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宝小淘气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刀脸豆腐心
    这是一个感人的场面。
    异姓兄弟竟然如此义薄云天,实在令人感动,谁说绿林之中无好汉?
    看得茅大有含愧低头不语。
    看得厉宕怒火中烧。
    看得石健、麻雄喟然而叹!
    厉宕却很生气:“这些混蛋臭鸡蛋王八蛋坐飞机丢炸弹,竟没让本少爷揍得痛快就跳楼大拍卖,真扫兴!”
    茅大有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麻雄忙劝厉宕:“少堡主不要生气,这三个家伙不够少堡主当宵夜,何必生他们的气?”
    接着又朝茅大有道:“茅兄既然已经吃下了药丸,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学那些绿林亡命一般见识,一只活蚂蚁总比一头死狮子强,只要茅兄不生二心,兄弟保证解毒之药必可按时奉上,请茅兄放心。”
    厉宕也道:“不错,雄叔说得对,待本堡主雄霸中原一统江湖后,必一次替你解毒‘一了百了’永无痛苦。”
    厉宕用词不当,使茅大有又吓了一跳。
    还好麻雄忙解释:“少堡主的意思是说,等我们大事成功后,一次解去你的毒,共同享受豪霸的生活。”
    麻雄虽然解释得很清楚,茅大有仍心中凛凛,但是已经上了贼船,要脱身是比登天还难了。
    茅大有心中七上八下,却不敢稍露神色。
    厉宕回头朝石健道:“健叔,打了一场好架,肚子都杀饿了,天下一大笑,有没有什么吃的,时候也不早了,赶快填好五脏庙,调息一下体力,本少爷要去索罗门探险寻宝,没有体力要是碰上公主,要抱都抱不回来呢!”
    麻雄憋住笑转过身去,石健则忙着拿出于粮肉脯之类的食物,大家分别吃了,就地运功调息。
    这一战,祁连山寨固然全军覆没,卧虎山庄也除了名,剑堡也没占多少便宜,可以说是三败俱伤。
    一百多具断腿缺臂的死尸,就是竞争的代价。
    月影悄悄的爬上山头,银色的光辉,照在雪白的雪地上,如同粉妆玉琢,发出灿烂的银彩。
    月光同时也照在遍地的尸体、四处的血迹上,显得凄凉、阴森、恐怖。
    这是一个很不调和的画面。
    厉宕功力最高,首先行功完毕站起,抖落几朵雪花。
    石健、麻雄、茅大有等人依次调息完毕,除了受重伤的丧门神外,其他的人都已经恢复了八成的功力。
    茅大有临时想起了一件事,忙向厉宕邀功:“禀少堡主,属下初来之时,曾听到下面似乎有人类的叱喝声,不知道是否有人先进去,请少堡主……”
    想不到茅大有这一记马屁拍到了马腿,厉宕一巴掌,劈面把茅大有打得连退四五步,手抚发烫的脸颊发怔。
    厉宕破口就骂:“天下一大笑,有这等大事竟不早说,真是‘没有蜘蛛’的臭蠢才!臭茅坑!”
    茅大有颇感委屈,敢怒而不敢言。
    厉宕忙向麻雄石健道:“雄叔、健叔,‘事不迟疑’快快准备本少爷探险。”颇有兴高采烈的味道。
    麻雄忙招呼剑堡剩下的几名剑士及茅大有等人,作了一番准备:“少堡主请安心下去取宝,石兄弟随去唯,我跟茅兄留此警戒,视情况以啸声连络,少堡主不可贪功犯险,石兄弟你责任重大,千万小心。”
    厉宕十分兴奋:“雄叔,放心好了,这次本少爷要是能够得到全部内丹之助,江湖第一高手非我莫属,雄叔健叔都是第一功,可以封为一字并肩王。”
    “好了,少堡主,你又不是皇帝,快去吧!”
    厉宕朝石健一招手,便待沿绳下崖。
    这些天真的家伙,对宝物一知半解,如果真让厉宕服食了全部的火螭虬内丹,不但成不了武林第一高手,反而会使厉宕筋脉寸断,内火焚身,骨酥如粉而亡。
    厉宕刚走到崖边,口中还自言自语:“天下一大笑,本少爷也会有成为第一高手的机会,真是天下一大笑。”
    蓦地一声巨喝:“且慢!”
    声如晴空焦雷,同时一股劲风朝厉宕卷到。
    厉宕闻声知警,因为太接近绝崖边,不得已先挫步退身,避免失足掉下绝崖,这样一来,失去下崖的机会。
    崖边正站着一个身材不高白发盈盈面蒙白纱巾的老人,白发如银,一身破葛衫空前绝后,火眼金睛骨碌碌的转。
    妙的是,爪中也有一只小了好几号的红漆酒葫芦。
    这一人一猿居然有几分像,真是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
    这个老酒鬼,正是二三十年前名动武林的。‘诗酒秀士”楚逸,也是满口阿拉老夫的老酒鬼,和他那守山灵猿小白。
    老酒鬼的装束也真够妙,白纱蒙面却在嘴部开了个洞,大概是为了喝酒方便吧!
    厉宕怔了怔,心中暗道:“天下一大笑,今天敢情是撞到邪了?哪来这么多的武林人物齐集在这人迹不到的荒山野岭来了?
    他可没想到面前的这个老酒鬼已在这谷底住了十几年啦!
    厉宕天下第一高手的美梦,老让别人给阻挠,不禁火气又冒了。
    这件事剑堡在几个月前就准备了,也派了不少人来监视,心想这亘古以来从不见人踪的高峰和深不见底的绝崖,不可能有人,有别人存在。
    杀一头龙不像龙,蛇不像蛇的杂种,凭厉宕的身手,还不是易如反掌?
    想不到后来卧虎山庄的人到了,祁连山寨的人也到了,而且联手起来,增加了不少的麻烦,而自己派出去求救兵,到现在还没半点消息。
    好不容易牺牲了整个黑衣剑队才换得一点惨胜,正想一圆天下第一高手的美梦,想不到又横生枝节,越想越火大,越想越“堵烂”,脾气更大了。
    不过,他对这个老酒鬼好像蛮投缘的,上前端详老酒鬼几眼,问出了很好笑的话:“你这条毛虫是谁?”
    老酒鬼须发如蓬,满脸都是毛,竟被叫成毛虫,不禁啼笑皆非:“你说阿拉老夫是毛虫?”
    厉宕指着茅大有道:“他是茅坑,你是毛虫,你们都姓茅(毛),你比较老你是他的头儿吗?”
    面对这么一个楞小子,真拿他莫法度。
    “阿拉老夫……”
    “你别说话,本少爷看你挺好玩的,你只要在边上看着,不要妨碍本少爷办事,本少爷等一下带一件宝物给你玩,你要乖哦!”
    老酒鬼这个瘪吃大了,活到七老八十居然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叫“要乖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更好笑的是厉宕的下一句:“你只要乖,本少爷回去叫奶妈的奶也给你吃。”真令人绝倒。
    “对不起,少堡主,你看阿拉老夫顺眼,阿拉老夫看你却不怎么样,你要下崖,得闯过阿拉老夫这一关。”
    “天下一大笑,老毛虫,不要顽皮了,你可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吗?”
    老酒鬼笑道:“阿拉老夫当然知道,你们是武林第一堡剑堡的人。”
    厉宕面有些得意:“老毛虫,你既然知道剑堡的大名,就不要阻碍本少爷办事,活到你这么老,也真不容易。”
    老酒鬼几乎要上吊:“阿拉老夫活得如何倒不必少堡主挂心,阿拉老夫活得很好,再活个七八十年都容易。”
    “不过,我说老毛虫,你如果还想活长久些,最好闪开点,本少爷出手不知轻重,万一伤了你,你可爱、美丽、青春的日子,就只能到今天为止,本少爷还想跟你玩捉迷藏呢!”
    他竟把老酒鬼蒙面的事当成捉迷藏玩哩!
    老酒鬼摇摇头:“慢来慢来,阿拉老夫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亮丽的生命,因为阿拉老夫也想追随少堡主打天下,说不定弄个一方豪霸当当,强似在这荒山野地喝西北风,才不在人生一场哪!”
    老酒鬼半真半假,把厉宕唬得一愣一愣的。
    厉宕大为高兴,忙道:“好极了,天下一大笑,如果本少爷能称霸江湖,一定封你为……封你为……”
    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职位,厉宕道:“封你为太监!”
    老酒鬼几乎打跌。
    麻雄眼看越说越不像话,忙插嘴,“少堡主,时间不早,别再尽扯了,赶快下去取宝要紧。”
    “对对,天下一大笑,本少爷几乎忘了,老毛虫,哦,不不,未来的太监,你先退开一旁,等本少爷办成了这事儿,就陪你见我奶娘去。”
    面对这种傻不楞瞪的小子,老酒鬼还真没辙。
    “阿拉老夫说过,要下崖也得过了阿拉老夫这一关,这一关你要是闯得过,才有资格封阿拉老夫做大监!”
    “天下一大笑,原来你是在考本少爷的功夫啊!好极了,你注意了,别让本少爷伤着了你。”
    老酒鬼笑笑道:“凭你还伤不了阿拉老夫。”
    “真的、你的个性越来越投本少爷的脾气了,本少爷铁定封你当太监头儿。”
    “厉少堡主,阿拉老夫不会当你的太监,要当你自己去当,阿拉老夫只是不能让你下崖取宝。”
    “这又为什么?你不当太监本少爷可以改封你做宫女或贵妃什么的,你何必让本少爷‘不下去’?”
    老酒鬼又几乎要昏倒,当太监好歹还是半个男人,现在居然要他当贵妃,荒天下第一大的唐!
    麻雄眼看厉宕直吩叨不停,忙上前道:“这位老丈,本堡取宝的行动势在必行,而且兹事体大,请老丈让过一旁,如要投效本堡,等取宝行动完成后……”
    “你懂个屁!”老酒鬼的口头禅出口了:“阿拉老夫是个酒鬼,生平只爱喝老酒,‘自古生鲜皆煮肉,唯有银子最分明’,才不会想当什么劳什子一方之霸。”
    “那……老丈意欲何为?”
    “告诉你,这崖下半山壁山洞中,确实有奇材异宝,天材地宝本为无主之物,人人皆可得到,阿拉老夫也不稀罕,但是另有人须要用到它……”
    “天下一大笑,本少爷也须要用到它。”
    “你懂个屁!这种上古宝物,唯有德者居之,剑堡在江湖上是出名的阴毒兼狠辣,比绿林盗匪更为凶残,不过一群败类而已,这宝物任何人都有资格去争取,就是你们剑堡的人不够格。”
    麻雄脸色变了:“你到底是谁?拿下你的遮羞巾来,:你这样批评剑堡,将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老酒鬼冷笑道:“你懂个屁!阿拉老夫的话也许不怎么中听,但却中事实,就算你们能够得到,也必将无福消受,听阿拉老夫相劝,还是打消贪念,多为苍生设想广种福田,少生非份之想,以免报应临头。”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阿拉老夫是什么人并不打紧,只希望你们回头是岸,以免身败名裂,后悔就来不及了。”
    老酒鬼破例正正经经的说了一大堆话,苦口婆心,劝不回迷途浪子,暮鼓晨钟,点不醒醉生梦死。
    麻雄大喝一声:“少堡主,动手!”当先朝老酒鬼扑去,一抖手七招连环。
    厉宕摇摇头:“老毛虫,是你自己不想当大监,本少爷也没办法,本少爷有心饶过你,你自己偏偏多嘴多舌,这下雄叔动手了,你这老毛虫的毛非被反得精光不可。”
    谁知事情出乎厉宕意料之外,麻雄冲出去很快,退回来更快,老酒鬼硬接了一掌,竟把麻雄打得飞退,脸色一阵青白。
    “天下一大笑,你这老毛虫原来‘伸长补漏’(深藏不露)啊!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本少爷的雄叔,你该死!”
    说完长剑立刻出鞘,杀气盈庭,这个人真是说变就变。
    老酒鬼仰头喝了口酒,呵呵大笑道:“阿拉老夫好话说尽,你们仍然执迷不悟,阿拉老夫……”
    “天下一大笑,本少爷为何要听你的?你这老杀才,本少爷三招要你的命!”
    “呵呵!阿拉老夫昔年横行江湖五湖四海三江,盛名所至宵小为之丧胆,没见过你这狂妄小子,来来来,阿拉老夫十多年没跟人家拼命了,你们就一起上,陪阿拉老夫松松筋骨,让阿拉老夫暖暖身吧!”
