你是个官,官象的规矩太大,橡我这样的女人会被人看不起的,因此,我虽然很喜欢你,封不想跟你在一起;但你既是个江湖人就不同了,江湖人的心胸高超,不会拿我当怪人看。”
    杜英豪哈哈大笑道:“你这是从那儿转来的。不过你可以放心的,没人敢拿你当怪人看待的。”
    说着前途狗吠声起,然后是几匹马急奔过来。李诺尔一马当先,看见了杜英豪,忙跳下来道:“杜大侠,你可把人急死了。姨”这不是若花吗?你是怎么遇上杜大侠的?“
    胡若花也高兴地跳下马来,可是立刻又抱着脚痛叫起来。杜英豪上前扶着她,才没让你摔倒,而且道:“你看你,怎么又乱往下跳呢。”
    这时赵之方等人也过来了。晏菊芳与水青青等人过来,托住了胡若花。胡若在看了她们一眼,然后问道:“你说约三个女人就是她们。”
    杜英豪只有笑笑,不便说什么。胡若花道:“你没说错,她们都很美丽,难怪你不肯丢掉她们的,跟她们在一起,我也没话说了。”
    李诺尔皱眉道:“若在,你在胡说些什么?”
    胡若花道:“李诺尔,我已经答应这位杜什么的,做他第四个女人了。”
    李诺尔几乎吓了一大跳。看着杜英豪,见杜英豪只是笑,知道不会是开玩笑了,才叹了一口气道:“杜大侠,我是真的佩服你了,才一个时辰,你就把这头母豹子给收服了。”
    胡若花鼓起眼睛遣:“你说我是什么?”
    李诺尔笑道:“雌豹子、女神,大家不都是这么称呼你的吗?杜大侠一马当先,冲出丢两个时辰没回头,我就担心会遇上你,因为我们找到了几头雪狼的体,知道这是雪狼回窜的路线,两你又是猎雪狼的能手,一定会追粽而来的。”
    “你担心他遇上我,难道我会吃人不成。”
    李诺尔道:“杜大侠是中原第一高手,倒不是怕你把他吃了,而是怕你把他当做一般的男人那样,又想把他去下山沟里。”
    胡若花笑道:“我又不是疯子。”
    “你不是疯子,但男人多看你两眼,你就会生气要揍人,两你这付样子,很难叫男人不看你。”
    杜英豪觉得很有意思,哈哈大笑道:“兄弟,你挨过它的揍没有。”
    李诺尔笑道:“怎么没挨过,挨过的次数多了,因为她揍人全凭高兴,无缘无故地也会动手。”
    胡若花立刻叫道:“胡说王我又不是疯狗,见人就咬,都是别人先惹我的。”
    李诺尔笑道:“我可没惹你,你怎么要揍我呢?”
    胡若花道:“那是因为你太可恶,到处说我的坏话,使我成了个人见人怕的女怪物。”
    李诺尔立刻叫道、。“天地良心,我几时说过你的坏话;你是小玲的朋友,。
    我对你的终身大。约十分关心,只有在尽量地为你物色成全。”
    胡若花冷笑道:。“算了,你会那么好心,你只有在跟我捣蛋,有几个人老远地跑来想认识我,都被你给破坏掉了。”
    李诺尔道:“你是听谁说的?”
    “我弟弟,他总不会冤枉你吧。”
    “你们姐弟两人整天在山上,不会听到那些闲话,他又是从那儿听来的?”
    胡若花道:“他是下山卖皮毛的时候,皮革店里的老洪告诉他的。”
    李诺尔哈哈大笑道:“那个洪老头儿专说鬼话,还能信他的话吗?自从我勒令个对你们山民的皮货收购价格不得过低后,他已经恨死我了。”
    胡若花道:“逼我知道,不过那次不冤枉你,前两天是有两个人来,还带了不少礼物,准备入山下聘;那个汉子也很体面,封被你一顿鞭子打跑了,你那是什么意思p”李诺尔笑道:“你就为这个恨我?”
    胡若花道:“倒不是恨你,我知道你有了小玲,不会对我有兴趣,而且我们一向都是朋友,你总不会跟我过不去;你那样做,必然有个原因,可是你封一直不肯说。”
    李诺尔奠口气道:“我不是不肯说,而是跟你们解释,要费很多层古;你们十几户山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有责任要保护你们;照顾你们,当然不能让壤人来陷害你们。”
    “那两个汉子是坏人吗?”
    “当然是坏人,他们是最可恶酌拆白,人肉贩子,我了解他们的底子,自然容不得他们。”
    胡若花道:“什么是拆白,什么又是人肉贩子?难道还会把人杀了,一块块切开来卖吗?”
    水青青笑着道:“大妹子,你可问着人了,一般人还很难告诉你,什么是拆白,而我们都是专门拿这种坏蛋的。拆白是一种最可杀的男人,他们都长得不错,花言巧语,把女人骗上了手,带到别的地方,又贾给窑子里。
    胡若花道:“窑子又是什么地方?”
    水青青道:“大妹子,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得呀。”
    李诺尔道:“水大姐,他们一直住在山里,对世情确是很隔漠,所以有些事我无法对他们解释,你这是自己找麻烦。”
    水青青笑道:“没关系,我不怕麻烦,杜爷已经答应收地做我们的同伴了,日后就是姐妹,我也应该开导她一下的。”
    于是,她又细心地遍遍向胡若花解释下去;只有晏菊芳看丁直生气,停了二声,拍马迳去。
    王月华在后面追上她笑道:“晏姑娘,你是不是又生气了。”
    晏菊芳气呼呼地道:“我不是气别的,是气他这个到处留情的毛病。上次弄了个柳小英与社若华,好容易才摆脱开,现在又弄上了一个;他非个汉家姑娘也好,偏又弄上个二转子杂种。”
    王月英笑道:“那位姑娘很不错,一片天真,人又长得那么美,别说男人贝了动心,我是个女人,见了她也打心里喜欢她。”
    “我不是说她不美,只是你想,把她带回中原,别人会怎么样看她。”
    王月华淡然道:“当然大家会很奇怪,但也不过多瞧两眼而已。杜爷是个特出的男人,他身边的人,一定也是很特出的,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菊芳哼了。一声道:“他特出个儿,他。不过……。”
    说到这儿,她住了口,因为地想到了即便把杜英豪的底子揭开了,也是没用的。
    说杜英豪不学无术,从小在南京的码头边摆渡,混小流氓出身,没学过一天武功,只有一点歪聪明。这话别说无人相信,连晏菊芳自己也难以相信,因为一个人的运气好,也不可能好到如此的;然而,要她对杜英豪的成功找出个原因来,她也实在没法子,所以,她只有不说话了。
    这次有胡若花带路,他们可以抄捷径。那当然并不太好走,有时马匹不容易上得去,可是有胡若花这位女大力士在,都不成问题。她在后面,双手抓住马腿一举一抵,笔直的岩壁也能把马匹抵了上去;但就这么两丈高的距离,马匹往往要绕过一大片山头才能到达呢二所以他们只花了一个多时辰,轨已来到了山上的猎村。
    那只是一片山谷,四壁绝装;谷中是一片湖,山壁挡住了强风,所以谷中较为温暖,那些猎户就散居在湖边用木头架的屋子。屋子里到处都是兽皮,而那些人的穿着,也都以兽皮为主。
    谷中有十来户人家,不分男女个个都长得孔武有力,而且差不多全是漠人与罗刹混合血统的二转子,而且全是说汉语的。
    李诺尔在这里的人稼极佳,一到村中,每个人都笑嘻嘻地出来跟他打招呼。
    李诺尔把他带来的礼物送给他们,无非是食盐、粗布以及少量的脂粉。那都是不太值钱的,可是那些人琅都视同珍宝。他们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物,送给李诺尔,那多半是些珍贵的毛皮。
    有的是一张黑色的貂皮,有的是一张火狐皮。尤其是那张火狐皮,色泛淡彩如玫瑰,摸上去叉柔又软。李诺尔一面解释着这些皮毛的名贵处,一面向人介绍杜英豪;而胡若花在一边紧倚着杜英豪,唯恐别人把他抢走似的。
    这十几户山民,约莫有二十四、五个人,其中只有四、五个中年人,也只有四、五个青年男子,十四、五个都是少年女郎,年硝从十七、八到二十三、四不等,个个都是健壮蚵娜,美丽多姿。
    杜英衷开始明白为什么胡若花急着想嫁入了,因为此地的男人实在缺。
    他也问过季诺尔,为什灰这儿没有老年人?
    -李诺尔的回答很沉重,山居的生活很苦,也很危险,人很少能活到年老而死,只要体力稍减,就会因为各种的原因而死去,等不到年老。
    “那为什么不运出去呢?别住在这儿。”
    “迁出去?不行,外面没有他们生存的圈子。女的还好一点,男的更苦,到那儿都受到排挤、歧视,有人试过,结果还是同来了,只有我比较幸运,找到一份通译的工作,那是因为我认得字,能涌两国的文字,别人都没有如此幸运。”
    杜英豪听了也只有摇头轻叹,不过他的脑筋动得快,想了一下就道:“他们还是可以不必生活在山里的,外面求生的方法很多。”
    “没有用的,他们只会狩猎,离了这片地,他们别无求生的本事。”
    “就是打猎也够了,这儿的皮货跟兽类都很珍奇,也很名贵,一次所获,足够几年生活所需,他们可以在这儿打半年的猎,然后自己运到内地去卖。”
    李诺尔道:“兄弟也计划过,但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兄弟这次跟大哥到内地去,也是想看看情形,为他们打开一条出路。”
    杜英豪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一回到南京,轨帮他们把皮货庄开起来,自己销售了,不让人打中间过手,这样他们的生活就好得多。”
    赵之方笑道:“同样一件皮货,到了内地,价格可以高出几十倍;只是此间阻砖重重,杜英雄能够出面,当然就有问题了。”
    李诺尔也道:“大哥肯帮他们这个忙,他们会终身感浏的。
    他把杜英豪的话对大家说了,果然引起了那些山民莫大的感浏,连日称谢。
    当然,大家都拿出了最好的东西来季敬,只不过全是各种肉脯而已。
    杜英豪答应帮他们解决生活问题,只早一个构想,细节问题琅全交给了赖正荣办理。
    赖皮狗可乐了,这一夜,他至少有四、四个大姑娘向他示好,要求嫁给他,因为有他一个人是光棍末娶,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二天,照原定的计划出去猎熊。朔风初冻,熊刚开始冬眠,在这些有经验的猎人搜寻之下,熊迹很容易就找到了。
    山上多且木,有些粗可逾丈。这些树的中间多是空的,找到了树腹只有个巨穴,而穴口为一些干草所塞满的,几乎肯定是熊穴。
    猎熊。的目的在取熊掌,而取熊掌的方法尤绝。先找到熊穴,把穴口堵住,然后在树上另外锁个洞,洞有饭盔大小,受惊扰的熊把前脚伸出来,轨被外面的人用绳索活扣捆住,缩不回去。
    如是再三而回,等把熊的四脚都扣住了,再拿利刀把熊掌砍落下来。
    胡若花转仕英豪表示了对猎熊掌的意见后,兴奋地拍手道:“对”对“杜爷,这句话最称我的心了,我也认为猎死物最没意思,尤其是这样子猎黑瞎子,既可怜,又没抵抗力,最无聊了,你要有兴趣,我们上对面的山岑去斗那个红魔王去。”
    杜英豪对这些妙语听了只有翻眼,忙问道:“什么是黑瞎子?那个又是红魔王?”
