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蜀山剑侠传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醉吻
    蹲回涧边,开始洗手。
    齐金蝉凑了过来,四目相视而笑。竟然打起水仗,打得笑声不断。
    两人正玩群起兴之际,忽见灵云飞来,说道:“你们二人在做啥?是什么时候了还在打水仗?崖内妖蛇都快唱山歌出来游玩啦!”
    朱梅、齐金蝉窘伸舌头,侧耳听去,果获闻及崖洞那头传来阵阵凌厉啸声,和昨夜完全一样,便都焦切往回奔。
    边走,朱梅边把虹霓剑递予齐金蝉:“擒妖之事,你们三人足矣!我去捉那肉芝。”
    说完,飞往崖后那头而去。
    齐灵云不敢叫弟弟单人涉隆,便道:“我同你站在一齐吧!”
    齐金蝉道:“你爱站哪儿就站哪儿,不过蛇头由我来斩便是!”
    齐灵云心想:到时已难预料,答应也不算数,遂点头。
    齐金蝉抬高高兴兴随地过去。找到理想藏身地点之后,齐灵云又怕孙南有所失误,打算前去问对一番,便叫金蝉不要离了方位,她去去就来,金蝉自是答应。
    这时妖蛇则了几声,又不见动静。
    日光照花大地,树枝和枯草上所结霜体,经阳光一蒸发,变成一团团淡霞轻烟,冉冉上升,煞是好看。
    齐金蝉藏了一会儿,但觉无聊,使用手摸那枯草上的露珠,忽然见及地面下钻出一个赤条条雪白东西。仔细一看。那形态和手臂粗人参差不多。
    那东西还会动,齐金蝉心念一闪,这不是自己心爱而求之不得的白芝马吗?
    不!该称艺人了.
    正待上前用手捉去,那肉芝已跪在面前,叩头不止。
    齐金蝉看了,好生不忍,便朝它说道:“小乖乖,你不要跑,到我这里来,我决不吃你的。”
    那肉芝好似也同人性,闻言之后,并不逃跑,吱吱轻叫两声,慢慢移近过来。
    齐金蝉伸手等待,它果然行向齐金蝉手掌。齐金蝉大喜,轻轻将它捧在手中细看。
    那白芝通体雪白如玉,且白里透青,没有一丝血色,一副小猴脸蛋,又更像人,全身毛发已褪光,只落头顶稀疏小片,也是晶白透明,没有眉毛、却有一对灵动眼珠。
    齐金蟀爱不释手,那肉芝也好似深通人性,任凭他抱在怀中,随意抚弄,毫不躲闪。
    齐金蝉越着越爱,便问它道:“先前你见了我就跑,害得你兄弟那小马哥被毒蛇吃掉。如今你见了我。不但不跑。反而这样的亲近,想你知道,我不会害你吗?”
    那肉芝两眼含泪,不住点头。
    齐金蝉又道:“你只关放心,我不但不吃你,反而要保护你,我看你就藏到我洞中,免得被追杀,如何?”
    那肉芝又朝他点头,口中吐出低微声音,大约是表承赞成感激之意。
    齐金蝉抚着它地装。呵呵笑道:“看你像小猴子又像小人,哪跟什么灵芝沾上边?
    我看就叫你小雪猿好了。”
    照他想法,这肉芝必是某种灵敏的变种,加上常年食用仙芝,才会变得如此模样。
    小雪猿听不懂,但想来该不是坏事,竟也拼命点头,两人会心相结。
    齐金蝉正得意天降祥物之际,忽然灵云已走回,肉芝见了灵云,便不住躲闪,几次要脱手跑去。
    齐金蝉知它畏惧,一面将它抱紧,一面对它说道:“来的是我姐姐,不会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语言未了,灵云已到身旁。
    那肉芝狂叫一声,惊死过去。
    齐金蝉埋怨姐姐:“看你,一来就把我的小宝贝给吓死了!”
    齐灵云早已看见齐金蝉手上的肉芝,便神秘一笑道:“不要紧,我自能让它转活过来。如若它不死,我们正好带回洞中,大家玩耍玩耍,它如若死了,我们索性把它吃了吧!”
    齐金蝉正待回言,那肉芝已经转醒,直向灵云点头。闹得他姐弟二人都笑起来。
    齐金蝉怔:“这个小东西,还会使诈?”
    齐灵云道:“你不知道,此物深通人性,刚才你如见它死去,把它放下地来,它便入土,不见踪迹,你是怎生把它得到?你的仙缘可对不小!”
    齐金蝉便把和朱梅争论之言,以及肉芝自来投到的情形。
    述说了一遍。
    齐灵云道:“照此说来,我们倒当真不忍伤害它了。”
    齐金蝉自是高兴。说道:“你这算还有修道人的良心,将来一定上天堂。”
    说时一个疏神,肉芝已挣脱下地。
    “不好!”
    齐灵云正要伸手捉去,那肉芝并不逃跑,只把小说向西指了几指,口中不住吱吱叫唤。
    齐金蝉仍旧将它抱起,向西方看时,只见醉仙崖下蛇洞中,喷出一团五彩浓雾,滚滚冲来,又闻得洞内怪叫连连。
    再看日色已近交午时分。知道妖蛇将要出来,便要肉芝躲在一旁,准备聚精会神应敌,肉芝会意,跳身而起,舔了齐金蝉双目,随即溜钻地面,消失缝隙。
    齐金蝉但觉好笑,这肉芝亲热方式倒是特殊,竟然吻人眼睛,被它一吻,眼睛倒是冰凉凉,感觉舒服不少。
    还想找寻肉芝踪迹,姐姐已迫他注意四周状况,虹霞剑不由抓得紧紧,也好准备砍那妖蛇脑袋。
    此时最为紧张,该是藏身洞顶的孙南。
    他忽见浓雾,心知妖蛇将出,立即抓着如意神矛,矛锋向下,目不转睛,望着下面蛇洞,只要蛇头一路,必定刺它。
    然而半晌已过,老是如烟滚滚,虽有仙草含在口中,不怕蛇毒,却也觉得腥味刺鼻,很是难挨,可是机会—闪即失,他只有强忍下去。
    这时日光渐渐交到正午,那蛇洞中惨历鸣声越来越盛。
    猛一抬头,但见隔涧对面山坡上几十道百链,一起一伏排着队爬了过来。
    近前看时,原来是十数条白鳞大蟒光临。
    孙南怕那些大漭看见,忙又潜伏凹洞。
    正在惊疑之际,那些大蟒已过了山洞,减缓速度,慢慢游行,离洞百余步,便停止前进,把身体盘成一堆,将头昂起,朝着山洞叫了两声,好议向洞中妖姹报到一般。
    不大一会儿,洞内蛇鸣愈急,来的蛇也愈多,奇形怪状,大小不等。
    最后来了一大一小两条怪蛇,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其疾如风,转眼已到崖前,分列两旁盘踞。
    大的一条长有三四丈,通神似火般血红,乃双头蛇,蛇头各长一角,好似珊瑚般,白光照在头上,闪闪有光。
    小的一条,长只五六尺,一头双身,尾如双鞭乱滚,甚至可人立而起行,怪邪非常。
    这二蛇到来以后,所有毒蛇都是昂首长鸣,似要欢迎老蛇妖出洞。
    最奇怪的是,这些毒蛇大蟒穿过山涧之后,便立即分开而行,居中留下七八尺宽之通道,该是准备让蛇王通行。
    这道可好,否则齐金蝉可要担心理在地下药诛邪刃,还没宰到蛇妖,就被这些怪蛇给划挖出土呢!