    老酒鬼突然双掌同出,右攻厉宕左袭麻雄,一招两式,展开主动攻击,掌如奔雷。
    厉宕功运右臂,猛一振剑呛然有声,掌风如被剖开,但觉握剑右腕微微发麻,不禁大为吃惊。
    麻雄刚才虽小吃了苦头,但欺老酒鬼分袭两人力道可能不足,沉喝一声双掌同出硬接,轰然声中雪花四溅,蹬蹬蹬又连退好几步,气血翻腾,比刚才吃的苦头更大。
    石健冷眼旁观,衡量了一下局势。
    这个蒙面的老头武功出奇的高,厉宕也不是敌手。
    自己与麻雄二人联手都未必斗得过。
    目下只有集全部的力量逼退蒙面老头,让厉宕犯自去取宝了,这不过在石健一念之间决定的。
    石健目光朝麻雄扫了一眼,麻雄也正瞧过来,这两人并肩闯江湖久了,彼此已早有默契,同时大喝一声,奋身猛扑老酒鬼,口中还大声招呼:“大家并肩上,少堡主仍下去取宝。”
    蹲坐在老酒鬼肩上的小白猿;突然吱的一声,像一支银白色的箭,只见白影一闪,双爪已抓向石健面门。
    石健哪会想到一只不起眼的猴子竟有如此身手?还没看清扑来的是什么玩意,但觉得劲风扑面,本能偏头出招,连挡带躲,谁知竟挡了个空。
    小白极为滑溜,爪长又快,石健只觉得头皮微麻,竟被小白一把抓去了发箍,一头乱发,已像茅草般披散。
    一招之下,在一只小猴儿的手中弄得灰头土脸,这在石健来说,恐怕是大姑娘上花轿—
    —破题儿第一遭。
    这可把一向冷傲沉稳的石健气得脸色铁青,口中发出怒啸,追着小白乱打起来。
    小白十分滑溜,老在石健脚下乱窜,还不住的拉拉裤管,撕撕下罢,捏捏屁股,气得石健哇啦哇啦饯叫,反而影响了手脚,更加手忙脚乱起来。
    麻雄招呼了茅大有及“九杀邪神”、“丧门神”一起围攻老酒鬼,以四敌一,居然占不到上风。
    一来固是大家疲累未复,二来“丧门神”重伤未愈,三来卧虎山庄的人心怀不服未尽全力,在这种情况下,更难抵挡老酒鬼雄浑的招式。
    厉宕眼看又没机会下崖,气得几乎吐血,激起了残忍的劣根性,一声暴叱,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剑冲入战圈。
    厉宕一加入,老酒鬼可支持不住了,慢慢一步一步后退,让开了垂下长索的崖口。
    厉宕边打边叫:“雄叔下崖,本少爷要劈了这老毛虫、老太监,茅坑,加把劲,雄叔,快!”
    老酒鬼武功虽高,既要面对厉宕强而有力的攻势,又要应付其他三人的攻击,旁边还有几个残存的黑衣剑士呐喊助威扰乱心神,倒也极为吃力。
    麻雄得空抽身退开,立即一步跳向崖口准备下崖。
    突然。又是一条人影无声无息飘落,阻在麻雄面前。
    剑堡夺宝行动真是多灾多难。
    麻难眼见又有人阻挡,不禁怒火中烧,正想破口大骂,可是一见来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声惊呼:‘飞天神魔’!”
    来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老人,年纪也在六旬以上,头发灰白相间,颔下五绺长须已花,但身形伟岸,老眼依旧精光四射,令人不敢仰视。
    这个人也是江湖新兴势力之一,陕南秦岭“飞天魔堡”堡主,江湖人称“飞天神魔”戴天仇。
    飞天魔堡与剑堡几乎同时间崛起,武功独树一帜,精干凌空搏击,能够脚不沾地一口气攻上数十招,惜力使力回转飞翔如大鹏凌空,令人防不胜防。
    堡主“飞天神魔”戴天仇,不仅轻身功夫独步天下,一身武学更是睥睨群伦,立堡江湖十年,从未遇上敌手。
    秦岭魔堡之中,更是高手如云,声誉虽不如剑堡响亮,但实力比当今各门派雄厚得多是毫无疑问的。
    魔堡中人行事,从来不计较毁誉,有时绿林黑道被整得叫苦连天,有时白道侠义的人,也会被修理得焦头烂额鬼叫不已。
    虽有不少人对魔堡咬牙切齿恨之入恨,可是谁也动不了魔堡一根寒毛。
    有人就认为,将来江湖霸主不是剑堡必是魔堡。
    这个人麻雄得罪不起。
    莫说麻雄,就是剑堡堡主“惊夭秘剑”厉卓要掂,也得挑个黄道吉日呢!
    麻雄拱拱手,摆出了笑脸来:“原来是戴堡主,久见久见,戴堡主不在魔堡纳福,是路过此地吧?”
    戴天仇负手做立,正眼也不瞧一下。
    麻雄尴他的打了个哈哈:“什么风把堡主吹来的?”
    戴天仇冷冷道:“什么风?东南北风,刚好打了一圈,老夫换位子来了,怎么样?”
    哈!又是一个妙人。
    麻雄干笑道:“堡主说笑了,是路过此地吧?”
    “路过?哈哈!怪事年年有,这乌龟不拉屎的地方老夫有事没事来路过?”
    “堡主说得是,那堡主此来是……”
    “哈!怪事年年有,居然问老夫来此何为?”
    “堡主,兄弟是……”
    “呸!谁跟你是兄弟?怪事年年有,竟然有这么不知身分的人。”
    “堡主,话不能这么说,你说我不知身分,兄弟可以把‘身分证’借你看,你瞧,籍贯、学历清清楚楚,身家情白又没前科……”
    “住口!怪事年年有,你该不是在剑堡混不下去,想要到我魔堡找份差事吧?也好,剑堡的清洁工昨天退休了,你可以顶他的缺,专清全堡的茅坑,臭是臭了一点,‘黄金’可不算少。”
    “堡主说笑了,难道堡主也是为宝物而来?”
    “老夫若不是为了宝物,难道是因为你们三缺一叫老夫来凑一脚的?怪事年年有,居然问这种笨问题。”
    麻雄微一犹豫,咬了咬牙道:“好,堡主既也是为宝而来,请与敝堡同心协力,除了那蒙面老儿,共同去取室,得手后二一添作五……”
    “居然会有这等便宜事,老夫只要袖手旁观就可以得到一半的宝物?”
    “不错。”
    “你能做主?”
    “这……麻某尚可做一半的主。”
    “自己放铣居然只能做一半的主?要是另一半不能答应呢?没那么便宜的事。”
    “剑堡大事或由不得麻某,但此行承堡主交代可以全权处理,所以麻某说话算数。”麻雄咬咬牙,硬撑下来。
    “老夫是说要老夫闪开一边没那么便宜的事。”
    搞了半天,麻雄被耍了一道。
    “堡主的意思……”
    “老夫的意思没什么意思。”废话连篇。
    “戴堡主是嫌一半还不够?”
    “哈哈!,麻雄,你别把老夫当成三岁孩童,剑堡的大小事都轮不到你作主,再说崖下山洞中的宝物,就像那位蒙面老兄所说,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就是你们剑堡的人不够资格!”
    麻雄脸色一变:“戴堡主,你是架定梁子了?”
    “怪事年年有,谁是‘茄绽娘子’?”
    “堡主要是与剑堡为敌了?”
    “你要怎么说都可以,老夫并不在乎,只问你谁是‘茄绽娘子’?”
    麻雄脸色由白转青:“戴堡主不要装傻,你可知道与剑堡作对的后果?”
    “什么后果?后果不是三家烤肉一家香就是一家烤肉三家香,剑堡的牌楼又压不死人。”
    “戴堡主……”
    “废话少说,你要下去取宝,就凭手中艺业闯过去,否则兔开臭口!”
    “你……”
    “我怎么样,老夫行走江湖,行事但凭喜恶,口碑不算很好,老夫认了,但要是比起剑堡来,老夫却不只比你们高上一品,至少老夫不会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更不会杀人放火巧取豪夺,也不会以毒来控制江湖同道……”
    “骂得好!”麻雄眼都红了:“你是骂得痛快淋漓,骂得非常痛快,戴天仇,你将会为这些狂言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许会赔掉一个魔堡!”
    黑暗中,一摇三摆走出一个身穿儒服,身材瘦如竹竿的老者,眼眶深陷两腮无肉,大八宇疏眉,鹰钩鼻老鼠眼,厮下鼠须寥寥无几,偏又捋个下停。
    麻雄连忙上前躬身行札:“属下见过总管!”
    瘦竹竿大刺刺一挥手:“免礼!”
    “老夫道是谁胆又大气又粗,原来是剑堡坐第三把交椅的大总管亲临,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戴堡主魔堡雄踞秦岭,天下人无不景仰,寥某不过剑堡无名三流小卒怎当得起堡主抬举。”
    “哈哈!怪事年年有,剑堡大总管‘阴鼠’廖竹也自称三流人物,看来老夫只高你一级是二流人物了。”
    “好说好说,戴堡主武功独树一帜,做事率性而为,贵堡内外总管都姓刘,‘二刘’人物当之无愧也!”
    “你‘阴鼠’廖竹出身贺兰山‘阴尸魔君’门下,昔年‘阴尸魔君’率领门下五大弟子贲临中原,把中原武林弄得鸡飞狗跳,但‘阴尸魔君’虽练的是旁门左道功夫,为人尚不失正派,受‘三留大师’度化,长年隐居贺兰山,足迹再也不履中原。
    想不到你竟抗着‘阴尸魔君’的招牌重现江湖,要让‘三留大师’重新超渡一次,阁下也不愧‘三留,人物也。”
    “好说好说,廖某人师门的糗事你倒如数家珍,但廖某人的‘阴尸白骨神功’比当年‘阴尸魔君’祖师更为精纯,莫说今日‘三留和尚’已留不住自己,就是那老秃驴再世,也奈何不了廖某人。”
    “哈哈!你廖竹是个什么样的人戴某心中明白,‘阴尸白骨功’夹着尸毒,如无你的独门解药;一时半刻间化为白骨一堆,武林中敢拔你老鼠须的人不多,更兼你一肚子坏水,神憎鬼厌人人害怕,可惜你今天碰上的是老夫,就由不得你放肆了。”
    “好说好说,廖某一身鸡零狗碎全叫你给叫出来了,不过功夫还是得比划比划才知输赢,廖某倒要掂掂你这魔堡堡主的份量。”
    “哈哈!怪事年年有,亏得你癞蛤蟆打呵欠口气不小。”
    “好说好说,戴堡主誉满武林,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真是屎彀郎打呵欠怎么能张开那张臭嘴!”
    两人一个怪事年年有,一个好说好说针锋相对。
    “哈哈!怪事年年有,想不到廖总管人是三流,口才却是一流的,剑堡今天能雄锯武林,廖总管连筹帷幄功劳不小,难怪屎彀郎戴花臭美起来啦!”
    廖竹仍然阴声阴气:“哼哼!好说好说,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廖某别的没学好,这料敌机先决胜千里的本事,敢夸土地公放屁有些神气!”
    “怪事年年有,说你胖你倒喘起来啦!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真是麻雀站在门楼上
    鸟不大,架子倒不小。”
    “好说好说,诸葛亮号称天下第一军师,刘伯温是天下第二军师,我廖竹自夸天下第三军师,剑堡所有之计谋皆出于廖某智慧,是不是吹牛,瞎子吃汤圆你我心中有数。”
    “怪事年年有,戴某倒是觉得你是阎王出告示鬼话连篇。”
    “好说好说,剑堡敢在戴堡主面前叫出字号,就没把魔堡主放在眼下,戴堡主轻看了剑堡的言语,廖某人是寒天食冰水点滴记在心。”
    “怪事年年有,今天咱们可是对上了,老夫是张飞卖刺人硬货也扎手,总管以为如何?”
    “好说好说,廖某倒是觉得戴堡主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怪事年年有,老夫发觉跟你说话是赶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好说好说,是你自己在茅坑里撑竿跳过粪(份)了些。”
    “怪事年年有,魔堡主可不怕你剑堡长短脚走路举足轻重。”
    “好说好说,别忘了乌龟头上一个包烦恼皆因强出头。”
    “哈哈!怪事年年有,是你廖总管双睛掉落地目中无仁(人)啊!”
    两人手都没动,先来一段俏皮话儿暖身,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真是土地堂后头一个洞—
    —庙(妙)透了。
    “好说好说,戴堡主一直不能相让,看来是已经吞下秤陀铁了心啦?”
    “哈哈!怪事年年有,老夫要是没有三分三又岂敢上梁山?廖总管要是心中发虚,可以立刻率人滚蛋,要老夫让路是四两棉花免弹(谈)!”
    “好说好说,时辰浪费不少,廖某不想斗口,本想邀戴堡主携手合作共创江湖霸业;看来是麻绳串豆腐甭提啦!”