    这时有李诺尔的末婚妻马小琳跟他们在一起,笑笑道:“东北人管熊叫黑瞎子,也就是指它冬眠时的可怜相,轨跟个瞎子一样。您没听东北人有句俏皮话|黑瞎子拉磨破子|出了力还落了个熊。至于红魔王,嘿……。”
    它的脸上略现惧色,畏怯地看看搁若花。她琅一挺胸膛道:“小琳,你别怕,它再凶也不过是头熊罢了,以前,我跟它遭遇三次,都能斗个平手,这囤多了个杜爷,一定可以把它放平下来了。”
    杜英豪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头熊,为什么又要叫它红魔王呢?我还以为是个野贷人的巫师。”
    胡若花笑道:“在窝巢里面是有鱼皮链子,不过咱们这边可没有,大概也给红魔王给赶走了。这头熊又大又粗,全身的手是金红色的,李诺尔说那叫熊,也叫赤熊,在日本北海道那边生长的,不知道怎么的飘洋过海,跑到这儿来,占山称王了。”
    那些地名对杜英豪都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对这个熊字倒是下了一番功夫,那是为了要猎熊,倘想作一层深刻的了解,就讨教遇一位老猎户'所以他笑着道:“熊又叫人熊,胸前有一道白色的人字形花纹,体型庞大,一般人称它为山神,凶猛异常,攻击时多半以人立的姿势。”
    胡若花拍手道:“对”树工杜爷您真有学问,什么都懂,你们关内也有人熊啊。
    “
    杜英豪道:“深山大泽之中,总是有的,只不过不易出现见到而已,内地的人熊也好,一般的熊也好,都是黑色的,红色的倒少见,听说在罗刹那儿还有全白色的熊呢。'马小琳道:”是的,我见过它们的反,全白如雪,没有一根鸡毛,而且也跟那头红魔王差不多大小,想来也是一般的勇猛。“胡若花立刻道:“可不是吗?人、不是照样把它猎下来剥了皮了,这项红魔王已伤了咱们好几个山民了,为了除害,也该除掉地。”
    “它伤过你们的人。”
    “是的,我们集子里有两家只剩寡妇孤儿,她们的男人就叫红魔王给咬死了,前前后后大概总杀了十个以上的人了。我跟它碰到三次,每次都打了一扬,结果都是……不分胜负。”
    杜英豪一笑道:“只是你没被它咬死而已,要是论胜负,恐怕准是你输了。”
    胡若花不好意思地说道:“也不能算输,只是我的耐力没它好,打到一半后,我实在打不动了。”
    “那你怎么能够脱身的呢?”
    胡若花笑道:“赶快边战边走,逃过圆桥把木头一抽,它跑得没我快,又没法跳过来,只有气呼呼地跑开了。这家伙可恶透了,现在就霸住了对岸,不让人到那迸去打猎,独霸了值钱的皮革。”。
    “什么?它还会赚钱。”
    “它当然不会赚钱,可是许多珍贵值钱的猎物,像银狐、白貂,都在那没,被它一搅和,谁都不敢去了,这家伙又不冬眠o.”“那你们该想办法对付它呀”马小琳怯然地道:“想过了,它的皮毛太厚,刀枪都伤不了它,箭射在身上弹开了,又聪明又狡猾,毒饵连闻都不闻,陷阱也坑不住它。”
    杜英豪道:“人熊是不吃死物的,所以毒饵无法奏效,不枉活的动物身上,先把它毒死了,熊就不会吃了,下在死的动物上,它闻闻就走。”
    “可不是吗?所以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李诺尔说带枝火锐来对付它的,可是这次又没带。”
    杜英豪眉头一动道:“火铣,那没关系,我身上就有一枝,这可是巴洛夫来换签新约时,带来送给我的,又轻巧、又准。”
    他掏出那枝银管的短枪,两个女的只知道火锐是怎么个样子,封没有真正使用过,她们只知道枪口火花一喷,对方非死即伤。
    连杜英豪都是如此想法,卸不知这种短枪,射程此长枪近多了,威力自也差得很多,两丈之内,直接命中在人身上才能穿入,若是隔层厚棉皮,最多只受轻伤而已,用来对付一头大熊,简直是开玩笑了。胡若花接在手中玩儿了一下,欣然地道:“原来你身边带着好东西,怎么不早说呢?衍了,小琳,这下子可以放心了吧”
    马小琳没有胡若花那么凶,那么野,她对李诺尔的信任卸是万分的坚定。李诺尔说过火锐能够对付那头大熊,她就深信不疑。杜英豪有火锐,它的脍气立壮,笑笑道:“石柱爷在,我本来也不怕,李诺尔说杜爷是天下第一位大英雄,一个人打败了巴洛夫几千名抢兵,抢了一幅地图来。。”胡若花更得意了,目中冒着星般的光芒。
    “走二杜爷,咱们把红魔王去抬回来。”
    杜英豪望着对面的岑头道:“远远得很呢~咱们今天走得到吗?”
    “走得到,半天足够来同的。,前面有近路。”
    “那也得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搪心,或者叫他们一起去。”
    “不必了,我们留下记号,指示去向就行;人可不能多,红魔王坏得很,它会躲起来偷袭最弱的人,去多了反而危险。”
    杜英豪寅在不想去跟一头野熊逞英雄,可是这两个女孩子都把他视作天神般,一面走,一面说这头红魔王有多可杀。它害死了十几条人命,而且还方大无穷,有次居然闯到村子里,推倒了两栋屋子,弄死了两个婴儿,大。家用火把才将它赶回对岸去,以后只有抽掉圆木?把它隔在对岸。
    走了两三里,转到一块突出的尖忡处。离对岸只有十来丈宽了,那儿也有一角尖石,想来很久以前,这儿必然是相连的,年久地形变动,才断裂下来,下临深谷,百丈下水沫奔溅两边的尖崛上,用人工放了一株十多丈长的巨木,现在正抽回来丈许,脱离了对岸,要通过只须把木桥再推过去就衍了。
    不遇这株圆木粗可逾尺。重量也相当可观,要推动它可不容易。
    胡若花瑚满不在乎地用动一扳一送,就把木桥安放到对岸那一个浅槽中固定好了。
    杜英豪看了暗暗心折,他估量着这枝树干差不多有五名大汉才能免强扛起来,他是码头上搬运捐夫的领班,对估量相当内行,但胡若花似乎一个人就能做到了,这个女郎的力量是驾人的。
    架好了桥,仍是胡若花第一个过去,马小琳第二,她们都走得很平稳。轮到杜英豪,他可实在有点担心,好在以前干捐工时,经常负重在跳板上走路,也练出了一身功夫,此刻才能有鳌无险地走过木桥,但是已比她们差得多了。
    但两个女孩子封没有认为他狼狙,反而对他竖起大拇指。马小琳钦折地道:
    “杜爷果然是名不虚传,居然一口气过来了,上次李诺尔是手脚并用爬过来的,而我们村里的男人,也有一大半不敢过桥,杜爷朱经练习,第一次就能顺利通过,的确是很了不起。”
    杜英豪先还以为人家是在笑他,后来看她很诚恳,才笑笑道:“不会吧”我觉得不太好走,不过是多加小心而已,李诺尔应该不致于如此差劲。“胡若花道:“是真的,我跟小琳是天天练习,才能如此熟练,但开始时,我们也是爬来爬去,到两个月才敢挺直腰……。”
    杜英豪想起以前在码头下,有许多功夫很深的名武师,在上下跳板时,战战竞竞,不如一个船夫满酒从容,现在总算明白了,功夫与熟练是两件事,如果自己当年不是吃过码头饭,今天恐怕手脚并用也不见得爬得过。
    但这点心得当然不足以向两个女孩子说,他只作轻松状地耸耸肩问道:“那位红魔王呢?我们怎么去找她。对了,我忘了间,它是公的或母的?”
    “公的,不过这有关系吗?”
    杜英豪一笑道:“有很大的关系,不过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知。走吧。我们杀魔王去。”
    这次他自动领先走向一处小山径。马小琳道:“杜爷,你怎么知道这是它经常行经的途径呢?”
    杜英豪道:“观察所得,这是一片矮树,理应有路,两边还散着毛片,可见是因为身上痒时故意从此经过,利用树枝抓痒,久之成了习惯,也被它挤出一条路来了。”
    胡若花道:“这儿树丛低,还可以看得见,再往前去,就要小心了,它不知会采到那儿,突然扑出来,这头畜生鬼得很。”
    一面走,一面仔细观察,杜英豪道:“注意,它就在前面几十文处。”
    胡若花道:“我们是在上风,气味传不过来,声音也听不见,杜爷是怎么知道的。”
    杜英豪是看远处一株树梢摇得厉害,那是棵大树,只有巨力才能撼动,但他没说明,只是加快跑过去,终于看见那头红魔王了。
    但杜英豪劫真正地被吓住了,他没有间这头人能有多大多高,现在看见了,封难以相信?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座会动的小山。
    杜英豪再也没想到一头熊有如此地壮硕巨大,它比一头水牛还要大?
    四条腿封此水牛的腿粗多了,像是根树干,而它的巴掌封像把大蒲扇,那颗脑袋则如同一口大箩筐。
    胡若花与小琳也悄悄地掩到他的身后,一主一右,傍着他蹲下去静静地察看着。
    杜英豪尽管心已经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但仍然得按捺住自己的恐惧,指指前面低声问:“就是它?”
    小琳答道:“就是它,十几年了,它霸住了雪山,不让我们去狩猎,还伤害了我们十来个人。”
    杜英豪咋咋舌道:“好家伙,怕有两千来斤吧二你们见过比它更大的家伙没有?”
    他是码头上的捐运苦力出身,对估计重量的眼光很准。胡若花道:“刚来的时候,只有现在一半肥,它倒是愈吃愈胖了,半年没见,它又大了点,照这样长下去,再过十年,它若是再大值一倍,那可真拿它没办法了。”
    杜英豪卸神色一动问道:“它来的时候,只有一半大,那时是否已经长成了的成熊呢?
    还是幼熊??
    “这个我怎么知道,有关系吗?”
    杜英豪道:“有关系的,。你们是猎人,对一头熊的壮幼应该能分辨的。”
    胡若花道:“这当然是可以的,但是我看不出有什么关系,我们不全因为它是幼熊市放弃除去它的意思,一头这么大的猛兽、即使在幼年也能杀死人的,何况它来时就已经成长了。”
    “你能确定吗?”
    “当然了,它来的那两三年,每逢发情的时候一定发狂似的,满山找其他的母熊发。
    杜英豪笑笑道:“那么这几年呢?”
