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蜀山剑侠传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盗宝
    时光匆匆,眨眼已至傍晚。
    法元遵照晓月掸师指示,邀集众人先共进晚餐,随后共同讨论大事,一干数十人已聚于厅堂,等候晓月禅师指示。
    晓月禅师但觉人数聚集差不多,始说道:“此次来人不少,诸位大概都受过峨嵋派怨气,此次他们更明目张胆约下挑衅日期,不知诸位有何应付之计?”
    他如此说话,乃是礼貌地开场白,原是寄望众人一致无异议,推派自己主持大局。
    谁知那知非禅师突然开口说道:“善哉善哉!不想我们出家人不能修成正果反为一时意气之争,结下如此大杀仇,似这样冤仇相报,如何是了?依我之见,我与苦行头陀原有同门之谊,不如由我和钟先生,约苦行头陀出面,与你们讲和,解此一番恶缘吧!”
    他身旁坐着一位四十上下,素在轻装,背插双剑,生就一副仙风道骨之中年人,他正是闻名川东的隐名剑侠钟先生,一手剑术已耍得出神火化,难能和知非禅师平起平坐,他含笑点头表示支持知非禅师提议。
    晓月排师闻言,目光跳动不已,自己若非看他剑术高强,自费唇舌特地请他来帮忙,没想到他却说这样让人泄气话,心中虽有不快,可是人毕竟是自己邀来,倒也不好发作。
    这殿堂上,除阴阳臾叟分高过知非禅师之外,敢吭声者已无几人。
    可惜阴阳臾生就不喜说话,他一向抱着利己主意,战或不战,似乎引不起他多大的兴趣。
    至于龙飞,他抱定开战,多作口舌无用。
    俞德却因毒砂被毁,顾忌不少。
    唯独一位身穿火红衣的赤焰道人,名副其实的性烈如火,闻言冷笑一声,起身说道:“禅师之言错了,那峨嵋自从齐漱溟掌教以来,专门简强凌弱,溺爱门中弟子,无事生非,在座诸位道友禅师,十个有九个受过他们欺侮,难得今日有此敌忾同仇的盛会,真乃千载难逢良机,如果再和平了结;敌人必定以为我们惧怕他们,越加助长凶指,日后除了峨嵋派,更无我们立足之地了。
    “依我之见,不如趁他们昨晚一番小得志之后,不知我们虚实强弱,不必等到明天,在三更天色未明之前,杀往避邪村,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除一点心中恶气,是为上策。如果是觉得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不是敌手的话,只管请自便,不必游说别人,涣散人心。”
    说罢,冷目瞪向知非禅师,挑明所言何人。
    知非禅师但闻赤焰道人语含讥讽,满不在意,淡然说道:“赤焰道友,你休要以为贫僧怕事。贫僧久已一尘不染,只为此经番各派大动临头,又因晓月禅师情意殷殷,到此助他一臂之力,顺便结一些善缘。
    谁想刚才见了众位道友,一个个煞气冲华盖,有多半是在劫之人,明日这场争斗胜负已分,贫僧想把凶氛化为祥和,才打算约请双方和平排解,赤焰道友如此说法,倒是贫僧多口的不是了。明日之会,诸位只管上前,贫道同钟道友接应后场如何?”
    赤焰道人冷道:“于什么?替我们收尸是不是?还没开战就咒人死!”
    他正待要开骂,晓月禅师连忙使眼色止他说话,一面向知非禅师道:“非是贫僧不愿和平了结。只是他们欺人太甚,说不定只好同他们一拼,道兄肯光临相助,自是感激不尽。不过他们人多势众,还是趁他们不知我方应实之际,发动攻势,必能收奇袭之效,道兄以为如何?”
    知非禅师道:“道兄你怎么也小看峨嵋派。以为他们不知我们虚实?他们哪一天没有耳目在我们左右?咱们一举一动,何曾瞒过人家?诸位虽不纳贫俗的良言,贫僧既已应召前来,当然也不能因此置身事外,双方既然约定十五见面,各就光明正大,明日去见一个胜负,或是你去。或是他来也好。”
    他自知劫数将应,劝说无效,当众声明,自己与钟先生只接后场,头阵则由别人挡去。
    众人目是窃窃私言他怕事,不住用言语讥讽,知非禅师全都付之一笑,也不去答理他们。
    晓月禅师仗着有阴阳叟等几个有名帮手助阵。并未把知非警言放在耳中。当下招呼众人,分派组队迎战,以免到时杂乱无章,支援不着而败北。
    几经讨论之后,仍由本寺方丈智通留守。明珠禅师、铁掌仙祝鹤、霹雳手尉迟元、飞天夜叉马觉等几个人协助防守,余人均在明日下午,移往避邪村准备作战。
    一夜沉静,众人各怀心思,准备如何应付战局。
    及至次日中午,晓月禅师果然招集大军,浩浩荡荡,明目张胆地往避邪村出发。一场血腥战争将无可避免。
    大军刚离去不久。
    慈云寺外松林已钻出齐金蝉和笑和尚身形,两人大摇大摆晃向大门,似乎准备来个闯通关。
    齐金蝉道:“晓月那混蛋引走那么多人,这头恐怕只剩小猫两三只,咱们可别忘了挑好的吃,也就是多搜刮点宝物便是!”
    摸摸腰际几条大布袋,正是他特别指定欲往此寺原因。
    笑和尚道:“修道人,拿这么多钱,干什么?”
    齐金蝉斥笑道:“我才不想当一辈子道士,何况化缘也是我们责任之一,咱现在不就来此“化缘’么?”
    笑和尚闻言哈哈直笑:“对对对,咱们化缘去啦!”
    两人直撞大门,咚然一响,声震双耳。
    里头唱出怒声:“谁?”
    齐金蝉道:“化缘的来啦!”
    “这时候还来化缘!”
    声音方落,大门领开,挥见里头射出两道劲光,直到齐金蝉、笑和尚项上人头,两人大骇,登时左右跳闪,劲光飞耳而过,猝见两个高大和尚举剑刺来。
    就在情况危急之际,背后登时射来一道青影,正是万里飞虹冬元奇赶来,他哈哈冷笑:“邪魔歪道,也敢班门弄斧?”
    手中长剑一挥,白光乍闪,硬把和尚手中利剑砍落。
    和尚见来人厉害,哪敢再战,正待逃走,冬元奇嗔喝一声欺来,利剑再闪,立即砍下两人脑袋。
    齐金蝉落地滚起,忽见冬元奇砍人,惊诧道:“你真的宰了他们?”
    冬无奇道:“这两凶僧乃是智通手下大力金刚慧明以及多目金刚慧性,两人作了不少淫恶不法之事,死有余辜!”
    齐金蝉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前辈好似要抓狂……”
    “除恶务尽,否则便让善良百姓遭殃!”
    冬元奇懒得解释,立即冲杀进去。
    齐金蝉和笑和尚相视一眼,暗自瘪笑,看来两人还不够狠,当下咬牙,喝声“杀”,目也追冲进去。
    三人直冲殿堂,终也开放,几名凶僧,岂是对手,才挡一记,便自兵刃断手,吓得凶僧鸟兽散去,有人喊救命,有人急撞钟声,一时洪钟乍响,现场气氛更紧张。
    那智通和几位助手业送走晓月禅师而回后殿稍作休息,没想到敌人来得如此之快,吓得神经绷紧,各自抓了兵刃,鱼贯冲往前段迎战。
    那明珠掸师、飞天夜叉马觉、铁掌仙祝鹤、霹雳手尉迟元。方自飞到前殿,只见着两名和尚又被杀死,不禁大怒,举剑扑过来。
    冬元奇冷喝,接着明珠禅师。那玉清师太也已赶来,拦下飞天夜叉,周轻云则拦下铁掌仙祝鹤,孙南截住霹雳手,四人各自出招,杀得难分难解。
    齐金蝉和笑和尚本想找个够味对手开战,没想到这些前辈好战如虎,硬自把人拦去,两人只能斗着小楼罗,但觉无味得很。
    齐金蝉蓦然想起还有智通这妖僧,直喝着:“智通,智通你在哪里?”
    可惜智通狡猾过人,竟自躲在暗处观看战局不肯现身。
    齐金蝉找不到人,好生泄气,目光盯向周轻云缠战的铁掌仙祝势,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冲掠过去,十颗金丸猛然开打。
    那铁掌仙祝鹦一人迎战周轻云,已是险像环生,哪还禁得起金丸偷袭,一个闪避不及,左腰背被打个正着,身形一挫,周轻云利剑次来,登时攻下他脑袋,毙命当场。
    齐金蝉立时拍掌叫好:“速战速决,这里只剩小猫两三只!”
    玉清大师闻言,心头不由一紧,此处人少,那岂非表示敌人大量涌往避邪村?的确是该速战速决,遂喝向周轻云,以及一旁打斗的齐灵云:“到后院看看,争取时间!”
    周轻云应声,立即掠身屋顶,齐灵云瞄了弟弟一眼,但觉无险,始敢追往后段。
    齐金蝉摆脱姐姐的监探,心下大喜,喝着笑和尚好好应战,他立即开溜,潜往宝窟去了。
    那玉清大师虽说争取时间,然而她自从拜入神尼优昙门下之后。已不肯轻易伤生,故而对付敌人,总缺了一股杀劲。
    那飞天夜叉马觉直以为她怯敌,不堪一击,自是狂态毕现,谑笑不已:“贼淫尼,快快投降吧!让俺快活快活,饶你不死。”
    玉清但闻马觉出口不逊,心中大怒,骂道:“不知死活孽障!我无非怜你修炼不易十你倒不知好歹咄口伤人。听你之言,也决非善类,贫尼自须管世人除害,留你不得!”
    言罢,猝见她抖起剑花,有若金蛇乱窜,暴卷马觉手中月牙叉。
    那马觉但觉剑招威力甚猛,心知不妙,却仍以叉挡去,岂知这么一挡,带然一响,精钢铁叉被绞成两段,吓得他面无血色,赶忙奔叉欲逃。
    玉清冷喝:“哪里走!”
    利剑化成一道金光飞射过去。马觉唉呀一声,躲之不及,硬被利剑刺奇背胸,我往地面,连大气未喘,已毙命当场。
    玉清大师宣了声“阿弥陀佛”拔起利剑,找往另一目标。
    那霹雳手尉迟元但见来人三两下即已宰杀武功本弱的铁掌仙以及飞天夜叉,他这两下子岂是对手。
    惧心一起,已准备说进,趁着孙南砍剑过来,他封掌挡去,故露左胁空门。孙南见机不可失,猛地斜拳打来,尉迟元闷哼受掌,硬被逼退数丈,透着机会,掠穿村消,找着退路,逃之夭夭。
    那孙南还想追,玉清却喝住他:“逃者既逃,不得前去!”孙南会意,不再追去,以免中伏,当下掠往后殿,准备支援齐灵云等人。
    慈云众僧,原本武功平平,又岂是峨嵋剑侠之敌手,除了四大金刚、十八罗汉还能抵挡一阵之外,其他众僧早就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然而那四大金刚、十八罗汉勉强抵个一二十招,竟然也招架乏力,一个个兵败如山倒,死伤不计其数,吓得群僧胆飞心颤,总是齐往后殿退去,其实大有其人借此开溜,否则将陪上小命矣。
    群僧一退,战况立即逆转,或见杀伐之声不断,却只是峨嵋弟子到处追捕凶僧,掏得慈云寺上下一片混乱,各自鸟兽散逃。
    至于智通,他躲在暗处,乍见情势逆变,心知出战必将不利,或而该想其他办法反败为胜,于是把主意转到齐金蝉身上。
    心想这小子财迷心窍,竟然还敢闯入秘室,自己若能暗算成功,用他威胁峨嵋派徒众,自能保住慈云寺,再不济,宰他一个身首异处,亦或困死这可恶小子,然后开溜,也好捞个垫底家伙,再溜往晓月禅师那儿,方不致面子尽扫地面。
    心想定后,他小心翼翼潜入秘道,借着熟悉路线,亦步亦趋,通往宝窟心脏位置。
    齐金蝉果然财迷心窍,抓着五口大布袋,猛批珍珠、翠玉、古董、玉器等值钱东西往布袋故去,恨不得能将数十口宝物全部带走。
    然而任他怎么搬,都觉得无法一次吞尽,惋惜之心让他颇后悔只带来五口袋子。
    “或许,可以先把它拉到外面埋起来,待有空再慢慢搬……”
    齐金蝉好不容易才想出妥协方法,于是背起一口大布包,感觉背上天雷轰碍事。竟把它移往腹部,随又双手捧起另一布包,始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他边走边想,可惜秘道只有六尺宽,否则还可以多扛一包呢!
    那前捧后背姿态,有若乞丐搬家,尽把家产顶在身上,根本难得瞧及脸面。
    智通偷偷掩来,乍瞧此状,暗自冷笑:“果然人为财死!你要我宝贝,我要你小命!”
    当下抽出一把锋利短剑,躲在转角处,默默数着步伐,七、六、五、四、三、二,猝见布包已转出来,智通猛地数身扑前,目光全聚齐金蝉心窝,运尽所有或道,猛将利剑刺砍过去,照他想法,莫说是人身,就算宝物挡前,也要砍得它断成两截。
    齐金蝉猝闻胸口劲风扫至,诧知有埋伏,然而手中有宝,敌方突袭又急又快,正想闪避,利刃冷锋竟然砍来,吓得他尖声大叫,猝闻锵然一响,智通手中利剑竟然砍着硬物,被震得虎口裂疼,提剑不住,脱手飞出。
    齐金蝉正把手中宝物甩丢地面,猛抓胸口,只见衣衫尽穿大洞,左胸被划出一道三寸长伤口,幸好天雷轰这块硬铁挡那利刃,否则难被砍成两断。
    他暗呼好险。
    智通一击不中,实是后悔,如若改砍为刺,必能刺中对方心肺,谁知一个失手,全盘皆错,眼看齐金蝉仍自失神,岂肯放过机会,怒掌即已轰来,打得齐金蝉闷哼,倒栽筋斗,把背上宝物压得粉碎。
    疼心使他大怒,嗔喝着:“臭和尚,赔我宝物来!”
    哪顾得对方攻势凌厉,双手猛劈太乙神雷掌,轰打过来。
    在此秘道窄处。双方全无闪身可能,任那智通武功不弱,又岂能抵挡神雷掌威力,被轰之上,连连暴跌数丈,始勉强稳住身躯。
    但觉这孽障实在难缠,在无把握收拾之下,干脆开溜,猛门转道,逃之夭夭。
    齐金蝉岂能让他走脱,想喝别逃,正待冲扑过来,猝见顶壁轰下硬石门,封住去路,齐金蝉唉啊煞身,仍自不及,撞向石门,砰然倒弹地面,撞得头昏眼花,唉唉叫痛。
    此时只闻四面八方传出智通谑笑声:“闷死吧!这就是你坟墓!”
    话声未落,复闻砰砰数响,声音顿失,敢请他又发动机关,将秘道四处通路给封得密不透风。
    齐金蝉怒斥:“妈的,毁我宝物,又想闷死我?我跟你没完没了!”
    当下他解扯胸前天雷轰,猝然激出两道闪电,轰向石门,这闪电连那坚密地牢都能毁去,又岂在乎这小小石门?
    猝见电光绞去,轰然一响,地动山摇,那石门已现桌大裂洞。
    齐金蝉谑笑穿出,复又见及石门挡道,他心下一火:“想困死我,我就炸烂你!”
    当下他猛然发动天雷轰,不但炸向石门。就连顶壁皆轰。
    一连数响作得尘烟四散,好一间秘室已然百孔千穿,阳光偷处。更见塌废。
    齐金蝉正想既出地面去追杀智通之际。
    忽见秘洞场处,不断爬出一群满脸惊俱漂亮姑娘,瞧她们穿着,该是村姑、小姐之流,敢情是被智通等人抓来,准备用以捶残的可怜姑娘。
    那群姑娘本是逃得慌张,忽见齐金蝉挡在前头,一个惊吓,全又下跪,不断乞怜求饶。
    齐金蝉见状呵呵笑起,直表明自己是救星,石壁即是他打穿。
    姑娘闻言,复又破涕为笑,照样拜礼,致谢救命之恩。
    齐金蝉一时不知如何处置,直道:“上去再说吧!”