    戴天仇抚掌称快,大笑道:“怪事年年有,廖总管是神行大保放急屁快人快语。不过你依然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不知廖总管手底下是否也跟口才一样便捷,老夫等着拜领高招。”
    廖竹冷笑道:“大概不会叫堡主失望。”
    “哼!凭你廖竹在江湖上算不下一号人物,你什么都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就只这名字还不错。”
    “好说好说,老夫读书不少,廖竹两个字的笔划不错,算命先生说我会红。”
    “怪事年年有,老夫管你屁股红不红,老夫是说你这个竹字取得不错。”
    “好说好说,多谢夸奖,竹子清高有节……”
    “老夫念首诗给你听,真是廖总管的写照:
    竹是伪君子,
    外坚中却空,
    根细善钻穴,
    腰柔惯鞠躬。
    成群能蔽日,
    独立不禁风,
    廖竹亦爱此,
    声气料相同。
    哈哈!怪事年年有,真是巧极了,妙极了……来得好!你果然阴险!”
    原来“阴鼠”廖竹;趁着戴天仇滔滔不绝疏于防范的时候,猝然发动攻击。
    果然不愧“阴鼠”之名,一声不出手就是绝学“阴尸白骨掌”,掌风中带有浓烈的腐尸气味,令人闻之脑门发炸,胸中如中巨许张口欲呕。
    廖竹这一手,不知埋葬了多少武林成名高手,都是在这种旅客无防备的情况下,丧命在“阴尸白骨掌”中。
    戴天仇对他的习性早已洞察,岂会无防?
    身形微动间竟如鬼魅般蓦尔失踪,眨眼间出现在廖竹左侧方,快得不可思议,一掌朝廖竹发出。
    廖竹嘿然冷笑,身形微转,招发“回风拂柳”硬将力道扭转,仍向戴天仇袭到。
    双方掌力接触,发出沉雷似的闷响,气流呼啸四窜,地上雪花激射,连麻雀都站不住脚,连退数步。
    戴天仇屹立原地纹风未动,脚下雪花没根。
    廖竹身形不稳,斜飘五尺以外,落地再退三步,双脚在雪地上划出两道履痕,呼吸一阵紧。
    一照面优劣立判,显然戴天仇高出不只一筹。
    魔堡堡主果然名不虚传。
    廖竹咬牙道:“堡主果然是黑坛子装酱油看不出来!”
    戴天仇意态轻松:“哈哈!怪事年年有,戴某要不给你们几分颜色瞧瞧,你们可就和尚打伞无发(法)无天了。”
    “好说好说,廖某依然不信你麻雀拜孔圣人有什么鸟学。”
    “怪事年年有,凭你廖竹,不是戴某小看你,你是坐井观天不够看的。”
    廖竹大吼一声,集四五十年精修的“阴尸白骨功”,霎那间连劈带打共发一十六掌。
    风声呼啸掌影漫天,腐户气味令人作呕。
    戴天仇身形飘忽,摒息在掌风中游走穿梭,二十招后即取得了绝对的优势,逼得廖竹掌风反窜,反而自己要提防“阴尸白骨毒”了。
    廖竹越打越吃力,越打越心惊。
    戴天仇的魔堡雄立江湖十年,胆敢去讨野火的人个个灰头土脸,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以戴天仇的武功,就算剑堡堡主厉卓亲临,没有千招以上也难分胜负,这老儿果然十分了得。
    廖竹全力应付,仍无法挽回颓势,三十招以后,已无还手之力,只能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勉强自保,沁禁焦躁不已。
    见麻雄竟然还呆在一旁发楞,心头更是冒火,边打边骂:“麻雄,你是死人啊!‘决帮老夫解决这老小子好办正事,你还发什么大头楞?”
    麻雄如梦初醒,其实麻雄不是这么笨的,他是因为惧怕廖竹的尸毒而不敢上前助阵,听到廖竹招呼又不敢不听,勉勉强强上前夹击,免不了碍手碍脚。
    戴天仇力战二人,仍游刃有余,还不时“怪事年年有”的发话讽刺,直教廖竹气炸了肺。
    石健仍然单挑小白,披头散发手忙脚乱,一身衣服早被小白撕得像蓑衣一般,几达难以蔽体的程度。
    以堂堂一名武林高手,竟让一只猴子弄得不亦乐乎,传言开去,石健也不用混了。
    老酒鬼以一敌四,也不见得轻松,忙得团团转。
    大战如火如茶的进行着。
    三路人马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这场打斗,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结束的了。
    在半山崖中的纪凡,也到了吃紧的关头。
    在纪凡的想象中,火螭虬不过是会喷火的兽类而已。
    打猎他可是很在行的,獐啦!鹿啦狼啦!他打过不少,像犀牛、雪熊等较大的野兽,他也不在乎,甚至他还斗过独角雪蛟呢!
    他很放心笃定的,可以说是大刺刺的朝洞深处走去,一入洞越深,越觉得满不是那么回事,洞中温度极高,高得令人窒息,令人昏头眼花汗出如藩。
    要不是有玄冰真气护体,恐怕在一时三刻之间,整个人都会变成蒙古烤肉!
    山洞深不见底,热雾蒸腾,视线难及五步。
    入洞越深温度就越高,纪凡收起大意之心,“小心大意”的步步为营,不敢稍存懈怠。
    脚下轻如棉絮,三四十丈的距离,倒花了他近半个时辰。
    终于,他看见了火螭虬的真面目。
    只见它遍体赤红,隐约有暗紫色的毫光,鳞片细密得很难分辨,却又油光水亮,头部似龙非龙似蛇非蛇,介乎两者之间,巨目如铃,头顶正中央独角森然,长达三尺以上,撩牙如锯外露。
    体长在五丈以上,粗如圆桌,四足竟有合抱大小,爪长近尺,尖锐而有力,像人臂般粗的红信吞吐不已。
    纪凡几乎吓呆了,这跟古书上所记载的远古恐龙几乎一样,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怪物?
    这正合了戴天仇的口头禅怪事年年有,若非亲眼目睹,其谁能信?
    纪凡呆了半晌,尽量小心移动,避免发出任何声息,悄悄的朝前移动。
    但火螭虬似有所觉,巨目倏瞪纪凡隐身之处,血盆大口一张,一股浓烟夹着火焰和腥臭之气、朝纪凡隐身处喷到。
    纪凡大吃好几惊,暗道:“哇噻!这怪东西好灵敏的感觉,居然瞒它不过,这就不太好玩了。”
    想归想,手脚可不敢怠慢,一声长啸,含光屠龙剑出鞘,运起十二成玄冰真气,浑身像发出丝冷流,闪身避过火螭虬的毒焰,“饕饕剑诀”第三招“银箸似箭”出手、猛刺火螭虬双目。
    火螭虬身形虽极为庞大,举动却十分灵活,巨首微摆已处更过,一提前爪,连人带剑一把盖下。
    纪凡大喝一声,含光屠龙剑以十成功力猛挥,“铮”的一声,纪凡连人带剑飞退,碰然一声撞上了山壁,疼得他毗牙裂嘴。
    火螭虬大概也没讨到好处,挥舞着接剑的脚爪怒嗥连连,似乎痛极了,在爪剑接触之处,有道轻微的剑痕。
    纪凡暗道:“哇噻!我的妈呀!真厉害!”
    含光屠龙剑既是上古神兵,又兼有克火的特性,以自己十成真力硬砍,居然对火螭虬无可奈何,若是寻常兵器,恐怕砍折百儿八十把也没有用了。
    火螭虬似是被惹怒了。
    它一向在洞中潜修,哪见过人类这种“怪物”?居然一照面就打疼了它一只脚趾头,哪能不怒?
    摆动着小山样的巨体,喷着火红毒焰,怒嗥连连。
    纪凡也怒叱如雷,展开疯狂的攻击,连砍了它百数十剑,直如蚊子叮牛角,引得它更加暴怒。
    纪几倒是时时记着老酒鬼的叮咛,留意火螭虬的弱点所在,预备行一击致命的机会。
    火螭虬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弱点,保护得十分严密。
    一人一兽,就在山洞中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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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人兽大比武
    这时,正是山顶上卧虎山庄大战祈连山之时。
    纪凡与火螭虬已苦战了两个时辰,始终找不到行雷霆一击的机会。
    他不禁心中大为焦躁,暗骂道:“哇噻!他奶奶的,这怪物真他妈的皮厚,难怪全身连毛都长不出来。”
    想归想骂归骂,面对这种顽强的怪物,仍是抚计可施,真的要是杀不了这怪物,不被老酒鬼骂死才怪!
    忽然间灵机一动,暗道:“哇噻!这畜牲皮坚肉厚又力大无穷,兼有毒火掩护,强攻硬打必然徒劳无功,必须使点计谋引它自曝其短,否则必然白费力气。
    心中一动,立刻打定了主意,先长啸一声引起怪物的注意力,运起全身十二成玄冰真气,猛扑怪物头部。
    与前几次的攻击完全相同,怪物也一样伸爪扫出。
    以前几次的情况,纪凡是避重就轻,借势闪避。
    这次却又不同了。
    纪凡把所有的功力全部集中背部,某冒万险,拼命硬挨怪物一掌,制造接近火螭虬咽喉部位的机会。
    这一爪,把他打得眼冒金星喉咙发甜。
    勇于冒险的人有福了,纪凡挨上一爪,闷哼一声,剑使点字诀,人却趁势滚入火螭虬怀中,火螭虬的胸喉就在眼前。谁知这怪物十分机灵,一看中了计,来不及闪让阻挡,纪凡一声“我的妈妈呀”声中,前腿一屈,竟把纪凡压在千斤巨体之上。
    纪凡这下苦头吃大了,被压得五脏六腑齐往口边挤,连妈妈都喊不出来了。
    无巧不巧的,含光屠龙剑的剑尖,正对准了火螭虬喉部的那条隐约白线,纪凡不管三八二十四,使尽对妈妈吃奶的力气,含光短剑奋力刺出。
    果然这怪物浑身刀枪不入,这里却让含光屠龙剑尽堰而没,火螭虬发出了一声凄厉惨曝,一蹦而起。
    纪凡拔出剑来抛在一边,双手使力紧抱火螭虬的脖子不放,口就创口之处猛力吸食火螭虬的精血。
    只觉得味道既腥又烫,好像喝铁汁似的,烫得口中喉咙像要冒烟,差点没把“妈妈呀”
    三个字叫出来。
    一来恶斗了四个多时辰,腹中早就饥肠辘辘,又饿又渴,二来这精血入口是又腥又烫,喝下腹中与玄冰真气结合、却成为一股十分舒适的暖流。
    火螭虬拼命摇头摆尾乱跳乱窜,想把纪凡甩开。
    纪凡使出吃奶的力气死缠活赖硬是不放,口中更是不停的吸食烫得舌头发麻的精血,居然吞得咕咕有声。
    火螭虬身上的暗紫豪光慢慢消逝,出现了灰黑的暗淡颜色,气力逐渐消失,最后终于砰然一声倒下,像倒了一座小山,居然又把纪凡压在下面,连哎呀妈妈都来不及叫就被压得发昏。
    纪凡好不容易挺着个大肚皮从火螭虬肚子下面钻出来,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寻着了含光屠龙剑,迅速剖开火螭虬的胸腹,先取出一个足球大小的胆囊,将胆汁挤进王瓶中,装满了玉瓶,竟还剩不少。
    纪凡不管三九二十七,反正是宝嘛!咕了一大口吞下,却苦得他哇啦哇啦的叫起妈妈来了,没办法,良药苦口嘛!
    纪凡收好玉瓶,再伸丰进去掏呀掏的,居然掏出一个拳大火螭虬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至宝,火螭虬的内丹。
    原来这头火螭虬在炼内丹之时,竟将内丹炼成跟自己一样,这也算是造物一奇吧!
    这颗内丹,色泽殷红无比,长得蛮可爱的,纪凡立刻用含光屠龙宝剑切下一小半,咬了一口。
    哇噻!简直跟燃烧中的木炭般热,从喉到腹如同被火烫到,连妈都喊不出来,几乎是和着眼泪勉强吃下,接着手抱肚子倒在地上咬牙打滚。
    所幸神智还算清楚,哎牙忍受着无边的痛苦,慢慢爬起来,盘膝坐下调息。
    玄冰真气再度运起,一缕清凉之气,缓缓从泥丸宫升起,缓缓循经理脉而游走,这股清凉之气不但没跟燥热之气发生冲突,反而互相结合,形成另一种阳和的真气,很平和的在三百六十大小穴道中通行。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寒冬里泡热水澡,又好像在炎夏里喝下一杯冰水,令人通体舒泰无比,周身毛孔服服贴贴。
    纪凡浑身全被大汗湿透,头上雾气蒸腾,进入忘我之境,现在就是天塌下来,还是让高个儿先去顶一顶吧!