    “因为它太壮健了,那一头母熊都受不了它,被它蹈塌死的母熊也不少,不过这几年它好像已经安定多了,至少不再发狂了。”
    杜英豪道:“那证明它已进入了衰老的状态,它的长大是发胖,胖是因为它身上的油脂增多,那会使它的行动迟钝,体力减退,就像人进入中年后发胖而渐入老境一样。”
    小琳钦佩地道:“杜爷,您不是猎人,然而封此我们终身打猎的懂得还多。”
    杜英篆一笑道:“你才多大的岁数,居然就说终身打猎了,在这世界上,你没见过的事务还多得很,你可以学到的东西也多得多,留心记下来,就是学问,否则你这一辈子就会空空地虚渡了。
    小琳伸伸舌头。杜英豪只有叹口气,他觉得做个大侠很不容易,必须要时时都能说出一篇大道理来,才能赢得别人的尊敬。他苦于自己的书读得太少,最近一段时间,他很用功,总算稍有进步,所以他只要有机会,就不放弃练习他的口才,方才的那番道理是他新想的一番敢言,但看了小琳的态度,他知道努力白费了,这不是能吸引人的谈话。
    杜英豪知道,最不受人欢迎的就是陈腔烂调,但苦于自己听过的那些道理都是古人说过的话,也都是陈腔烂调的老生常谈。
    要想成为一个大侠,懂些老生常谈就够了,但要成为一个人人尊敬的大侠,一定还要有些新的道理,是人人还没说过的:那可实在不容易;但杜英豪不放弃,他知道人要伟大,必须要立功立德而成名的,这雨点,他相信已经做得不错。
    若要进一步成为不朽,则必须要立言,说出几句让人不得不佩服的名言。以后若是别人引用某一句话时,上面冠一个“杜夫子说”,那才是风光。只可惜那头红魔王不让我们的社大侠作伟大的哲学沉思,它在一棵大树干上,利用树皮来擦背上的痒,这是熊的习性,也是品级的表示。
    熊的阶级是以吨位及生长分的,体型愈大,附近居处树枝上的磨损也越高,地位阶级也越高。
    这头红魔王的阶级大概已经是熊中之王的阶级了,它擦完了痒之后,还回头看一下树上的高度,颗然十分满意,摆回头来,瞒珊地走着。
    胡若花道:“我出去先跟它斗一下。”
    杜英豪无法相信这个娇蛮的女郎能跟一头大熊斗上半天。胡若花虽然在女人中算是高大的,但是跟那头熊比起来,则又太悬殊了,因此他连忙道:“”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们就是来斗它的。喔”是杜爷自己要斗它,好极了,我去引它过来。“
    说着就冲了过去,张开双手,口中发出了野性的呼喊,作着挑斗的姿态。
    红魔王被潮怒了,立刻人立而起,挥着一只前掌,口中红舌伸卷,一口利齿森森,慢慢地迎了上来。他们是老相识了;打过很多次架。
    那头红魔王对胡若花似乎没有太多的敌意,而且还十分高兴,似乎有了个活动筋骨的机会。
    胡若花毫不畏怯地迎了上去,对准熊的肚子上就是一拳,跟着就是一脚。
    杜英豪估计这一拳一脚之力足可打死一头牛了,可是那头熊只摇了一摇身体,用它那巨擘拍了过来,胡若花当然不会被它拍中,缩身退了回来,在一丈多处站定,又发出了一蚌吼叫。
    好像第一个回合完了,再开始第二个回合,而那头巨熊也人立面向,舞掌拍胸,口中吼叫着,表示接受她再度的挑战。
    胡若花又冲了过去。这次它的攻势改爱了,还剩半文时,她已跳了起来,身子打横,只脚侧灯,竟惕到大熊的右颊上,居然把熊惕得滚倒在地。
    她自己则利用弹力稳住身形,落地站定,作了个预备扑击的姿态。这一个回合,她似乎又领了先,巨熊滚了两滚,口中发出低吼,再度人立。
    杜英豪道:“怎么,它打斗时一直是这么直立的。”
    小琳道:“只有在对同伴决斗时才如此,它在对其他的野兽时,都是低头猛冲,张口乱咬,勇不可当,谁都经不起它的一冲。”
    杜英豪道:“它一定把若花当作是头母熊了。”
    小琳笑了起来道:“您又开玩笑了,红魔王是一头很君子的熊,在遇见一个可敬的对手时,它才会摆出这种公平决斗的姿势。杜爷,让您去了。”
    杜英豪道:“我可不跟它斗狠斗力,也不跟它讲风度,找吏不会跟它赤手空拳此力气。
    小琳道:“没有用的,任何兵器它都不怕,扎在它身上,像是抓痒。”
    杜英豪道:“那得看扎在什么地方。”
    正说着,胡若花把大熊引了过来道:“杜爷,我把它引过来了,您去对付它吧”
    这儿东西混帐极了,您快把它给宰了。“
    杜英豪看去,差点没笑起来,原来那头熊果真把她当作了一头母熊,发起了性来。
    小琳也忙把杜英豪推出去道:“杜爷,不能气了,发情的公熊最危险了,它会发狂一般的攻击的。”
    杜英豪被推了出来,正好迎上了那头巨熊,胡若花则气冲冲地站到一退。
    巨熊看见杜英豪,倒是征了一征,后来可能发现杜英豪也是雄性的,竟把他视为情敌,怒吼一声,埋头冲了过来。
    胡若花店叫道:“杜爷,快躲开,这一冲的动太大,你挡不住的。”
    杜英豪看那架势也知道不能挡,他出来前倒是计算好了,也打算跟它君子一番,等它人立而起时,突施杀手的;那知道这家伙对胡若花客气,对杜英豪封不英雄了,这一埋首猛冲,杜英豪只有往旁一跳躲开,不过他手中的长矛琅也就势扎了出去。
    他刺得很准,一扎就扎进了肛门,不管那头熊皮毛多紧厚,拉屎的地方总是软的,长矛直挺而入,竟刺进了一尺多。冲劲将杜英豪拉了个斜斗,连忙撒了手,巨熊屁股后面拖着丈来长的矛,负痛转身6冲来又对杜英豪咬去。
    杜英豪人倒在地下,没想到巨熊行动如此快速,好在他已拔出了那枝短枪。杜英豪知道这种短枪是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的,但手头只有这样武器了,还有一枝剑挂在腰下,此时封无法拔出,只有对着它的口中,扣下了枪机。
    巨熊本已张口咬住,杜英豪的手伸进了口中,一声巨响巨震,使它本能地张大了口没能咬下,杜英豪也飞快地缩回了手,滚到一边去。
    旦熊冲前了两步,口中忽而吐出了一堆鲜血兴半截矛,那是胡若花见杜英豪危急,情急之下,握住拖在旦熊尾部的矛尖,拱力往前一送。
    熊皮虽坚,肚子里内脏都是软的。胡若花力大无穷,长矛全部送了进去,恰好在喉头穿出。而杜英豪对着嘴巴开的那一枪,子弹钻进了咽喉,直入内俯,巨熊再猛,遭此两重剧创也活不成了,它虽还想同头再攻击,但是肚中校着一枝长矛,也影响了它的行动,侧了一例已倒了下来,只挣扎了几下,就只会呛血呼气了。
    胡若花难以相信地道:“这家伙居然如此轻易地解决了,早知如此,我们自己也能除掉它了。”
    小琳封道:“你倒说得轻松,要不是杜爷把枪扎上去,又在它嘴巴里射了一枪,你就能那么简单杀死它了吗?”
    杜英豪还不相信巨熊已死,通去看看不动了才笑笑道:。“我找最柔弱的地方政击,实在很容易,一根针也能杀死一头老虎,只要用对地方。”
    要杜英豪跟两个女孩合力把那头巨四口过那座独木桥,所费的气力此杀它还累。
    依着胡若花的意思,就在岸边把它给剖开,把熊皮剥下就衍了;但是杜英豪不肯,他说这么大的熊难得一见,它已经被一些猎户山民渲染为神,由于对神的畏惧,才使得人们视入山为畏途。
    他看见沿途登山,连马匹都可以垃土来,证实了山路很平坦,也很宽敞;他也看到山谷处处有流泉飞瀑,而旁边都是广阔而肥沃的土地,长满了杂树野草,那实在很可怕,应该加以开发出来。
    所以要把熊整只地抬出丢,让大家知道,山中的红魔神已经被除掉了,大家可以放心地入山开垦。除了无琅的沃原之外,还有许多的资源,像木材就是一大宗,山上砍下了树,削去枝楠,可以利用山涧放流出丢。
    何况山里还有另一项被忽略的资源。他在涧中洗手的时候,捡到了一粒砂金,不大,只有黄豆大小。这一小粒金子不值多少钱,但至少已是一个五口之家的一月之粮。这金子不会是人遗露的,是从上游冲下来的,那儿一定有更丰富的蕴藏量。
    杜英豪是个很有心的人,他知道这一个发现已经可以使自己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
    他要开发这一片宝藏,然而,这是需要人手的事,他若是要说服外面的人前来,轨必须要怯除人们的恐惧。
    杜英豪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经历过贫穷,他更了解到财富的意义。
    他知道一个赚钱的诀窍,若是一片产璞,属于他一个人时,雇人来替他工作,受雇的人工作不会起劲,保护那片产业也不会卖力,甚至于那些雇工会跟外人串通了来对付他。
    如果他把这片产业分给大家,自己只从每个人的那份里抽一小部份,每个人都会很卖力地工作,尽全力来保护那一片产业,而每个人都会感激他,他的收入也远比独占为高。
    在码头上,别的工头都只会剥削工人,只有他,不但不剥削他们,而且还保护他们,然后在每百文工资中,他收正文钱手绩费。这是人人所乐于付出的,别的工头琅狠心到吃掉工资的一半;结果,他的实力越来越大,工人都投到他这里来,使得那些拥有黑势力的恶霸们也不敢动他了。
    他了解到一个道理,就是要人家替你卖命是不行的,必须把形势改变成叫人家为他自己志。
    他看中了这片宝藏,但是它太大了,大得他一个人吃不下,所以他必须要号召更多的人进来。
    那百余名山民是山谷的原始主人,对山中的情形最了解,他不能把他们撇开的,原来他是打算带他们到内地去,现在,这个计划改变了,他要他们留下来,管理开发这一大片的宝藏,因此,轨必须怯除他们对此地的恐惧。
    杜英豪不断地在脑子里构思着计划,不过最现实的是要把这头红魔神运回去。
    独木桥只能容一个人过去,要捐起一千多斤的熊过去,胡若花也没这么多的本事了。
    但是难不住杜英豪,他是在码头边上长大的,看过人们如何把巨大的木材吊上岸去。那是利用滑轮与吊索,好在他的行囊就带着这些玩意儿,那是他准备用来翻山渡河的工具,他是准备来作突击的,这些玩意儿带得很充分。
    当然,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高手是用不到这些工具的,轻功卓越的大侠客及飞贼们都能凌空腾跃,一踪几丈高,翻山越脊,如覆平地。杜英豪在别人心目中最佳天下无双的大剑客、大英雄,但杜英豪明白自己的本事,实在不怎度样,他只有勇气、头脑以及应爱的各种急智与知识。
    所以,他并不十分费事的就把那头大熊给运过了悬崖,到了对岸就简单多了,放在木制的栖架上,胡若花一个人就拉得飞跑。
    来到居住的山村中,另外两组狩猎者也回来了,他们的收获很丰,但是与他们带回来的这一头熊相较,就相形失色多了。
    又费了两天工夫,把那头熊拉下了山,乌明已经带了大军以及各地的大员们在县城里恭候了。
    他早已用八百里飞骑急报,把杜英豪在国界重新定的情况报到京里。这是一次绝对的胜利与成功的外交。
    身为王子的宝亲王虽然遣出了杜英豪去从事这项任务,心中也是捏了把沛的,因为他知道皇帝老子虽然对订约受骗的事很生气,刮很怕引起战争。
    杜英豪去了,能否顺利解决,不得而知,引起战争的可能性虽不大,因为杜英豪是私人行动,但也并非绝无可能。
    所以宝亲王随后也出了京,赶在半途上等候消息。接到快报,也接到了那张改造的地图以及新约上的边界,更知道了杜英豪的交涉情形,宝亲王心花怒放,但要赶快入京向老子面奏。
    因为签约的是杜英豪,是特使的身份,这是必须要朝廷认可的,事情能有如此顺利的结果,他有把握能叫皇帝老子点头,而且也有把握能在廷议土争取到绝大多数的支持。
    所以他立即亲笔下了旨意,着令乌明护送钦差大人返京,自己也满心欢喜地上京师去奏功了。
    乌明一直就把杜英豪当作了上宾,那只是因为宝亲王的吩咐,但也只能暗中在私下予以支持,有些地方刮不能过于明目张胆的。
    所以杜英豪要他调集军队在边界接应,他只能派个几百人在那儿捧个场,还得打上操演的名目。
    幸好杜英豪凭着他的急智与超人的勇敢,居然把上千名罗刹骑兵杀得落花流水,慑服了巴洛夫,否则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簧。这当然也是因为乌明熟习边境的情况,根本不认为杜英豪能够达成任务的;不然,这是一。次建立奇功的机会,拚了掉脑袋,他还是会逞险一斡的?