    然而顶空仍有丈余高,不懂功夫姑娘若无垫脚,根本攀之不上,齐金蝉干脆好人做到底,要抱姑娘出去。
    然而抱了几个,后头姑娘或而惧心已弱,总觉得让男人抱着,想来甚是困窘而开始扭怩作态。
    齐金蝉只好蹲下,让她们踩着背后出困,倒是惹来姑娘一阵感激弄笑,一窝蜂地挤攀出去。
    忽而,齐金蝉但觉这人特别重,暗自支吾,这么胖的女人,这群妖僧也要?
    偷偷瞄他一眼,竟然是个袈裟家伙。
    他登时斥笑:“臭和尚,你敢冒充女人?”
    猛地抖斜,跌得笑和尚四因朝天,唉唉痛叫。
    笑和尚苦笑道:“怎会差别那么大?”
    齐金蟀斥笑:“除非你是女的,否则休想!”
    笑和尚道:“暂把我当女人不就成了?”
    齐金蝉斥笑道:“办不到!如果天下女人都像你这样,我宁可自杀!”
    笑和尚苦笑道:“还好,我是男的,你死不了啦!”
    齐金蝉忽有所觉:“我叫你看住一切,可有这着智通这王八蛋?”
    笑和尚道:“我就是来通知你,他已经被周轻云拦住,你若慢点赶去,大概只能闻他死前之屁啦!”
    齐金蝉急道:“人在哪儿?”
    笑和尚道:“东段广场!”
    “看好宝物!”齐金蝉喝地一声,直冲地面,前往东方,直掠过去,几个起落,忽见周轻云果真截住智通,正杀得难分难解。
    齐金蝉见机不可失,数颗金丸立即打来。
    那智通本就险象环生,怎顾得金丸袭击,一个不察,连中数颗,滚身跌落地面,好生狼狈。
    周轻云本就制他足足有余,正待说明那是她猎物。
    齐金蝉却说:“私人恩怨!”急抢过来。
    周轻云不甘心拦了一下。
    猝见智通猛抓一把东西,直打过来,骤见金星数点,嗡嗡抢扑而至。
    周轻云、齐金蝉大惊,赶忙劈掌打击,竟然无法击落。
    那蜂也似的金星直若附骨之蛆,更是很猛扑来,齐金蝉、周轻云更得滚身退后,利剑就要砍去。
    猝见喝声传来:“砍不得!”
    玉清大师连至,右手一扬,打出一把子午火云针,火星飞处,命中金星,哪飞虫吱吱尖叫几声,跌落地面,突然化火焚毙,终于死去。
    那智通但见秘密武器失效,一时惊慌,掠身即逃。
    玉清大师岂能让他走脱,右手一扬,又是一把子午火云针打得智通尖叫,倒摔地面,身上几处已焚出白烟,痛得他落地打滚。
    那孙南追掠过来,一剑刺中智通心肌,终于结束他罪恶一生。
    齐金蝉和周轻云此时才立身而起,瞧着那被焚飞虫,余悸犹存。
    玉清立即发掌扫向两人,急道:“不得吸此毒烟。”
    两人赶忙避开数步。
    齐金蝉道:“是啥玩意?这么毒?”
    玉清道:“他就是绿袍老祖精心养炼的百毒金蚕蛊,虽被极乐真人的乾坤针杀个精光,哪想到这妖僧竟然暗自窃养,准想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岂胜饶他,这金蚕盅浑身是毒,若以剑砍,必定溅出血迹,沾身即烂,奇毒无比,我才喝住你俩。
    “看来此边战况已了,你们四下寻操,若有妖僧,立即制住,若有受困着,将他们放出,并将此寺掠夺财物分去,让他们能获重生。咱们还得赶回去支援避邪村那街道友,”
    齐金蝉立即应是,赶忙掠往宝窟那头,免得到手空物被分个精光!
    周轻云刚和孙南,会同齐灵云搜寻四处,偌大寺区,已然不见凶僧。
    甚而万里飞虹冬元奇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明珠妖僧给摆平,峨嵋弟子可谓大获全胜。
    玉清大师乃招集众人,讨论之后,决定放火烧了此寺,以免妖僧偷偷回来,再聚群成党,至于那些搜刮财宝,勉强被齐金蝉偷藏一些,剩下的,全数发给落难于此的男男女女。
    由于时间宝贵,玉清遂要冬元奇留下来善后,自己刚领着几位大侠返往进部村,准备支援道友,以免徒生骤变。
    那晓月禅师,本是浩浩荡荡引领大军直驱避邪村魏家场,以能和敌手一决雌雄。
    及行十余里已抵五马坡之际,忽然掠来四条人影,正是武当派的有根禅师、诸葛英、沧浪羽土、癩道人等四位高手。
    法元见他四位果然按时回来,不曾失约,心中大喜。
    遂向群雄大介绍一番。
    晓月禅师已不得与峨嵋派多套上几个对头才甘心,对于武当四剑手到来,自是高兴欢迎。四剑手却只是客套应付应付。
    正在周访之际,忽又一道红影掠至,挡在四剑手面前。
    晓月禅师等人尚未搞清楚此女来历,那身穿红细衣裳女子已抓块东西,照向四人,说道:“四位师兄,俺妹子石玉珠误信奸人挑拨,帮助妖邪,险些中了妖人暗算,此事传回家师半边大师,她已通知掌门灵灵师叔,传下双龙令,立刻调四位师兄回山,不得抗命!”
    说完,把双龙令抖个清楚,那四剑手但见金牌盘双龙,中间刻有太极符,以及“赦令”
    两字,脸色像时抽紧,赶忙拜礼。
    那红第女子这才收令,双脚微领,破空而去。
    这女子正是女昆仑石玉珠的姐姐缥缈儿石明珠。
    她自是闻得妹妹在慈云寺脱困之后,返回武当山,见了师父半边神尼,哭诉前情。
    那半边神尼在武当辈分自尊,闻言不禁大怒。喊来师弟灵灵子就要下山找那七手夜叉龙飞报仇。
    灵灵子则劝说道:“如今各派剑手相互仇杀,循环报复,正无了期,我们何苦括身漩涡之内?慈云寺这一干人,非三仙二老敌手,何妨等过十五再说,如果龙飞死在峨嵋手中,自是恶有恶报,劫数当然地省我们一番手脚,倘或他漏网,再寻他报仇不迟!”
    半边老尼觉得灵灵子之言甚为有理,便决定等过十五再说。
    石玉珠总觉得怒气难消,便把有根禅师等人也在慈云寺之事说出。
    灵灵子闻言咱是有气,说道:“这四个孽障,不知又受何人蛊惑,前去受人利用,真是可恶!”
    当下使传下双龙令要缥缈儿石明珠前去将人调回。
    石明珠立即连夜赶来,却不见四位师兄,只好用心等待。
    好不容易才等得师兄出现,暗道妹妹说话不假,也就现身传令调人。
    有根禅师等四人,本是受了几位朋友嘱托,又经法元再三恳求,才来到慈云助阵。
    后来四人见这般群众如此淫乱胡为,实是后悔前来,然而话已说出,岂可失信,只好推托十五再行助阵。
    他四人尚不知有石玉珠跟龙飞过节,否则早翻脸相斗。
    登时忽见石明珠带来双龙敕令,这一惊非同小可,哪还敢再作停留。
    四人同拜法元请人,说道:“双龙令现,万不得已,日后再见!”说完,梗自掠身,追往石明珠。
    法元不禁有气:“看是安排好的!这么巧?”
    龙飞自知与武当派结下深执,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开口骂道:“你们这群有站无终的匹夫,往哪里走!”手一扬就要射出子母阴魂剑。
    晓月禅师连忙劝住他,说道:“此等人,有他不多。无他不少,现在时辰已到,何必争这无谓的阻气?急速前去办理正事要紧!”
    龙飞这才收手回来,然而就此和武当结下深化,仍让他暗骂不已。
    晓月志在避邪村,稳定军心地说:“峨嵋派下虽有能人,但咱也非庸手,自可与其一排。诸位如果自问能力不济者,宁可旁观,也不可乱动,以免自找麻烦。
    “此次相斗,本是约在玉清观,他们临时改魏家场,放着玉清现不守,必是诱我前去偷袭,我等最好不要理他,以免上当。”
    说罢,仍照计划,把众人分作数队,左右迂回,同往魏家场移去。
    知非禅师、钟先生以及长白山摩云岭天池上人和巫山风四峡狮子洞游龙子韦少少,则在后面跟随。
    那魏家场只三十里路程,不稍一个时辰光景,众人便已赶至。
    他们头一队伍乃是赤焰道人,金眼狒狒左清虚、追魂童子萧泰同云南苦竹峡的无发仙吕元子、披发狻猊狄银儿、飞天夜叉秦朗、苗疆留人崆峒主火鲁齐、火无量、火修罗、全身罗汉法元等十人。
    刚到魏家场一看,只见山前一片荒芜,四面仅是无主孤坟,好一处乱葬岗地形,那青红黄桦树林点留处,俺着一片乌沉云气,似要闷出雨般,让人觉得好生不舒服。
    法元但觉四处毫无动静,心想敌方大概尚未到来,遂要引军再逼前进。
    忽见晓月禅师凌空掠来,喝着法元莫要前进,招呼着人手四散他处,法元情知有异,自也照办,给人马带在左侧。
    那第二队铁钟道人、七手夜叉龙飞、粉面佛俞德、百花女苏莲、九尾狐柳燕娘以及晓月徒弟通臂神猿鹿清、病维摩朱砂,另有许飞娘得意门徒三眼红猊薛蟒也已赶到,照着指示,伏于右恻林区。
    阴阳叟瞧着天空那似散非散云气,登时哈哈大笑道:“我只道峨嵋派真有能人,却原来弄些障服法儿骗人!我等乃是上宾,前来赴约,怎么还像大姑娘一般,藏着不见人呢?”
    说完,将手一挫,朝着天空猛击数掌,似要震散云层。
    倏地一阵寒光乍闪,现出两个老头,一个矮小如珠,身穿一件破旧单抱;一个清瘦如柴。一身破烂,直若叫化。
    这两老头,虽不甚起眼,但看在慈云寺众入眼中,却苦芒刺,碍眼得很,不攀升起一段又恨又怕心情。
    那阴阳叟估量这两老头梗是驰名字内的嵩山二老,追云叟白谷逸和矮叟朱梅。
    他虽未见过二老,今日一见,但觉名不虚传。
    心想已把人喊出,没有必要再强出头,便退到晓月禅师身旁,由他谈判去。
    追云叟寻向众人一眼,目光落于晓月禅师,说道:“老禅师,你已是得道高僧,何苦趁此浑水?何况对方尽是淫邪之徒,你甘心同流合污吗?”
    晓月冷道:“峨嵋派一向目空一切,你还是老毛病不改!”
    追云叟冷道:“你呢!还不是心在私心!你无非以为混元祖师死后,五台派失了重心,无人领袖,你打算惜目前各派纷争机会,将他们吃召拉拢过来,创成一派,使这班妖孽奉你为开山租师,异口遇机,再同齐漱溟道友为难,以消昔日不能承继道统之恨,是与不是?”
    朱嵋道:“以玄真子之高明,胜你何止十倍,他都自认根行不如齐道友,退隐东海;你想倒行逆施,似邪侵正,岂非大错!依我之见,不如趁早转回他山修行,免得后悔,等到把那百年功行毁于一旦,悔之晚矣!”
    晓月禅师问言大怒,冷笑斥道:“昔日长眉道人为教主时,何等宽大为怀!自从齐漱溟承继道统以来,专门纵容门下弟子仗势欺人,杀戮异己,又加上几个小人助纣为虐,哪把他派中人放在眼里,今日各派动了公愤,都与峨嵋誓不两立,贫僧并不想作什么首领,不过应人之约,前来凑个热闹,今日之事,强存弱亡,各凭所学,一见高低,谁是谁非,暂且不谈,尔等若够格,就接受挑战吧!“
    追云臾笑道:“禅师既然执迷不悟,我等接招就是!”
    晓月掸师冷道:“既然答应,且撤去雾阵,请出能人,按双方功夫深浅,一对一拚斗,以免落个以多数少闲话。”
    朱梅笑道:“禅师果然高明,俺按招就是,你且选妥人选,我们去去就回。”
    他向追云叟视目一笑,知道晓月心虚,才要比一对一拚招。
    两人双双掠身而退,及去百丈,伸手一招,半山上左右两旁,已出现峨嵋弟子,虎视眈眈环视这头。
    晓月禅师自从在黄山紫金泷中,将断玉钩取到手之后,已不再忌讳长眉真人咒言,那断玉钩自能敌石匣飞剑,尔后行动,哪还顾忌峨嵋脸色。
    于是意沉心定地转向众人问道:“哪位愿与敌人先见高低?”
    那赤焰道人最是性急,问言喝着:“我来!”扭身而出。
    他方站出,后头又有三名同是头扎金顶辫子,身穿一件大红半截衣服,腰插弯利苗刀的火氏三兄弟应声而出。
    晓月禅师大略只识得他们长相,并未深交,自也客套嘱咐小心为是。
    四人领命后,跨前投步,已向峨嵋弟子叫阵。
    话声方起不久,对面山头已飞下两个道人,一和尚,一尼姑。
    来者正是醉道人,髯仙李元化、无党体师和素固大师四位高手。
    醉道人但见这赤焰家伙也跟自己一样背着蓝色大葫芦,看来十分碍眼,身形一掠,即挑上他,讪笑道:“葫芦见面,分外眼红,俺就挑你啦!”
    酒箭一吐,迫得赤焰道人慌张连退数步,方始避过。他老脸挂之不住,登时欺掌大拚开来。
    那火修罗、火鲁齐、火无量三兄弟自也抢着先机,苗刀尽出,砍将过去,髯仙李元化、元觉禅师及素因大师轻轻一唱,各自选人开战。
    现场登时刀光剑影,打得难分难解。
    那赤焰道人先是狂态毕现,但几招杀敌无效,甚至被逼得险象环生,竟自厉吼助威,心头却再也不敢大意轻敌。
    猝见醉道人酒箭吐来,他手捏剑决,突叫声“起”,似打出某种东西,酒箭遇之,顿时化成火焰反烧过来。
    醉道人见状,惊诧掠闪得紧,否则倒要被烈火及烧脸面。
    赤焰道人一招得手,更是狂笑,吼着:“不只你有酒箭!”
    猝将青色葫芦抓于手中,凑嘴猛吸,随又吐喷空中,形成一幕蓝雾,他再弹划指,猛叫火来,猝闻轰地一声,蓝雾暴亮成火云,罩得醉道人落地打滚。
    赤焰哈哈大笑,更把酒箭猛射地面,引火燃之,逼得醉道人狼狈不堪,节节败退。
    一连数道酒箭射来,醉道人勉强避去,心下一横,猛冲天际,赤焰道人见状大喜,人上了天。总要掉下,只要逮着机会,必定烧个着,当了猛吐蓝雾,打向空中。
    果然不到几秒,醉道人终如强管之求往下掉来,他岂肯失去机会,大量喷洒而出,喝着:“烧死你!”
    眼看雾再化火云,暴卷而上,简直已裹得醉道人逃无去路。
    岂知醉道人根本不逃,竟自把葫芦倾倒,喝着:“不只你有酒!”
    猝见白色烈酒暴射下来,他仍嫌不够,猝又怒打数掌,追得火云四处乱射,那赤焰道长正叫不好,想躲闪。
    岂知烈酒劈头淋复见火是弹冲过来,沾上酒气,轰然炸燃,烧得赤烙道长满身是火。
    他厉声尖叫,想去灭火势,然根本不济。
    那烈火烧向他那蓝色葫芦,轰然再响,葫芦炸开,更把赤焰炸得脸身尽血,唉声厉叫,暴喷十数丈,掉落地面,抽抖几下,倒在熊熊烈火烧身之中。
    众人见状,不禁动容,醉道人已潇洒飘下,伸手弹击身上火星,一副安然模样。
    那火氏三兄弟突见赤焰惨死,一个分神,已被李元化等三人逼得手忙脚乱,就要败北之际。
    猝闻数道剑光欺至。
    原来是慈云寺妖孽但见危急,熬之不住,已破坏规矩,展开群斗。
    尤其法元,心想先以群战,宰了眼前四人,敌方战力自必受损,我方胜其又多一层。
    他们一上阵,即展绝学,准备收到奇袭之效。
    醉道人见状,哪顾得再装潇洒,猛喝一声,赶忙参战过去。
    敌手简直快倾巢而出,只见十数人群裹着四名猎物,尽占上风欲占便宜。
    此情此景,瞧在山头峨嵋弟子眼里,岂能忍受,十数声音喝着:“无耻妖人,你要以多胜少!”