    纪凡行功已到最吃紧,最重要的关头,也就是峰顶剑堡人马大战一庄一寨联合阵线的时候,山顶大战进行得如火如茶,洞中行功的人也糊里糊涂。
    纪凡一遍又一遍的行功,只觉得体内内劲澎湃如涌如潮,渐渐乱窜鼓动不己,好像无处渲泄而透体欲出。
    此时,正是练功的人最容易出岔的时候,若不专心引导,势必使经穴脉路受创,这就是武学上所说的“走火入魔”。
    而这时更忌外力干扰,轻者真气走岔,造成经脉受伤受损,造成残废或成为白痴都有可能,重者真气反窜而重创内腑,当场吐血毙命。
    所以练武之人为了专心练功,常有闭关之举。
    这种事更急不得,越急越容易出毛病。
    天幸此时峰顶大战方酣,没人前来打扰。
    这却又得归功于人性还有个“贪”字。
    如果说一堡、一庄、一寨,能够摒除一个贪字,达成了合作的协议,老酒鬼纵然有六头十二臂,也无法阻止得了如潮的高手,天意教纪凡成此大功,实在是造化成人。
    所谓时势造就英雄,这大概也算时势吧?!
    纪凡也不知道气机运行了多少个周天,仍然真气鼓动不已,好像脱缰的野马自行窜游,颇难控制。
    一遍又一遍,纪凡以本身的真气前导,引诱着一股外来的陌生气流,慢慢的慢漫的结合,终于造成第三种力量。
    这第三种力量,竟如洪水般的汹涌,完全无法控制。
    纪凡暗叫:“妈妈呀!这下完了,享年一十有七。”
    就在纪凡绝望之心刚起,这股第三道力量,竟然自行逆冲而上,只觉得浑身一震,就像一个长年气喘胸口郁闷的人,突然咳出一口浓痰心胸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股真气,竟然贯通了任督二脉,冲破了生死玄关,直达十二重楼,再循经脉而下,聚于丹田。
    纪凡按下狂喜的心,凭着坚忍的毅力,终于控制住了这股狂流,导入了正常的轨道。
    纪凡一声长啸,震得洞中回响入耳欲聋,人也一蹦而起,一声:妈妈呀!还没来得及出口,碰然一声撞上了洞顶,头上长了个大包,满地找起金条来,雪雪直呼痛,原来他用力太大了,倒弄得自己一愣一愣的卜他朝一块磨盘大的巨石,单掌一场,集七成真力推出,掌过无声无息,巨石仍是巨石完好如初,他不由得一怔,妈妈呀!怎么越练越回去了?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走近查看,伸手一摸,整块巨石碎成粉未,原来这是内力由宝返虚的最高境界。
    这可是人家苦修了四五十年都达不到的境界。
    他练成神功,连我这个爬格子的也非常安慰。
    读者大爷们认为呢?纪凡高兴了好一会儿,这才注意到山上杀声震天。
    他匆匆用含光屠龙剑斩下火螭虬角,略作收拾准备要走,可是看看火螭虬的尸体,可能由于刺火螭虬第一剑时用力过猛,以致于伤了火螭虬的颈骨,头部歪向一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纪凡童心未抿,好心的想把它摆得好看些,心想:“自己受惠良多,也该让火螭虬有点‘死相’。”
    摆着摆着,忽然看见创口处露出一小段白色的东西:一时好奇心起佣手去想拿出来,谁知竟越拉越长,直到三丈左右才拉光,原来这就是虬筋。
    当年哪咤抽的不知是不是这玩意儿?纪凡也不管有用无用,背上含光屠龙剑,收好内丹,一手虬角一手虬筋,急急奔向洞口。
    他是担心老酒鬼碰上强敌,急于上峰支援。
    谁知刚走到洞口,一条人影飞坠而下,纪凡大吃两三惊,我的妈妈呀:这么高跌下去哪还有命在?他以为是者酒鬼失足坠崖呢!他可不知道山顶上所发生的枝枝节节,加以黑暗中看不真切,难怪他心头猛跳。
    管他,反正救人要紧,口中沉喝一声,手上虬筋猛挥,一把将坠崖的人影卷进洞内,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花脸大汉,遍体伤痕累累,伤势颇为严重。
    纪凡心肠好,正想动手加以急救,忽然又瞥见两条人影同时手舞足蹈而至,妈妈呀!这个绝崖倒像是马路似的竟然人来人往哩!
    纪凡一阵好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也把那两人条影拉进洞中,还好这两人伤势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悲愤过度昏迷不醒而已。
    千急万急救人最急,首先对最先坠崖的大汉略作检查。
    还好,伤势虽重,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纪凡扶着他靠壁坐好,然后双掌紧贴对方背心,深吸了一口运起神功,将内力源源注入对方体内,助他行功疗伤。
    原来这坠崖的就是祁连山寨三位当家的。说巧也真巧,解能他们也真会挑时辰,真是幸生不生必死不死。
    大寨主“花面豹子”解能,首先为了不愿受辱屈从,带伤投崖自尽,以全武人的气节。
    二寨主“飞天蜈蚣”骆马、二寨主“百变书生”文敬礼,眼见老大气壮山河宁死不屈,深受感动,加以平日兄弟间感情颇深厚,竟不约而同的舍身殉义,令人感佩又同情。
    生死之事,上天早已注定,不死是他们命大,与作者的同情心无关。
    纪凡救了这个救那个,忙得晕头转向,汗下如雨,几乎又要叫起妈妈来了。
    一阵好忙,总算料理妥当了。
    首先醒来的却是伤势最重的解能,因为他的伤重,所以纪凡对他的照顾特别多,醒得也特别快。
    解能一睁眼,脑中还是恍恍悠悠的,叹了口大气自言自语道:“我死了,江湖半生,落得如此景况,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奇怪?阴曹地府怎会如此黑暗?也没有鬼卒带路,我要到哪儿去呢?”
    说着说着,便想站起来像鬼般的恍恍悠悠飘飘荡荡,谁知身子才一动,便已哇的一声痛叫起来,倒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奇怪?我还没死?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这么高的悬崖跳下来不可能还活着的,莫非是还没死透所以还有一些痛感吗,”
    想想又觉不对,摇摇头甩去一头雾水,伸只手指头儿猛咬一下,又是哇的一声怪叫,猛甩手指呼痛。
    “我……我果然没死,这……这是什么地方?”
    纪凡在一旁看解能一个人精彩的表演,几乎想笑出声来,勉强忍住笑意道:“哇噻!这里是阳间,不是王爷爷那儿,你放心好啦!”
    声音又教解能吓了第二大跳:“你……你是谁?谁是王爷爷?我又不认识他,干嘛要去王爷爷那儿?”
    纪凡笑道:“王爷爷姓阎,名字好像叫‘所罗门王’,简称叫阎罗王,他那儿连电灯都没有,你当然不认识他,写信给他都查光此‘人’呢!”
    解能搞了半天,总算弄明白自己没死翘翘,叹了一口气虚弱的道:“这位兄台感谢相救,唉!只是解某人有必死之心,兄台又何必多管闲事?”
    岂有此理,救人还是“多管闲事”,哪门子的歪理?“我是个‘怪胎’,不是什么‘凶胎’(兄台),救你也是无意中碰上的,不必挂在心上,目下你还是自行运功疗伤要紧。”
    解能又叹了一口气:“解某存有必死之心,想不到求死都难,这是什么世界?居然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纪凡怔了一怔:“哇噻!我费了千辛万苦,原想捞块好人好事的牌匾挂挂,想不到居然还救错了?真是好人难做。”
    “兄台不明白,解某一步走错,以致牵连数十弟兄埋骨荒山,有何面目回见祁连兄弟?
    所以情愿了此残生以谢不明之罪,兄台是救错了。”
    “哇噻!我说这位老哥,我不知道你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和刺激,想想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老哥心灰意冷也许不是无因,但是连‘楼梯椅子’都尚且贪生……”
    “兄台说什么‘楼梯椅子’?”
    “哇噻!不是说‘楼椅’尚且贪生吗?”(缕蚁尚且贪生)“兄台不必劝了,解某人看得很开,生命的意义在于开创宇宙继起之生命,解某愚昧无能,不但无力开创新局,反而葬送了不少弟兄,使祁连山寨一千弟兄蒙羞,苟活下去,只是浪费生命而已。”
    “哇噻!‘狗’活下去浪费生命?它可以看家呀?”(苟活)解能知道这小糊涂蛋又搞错了:“我是说不想再糊糊涂涂的活下去。”
    纪凡怫然不悦:“哇噻!你明知我是个糊涂蛋,偏拐弯抹角的骂我,你这个人太不够意思了。”
    “对不起对不起,解某绝对没有骂你的意思。”
    “哇噻!这还差不多,当然啦!人生在世谁都想顺顺当当的过日子,谁都想把事业越搞越大,但是有时候并不是人的能力所能办到,所谓时也、命也、运也,做事情有时候也得靠点运气的。
    我说老哥,你何不暂时休息一段时间,慢慢等待雪耻的机会?如果世界上的人都跟你一样想死便死,那人类就会变成‘稀有动物’了。”
    解能默然半晌,再叹了一口气:“唉!也许兄台说的有道理,只是兄台并不是身历其境的人,不会明白当事者心中的痛苦,解某入蒙推为一寨之主,担负数百人的生死荣辱,而今一败涂地,除了干脆双眼一闭眼不见为净外,活着只烩增加痛苦。”
    “哇噻!嗳嗳!我说这位老哥,你是怎么搞的?老是要死要活的,我虽不知道你是哪座庙的大菩萨,听你的口气,在江湖上也不是一眼眼的人物,怎么这么想不开,人生当中业时失败是免不了的,两只脚走路哪有不摔跤的?我喝醉酒的时候,那次不是摔上七八跤?跌倒了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跌到下去爬不起来的人。”
    “兄台真会说话……”
    “哇噻!什么话,我已经十六岁了,如果坯不会说话不是白痴吗?”
    “是是,解某失言了,解某天生是个大笨蛋,听不太懂兄台的话……”
    “哇噻!我说的可是标准国语呢!”
    “解某知道,解某是不但兄台话中的含义,解某带领数十名弟兄前来,全数曲勇壮烈牺牲,必然在九泉之下,等候我去团聚……”
    “哇噻!笑话,他们还会等着你去吃年夜饭不成?”
    “兄台请勿打岔,解某仍然觉得非死不可。”
    “哇噻!死能解决问题吗?”
    “至少解某心安一些。”
    说了半天,棒子敲不开茅塞、纪凡大为头痛。
    忽然灵机一动……“哇噻!哈哈!算了算了,我替你担哪门子忧啊?早知道你这么懦弱扶不起的阿斗,我也不必浪费那么多唇舌了。”
    大凡一个自认为铁铮铮不怕死不要命的人,最怕别人称他们懦弱了。
    他们平常自夸为义气而两肋插刀不皱眉头,这种人物大部份个性冲动,喜怒形于词色,激昂时热血沸腾拍桌槌椅,悲伤时槌胸顿足号啕流涕,顽强、固执、好面子,这种人不能用劝只能用激。
    纪凡走对了,解能正是这种人。
    就像被踩着了痛脚,哇哇怪叫道:“解某人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是懦弱的人?兄台虽救过解某,但解某并不领情。”
    “哇噻!我没叫你领情,也不要你领情,反正你是未来的死人,领不领情都无所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但懦弱,而且虚伪、无情、胆怯、无能、更愚不可及!”
    解能大声抗辩:“解某人自认愚昧、无能,但是待人处世皆一片赤诚,言而有信情深义重,死都不怕,更谈不上懦弱怯!”“哈哈!哇噻!我说你懦弱、胆怯、虚伪、无情,你居然还能强辩?你未免大不要脸了吧?”
    解能慢慢坠入圈套,双目倏睁怒声道:“解某这条命虽是你所救,但是你也不可挟恩出口伤人。”
    “哇噻!我说你懦弱无情,绝对是有根有据的。”
    “解某不懂,如果解某为死难兄弟殉义也算是懦弱无情,难道要腼颜事敌忍辱偷生的才是强人吗?”
    “哇噻!对对对,你说得对极了,你愿意以一死来表示对死难弟兄的负责,你知这吗?
    你只是一个不伯死的亡命徒而已,你自私自利无勇无谋,狗屁不通,你以为你‘一翻两瞪眼’,‘不食人间烟火’不闻不问事情就一了百了了吗?”
    “人间事情本来就是如此。”
    “哇噻!狗屁!你以为你赔上一条命就能安慰死者于九泉之下?这样就能交代过去?我问你,你山寨中活着的弟兄将要何去何从?你连照顾活人的责任都没尽到,你有脸去见死去的弟兄?你根本在打着卑鄙的逃避念头,逃避你对生者的责任,逃避你对死者的愧疚,逃避你自己良心的谴责,逃避你懦弱的行为。
    你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强敌,不敢面对天下人,你这不是无情、胆怯、虚伪又是什么?你只不过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无胆匪类,自私卑鄙的亡命,厚颜无耻的匹夫,我是个有眼无珠的糊涂蛋,看错了你的为人,救了你,我恨多此一举。
    如果你还坚持要死,我不想再阻止你,鬼门关将整天为你而开,与其勉强回一个不能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行尸走肉,我宁愿救一条狗!”