    幸好,事情顺利成功了,功劳也没漏掉,乌明刮仍是捏了一把汗,事情必须照实呈报,他是怕宝亲王怪他支持不力。
    现在宝亲王正式下了笔谕而不是私函,没对他提一句申斥的话,他满心欢喜,因而特别巴结。
    杜英豪出了山,没想到会有如此盛大的场面。这使他很局促,因为他不善于应付这些,好在有一个副使赵之方在,很善於应付这些场面,便走了过去。
    杜英豪卸忙于支解那头熊。他倒是颇会装做,在阔市搭了个木台,让大家先参观了一天,然后再学行盛大的仪式,焚香祝告天地,把一对熊掌取下隆重封叹,归献朝廷。
    这倒不是拍马屁,他是另有目的的。他要讨好皇帝一下,为那些山民讲得山谷的权属。
    熊皮小心的剥下蹂制好,熊肉则分成一块块地稿赏军士。这是个皆大欢喜的措施。
    千余斤的熊肉分到营里,每人也不过轮到一小块而已,勉可一饱,也不见得特别好吃。
    何以会让大家感激涕零呢?因为没一个人舍得把熊肉吃掉的,像这种被视为神物的庞大互吻,它的内也被一般人当作是绝佳的寮药补剂,不少人愿意出高价买得一小块来合药;而心肝内脏,没一件不是宝,尤其是熊脏,本来就是名贵的解毒散,这一头巨熊身上的自然更为名贵了。
    山居的猎人不知道,杜英豪卸是知道的。他在江湖上混的是下五门,这类的知识很丰富,知道什么东西是宝,这也是杜英豪不怕麻烦地要将巨熊运下来的原因。
    还有两枚后掌照理应该杜英豪的,他很大方,分给了赵之方与乌明每人一枚。
    这玩意儿不过是山珍之一,说好吃,也不见得高明到那儿去,但难得是人,大得像只大海碗,连骨带皮一起干制之后,就是无上珍品了,也是千金不易得的宝贝。
    两位将军着实欢喜,这是有钱买不到的,尤其是加上一位传奇的人物以及一段传奇的故事,轨更为难得了。
    他们不会用来卖钱,但是带到东中,分开来向几个有力的靠山处送上一份,将是天大的人情。
    杜英豪趁机向他们提出了要求,请他们帮忙,将山谷的权属拨给那些山民。
    这是小事情,深山大泽,本来就不是谁的私产,谁在那儿,谁就是主人,官府从不去干涉,杜英豪提出申请,也不过一角文书就落了实,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乌明诗社英豪以钦差的身份,下了手令谕知地方官,将那片山区赏给那群山民。
    杜英豪这下子可傻了眼,他不怕下条子,但是他对山区的产物另有目的,将来开发出来时,就会有人眼红了,他必须要避这个嫌疑。-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晏菊芳,这些地方只有这位当过女差官的人,才知道如何处理。
    晏菊芳果然对官方的情形很了解,她说杜英豪这个钦差尚未经朝廷正式任命,不便出面于是由两位将军联络下了一纸通告,事情就成了定局。
    那些山民们都不懂,他们并不希罕这个人情。
    住在山里是不得已,好容易出来了,他们不想老死荒山;但是杜英豪封不急着告诉他们,一切等同来再说。
    大军还在返京途中,宝亲王的专使便已到,告诉了杜英豪一个讯息|皇帝要亲自召见他,圣旨不日可达,宝亲王是先来透个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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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布衣朝天子
    老实说,杜英豪对这次的召见确实不太感兴趣,若不是宝亲王先找人来打过招呼,他几乎就来个溜之大吉了。虽然他知道皇帝老倌儿的约会是不容爽约的,但杜英豪却不管这一套。砍头得先抓着他,诛九族也得要他家里有人才行,他是光儿一条,啥也不在乎。
    不过,随同的两位将军可就紧张了。他们自从得到了宝亲王的通知,已经紧张万分;待到了热河,住进了行宫,才算松了一口气,因为宝亲王就在那儿等着他们。
    把杜英豪交给了宝亲王,两位将军可没敢松懈,因为宝亲王又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热河的行宫本是皇家秋狩的围场,爱新觉罗氏的天下是在马上打出来的,因此,他们的皇帝祖宗立下了规矩,要后世子孙每年秋天必须上此地来打一次猎,盘习弓马,别忘了祖业所以行宫设有围场,围场里养着鹿免雉麂等各种野物,以供皇帝高兴时能拉弓射两节。射不射得到没关系,因为那些皇子皇孙以及侍卫们都出动来了,他们自有斩获,而且有个规矩,在围场中不管是谁打到的猎物是不计数的,一律呈献给皇帝。
    今年,皇帝本来已经不想来秋狩了,老祖宗的规矩到了后世子孙手中,已经不那么热烈奉行了;事实上入主中原后,政务也忙,不见得有那么多的闲空来玩儿了,但两三年总还有一次的,前年刚来过,本想等到明年再来的,不知怎的,心血一来潮,又在今年要来了。
    临时决定得仓促,皇帝也能体谅下情,下谕诸大臣一律不必跟随,只带了几个亲信的侍卫,简简单单地来了;而召见杜英豪,也就在围场中。
    旨意是下给宝亲王,叫他略为安排一下。
    宝亲王是微服简从,只有五、六名跟班。他住在行宫,是因为此地有一批执事人员,一听说皇帝也没带多少人来,这个保驾的工作,全落在乌明的那一批亲兵身上去了。
    所以杜英豪一到,宝亲王就指定了赵之方和乌明两个人全权负责围场中的保驾任务。
    本来是几千人的勤务,现在要不到两百人来担务,想得到有多麻烦吧!而且时间又那么紧迫,前站消息传来,说皇帝已经出京动身,一、两天内可到,直把两位将军忙得鸡飞狗跳。
    杜英豪倒是很轻松,他也很高兴能在此地跟皇帝碰头见面聊聊,若是要他到京师去,在正大光明殿上,穿上冠服,来上面圣见驾的那一套,他可真想来个拂袖不理而去。
    他跟宝亲王谈得很投机,missingpar,在边界跟俄国人打交道的经过以及取回地图的经过,已经把个宝亲王听得如痴如呆,然后又介绍了李诺尔跟胡若花等人,最后并出示了那一对大熊掌。看了熊掌的巨大之后,宝亲王想到那头熊的巨大与凶猛,连连咋舌。杜英豪趁势要求,为那些山民取得山甲的开发权而提出了要求。
    mpanel(1);
    宝亲王倒是一口答应了,而且还十分高兴道:“我一直不知道东上边境有这么多的沃原资产,任着它们荒废太可惜了,你们能加以开发,当然是太好了,可是人手不会太少了吗?”
    杜英豪道:“那里沃野千里,以人手而言,是太少了一点,不过没关系,我打算回来再请江湖上的一批朋友,叫他们各领些人去,深入开发。”
    宝亲王皱起眉头道:“要请江湖人去?”
    “是的!那儿都是崇山峻岭,气候又冷,野兽又多,只有练过武功的人才能撑得住。”
    “聚集大批江湖人,廷议恐怕很难通过。”
    杜英豪冷笑道:“假如那些山地开发出来,俄国老毛子一定会眼红,会派出大批的流氓前来强占一角,若是我们的屯边百姓加以抗拒,他们的军队会以护侨之名开进来,朝廷会这么做吗?”
    宝亲王语为之塞。杜英豪道:“但是江湖人就不同了,他们无须朝廷派兵保护,自己就有力量保护自己,绝不会叫他们插进一脚来,这是为朝廷省麻烦;再者,边境上有一批江湖人驻留,还可以帮助朝廷抵制外来的侵略,这是第二个好处。”
    他放低了声音道:“还有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朝廷可以把一些认为不太放心的江湖人放到那边去,免得他们在中原闹事,这不是比什么都好。”
    这个理由才是宝亲王最听得进的,连连点头道:“这当然,有了这个理由,就不怕廷议反对了;是,杜壮土,他们肯去吗?”
    杜英豪笑道:“我出面号召,他们会去的。”
    宝亲王道:“我对壮土的要求是一定支持的,在父王面前,我也会力争,相信不会有问题。”
    杜英豪却一点都不客气地道:“殿下,草民是因为殿下还算英明,所以才要求官方的允准,那是尊重官家;其实那个地方远在万里之外,天高皇帝远,我们就是不声不响地去了,也没人能赶我们出来。那一片地方,本已为朝廷所放弃,归划到罗刹境内去了,是我重新把它要回来的。”
    宝亲王也只有红脸低头,不作声了。杜英豪又慨然地道:“殿下!我是个江湖人,也是个汉人,我对那些人在私下里倡言造反是不赞成的。他们对大势太不明白了,老百姓现在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他们那样胡闹,只有引起杀孽,使更多的人受害;但是我也不能帮朝廷去对付他们,所以我想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把他们送得远远的。”
    宝亲王欣然道:“壮士说得好,我也不主张用强烈的手段去镇压反对者;我认为朝廷只要以德治政,使百姓安居乐业,天下自然太平,反对者自然就没了;但朝中一些王公却危言耸听,使得父王举棋不定,壮士能解决这个问题,真是,功德无量。”
    杜英豪笑了一笑,他的心里自有主张,他没读多少书,一些学问多半是由说书摊上转来的。
    他也听到过元末群雄起义,朱元璋如何起自草莽,得到刘伯温之助而有天下。
    那些故事使他十分神往,但因为说书是在大清朝了,对批评前明措施,十分自由,他也知道明代朱家有天下后,种种君残臣贪的情形,对朱家人没什么好感。
    所以他的心中,虽有强烈的民族思想,然而他也极力地反对复明。他也对那些反清志士们,存有了一些反感,认为他们徒然从事无谓的努力,却只使得了更多的善良百姓遭殃。
    他不知道皇帝带来那些人来,也没兴趣出去瞧瞧,只是在屋里盘算着。
    宝亲王终于来了,见面就道:“杜壮士,父王这次是专为你来的。”
    这倒使杜英豪一怔。他感到有点吃惊,连忙道:“怎么说?皇帝是为了我而来的?”
    “是的,上次你在扬州剪除了两个喇嘛。”
    “那是应了殿下的请求,而且也是朝廷的意思。”
    “不错!所以父王这次才把人带出来,消息传到拉萨,那边的布达拉宫中红衣大喇嘛活佛十分愤怒,认为大失颜面,又派了四名高手到京,要找你来一决高下,京中有些王公也支持他们。”
    杜英豪道:“这是怎么说?官家要逐走他们,我为官家出了力,倒成了我的麻烦了。”
    宝亲王歉然地道:“朝廷不是制不了他们,而是避免正式以官面上力量镇压,给他们一个藉口,引起一场兵变,所以才只有私下了结。在京中,有一千多个喇嘛,父王怕你会吃亏,所以只把四个高手带了出来,让你们在此地决斗。”
    正说着,赵之方匆匆地赶了来,低声道:“圣驾到了,快准备接驾。”
    大家一阵慌乱,却听有人道:“不必忙了,朕是微服私行造访,大家随便谈谈就好。”
    一个高大的老人含笑进了屋子。
    杜英豪没见过皇帝,也懒得去学那套见驾的规矩;但是对着这个万民的统治者,却有着一份尊敬。人家就凭年纪,也当得起他磕个头;因此他跪了下来,叩头下去道:“草民社英豪。”
    才报了个名,叩了一个头,皇帝已经含笑摆手道:“好了,皇儿,替我扶他起来,以常礼相见就好,我是悄悄地来打个招呼的,不能久留,也不能惊动人,我有话要说。”
    皇帝要见一个人,还得悄悄地来,这显见事情不寻常。宝亲王扶起了杜英豪,只让他叩了一个头,其余的人也一一躬身打恭见了驾。
    皇帝笑了一笑,尤其对几个女的很和气。等她们都晋见过了,皇帝才道:“杜英豪,朕听说你在女人面前很有办法,这几位姑奶奶,朕听说都有一身仔本事,但她们却追随你出生入死、冒险犯难,忠心不移不说,而且还十分和睦,从来也没有争吵过,是不是有这回事?”