    孙南正看得出神,忽听洞内一声长鸣,砰然一声,一处封洞石头被打出三四丈远,碎成数片。
    孙南猛然觉醒,自已只顾看蛇,几乎误了大事,忙将神矛端正,对下面看时,只见毒雾越来越浓,五彩搅动,简直看不清楚洞门。
    正恐怕万一那蛇逃走时。要是看不清下手之处,那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洞内又是一阵砰砰轰隆之声,震动山谷,心知妖蛇快要出来,益发凝气定神,注目往下盯得死死。
    就在万分吃紧当儿,忽见洞口冒出一团大烟雾,红浊如血,那深烟处,依稀看见一个茅草蓬蓬的人脑袋。
    孙南自和齐金蝉提过,妖蛇长了头发。必定是它,神矛一举,就要刺出,那脑袋又缩了回去。孙南赶忙煞住,幸喜不曾失手。
    再看群蛇,已被烟霞裹住,根本发现不了自己,乃大胆站起,益发小心。准备突袭。
    忽然洞外群蛇一齐昂首长鸣,声音凄历,霎时惨雾更浓,罩向天际,日色为之暗淡。
    视线更是不良。
    孙南正在头痛之际,洞空复又喷出红烟,正是妖蛇标记,心念一闪,一道劲风蹿向洞外,孙南但见人头晃动,乱发甩摆,哪敢怠慢,猛一吹起,迫开浓雾。
    蛇身乍现,果真见及七寸位有一瘤记,他早年使惯镖枪,又在这势在必得之际,简直使出吃奶力气及功夫,相准目标,拼命射冲出去。
    但见金光闪过,只听一声惨叫,那神矛端端正正插在妖蛇七寸所在,钉在地下,矛都颤巍巍露蛇背,霸道已极。
    那群毒蛇大蟒,见妖蛇被钉地面,挣扎不开,昂首看见孙南,一只只磨牙吐信,直住崖上蹿来。
    孙南但见蛇群众多,不敢造次,掠身而起,逃向齐灵云那头,准备合二人力量,再做定夺。
    那妖蛇却是怒哮连天,它上半身才离洞数尺,竟然遭到暗算,每以为大难已满,自可风风光光出洞迎向群蛇显威风。
    岂知头上七寸已是被钉在地面,痛极怒报,迫得它不住摇头甩尾,直苦怒龙椅江,长尾过处。撞山山蹋,撞石石烂,霎时滚石烂飞,碎岩四射。
    孙南如非见机先走,说不定已被捣成重伤。
    妖蛇突然厉啸,捣尽崖量碎岩,山沿陡裂,它猛将身形连拱四拱,将头甩扭欲拉,呼地一声,还将神矛揪山地面,甩脱数十丈远,接着粳间血如源泉射出,基冲丈余高下。
    那妖蛇负伤住前直审,其快如风,窜出去百丈光景,又是一声尖呼,趴在地面,已是动弹不得。
    它哪知地面仍理有诛邪利刃,这一外来,竟然把肚腹致命之处迎向利刃,这一拖行,腹中分鳞白线要害,尽被一百零八把诛邪神刀给刺划开来。
    任凭它神通广大,连受两次重创,不痛死过去已是侥幸,哪还有力扎扎?
    妖蛇所到终点,正是齐灵云所藏身之弯角处。直把齐金蝉乐得打跌,便要去斩那蛇头。
    齐灵云突然大喝:“不可造次!”
    齐金蝉惊惑:“大好机会,怎可放过?”
    正责怪姐姐不懂掌握时机之际,突又见及妖蛇挣扎发出两声惨劲呼声,四周怪蛇大蟒纷纷赶来,尽是咬着妖格蛇皮不放。
    复见妖蛇猛一使劲,猝见蛇皮抓开,一只仍是人首蛇身妖蛇挣脱躯壳,暴掠而出,瞧它通体雪白,毫无鳞片,缭着血牙,更恶三分地蟠游四周,昂首猛搜,拟在寻觅敌人所在。
    齐金蝉瞧此变化,遂也伸舌:“我叫“金蝉”。它来个‘脱壳’,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嘛!”
    利剑一抖,倒还想看着妖蛇有何名堂,忘了攻击。
    正在出神之际,忽而人近一闪,竟是朱梅狼狈不堪飞掠过来,她喝声:“师姐还不放珠,等待何时?”说完,便载往地面。
    “梅姐?”齐金蝉脸色大变,急忙欺身过去,哪还顾得砍蛇头。
    那齐灵云冲出状况,但见妖蛇欲飞脱身。顾不得问及朱梅伤势,急忙喝声而起,猛将这黄宝珠打出。
    那黄珠一出手,化成万道强光四射,雄黄味道更是拖散开来。群蛇闻及,心生害怕,已转身就想逃去。
    齐灵云突然再喝,逼劲直打黄球,叭然一响,黄光乍泄,幻化千万道尖针般反冲地面,借大蛇群受不了雄黄气味,便被打得条条骨软筋酥,较瘫地面。
    那妖蛇见势不妙,哪感恋战,腾身就要逃跑。
    朱梅倒金蝉怀中,仍自注意战局。忽见此状,便勉强使劲推开金蝉,说道:“蛇身有宝,可以救我,快去斩蛇取来!”
    齐金蝉救人要紧,赶忙叫来孙南:“替我扶持梅姐,我去斩蛇就来!”
    提着虹霓剑纵身而去。
    孙南正要扶人,朱梅却有言来:“我还挺得住,不要人扶,让我先躺在石上歇会而吧!”
    说时,好似力气不支,已伏向地面,看似躺下,亦像昏倒。
    说时,好似力气不支,已伏向地面,只好守在她身旁,也好有个照应。
    齐金蝉救人心切,猛纵山谷,就要宰蛇。
    齐灵云却拦身过来,说道:“妖蛇为挡雄黄珠,尽喷浓烟,已罩去十丈方圆,如此下去,太过危险。咱们放飞剑砍它便是!”
    齐金蝉道:“姐放手便是,我看得见。梅姐中了暗算,需要蛇丹一用,你看那妖蛇逃了!”