    难为纪凡,居然还能说出这番大道理而居然没咬伤舌头。
    这一番狗头喷血的痛骂,倒使得解能怔得哑口无言。
    纪凡不待解能开口,接着又道:“哇噻!你只知道殉义,你可知道死者已矣而生者何堪?如果你什么‘皮连’什么‘酸菜’(祁连山寨)的弟兄,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愿意一一自行了断殉义,你虽然死了,身后还要背负多少条人命债?你知道吗?你说呀!”
    纪凡单手叉腰,点着解能的鼻尖骂得不亦乐乎,口沫横飞喷得解能满头满脸。
    “……”解能陷入深思,天人交战。
    “哇噻!我是个糊涂蛋小人物,不懂得圣贤‘输’(书)多少,但是做人也该有做人的基本信念,死又能解决什么呢?死了就只剩下一堆臭肉,还能剩下什么?”
    骆与与文敬礼也早已恢复了神智,坐在一弄默默静听,不敢插嘴打扰,总算安静了片刻。
    “这位兄台,解某十分惭愧,就如兄台所说:解某果然是个自私、懦弱、无情、虚伪的小人,解某终于想通了,不错,生人有感死者无觉,解某将为生者而生。”
    纪凡嘘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哇噻!我终于把你的“茅塞’给‘顿开’了。”
    骆马和文敬礼这才双双悲呼,“大哥!”
    解能悲喜交集:“二弟三弟,你们也没死,太好了,大好了,真是老天有眼……”
    什么老天有眼,根本是你会挑时辰!
    三条中年汉子竟然抱头大哭起来。
    看着三个人哭得昏天黑地涕泪沾襟,啼哩哇啦“哭背叫母”,不禁又暗自伤感,几乎也想陪他们哭上一场。
    想起自己家破人亡,“唯一”的老爸生死不明。
    亲手足又不知流落何方?毁家仇似海,屠村恨如山。
    眼中禁不住发红微润,勉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就在他们相对喘嘘感叹之际,山顶上的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石健仍然穿着“蓑衣”,披着散发怒啸连连。
    小白仍然纵跳如飞,跟石健玩得不亦乐乎。
    老酒鬼以一敌四,几乎缓不出手来偷喝酒,还好主力只在厉宕一人而已,而且也经过了长时间的消耗,体力大不如前,狂猛的气势减低了很多,像茅大有他们,只不过跑跑龙套虚应故事而已。
    老酒鬼偶而还是有机会“啖糁”一两口,反正色只要有酒下肚,再战三百回合又有何妨?戴天仇青衫飘飘,从容的穿梭在廖竹与麻雄之间,看来如行云流水,实则快速已极,赡之在东忽焉在西,令人不可捉摸。其实戴天仇是有好几次机会可以猎胜、但是又心存顾虑,因为剑堡与魔堡之间,毕竟还没到扯破脸皮的时候。
    依这种情况来看,剑堡的人落败是迟早的事了。
    但是世事多变化,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就在老酒鬼和戴天仇占尽上风取胜在望之际……突然峰下传出数声凄厉长啸,声如魔号鬼哭,令人汗毛为之,“肃立”“鸡母皮”为之“澎澎恰”。
    听声当在数里之外,但是入耳清晰无比,教人脑门发炸气机一窒。
    几个剑堡黑衣剑士早已掩耳而退。
    廖竹麻雄却面现喜色。
    廖竹全力发出三招略为逼退戴天仇,也发出啸声相应,霎那间,远地白色的雪地上,出现了四条黑色的人影。
    来人速度骇人听闻,啸声甫歇,人已到了峰顶。
    是四个一式打扮的老者,黑衣黑袍黑鞋黑头巾,黑得阴森诡异,黑得令人心头发寒,居然连皮肤也黑如锅底,黑得几乎分不清五官位置,这四个老者要是站在黑板前面,你一定找不到他们。
    为首的黑脸老者,浓眉像扫把,鼻孔像风箱,阔嘴几乎裂到耳根下,大刺刺的叫:“少堡主,你们退下,这两个小辈交给老夫兄弟打发,在死城中的鬼卒正向他们招手,孟婆烫火候也正好喝!”
    声音简直如烂钟敲破锣,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原来这是敝堡的大援。
    厉宕、廖竹等人拼尽全力,不约而同的猛攻数招逼退对手,各自退出了圈外,浑身大汗如雨气喘嘘嘘的狼狈相,十分可怜。
    就属石健最为窝囊,在小白的歪缠烂打之下,竟然脱身不得,全身东几道西几道的爪痕,实在凄惨无比。
    为首的是黑脸老人大喝一声双掌连劈七掌,狂飚陡生,卷起漫天雪花呼啸有声,朝小白劈头劈面撞到。
    小白似乎也知道厉害,吱吱声中,一连几个斜斗翻回老酒鬼肩上,睁着火眼金睛,居然灌了两口老酒。
    为首的黑老者咯咯怪笑:“咯咯咯!你们两个老小子,竟敢踉我们剑堡为敌,你们是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快快报名受死,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老酒鬼咕咕吞了两大口酒,哈哈大笑道:“哈哈!阿拉老夫忽然有一大发现,真是抽象极了,哈哈哈……”
    戴天仇奇道:“怪事年年有,老夫怎么没发觉?”
    “哈哈哈!戴堡主你瞧瞧,这一大片雪地就像一张白纸,加上这四位黑仁兄,就像加上四个逗点,你说,这像不像毕卡索的抽象名画?哈哈!为阿拉老夫这个伟大发现,值得浮上大白。”
    说完,又牛饮起来。
    戴天仇也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四个黑衣老者一个个又矮又胖,真像四个大逗点呢!
    为首的黑衣老者忙回头问第二个:“什么是毕卡索?什么叫逗点?”
    第二个黑老者皱皱眉:“我也不太清楚,毕卡索大概是条绳子吧!至于逗点……”
    第三个黑老人上前道:“我知道,‘痘点’指的一定是‘柱仔子’(面疱)!”
    第四个黑老者也道:“‘必卡索’是条绳子没错,但是条打结的绳子,才会‘必’然‘卡’住,至于‘斗点’应该指的是打架的地方。”
    为首的道:“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三个人一起摇头。
    为首的怒道:“你们这些饭桶只会替老夫丢人!”
    三个人同声道:“老大,你要丢谁?”
    老酒几乎把吞到喉咙的酒给喷了出来。
    戴天仇也笑弯了腰。
    为首黑老者转身怒道:“笑什么?等下你们连哭都来不及,快快报名受死吧!”
    戴天仇憋住笑:“怪事年年有,你没先报名老夫不想报名,你不先死老夫不敢先死,专夫很尊敬‘古人’。”
    为首的黑老者竟然十分高兴,咧开跟黑人牙膏包装盒上那个商标二样的笑容,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能尊敬老夫,老夫很高兴,等一下把你少撕几块,至于那喝尿的老家伙,最少也要撕成十七八块!”
    老酒鬼脸上一下子瘪得像条苦瓜。
    “你懂个屁!阿拉老夫喝的可是玉浆琼汁人间美味,你是笨蛋不识宝,乌拉当成草,瞎子用手摸,人参当成胡萝卜!”
    “老夫管你是菠萝还是萝卜,老夫……”
    “怪事年年有,你倒说说看,你们四个到底是哪座庙里的四大金刚不守清规逃下凡来的?”
    老酒鬼又哈哈大笑:“阿拉老夫又有一大发现,他们根本不像金刚,他们是山里头的烧炭夫。”
    戴天仇故意摇头笑道:“看他们凶巴巴的样子,不像是个老实的烧炭夫,大概是监守自盗偷吃了不少炭灰,才会黑心黑肝从头黑到脚!”
    老酒鬼也端详半天:“不错不错,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也很像愉喝了不少黑墨汁的厚黑学家。”
    戴天仇鼓掌赞同:“瞧他们又‘厚’又黑,当真是受之无愧宾至名归,高论,高论,哈哈哈!”
    两个人一搭一档一唱一和,评头品足一番,可把四个黑衣老人气得鼻孔大冒污染空气的黑烟,暴跳如雷。
    为首的哇哩哇啦怪叫:“老夫黑衣四煞十几年没下江湖,想不到竟有天那么高地那么厚的老小子敢来喳呼喳呼,莫非在世上活得不耐烦了吗?”
    “黑衣四煞”四个字入耳,老酒鬼和戴天仇部不由心中咚的一跳。
    这“黑衣四煞”是四个无恶不做,江湖人个个谈虎色变的大凶星。
    他们兄弟四人,成名比“报应一号”纪远浩还要早,是当年武林人物公认杀手中的杀手,魔星中的魔星。
    他们行事乖戾,眼中只有金珠美女,没有什么亲情道义,只要付得起他们所要的代价,恐怕连他亲爹都可以宰掉到兽肉摊去论斤论两卖。
    他们下手既狠又辣,做案从来不留活口,走南闯北杀气所至从未失手,武功比当今各大门派掌门不遑多让,江湖中人见人怕,避之则吉畏如蛇蝎谈虎色变。
    还好的是他们平时匿居邛崃山深处,享受着赚来的玩美女,踏入武林的机会不算很多。
    但是只要他们踏入江湖,足迹所经之处,必然血案堆积如山,不管黑道白道绿林道侠义道空手道胎拳道……喔!对不起,作者笔溜了,后面两道不算。
    必定全无幸兔,甚至鸡犬不留,凶名所至可以“收惊”(止小儿夜哭),弄得武林人侧目。
    总之,他们是杀人如屠狗,天地不容的魔中之魔!
    最近十几年来,突然销声匿迹没有出现过,很多人推测,大概已经奉五爷爷召请赴宴去了。
    想不到,居然被剑堡所网罗而复出江湖,颇出人意料。
    老酒鬼笑嘻嘻地道:“阿拉者夫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们四个黑炭团,你们不在邛崃女人堆里享温柔福,跑到这荒山野地喝西北风啊?”
    “黑衣四煞”大煞“血煞”符刚怒声道:“要你管?老夫高兴!”
    “要是‘黑衣四煞’今天埋骨荒山为人间去一大害,阿拉老夫也高兴。”
    二煞“尸煞”符烈嘎嘎怪笑道:“小辈,老夫杀人可不会手软,你是来领死吧!”
    三煞“魔煞”符坚杰杰怪笑:“杰杰杰!小辈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老夫要把你挫骨扬灰!”
    四煞“怪煞”符强喀喀怪笑:“老夫要把你……”
    戴天仇插口道:“想不想也把老夫烧成你们一样黑?”
    “血煞”符刚咯咯怪笑:“这个主意不错,老夫就把你们烧成焦炭,好极好极!咯咯咯……”
    老酒鬼打了个酒呢:“原来你们当真是烧炭夫哇?”
    符刚怒极反笑:“咯咯……老夫兄弟十几年没‘出山’了,咯咯……江湖人好像忘了老夫兄弟了,咯咯!今天老夫要重震声威,老夫兄弟横行江湖达五十年,咯咯……手下不知超渡了多少自认为是武林高手的小辈们,咯咯咯!今天先拿你们开刀,咯咯咯……”
    老酒鬼大惊小怪道:“哎呀呀!原来你们也是武林人物,不是老实的烧炭夫啊?”
    戴天仇也道:“不是烧炭夫为何要把人烧成焦炭呢?”
    两个人装糊涂一弹一唱。
    “尸煞”符烈怒声道:“江湖中比你们两个老小子更狂妄的不是没有,但是他们的尸体全都喂了蛆虫,他们现在连大气都没敢喘上二口,你们将跟他们一同做伴去吧!在阎王爷那儿,别忘了告诉他,是老夫杀的。”
    废话,死了的人当然没敢喘气。
    戴天仇笑笑道:“说了老半天,你们原来是二十年前杀人如麻的‘黑衣四煞’,老夫虽然久闻其名,今天看到也不过如此、充其量不过是深山畜牲所养的杂种罢了,有什么值得神气的?”
    这句话可说糟了,犯了“黑衣四煞”的大忌。
    原来这“黑衣四煞”兄弟,据江湖传言说,他们的母亲原是邛崃山下的一名采樵女,某日上山采樵时,竟被深山中一头异种雄猿所掳,因而生下这四个黑炭团,这只黑色巨猿所住的山洞中,竟然留有一册不知名的练功秘笈,这四个体质特异的黑炭,竟然糊里糊涂的练成了一身绝学,加上天生的兽性,以致成为江湖大害。
    四煞同时脸色大变,眼中杀机怒涌。
    “杰杰杰……”三煞浑身发抖怒极反笑:“狂妄小辈,枪毙一百次,杰杰杰……”
    “喀喀喀!牙尖嘴利的小辈。”四煞“怪煞”符强也怒气冲天:“老夫要把你撕成一堆烂肉,喀喀喀……”
    戴天仇皱皱眉头大笑道:“怪事年牵有:老夫说你们是畜牲养的有什么值得你们笑成这个样子?”