    天知道,皇帝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宝亲王与赵之方想笑而不敢笑,几个女的都低下了头。杜英豪也感到十分为难,但皇帝问话是不能不回答的,他只有讪然地道:“她们都是草民的好朋友。”
    这个回答妙透了,而且答非所问,但皇帝居然懂了,大笑道:“好!好办法,女人善妒是天性,但是你若一直不娶她为老婆,地想妒也没个理由,而且为了要争取好感,还得表现大方;朕在内宫也经常为了妃子们争风吃醋而伤透脑筋,只可惜朕不能学你的样,把她们都当作朋友,因为她们一进宫,就得册封为妃子或贵人,敲定了名份,也只好由得她们去吵了。”
    这个皇帝很风趣,他开别人玩笑,也开自己玩笑;因此,立刻获得了大家一致的好感。
    杜英豪知道皇帝对他如此客气,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上来,而且必然是要他卖命的事,但是身为九五之尊,竟然向一个布衣百姓江湖客如此随和平易,使杜英豪顿生知己之感,觉得就是把性命给赔上去也是值得的了。
    不过,尽管他心中充满了知己感激之情,神态上却仍然很平静,既没有惶恐,也没有感激涕零之状,这不是他傲物,而是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富贵利禄之心,更觉得自己为朝廷出的力已够多,建的功也够大,却不希冀什么,有资格当得起这份礼遇。
    这也与他最近一两年来,在江湖上的经历有关。他单人独剑,挑战武当,结好少林,在两大武林宗派之前,他已建立起自己超然优越的地位,无须对任何人低头屈膝了。
    在江湖上如此,对皇帝何尝不也可以如此。
    因此,他笑了一笑,礼貌上不差,从容地请皇帝坐下。胡若花过来饮茶、皇帝对她高挑身材与碧目隆鼻颇为注意,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笑笑道:“难得难得,巾帼队里,找到这样壮伟的身材真不简单。杜英豪,也只有你这位大英雄,才能降服这位罗刹女吧!”
    这罗刹女三个字下得实在好。罗刹在佛经中是魔神之意,北方边境的老毛子,应该称为俄罗斯,但也谐意读成了罗刹。
    杜英豪笑了一笑道:“陛下,如果陛下的话一时说不完,就请赐草民一个座,草民倒不是怕站,而是站起来高出陛下一个头去,草民以为不敬。”
    自动向皇帝要求坐下谈话,杜英豪可称是第一人,而他的理由却更荒唐,竟是为了恭敬,不过他的话不为无礼。他站起来,皇帝坐下只及他的腰,他要低下头来才能跟皇帝对谈,这种情形在平时是不多见的,因为皇帝坐下谈话,大臣跪下奏时,总是矮皇帝一截,即使对年老的王公大臣赐座,也只是一张小橙子而已。
    皇帝居然也不生气,笑着道:“对!对!大家都坐下来才好说话,朕虽不能久留,但是话也不能在三言两语间说完的。之方,你出去看着点。”
    杜英豪自然而然地在皇帝对面坐下来,其他各人也都相继坐下。宝亲王是东宫皇子。而且他们父子之间较为亲密,倒也没什么,其余那些江湖豪杰也此较坦然,只有一个赵之方很拘谨,所以皇帝干脆打发他出去望风守值了。
    坐走后,杜英豪道:“陛下要草民做什么?”
    这很直接,皇帝倒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才道:“你知道朕这次有四名喇嘛随行同来。”
    “刚才已经听殿下谈过了,这四个人听说是布达拉宫遣来的好手,是来找草民较量的。”
    皇帝轻轻一叹道:“那只是一个藉口,实际上他们是来维持势力的。这些喇嘛的技击功夫很特出,经几位王公的推荐,担任了禁军的武术教练,已经蔚成风气,上次被你除去了两个,他们感到很紧张,特地又遣了一批来。”
    杜英豪直接了当地道:“陛下不喜欢他们?”
    皇帝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朕不想由他们来负责朕的安全,但那几位王公替他们撑腰,朕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拒绝,因为他们的势力根深蒂固。”
    宝亲王道:“杜壮士,事情是这样子的,禁军中的宫门侍卫直接影响到父王的安全,父王不想要他们,可也没办法,因为不能逼得太急,否则他们作起怪来,纵有千军万马也阻遏不了。”
    皇帝接着道:“所以朕这次简从而出,除了四个喇嘛之外,只有几十名随从,这几十个人的能为有限,对付那些喇嘛是绝对不行的,朕希望你能除去他们,同时朕也好着手把几个王公收押起来了。朕不在宫中,他们在京师虽有十余人,却是不难收拾,所以这关键全在你身上。”
    他们父子俩说得还不够明白,但杜英豪却冰雪聪明,一听就懂了,大概有两位职掌着实权的王公,利用喇麻控制了禁军,进而也威胁到了皇帝。
    皇帝一开始没考虑到利害,等到他们气候形成,却已无法改变了,所以上次宝亲王才会微服到扬州,求自己帮忙除去了几个跋扈的喇嘛。
    布达拉宫不甘心大权受挫,又派了四个人来,皇帝忍无可忍,才把他们带到热河来,再交给自己处置。在京师,他们的实力较强,不易对付,所以皇帝突然宣布离京放狩,不让他们来得及准备。
    所以杜英豪道:“陛下是要草民除掉他们?”皇帝道:“主要的目的是要处置两三个皇族中人,但是有他们在,朕也不敢冒然从事,这些喇炕心目中无所谓国君,他们只是认识那两个支持他们的王公,所以才讨厌。”
    杜英豪笑笑道:“那就把他们交给草民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草民可不便僭越。”
    皇帝笑道:“不必!不必!你要对付的只是那四个人。其余的已有乌明与之方去着手了;不过英豪,目前似乎是他们跟太子在对立的状态,朕则两面不称,这样才不会激起他们的戒心,所以朕今天才悄悄的来知会一声,到了明天,朕就只有站在公证人的立场,不偏不倚了。”
    杜英豪笑道:“草民就算是殿下的人了。”
    “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上次换约的奕亲王是他们一路的,出了个大漏子,却又叫太子找上你,把事情给办成了,使他们十分痛恨;朕不来,他们也会在京师找你的,朕怕你吃亏,而把他们带了出来。”
    杜英豪只得道:“谢谢陛下关照。”
    皇帝自己也不好意思,讪然道:“杜英豪,你为朝廷出了力,朕未曾封赏,反而要你自己来面对麻烦,朕很抱歉,但朕实在也是无可奈何。”
    皇帝用这种口吻说话,杜英豪认为已经够了,故而笑笑道:“陛下放心好了,草民无不尽力。”
    皇帝又谈了一下,而且还透露了一下那四个喇嘛的实力,然后又悄悄地走了。
    他此来只是为表明他真正的立场,激励一下杜英豪,而到了明天,他就必须两不偏了。
    想到明天又有一场激斗,几个人都很兴奋。他们对杜英豪充满信心,根本没考虑到失败。
    只有杜英豪一个人不安心,他知道自己虽然是已非昔比,但仍然是毫无把握的。
    他的心事只有晏菊芳知道一些,但也无能为力,只有寄望于他的智慧了。
    不过,杜英豪这次略为占先的是,他只是受了朝廷之托杀死那四名喇吁,不必苟于手段,因为皇帝透露的消息中,知道那四名喇嘛除了武功之外,都还练有各种邪术,是吐蕃藏边布达拉宫中隐藏的好手,杀手,专门用来对付异己的。
    对那种人,可以不讲究规矩,也可以用各种的方法,而要说动点脑筋、出邪点子,杜英豪相信自己绝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而且他也有一个相当完整的班底,像水青青及王月华是杀手中的杰出之选,赖正荣的下五门路数很熟,李诺尔兴胡若花是未露底细的好手,晏菊方可能最派不上用场,可是她的暗器极为犀利。
    杜英豪把这些人召来了。着宵商量分派了一阵子,甚且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才能去睡觉第二天,他们终于被传呼去见驾。
    这次皇帝是便衣召见,而且就在围场上,倒是免了三跪九叩的繁文褥节,宝亲王领着missingpar,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打了个躬,作揖就算是见礼了。皇帝也对他们在罗刹的成就温言嘉勉了一番,接着杜英豪呈上那对熊掌,简述杀熊经过,对着粗若巨碗的熊掌,想得到熊有多大、力气有多大,坐在一边的两个老头儿以及四个粗壮喇才变色了。
    这两个老头子很会挑眼。忠亲王叫宝忠,立刻翻起白眼:“杜英豪!你在江湖上的名望再大,也只是江南总督衙门的一名捕头而已,见了本爵,为何不叩头。”
    杜英豪笑笑道:“王爷!恐怕这个头您受不起;您年纪那么大了,草民给您叩个头没关系,但是您受了这个头,恐怕脑袋会掉下来。”
    宝忠立刻吹起胡子道:“大胆!本爵乃宗室亲王,你竟然敢出言威胁。”
    杜英豪却笑着道:“王爷!草民不是威胁,只是向您提醒一个事实,如果您坚持要草民叩头,草民就向您叩一个头,可是您别后悔。”
    宝忠答道:“笑话!本爵绝不后悔。”
    杜英豪笑笑道:“算了吧!王爷,草民不能为了跟您赌气而丧失了国家朝廷尊严,更因为草民跟您无怨无仇,不想害您。您还记得,草民是朝廷特遣的修约专使,代表圣上与朝廷,如果您要草民叩下这个头,就是要圣上向您叩头了,您担当得起吗?”
    宝忠一下子怔住了,半天才道:“你那个特使是自己封的。”
    皇帝说话了:“王爷!杜英豪的专使是朕亲颁旨意承认的,而且也照会过全体廷臣,你说话可得当心一点,你是连朕的旨意都要推翻了。”
    宝忠一急,连忙跪了下来道:“是!臣无状,臣不敢,臣的意思是说他这特使是事后承认的。”
    杜英豪道:“那不管,反正是圣上已经承认了这个特使的身份,而草民尚未缴回圣旨,这个身份仍未消除,王爷,您说是不是?”
    宝忠不甘心说是,但又无法否认,只有低头不响。宝亲王先为杜英豪捏了把汗,因为他直接跟宝忠冲突起来殊为不智,这个老家伙奸才刻薄,专会找麻烦,而且死缠硬赖,非争到上风为止,人人都很怕他;而杜英豪居然一见面就折了他的锐气,乃悄悄地向杜英豪一竖大拇指,因示佩服。
    杜英豪看见了,微微一笑道:“王爷:您既然也承认了我的特使身份,那么刚才您当着圣上的面,硬要我叩头,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次反击更厉害,宝忠汗如雨下,更不知该如何回答。肃亲王连忙解围道:
    “杜英豪,忠王爷只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
    杜英豪遁:“不知道忠王节自己是否这个意思?”
    宝忠连忙道:“是开玩笑!开玩笑。”
    杜英豪道:“既是开玩笑,草民也不便深究了,不过王爷,您身为亲王,何等尊严,理应为万民之表率,万万不可对朝廷的尊严开玩笑。还有肃王爷,您是宗人府的府宗,专门管王室宗亲的纪律的,忠王爷开这种玩笑,您应该立刻制上的,可是您却顾及私情,在一边不闻不问,这可不太像话。”
    他干脆连肃和也训上了,而且训得两个老家伙哑口无言,连皇帝都在心中暗乐,微笑不语。
    肃和涨红了脸道:“你凭什么说本爵是顾念私情,本爵执掌京人府,对处分宗室有绝对的主权,至于如何处分,却不必对旁人宣布的。”
    杜英豪道:“那么王爷打算要追究此事了?”