    那浓雾已滚远十数丈,齐金蝉顾不得姐姐,一个闪身再次纵入雾区,大打出手。
    齐灵云仍自不信金蝉怎能在雾中视物?却又听及打斗激烈,似是不假。
    她哪知齐金蝉双眼受过肉芝舔湿,沾了灵液,纵有毒雾,仍能窥透一二,凭此已能截住妖蛇。
    为顾及弟弟安危,她仍出剑砍杀战区,一时金光大作,困缠白光上上下下,起起落落,拖行恶斗数百丈。光影过去,地面毒蛇纷纷被扫砍寸断,血喷肉弹,腥味扑鼻。
    齐金蝉最是恨死妖蛇前次伤它,在屡缠不下之际,更是怒火高涨,不得不耍出手段,迫它逃向左侧山洞峡谷处。
    猝然暴喝,金丸怒打岩壁,蓦见一遭雷电劈闪而出,叭轰一响,那震耳欲聋中,飞电矫若天龙射来,打得妖蛇头晕目眩,失速往下掉落。
    齐金蝉见机不可失,猛冲过去,照准蛇首七寸,猛砍一记,蛇头登时弹飞,鲜血大量冲喷天际,直若红月撒开。
    齐金蝉冷喝一声,宝剑挑中蛇头,施发三弹,倒掠十数丈,落于斜崖上,总算宰了这可恶妖蛇。
    他方想喘口气,忽见白影一闪,以为另有妖蛇出现,宝剑就要砍来。
    那白影突然喝道:“蝉儿不要乱来!”
    齐金蝉一愣,竟然是出山几日复返的母亲,一张脸焦切万分,直叫着:“娘,怎会是你?”
    目光偷瞄藏在崖壁缝中的天雷轰,深怕母亲瞧出破绽。
    妙一夫人果然有所疑心:“刚才那道闪电怎么回事?”
    齐金蝉道:“我也不清楚,大概妖蛇命中该绝,老天突较劈雷下来。不过娘最好是想成,孩儿用的太乙神雷掌,那闪光即是这把虹霞剑闪出之效果吧。”
    妙一夫人的确慢了一步,此处又是峡谷,窄得很。是以未瞧得清楚是怎么回事。
    且看儿子身上除了那把虹霞剑,别无它物,只好信他三分,遂道:“走吧!”
    转身先行掠去,想看着另一头战况。
    齐金蝉暗嘘口气,想及朱梅安危,哪敢再做停留,急忙追跟过去。
    在崖谷那头,齐灵云和孙南仍自放剑收拾那些残余毒蛇。
    妙一夫人到来,便自喝声:“蛇都死光了,你们还不把剑收回?”
    齐灵云、孙南但见夫人,立即收剑,并拜礼。
    妙一夫人伸手一吸,将落于地面,黄光较为昏弱的雄黄珠吸回,这雄黄珠本是鹅卵大,此时脱了一层雄黄丹,变成桂圆大小,看来得再养药三年,始能恢复光彩。
    齐金蝉仍自担心朱梅,赶到地头,扑向朱梅,发现她已昏死,不禁焦切万分,忙求母亲:“娘快救她,她快不行了。”
    但觉朱梅鼻息甚弱,顾不得手掌左右掴去,直唤梅姐醒醒,急得满头大汗。
    妙一夫人看了这般情景,不禁暗叹:“情魔为孽,一至于此。”
    忙喝齐金蝉:“住手!这么掴法,人还有命在,也会被你掴得没命,不要惊慌,她不过误遭暗算,有娘在此。决不妨事。”
    齐金蝉赶忙住手,追问回亲:“她是中了何人暗算?”准备剥那人身皮。
    妙一夫人道;“先将她背回洞府再说吧!”暗暗—叹,转身欲行。
    齐金蝉即要离去,灵云笑道:“你还是背你的胜利品,我来替你背吧!”
    说着已扶向朱梅。
    齐金蝉有些明白,嫩脸稍窘,只好让在一旁,让姐姐背人。
    他顶着大蛇头,心想应该先取下里边内丹,说不定仍藏于蛇腹中呢!
    于是举划再去,硬剖两半,果然发现舌下含有朱红内丹一颗,立即取去,准备让朱梅服下。
    “娘!”齐金蝉把蛇丹交过来道:“朱姐姐说叫此丹对她有用,现在就让她服下你看如何?”
    妙一夫人含笑:“你眼里只有梅姐么?娘已制她几处穴道。待回去详细诊视后再对症下药不迟。”
    齐金蝉老是被提及跟朱梅某种头系,自己也窘着心。
    自不便再表现露骨,转个话题,遂把碰上肉芝之事说出,免得母亲临时碰上。把它给宰了。
    妙一夫人先是惊讶金蝉有此奇遇。随即镇定,含笑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有这好生之德,不肯贪天之功,只可惜你……”想及他老是不肯修道,自是叹息,随又转话说道:“肉芝已有如此灵性,看来修行颇深,咱就成全它,索性连它修行巢穴移往洞中,也好就近照顾,以免早晚受人之害。”
    齐金蝉闻言欣喜万分,连连道谢。
    妙一夫人遂要女儿和孙南先行护送朱梅回洞。
    自己刚拿出一瓶药粉,掠空而起,吹向山谷,蛇尸沾上粉末,渐渐化成血水,渗入地底,终于消去满地血尸惨状,她趁此收回诛邪刃。
    待全部收回后,她站要齐金蝉带路,准备找那肉芝修行处。
    齐金蝉正感头疼,根本不知肉芝藏在何处?
    行走百丈,干脆准备喊它几声,肉芝竟然通灵立即钻出地面,不断向母子俩跪拜。
    其实,它一直躲在附近暗处,先是准备帮齐金蝉小忙,后则听夫人意思,复见夫人撒药,不便出来,现在一切摆平,它始敢出来见人。
    夫人瞧它可爱灵巧,不禁笑道:“此乃真灵物也!”
    齐金蝉过去要抱它,那肉芝回身便走,一面回头用小的作势,比个不休。
    夫人明白肉芝意思,是要引他们到灵根之所,自是和齐金蝉随它而去。
    那肉芝欣喜,行来特别带劲,攀过十处险崖,忽见前面高崖峭暨,一道小小飞瀑从天泄下,肉芝指向飞瀑顶头,指完闪入崖壁,自行借地遁往高处。
    齐金蝉自知目标,暗自笑骂:“这肉芝果然聪明,将老巢设在万仞小瀑上头,且从下边直遁上边,再厉害高手,恐怕也奈何不了它。
    自己轻功盖世,连天雷峰都上得去,哪怕此崖挡路,一个掠身,直射崖壁,甩得母亲远远。
    妙一夫人暗自惊诧,儿子轻功竟然如此进步,若再过个三五年,自己恐怕要追他不着了。
    她哪知齐金蝉早就有意摆脱父母挟持,自是特别对轻身功夫下过苦功,期盼有天两老追之不着。那就是他得道升天大日子啦!
    夫人暗下决心,得在近年度他,否则让他壮大,将来更难收拾,两脚点地,也飘往高崖。
    齐金蝉有心和母亲一别苗头。腾掠之间,快若闪电,几个起身,就快掠往崖顶。
    忽闻人声尖叫,分明是肉芝叫声,吓得齐金蝉大叫不好,身如电闪冲扑崖顶。果然见着一名矮胖男子,脸逢凶相邪笑,不要逃走。
    齐金蝉冷喝:“好贼子,你倒来抢现成的。”
    想及朱梅姐必是此人所伤,一把无名真火暴起,猝然打出十数颗金丸,迫得那人,东问西躲,正待反掌迎敌,齐金蝉恨他入骨,烈阳真火逼出,太乙神掌复打,复又将虹霞剑当飞剑刺砍过去。
    那人哪受得了一大堆绝学伺候,又在托大之下,一个不察,唉呀一声,左臂已被削砍下来,手中提的黑茸茸东西。同时也坠落地面。
    齐金蝉知道里面定是肉芝,赶忙掠身过去,原来是张头发编成网子,肉芝正从里面爬出,已跌得半死般晃头晃脑。
    齐金蝉气怒不过,复又喝来,烈阳真火就要切砍那人脑袋。
    妙一夫人都戴在前头,冷道:“不可造次,由他去吧!”