    “咯咯咯!黑衣四煞二十年前足以吓破一般武林人物的‘烂葩’今天受剑堡厉堡主礼聘为太上护法,老夫‘四煞’要吸尽你的血,啃光你的肉,咯咯咯……”
    “嘎嘎嘎!老夫很久没开杀戒了,‘尸煞’符烈要你门的尸体喂蛆虫,嘎嘎嘎……”
    “杰杰杰!江湖朋友大概得了健忘症,忘了老夫杀人如屠狗的手段,老夫‘魔煞’要你们历尽魔界劫数,永难出生天!杰木木……”
    “喀喀喀:‘黑衣四煞’重出江湖,必然血流成河,老夫‘怪煞’要把你们拆骨抽筋,撕成一堆烂肉……”
    “慢来慢来,怪事年年有,你们会是二十年前横行天下的黑衣四煞?老夫实在很难相信。”
    “咯咯咯!老夫保证如假包换!”
    老酒鬼在旁插口:“拜托!你们就别再笑了好不好,声音又粗又哑,像敲破锣烂鼓,你们要是想当歌星,阿拉老夫可以保证你们是没希望的了。”
    “血煞”符刚忙回头问:“‘割心’?什么‘割心’?”
    “尸煞”符烈道:“一定是水‘沟’中‘心’。”
    “魔煞”符监道:“他们说我们‘勾心’斗角。”
    “怪煞”符强道:“我想,你们是太‘多心’了。”
    符刚想了想,忽然有些恍然:“老夫知道了,你们小辈知道老夫最爱吃人心,所以要‘割心’给我……”
    “怪事年年有,你爱吃人屎都与老夫无关,干嘛要‘割心’给你?人家说的是唱歌的歌星!”
    “你们不信老夫是以前的‘黑衣四煞’?”
    “不错。”老酒鬼又说话:“想当年‘黑衣四煞’是何等的威风,超级杀手有超级杀手的风度,前辈高手有前辈高手的气量,哪像你们这般土头黑脸其貌不扬?眼睛像羊屎,鼻子像炭窑,头发像野草,眉毛像扫把,脸像锅底,身材像皮球,阿拉老夫不信昔年‘黑衣四煞’会是这般德性,你们也别叫什么‘黑衣四煞’,干脆叫‘黑脸吃沙’更恰当些。”
    “不错不错,这位蒙着面孔又爱喝的朋友学问真好,取的名字值得击节赞赏,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岂不敢!岂不敢!不敢不当!阿拉老夫天上的学问学一半,地上的全学了,可以说是‘身高八斗’‘财富五车’‘学究夫人’……”
    老酒鬼又在穷吹瞎捧了。
    “佩服佩服,老夫也是‘鞋痒必抓’(学养俱佳),‘脖子通筋’(博古通今)之士,有志一同。”
    “鼻子!鼻子!彼此”
    两人相视大笑,无视“黑衣四煞”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
    “这位爱哈两杯的老朋友,老夫亦略有同好,王翰说得好,‘甫倒美酒就干杯,配上蹄膀更有味,醉卧沙发哭又笑,气得老婆骂死鬼,哈哈!老夫也“啖糁’一点,沾一点醉意如何?”
    老酒鬼慷慨的递过葫芦笑道:“果然吾道不孤,可惜阿拉老夫却没有人骂死鬼,只有一个愣小子骂老醉鬼。”
    “哈哈!我说醉老兄,你这酒好像加了好几味好药,功在强身补阳,但是老人家不可多喝,尤其是‘太空人’更不能多喝,不过……似乎又加了一味中和之药,但药性炼而缓……”
    “哈哈!戴堡主高明,此酒果是性燥、阿拉老夫以内功将外燥之气练成内阳之力,一时之间倒也无妨,只须洱加一味清心之妙药即可。”
    “老夫明白了,就是大家争着要的宝……”
    “呵呵!戴堡主,心照不宣,喝酒!喝酒!”
    “对对,管他怪事年年有,喝酒!喝酒!”
    两人一个大葫芦,传过来递过去你一口我二口,也不怕传染B型肝炎。
    “黑衣四煞”看得眼中冒火鼻孔生烟。
    “血煞”符刚一声怒啸,双臂运起“血煞掌”,夹着一兵血红腥风,猛扑戴天仇,全力一击毫不留情。
    “尸煞”符烈、“魔煞”符坚,同时发出厉啸,不约而同的扑向老酒鬼。
    “怪煞”符强也不甘示弱,随符刚身后扑向戴天仇。
    果然一点都没有前辈高手的气度,一出手就来个乱七八糟的群打群殴。
    “黑衣四煞”能够威震武林,凶名垂五十年不衰,并不是浪得虚名。
    出手杀着连连,兼以所练的武功别具一格,颇为诡异难测,出手角度与中原传统武学不尽相同。
    老酒鬼和戴天仇一时无法适应,弄得手忙脚乱。
    双方六个人都是当今武林有数的特级高手,艺业柑差极为有限,只要稍存大意,就可能造成大憾。
    若是一比一,老酒鬼和戴天仇都不会输。
    “黑衣四煞”成名虽早,但却未曾遭遇到真正特级的高手,而且平常一出手就是四人联手合击,使得一般功夫与他们相差不多的人也措手不及而惨遭其害,他们的武功足列入超级高手之林,但并不是无敌高手。
    老酒鬼三十年前即以“诗酒秀士”之名威震江湖,盛名绝非幸致,自遭大变带纪凡隐居绝谷,除严格督促纪凡的武功外,本身更孜孜屹屹若参若修,一直没有搁下。
    经过十几年的苦练,火候更为精纯,超级高手榜上,也绝少不了他的名字。
    戴天仇则是近十搂一江湖高手的代表性人物,飞天魔堡是当今武林三堡七庄九大门派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比剑堡大概不会差很,尤其是独树一帜的回翔进击功夫,更是独步武林傲视群伦。
    至于像廖竹、厉宕、石健、麻雄等人,也都各有两把刷子,江湖中粗这等身手者不算很多,足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面无愧。
    茅大有虽是一庄之主,可是太湖卧虎山庄排名在七庄之末、充其量算是二流高手中的一流。
    论真才实学,可能比他手下的四大护法还不如,也比不上祁连山寨的解能、骆马、文敬礼等人。
    达种情况下,老酒鬼和戴天仇分别以一敌二,当然捉襟见肘而险象环生。
    戴天仇号称“飞天神魔”,轻功独步天下,内功修为亦颇不弱,但是在符刚、符强两大超级高手的夹攻下,却又相形见拙了。
    因为符刚、符强两人的内力十分浑厚、戴天仇的身形受阻于刚猛的掌风气流之中而无法行进自如。
    在这种情况下,偶尔必须硬碰硬的封挡,还好仗着数十年的修为,尽量闪躲避实击虚而还手却乏力,只要判断略有错误,必定凶多吉少。
    老酒鬼的情况更糟,符烈、符坚两人拼命全力抢攻老酒鬼连消带打,只觉得对方真力直憾心脉,接久了两臂发麻真力难以为继。
    “黑衣四煞”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老酒鬼被逼得连连后退,落败是必然的,只争支撑时间的长短而已。
    幸而小白通灵,知道主人的困窘,吱吱怪叫声中,奋不顾身的投入掌风之中,牵制了符烈、符坚的部份攻势,才使老酒鬼稍微减轻一点压力。
    小白全身长毛细长光亮,却尽韧如钢丝,天生铜筋铁骨,除非掌力能直接击实,否则挨个两三下,不过打几个滚,吱吱怪叫几声,爬起来又毗牙咧嘴的加入战斗,叫符烈、符坚两人分心不少。
    而一般的成名人物,轻易不会让敌人近身,若万一被这只泼猿抓上一把,撕裂了衣服或留道爪痕,都可能被江湖人物传为笑谈,因此对小白特别注意提防,才让老酒鬼有喘息的机会。
    虽然有小白相助,老酒鬼仍然支持不住,接两招退一步,慢慢的被逼近绝崖边上,危机迫在眉睫千钧一发。
    “黑衣四煞”胜券在握,狂笑声更厉。
    “咯咯咯……”
    “杰杰杰……”
    “嘎嘎嘎……”
    “喀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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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怪事年年有
    半山壁的山洞中,烟雾已慢慢消散。
    以往的沉沉雷鸣,也安静了下来。
    纪凡救了解能三兄弟以后,目睹三个大男人至情至性的抱头痛哭,也不禁勾起了自伤身世的念头。
    发了半天的愕,既伤身世又忧将来,家人死者死散者散,不知何处寻觅踪迹,大仇茫茫渺渺从何着手?
    越想越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翻来覆去茫无头绪,不由得想呆了。
    直到解能三人收泪一排跪在他面前,这才惊醒。
    慌忙扶起一个另一个又跪倒,弄得手足无措,一赌气,干脆面壁而立,来个眼不见为净。
    解能伏地道:“这位兄台,此地昏黑、兄弟看不清您的尊颜,不知您是多少岁数,听声音,想必年岁尚轻,解能以恩兄称之,想必不致失礼,兄弟解能,江湖匪号‘花面豹子’,目下吞为边疆祈连山寨头儿,这两位则是兄弟的换帖八拜之交,一位是‘飞天蜈蚣’骆马,一位是‘百变书生’文敬礼……”
    纪凡苦笑道:“哇噻!解老大,我说过救你们绝是无意中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我有事待办,有人说:说话要像女人的迷你裙,越短越好,您就长话短说吧!”
    “是是,兄弟承恩兄仗义冒险相救,更苦口婆心劝兄弟‘苦海回头’,使兄弟的茅塞终计‘顿开’,振声启目之德,兄弟永烙于心而铭感五内。”说完竟率先咚!咚!咚!的叩起响头来了。
    慌得纪凡跺脚道:“哇噻!你们要做叩头虫你们去叩好了,我先走了。”说完当真就走。
    解能忙上前抱住纪凡的脚:“恩兄慢走,兄弟只是在叩谢救命之恩,恩兄让兄弟拜上一拜,兄弟也较心安。”说完又待叩头。
    纪凡又气又急,竟也咚然一声跪倒:“好,要跪大家一起了,你们三个叩一次头,我就叩三次还你们,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你们每人三跪九叩,我就还你九跪二十七叩,看是谁怕谁!”
    解能忙再拜道:“恩兄请起,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受兄弟拜上几拜又有何妨。”
    纪凡连叩三个响头道:“哇噻!解老大人不要这样,我再三声明救三位只是举手之劳,实在‘不吃爪子’(不足挂齿),你们‘无理行大礼’,我家没那么大的地方放这种重礼,所以只好叩还给你,你们带回去给小孩子玩吧。”
    解能道:“恩比大高理当一拜。”叩了个头。
    纪凡道:“哇噻!‘不吃爪子’不能乱拜。”叩了三个响头。
    “再造父母,一定要拜。”一叩首。
    “举手之劳,不值一拜。”三叩首。
    “云天高谊,非拜不可。”再叩首。
    “妈妈呀!不能再拜了。”三叩首。
    四个男人居然像捣蒜似的说一句拜一下。
    简直岂有此理,疯狂!
    “恩兄请起,否则兄弟宁愿跪死在这里。”解能坚持:“兄弟三人虽是侧身草莽的匹夫,并不怎么懂得礼数,但知受人涓滴当泉涌以报,恩兄对兄弟的大恩大德,兄弟们不敢以谢字来亵读,敢请教恩兄上姓大名,日后或有报答万一之时!……”
    说也好笑,解能已是四十以上的中年人,口口声声叫十五六岁的纪凡为恩兄,有点不论不类。
    其实这也怪不得解能,莫说洞中黑白如泼墨,就算是大白天也难以看出此刻纪凡的身份和年岁来。
    因为他苦闻火螭虬六七个时辰,身上的衣物早已零零落落,不是撕成一条条,就是被毒火烧成洞洞装,可以说是衣不蔽体捉襟见肘。
    头上披头散发,有些还被烧得卷虬纠结,比鸟窝好不了多少,脸上则沾满了火螭虬的斑斑血迹,连五官都难以分辨,说难听些,实在有些狰狞可怖哩。
    “哇噻!小事情嘛,你们不要再一个婆婆两个妈妈好不好?四海之内皆兄弟,又何必提名道姓?”
    “此地大过黑暗,兄弟未能得瞻芝颜……”
    “哇噻!别掉八股文了,讲话都还听得见怎么会暗呢?”