    接着电掣风驰般,飞下来十数过身形,拦着慈云寺妖人,已然大打出手。
    除了髯仙李元化、元觉禅师、素固大师仍战火氏三兄弟外,醉道人抓拦铁钟长道,风火道人吴元智接着飞天夜叉秦朗,六元大师接着金身罗汉法元,黑孩儿接九尾仙狐柳燕娘,女空空吴文琪斗上百花女苏莲,诸葛警我缠上了病维摩朱洪,坎离真人许元通栏下粉面佛俞德。
    铁沙弥悟修斗上通臂神猿鹿清,女神童朱文则被三眼红猊薛蟒拦去,顽石大师硬战七手夜叉龙飞,七星手施林控战披发狻猊狄银儿。
    一共是十三对,二十六人,数十道金红青白蓝光华,在这暮霭苍茫的天空中龙蛇飞舞,杀了个难分难解。
    晓月禅师仅见自家人如此熬不住气,分明是自找苦吃,然而事已发生,挽之不回,便要约请阴阳叟、知非掸师等,出面与嵩山二老一决胜负。
    知非禅师推说尚未到出击时刻。
    阴阳叟一双色眼,不往往几个年轻峨嵋弟子瞄去,似在盘算什么,晓月禅师同他说话,好似不曾听见。
    晓月排师仍自动战之际,战场业已起了变化。
    只见得那女神童朱文迎战薛蟒,她本是餐霞大师得意弟子,且又时常跟薛蟒师兄司徒平拆招,自知他们武功路数,偏偏薛蟒又自托大,瞧不起女流之辈,想三两招将她打发。
    岂知朱文自报过芝血之后,功力大进,手中又有餐霞大师所赐虹霓宝剑,威力自是非同小可,那薛蟒一时不察,利剑架去,竟自被破成两断,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薛蟒为人本就狡诈,登时跪下求饶:“师姐饶命!”
    朱文原想替那苦孩儿报仇,谁想这厮竟然叫饶命,一时想起昔日总在黄山玩耍过,后来发现他心术不正才渐渐避开他,尽管如此,却闪出一丝恻隐之心,急忙把剑打偏。
    然而招势太快,剑锋仍扫及薛蟒左脸,划出一道七寸长长伤口,鲜血霎时涌出。
    朱文喝道:“看在你师兄面上,饶你不死,还不快快滚命去!”
    薛蟒侥幸进过此劫,哪还敢言,急决负痛,跌撞退开,逃回黄山去了。
    朱文战败薛蟒,复往其他战区掠去,准备支援战友对抗恶敌。
    谁知正奔至七星手施林附近,忽觉一阵旋风扫至,那风中带点异香,她一时不察,吸进少许,爱时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软身下来,急得她暗叫不好,脸色陡变。
    还来不及想法应对,眼前人影一晃,一只怪手就要探抓自己胸脯,吓得她尖声大叫。猝见胸口射出一道烈光,惊退强敌。
    那来者正是阴阳叟,他自始至终即把精神灌注在峨嵋弟子身上,尤其朱文,见她长得满身仙骨,美若天仙,不禁垂涎三尺,趁着机会即已偷袭过来,但见猎物中迷药,淫心大起,就要探爪摸她尖耸胸脯。
    岂知觉有异物放光,吓得他担心有变,赶忙掠退数丈,复见朱文仍较瘫无力,色心不由再起:“小娃女味道果然不同,连奶子都绽放光么?”
    一手又要探来。
    他正动作,忽地臀部被某种东西猛砸一下,简直痛彻心肺,急急伸手摸去。竟是一腔尖刀捅得屁股开花,鲜血直流,顾不得再消遣朱文,猛一转身。
    只见矮叟朱梅掠身过来,笑嘻嘻说道:“你这不男不女妖物也敢在此作怪?待我阉得你变成真正女子!”
    急掠朱文身旁,拿出一至瓶,倒出玉液让其服下,并笑道:“这里有我,拿着宝镜,破那子母阴魂剑!”
    说完,径自走往阴阳臾。
    朱文服下解药,立即醒神,本待杀人泄根,却又见及顽石大师对抗的子母阴魂剑正大放异光,想来顽石倩况危急,遂恨恨瞪了阴阳叟一眼,始抽身离去。
    阴阳叟没想到到手美人竟然飞了,一把怒怨全泄在朱梅身上,嗔嗔怒叫:“走了小的,照样打得你尸首分家!”
    双掌登时追开,自见淡淡红霉飞出,乃是他自创迷仙五云掌,武功带迷药,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
    朱梅哈哈大笑:“我最爱看跳梁小丑,这玩意儿。你就随便施展吧!”竟自吸气,精神特佳。
    阴阳叟但见迷药对他无效,颇为心惊,便不动声色,闷哼几声,双掌更打得虎虎生成,直追过来。
    就在近及三尺之际,猝又见及扬拿处,暗带数把飞剑,幻化成青光,奇决无比罩射过来。
    朱梅但觉飞剑逼体生寒,哪敢大意,猝而动起生平少用的乾坤七剑。
    猛然一喝,身影直若游魂乱飞,双手猛然开打,掌影过处,七道剑蛇暴卷而出,冲向对方飞剑,绞得火光乍见,飞剑竟自乱弥天际。
    阴阳叟见状大骇,正待补来几剑,岂知朱梅似在速战速决,蓦然暴喝,身挖空中,双掌乱吐,喝着“乾坤倒转”,那七把剑直若天龙绞地,乍观光芒如月,裹得阴阳叟脸色大变,穷于应付,一阵数掌迫来,根本不得要领。
    勉强扫去三剑,却哪避得了四剑追砍,骇然中,已生逃念,然而意念刚动,心神稍分,两把利剑猝然左右绞来,阴阳叟避无可避,惊煌尖叫中,拦腰被剑光斩成段。
    他本该一命呜呼,岂知断腰处,只见一阵轻烟过处,竟然飞出一道似人非人白烟,绕着朱梅掠飞一回,大概在示感。
    朱梅惊叫不好,敢情这妖人元神未散,登对发掌欲击,岂知那白烟灵狡非常,只转一圈,即往空中蹿去,眨眼消失无踪。
    朱梅只能苦笑,却也自我解嘲安慰,希望这妖人找不到躯壳附体,日子一久,自能随山风吹化。
    看看战局,我方较为胜算,为免落入口舌,一旁掠阵,监视晓月禅师便是。
    就在双方杀得华分难解之际,忽间远处传来叫声:“开打了,开打了!相当激烈!”
    原来是齐金蝉等人赶了回来。
    乍见双方乃是解战,齐金蝉自是雄心万丈,喝喝大叫,哪顾得选谁当目标,抓起利剑,追掠过来。
    他喝声:“我来了!”已然大打出手。
    齐灵云、笑和尚、周轻云、孙南、玉清大师自也各自支援战友,加人战场。
    齐金蝉挥了几刀,但没敌方根本不是敌手,为何缠战如许之久?
    敢情这些修道人,偶尔又犯起慈悲毛病,尽让战局拖着不断,且得耍他几招。
    他觉对冲向铁钟道人,几剑砍得他那口钟猛当当作响,待他反击,登时暴退,一个不小心栽倒地面,唉呀一声尖叫,眼看铁钟就要砸往脑袋。
    那醉道人最是疼地,岂能让他受损。
    登时酒箭一喷,打得铁钟道人右手发麻,攻势顿挫,待要进一步收拾之际,且看齐灵云更急抢攻过来,一剑砍得铁钟道人脑袋喷飞,毙命当场。
    齐灵云赶忙斯向弟弟,急问:“伤的如何?”
    齐金蝉当然干笑,直道:“不碍事。”
    始爬身而起。
    齐灵云要他掠阵一旁,以免受伤。
    齐金蝉口头答应,但在姐姐前去支援之际,又自要出把戏,猛抓一大把从慈云寺偷来之鞭炮,照着战区,点燃即丢,并喝着:“不好,有埋伏!”
    声音方落,鞭炮登时炸起,劈里叭磁,直若无尽霹雳弹同时炸开。
    复在如此紧张战况,谁会想到有人在恶作剧?
    在惊弓之鸟,急欲保身之下。群雄唯一想做即是速战速决,哪还顾得推拖缠战。
    登的喝使绝学,但见剑光乱跳,或砍或戳或飞,尽杀得慈云寺妖孽兵败如山倒,七八颗头颅立即嗟漫天空,哀叫连连。
    那粉面佛俞德见势不妙,猛地抓起一把东西。喝着“看毒砂”打将出来,逼得坎离真人许元通信以为真,赶忙进去,他逮着机会,即已抽身,拼老命地逃向西北山区,该回西藏躲藏去了。
    晓月禅师本是掠阵,复见已方人手头颅飞起,竟然包括火鲁青、火修罗、百花女等要角、就连自己徒弟朱洪被断一臀,鹿清倒地不起,简直叫他触目惊心,哪还忍看下去。
    他一声大吼:“你们敢以多数少,赶尽杀绝吗?”
    猛身扑来,照着正把飞天夜叉秦朗砍死而得意忘形风火道人吴元智,一掌即已轰劈过来。
    他辈分比妙一真人齐漱溟还高,武功岂在话下,这一怒火攻心出掌,威力何等威猛,吴元智又在忘形之际,一个不察,被劈得狂吐鲜血,倒飞十数丈,摔在一墓碑前,不动了,敢情已毙命当场。
    群雄见状,自是大骇,追云叟登时边擦拦来。怒斥不已::“你敢对后辈下手,我且会会你!”
    当下绝招尽展,迫得晓月无暇再伤他人。
    那七星手施林猝见师父吴元智被杀,一时义愤填膺,一剑砍了狄银儿,飞纵过来急抱师父入怀,泪水横溢唤着,急救着。
    醉道人、髯仙掠来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
    一群峨嵋弟子不禁胸痛欲悲,出手岂再留情,杀得慈云寺妖孽死伤遍处。
    九尾狐柳燕娘哪敢再战,猛地挨那黑孩儿一掌,弹飞十数丈,强忍痛楚,掠身即逃。
    那火无量亦是胆颤心寒,放着兄弟大仇本报,硬挨周轻云一剑,扶伤而逃。
    局势简直兵败如山倒。
    慈云寺妖孽此时有若丧家之犬,全无恋战之心,一哄而逃。
    眨眼光景,现场只简寥寥几人。
    那七手夜叉见状,哪还有心作战?
    他是有意收拾顽石大师,可是局势陡变,且伤人即走。于是将那二十四口子母明魂剑尽展而出。
    只见得天空碧光磷磷,似若妖火,神异灵动绞结成伞,成网,在那妖人指引通带之下,绞旋开采,在老万朵莲花暴旋,绿光闪地豪见莲花钢叶再打分错,复又射出无数小剑锋。简直昼雨袭人般罩冲而下。
    任那顽石大师功夫了得,竟然闪躲不及,左臂、右腿名吃两剑,痛得他落地打滚。
    朱文正巧赶来,喝着妖孽作要伤人,抓出朱梅所赠天遁镜。逼出一遭强光照向阴魂剑,登时将那无边虚虚实实剑网罩得青光乍失,回现原形。
    朱文见机不可失,虹霞宝剑猛砍过去,连破十余口子母阴魂剑。
    龙飞见状大骇,直道不妙,赶忙抽吸过来,竟然被毁十九口之多。
    他心中又疼又恨,本想收拾朱文,但见大群的人马包围过来,此时不走,哪还有机会呢?
    登时再喝看剑,佯作攻击,迫使敌人团势应招,他始利用此机会,抽身即逃,有仇他日再报吧!
    赶来的玉清大师及素因大师,自知此时不宜追敌,只好任龙飞逃去。
    两人甚快蹲身,替顽石大师点穴止血,但见她伤势颇重,玉清立即将她背负而起,亲自送近召邪村医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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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仙缘
    此时慈云寺方面,除了晓月禅师以外,只剩法元以及昆仑四剑知非禅师、天池上人、游龙子韦少少和钟先生。
    那晓月禅师和追云叟交战,看是不相上下,但明眼人仍能看出追云叟要胜上半筹。
    知非禅师看在眼里,他起初不愿动手,原是厌恶慈云寺这般妖人无恶不作,想借峨嵋之手除去他们,及至双方已成定局。
    晓月意在拼命,自己既然应地之约而来,怎好意思不管,于是便掠向战圈,有意开战了。
    他一动身,后头三人跟着掠来,自想会会二老威力。
    朱梅早就留意四人动向,及见他们围将上来,目是哈哈轻笑道:“慢来慢来,你们要我的在此!”
    说完掠截过去,拦住种先生、韦少少两人。
    苦行头陀自也不甘落后,深深宣个怫号,跳人了战圈,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法元早就心寒天比,有意开溜,然而自己是召集人。岂能一走了之,且把苦行头陀缠住,一有时机,溜人便是。
    于是他喝喝有声,自告奋勇斗向苦行头陀。
    天池上人也在附近,看似无人可斗,只好欺招过来,应付着这位武林前辈,期能双方无损之下结束战局为是。
    晓月禅师但见知非凡人参战,自也投以感激眼神。
    然而想起自己带来许多人手,不到一个时辰,几处消灭殆尽,又是惭愧,又是忿恨虽然掌劲不断迫得追云叟东闪西掠,似已显出高低,但他心里明白,追云叟绝活根本末展出来。
    心知今天这场战事绝对占不了半点便宜,然而自己请来的帮手,又自奋勇参战,如何好意思抽身退走?
    心情正待烦闷之际,那齐金蝉等一般小鬼,为着替风火道人吴元智招仇,大难人全围了过来。
    他们受了素因大师指点,知道厉害并不明张旗鼓上前杀敌只在一旁打转,突然见及破绽,各人便把暗器,利剑等东西或射或砸,全自涌来。
    迫得晓月嗔怒拨掌打上,待要教训这群小鬼他们立即避得老远。
    晓月想追,追云叟又自拦来。
    如此连续数趟,已把晓月禅师搅得怒火高涨.心浮气躁,暗骂一声:“你们这班小畜牲,倚势逞强.以多为胜,哪天狭路相缝,管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且不理这群小畜牲,专心收拾追云叟为是。
    齐金蝉此次捣他不下,心想这家伙难缠,斗来没什么战果,倒不如先去收拾法元来得顺手。
    于是掠身左侧十余丈见着苦行头陀,即已霸声笑道:“老禅师,我来助你也!”
    太乙神雷掌采然轰得起劲。
    苦行神陀眉头一皱,自己还要人助吗?而且还是个小辈!
    然而他修道深厚,不愿意让人失望,自也频频点头发笑道:“助得好,贫僧轻松多了。”
    齐金蝉当然尽力而为,拦下法元,喝喝笑道:“你家徒子徒孙都已惨败开溜,你还有脸在此现宝丢人么?”
    两掌切得法元东躲西闪。
    法元怒道:“倚多胜少,算什么英雄?”
    齐金蝉嘿嘿两声:“喂!有没有搞错?是你们前来挑衅,还怪我们不守规矩?好啊!咱就一对一较量较量!”
    前次在九华山打得法元满脑生瘤,他自是信心十足,且在有意表现神雷掌给苦行头陀瞧瞧之下,更把掌劲提至极限,一把开打过来,猝闻砰砰轰雷不断,直若块块万钧山石狠冲过去。
    那力道,那霸劲,竟然让法元抵挡不了,一个照面即已闷呃尖叫,暴弹十数丈,倒掉地面。
    齐金蝉一未奏效,诧楞当场,瞧着双手,搞不清最近威力怎生如此勇猛?
    但还来不及回味,法元竟然死而复生,翻起身子,连头都不回,拼命逃命奔去,齐金蝉乍见此沉,这才明白,登时喝叫:“他妈的,你敢使诈,要不要脸!”
    吼着给我回来,拼命追赶过去。
    然而才追十数丈,姐姐和醉道人已截身过来,直道穷寇莫追。
    齐金蝉答应姐姐在先,只好恨恨看人离去,憋着笑声道:“可恶,这么有头有脸人物,也敢开溜!”
    醉道人道:“不只是他,我看连晓月都免不了!回去盯死他吧!”
    齐金蝉这才被两人“护着”运转回来。
    此时大局已有所改变。
    本来朱梅早知知非禅师四人前来,乃是碍着晓月情面,非出自本意,且自己也不愿替峨嵋树此昆仑派强敌。
    是以全然改来游斗。
    他为人本就诙谐有趣,斗起来自是东要一招,西扣几指,后来干脆暗示笑和尚、孙南等人前来捣乱,好让敌手疲于奔命,知难而退。
    谁知那游龙子韦少少却会错意了,疑心朱梅故意戏弄于他,自是怒火陡升,不再应付了事。
    猝然一剑劈来,砍得朱梅头上发档断飞半寸。
    朱梅受此威胁,不禁心中有气,暗想:“这样下去,那还得了?不如给他一点厉害再说!”