    齐金蝉急道:“那贼子必是伤朱姐凶手,怎可任他离去?
    ”
    说话间,那人已抓起断臂,怒嘹一声,逃离百丈,想追他已是不易,气得齐金蝉白眼乱翻。
    妙一夫人道:“有娘在此,他能如何?你怎如此随便就放剑砍人手臂?”
    齐金蝉冷道:“不砍他,难道让他把肉芝抓走不成?”
    妙一夫人道:“你想他能从娘手中拿走任何东西吗?”
    齐金蝉一脸怨气:“那您待要我如何?站在这里直喊捉贼捉贼,直到您到来再拍着手看您收拾他?我就很怀疑他会一口吞了肉芝。”
    恨母亲不讲理,提起肉芝,闪到一边去。
    妙一夫人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暗暗叹息,说道:“娘知道你心情……娘只是觉得峨嵋派已树敌大多。能少生事则免生事。刚才那矮胖子,便是庐山神魔洞白骨神君心爱门徒。叫慧眼神佛罗枭,他倒没关系,要是白骨神君这老头,得小心几分。
    那头发既然能套着肉芝,分明是白骨神君头上物,也就是说,罗枭此次前来,必是他师父授命,咱们树此强敌,日后得小心才是。”
    齐金蝉暗道:“昔日峨嵋斗剑,不也树了一大难敌人,还怕这老魔头?任他十颗脑袋,也要砍来当球踢。
    但觉和母亲对话没趣得很,遂逗着肉芝,希望它早些醒来。
    夫人自知儿子脾气,不愿多谈,转向肉芝,问道:“它如何了?”
    肉艺哪能如此轻易晕倒,它唯一能自卫该是装死一途。
    但闻两人不再争吵,它始悠悠醒过来,满是感激地跪拜两人救命之恩。
    齐金蝉被它一逗,心情好转许多。大概想及它装死之事,伸手点向它鼻头,斥笑道:“这么罩不住,才一上来就遭人暗算。”
    肉芝一脸干窘,吱吱有言,大概表示,它哪知上头有埋伏,一个不小心即中伏,瘪心得很。
    妙夫人说道:“从此已无危险,你把生根之所指示出来,我好替你移植。”
    肉芝使跳下地面,再次感激跪拜,始引两人走向一处清潭,直指潭中深处。
    齐金蝉皱眉:“你家在那里边?”
    肉芝猛点头,还露出狡黠笑容。
    齐金蝉不得不佩服这小妖怪有点脑子,捉笑道:“我看那里神秘得很,根本没人找得着,你的根看来不必动了。”
    肉芝闻言,复又跪地猛拜,简直快急出泪水。
    齐金蝉甚是不解,这地方明明很安全,它干嘛那么担心?
    但心急一转,想及碧眼佛罗枭都能找到这里,要是他来个翻天覆地,或守株待兔?
    肉芝仍难逃魔掌,遂点头道:“好吧!你既然那么没安全感,我就替你移根便是!”
    说完,他纵身潜入潭底,拨弄水草中发现另有秘洞,钻了过去,再有三丈,竟然退水。
    那洞好小,只能爬行。再过七丈余。忽闻芳香四溢,仔细瞧来,已然发现一株大荷叶般五彩灵芝。
    这灵芝四周仍长有数片小芝叶,微微往上扬,倒跟莲花差不多。小肉芝睡在该处,自是舒服已极。
    本来此洞深入地底,该无光源,但此洞却有妙处,不但通风,亦见光线谈谈斜面射来,照齐金蝉判断,该是岩层裂缝所引来之光线。
    另有钟乳泉静静滴落,果真是孕育灵物最佳场所。
    齐金蝉不禁头疼,如此佳地,若移位,是否会枯死?但想及肉芝怕死得要命,它岂会看着自家修行秘床被毁?那是绝不可能。
    当下方抓出虹霓剑,小心翼翼措向灵芝四边泥土,尽量不伤其根地将它取出,掂掂斤两,竟然不轻,始又小心翼翼爬退秘洞,泡出水面。
    阳光照射之下,灵芝更显突出,五色缤纷铺着水珠灵动。
    霎是好看。
    肉芝见状欣喜若狂,跳入芝叶,一闪不见,竟粘粘入灵芝根部藏躲,和齐金蝉估计睡在芝叶上完全不同,暗骂一声:“好个贼家伙。”
    妙一夫人自知灵物不宜久悬空中,遂要齐金蝉快速返回锁云洞。
    齐金蝉自是遵命,一手捧灵芝,一手借虹霓剑之锋利,翻身落崖,一剑刺壁,不必找立足点,直线下坠。眨眼走得无形无踪。
    妙一夫人则再次寻积四周,忽见地上有支白色小箭,乃骨针所磨成,捡在手中,但觉酸麻传来,分明就是白骨神君独门暗器,看来朱梅真中此玩意,得赶快回去救她才行,遂将毒箭毁去,掠往崖下,直奔锁云洞。
    盏茶光景一过,夫人已返仙洞,只见朱梅仰卧石床之上,声息全无。
    齐金蝉焦切替她运气逼毒,却不得要领,齐灵云和孙南亦一旁帮忙,急得汗水急流。
    夫人唤来灵云,先将桌上灵芝移往后山洞中,找个灵地,好好培植,灵云奉命捧着灵芝离去。
    夫人抢靠近石床,准备医人。
    朱梅仍是牙关紧咬,满脸铁青,睁着一双眼睛望着金蝉,好似醒在那里,只是一言不发,齐金蝉瞧她模样,更是心疼,急喊着母亲快来救人。
    妙一夫人道:“她中了妖人之箭,幸好道行深厚,虽然昏迷,并未死去,心中仍是明白,你这么急切,岂不勾起她的伤心?于她无益有损,且静声为是。
    齐金蝉闻言,再也不敢大声喘气,强自镇定,一切只有交于母亲处理了。
    妙一夫人先将朱梅左建衫撕开,找出受伤处,已是一片紫黑,找不到白骨箭,想是已被她自行拔去。
    她遂要金蝉拿来妖蛇内丹,一半抹于伤口,一半喂服她口,仍觉不够,又喂服七位丹药,把牙关拨开,灌于口中,然后将朱梅扶起盘坐,双掌贴于她背部,不断运动游走。
    转了半个时辰,只见朱梅脸色由青转白,由白又转黄,秀眉不断抽锁,好似十分痛若,又说不出来样子。
    齐金蝉瞧得她这副模样,顿感痛苦在身,却帮不上忙,急得来回走动。甚想一掌把人给打醒,把毒源给拉出来。
    妙一夫人见丹药下去,运行老半天,虽有所转机,却仍看不出十分大效,脸上亦露出为难模样。
    齐金蝉见及更是着急,忽获灵机一动,便对母亲说;“我到后洞,看看那灵芝就来!”说完便如飞奔去。
    他着蛇丹似乎不管用,得试着灵芝或肉芝了。
    到了后洞,见灵云已将灵芝移植妥当。朱茎翠叶五色纷披,十分好看。
    忽见金蝉到来,灵云说道:“你不在前洞帮忙母亲照应梅姐,跑来这里做啥?”