    “恩兄说笑了,黑暗是无法阻住声音的。”
    “对呀,是我糊涂了,不过我说解老大,这件事儿就此打住如何,我头上都叩出好几个疱了,咱们和谈好了,也不要说什么报答这些场面话,如果解老大认为我还能当个朋友,咱们当个很好的朋友就是了。”
    “解能不敢高攀……”
    “哇噻!拜托,你又不是去当小偷,干嘛要‘高攀’?听解老大的谈吐,为人必然十分四海,不是个‘姑姑嬷嬷’的人,管他什么高攀低攀,咱们就兄弟相称好了。”
    “这……这怎么行,恩兄。”
    “哇噻!你就别再叫我恩兄了,听得人家肉麻兮兮的会‘加仑笋’,我才十六岁,可别把我给叫老了。”
    “这……这……”
    “哇噻!别这呀那的,那我就叫你一声大哥了,这下该可以起来了吧?”
    解能热泪盈眶,啼嘘着膝行向前,想把纪凡扶起来,纪凡跪着稳如泰山,解能空自挣得脸红脖子粗,哪里扶得动?
    “大哥,您甭费劲了,您不先起来我也不会起来。”
    “恩兄……不不贤弟,恭敬不如从命,愚兄就托大了,贤弟请起来好说话。”
    两人把臂同时爬起来,才结束了这场可以列入纪录的长跪大赛,但是头上的大疱一时半刻恐怕是消除不了的。
    骆马、文敬礼也分别见了礼,免不了今天天气如何哈哈哈之类的客套话。
    “对了,瞧愚兄这副豆腐脑袋,你到底‘跪姓倒名’呀?”解能也幽默起来啦。
    纪凡却大感为难起来,自己身世离奇,大仇人又十分狡诈难缠,身份实在不能大早曝光,以免打草惊蛇而影响了侦查大计,但是这么一样,不是对人不够诚恳但白了吗?面对的又是一个刚认识的绿林汉子,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实在不想多加欺骗,“放屎也痛不放屎也痛”,进迟两难,沉吟良久。
    解能虽是个大老粗,但是却是个老江湖,察颜观色早知纪凡有所为难:“贤弟,你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不能透露身份,愚兄是能够体会的,不必勉强……”
    “哇噻!大哥,对不起,行个礼,小弟是因为一件江湖公案,不得不暂时学007詹姆士庞德隐秘一下身份,虽然三位都是值得信赖的铁汉,但是这件事情牵连大大,所以……”
    解能笑道:“贤弟不用再解释了,愚兄能够了解,江湖人心直口快,最不容易保守秘密,凡事小心为上,愚兄跟你结交,是交你这个人,交你这颗心,又不是交你的名字,贤弟不必为难。”
    “哇噻!说的也是,小弟只要把一颗真诚的心交给你们……不对呀,我可没签什么器官移植同意书,大哥也不是换心人,干嘛要我的心……”
    “贤弟你也别装疯卖傻了,朋友相交贵在知心……”
    “哇噻!‘猪心’不贵,一个才一百多块!只是……器官移植猪心也能代替吗?”
    “贤弟,你别瞎掰了。”
    “不是我要掰,我也知道这老酒鬼在上面的战局很吃紧,都是那个死爬格子的,说什么要装造既紧张又轻松的气氛,久什么他这个月入不敷出,要我多说一些话去……我天生侠骨柔肠乐善好施,所以……”
    解能不解道:“贤弟,你到底在说什么,愚兄怎么都有听没有懂?”
    “哇噻!喔,对不起,这是小弟的私事,那死爬格子的答应我今年过年要给我一个大红包,所以……喔,对不起,这是不能讲的,算了算了,言归正传,大哥既然能够谅解,小弟就放心多了,这么办吧,小弟目前暂时就叫范及好了。”他把纪凡两个字颠倒过来,调变腔不变,倒也天衣无缝。
    “好好,不管你叫什么,都是我的好兄弟。”
    “可不是,有人叫什么阿猫阿狗阿屎阿尿牛粪石头,也有人叫什么罔腰罔饲,还不是照样朋友一大堆。”
    “对极了,我的朋友中就有很多怪里怪气的名字,比如说:‘长蛇’(常熟)、‘中狗’(钟苟)、‘下狱’(夏玉),不是都有趣吗?哦,对了,愚兄忘了问你仙乡何处哩?”
    “哇噻!什么‘仙香’?我只吃过‘仙草’……”
    “愚兄是问你家在何方。”
    “家?”纪凡强忍心中波涛,语调不变:“哇噻!我一向都是住在这里的。”
    “什么?你就住在这里黑不溜丢的山洞里?”
    “呃,不,这个山洞是火螭虬住的。”
    “火螭球?只听过篮球排球足球橄榄球,没听说也没玩过‘火螭球’。”
    “哇噻!大哥,火螭虬不是那个浑球的球,它是一种上古遗留下来的动物……”接着把火虬虬的身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明一番。
    解能这才弄清楚这里就是大家争先要来的藏宝洞。
    纪凡又把自己随长辈隐居谷中等候火螭虬丹成,以及刚才大战火螭虬的惊险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解能听得又是庆幸,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庆幸自己没有机会入洞取宝,否则必定死无生。
    惊讶的是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动物存在。
    欢喜的是这宝物毕竟没被人夺去。
    当下哈哈大笑道:“好极了,贤弟得到了不世的奇缘,真是苍天有眼,不负苦心之人啊,哈哈!”
    解能也把因为听信江湖中传言,此地将有稀世异宝即将出土,内中就有一味解毒良方,恰巧赛可几位弟兄因为出外狩猎时,误中了一种不知名的奇毒老医不好,一念之贪,于是亲自率领寨中精锐前来,企图凭武功夺宝,结果碰上卧虎山庄,如何中计,如何大战剑堡人马,如何大败杠龟,如何宁死不屈投崖自了……从头到尾吩叨了半天,还不时靠着骆马、文敬礼在一旁补充,总算拉拉杂杂的说了个大概。
    纪凡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道:“哇噻!照这么说,剑堡的人牺牲虽大,但胜利则是无疑的,怎么这么久还没看见他们下来取宝呢?”
    “对呀?”解能也感到奇怪:“难道还会有第四批人马加入而阻止了他们的计划?”
    纪凡心中哆的一跳,急忙问道:“哇噻!大哥可曾碰上一个满头白发像茅草,绕颊长须像扫帚,鼻子像红柿,衣服像乞丐,手拿红漆大酒芦的老酒鬼?”
    解能点点头道:“你说的人是愚兄在八仙彩图画上见过,他的名字叫李铁拐,你还说漏了他是破脚。”
    纪凡几乎一头撞上山壁,怎么会这么巧合呢?
    “哇噻!小弟说的不是图画,是真人。”
    “吕洞宾也叫真人,不过外表跟贤弟形容的不符。”
    怎么会这样呢?
    “哇噻!小弟是说,一个跟你我一样的凡人。”
    解能三兄弟一齐摇头:“没见过。”
    纪凡心中暗叫不好,莫非老酒鬼因为怕自己取宝练功受到别人的干扰,一个人挺身挡剑堡的人马?
    据解能所描述,剑堡的人个个身手不弱,老酒鬼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对猴群,恐怕难以匹敌,说不定此刻已是危急万分,性命在须臾之间,等待外支援,想到这里,不由心急万分。
    “哇噻!三位老大,山顶上的情况恐怕另有变化,说不定小弟的尊长已出头管了,但是他只是一个人而已,恐怕危急万分,小弟心急,洞外既有垂下长索,三位请随后来,小弟当先为三位开路!”
    说完一声震耳长啸,快如流星闪电,啸声未歇人影已渺,像是凭空幻灭无影无踪。
    解能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看到范贤弟的身手,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我们兄弟的浅薄武功,实在是差太远了,真是惭愧。”
    “可不是。”骆马也表示同意:“我们还得下一番苦功才行”
    “不错。”文敬礼也点头:“这次回到祁连,小弟想建议大哥,干脆暂时封山闭寨,一来养精蓄锐抚平创伤,二来我们也很久没到中原走动,我们边练功边会中原武林高人……”
    “晤,好,准备封山两年。”解能意气风发:“咱们兄弟是无法静修武功了,范贤弟对我们恩深义重,他的事我们不能不管。”
    文敬礼笑笑道:“小弟的一点鬼心眼瞒不过大哥。”
    解能也笑道:“你不过想藉封山闭寨之名,却暗中下山助范贤弟一臂之力罢了,愚兄也有同样的想法,在武功上我们也许帮不了大忙,但在江湖经验方面还勉强的凑合,至少扛扛旗帜敲敲边鼓,吃喝几声壮壮声势,当啦啦队总是能够胜任的。
    “走吧,快上去看看小兄弟大展神威,痛惩剑堡那批兔崽子,替咱们出口气,说不定还能捡条落水狗打呢。”
    说完出洞当先缘绳而上。
    山顶上的战况,仍然是一面倒。
    戴天仇脚步踉跄,已成强弩之末。
    老酒鬼步步后退,只要再退半步,必定粉身碎骨。
    “黑衣四煞”的攻势更为强猛。
    戴天仇咬牙苦撑,眼中浮现绝望的神色……
    老酒鬼几乎长叹出声……
    小白却已吱吱悲鸣……
    “黑衣四煞”依旧怪笑连连……
    “咯咯咯……”
    “嘎嘎嘎……”
    “桀桀桀……”
    “喀喀喀……”
    眼见老酒鬼和戴天仇差一步就要到五爷爷家做客……
    蓦然一声震耳长啸,如天际殷雷骤响,如地裂天崩,震得峰顶雪花籁寂坠向崖下,令人掩耳不已。
    一条鬼怪似的人影,突然从崖底上窜飞升,直超出崖面五丈以上,手中一条半透明的怪鞭,已无声无息的卷上二煞“尸煞”符烈高举待击出的右掌手腕,“滚!”字怒喝声中,怪鞭一抖一震,符烈如响斯应,身不由己的摔飞三丈以外,连滚三匝才狼狈的翻身爬起,幸好雪积得很厚,倒不会受伤。
    几乎在同一时间,怪人左手一只三尺长的怪异兵器朝三煞“魔煞”符坚袭到。
    符坚大意的想用左掌去拨,掌刚伸出就传出一声惊呼,符坚左掌离开老家,带着一蓬血雨踉跄后退。
    一照两间,两个凶魔一伤一退,老酒鬼危机立解。
    四煞的怪笑声摹尔中断。
    “快快,快替戴堡主解危。”老酒鬼大汗澈体,来不及喘口气就连声吩咐。
    这个怪人可不认识谁是戴堡主,衡情度理,一定是陷入危机的那个老者无疑。
    怒叱声中,一扬右手怪鞭,如同钢筋一般伸得笔直,带着丝丝劲气,直戮大煞“血煞”
    符刚面门。
    符刚自恃“血煞掌”功力无坚不摧,伸掌急封,同时相抓住鞭梢。“噗”的一声,夹着符刚的一声惨吼,长鞭不仅贯穿符刚的手裳,而且直贯入颅内三寸以上!
    四煞“怪煞”符强吓得心胆俱寒亡魂直冒,哪还敢强?
    怪人还没对他出手,他已经自动屈身倒地,“懒驴打滚”滚出丈外愕然而立,仍感到冷汗直冒;
    大煞“血煞”符刚瞪着一双死鱼眼,额中间创口红白齐冒,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你……你是谁?竟……竟能击破老……老夫苦修一甲子的气功,老……夫苦修一甲子的气功,老……夫列……死得不甘心,我……我……呃……”
    “在下不知道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在下只是情急救人,在下本无意杀人,在下……”怪人声音虽大,但难掩第一次杀人的惊慌。
    “老……夫横行……天下,竟……死不瞑目……老……老夫……”
    怪人的胸脯一挺,压下惊慌的念头:“在下本无意杀你,只是前辈自己太大意,要怨也是怨你自己大意轻敌,江湖上路死路埋沟死插牌,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在下从正面出手出声在先,前辈既死于正面攻击,不该含恨!”怪人义正词严:“前辈技不如人,自当死而无憾!”
    “我……呃……你……”符刚死鱼眼光芒渐敛,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扭身栽倒抽搐了几下,这个横行江湖达五十年的特级杀手,终于在江湖中除名!
    两个照面的片刻之间,武林人物之色变的前辈凶枭,竟然一死一伤两丧胆,简直把在场所有的人惊呆了。
    老酒鬼也不例外,几乎怀疑眼前这三个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怪人,不是跟自己朝夕哇啦哇啦斗口的臭小子。
    这个怪人其实正是纪凡,只因勇斗火螭虬而衣衫破烂几乎面目全非的纪凡。
    纪凡忙向老酒鬼道:“哇噻!老酒鬼,你没事吧?还好我赶早了一步,否则正好替你烧带路钱,联络殡仪馆!”
    老酒鬼老泪纵横喜极而位!“臭小子,你懂个屁,你终于成功了,天啊天啊!阿拉老夫太……太高兴了,大……太兴奋了。”
    纪凡奇道:“哇噻:你大太高兴?老酒鬼,你怎么没走进生命的坟墓里去啦?”