    猝然双手一抖,天空蓦见七剑旋转,那正是他用来打败阴阳叟的乾坤七剑,威势自不在话下。
    韦少少不知厉害,竟然举剑劈砍过去,那七剑直若灵蛇即动,竟自暴缩下来,裹得韦少少全身遭受威胁,一旁钟先生见状,哪既得自己,抢出利剑就要救人。
    朱梅志在示威,猛喝一声“断”。骤见剑光猝动,锵然一响,韦少少手中长剑登时被绞成三段。
    钟先生及时赶到,正待挥剑挑去乾坤七剑,朱梅却喝着“挑不得”,想运动收回已是不易。
    但见飞剑被挑,猝然作不规则乱弹,钟先生惊诧滚地避逃,韦少少却无寸铁抵挡,刷刷两响,前胸、左骨被划出划痕,疼得他冷汗直流。
    朱梅赶忙将剑收起,但见伤了人,好生过意不去。
    遂拱手款罪道:“老朽一时收剑不住,误伤阁下,韦道友请别介意,改日必定造门负刑请罪!”
    韦少少闻言冷面差吼道:“在下还要谢你手下留情呢!”
    说完,也不同别人说话,丢下剑柄,兀目闪身退去。
    知非禅师忽见韦少少受伤退去,复见钟先生落地打滚,心头又悔又气,实恨矮臾朱梅不讲交情,远远斥来:“难道你不知我等四人全是为人情所拘,你为何下此重手?”
    矮叟朱梅心想误会已成,解释无用。
    他只好干笑道:“他日再向昆仑请罪便是!”
    知非禅师冷哼一声,不再理他,抽招掠身,跳开苦行头陀掌劲势力范围,朝那晓月禅师拜礼,说道:“我等已尽心尽力,恐无法再助你作战,就此道别,禅师好自为之!”
    说完,向钟先生、天池上人除一眼,三人们时抽身掠飞而去。
    矮叟朱梅苦笑不已。看来这一剑已和昆仑派结下深仇,将来恐怕不好收拾了。
    晓月禅师但见所有人已走光,独留自已撑大局。越发惊慌。
    忽听追云叟说道:“老禅师,你且看你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连慈云寺都被烧了,你那开山始祖梦已碎,还不回头是岸,又待何时?”
    晓月禅师忙往回头一寻只次远山处火光照天,正是慈云寺位置,心知自己心愿已破,不禁咬牙痛恨这群孽障,终于恼怒生恨,暗生毒计。
    遂喝道:“你等以为能逃过此劫吗?看我十二都天神煞如何收拾你们!”
    猝然口念咒语,手提怪诀,欲将他师父后传妖术施展开来。
    追云叟但闻十二都天神煞,不由脸色顿变,数十年前,他曾看哈哈老祖施展一次,那简直是暗无天日,鬼魂毕现,外带毒血毒雾,中人立即毙命的绝毒妖术,怎生已被晓月给学去?
    他登时喝着后辈小使快躲快闪。
    话声未落,只见晓月咬破十指,外带舌唇,十二血混合一处,疯狂撒向四周。
    复又从口袋抓出一包绿粉抛向空中,他随之起舞,双掌乱劈、乱扫。
    举动过处,扫得飞砂走石,枯叶乱飞。
    刹然之间,那天空本就阴沉欲雨的云层,此时被染成碧绿色。急急压沉下来,四周阴风呼呼吹起,似乎能把周遭幕中幽灵引迫出来,绞向天际。
    霎时间,魏家场若进入阿鼻地狱般阴风怒啸。妖火、磷光深绿抖跳。
    晓月禅师狂厉哈哈大笑,蓦然伸手一挥,吼着“纳命来!”那掌劲过处,连带牵引天空群火扑冲追云叟这边一干人。
    追云叟自知难以抵挡,喝着众人快退,勉强封拳打向妖火。
    岂知磷火一散,更化无数光点扑射过来,打得追云叟衣衫尽冒火花,缓味立即冲鼻,他哪敢怠但,睹这真劲,震得衣衫暴裂弹开,火着上身逃命去也。
    众人见及追云臾被打得光身,方知厉害,这才慌张四处逃躲。
    此时晓月禅师直若幽冥使者收征挥拳引风带云,尽把天地间孤魏野鬼呼唤过来,凝聚于百余丈方圆。
    在那碧绿云层越聚越广之下,早将清冥天空罩得碧惨惨,直若欲下浓稠碧血般,让人感受那股粘身而用甩不了助无名惧意,着实惊恐难过已极。
    晓月禅师忽见众人闪退,更是狂妄大笑:“你们也知厉害?”
    猛地移身引带碧云磷火,准备逼至避邪村,毁了玉清观方始甘心。
    就在群众惊煌进退之际,忽见一道白影掠档过来。
    她正是女神童朱文,手中拿着朱梅所赐天遁镜,猛往晓月及天空照去。
    原来她前次以此镜破去龙飞的子母阴魂剑,自知其功效不凡,随又想起朱梅曾说此镜能被任何妖法。
    此时见及晓月如此狂妄,几乎进入无人能挡地步。
    她自是不甘心,果然欣见强白先留照得晓月光白欲散,妖气顿减几分,晓月登觉刺目,赶忙伸手挡光。
    朱梅却见此景,登时急喊朱文快退,但觉喊人过慢,干脆掠身扑来。
    晓月只一愣神,怒斥宝镜雕虫小技,猝然逼出十指血液直若利箭喷射过来。
    朱文登时躲闪,然而晓月功夫何等厉害,让她躲过三道血箭已是侥幸,复见七道血箭没头没脸打来,朱文闪避不及,硬被打着,闷然一呼。连唉叫都来不及,往后倒掉,宝镜脱手乱滚。
    朱梅暗道不好,想欺身过来,晓月又自引发磷火,迫得他近身不得。
    周遭群众个个脸色乍变,却不知如何教人。急在那里端看追云臾、苦行头陀如何指挥。
    齐金蝉虽然和朱文闹别扭,但看她中毒倒地,更有性命之危,哪颐得再理姐姐,想喝一声,十颗金丸猛打晓月。整个人已抢前冲出。
    齐灵云见状吓得心惊肉跳,直喝不可,尽命追拦过来。
    然而齐金蝉轻功已不在她之下。又是怒急而发,她根本截之不着。
    跟着金蝉已冲入妖云战区。
    晓月怒掌一招,破去金丸,忽见齐漱溟儿子冲来,暗下杀心,猛又射出十指血箭,欲如法炮制以伤人。
    齐金蝉可没那么笨,猛扯衣服挥打过去,尽封血箭于六尺前,上身一光,双手触及天雷轰,哪还面得保住秘密,登对暴蹿高空,冲破碧绿云层记喝著“天雷轰顶”,手指直戳都扭,铁盒猝然暴蹿两道无与伦比电蛇,凌空劈闪而下。
    那电闪处,映得周遭一阵透青白,轰然一响,打得晓月禅师闷疼胸口,却真名其妙。
    齐金蝉岂能然他脱逃,复又连续不断引轰雷电,那电光闪处,更如天变,莫说是人,就连天地都将风云变色。
    或而雷电真有引带云雨之能,就在齐金蝉连轰不断之际,天空那层乌云果真下起骤雨,扑然淋向下边碧绿云层,登对破去妖火磷光。
    晓月禅师但见自己辛苦布成的十二都天神煞竟被破去,气得当场吐血。
    复见雷电轰来,打得他发焦须断,哪还敢再战,疯狂劈掌,周遭泥灰乱飞,满怀嗔怒地掠身退开这伤心受辱地方。
    此时朱梅、追云叟、素因师大等人急城救人,率先冲身过来,几人扶起是无知觉的朱文,丹九灵药急急喂上。
    齐金蝉也已落回地面,一身碧青吓人,原是方才冲向碧云层,沾了不少毒物,此时已然全身乏力,昏昏欲坠。
    醉道人赶身过来,喝着慢慢,将葫芦烈酒倒淋齐金蝉全身,并抓出大把药物即涂即涂抹并喝着:“快回玉清观!”
    齐灵云闻言一把背起弟弟,泪眼暗含说道:“就是不听话!”直往回奔。
    齐金蝉无力再抓地上天雷轰,目光直招笑和尚,喊着东西东西,笑和尚急应知道知道,齐金蝉心神一松,终昏死过去。
    群侠顿将齐金蝉及朱文护送离开魏家场。
    阴风啸起,魏家场不知又新添多少冤魂,多少恩仇,任那雷雨洗淋,又怎能尽呢?
    当齐金蝉醒来时,已躺在一张木床上。
    入眼即是姐姐、笑和尚以及素因大师、醉道人。
    他们见齐金蝉苏醒,终也嘘喘大气,面露欣慰喜色。
    醉道人道:“如何?起来活动看看?”
    齐金蝉干声一笑:“有这么严重?”
    笑和尚道:“昏迷三天三夜,用药桶蒸了十几次,还服下几颗灵丹,你说严不严重?”
    齐金蝉皱皱眉:“晓月老秃驴的妖法,真的这么厉害?”
    醉道人道:“你还好,朱文到现在还余毒末除,她左臂被毒血箭射得严重,若治不好,将会残废。”
    齐金蝉脸色畅紧:“师姐她……她会残废?”急着想下床:“她在哪里?”
    齐灵云急道:“先养好伤,再带你去!”
    “我已经好了!”齐金蝉登时择臂除了元气较弱外,已无任何不快感觉。
    就连胸口受那智通一剑之伤,都被这班人不知以何药物医好,他急于见朱文。
    他道:“怎会,她不是跟我中一样之毒?”
    素因大师道:“她是中了晓月样师的十二都天神煞的毒血,远比你中之毒严重得多,二老正在设法教她。”
    齐金蝉执意要去,灵云拗之不过,只好替他整妥衣衫,交代万千地陪着他,往那养心禅房方去,醉道人、笑和尚以及素因大师随后跟上。
    那清幽禅房置有双床,正躺着顽石大师以及女神童朱文。
    屋内屋外则聚满鲜侠,个个牵肠挂肚地,为两人伤势而焦切不安。
    还好,齐金蝉安然走来,引得群侠僵闭已久之笑容顿展总算有一位康复如初了。
    齐金蝉欣笑答礼后,急步走入禅房,只见得左床坐着顽石大师,左臂仍敷草药,瞧她疼脸模样,想来伤势仍未复原,不过该无大碍,仁颔首为礼。
    随又往右床瞧去,那朱文脸色苍白吓人,气若游丝,玉清大师正以极细刮刀刮着她左臂腐黑伤口。
    每刮一刀,朱文即颤一下,那疼痛传及众人眼中,心头也跟着痛起来。
    追云叟轻叹:“小小一个女娃,即让她如此受苦,实是浩劫啊!”
    齐金蝉赶忙斯向朱文身边。
    似有心灵感应般,朱文已张开眼睛,瞧着这位曾经让自己不顾一切盗取家师宝物的男人,心头一阵激情,张着苍白嘴唇,勉强挤出笑意:“听说你也受伤?……好了么?”
    纵使她最近因为采用肉芝鲜血,身心都起变化,不再是小小女孩,而极力追开那男女之间事,始冷落金蝉。
    然而在此脆弱侍境之下,心灵已把持不住在也流露出已往深情。
    齐金蝉好生疼小抚着她领头,替她拨开乱发,笑道:“你也快好了,这么多师父替你治伤……”
    朱文想笑,却又牵动伤势,忍得一脸咬牙,玉清大师哪敢再刮她伤口,急急说道:“多休息,少说话!”
    不肯再让朱文开口,立即点她睡穴。
    朱文终于闭上眼睛,眼角处,渗出几许不知是感思亦或疼痛泪水。
    齐金蝉终于忍不住伤心,急叫开来:“没有救吗?这么一点伤口都教不好?你们是怎么当前辈?”
    齐灵云见状,赶忙喝道:“不得说话无礼!”喝得齐金蝉低头,却仍满心不甘。
    追云叟叹息:“金蝉说的没错,这等小伤都医不好,哪还有颜面见人。”
    朱梅苦着脸说道:“这十二都天神煞是哈哈老祖术传之术,尤其晓月狠了毒心,竟然以之喂毒,其毒性更强三分,虽然咱们让朱文服下绿金金丹,得以保住性命,但她那左臂伤势甚重,若无晓月禅师解药,恐将难以保住,实让人无计可施。”
    齐金蝉急道:“晓月老秃驴,人在哪里?我去收拾他!”想及朱文将残废,他简直快哭出来。
    朱梅道:“他已逃走,去向不明,何况他武功这么高……”
    齐金蝉咳道:“管他多高,照样打得他死去活来!他在哪里?”
    朱梅忽而想起破去都天神煞不就是齐金蝉吗?于是像发现什么,直盯齐金蝉:“你当真不怕那堆绿碧妖云?”
    醉道人道:“他只是表面受毒,身躯却无大碍。”
    朱梅猛点头:“是了,是了,要是怕,又怎能穿透妖云,还引来雷电,你如何引雷电?
    又如何能透视妖云下的晓月禅师,劈得他无处藏身?”
    众人早就对齐金蝉引电之能感到好奇,闻言不禁游目于齐金蝉及笑和尚脸面。
    笑和尚干笑道:“他们以为是那口铁盒子,可是它根本没电了。”
    “没电了?”齐金蝉颇感意外。
    笑和尚则把随身保护之天雷轰交还他,顺手戳向秘钮,吓得齐金蝉想躲,却无雷电闪出。
    笑和尚笑道:“真的没雷了!”又戳数次,一无动静。
    “怎会……”齐金蝉接过手,试了几次。仍无结果,心想会是笑和尚为了保密而弄口假的应付众人?
    然而瞧及笑和尚一脸认真模样,他不禁暗自嘀咕,笑和尚从不骗人的,他所言大概属实。
    可是这天雷轰怎会突然失效呢?
    笑和尚干笑道:“他们逼着我问,我无法招架,才拿出这口盒子,想试试,结果全然不是这么回事,我也搞不懂是何原因?我保护得力很好,根本没摔过。”
    齐金蝉自知这口铁盒连强劲掌力都不怕,怎怕掉?
    或许真的没电,亦或开启方式有所改变。
    且等日后有空再研究,此时正好借这机会掩饰,最为恰当不过。
    他道:“那天晚上已决下雨,我对雷电特别有感觉,所以才跳上天空,用这块铁丢丢引引,雷电就坐了下来,如此而已,这本是一口普通铁块。”
    众人皆以疑惑眼光瞧来,此事未免太玄了。
    然而在场诸人辈分均高,何况此时也不宜在此盒大作文章,自无人说话逼问,齐金蝉自可打着迷糊混过去。
    朱梅笑道:“看来你神秘莫测,不管如何,你总是破去都天神煞,功不可没,我等不听你的都不行,你且说说当时,你真能穿过妖云,瞧及晓月禅师?”
    齐金蝉道:“当然看得,否则我怎能轰得那么准?”
    “哦?”朱梅不解。
    齐灵云道:“弟弟曾服过芝血,眼睛也被芝仙舔过,所以特别灵光,不怕妖法蒙闭呢。”
    朱梅闻言,忽而哈哈笑起:“若真如此,朱文有救了,不但有教,说不定还可因仙缘,得此异宝呢!”
    齐金蝉忽闻朱文有了救星。心头登时怦抨乱跳,急问:“怎么救?要我再去收拾晓月老妖?他在哪里?”
    朱梅笑道:“找他太难,何况他存心想躲,必定不知去向,老朽自有妙法,白老头可知否?”
    追云臾白谷逸被他一点,心头有所会意道:“你说朱文有救,莫非是说桂花山福仙潭里的万年何首乌以及乌风草吗?”
    朱梅笑道:“正是!”
    追云叟道:“这还用你说,可是一时间,哪里去寻那生就一双通天眼的童男童女呢?”
    朱梅指向齐金蝉:“他就是,你不认为吗?”
    追云叟愣了一下,似有所觉。
    朱梅已说道:“从他能看穿晓月禅师布置的妖云,自能证明他那对照子一定管用!”
    追云叟干笑起来:“或许真有可能!”不禁须想于昔日一段往事。
    齐金蝉迫不及待问道:“说啊!我的眼睛能看穿什么妖阵?如何取得宝物替朱师姐治伤?”