    金蝉也不答话,走向灵芝便双掌合十,口中不停默默念念有词。
    齐灵云不解:“你在念什么?”
    齐金蝉不答。
    她忽有所悟:“娘的药无效,你才来乞求肉芝?”
    忽然,那灵芝无风自动,颜色越变越好看,阵阵清香。泌人心脾。
    那齐金蝉又欲念几句,仍不见动静,不禁发怒,喝了一声“可恶”,准备说“不出来就吃掉你”,话未送出。
    忽见灵芝顶面,透出一道白光,打里头钻出一个白脑袋,晃了一下,肉芝终于跳落地面。
    齐金蝉—着肉芝,满心欢喜道:“我那朱梅姐中毒不醒,你能帮就吧,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心想肉芝身血功能起死回生,要它赏些救人。并不为过。
    肉芝本是能免则免,但见小主人急得快抓狂,看来是免不了了,只好勉强答应主人,这才现出原形,无奈地点着头。
    齐金蝉见它已答应,更是高兴,抓它于手,猛亲又亲,惹得肉芝太叫吃不消。
    齐金蝉已抓着它直奔前洞。
    齐灵云挂着朱梅安危,自也跟回前洞一瞧。
    齐金蝉甚快奔回前洞。
    妙一夫人见及肉芝,自知金蝉用意,遂道:“朱梅中了白骨箭毒,命在旦夕,芝仙如肯赐止相救,功德不浅。”
    那肉芝听了夫人之言,口中伊呀,说个不停。
    夫人只是微笑点头,齐金蝉性急,问道:“娘,它说些什么?您听得懂?”
    赶回的齐灵云和孙南一样不懂。
    “你等道行尚浅,难怪你们不懂。”妙一夫人淡然一笑道:“它说它要避却三灾才能得成正果,如今三灾已去其二,我们将它迁居到此,理应帮忙,不过它自舍的灵活。
    比起将全身服下还有功效,可是因此,它要损失三百多年道行。要它舍血之后,对它多加保护,异口再遇大劫时,求我们教它,避免大劫。”
    齐灵云道:“母亲可曾答应?”
    妙一夫人道;“这本是两全其美的事,获已完全答应了。
    ”
    目光瞄向儿子,似想表白连芝仙都想修道升天,儿子岂可不修?
    齐金蝉皱了眉头。搞不清肉芝到底是否说及此话。还是母亲加油添醋。
    求人保护自是应该,还要护送它上西天么?
    瞧着肉芝,竟然脑袋点的比什么都认真,叫人真要信真有这么回事。
    那肉芝又朝夫人吱吱说了几句,夫人益加欢喜,便对它道:“你只管放心,我等决不负你,如今受伤的人万分痛苦,不可再延,请芝仙指点地方,由我亲自下手吧!”
    看在修行辈分,夫人竟然改口叫“大仙”,倒让齐金蝉眉头更皱。
    肉芝复瞧往齐金蝉,它似乎较相信他。
    齐金蝉为顾及朱梅伤势,立即点头:“你舍血便是,以后有任何灾势,我替你挡下,保证让你毫发无损。”
    那肉芝会意点头,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悲惨之容,好似有些舍不得,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足足换忍片刻,才跳往石床,走到夫人面前,伸出左臂,意思是请夫人动手。
    众人见它手臂激白如雪,且又一副俯首待戳模样,其是万分不忍在它手臂划上一刀。
    夫人更是觉得它可怜可爱,然而救人要紧,实也万分无法。
    只得把它抱在怀中,叫灵云上床,替朱梅行功运气,复叫齐金蝉取来一个玉杯,置于肉芝手腕下。
    随后取出一块玉片,轻轻向肉芝说道:“你把心放下,不必害怕,稍微忍受一丝境苦,事完之后,我取灵丹,与你调治。”
    那肉芝想是害怕,闭紧双目,不发一言,颤巍巍地把头点了两点。
    夫人先将它左臂抚弄了两下,真是又白又嫩,几乎不忍下手。
    急来无法再延,便一狠心,趁它一个冷不防,右手拈定玉片,在它腕穴上—划,便割破了个字寸长的小口。
    齐金蝉战战兢兢,捧着玉杯去接,只见那破口处,流出透明鲜亮浆液,落在玉环之中,血浆落杯,微带青色,清香扑鼻,与那白玉杯相映生辉,煞是好看。
    那血液及半杯左右,夫人忙喊:“够了!够!”
    那肉芝在夫人怀中,只是摇头。
    一会儿功夫,那血浆而有一杯左右,使自止祝夫人忙在怀中取出两粒丹药,用手研成细粉,与它敷在伤口处。
    齐金蝉着那肉芝已是面容憔悴,萎顿不堪,显然已是元气大伤,一时不忍将它抱于怀中,想哄它。
    夫人忙道:“蝉儿莫要拍它,它元气已伤,你快将衣襟解开把它抱于胸前,借你童阳,暖它真气,千万不可使它入士。
    ”
    齐金蝉连忙答应照办。
    妙一夫人很快从齐金蝉手中取过芝血,一看血多,非常欢喜忙叫灵云将朱梅摆平。
    再看朱梅,脸色已梢微好转,只是仍牙关紧闭,好似中邪不能言语。又叫灵云取过一个玉匙盛了少许芝血,拨开朱梅牙关,正待灌了进去,忽然见及方才塞在她口中七粒丹药,仍在舌尘之上含着,并未咽下。
    暗惊白骨箭的利害,无怪乎灵丹无效,又恐芝血灌了下去,也同这丹药、蛇丹一样,不能入腹,顺口流出,岂非前功尽弃?而且万分可惜。
    便不感造次,任意下手,忙叫齐金蝉过来,要他把芝仙交手孙南,如法偎它于胸口取暖。
    然后对齐金蝉说道:“朱师姐命在顷刻,只有芝血能救她如今内毒深及心脉,以致牙关紧闭,无法下咽,意欲从灌,命你用口含着芝血去喂她,她得你真阳之气,其效更快,不过此事于你有损无益,你可愿否?”