    肃和道:“这个你不必管。”
    杜英豪道:“我当然管得到,因为我是当事人,再者,忠王爷自己没开口,您却替他说是开玩笑,在我看来,这就是循私包庇。王爷,若是您不承认循私,我就要正式控告两位了。”
    肃和道:“笑话,你能告诉谁去?”
    杜英豪道:“谁能制得了你就告诉谁,我倒不信你已高于皇上,大清朝已没有人能制你了。”
    话说得太狠太凶,连皇帝都变了色道:“肃和,尽管辈份上你长朕一辈,可是仍有祖宗的律法在,你要自爱,别叫朕为难,搬出祖宗来压你。”
    肃和也跪下道:“是!是!老臣糊涂。”
    皇帝道:“今后你们是该要好好反省一下言行,朕听很多人说起你们强横跋扈,还末便置信,今天看看,倒是真有这回事。肃和,你的京人府宗行使到此刻为止,朕回京之后,当再跟宗室尊长们商量,另立府宗。”
    肃和脸色大变道:“皇上,臣这府宗不同于一般官职,去留由宗长公决的。”
    皇帝道:“不错!但是也有另一项规定,就是你当场犯了错,朕有权撤销你的职权的,刚才你就犯了大错。而且自己也承认了,朕照规定撤销现职:而且不准再辩了,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在回京后,在宗长会议上提出申诉。”
    皇帝是早想整这两个人了,苦于没机会,而杜英豪却是最擅长于捣蛋整人的,抓住一句话的毛病也能掀起大波,这是他在码头上当混混时学来的本事,说得不好听,那是要无赖的本事,但这两位王节偏偏要去惹他,那还有不倒楣的吗?
    他们碰了一个大钉子,还得叩头谢恩,起来后,眼光狠狠地盯着杜英豪。
    肃和的京人府之职务虽被撤除,他这王爷的身份仍是存在的,因此他不怀好意的道:“杜英豪,这四位大喇嘛师是从布达拉宫来的。”
    一个喇嘛出来,单手作礼道:“僧家阿不花!这是敝弟垃木尔、罗莎、赫赫果尔。”
    其余三僧也都木然举手行礼,他们的修为有素,喜怒哀乐已经不形之于色。
    杜英豪却不知道厉害,他也不晓得这种返璞归真的表现已是武学上极为高深的境界,所以满不在乎地道:“久仰!久仰,四位请多指教。”
    王月华兴水青青对这四个喇叮的表现固然心,但是因为杜英豪的不在乎,使他们也充满信心。真正忧急于心的是晏菊芳,但这时却不能提醒杜英豪,只有不安地拉着李诺尔私下耳语,述说厉害,希望这个罗刹高手能有个对付之策。
    皇帝道:“杜英豪,他们四位远从吐蕃藏边而来,是为了你在扬州把他们的大师兄杀死了,而后又杀伤了他们数中几位好手。”
    杜英豪道:“那是一次公平的校技。”
    皇帝道:“这个朕知道,本朝律法戒私斗,不过这些是吐蕃的外兵,他们的习俗是准许决斗的,现在他们来要求你一较技艺。”
    杜英豪道:“刀剑无眼,这是很危险。”
    皇帝道:“他们说不怕死,朕想上国天朝,不能示怯于外邦,你意下如何?”
    杜英豪笑笑道:“草民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从事私斗是很无聊的事,将有用之身,来为国家多尽点力不是更好吗?”
    皇帝一叹道:“可惜这个道理难以使他们明白,朕已劝阻了很久,仍是没有用。”
    阿不花居然操着纯正的华语道:“陛下,吐蕃的政情不同,布达拉宫的活佛就是藏边的统治者,僧家的师兄们在中原被击败,使本教大失威势,势将为另一教宗所替代,因此僧家才来要求再战,洗雪前耻,争回威严与统治权。”
    皇帝道:“假如你们又失败了呢?”
    阿不花道:“技不如人,只有将布达拉宫拱手让给黄教去统治了。”
    皇帝道:“若是杜英豪不答应你们决斗呢?”
    阿不花道:“僧家们为了本教的荣誉,只有尽一切的努力杀死他,将首级带回去以示国人。”
    皇帝道:“这是中原,不容你们私自寻仇。”
    阿不花仍是木然道:“僧家已经依例请求过,若是陛下不答应,全藏民众俱将认为奇耻大辱;吐蕃虽是小邦,亦不惜流血一战。”
    皇帝道:“杜英豪,朕不怕跟他们打一仗,只是为这个理由耗费资财,杀伤无数人命,似乎太没意思,你还是跟他们较量一下吧!”
    皇帝昨天已经私下来通融了,所以今天这番话虽是有点勉强,杜英哀也没话说了,只得道:“麻烦是草民自家惹出来的,理应由草民自己解决,只要陛下不以私斗见罪就是了。”
    皇帝看了一下两位王爷,笑笑道:“不!这是你为了避免二次战乱而斗,而且你代表了中原的武林而切磋,算不得是私斗。”
    杜英豪道:“草民可不敢代表中原武林,因为草民在中原武林中,不能算是一个高手,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夫而已,草民即使败了,也不是中原武技不如人,这一点草民要声明的。
    柯不花道:“没关系,你若败了,还可以去找更强的人出来扳本的。”
    杜英豪道:“我中原武学博大精深,练武只为强身自卫,不在争胜,我输了认输,别人是否会找你们我不知道,但我绝不会去邀帮手来打架。”
    阿不花由得他去讥讽,只是一弯腰道:“施主既然同意决斗,便请指教。”
    杜英豪道:“你们是四个人一起上?”
    阿不花道:“不,僧家四兄弟各有所学,只想分别请教,当然施主也可以找人帮忙。”
    杜英豪早已计划好了,闻言一笑道:“那也行,我们换点花样,第一场我们来个伏虎比赛,我派个人,你们也派个人,来个徒手捕猛虎,若花!”
    胡若花应声出来,穿了一身豹皮劲装,威风凛凛,慢步的走了出来:同时,围场中也有人推出了六具铁笼,每其中都有一头斑烂猛虎。
    杜英豪笑道:“回头大家都退到楼上观战,只留两个人在围中斗虎,因斗杀多者为胜,你敢不敢应战,趁早说好了。”
    皇帝带着一干人等都上了暖阁。那也是作观赏之用的,因为皇帝出来秋狩,并不一定是自己打弓射猎,他只是出来散散心,督导子孙们不忘骑射而已,往往他自己拉一弓,象徵性的射出一箭,然后就在暖阁上一面喝酒,一面用西洋的千里镜,了望远处的贝子、贝勒阿哥们飞骑竞射。
    他们倒是挺认真,一则是皇帝在看,二则是猎获物的多少,是用来作奖惩标准的。弓马骑射是满州人的看家本领,身为贵族子弟尤不可不精,这一点在早期的朝廷是执行很严的。
    后来日久弊生,因为秋狩是不带女人的,一些善于献媚的近卫大臣,就找些女人在秋狩期间来侍候皇帝,既调剂一下紧张的生活,也让皇帝领略一下民间女子的温柔与美丽,使得皇帝对秋狩的兴趣极浓,真正打猎的机会却更少了。
    不过,这一次,皇帝却是规规矩矩的,坐在暖阁上,破例的居然叫宝亲王与两位将军作陪,反而把两位亲王给摆在一边。
    因为皇帝没命坐,谁也不敢坐的。
    其实皇帝真正要作伴陪坐的人是杜英豪,他怕其他的人不太服气,才赏了宝亲王及赵之方、乌明一个坐位,却要杜英豪坐在右侧,更将一干护卫都撤下去了,叫水青青与王月华一干女将护卫,这也是便于说话之意。
    阿不花派去斗虎的是垃木尔,腰粗如桶,头大如斗,身躯高大,全身肌肉精壮贲起,就像是一颗颗的钢珠子嵌在内里。
    他足登皮靴,下身穿了一条红绸裤子,腰间扎着宽约半尺的皮带,光头发亮,赤裸的上身也发亮,倒是十分威武。
    胡若花的装束则比他更抢眼。上身是一件牛皮紧身小背心,下身则是一条虎皮短裙,长才及股,露出好长的一截雪白的腿,脚上则是一双软牛皮的靴子,只不过在她的小臂上,各带了一块尺来长的硬的牛皮护肱。走出来时,两人居然一样高矮,双双朝楼上一鞠躬,倒是十分好看。
    宝亲王亲自担任司令的工作,吩咐将六头猛虎一起推进来停在圉场四周。围场四周则是用三丈多高的圆木桩植入地下,而后再挂上粗绳纲,围出径长约三千丈的一个大圆圈。
    这也是为了皇帝射猛兽用的。圣天子为示威灵显赫,总要射杀几头虎豹之属的现意,剥了皮鞣制成革,在宫中以为炫耀。那时将猛兽放入圈中,皇帝可以在楼上垃弓射虎;虎既跑不掉,也不会反扑伤人,最后一定会中箭而死,所以历来的皇帝都有一两张猎获品陈列在宫中。
    今天却更热闹了,这六头猛虎是不久前才捕捉来,养在兽槛中还没几天,野性末驯,关了几天后显得格外暴燥;再者,应该是昨天将晚食的,却只给了一半的量,使得这六头猛虎更为凶恶。一声令下时,有人把栅门用绳子拉起,将虎群放了出来。
    这些猛虎为了要保持它们的野性,平常食时,也是赶入围中,放进活的鹿等等,由它们同时捕杀,所以它们已经养成了习惯。今天它们冲进场子,只看见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把人当作了目标。
    首先就有一头雄虎扑向了胡若花。它是凌空跃起,正面扑来的。胡若花已经习惯了各种扑击,因为各种猛兽中只有熊会直立人行攻击,其他都是差不多的。
    她的经验富,成竹在胸,所以她仰头挺身不动,等虎影临到头上时,才突地矮身缩头避过一扑,将身子缩入虎腹下,然后双手握拳,猛地向上叩击,擂在猛虎的腰侧。
    猛虎在空中就发出了一声惨吼。因为那是它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也是肾腰所在的位置,骤受重击,落地时已无法站立,滚得几滚,口中鼻中涌出大量鲜血,立即死去了。
    这像是在演魔术,令人难以相信,只有一触手之间,就杀死了一头斑烂猛虎。
    楼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连那些番僧们都情不自禁地为胡若花的敏捷身手叫好喝采。也有人以藏语呼喊,叫他们的同伴加油。
    番僧看胡若花杀虎太容易了,心中戒意稍懈,而且那群猛虎也因为胡若花搏杀了它们的同伴,心中对胡若花充满了敌意,都圈住了胡若花,大声发吼示威,却没敢冒然攻击。
    番僧却急了,因为这是以杀虎多少来分胜负,若两人所杀之数相同,再予以优劣为胜负,对方已杀一虎,手法之灵巧令人叫绝,自己能否也做得这么漂亮已是难说了,若是数量上不足则更丢人了。可恨的是老虎不过来,都集中攻击胡若花去了,假如都被她打死了,岂不惨了。
    他要主动攻击,争取胜利,于是他冲向一头猛虎,伸手拉住了老虎,用力一甩,力气不小,那头猛虎竟被他拖了好几步远,四爪抓地,痛吼不已。番僧若是知晓虎性,就该不断地拖着跑,不给它有咬噬的机会,把虎拖累了,再来对付它也就简单多了。
    可是番僧拖了几步,却因为另一头猛虎的阻路而停住了;他又缺少经验,停下来后,全神又贯注在另一头老虎身上,提防它的攻击了,没有防备到手中的这一头,这头猛虎被他拖了几步,心中火气已大,突然得到机会,反身张口直咬下来。