    “你懂个屁!阿拉老夫是一个太高兴,不是两个太太兴奋,臭小子不要搞错了,阿拉老夫嗜酒如命,‘赌花牌,牵金牛,赢钱拿去换米酒,与尔同敲万古锣……’没有哪家花不溜丢的大姑娘会娶阿拉老夫的。”
    说着又举起葫芦牛饮起来。
    纪凡摇头道:“哇噻!莫法度,已经酒精中毒了。”
    “你懂个屁!阿拉老夫喝了这多年的酒,早已培养了免疫力,就是工业用酒精也照喝不误!”
    戴天仇略作调息接口笑道:“怪事年年有,没听说酒精中毒会有免疫力的,更没听说工业酒精也可以喝的,这未免太玄了吧?”
    “戴堡主,你要喝阿拉老夫的酒就干脆明说,干嘛没事扯阿拉老夫的后腿?来来,你也来几口吧。”
    “谢啦!”戴天仇也不客气,接过葫芦咕咕的灌了几口、写意的呼出一口气:“好酒!
    好酒!真是好酒!”
    纪凡不解道:“哇噻!多久?”
    戴天仇怔了一怔,不知怎么回答。
    老酒鬼忙打圆场:“臭小子,烂小子,没事老找岔,故意装迷糊,阿拉老夫可不像戴堡主这般客气!待会再拆你的骨头剥你的皮!”
    纪凡缩缩脖子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小白也占染了这份高兴,吱吱吱的跳着翻筋斗,还捧着它专用的小酒葫芦偶而喝上一口,奇怪的是在它翻筋斗时酒也不会洒出来。
    纪凡爱怜的抱起小白笑道:“哇噻!上司管下司,锄头管笨箕,我老被老酒鬼管,只有管管你了。”
    小白居然吱吱怪叫表示抗议呢!
    他们自顾自的哇啦,却把剑堡的人冷落在一旁。
    三煞“魔煞”符坚已把断腕伤口包扎妥当,怒气冲冲的走出来:“刚才那个小辈滚出来,老夫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变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纪凡生吃入腹。
    纪凡笑嘻嘻道:“哇噻!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的,你又是怎么变出来的东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符坚怒道:“老夫‘黑衣四煞’……”
    戴天仇笑道:“怪事年年有,你们‘黑脸吃沙’早已变成‘黑脸掺沙’了,还大言不惭的把死人算进去。”
    戴天仇刚捡回一条命,嘴上又不肯饶人。
    符坚更是暴跳如雷:“戴天仇,你不过是釜底游魂掌下余生,何必说大话?老夫待会自会收拾你!”
    “怪事年年有,要是一比一,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无奈我何,老夫招呼你是足有余,何况你只有这‘一手’?”
    符坚几乎气炸了肺:“老天一只手也能把你送上西天,凭你戴天仇还不放在老夫眼内!”
    戴天仇缓步走出,冷冷道:“符坚,老夫看你是想把另一只手也逐出家门了,来来,老夫再陪陪你玩几招。”
    “你不必急于向在死城报到,老夫先宰了这个小子就会轮到你!”接着朝纪凡怒声道:“小辈,你刚才出其不意突袭,老夫不甘心!”
    “对,老夫也不甘心。”符烈也大步走出:“老夫绝对不相信你能一鞭卷飞老夫,更难以相信你一招袭杀老夫有一甲子内功修为的老大,你一定是使了什么妖术,老夫要以真功夫真本事与你一拼,不可使用妖术,你敢是不敢?”
    他们竟然怀疑纪凡用了妖术,其实也难怪,谁能相信凶威赫赫鼎鼎大名的“黑衣四煞”,竟然在一个默默无名的半椿小子手下三两招就冰消瓦解?
    纪凡笑笑道:“哇噻!我说这几位黑色的前辈,你门大概是经常扮演圣诞老人爬烟囱才会这么黑……”
    符烈怒道:“老夫不是什么‘生蛋鸟人’。”
    “哇噻!好,就算你不是圣诞老人,我也不会什么妖术,全是真功夫真本事,只是你们大意了些而已。”
    “哼,老夫对你的话一字都不信!”
    戴天仇在旁嗤之以鼻道:“连这种‘阳罡阴煞’潜能真力都不认得,还大喇喇的自称前辈,甚至还认为是妖术,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不要脸!”
    符烈怒声道:“谁说老夫不知道‘阳罡阴煞’潜能真力?这种武功早已失传数百年,若是没有四五十年修为,根本无法收发自如,这小辈多大的年岁、从娘胎练起也无法达到这种火候!”
    “哈哈,说你在山深山烧炭没见过世面你还不承认,老夫常说怪事年年有,你们‘黑衣四煞’可以以杀成名江湖,别人就不会另僻蹊跷造成奇迹吗?”
    “哼,再怎么说,老夫仍是不信。”
    难怪符烈不敢置信,在场剑堡的人,谁也不会相信。
    其实目前纪凡的武功、也不是什么“阳罡阴煞”潜能,真力,戴天仇不过凭传闻中的特征断定,谬误在所难免。
    以目前纪凡的气功,究竟该叫什么名字实在很难说,那只是万载玄冰精华和火螭虬内丹的结合物,并不是纪凡自己练成功的。有一点戴天仇说对了,这只能用奇迹两个字来解释了。
    实际上,纪凡目前的功力,井没有一举击败四煞的能力。
    “黑衣四煞”可以说完全是大意的情况下失手的,那个时候正是老酒鬼和戴天仇步步后退,而四煞被胜利冲昏头的时候,精神未免有些松懈,否则以“黑衣四煞”的修为,不可能失败得这么惨。
    一比一,或者纪凡略胜一筹,二比一,纪凡必败无疑。
    “黑衣四煞”一时大意失荆州,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偶尔胡猜乱想也是人之常情,也怪不得他们。
    “不管前辈信不信,我确实没有什么妖术,唯一占优势的只是出奇不意而已,虽有取巧之嫌,却无妖术之助,前辈如果输得不服气,我也无可奈何,因为那时我情急救人,没有事先打招呼,这点我道歉……”
    “哼,你以为道歉老夫就会放过你?”
    纪凡不禁心中有气,说话声音也大了:“哇噻!前辈枉称是成名的名宿,全无名宿的风度,根本就不该以四打二群殴,前辈理屈在先,我出手伤人也不会感到内咎,正经话说到这儿为止,前辈如果仍然放不过,只是‘放下道具来’,我一定奉陪到底!”
    一席话不卑不亢,虽有少许错误,倒也可圈可点。
    “老夫大哥的死,只怪他学艺不精。”符坚倒颇为光棍:“老夫丢掉了一只手掌,也不想怪你,现在老夫想找你印证一下,因为老夫不能相信一招落败的事实。”
    “好,冲着你这句话,有气魄,有够赞,我答应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伤人,谁先上?”纪凡把胸脯拍得价响,好像颇有气概的样子。
    “我来!”二煞“尸煞”大步而上:“老三你受伤不轻、这场让我来打,你先去休息,要是我都不济,你们也是白饶的。”符坚不甘不愿的回去。
    “尸煞”符强大声道:“小辈,你只要打败老夫,就等于砸了‘黑衣四煞’的招牌,老夫保证从此回转邛崃山中隐居清修,今世永不再涉足十丈红尘!”
    “等一下!”愕小子厉宕已经调息完毕,大声喊停。
    符烈一向不怎么看得起这愣头,冷冷道:“少堡主有什么吩咐?”
    “老前辈,这样子不太公平。”
    “少堡主认为怎样才算公平?”
    “前辈,你想想,如果你输了就要回邛崃隐居,那么无聊,他要是失败,却屁事都没有,不是不公平吗?”
    这小子倒精明起来了。
    纪凡对这楞小子倒没成见:“哇噻!少堡主的意思是要赌花红了?”
    “对对对,有比赛当然要有奖品。”
    “哇噻!少堡主认为我该以什么当筹码呢?”
    “这样吧!本少爷看你也蛮顺眼的,就赌你手中的怪鞭和怪角吧!”
    “哇噻!你只喜欢这两样吗?好,我还可以加上一点插花,包括半颗火螭虬内丹和一瓶胆汁,只要公平一比一胜过我,这两样算是‘漏花’(赠品)吧!”
    厉宕大叫道:“什么?山洞中的宝物已经被你拿到了?”
    “没错,精血已被我吃下肚子里,其他的全在我身上,只要你本事足、尽管来拿去!”
    “哇!你欺负人,那是本少爷要的东西,你居然没问过我先抢了去,哇哇,本少爷要回去告诉奶奶,说你欺负我,哇!”这愕小子居然号淘大哭起来。
    符烈皱着眉头脸色不怎么好看:“少堡主,你先到旁边休急,老夫帮你夺回来就是了。”
    廖竹也忙上前劝道:“少堡主放心好了,符前辈一定能把在物夺回来,不要哭了。”
    厉宕这才收住哭声,朝符烈道:“老前辈一定要把宝物夺回来,本少爷才能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符烈厌恶的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老夫知道了,你去擦把脸吧!”
    廖竹却在一旁乱转眼珠子,大概又想什么歪点子。
    戴天仇冷眼旁观,忙提出警告:“那只一肚子坏水的大老鼠又在动歪脑筋了,小哥儿要小心才好。”
    廖竹被人一语道破心事,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的,脸上却堆满阴笑:“戴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廖某只是在看看符前辈若是胜利,能够得到多少战利品而已,你又何必紧张兮兮的?”
    戴天仇笑笑:“转得太硬了。”
    廖竹仍然阴笑道:“信不信由你,廖某无须让你非信不可,现在廖某须向本堡太上护法符前辈商量一下战略,请稍候片刻,相信不致于遭受反对吧?”
    纪凡点头道:“哇噻!我信得过符前辈,愿意等候。”
    戴天仇又提出警告:“小兄弟‘阴鼠’廖竹鬼计多端,还是小心点为妙。”
    纪凡仍信心不足:“哇噻!戴堡主放心好啦,符前辈是前辈不是‘贱婢’,不会用阴谋诡计的,江湖虽然很大,但真正的高手名宿不多,我宁愿相信符前辈是前辈名宿,不是一个卑鄙阴险的杀手!”
    这番话是连挤带捧,把符烈扣得死死的,可见纪凡也不是个糊涂虫,偶而也用点小手段,叫对手动弹不得。
    此时崖边又出现三条人影,正是祁连山寨解能、骆马、文敬礼三人,他们由于受了伤,挨挨蹭蹭的,直到此时才爬上崖来。
    他们上来一看,不由得一怔,怎么多出了好几个陌生人来,一时分不清敌友,三个人只好站在一旁观望。
    石健、麻雀、茅大有他们却大感惊讶,暗道这三个老小子命真大,千丈悬崖都没把他们摔死,要不是周遭这么多活人存在,还几乎错当鬼魂现身哩。
    廖竹把符烈招呼到一旁轻声商量;符烈摇头不已,廖竹眼见狡计难售,只得悻然走开,站在一边生闷气。
    “尸煞”符烈早被纪凡用高手名宿的大帽子给扣住了,怎么说也不肯同意廖竹的做法,原来廖竹是希望符家兄弟一拥而上先毙了纪凡再说,符烈却坚持公平印证,两人意见相左,弄得不欢而散。
    符烈上前一步正色道:“老夫兄弟两手血腥,从不讳言爱财好色,也不愿伪善欺骗同道,爱财不偷也不抢,好色也让对方心甘情愿,从无强取钱财或采花强暴之兽行,虽然杀名满江湖,但敢说被杀者必有其死之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老夫虽不是李闯,也不尽然同意他的说法,但对空有一身武功却无益于人者,杀之又何足惜……”谬论!
    “此次剑堡以明珠百颗,黄金万两,美女二十名,敦聘老夫兄弟再出江湖,老夫兄弟静极思动,多年未履江湖,也有意再出来看看花花世界,一动而两便,何乐不为?一念之差,致老大葬送在此,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任何人。
    现在老夫愿以双掌领教绝学,老夫出道以来未逢敌手,今天得遇高明一时手痒,愿少侠尽全力而为,以免老夫大所失望。”
    这个黑脸烧炭夫,倒像是真的喝了些墨水,一番话条理分明,看来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纪凡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严肃的道:“前辈放心,面对当代武林真正高手中的高手,在下不敢掉以轻心,必当全力以赴,前辈也不必客气。”
    纪凡将手中的虬夫,虬角等先交给老酒鬼保管、空着双手站在下首,以晚辈自居,马步微挫虚攻三招,以表示晚辈受让之意。
    符烈满意极了,但也毫不客气,沉喝一声,立即碎步欺近,双掌一扬,立刻展开猛烈的攻击。
    纪凡开始之时,慑于符烈的威名难免有些放不开,全力上崩硬封硬砸,丝毫也不敢取巧。
    一个是成名二甲子的前辈名宿,盛名满武林。
    一个是奇葩,福缘巧合练成绝世神功。
    两个硬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一场好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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