    齐金蝉皱眉;“这不是和她……”
    本性说;亲亲我我,亦或有肌肤之亲。然而想及母亲难得忘了说教,让自己近于女色。
    反正自己对梅姐那张稍稍带肉的朱唇,本就有着莫名吸力,亲她一下又何妨。
    表情却是一副从容就义,说道:“梅姐本为孩儿才糟毒手,但能救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几乎不能动弹的朱梅闻此言语,睫毛不由抽了几下,若能落泪,必定滚流满腮。
    还好如此小小动作,无人发现,否则齐金蝉必将罪孽深重。
    夫人间言,自是欣喜,说道;“既然如此,你先将此芝血含在口中,然后用手板开她下颚,再对嘴喂她便是。记住,要相互紧密,以免芝血渗出。纵使她体内有毒浊臭气涌出,你也得强忍下来,再逼回去,千万别让毒血向上逆行才好。”
    齐金蝉连连点头,跨上床来。
    眼看好端端一个绝色小美人,如今落成这副憔悴欲死模样,心头说不出感慨。
    遂道;“梅姐,你忍忍,我这就来救你了。”
    朱悔睫毛又动,想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只有任其摆布了。尽管身躯疼痛,竟也淡淡泛起红云,自己竟然如此就要失去初吻?
    齐金蝉已把玉杯接来,先喝一小口,看看是何味道。
    岂知这芝血入口清凉甘美,混及口诞,化于无形,咕嘟一声,竟然爽喉无阻地溜入食道。
    齐金蝉唉呀一声手抓咽喉,却已来不及,窘糗直瞧母亲及两位惊诧瞧来的姐姐和孙南。
    齐灵云惊道:“你喝了芝血?”
    孙南急道;“那是要给朱姐喝的啊!”
    就连肉芝亦睁亮眼珠,骇然瞧着齐金蝉,心头闪着完了完了,这身血莫要被抽光了才好。
    妙一夫人则盯着儿子,复又盯往那杯芝血。
    齐金蝉楞了三秒,这才干笑道:“我哪知芝血跑得比它还快,一不小心就溜掉了,还好,只一点点,还有半杯要多,该能足够治朱姐内毒,若不够,叫芝仙再补一点便是。
    我这次会特别小心,先煞住喉咙再说。”
    芝仙闻言,差点晕倒,然而又能如何?
    只期盼齐金蝉别再出差错才好,否则它小命休矣。
    齐金蝉果然小心许多,先煞住咽喉,再把芝血吸入口中,不敢怠慢,立即拨扣朱梅下巴,迫她张嘴。
    齐金蝉先是吸吻,但觉密不透气,始敢将之血渡去。又怕她突然挣扎,干脆双手抓她肩、颈,以免晃动,如此一来,更像情侣接吻,瞧得齐灵云、孙南好生脸红,却又得装作没那回事,窘在那里。
    那芝血果然非比寻常。才一渡过,即修流朱梅咽喉而下,那僵硬舌头忽而传来轻颤。
    齐金蝉自知效果已现,立即运尽全身内力,迫出丹田纯阳真气,该往朱梅内腹之中。
    只听朱梅腹中咕隆隆响个不停.身的开始抖动,再看那脸色,已渐渐红润。
    齐金蝉但党方才抱的人浑身冰凉挺硬,口舌俱是僵木如石,此刻忽觉得怀中人有若暖玉温香一般,周身暖和异常,让人抱来就是舒职,不禁使他有点醉熏熏,飘飘然感觉。
    此时朱梅腹内,益发咕嘟响个不停,猛然一个急呕,接着一口浊气冒将上来,腥臭无比,迫得齐金蝉幻想全消,赶忙运气,将那混浊之气顶了回去。
    一来一往,相持半盏茶光景,便见及那紫红烟雾从左臂伤口源源渗出,迫得妙一夫人喝叫灵云及孙南闪在一旁。待毒气出尽,伤口开始渗出污血。
    夫人又叫灵云拿来纱布,不断拭其腥臭难闻污血。
    此时朱梅已能呻吟,身躯开始活动,却仍软弱无力。
    齐金蝉忽觉朱梅舌尖舔来,益发高兴地吻得更深。
    朱梅不知是爱,亦或感激,竟也凑得天衣无缝,深深吸吮这让人既凉便又欢喜的初吻,吻至深处,竟然忘形地想抱这小爱人。
    如此动作似乎反常,已惊动妙一夫人。
    她虽未发现,却觉得心神不宁,忽见伤口鲜血已化清,立即说道;“好了!好了!
    不妨事了!蝉儿快下来吧!”
    但看儿子似乎仍自忘形,急心之下,不得不暗这真劲,震得石床抖动。
    那震动传来,登时担醒朱梅,眼睛一亮,猛见齐金蝉蹲在自己身上,嘴对着自己双唇,紧吻不放,霎时窘急不堪,猛一翻身,坐将起来。
    齐金蝉一个不留神,便跌下床。
    朱梅着他打跌,又自过意不去,窘羞之间仍自想伸手抓住齐金蝉,然而身体一软,猛觉有些头晕,随又伏于床面。
    此时齐金蝉已立身而起,竟然露出怪邪笑容,让她想起方才吻事,不禁更窘心头。
    干脆装作体力不支,伏床不起,以掩窘态。
    满脑子却是那甜须拥吻情景,更让她羞红满面。
    妙一夫人忙对朱梅说道:“你所中之毒虽尽,精神却尚未复原,不必拘礼,先躺下养养神吧!”
    随即把朱梅扶正,并捏开药丸,替她敷向伤口。
    朱梅感恩道谢,目光却不感触及齐金蝉,一张脸更是飞红。
    妙一夫人说道:“方才你中毒不动,不得不叫你蝉弟代替催药,此乃权宜之计,你不必放在心上。”
    朱梅强做潇洒;“我晓得。”
    忍着窘差,还是谢了齐金蝉。
    齐金蝉则落落大方,直道累啊累啊!
    装出一副筋疲力尽,却又表示能救梅姐一命,任何牺牲都是值得,暗地里却仍露着回味无穷眼神。
    瞧得朱梅好生不自在,却甜上心头。那奇妙感觉,叫人隐然心动。
    妙一夫人看在眼里,得想个法子才行,遂道:“她刚苏醒,需要休息,咱们到外头去吧!”
    当下点了朱梅穴道,引领三人出涓,随又把孙南胸口肉芝接过手,本想喂它灵药,然而芝仙本身即是灵药,复原颇快,它只不过装出病态,也好省去日后再被抽血麻烦。
    它哀求夫人不必喂药,只要放回灵芝即可,夫人明白它意思。遂亲自送往后洞。
    回来之后,则交待齐金蝉不可随意去扰它。
    齐金蝉当然答应。
    在大战妖蛇之下,众人衣衫已脏,遂各自回房换洗衣物。
    齐灵云则准备晚餐。待煮好时,朱梅已醒来,自行下床出洞,谢过夫人救命之恩。
    夫人则坐于两株千年古松下之石桌旁。
    本是沉思着,此时始把心绪拦回,说道;“那白骨箭实是厉害无比,若非芝仙舍身相救,大概只有嵩山二老才有解毒,可惜二老远隔数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有认命了,以后你们遇上,得特别小心。”
    齐金蝉遂问起朱梅为何会中此箭。
    朱梅说道:“当时我前去窥探芝仙藏身处,追到一处飞崖,心想芝仙可能过在崖顶,遂又追掠上去,岂知刚刚上崖,即发现一处树林晃动,才追十余丈,那树林突然射出数支暗箭,我身无寸铁,勉强躲闪,可是暗箭竟然面道,一个不察,左臂已被射中。登时全身疼病发麻,脑门天旋地转,知道中了奇毒。因为宝剑不在手中,恐怕抵敌不住,急忙拔掉毒箭,点住穴道,逃回。你们眼前,已是站立不稳,后来之事,你们全知道了。”
    想及中箭滋味,她余悸犹存。
    齐金蝉问道:“你中箭,可还有知觉?”