    番僧没防到它的动作这么快,好在身手俐落,动作快捷,连忙伸臂一挥一轮,横击在虎头上,将它打出老远,滚了几滚才站起来。
    可是另一头猛虎却逮到机会由另一侧进攻,扑上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腿。番倡的横练功夫不错,鼓气运劲,皮肉坚如熟革,锐利的虎牙竟咬不下去。但是猛虎也不肯放松,猛力向回拖拉,头还连连的直甩,终于把番倡拖倒了下来,一时无法控制身形,也被猛虎倒拖着走。
    那头被他一臂抡开的猛虎也趁机追了土来,这次有了戒心,不再轻易张口,却以尖利的前爪攻击。番僧可就苦了,他的气功底子深厚,可御砍棒击,这已经兼得金钟罩与铁布衫之长了,但是却挡不住利物在皮肤土垃过去。
    虎爪一过,光是几条自印,不久后,就微微有血迹渗出,疼痛难当,那还是他运气之故,否则早就血肉横飞了。
    那头猛虎很坏,不断用利爪抓他的上身。番僧吃的苦已大了,而猛虎不死心,还想抓他的脸,咬他的头。这倒是给他机会了,就在长爪探近脸上时,他虽感一阵火热,却迅速握住了虎爪,用力一拖,将猛虎拉到怀中,然后双手猛地往脚上推去。
    另一头正咬住了他的腿不放,没想到会有一头同时撞过来,而且是张牙舞爪,乱咬一通,在无可奈何下,它只有松开嘴,去抵挡同伴的抓咬了。
    那头虎则是在惶急中被抛出来,故而漫无目的的乱抓乱咬,及至发现抓破的对象是自己的同伴,而同伴则对自己展开攻击,怒意更炽,竟然两虎对咬对打起来。
    虎性喜孤独,除了交尾时期才去找配偶。其他时间都是单独的,同类之间也常因争食争地盘而斗得你死我活,所以俗语才说“一山难容二虎”。
    它们没有朋友,身外的一切都是敌人,所以自己一斗起来,什么都不顾了。
    因为势均力敌,翻滚跳跃,打得很是热闹。
    番僧见机会难得,连忙上前,趁着一处肚子朝上之际,对准它的小肚子猛力一脚踏上去,这个地方是没有骨骼支撑的,最为单薄,他的一脚又重又狠,猛虎惨吼一声,也喷血不动了。
    番僧迅速又骑在另一头背上,使足千斤坠身法便往下压,左手抓住了头皮,用力将虎头按在地下,右手握拳,挥拳痛击。
    这倒像水浒傅中武松打虎的方法,不过十几拳后,猛虎受不了他的捶击,终于倒地死去番僧十分得意,站了起来,双手向天,发出了一声胜利的吼声,然后面向着楼,准备接受一番喝采的;可是他奇怪地发觉,竟没有一个人对他有嘉许的表示,连他同伴的所有兄弟都是如此。
    他不由怔住了,再偏头看一下,胡若花正从远处将一头虎掮在肩上搬过来,而在距他七八丈处,已有三头死虎倒地成为一堆。
    就在这眨眨眼的工夫,对方已然连毙四虎,而且看胡若花身上干净俐落,连个血点子都没有,更别说是伤痕了,不像自己满身是伤,狼狈不堪。
    六头老虎中自己仅杀其二,对方却得其四,数量上已经差人一半,再看看毙虎的手法,不用说对方也一定比自己漂亮得多。这一仗败得惨透了,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难怪同伴们都寂然无声了。
    番僧越想越觉羞愧,忽地奔过去,对准胡若花背上就是一拳,胡若花肩上背上死,听见脚步声与楼上的惊叫声,双手一松,死落下,刚好替她挡了这一拳,不过也被那股劲力,运人带虎,冲出了三匹丈摔倒下来。
    她愤然起立,顺手捞起死虎,就朝番僧丢去。番僧击出一拳原为愤,听见师父阿不花的怒喝,才知道不当,呆了一呆,虎压顶而下,顿时被撞倒在地,而胡若在也快步过来,愤怒之下,双手抓住了番偕的双脚,奋力一撕一分,一片血雨中,活活将一个人撕成了两片楼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胡若花的手段虽狠,却没有人能说她不对。良久后,阿不花才冷冷地道:“好!好!这一场算你们胜了,但下一场却该我们出题目了。”
    垃木尔的体被抬了下去,阿木花这才沉声道:“这位女菩萨好力气;下一扬敝方仍是想在赌力上求教,请女菩萨继续赐教。”
    杜英豪一听只是赌力,倒是放心了,因为他自己的力气也不小,当然比不上胡若花,可是他相信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因此立刻道:“比劲儿可以,但是却有点条件,就是两个人下去同时比,你们也派两个人下来。”
    阿木花道:“僧家说的是逐一求教。”
    杜英豪笑笑道:“大喇嘛!你是说过了,但是我们并非一定要接受。我们也不是你的教民,需要样样听你的,你要比力气,我们接受了,我们提出两个人一起比,你却不敢接受,难道你们只有一个人的力气。”
    阿木花气得发抖道:“话不是这么说。”
    杜英豪虽是被人尊为天下第一大英雄,但他不是那个出身。他有英雄豪侠的心胸怀抱,却没有那份拘束,所以他行事言语以及对人处事,常会出入意料。说得不好听,是带着几分无赖的流气,但出于杜英豪之身,却没有人会那样想。
    现在他又发挥那个专长了。他提出要两个人双比,先倒也没多大把握,但阿木花一拒绝,他却看出便宜了,敢情对方三个人中只有一个大力士,比力的题目是对方提出的,正好拣个便宜;所以他笑笑道:“喇嘛!我告诉你,本来,已经让你们出题目了,怎么比都由着你们,但是我却偏要你们难过一下,多加一个人,因为我发现,以前太迁就你们了,天朝上邦,对你们这些附庸小邦,用不着如此客气的,除非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才会将你们捧得高高的;现在我再正式的向你说一遍,要就是照我的条件,你如没有种,就趁早回去。”
    阿木花怒声道:“酒家回去就没那么便宜。”
    忠亲王立刻道:“杜英豪,你若是激怒边民,引发战端,那可要你负责。”
    杜英豪沉声道:“王爷,吐番人若是兴兵作乱,我不必负责,朝廷保土有责,该是朝廷负责。”
    “朝廷岂能为了你一人而轻启战端?”
    杜英豪笑道:“那王爷认为是应该把我困上杀了来讨好他们了?”
    杜英豪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斗口,有时即使是强词夺理,听起来却真能唬人;何况此刻抓住了理呢!一下子把忠亲王问得闭口无言。杜英豪仍又侃侃地道:“正因为他们知道朝廷不愿意轻易言战,才会如此嚣张,若是大家一开始就对他们不假词色,他们敢如此吗?要是真怕他们造反。那简单,草民不要朝廷发一兵一卒,只要召集一下江湖上的朋友杀将过去,也可以把他们夷成平地。”
    这话倒不是吹嘘,若是所有的江湖人都能集中起来,的确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不仅数量多,而且个个都能以一当百;而杜英豪若登高一呼,不说天下响应,至少也有八成的江湖人会捧场,尤其是这些番僧在中原武林中也跋扈多年,极不得人缘。
    这番话把阿木花也吓着了,但他的气可不能弱,因此也装作地哈笑一声道:
    “杜英豪你好大的口气,你知道我们土番有多少人?土地有多大?”
    杜英豪道:“我不必详细知道,我知道你们比我们小得多,集合全部江湖人,也绝不会比你们人少,这就已经够了;再说我不必跟你们全体作战,只要放出话去,说你们红教乱我中华,罪不可赦,誓必剿灭而后止,凡是包庇或帮助你们的,一视同罪,那样一来,你看好了,黄教的教宗立刻就会起来号召人民跟我合作,连你们的根都吃掉。”
    这本是他随口说的,但却是个绝强的主意,所以不仅皇帝动容,那三个喇嘛更是变了色,藏中喇嘛分红黄二宗,势均力敌,一直不相上下,因此虽然同属一教,却互不相容;目前是红教当政,但由于在中原被杜英豪整了一下,声势渐衰,黄教正极力想代之而起。
    布达拉宫法王呼嘉大活佛因而才派这四个弟子东来,想挫败杜英豪重振声威。
    他们在一些王公口中,知道朝廷极力在避免战争,所以才口口声声以引起民变为威胁,想唤起朝廷对他们的重视。他们目前主政,若是领头要发动战乱,倒并非不可能的事,所以朝廷才百般容忍。
    那知杜英豪随随便便就使出了一着釜底抽薪的绝着,利用对方内部的矛盾,反制住了对方。
    皇帝立刻笑笑道:“喇嘛,朝廷天朗大邦,本来是不想插手边境邻邦的事,但你们若太过份,朕倒是要考虑一下,明白地插手支持另一宗了。”
    阿木花急了道:“陛下,敝邦一向与朝廷交好,而且还订有条约,说不干涉敝邦内政的。”
    皇帝沉声道:“阿木花,你说得很好,朕以前从没管过你们,现在是你们太过份了,交结权贵,广植势力,渐渐干涉到朕的朝政来了。”
    阿木花道:“陛下,没有的事、僧人不敢。”
    皇帝厉声道:“你刚从布达拉宫来,自然没有你的事,可是你们的同伴太不像话了。他们在京师寄寓在各王公亲贵的宅中,蛊惑亲贵们不守本份,以及从事不法行为,朕都调查得很清楚,你还敢说没有。”
    阿木花见皇帝疾言厉色,倒是胆怯了道:“陛下,僧人不知道,偕人一定对他们严加管束。”
    皇帝冷笑道:“我相信你是知道的,你把那些不安份的人都带回去,换些真正守法规的来,否则朕就去找你们邦中听话的人合作了。”
    阿木花这时傲气全无,诺诺连声,然后才道:“陛下,关于这比武。”
    杜英豪忙道:“陛下!现在应该是他们听话的时候,不该由他们提条件。”
    皇帝虽然想见好就收,但他也没把握一定能压制杜英豪就范,何况这制夷之策,还是杜英豪所提供的,而将来借重之处正多,无论如何也得支持到底,因此也沉下脸对阿木花道:“朕准许你们决斗,已经给了你们很大面子了,你还要讲条件,不觉得太过份吗?此地虽非朝廷所在,但上邦天子的威严却同样不容冒犯的,你不必多说了。”
    皇帝这一摆下脸,还真有威严。阿不花不敢开口了,连他们的两位靠山亲王也都噤若寒蝉,因为他们都明自,形势不利于己方时,是不够资格拿的,只希望能够把杜英豪压下去,他们才能重新抖起来。
    阿木花勉强地把另外的两个师弟叫过来,低语一番后才派了出去,然后才对杜英豪道:“佛爷们佛法无边,岂会怕你们不成,你还要派谁出去?”
    杜英豪本来打算自己跟胡若在一起应战的,可是水青青却抢着一步道:“我,我出去!”
    杜英豪皱皱肩头。他知道水青青的刀剑暗器功夫不弱,内力也颇有根底,以及一手纵蛇使毒的技巧,但是论勇力却并不怎么样;可是她自告奋勇地出来了,却又不便阻上,只有道:“青娘,你可得小心点,这是此蛮劲儿,输了也不丢人。”
    阿木花却笑道:“你可错了,一方面比接力,一方面也较智力,佛爷在点明题目时就说,这是比力,吾教中所谓的力有很多种,智力、勇力、法力都包括在内。”
    杜英豪道:“难道这一场也比法力?”