    朱梅直笑道:“慢来慢来!且听我言!当年桂花山上红花姥姥因为失意事,发下宏愿。
    专与世人为仇,把住了桂花山福仙潭,利用潭中几只妖物,喷出许多妖云恶雾,将谭口封锁。她自己用了许多法术,把个洞天福地,变成阿鼻地狱,然后将里头所有天财地宝据为己有。
    “后来长梅真人发现此事,但觉她如此霸占天财地宝行径,有失济人利物之旨,于是亲自到桂花山寻她理论,她事先知道消息,便在山前山后,设布了许多惊人异法。俱被长眉真人破击,最后同长梅真人斗剑斗法,全都失败。
    “长梅真人打败她之后,便要她撤会福仙潭的封锁,以及妖云毒雾,她仍是不肯屈服,并说道:“天生异宝灵物,原留待夙根深厚的有缘人来享用,如果任人于取于携,早晚就要绝种。白白的便宜了许多不相干的人,真正根行深厚者,反倒不得享受用。我虽因一时气忿。
    将福仙潭封锁,那是人们与我无缘,不完全我厌恶人们。如果要我撤去封锁,我就要应昔日的誓言,现在我也很后悔当初的意气用事,我潭底下布置的种种埋伏,并非绝无破法,只要来人是一对三世童身,生具夙根的童男女经我同意后,就进得去。不过乌风草生长在雾眼之中,随雾隐现,更有神鳄毒石护持,来人如果不是生就一双慧眼,能看彻九幽,以及剑术通玄,就是三世童身,我也爱莫能动,就是应允你,现在就撤去埋伏,你也无法下去!”
    长眉真人当下对她笑道:“你说的也是实话,七十年后,我教下自有人来寻你,只要你口是心是,除已有设备外,不再另外同他为难就是了。’其实,长眉真人何尝不能破去她潭中机关,以及守护灵物那两样妖物?只因时机未到,乐得利用她偏狭的心理,让她去代为守护。也让门下弟子知道。天生灵物,得之非易。”
    齐金蝉道:“您是说。取宝之人特是我了?”
    朱梅笑道:“不错,正是你,算算时日,不也刚好七十年吗?”
    齐金蝉稍激动,看来朱文姐真的有救了。
    他道:“却不知那个老太婆是否健在,会不会为难我?宝物不知仍在否?”
    朱梅道:“放心,自长眉真人同她交涉后,不知有多少异派中人,到福仙潭会寻那两种灵药,有的知难而退,有的简直毫无招架地葬身潭底,久而久之,渐渐也就无人敢上前问津。
    “近年来,大老妖红花婆,阅历也深了,道行也精进了,气也平了,前些年又得了一部道书,近加深参造化,只是苦于昔日警言,不得脱身。她可巴不得有这么童男童女前来,替她破去封锁,铲去毒石,收服神鳄,她好早日脱困,所以现在去取这两味灵药,正是给好机会!”
    追云叟道:“那老妖婆订的乃是童男童女。所以朱文也得同去,以免另有奇变。若即得灵药,多带些回来,若制成好药,从此不再怕都天神煞之毒,岂不快哉。”
    齐金蝉怔愣:“朱师姐还受伤,怎生同去?”
    追云叟道:“除了手臂,她该可渐渐好转,为免老妖婆耍花招,她仍得去,或该多找人护送,将可无碍。”
    此时齐灵云、周轻云、女空空吴文琪、笑和尚等人都表示愿意送朱文同去。
    朱梅含笑道:“如此甚好,尔等全是一家亲,路上自可相互照展。事不宜迟,你们收拾收拾即准备上路吧。”
    其实众人全是客,目有啥东西可收拾?
    唯有一事,该是朱文。
    玉清大师复将她唤醒,并告知取药一事,朱文一时感激,道谢中,泪水滚滚。
    女空空,周轻云立即过去安慰。
    齐金蝉则跟姐姐回房,待拿回随身兵刀之际,笑和尚和孙南已从外头拉来一顶素朴骄子。说是朱文有伤,不适行走,干脆扛入上山,以省时间。
    朱文好生困窘,但拗不过师姐等人要求,只好坐了上去。
    朱梅再次交代注意之事,然后塞给齐灵云大堆药物,也好中途继续替朱文治毒,齐灵云应命收下。
    由于孙南另有师父交代事情,齐金蝉立即换了他,与笑和尚一同扛桥,或者姐姐、女空空、周轻云一行六人拜别众前辈及道友,始浩浩荡荡往桂花山出发。
    六人一走,玉清观霎时显得清静许多。
    各人相谈一阵,但觉慈云寺已破,任务已完,该是告别回府时刻,于是众人复往中堂,参拜风火道人吴元智灵位,以示对死者追思。
    参拜过后,却见得他弟子七星手施林,仍自跪在灵前暗自流泪。
    朱梅轻叹一声,过来安慰。
    施林触到伤痛处,朝向诸前辈跪拜,说道:“各位老师在上,先师苦修百十年,今日遭此劫数,门下只有弟子与徐样鹅二人,可怜弟子资质鲁钝,功行未就,不能承继先师道统。
    先师若在,当可朝夕相从,努力向上,如今先师已死,弟子如同失途之马,无所依旧,还望诸位师父,念在先师薄面,收归门下,使弟子得以专心学业,异日手刃仇人,与先师报仇雪恨。”
    说罢,暗自哭泣。
    众前辈眷念旧好,也都感伤不已。
    追云叟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也是劫数使然。你的事,适才我已有安排,祥鹅日后自有机缘成就他,不妨就让他在山中守墓。你也快快起来,听我吩咐,不必这骰悲痛。”
    施林闻言,含泪而起。
    追云叟又道:“我见你为人正直,向道之心须坚,早就期许你能功行道天;你将你师父骨灰背回山去,速与他寻一块净土安葬,随后到衡山寻我,在我山中,与周淳他们一同修炼便了。”
    施林闻言,哀喜交集,便又跪下响追云叟三叩九拜,以谢师恩。
    随又向各位前辈,同门道友拜礼,这才起身走向灵堂,抱起师父骨灰坛,告别而去。
    追云叟轻轻一叹:“此次不如上次峨嵋斗剑,能全身而退,实是劫数,诸位道友,日后请自行多加小心为是。”
    众人须受警言,随在玉清大师以清酒扶饭招待后,除了那顽石大师,仍自留下养伤外,众人相继告别离,一一而去。
    玉清观终又恢复往着宁静。
    梵音唱起,又自超凡脱俗……
    至于齐金蝉等人,陪朱文到桂花山来取灵药,以及峨嵋门下,这些小剑客的许多奇异事迹,后文自有交代。
    且把笔锋转向隐居于峨嵋深山舍身岩的女侠李英琼李宁之女。
    她乃本书之最重要侠女,自当详加描述其精彩事迹。
    闲话少提,书归正传。
    且说李宁父女自从周淳下山之后,哪知他已被追云叟收归门徒,跑到衡山练功去了。
    转瞬之间已秋尽冬来,却仍不见周淳归来,甚至音信全无,不禁好生替他担忧。
    这日早起,李宁对英琼说道:“自从你周叔父下山,已经快要两个月了,蜀山高寒,不久大雪封山,便无法下山去买日用物品。我意欲再过一两日便同你到山下去,买些油盐米茶腊肉等类东西,准备在山中好过年,到了明年开春后,你周叔父若未回来,便往乌鸦嘴或成都城去寻他下落,你看可好?”
    英琼在山中住了多日,甚爱山中景致。加以她近来用一根绳子,绑在两棵树梢之上,练习轻身之术顺有进展,恐其下山,耽搁了用功。
    本想护父亲一人前去,又怕他单人运送东西费力,寻思片刻,便决定随父亲下山。
    且喜连日晴朗,到了第二天,李宁父女便用石块将洞门封锁。拿着必要东西,开始动身。
    两人在山中已住些时已对于山径业已熟悉,便不从舍身岩险道下去,改由后山捷径。越过歌风溪,再走不远,便到了歌凤桥。
    桥下百丈寒泉,自山涧中如风挟雨滚滚面来,涌向潭中,冲成洪浔百浪,惊心骇目,震荡成一片巨响,煞是天地奇观。
    父女二人,在桥旁玩赏了一阵飞瀑,再由空拳峰讪右转左,经过大峨山,上有明督学郭子章刊的“灵首太妙之天”六个大字,写得雄浑有力,凭深景致苍劲。
    二人又在那里瞻望片刻,才走正心桥、袁店子、马鞍山、到楠枰,走向下山大路。
    那楠枰之所以得名,是由于一株大可数人合抱的千年楠树,每年到了春天之交,这笔一般直,高及十数丈的楠树,枝柯盘郁,绿荫如盖,荫覆亩许方圆,人经其下,披襟迎风,烦署自去,所以又有“木凉伞”的名称。
    可借此时已届冬初,享不着这样清福了。
    李宁把山中古迹对英琼谈说,英掠趣听起有趣,使问道:“爹爹虽在江湖多年,峨嵋还是初到,怎么就知道得这般详细,敢莫是从前来过?”
    李宁道:“你这孩子,一天只面拿刀动剑,跳高纵远,枉自给你预备那么多书,你也不看。我无论到哪一处去,对于那里的民情风俗,名胜形势,总要设法明了,我所说的,一半是你周叔父以前所说,一半是从峨嵋县志上看来的.你只要肯留心,什么都可以知道,这又何足为奇呢?”
    李英琼甜甜一笑:“原来如此!”自也甘心让父亲多多发挥。
    二人且行且说,一会儿地工夫,使到了华君堠。
    此时日已中午,李宁觉得腹中饥肠雄辖,瞧了女儿一眼,英琼会意,理把带来干粮取出。
    正要去寻水源,自点泉水,和着干粮一起进食。
    李宁忽又想到什么,说道:“且忍一会儿儿,我听你周叔父说,离此不远有一处解脱庵,那里素斋甚好,我们何妨去饱饱口福?反正此地离山下只有十五里,到晚上必可赶到,何苦有现相不享?”
    英琼轻笑:“随爹爹意思便是。”
    当下把干粮又收起来。
    李宁露出疼爱微笑,随即带着她往斜前方小径走去,才行半里,便到了解脱坡,坡坪右边,果然有座小庵,梵唱之声,隐隐随风吹到。
    走近庵前一看识见两扇木门紧闭,似乎香火并不鼎盛。
    李宁轻轻用手叩了两下,庵门不久即已开启,走出一位佛婆。
    李宁对她说明来意,老佛婆便引她父女,去到禅堂落坐,送上两盏清茶,便自到里面去了。
    不多一会儿,经声歌处,出来一位四十多岁尼姑。互相问过姓名、法号之后,李宁便说游山饥渴,意欲在此打扰一顿素斋。
    那尼姑名唤广慧,闻言答道:“李施主,不瞒你说,这解脱庵,昔日本是我师兄广明参修之所,虽不富足,尚有几顷山田竹园,他又做得一手好素斋,历年朝山的居上,都喜欢到此采用点素斋。谁想他在上月圆寂,庙产与土地却被两个师侄卖给地方上一些痞棍。后来被我知道,实不愿将这一所清净保地凭空葬送。才赶到此间,将这座小庵盘顶过来,只是那已经出售出去的庙产,无力赎回,现在小庵中分清苦,施主如不嫌草率,我便叫小徒英男作两碗素面来,与施主食用,可好?”
    李宁见广慧谈吐高雅,相貌清奇,两眼神光内敛,知是世外高人,连忙躲身施谢。
    广慧使唤佛婆,传话下面。
    她则凝目瞧向英琼长相,随又对李宁说道:“女公子一身仙骨,只是眉心这粒红痣,煞气太重,异日得志,千万要多几分慈悲之想,休忘本来,便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
    李宁惊喜:“师父会看相?您且指点在下时运,以及小女迷津?”
    广慧道:“施主本是佛门弟子,令媛不久也要得遇机缘,贫尼仅就用法上略知一二,在施主面前现丑,哪里知道什么前因后果呢外?”
    李宁仍再三求教,广慧只用言语支吾,不肯明说。
    约莫盏茶工夫过后,一位蓄留两条长辫小女孩,端了两大碗素面,走了过来。调皮含笑把置于禅桌上。
    李宁父女正是腹中饥饿,再加上那两碗素面乃是用笋片、松仁、香菌作成,清香适口,二人谢礼后。吃得非常爽口。
    吃完后,那小女孩端上漱口水。
    英琼见他生得面容秀美,目如郎星,身材和自己美不多高下,便十分羡爱,不住往她打量/
    那小女孩见英琼一身秀气英风,姿容绝世,竟也被涵深吸引,二人俱都是惺惺相惜之感觉。心中不觉形成默契。
    李宁见英琼这般景况,不等女儿说话。便问广慧道:“这位小师父法号怎么称呼?这般打扮,想是带发修行了?”
    广慧闻言叹道:“她也是命有魔难,出世不满三年,家庭使遭奇冤惨祸,被贫尼带入空门。她虽生具夙根。可惜不是空门中人,并且她身负血海奇冤,早晚还要前去报仇,所以不曾与她落发。
    她原姓余,至于名字英男,乃是贫尼所取,她同令媛本有一番因果,不过此时尚不是时候,现在天已不早,施主如果准备进城,也该走了,迟恐怕城门关闭,进之不去,贫尼也该到后面做功课,恐不能久陪。”
    李宁自知广慧已有逐客之意,心想半途打扰,过意不去,遂和英琼起身告辞,并从身上放出二两碎银,作为香资。
    广慧先是不肯,经不起李宁情意甚殷,定要留下,便笑道“小庵虽然清苦,尚可自给,好在这身外之物,施主不久也要无用,贫尼就暂时留着,替施主散给山下贫民吧!”
    李宁含笑作别,广慧推说要做功课,不便远送,使唤英男替为送客。
    行到床前,李宁父女正要作别举步而去。
    那英男忽然问英琼道:“适才组组到来,不曾请教贵姓,请问姐姐,莫非就是后山顶上隐居的李老英雄父女吗?”
    李宁闻言,暗子惊异,她怎么会知自己底细?
    英琼抢口说道:“我正是后山顶上住的李英琼,这便是我爹爹、你是如何知道,”
    李宁闻官,立即容容满面,答道:“果然我猜的不差,不然我师父怎肯教我去做面给你们吃呢?你有事先去吧!我们是一家人,早晚我自会到后山去寻你。”
    说到此间,忽听那老怫婆唤道:“英姑,师太唤你,快去呢!”
    余英男一面答应来了,一面对英琼说道:“我名叫余英男,是广慧师太的徒弟,你以后不要忘记了。”
    说罢,不待英琼答言,竟自转身回去,将门关上。
    李宁见这庵中小女孩,居然知道自己行藏,好生奇怪,想要二次进庵,但想及适才广慧态度,去见也未必前说,只好作罢。
    英琼说道:“该是师太曾经提及我们,否则英男怎会如此猜测?”
    李宁道:“大概是吧……”
    其实情况却不可知。
    好在广慧一脸正气,且她师徒俩但无恶意,该不会引来毛太之流对自己不利才对,便打算由城中回来,再去探个详细。
    那英琼山中居住过久,正苦无伙伴,平空遇见一个心魄神会的伴侣自是喜出望外,恨不得赶快到城,赶快回来,立刻与英男订交。
    父女二人各有心思,一面走,一面想,连山景也无暇欣赏,已不知不觉地了凉风洞。
    再从伏虎寺门前经过,穿古树林,再经冠峨场穿瑜伽河,由儒林门走到胜风门,那就是县城的南门。
    二人进了南门,先寻了一所客店住下,然后往热闹街市逛去,买了许实油盐酱醋,米肉糖食等类东西,差不多够数月食用,过冬自无问题了。
    由于买货甚多,不住携带,李宁自是嘱咐店家,派人送往客栈,然后再和女儿前去添买—些御寒之具,同针线、农布、力剪之类。
    正走在街旁,忽听一声佛号,声若洪钟,李宁急忙回头看时,只见一个红脸白眉的高大和尚,背着一个布袋,正向一家铺子化缘。
    川人信佛者居多,峨崛全县,寺观林立,人多乐于行善,那家铺子便给了那和尚几个钱。
    那和尚敢不争多伦少,接过铜板便走。
    他一转头,便和李宁擦肩而过,那和尚不禁上下打量李宁父女两眼,又走向别家募化去了。
    李宁见那和尚,生得那般雄伟,知道是江湖异人,本想设法上前询问,后来一想,自己也是避地之人何必再生枝节?