    “一点点……”朱梅忽而想起被吻之事,脸不禁又自泛红。
    齐金蝉为想证实此事,一问结果令人满意,笑的更是夸张,嘴巴却不断说着:“有知觉必定更难受了,可怜可怜!”
    妙一夫人道;“以后没有把握,千万别碰白骨箭。”
    齐金蝉道:“我喝了芝血,连玉杯里面的都面得干干净净,该能抵挡那妖毒了吧!”
    夫人道:“要是你救射中十几支,看你怎么抵挡此毒?”
    齐金蝉干伸舌头道:“有这么差吗?我的技术有这么差吗?”
    “不管如何,少碰为妙!”夫人还是关心爱儿,极力做此交代;“白骨神君辈分之高,比起你爹毫不逊色,不防他,防谁?”
    齐金蝉道:“这老家伙纵容弟子暗箭伤人,又炼此异毒,准非善类,难道我们怕他不成?”
    夫人道:“不是怕他,无非让你们知道,碰了他,耍特别留意。”
    “这还差不多。”齐金蝉早已想好,哪天得捣这老魔巢穴而后始甘心。
    夫人猜得出儿子心事,里是强调再惹事,就关入莲花池,迫得齐金蝉唯唯应是,心头却转着百八十个报仇想法。
    朱梅心想除妖之事已毕,得回山复命。夫人则留她吃过晚餐再走。
    齐灵云甚快将晚餐备妥,五人露天进食。
    吃毕之后,夫人把华雄珠及诛邪刃交还朱梅,并要朱梅谢过餐霞大师。
    随又问及大师是否准备参加慈云寺决斗一事?
    朱梅道:“师又可能不去了,因为万妙仙姑许飞娘就在黄山,师父得就近监视她。”
    齐金蝉道:“就是那咪眼脸圆圆的女道姑?那天姐姐还引她前来山洞做客。不知姐是打什么高明主意。”
    灵云道:“你哪知她原形未现,何必拆穿地,让她作困兽之斗。”
    夫人道:“灵云说的没错,许飞娘虽有意复仇,但事态未挑明前,犯不着去揭她的底,徒增麻烦。”
    只要母亲一开口,齐金蝉已没多大兴起争下去,反正这是老一辈的勾心斗角,他犯不着起此浑水。且等下去着结果便是。
    朱梅忽又说道:“不过,许飞娘可能要那法元和尚另外去请高手,我看过她徒弟送信给法元,当时我和师组截过此信,但后来可怜那个司徒手,始末拆开。”
    孙南诧然道;“法元去了黄山?”
    朱梅点头;“前几天去的,大概想请许飞娘下山,后来接了秘信,始离开。”
    孙南不禁瞧向夫人,意思已说慈云寺可能过来许多高手助阵,还请夫人出面。
    夫人道:“此事,我已和蝉儿他爹谈过,照情形看来,峨嵋正式比剑,该在三五年之后,破慈云寺,有嵩山二老主持,以及你们年轻一辈助阵。该能应付自如,我和真人得到南苗一带,制止一段恶势力成长。当然,若状况有变,我们仍会赶去助阵。”
    齐金蝉光闻及“年轻一辈”已是心花欲放。急问:“娘是说,将派我们去参加?”
    夫人点头:“去见见场面也好,毕竟日后峨嵋一派,仍需交于你们手中。”
    齐金蝉果真去掌叫好:“太好了,我早已准备妥当,立即可以收拾那些妖道。”
    夫人瞄他一眼:“别得意忘形,灵云你得看好他,若惹事,立即把他抓回峨嵋山。”
    齐灵云应是,齐金蝉也应是,然而他想,偷溜出峨嵋山一事,就此尘埃落定,终可再逍遥一阵,那颗心陶醉得快飞上天。
    随后,夫人交代金蝉、孙南和灵云,先行护送朱梅返往黄山,然后再取道川境成都。
    帮忙破慈云寺。
    齐金蝉好生高兴,迫不及待囫囵吞食,随又催着几人上路。果然不到初更,四人终能成行。
    夫人送至阵区,始让四人离去,心头暗暗轻叹,对于叛逆儿子,着实让人感慨良多。
    且说金身罗汉法元,被齐金蝉打得满头生瘤,本想拼命之际,忽见许飞娘赶至,阻力解困,暗中点破,才知道齐金蝉姐弟原是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子女,暗暗吃惊,恐怕吃了眼前亏,便借着台阶就下。
    等到离却锁云洞区,正要往金顶高峰方去,不由叫了一声苦也。
    他想:“九华山既然作了齐漱溟别府,不消说,那狮子天王龙化,与紫面伽蓝雷音,一定在此存身不得,此番来到金顶,岂非徒劳?”
    他虽然如此想法,到底还不死心,好在金顶离此并不多远,不消一个时辰,便已赶到。
    只见那龙化与雷音所住的归元寺,山门大开,山前败草枯叶,狼籍满地,不像庙中有人住的神气。
    进殿内一看,四中神佛、庙貌依然,只是灰尘密布。蝙蝠看见有人进门,绕檐乱飞,一副荒庙景象,哪来人影?
    法元眉头皱跳几下,复往禅房行去。
    走进一看,尘垢四积,门前一柄黑漆禅杖,断成两截在地上,不知是被何兵器所斩。
    那禅杖原是纯钢打造,知是龙化兵器。
    再跨数步,忽见地下一滩血迹,因为山高天寒,业也冻成血冰,他不禁疑惑,莫非龙化已遭毒手?
    估量此处已无人居住,登时跳出禅房,赶忙溜出归元寺,心想此地既为峨嵋派洞府盘踞,在此山住的人,未必只有齐漱溟一人,他们人多势众,不要又被碰着,自讨麻烦,自是加足脚劲,匆匆逃往山下去了,及至山脚,一切无变,他始放心不少。
    想及此次前来,原是准备多寻几个招手,谁想都扑了一个空,就此回去,实是无法交代,那许飞娘自从教祖死去,同门中人一直认为她不肯出力报仇,多看不起她,直到近年,才听说她忍辱负重,别存深意,适才和她相遇,受她帮助。倒是逃过一劫。
    黄山既然离此不远,何不去看望她一番,顺便约她相助,即使目前不能。至少也可打听出龙化、雷音两人下落,总比自己茫无目标摸素来得好些。
    心想定,于是取道黄山,连夜起路。
    法元坚信来过黄山两次,只是许飞娘隐居五云步,原是山中最高寒处,且又最为隐密所在,法元从未去过。
    还有那餐霞师在附近隐居,探望许飞娘更虚隐秘,以免泄了许飞娘底子,法元行来自是特别小心。
    在一天一夜赶路之下,他已抵黄山,打算由前山文笔峰,抄小径过去,然而到了文笔峰一看,层翠叠峦,岗岭起伏,峰峰直若文笔例竖,哪知许飞娘隐居何处。
    走进峰峦间,则苍松耸天,枯桐处处,山风扫来,籟籟高寒,除了偶有汗鸦飞鸣之外,连走兽皆无,哪来人形?偌大一座黄山,何处去寻那五云步?