    阿木花道:“当然也包括在内,比赛方式采取双人制是你提出的,此赛内容该由洒家提了。”
    杜英豪道:“这可不公平,她们可没学过。”
    阿木花道:“第一场你要比赛斗虎,你派了个女猎人出场,我们也接受了。”
    这句话说得杜英豪无以为答了,只有道:“好,没关系,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你施你的法,我们施我们的法,不见得就怕了你们。”
    阿木花笑道:“行!我们画两个圆圈,各站一个,然后以压地的碾子丢来去去,接不住落地的人就算输,人若出圈外算输,碾石落在圈外,压不到线时也算输。”
    这个方法很别致,但是他所指的碾石,却是扬上用来压平平地的圆石滚子,中间穿了轴,要两匹马拉着才能走动。阿木花却要用作丢掷的器具,一个碾石重逾千斤,看来他们那边的确有个大力士。
    这一点杜英豪不担心,因为胡若花可以胜任。
    阿木花道:“一人丢掷,另一个人则施展法力,叫对方接不住而取胜。”
    杜英豪道:“发暗器也算是法术吧?”
    阿木花道:“可以!只要不站到圈外来,或把碾石投到对方的圈子以外,任你如何施法。”
    杜英豪一听这话倒是乐了,他知道水青青规规矩矩较力一定不如人,但是要鬼,倒是别有一套。这些番僧不明就理,可得倒楣了,不过他还是把自己那枝掌心雷悄悄塞给了水青青,吩咐了一番。
    外面的罗沙与赫赫果尔倒是把两个圆圈昼好了,径宽丈许,中间隔了两丈,而那个大碾石子径宽也有七、八尺,若是去了过来,以泰山压顶的方式落下,除非接住,否则倒是很难躲得掉,而被压在矿石下,势必成为肉饼不可。
    胡若花信心十足地往圈中一站道:“青姐,你放心好了,只要他能去得过来,我一定接得住,你注意对方不让他闹鬼就是。”
    那边的罗沙已经将碾石双手举起,高抬过顶,大喝一声,抛上六、七丈高,然后朝这边落下。
    举重抛高已经不易,更何况抛高落准,这番僧的劲儿的确不小,可是胡若花双足稳若磐石,当然也将它托住了,脚下连晃都不晃一下。
    杜英豪为对方喝采,阿木花也为对方喝采,并诚恳地道:“敝师弟罗沙外号称为白象,力大无穷,家师说他是大鹏鸟转世,没想到这位女菩萨居然也有一身好神力,杜施主从那儿找来的好帮手。”
    杜英豪笑笑道:“惭愧!惭愧!这是我在罗刹边境讨来的老婆,有几斤蛮力气而已;听说她是罗刹鬼母投胎的,所以也凶得很。”
    杜英豪是信口胡诌的,他根本不知道罗刹鬼母是什么?昨天皇帝戏称胡若花是罗刹夫人,他才问晏菊芳而得知罗刹是佛教中的厉鬼魔神;而大鹏鸟也是西方佛典的恶神,因为阿不花提了一个佛教中的神,他才信口搬了出来。
    那知阿不死却认为是真的了。因为这些喇麻都是自小出家,宗教信仰极其虔诚,对于佛经中所记载的一切从未怀疑过,对于转世之说,尤为深信,因而才能练成许多超人的武功。
    因为他们所说转世的神佛,都是一些较为勇武的善神,从没有人以恶鬼转世的,故而杜英豪以罗刹鬼母转世为胡若花,倒是真的把阿不花给怔住了,脸上也掀起了忧愁;因为在他们的经典中,罗刹鬼母是个很凶恶的魔神,必须佛祖以无边的佛法才能降服,此外无人能克,看来他的两个师弟这一场又将是凶多吉少了。
    场中的罗沙与胡若花互相用石碾丢来去去。胡若花显得很轻松,而罗沙却有点乏意。那倒不是气力不足,而是耐力逊人;因为胡若花在山中狩猎,有时远入深山,一去两三天,窜高越岭,从不停歇,整日都在锻练,而罗沙却是在布达拉宫修练,被居民当作神佛一般的供奉着,养尊处优自不待言。
    看看即将招架不住了,赫赫果尔怪叫一声,叫罗沙配合他的行动。
    罗沙奋起全力将石矿去了过来,赫赫果尔则将口一张,一道烈焰喷过来,居然能远达两丈,烧到这边的圈子里来,而且烈焰中还有着金光一闪,那是两口小剑。
    这看起来像是法术,其实却都是真功夫。烈焰是他预将烈酒饮在腹中,然后以丹田之气,化酒成箭喷出,经过口腔时,有一小粒黄磷将火引燃,而剑也是预先吞下去的。
    这是特技武功加上一些儿的化学道具而已,所以火能灼人,剑也能伤人,都不是障眼法。
    他们若是光以这两项玩意儿来攻击,胡若花与水青青纵不被杀伤,也将被逼出圈子而落败;他们躲得了飞剑,却耐不住火烧。
    只是他们太小心了,再者也因为胡若花的魔力惊人,使他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的本事,因此配合了罗沙同时动作。这一来反倒解了她们的围。
    胡若花双手接住了石碾之后,烈火烧到,她用石碾作盾,往前一举,刚好遮住了焰苗,而且把飞剑也给挡住了。叮叮坠地,却是两支长约两寸、宽不及两分的小钢箭,平日吞入腹中,再以丹田之气喷出杀人,十分锋利,而且还令人防不胜防。
    番僧这边数次无效,自己也怔住了,水青青却怕他们再度捣鬼,弄些什么花样过来,连忙叫道:“和尚!你们也瞧瞧我的法宝。”
    她探手人囊,抓了一样东西,直朝番僧扔去,长约尺余,有若一根绳子,绝非暗器之属。罗沙不知是什么,伸出了大手握住,人掌柔滑,犹自蠕动、却是一条小蛇,吓得他连忙丢掉,而且一脚踩死了。水青青道:“别忙,还有呢!”
    在囊中又掏出了一把小蛇,足足有七八条之多,一条倏地扔将过去,吓得两个番僧手忙脚乱,又跳又踩。赫赫果尔被迫无奈,张口又是一蓬烈焰,喷出来烧那些蛇儿。
    因为这一堆蛇身子虽小,却十分的伶便迅速,而且会对人主动攻击,颇为利害。
    他防不胜防,只有将腹中剩余的烈酒,喷成烈焰来烧蛇了。
    水青青早已看好了,及时取出了掌心雷,砰的一声,子弹射出,也射进了赫赫果尔张开的大嘴中。番僧一身横练气功了得,这一颗子弹,在两女的距离外,不见得能伤得了他。
    可是穿口而入,气功练不到内部去,子弹穿入喉头,打通了气管,使他的真气为之一阻,涌出的烈酒未及喷远,就在他的口中头上燃烧起来。
    常听人以七窍生烟来形容怒极之状,但是七窍生焰的情景却无人得见过;而今天的赫赫果尔就是这付情形,他除了两目之外,耳鼻口中都有火花及青烟冒出,痛得他抱头乱叫乱跳,自然也顾不得圈子了。胡若花这时也把碾子去了出去,罗沙伸手要去接住,可是举手无力,那手腕已粗了一倍,接在手中却已端不住,身子向下一坐,石碾压下,砸在他的肚子上,张口大蓬鲜血喷出。
    阿不花从楼窗甲跃出,急急地将石矿推开,要扶起罗沙,却见他已不中用了;因为他的手腕处被毒蛇咬了一口,毒气政心,再被巨石碾子一压,大罗金仙也难以幸免了。
    阿不花悲呼一声,又转到两丈多远的地下去看赫赫果尔。他的耳鼻孔中犹有细细的余火,口中却是大量的溢血,看来也活不成了。
    他悲愤之极,手指着杜英豪叫道:“杜英豪,你下来,本师与你不共戴天。”
    杜英豪却双手抱着,毫无下去的意思,而且微微她笑道:“三场此武,我们已胜了二场,你胜了我也挽不回颓势,还是乖乖地收拾一下你同伴的遗体,同到你藏边去清修吧!出家人涉政已经不对,更不该插手到中原的朝廷中来,胡作非为,这次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阿不花暴怒地叫道:“狗屁!什么中原天朝,佛爷才不理这一套;惹得佛爷火起,只要一声令下,就凭在京中的一批本教弟子,也足够叫你们皇帝挪个位,江山易个主。”
    这番话一出口,皇帝也变了脸色,厉声喝道:“大胆番僧,居然口出犯逆之言,拿下来。”
    他身边的侍卫们呼喝一声,有四个人冲了下去,可是阿不花出言虽狂,一身功夫却着实了得,根本没用兵器,手翻拳打掌劈胸踢,眨眼间就把四名宫廷侍卫放倒了一双。
    身居宫廷御前侍卫,武功自然不会太差,阿不花身上也被砍中了一刀,刺中两剑,只不过番僧的气功到家,刀剑上身,根本没有感觉似的,皇帝瞧了不禁脸上微有悸色。
    阿不花在下面哈哈狂笑道:“皇帝,你可是看见了,凭酒家这等功夫,你们朝中找得出吗?只要有洒家等十个人,杀入宫廷,纵有千军万马,也挡不住;因此,你必须对本教特别尊重……”
    脸也抓破了,话也叫开了,阿不花也不再客气了,把喇嘛遣众入朝的目的一无遗。
    皇帝的神色很难看,回顾左右道:“难道就没有人能制止这个番僧了?”
    杜英豪道:“陛下,对付这个番僧,草民可以手到擒来,只是草民认为此刻还是保驾为上,如果草民下去斗他,他劫扑上来犯驾,草民援手不及,岂非大糟,而且番僧等四去其三,只剩一人,反而如此狂妄大胆,大概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这话不错,四个喇嘛死了三个,阿不花反而抖起来了,这情形显有可疑,仔细一想,他大概自知斗不过杜英豪,所以才出此策,把杜英豪引开,而后出其不意,劫持皇帝,才可以挽回败局。
    听仕英豪如此一说,皇帝倒也惊心,不敢放杜英豪离开了,连忙道:“杜英豪,你手下这些人,个个英雄了得。他们难道也对付不了这番僧吗?”
    杜英豪笑笑道:“陛下要拿下他,草民除了自己下去,别人都没把握,但陛下如果是要除了他,则随便派个人,不过举手之劳。”
    皇帝一听倒是奇怪了道:“有这么简单?”
    杜英豪笑道:“陛下,草民以为斗力斗勇,都是最没有办法时的手段;这番僧自恃武功勇力而作冒死一拚,草民却认为不必与他去拚命,若是陛下准许杀之为惩,草民只要挥挥手就行。”
    这番话说得很响,阿不花也听见了,他大声叫道:“杜英豪,你别吹牛了。
    你下来,咱们力拚十招,鹿死谁手尚不得而知,若说你挥挥手就能要了洒家的命,恐怕骗鬼也不相信。“
    皇帝道:“你!杜英豪,反正这番僧不会是主谋,而谁是他的靠山,朕也很清楚,不必留活口了,杀无赦,不必有所顾忌。”
    番僧嘴巴里说不怕,心中还是畏惧的,见杜英豪站在窗口,身子已经往后退了几步。杜英豪含笑举手,他又退了几步,杜英豪的手轻轻往下一落,大家都全神贯注,瞧有什么变化。
    只听得轰轰两声巨响,番僧立脚的地方,像落下了一个巨雷,土石扬起,血肉横飞,大家眼睁睁地看到阿不花的身子被抛上了七、八文的高空,然后头手足肢等,分成无数碎片落下。
    好一阵子,大家惊魂始定,杜英豪道:“陛下受惊了,请恕草民未曾事先禀明。”
    皇帝的确吓了一大跳,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吓着了,笑着道:“朕那有那么容易被吓住的,倒是你如何安排的,这么厉害?”
    杜英豪一招手,却是李诺尔与赖王荣二人抬着一具小铜炮由隐处出来。杜英豪手指道:“这是草民远征俄国时带回的战利品,本拟归献朝廷的,想不到又用来为陛下除贼,先建一功。”
    皇帝听了十分高兴,哈哈大笑道:“好!好!有功!有功!记大功!记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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