    匆匆同了英琼买完东西,回转客栈,叫店家备了几色可口酒倄,父女二人一面进食,一面商议回山如何安排过冬之计。
    李宁闯荡半生,如今落得两手空空,一无是处,直要英雄末路,早有了出尘遗世之想。
    只因爱女尚未成长,不忍割舍,英琼又爱学武,并且立誓不嫁,口口声声说要陪伴父亲一世。
    他里看这粉妆玉琢,冰雪聪明的一个爱女,又怎忍将她匹陪凡夫俗子?
    长在深山隐居,目前固好,然而将来女儿长大,又将如何替她选配如意郎君?
    他几杯浊酒下肚,登时勾边心事,拿眼望着英琼,只是沉默不示。
    英琼见父亲饮酒之间,情绪忽然转愁,正待婉言宽慰,忽听店门内一阵喧哗,她天生好动,便走向窗前,往外瞧去。
    这时店小二端了一碗粉蒸肉来,李宁正要喊英琼就坐,趁热快吃,忽听英琼道:“爹爹快来看,这不是那和尚么?”
    李宁闻言动心,立即移位窗口,往外院去,只见外面一堆人挤这一个和尚,正是适才镇中遇见那个白眉红脸和尚。不禁心中一动,瞧着小二想问。
    小二这人生来口快,不待李宁问话,便抢口道:“客官快来用饭,等会凉了,不好受用。”
    似有意打断李宁询问。
    李宁仍不死心,问道:“那和尚争什么?”
    小二抿抿嘴,还是说了:“按说我们开店做买卖的,只要不欠帐,谁都好说,也是今天生竟太好,又赶十月香汛,全店只剩这一间房,终被客官给租了,这个白眉和尚,附近多少庙宇,不去挂单,还可省钱,他偏偏要跑到我们这里,强要住店,主顾上门,哪敢得罪?
    “我们东家愿把帐房里间给他住,他不但不要,反而出言不逊,定要住客官这一间,问他是什么道理,他说这房间风水太好,谁住谁就要成仙,如若不让,他就放火烧房。
    “不瞒客官说,这里庙宇大多,每年前山的人盈千累万。靠佛爷吃饭的大有人在,又怎敢任意得罪佛门弟子?如果在别州府县,像他这样无理取闹,怕不让官府捉去,送到街门,打他一顿板子,然后驱逐出境哩!”
    店小二连珠似的,说了这一大套。
    李宁只顾沉思不语,不由恼了英琼,说道:“爹爹,这个和尚太不讲理了!”
    话言未了,忽听外面和尚大声说道:“我来了,你就不知道吗?你说我不讲理,就不讲理,再不让房,我可要走了!”
    李宁听到此声,竟然焦切起来,再也忍不住,顾不得再吃饭,急忙起身出房,走到和尚面前,深深施扎,然后说道:“此店实在客位已满,老禅师挡不嫌弃,先请到我房中小坐,一面再命店家,与老禅师设法,匀出下榻之所,至于我那间房,老禅师倘要中意时,我就搬到柜房,将我那间奉让与老禅师居住如何?”
    那白眉和尚道:“你倒是个知趣的!不过你肯让房子虽然很好,恐怕你不安好心,要连累贫借口后受许多麻烦,我岂不上了你的当?我还是不要,来得聪明。”
    这时旁观之人,见李宁出来与店家解困,那和尚还是一味不通情理,都说李宁是个好人,那和尚不是东西,出家人哪有这样不讲道理!
    李宁闻言,执礼愈恭,同意更为恳切:“在下只想为禅师尽点法缘而已。”
    那和尚哈哈笑道:“你不要以为我那样不通情理,我出家人出门,哪有许多丰富银两带在身边?你住那间房,连吃带往,恐怕要四五钱银子一天你把房让与我,岂不连果我多花许多钱?
    “我往是想住,不过打算同你商量,你住柜房,可得花上房的钱,我住上房,仍是花柜房的钱,适才店家说,只要花八分,不管吃,我们大家交代明白,这是公平交易,愿意就这么办,否则你住你的,我仍要店家替我找房,与你无干,你看如何?”
    李宁道:“老禅师说哪里话,你我萍踪遇会,仅是有缘,些许店钱,算得了什么?弟子情愿请老禅师上房居住,房、饭钱由弟子来付,略表寸心,尊意如何?”
    那和尚闻言大喜:“如此甚好!”
    他一面前店家说道:“你们大家俱都听见,房、饭钱可是由他来给,是他心甘情愿,不算我讹他吧,我早就说过,我如要哪间房,谁敢不让!你瞧这句话,没白说吧!”
    这时把店家同旁观之人,气得几乎要炸破肚皮,却拿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秃驴没办法。
    他们实在搞不清,想不通,为何李宁备受奚落,还恭恭敬敬地认吃亏?那和尚却是拿了白吃白喝当应该,还要说便宜话。
    店家本想嘱咐李宁几句,不住的使眼色,李宁只装着不怪,反而一个劲催店家快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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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神雕佛奴
    店家因是双方情愿,不使管他人闲事,只得问明李宁,讲好房饭钱,由他会帐。这才由李宁将英琼唤出,迁往柜房。
    那和尚也不再理人,径自昂然直入。
    到了房中落坐后,便连酒带菜,要个不停。
    那间柜房原是帐房的一个小套间,店家拿来淮置杂物之用,里头肮脏黑暗,光线、空气无不恶劣异常。
    起初店家原是存心向和尚搪塞,谁想上房客人居然肯让。搬进去以后,店家好生过意不去,不住的进房陪话。
    李宁竟安之若素,一点不放在心上,见店家进房致歉,只道出门在外,哪里都是一样,没有什么。
    那伺候上房的店小二,见那和尚虽然吃素都是捡好的吃,要了一大桌,好似倚仗有人会付帐,一点都不心疼,不禁暗骂他穷吃俄吃,好生替李宁不服气。
    他怕和尚吃用多了,李宁不愿意,便抽空过来报告说道:“这个和尚简直不知好歹,客官何苦管他闲帐?就是喜欢斋僧布道,吃亏行善,也要落在明处,不要让人把自己当作大老倌!”
    李宁暗笑店小二心眼太小,见他也是一番好心,不忍驳他,只说是自己发愿朝山,立誓不与佛门弟子计较,无论他吃多少钱都无关系。反嘱咐店小二:“好好侍候,我会多把酒钱给你!”
    店小二虽然心中不服,见李守执意如此,也就无可奈何,自往上房服侍去了。
    英琼见他父亲如此,知道必有所为。遂问道:“爹对那和尚……”
    她虽年幼,到底不是平常女子,并未把银钱损失放在心上,但父亲如此行径,颇让她觉得好奇。
    李宁却不愿多说,淡然一笑:“佛缘吧!随缘吧!”
    英琼还想再问和尚来历,俱被李宁支吾打发,只好止住,心想有机会再说了。
    闹了这一阵,天已昏黑。
    李宁适才被这和尚一搅,只吃了个半炮,当下又叫了些饭肴,同英琼共同进食这后半顿。
    吃喝完毕,业已初更过五店家也拆去市招,上好店门,住店客人自安睡的安睡,各自归房休息。
    李宁对着桌上一盏油灯,发呆了一阵。
    英琼又要问时。李宁已将身形站起,说道:“我想出去走走,你如困时,不妨先自安睡,外面深黑,你且不要任意出去。”
    英琼问道:“爹要到上房去,看望那位大和尚?”
    李宁嗯了一声道:“有话,咱们回山再说。”
    说完,轻轻掩门而出。
    换来英琼对着油灯发呆。
    李宁出门后,见各屋灯光固派知道这些朝山客人业已早睡,准备明日早起火山烧香,便放轻脚步,走到上房窗下,就着窗缝往里头瞧去。
    只见室中油灯剔得很旺,灯台下压着一张纸条,再寻和尚,踪迹不见。
    李宁大为惊讶,一看房门倒扣,轻轻推开窗户隔扇,飞身过去,拿起灯台下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凝碧崖”三字。
    笔墨未干,知道室中人刚走不久。
    李宁赶忙放好字条,即纵身出来,跳上屋顶一看,大街人静,星月在天,四面务消冷沉,深巷犬吠声,零零落落随风送到。
    神龙见首,鸿飞已冥,哪里还有一丝征兆可寻。
    李宁知道和尚走远,寻人已失之交臂,好生后悔先前自己太大意,没有先问他的名字住址。
    无可奈何,只得翻身下地,仔细寻思那“凝碧崖”,莫非就是他隐居之所?
    他特地留下,欲引自己前去,也未可知。
    猜想起纸条仍在室中,急忙转头进房再寻去。室中景物并本移动,唯独桌上纸条竟不知去向。
    李宁惊诧,找遍整室,也未找着。可是方才又没起风,怎可能会被吹出窗口?
    莫非和尚未走,只躲在暗处监视自己行踪?
    若真如此,和尚果真为自己而来,特地留下地名,好让自己跟踪寻访。
    回房时,只见英琼眼巴巴的伏在桌上,灯影下,她正望着一张纸条出神。
    忽见父亲回来,英琼醒神即问:“爹爹,看见白眉毛和尚么?”
    李宁不及还言,要过纸条看时,正是适才和尚所留,写着‘凝碧崖”三个大字的纸条,登时惊问:“你从何处得来?”
    英琼道:“刚才爹爹走出门,不多一会儿,我正在这里想那和尚怪异行动,忽然灯影一晃,我面前已留下这张纸条,我跑到窗下着时。正看见爹爹跳上屋顶,大概去追而去了,也就没追出去。这凝碧崖三字,是什么意思?怎会凭空飞入房内,爹爹可曾晓得?”
    李宁道:“大概是我近来一心皈依三宝,感动高人前来指点,这盘等崖想是那得道高人叫我前去的地方,为父从今以后,或者能遇着一些奇缘,摆脱世俗。只是你……”
    说到这里,目润心酸,好生难过。
    英琼道:“爹爹好,女儿自然也好,您顾虑什么呢?”
    李宁只顾轻叹。
    英琼道:“爹若有心事,且说出来,让女地替您分担如何?”
    李宁道:“回山再说吧!我也拿不定主意,何况那高僧虽在眼前,仍自不肯赐我一见。”
    语气更为感叹。
    英琼急于替父亲分忧,逼着非要问个详细。
    李宁挣扎一阵,终于把自己过来看破世缘,只为平日心愿未了,不能披发入山的心事说了。
    他又说道:“适才在街上遇见那位和尚,我听他念怫声音,直震我耳膜,这是由家罡气一种,无故对我施为,决非无因。他不是仙怫,也是剑侠,便有心上前相见,后来又想到你身上,恐怕无法善后。只得罢休,谁想他竟跟踪前来。起初以为事用偶然,及至听他指明要我住的那间房,又说许多不近情理的活,使知事更有因。”
    “只是为父昔年闯荡江湖,仇人甚多,又恐是特意找上来的晦气,审慎结果,于决定先把他让入上房,再去察看动静,去时看见桌上留了这张字条,人已去远。才知道这位高僧,真是为我前来。
    “只是四海茫茫,名山甚多,叫我邻里寻得这凝碧崖?即便寻着之后,你势必不能同行则我怎生安排?如果不去,万一竟是旷世仙缘,岂不是失之交臂?所以我打算回山,考虑些时日再说。”
    英琼闻言,说道:“爹爹此言差矣!女儿虽较年幼。近来学习内外功,已知门径,我们住处,前临峭壁,后阻万丈深渊,飞鸟不到,人踪沓然。
    “爹爹只要留下几许费用,女儿只每年下山两次,购买应用物品,尽可在山上度日用功,既不畏山中虎狼,又无人前来扰乱。
    “三二年后,女儿把武功练成,在去寻访爹爹下落,再由爹爹介绍一位本领高强师父,然后学成绝世武功,自可救世济人,岂不绝妙?到那时,你我自能再相聚,这不放心,舍不得几句,认何说起?”
    李宁见这膝前娇女小小年纪。有此雄心,佩侃而谈,绝不把离别之苦与孤本之痛放在心上,全无丝毫儿女情态。
    不禁对她又是疼爱,又是伤心。
    便对尴道:“世间上,哪有这样如意算盘,你一人想在那绝境崖中使上三五年,谈何容易?天已不早,明日便要回山,姑且安歇,回山再从长计议罢。天下名山何止千百,这凝碧崖还不知是在哪座名山之中,是远是近呢?”
    英琼道:“我看那位高僧,既肯前来点化,世间上,没有不近人情的仙佛,他不但要替爹爹同女儿打算,恐怕他留的地名,也决不是什么远隔千里。”
    说着,便朝空默拜道:“好高僧,好仙佛,你既肯慈悲来渡我父亲,你就索性渡个明白吧!把你住的地方,也请快点说出来,不要叫我们为难,打闷葫芦了。”
    李宁见英琼,一片孩子气,又好笑又心疼,也不再同她说,只顾催着她去睡,当下两人分别在铺就的两个铺板上安睡。
    英琼仍有一搭没一搭的,研究用什么法子,去寻那凝碧崖。替父亲完成心愿,李宁一肚子心思,店房中借用的被褥又不干净,秽气竞界难闻,二人俱都没睡好。
    时光易过,一会儿寒鸡报晓,外面人声吵成一片。
    李宁还想叫英琼多睡一支,反正回山也没事。
    英琼偏偏性急,铺盖又脏,执意起来。
    李宁只得开门,唤店家打水洗漱。
    这时天已大明。
    今天正是香汛的第一日,店中各香客俱在天来明前起身入山,去抢烧头香,人已走了大半。那末走者,也在打点雇轿动身,显得活中非常热闹。
    那店小二听李宁呼唤,便打水进来。
    李宁明知和尚已走,店家必然要来报告,是以故意装作不知,欲待小二先说,谁想小二并不发言,只帮着收拾李宁买来欲带进山里的东西。
    李宁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永不知今日是香讯,原想多住些日议如今我打算去看热闹,你去把我的帐,连同上房禅师的帐,一齐结来,再去替我在两名挑夫,将这些将送给山中朋友之物,挑进山去,回头多把酒钱赏你。”
    店小二闻言笑道:“客官真有眼力,那和尚果然不是骗吃骗住之人。”
    李宁闻言,忙问道:“此话怎讲?”
    小二道:“昨天那位大师父,那般说话,简直叫我们看着生气,偏又遇见客官这样好的性儿.起初他胡乱叫菜叫酒,叫来又用不多,明明是拿客官当大老倌,糟踏人。我们都不服气,还怕他日后故意再来惹麻烦,谁想他也是好人,只不过爱开玩笑罢了。”
    李宁急于要知和尚动静,见店小二只管文不对题的叨扯,便冲口问道:“莫非大师父又回来了吗?”
    店小二道:“那位大师父,才走不多一会儿。并未回来,不过他行时,已将他同客官的帐,一齐付清,还赏了小的五两银子酒钱,他说客官就住在峨嵋,与他是邻居,他因为客官虽好怫,却尽上别的寺观礼拜,不上他庙里烧香,心中有气,昨天在街上相遇,特地跟来开玩笑。
    他见客官有涵养,任凭他取笑,并不生气,一高兴,气也就平了,我问他山上住处和寺庙名字,他说客官知道,近在咫尺,一寻便到,会帐之后,还留下一样东西,叫我等客官起来,再拿来予你……”故装神秘笑容。
    李宁闻言惊心肉跳:“禅师留了东西给我?是什么东西?”
    “信吧?”店小二媚笑地从口袋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李宁直道好极了,赶忙接过手,拆开一睹,只见里面写着“欲会先离,不离不合。凝碧千寻,蜀山一角,何愁掌珠,先谋解脱!明月梅花,神物自落,手扼游龙,独臂群魔,三十载重逢,乃证真觉。”
    疏疏朗郎几行字,笔力犹苍,古逸飘群。
    可见昨晚这位高僧,并未离开,李宁与英琼对谈心事,定被他听去。
    他想和尚既然还肯留信,对于英琼必有法善后,心中不禁大喜。
    父女二人看完后。不禁互望一眼,心头各有所思。
    店小二一旁愣久了,自也想探出什么,便问:“信上可是约客官到他庙内去烧香?我想他一个出家人,还舍得代客官会帐,恐怕也有企图,客官去时,还得在意才好。”
    李宁含笑道:“多谢关照,我自会小心。”
    当下支开店小二,要他去请挑夫。
    小二果然卖力,不到半刻,立即把人找来。
    李宁赏他几两银子,乐得他哈腰恭送,直道下次光临,必定舍命招待。
    李宁听在耳里,谈笑处之,随即收拾上道。
    不久,过了解脱桥,走向入山大道,迎面两座山峰犬牙交错,形势十分雄伟,且见朝山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有的甚至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直往名山拜去,那份虔诚,叫人惊心。
    山上庙宇,大小何止百十,只听得山麓梵唱,钟鱼之声,与朝山信徒空喊佛号交织一片,伴着这座名山的雄伟庄严,令人见了自然起敬。
    李宁因自己不入庙烧香,不便挑着许多东西从人丛中穿过,便命挑夫抄昔日入山小径,到了舍身者,将所有东西放下。
    等到挑夫走远,父女俩仍照从前办法,把买来东西,一一吊了上去。
    回到石洞之中,冬日天短,渐已昏黑。
    父女二人进洞,把油灯点起。将什物安置后,累了一天,俱觉有些脱力,胡乱世些饮食吃了,分别安睡。
    第二日清晨即起。
    李宁先和女儿商量过冬之计,待诸事安托就绪,他又拿出和尚两张纸条,同店小二的一番话,仔细参详。
    不久,李宁便对英琼说道:“这位高僧即说与我是邻居。那凝碧崖定离此不远,我想趁着这几日天气晴朝,在左近先为探寻,只是此地脉宽扩其大,万一当日不能回来,你不可着急,千万不要离开此地才好。”
    英琼点头应允:“爹爹自行小心便是。”
    于是,由此日开始,李宁果然就在这山前山后,仔细寻访了几次。又到本山许多有名庙宇探问凝碧崖下落,可惜俱都无人知晓。
    英琼闲着无事,除了每日用功外,自己也带着父亲当年所用的许多暗器,满山去追飞逐走,一有野味,立即打将回来,把它用盐淹了,准备过冬。
    她生就天性聪明,加以资质甚佳,无论什么武功,一学便会,一会儿便精。
    自从入山到现在,虽然仅止几个月工夫,已然学了不少能耐,她那轻身之术,更是练得模比猿蹂,疾如飞鸟,每日返山纵跃,越来胆子越大,也走得越远。
    李宁除了三五日赴山岩下汲取清泉外,一心只在探听那高僧的下落。英琼怕父亲担心,又来拘束自己不得走远,也不对父亲提及出游事。
    父女二人,每日俱是早出晚归,习以为常。
    渐渐过了一个多月,凝碧崖的下落,依旧设有打听出来。
    这时隆冬将近,天气日寒。
    他们所住山洞,原是此山最背风地区,冬暖夏凉,加以李宁布置得法,洞中只要烧起一个火盆,便觉温暖如春,不为寒感所逼。
    这日李宁因连日劳顿.在后山深处遭受一点寒凉,身体微觉不适,英琼便劝他暂缓起床。索性休息些日,再去找寻凝碧崖的下落,自己则准备起床,生火熬粥,与她父亲驱赶风寒,睡一不觉发发汗,风寒自去。
    她起床时,忽觉身上虽然穿了重棉,还有寒意。
    出洞一着,只见雪花如掌,四面纷飞,兀自下个不停。把周围大小山峰,枯枝、秃岩、点缀成一个琼瑶世界。
    半山以下却是一片浑茫,变成一个雪海。雪花如棉如絮,满空飞舞,也分不出那雪是往上飞,还是往下落,纷纷纭纭,着实迷人。
    英琼生平,几曾见过这般奇景,不禁高兴得挑起来,急忙进洞报喜道:“爹爹,外面下了大雪,景致好看极了。”
    李宁闻言,轻叹道:“凝碧崖尚无消息,且已大雪封山,不想我缘薄命浅,一至于此。”
    幽幽感伤,哪来一丝喜悦之情。
    英琼见状。笑容顿敛,说道:“这有什么要紧?神仙也不能。不讲理!又不是我们不去专诚访寻,是他故意用那种难题,来作难人,他既打算教爹爹道法,早见晚见还不是一样!
    爹爹这大把年纪,怎受得了寒雪侵身?依女儿之见,索性过了寒冬,明春再说,岂不两全其美?”
    李宁不忍拂却爱女之意,自己又在病中,不能远行,便点了点头。
    英琼这才又轻展笑容:“放心,女儿必定很快把爹爹风寒逼出来。”
    当下便跑到后洞石室,取火煮粥,又把昨日在山中掘的野菜,同腊肉煮得香喷喷,再切了一盘致野味,丰富早餐已成。
    可惜洞中没家具,英琼便把每日用饭的一块大石头,滚到李宁石榻之前,又将火盆中柴火拨旺,才请李宁起来用饭。
    只见得李宁自己面朝里头睡着,微微有些呻吟,英琼大吃一惊,忙伸手往他额头摸去,竟然烫手。
    原来寒热加重,李宁昔年又自行走江湖,曾挨不少掌伤,虽说痊愈,却也时好时坏,在身体硬朗时,能挺得好好的,然而月余积劳,又受风寒,发热不说,更引得赞疾发作,已然病得不轻。
    英琼平日与父亲相依为命,忽见他病重难起,直叫人五内如焚,一时忍之不住,泪水两行滚落。
    她急忙抹去,坚强忍下,轻轻靠向父亲耳际,说道:“爹爹您是哪里不舒服?女儿已将粥煮好,您起来喝些热粥,发发汗也许病就好了。”
    李宁勉强想挤出笑容,挣扎欲坐起来,岂知不但脑袋晕沉欲坠,胸肺更是闷病难挨,沉咳两声,又自倒往床上,一张脸苍白吓人。
    英琼哪曾见过父亲如此颓弱,赶忙扶去,直问爹爹您还好吧?急欲运起内劲疗伤,却发现自己只修行几月,根本派不上用场。
    勉强找来不怎么管用的疗伤丹丸,和着热进喂给父亲服用。
    热粥下肚,药性化开,李宁稍稍好转,始能挤出笑容,歉说道:“爹拖累你了……”
    英琼忙道:“爹爹别说话,多休息,明儿一醒,自能痊愈。”
    李宁自是装出乐观笑容。
    然而情况并非如此。
    在时间分秒逝去之间,李宁不但未曾好转,甚至高烧不退,及至下午时分,竟自昏迷不醒,呻吟梦艺之间,直叫着凝碧崖三字。
    英琼简直已用尽所有办法,仍自无法让父亲好转。
    瞧瞧冰冷四壁,除了父亲,已无他人可相助,想下山求医,外头又是满天大雪封山,如何能行?
    无助之下,不禁又是伤心,又是害怕,怕到极点,不住喊着爹爹,深相他一个不喘气,当真撒手人竟离她而去。
    李宁只管昏迷不醒,时间越久,越急得英琼五内俱焚,哪还有心吃饭,赶忙点了一副香烛,随向洞口,祷告上苍默佑。越想起伤心,便躲在洞外去,痛哭一场。
    这种惨况,真是哀峡吟猿,无比凄楚!只哭得树头积雪纷飞,只少一只杜鹃,在枝上帮她啼血。
    这时飞雪还是近下越盛,此洞本在山位最高处,虽然雪势较稀,可是五十丈以下,积雪已达数尺深,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英琼四顾茫茫,束手无策。
    哭得场听声嘶之际,忽然想到什么方法,止住哭声,但想一阵,又觉方法无用,又哭,哭一会见儿,又进去唤爹爹,唤不醒,又出来哭。如此雪地里哭进哭出,不知来回若干趟。
    突然一次哭进洞中,惚忽听得父亲在唤自己小名,英琼心中大喜,急纵身形,便到榻前,忙道:“爹爹,女儿在此!”
    谁想李宁仍是不醒。
    英琼再唤几声。始知自己是神经作用,那声音根本不是爹爹所唤,越加伤心到了极点再也顾不得父亲是否听得见哭声,抱伏父亲胸口,一面哭一面喊,伤心已极。
    或而英琼哭声过大,或而父女连心,在英琼不断摇身泣唤之际,李宁从幽茫中,稍稍醒神过来。
    忽见女儿如此伤心,心头更是难受,勉强退起一丝丝气息,强自转身过来,说道:“英儿别哭……我只不过受了点风寒,身躯难过,不想动弹而已,一会儿就要好的……你不要害怕……”
    英琼忽见父亲说话,心头一目。急忙止住辈泣,急问着:“爹醒了?好多了没?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粥?”
    李宁点了点头。
    英琼再看粥时,灶中火灭,粥已冰凉,急得她重新升火。忙个不停。
    她虽想望著白粥热开,立即取用,又怕父亲重又昏睡过去,便纵到榻前,不停来回照应。
    偏偏天冷山高,火势不易燃大,白粥较难煮开,急得她好不心焦。
    好不容易盼到粥热,赶忙取来,并将父亲扶起,靠在石壁,一口口喂食过去,仍自不断问着:“爹爹您觉得如何?病好转没?”摸着父亲额头,仍自烫手得很。
    李宁表示快好了,挺得住。然而几口白粥入口,便自难咽下,摇摇头,复又往床上倒去。
    英琼一阵心酸。几乎又落下泪水,强忍悲戚,替父亲把被盖好,但不够,又将自己棉被,以及所有足可御寒衣物,全都取来盖在父亲身上,希望能逼出汗水,便自好转。
    这时天已晚了,洞外雪光返照,清白见影。洞内却已昏黑,英琼猛想起自己尚未进食,本自伤心,吞吃不下,又想自己病倒,病人更是无人照料,只得她强喝了两口白粥。
    又感触适才经验,将粥锅移靠大盆旁边,再去煮些开水,以便可以随时取用。
    她想恶夜漫长,柴薪可能不够,遂到后洞,搬来大捆,添些灶盆,使火势不断,自己则和衣坐在石榻前。一边顶着火盆,一边注意父亲动静,想到伤心处,泪水而不止。
    到了半夜。忽然洞外狂风拨木,如同波涛怒吼,奔腾澎湃。
    英琼守着哀病老父,格外闻声胆裂。
    还好这石洞较深,外层出口俱用石块堆砌封锁得甚为坚实,仅留一块活动大石,用作出入门户,里层山洞早在周淳在时,已布置三四寸厚的羊皮混粗布风挡,得以挡去冷风侵袭,否则在这风雪高山上,如何受得严寒?
    英琼在不解带,一夜不曾合眼,直到次日清晨,李宁似已然出一身透汗,悠悠转醒。
    英琼见状,忙问:“爹爹,病体可曾痊愈?”
    李宁胸口仍自闷痛,却不忍让女儿担心,便道:“好多了……你无须担忧。”
    英琼心头稍安,便把粥菜端来,李宁勉强稍微用了一些。
    英琼但见父亲气息仍弱,又自挂心起来。
    李宁知道女儿一夜未眠,两眼红肿注血丝,好生疼惜,便说:“受点风寒,不算大病,病人不宜多吃,况且出汗后,人已渐好,你且去补睡吧!”
    英琼还是将信将疑,只顾支吾不会。
    后来李宁装作生气,连劝带哄,英琼甚伯父亲因生气而恶化病情,勉强从命,却也只肯伏在李宁床边睡觉,以便就近照料。李宁见她一片孝心,只得由她。
    英琼哪能睡得安稳?
    才一合眼,便好似父亲在唤人,急忙纵起问时,却又不是。
    李宁见爱女这种孝心,暗自感伤,也已不得自己赶快好转,于是勉强想个法子,要英琼煮来大锅热水,准备以身浸在里头,逼出更多汗水。
    英琼自觉此法甚好,赶忙准备煮水。
    李宁则等水热,脱下衣衫,没了过去。
    然而他似乎不只得了风寒,如似得了疟疾,每以为蒸出汗水,便可痊愈,岂知蒸得发热后,又自陷入昏迷,吓得英琼把他捞抱回席,盖紧棉被,却又汗流不止,她想掀被,然而天寒地冻,怎生能撤?
    一时陷入绝境,泪水再次涌流,伤心深处,跪向外天,只能乞求老天垂怜,让父亲怪病能及时好转。
    就这样,李宁时好时坏,不济三五日,把英琼累得几乎病倒,她几次要下山求医,一来父亲执意不许,深怕受困冰天雪地,二来这一走,父亲无人照应。
    英琼进退为难,心如刀割。
    直到第六天,天已放晴。
    英琼猛然想起古人有割股疗亲,鲜血治病之事。不禁想以自身鲜血,亦或割块肉,试着替父亲治理怪病。
    于是趁父亲昏迷不醒之时,拿了一把刮刀,走到洞外,先焚香跪叩,默祝一番,然后站起来。
    忽听一声雕鸣,只见左面山崖上,站着一只几乎人身高大黑雕,瞧它金随红图。银爪尖利,通体纳黑,更无一根杂毛,映在瑞白雪山,雄健非常。
    黑雕灵眼瞧着英琼,叭叭叫了两声,不住刻毛流翎,顾盼生姿。
    若在往日,英琼早将暗器射出,岂肯轻易饶它如此示威?
    然而此时父亲病情垂危待救,她根本无此闲心。只看了那黑雕一眼,仍照预定方式下手。
    她先卷起左手青袖,露出与雪争辉皓腕,右手取下嘴中所衡利刀,猛一横心,就要朝左臂割去。
    忽觉耳旁生风,眼前黑影一晃,一个疏神,手中佩刀竟被那金眼雕一副利爪抓去。
    英琼不禁嗔怒,骂道:“不知死活的畜牲,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骂完,跑回洞中,取出几样暗器,以及一口长剑,准备收拾黑雕以出气。
    那金眼雕轻轻将英琼利刀抢到爪中,随便一掷,便落往万丈深渊。一个旋身,已飞回适才山崖角上,仍旧剔毛梳翎,好似并不把敌人放在心上。
    英琼惟恐那雕飞走,不好下手,暗自游行,追了过去。
    那金眼雕早已看到英琼偷袭举止,不但不逃,反而睁着两只金光刺眼,直盯过来,那头斜斜偏不甩,大有藐视神态。不禁恼得英琼性起,一个箭步,纵近十余丈,左手连珠弩,右手金钱缥,同时朝那雕身射去。
    英琼这几样暗器,平日得心应手,练得百发百中,无论多灵巧的飞禽走兽,遇见它,从无幸免。
    谁想那黑雕见暗器到来,并不飞腾,抬起左爪,只一抓便将那支金钱镖抓在爪中。
    同时张开铁啄,朝着那三支连珠弩,奇快无比的,竟能一嘴啄及三支强弩,耍来毫不费劲。
    它又朝英琼呱呱叫了两声,好议非常得意般。
    那崖角离地,原不到十余丈高许,平伸探出峭壁,甚是尖险,崖石便是万丈深渊,下临无地。
    英琼连日衣不解带曾十分劳累伤心,神经受了剜乱,心慌意乱。
    这崖角本是往日练习轻身所在,此时却因那雕特意寻衅,惹得她性起,竟自忘了危险,就把昔日在乌鸦嘴头学来的六合剑法中“穿云拿月”的身法施开来,志在取那黑雕性命。
    那黑雕但见英琼朝自己扑来,倏地两翼展开,朝上窜起,英琼刺了一个空,身落崖角,尚未站稳,黑雕竟自挥舞大翅,斜飞捣来。
    英琼见那黑雕冲势太猛,知道不好,急忙端剑。正待朝那黑雕刺去。
    岂知黑雕不但灵异,且劲道凶猛,竟然迫开英琼手中利剑。
    英琼本不立身不稳,此时受此劲道扫及,长剑一偏,身形更斜,重心顿失,竟自栽往万丈深渊。
    她惊惶尖叫,想抓,却无处可抓。
    身形直泄而下,只见得两旁山壁积雪白茫茫如瀑布般泄得好长,眼睛一时僚乱昏花,心念却知这一下去,便是粉身碎骨,性命难保,然而她功夫不济,又无任何凸枝、草丛可攀抓,又怎能挽回性命?
    自己死了倒也罢了,然而石洞中老父生病不起,谁将照顾?不禁心如刀割。
    正在伤心害怕之际,猛觉背上隐隐作痛,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似的,下坠速度减慢,不似刚才投石奔流般,让人惊心动魄,急忙回头一看,正是那只黑眼雕,不知什么时候飞将下来,将自己束腰丝带抓住。始免于坠渊毙命。
    然而她又想及昔日父亲说过,凡是大鸟禽生物,都是以利爪抓着猎物之后,飞向空中,再摔往山石之上,借以砸死,再下来啄食。于是猜想那雕不怀好意。
    可惜自己利剑业已坠入深渊,且又身悬半空中,根本使不得劲,又怕一个挣扎,惹黑雕利嘴挪已啄来,只得暂时听天命,且等它将自己带出深渊到了地面再作计较。
    她用手摸往身上,且喜适才还剩有两只金镖,未曾失落,不由起了一线生机,便悄悄把它取在手中,准备一出深渊,便就近给那黑雕一镖,或能侥幸脱险。
    谁想那黑雕并不往上飞起。反而一劲直往下降,两翼兜风,平稳非凡,慢慢朝潭下落去。
    英琼不知道那黑雕把她带往江下有何目的,好生着急。
    然而急到极处,忽然豁了出去,反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此身悬空中,根本无法可施,且看黑雕想把自己如何?
    一有机会,再放它几镖便是,于是胆大地张目瞧去,想一窥这深渊奇景。
    且在下降百丈之后,雪迹已无,渐渐觉得身上温暖起来。
    只见一片片一朵朵白云,由脚下住头上飞去。有时整个人穿入云层内,被那云气包围,什么也看不见,豁然穿出,袖口、衣襟白烟咻飞,倒有腾云驾雾之感觉。
    也不知坠下多深多久,云层穿透一个又一个,只觉眼中黑黑白白变幻不定,英琼坠得心紧,自往下礁去,到底还有多深,却仍白云遮断,一片晕白。
    正待倚穿云层之际,猝然底下映来一块凸出崖面尖石,上面奇石尖刺如刀,这一砸上去,那还不粉身碎骨?
    眼看落身甚急,就要撞上凸岩,不禁目闭心寒,刚要喊出我命休矣,那黑雕忽然速度增高,一个转侧,调头一百八十度,收住双翼。撞向崖壁,忽见凸岩六边出现一个丈余宽圆洞,神雕立即钻了进去,景致乍黑还亮,又进入另一与白云深渊之不同洞天。
    英琼满以为必死无疑,及至不见动静,身子仍被那黑雕抓住往下落,不由再睁开双目往下瞧,竟然高深渊地面不及五十丈,隐隐微闻木鱼撞击声。
    她心念一闪,莫非这万丈深渊底部,竟有修道人隐居于此,不禁好生诧异。
    此时那黑雕飞行速度越发降慢。
    英琼留神往四外看时,只见石壁上青青绿绿,红红紫紫,布满了奇花异卉,清香省郁,直透鼻端。
    渊底也逐渐宽广,简直是别有洞天。如此奇花盛开.草木扶疏,完全是暮春景象,哪里是寒风凛冽的隆冬天气?不由高兴起来。
    然而她身子一转切,猛想自己尚在的雕铁爪之下,吉凶未卜,即使能脱离危险,这深潭离上面,不知几千几百丈,如何上去?
    况且老父尚在病中,无人侍奉,不知如何悬念自己,不禁悲从中来。
    那黑雕飞得离地越近,便看见上边小山碧青起伏之间,有一株高有十数丈古楠树,枝干粗朴,枝叶繁茂。
    忽见一个小沙弥,从那树旁走了出来,高声喊道:“佛奴请得佳客来了吗?”
    那雕闻言,呱呱轻叫两声,仍然抓住英琼,在空中盘旋不去。
    英琼离地渐近,早掏出金钱缥,准备伺机行事。
    那黑雕似早料到有此一招,突然有若流星,旋飞起来,那冲势逆转过急,任那英琼得天独厚,终究是血肉之驱,彼此一转,但闻耳际啸风不止,刹然间已是闹得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那小沙弥在下面不断高声喊嚷,黑雕仍不停止。
    猝见它一声长鸣,收住双翼,弩箭脱弦般朝地面直泻下来,迫得小沙弥赶忙跳躲,骂了一句好家伙,黑雕冲至地面不及三四尺,猛把铁爪一松,放下英琼。重又冲霄而起。
    这时英琼神智已昏,晕沉在地,只觉心头怦怦乱跳,浑身酸麻,已无力动转。
    停了一会儿,听及耳旁传来说话声。睁开灵目看时,只见眼前站定一个小沙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
    那小沙弥笑脸迎来,灵服清亮,笑窝深深,别有一股清新可爱气息。
    他道:“佛奴无礼,擅越惊了。”
    英琼勉强支持,站起身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脱险?那大黑雕是你养的么?”
    那小沙弥合家笑道:“女擅越来此,乃是前因,佛奴戴你来,乃是后果,不过佛奴莽撞,又恐女擅越用暗器伤它,累得女擅越受此惊恐,少时自会责罚于它,家师现在云巢相候,女擅越随我进见,便知分晓。”
    这时英琼业已着清这个所在。端的是仙灵窟宅,洞天福地。
    只见四面俱是灵秀峰峦,半天一道飞瀑直泄而下,汇成一道清洗,境蜒绕宽阔福地。
    那小山拓绿旁那株大楠树,横枝低桠,绿荫如盖。
    树后山崖上面,菠萝披拂,奇花异卉互相争艳,绿苔痕中,隐隐现出凝碧两个方丈大字。
    英琼虽然神思未定,已知道此间决少凶险,便随那小沙弥,直往巨树行去。
    及至树前,始见十数丈高大楠树,枝桠茂盛,有若巨型狼牙棒,那枝枝粗如大腿根桠上,结搭一层层木梯,散架而上,宛若平地起高楼。直耸而上,足足十数层之高,及至最高顶当中,结了一个茅篷,该是小沙弥所说的云巢。
    英琼心想这人在这大树顶上修行,倒是别具心思。
    但只小沙弥已登梯而上,自己也就跟着,离那山崖似乎近多,终也瞧清山崖刻着那凝碧两个大字。
    忽然想起白眉毛和尚所留字条,不禁脱口问道:“此地莫不是‘凝碧崖’么?”
    那小沙弥笑道:“正是凝碧崖,家师因恐令尊难以寻找,而出意外,特遣怫奴接引,不想竟自把女擅越请来,也是仙缘一段,女擅越见了家师再说吧!”
    英琼闻言,又悲又喜,喜的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凝碧崖竟然在自家深渊下,简直踏破铁鞋无觅处。猝然间又有了下落,悲的是老父染病在床,又不知自己去向,怕他担心而加重病情。
    然而来都来了,只好先去拜见那和尚,再作计议。
    她一面想,一间往上攀登,忽听一声怫号宣来,竟自传至树根底部。
    小沙弥一愣,不禁干笑说道:“师父已改树心修行,咱退回地面便是。”
    说完,要英琼跟着调头。
    英琼莫名不解,转头往下瞧去,果然见及一位老僧,定睛看时,正是峨嵋县城内所遇那白眉毛的高僧。
    不禁欣喜,登时翻下七八丈高样梯,落于地面,跪倒地面,眼含痛泪,说道:“难女英琼。父病垂危,现在远隔万丈深渊,无法上去,盼禅师大发慈悲,施展佛法,同弟子一齐上去,援教弟子父亲要紧!”
    说完,泪随声下,十分哀痛。
    那高僧道:“不急不急,你父本是怫门中人,与老僧有缘,只是阴错阳差,把你给带来了。”
    英琼急道:“那请禅师急速把小女运去,换我爹爹来此治伤。”
    那高僧笑道:“那也得佛奴回来才行。”
    英琼急道:“佛奴是谁?”
    那高僧道:“就是抓你到此的畜牲金眼雕啊。”
    英琼道:“神师可唤得它?它去哪里?”
    那高僧笑道:“不急不急,老僧自有安排。”
    英琼道:“是不是我曾伤怫奴,它已生气……”
    那高僧道:“佛奴若生气,怎还救了你?佛奴乃替你保护你爹去了,你父与我有缘。老僧遂想度他入空门,才会留下凝碧地址,特意看他信念是否坚定,后来见他果然一心皈依。
    真诚不二,今日才命佛仅前去接引,它随我多年。业已深通灵性,见你因父生病,意欲割肉,至孝感人,特地将你刺刀抓去。
    “你以为它有心戏弄,便用暗器伤它,它野性未驯,想同你开开玩笑,它那两翼风力,何止千斤?一个不小心,竟自把你打入深渊,这才把你带到此地,同老僧见面。
    “适才之事,我已听阿童报告,一切尽知,你父之病,原是寒热之毒,加上往着旧伤复发所致,并无大碍,这里有丹药,你带些回去,与汝父服用,便可痊愈,病愈之后,我仍派怫奴前去接引到此,归入正果便了。”
    英琼但闻父亲病情将可治愈,不禁感激连连,磕头不已。
    此时小沙弥已走回地面,恭敬说道:“可要唤佛奴下来?”
    那高僧道:“给她灵药,再唤吧!”
    小沙弥会意,转身走入数人合抱粗大的中空树心。
    此千年古枫树心早已腐空,直通顶空,难怪方才老僧能不知不觉从上头云巢降落地面,倒让英琼莫名不解。
    小沙弥找向一角瓶瓶罐罐,取出一白色玉瓶,随即退出。
    然而英琼却另有感觉,这老僧能驯飞雕,又能居此深渊,必是一流仙怫,父亲眼光果然不差。自己何不顺情拜他为师?
    于是又自叩求道:“弟子与家父,原是相依为命,家父承大师援引,得归正果,实是万生之幸。只是家父随大师出家,抛下弟子一人,伶仃孤苦,年纪又小,如何是了?还望大师,索性大发慈悲,使弟子也得以同归正果吧!”
    那高僧笑道:“你说的话,谈何容易,佛门广大,难度无缘之人,况且我这里从不收女弟子,你根行禀赋均厚,自有你的仙缘,我所留福语,日后均有应验,缠绕老增,对你无益,快快起来,打点回去吧。”
    英琼见这位高僧,严辞拒绝,心头又惦记着洞中病父,不敢再求,只得遵命起来,又问:“不知禅师名讳?”
    那高僧道:“老僧名号白眉和尚,这凝碧崖,乃是七十二洞天福地之一,四季常春,十分幽静,现为老僧静养之所,你这次回去。远隔万丈,还得借怫奴背你上去,它随我多年,颇有功力,你休要害怕。”
    那小沙弥闻言,立即啸出声音,其声情越,直穿天际。
    一会儿工夫,便见碧霄中,隐隐出现一个黑点,渐渐现出原身,飞下地来,正是那只金雕,它口街一只金钱镖,三支弩箭,两只铁爪上,抓了一把刀,一把剑,俱是英琼适才失去之物。
    那金眼雕放下兵刃暗器,便对英琼呱呱叫了两声。
    这时英琼仔细看那黑雕站在身旁,竟比自己还高。两目金光流转,周身黑光闪亮,神骏非凡,见它那般灵异,能把失镖找回,更自惊奇不止。
    那金眼雕走向白眉和尚,轻轻低鸣几声,将头点了几下。
    白眉和尚道:“你既知接这位孝女前来,如何叫她受许多惊恐?快好好送她回去。以赎前行,以免你异日大劫当头,她袖手不管。”
    那金眼雕闻言,点了点头,便慢慢行向英琼,轻轻鸣叫,似在道歉,随即伏身欲载人飞行。
    白眉和尚接过沙弥手中玉瓶,交手英琼道:“此乃我采此间灵草炼成,三粒治你父病,日下留在你身边,日后自有妙用,以奖你之孝心,现在各派剑侠正在物色门人,你是好材料,不久便有人来寻你,急速去吧!”
    英琼正要答言叩谢,一转瞬间,白眉和尚已不知去向了,只得朝着树心及茅蓬膜拜一阵。
    那小沙弥取过一根草索,击在金眼雕颈上,叫英琼把兵刃暗器带好,准备坐雕飞行。
    他想到什么,轻轻笑起,说道:“它的灾难就是遇到齐金蝉,日后你得多多防他便是。”
    英琼喃喃念了齐金蝉名字,却未想及他即是在乌鸦嘴江口,裸体现身的小鬼。
    她问道:“灵雕为何怕他?”
    那小沙弥欲笑又忍,还是笑了,说道:“他要把它黑毛变白毛,你说这是不是浩劫?”
    “怎么换?”英琼自也觉得想笑。
    小沙弥道:“我也在想!你走吧!以后之事,谁知道。”
    他深怕师父责罪,立即催促英琼坐上雕背,嘱咐雕儿几句,让在一旁。
    英琼此时心情,不比来时,一则知道神雕功力,二则知道父亲就要痊愈,还可归入正果,自是喜气洋洋。方坐雕背,早把齐金蝉之事抛在一边,一心只想快速飞行,赶回洞中,替父亲治病。
    当下谢别小沙弥,一手抓住草索,一手紧扣雕羽。
    那神雕但觉人已坐妥,登时展翅破空而起,眨眼工夫,下望凝碧崖,已是树小如指,人小如蚁,飞行工夫,端的是奇快无比。
    纵有千仞之后,那神雕忽然回头,朝着英琼叫了两声,停止不进。
    英琼急忙抬头往上下看去,只见头上一座龙头探出般山崖,将上行之路挡去,左侧壁则现一个丈余方圆山洞。
    这才发现原来此万丈深渊另在洞天,并非自家隐居那头之深渊,不禁暗暗称许遗物之神奇。
    她知道那神雕要从这山洞穿过,忙将双手往前一扑,紧紧扣着神雕雄浑肩臂,身躯极力伏低,那神雕这才旋飞倒转,一个回马枪般,猛缩双翅,直往洞中奔去。
    咻然一黑又亮,已过另一洞天,神雕登时往上再冲。
    英琼知道危险已过,为敢张目四瞧。
    适才下来时,是绝不见底,如今上去,又是望不见天,白茫茫一晴尽被云层遮满。
    那神雕好似轻车熟路一般,穿了一个云层,又是一个云层,到了危险地方,便回头朝着英琼叫两声,好让她早作防备。
    如此毫无惊险飞行,简直与历云驾雾一般快捷,把一个英琼耍得爱不释手,不住腾出玉手来,去抚弄它背上的铁羽钢翎。
    如此飞行半刻钟,英琼渐渐又得寒意上身,崖壁凹处也发现了积雪,心知距离上面不远。
    果然一会儿工夫,神雕已冲飞上山崖,直到洞边降下。
    这时日已衔山,英琼心念老父,又不忍那神雕飞去,便向它说道:“金眼师兄,你接引我去见大师,使我父亲得救,真是感恩匪浅,请你先不要走,随我去见见我爹爹吧!”
    那神雕果然深通人意,轻轻点头。
    英琼不禁大喜,先解下它颈上草索。然后把封洞石块移开较宽,神雕得以进来,随她到了李宁榻前。
    李宁仍自发烧昏迷,根本不知女儿出去半日,经此奇缘大险。
    英琼叫声爹爹,放下兵忍暗器。已抚向父亲,激情处,泪水又盈满眶,李宁未能答应。
    英琼则忍悲感,安慰地笑中带泪说道:“您等等,女儿这就替您治病。”
    她急忙拿起灯火,瞧灶前锅火,业已火熄水凉。赶忙生火,将水弄热。
    又怕那神雕不耐而走去,一面烧火,一面求告。
    且喜那神雕灵性通人,进洞以后,安安静静伏蹲一处,目光不断注视英琼,并未现出心烦神色。
    英琼瞧它如此对自己,真是在从中来,但想及父亲,又混杂忧心,不知如何是好。
    一会儿工夫,将水煮开,忙把稀饭热在火上。
    舀了一锅水,走向榻前,把父亲扶个半醒,将白眉和尚赠的灵丹,慢慢灌了下去,随又将父亲放平,自己则用坐神雕旁,不断抚着它身子,却目不转睛里着榻上病父。
    不大会儿工夫,药性已化开,只见李宁头上开始冒汗,呼吸渐渐匀称,这和热病喘息状况完全不同。
    英琼暗喜,赶忙倚前替父亲试汗,只见得白巾拭处,汗水竟现沉淤秽血被溶解般,泛起淡淡红斑,那该是化去父亲的胸口内创淤血之结果。
    英琼暗暗窃喜,终于对症下药了。
    约过半刻钟,李宁开始呻吟,突然间。似若噩梦般惊醒,直喊着:“英儿,可有什么东西拿来我吃?我饿极了!”
    英琼闻言更是大喜,灵丹果然妙用无穷,登时应道:“来啦来啦!”
    三两步跳到灶前,将粥取来。
    那神雕突然活泼起来,跟着英琼跳进跳出。
    李宁刚刚清醒,直觉好似数日未进食般饥饿,始意识地喊向女儿拿食物来。
    声音甫落,自也转头过来,猛见一个黑影晃动,定睛一看,灯光影里,竟是一个尖嘴金睛怪物,追随在女儿身后。
    他一急,冷汗暴出,急叫英儿快躲,忘了自己身在病中,右手一探,抓着床头宝剑,却只剩剑匣,他来不及多想,急忙抓左手中,一个箭步抢扑过来,照着英琼背后怪物便打。
    只听“叭碰”一声,原来用力太猛,那个怪物并未打着,却硬生生把前面一张石椅劈为两半,剑匣也断成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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