    法元转了几座山峰,直若坠入迷阵之中,正在进退为难之际,忽听远远送来一阵细极破空声音,急忙抬头看时,空中飞来一道黑影,看去好似幼童。
    那黑影掠射过来,但离法元不及百丈,忽然打出东西,他并未停留,直往东北方向掠去。
    法元本是防卫敌人,忽见那人打来乃是信件之类东西,心想大概息传自己某种讯息,人又走开,该无故意,始敢掠前,准备接下那东西。
    忽又见及左林掠出一道白形,那人身形竟然快逾飞煎,直截黑衣人射来信件。
    法元不由一愣,搞不清那白衣人是送信给自己,还是传递请书予这位白衣女子?
    就只这一愣,白衣女子已将信箴抄接手中,腾身飞掠枝头,但笑声已然传出。
    法元在九华山吃过齐金蝉大亏,脑袋红肿虽消,却仍微微抽痛。但见白衣女子抄得如此顺利,自也以为那是她物,心想少管闲事为妙。
    正待转身歌走,忽又见及左后林区转出一位身穿蓝衣,相貌颇为漂亮动人女子,她喊着适才那位白衣女子道:“师妹,抢到手了吗,是个什么东西?”
    穿白衣女子答道:“是一封信,会不会是写给师姐的?”
    甜心一笑。
    蓝衣女子娇斥:“少贫嘴,他会传信给我?”直认为不可能:“拿来看看!”
    说完,她掠身追往白衣女子。
    那举止,似乎旁若无人,全然不把法元放在眼里。
    法元猛想起这两个半大不小女孩,能在黄山来去自如,该是颇有来头,或许问她,能问出许飞娘下落。何不想法子套套两人消息?
    于是便走近两女,摆出架势。说道;“两位女擅请留步,贫增问礼了。”
    那蓝衣女子刚把白衣女子手中信箴接过来,说道:“大和尚有话请说吧!”
    法元道:“黄山有位餐霞大师,她住在什么地方?两位女擅可知道否?”
    那两名女子闻言,便把法元上下打量一番。
    蓝衣女子说道:“那是吾家师父,你打听她老人家做啥?
    ”
    原来这两女子,穿白衣者即是餐霞大师三徒弟朱梅,穿蓝衣者,名映吴文琪,乃是大师大弟子,入门在周轻云之先,剑法高强,已深得大师真传,由于她轻身功夫特别杰出,博得女空空封号。文笔峰乃是大师赐她练功场所。
    朱梅平常无聊,即到此峰,陪着师姐练轻功。两人本是练得悠游自在,忽见有人问人,自是跟来瞧瞧,又见黑衣人传信,一时兴起,朱梅竟然掠身截去,始发生此幕情景。
    法元闻得两人竟是看霞道姑弟子,暗自吃惊,本想避开她们,如今反送到人家门口了。
    幸在自己不曾冒昧,当下镇定心神,说道:“我与万妙仙姑许飞娘有一面之缘,她曾对我讲过,她和大师乃是近邻,住在什么五云步,怎奈此山甚大,无法寻找,我想打听出大师住的地方,便可在这附近寻访了。”
    女空空吴文琪闻言冷道:“大和尚法号如何称呼?”
    法元到底在五台派中是有名人物,在两个女孩面前,不便说谎,否则日后落人话柄,还说因惧怕餐霞大师,连真姓名都不敢说。便答道:“贫僧名唤法元。”
    吴文琪闻言,使哈哈大笑:“原来你就是金身罗汉法元哪!我听师父说过有你这号人物。你不必找许飞娘了,这不是她给你的信?等我姐妹二人看完之后,再还你罢!”
    说完,便把手中信件一扬,故露名字。
    法元看得真切,果然上面写有“法元禅师亲拆”等字,只闻女空空说,看完之后再给他,便着急道:“这是贫僧私人信件,外人如何看得,快拿过来!”
    女空空吴文文讪笑道:“有道是捡的当买的,三百年取不去的,这信乃是我们拾来的,又不是在你庙中去偷来的,修道入正大光明,你是一个和尚,她是一个道姑,难道还有什么私弊,伯人看吗?因经过我们地头,我们检查定了,如有不好之事,你还走不了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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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十章晓元禅师
    法元见那女空空似有意无意地连讥讽带侮辱,满心大怒。
    他知道许飞娘连送信都不肯亲自前来,其中必定大有原因,又知飞娘与峨嵋派表面上假意拽拢,如过信上有什么机密之事,岂不误却大事?
    然而虽是怒火高涨,又怕餐霞大师不知是否在附近把关,他哪敢造次,只得强忍心头火,一面用好言向对方婉商,一面打算来个冷不坊,抢了就走。
    谁想女空空非常伶俐,早料到此着,不等法元近身,手指一弹,便把信送往朱梅手中,说道:“师妹快看,大和尚还等着呢!”有意拦住法元。
    朱梅接着信,凑兴地就要拆开,法元见状更怒,哪顾得什么餐霞大师,一拳拉高,就要劈出。
    忽然林中飞也似地追来一人,急急喊着:“两位姐姐,休要动手,看在可伶兄弟分上吧!”
    女空空,朱梅忽见来人一身黑衣,年约十六七岁,正是送信之人,霎时静观其变,未有动作。
    那黑衣男子一面向两女打招呼,一面向法元道:“师叔请息怒,弟子替您把信要回来便是。”
    法元见来人叫他师叔,却未能识待他是谁。管不了,只要有人解围,何必自行出手?
    便道:“我本不要动手,只要还我信,足矣。”
    那黑衣男孩也不答话,上前朝着两女,拱手为礼:“二位姐姐,可伶我吧!这封信是我送的,要是出了差错,我得挨五百牛筋鞭,叫我怎么受啊!”
    朱梅不忍,遂道:“师姐,你看他怪可伶,把信还他吧!
    ”
    女空空瞧着黑农男孩,那一脸英托挺实肌肉本该容光焕发,此时却流露卑下无助神情,尤其左颈那道刀疤粗如蜈蚣,让人总受他身蛆似乎曾经遭受无尽毒打。
    心肠一软,盯向法元道;“要不是有人讲情,叫你今天难逃公道!”
    始示意朱梅将信还人,法元强忍着怒意,接过信件,揣入怀中。
    那黑农男孩感激拜礼:“多谢二位姐姐帮忙。”
    随即转内法元,说道:“家师许飞娘,叫弟子把信送与师叔,说是不能见你。偏偏弟子不小心,将信落在二位姐姐手中,幸喜不曾拆看。异日如遇家师,千万请师叔不要说起方才之事可好?”
    法元着他可怜,幸也未误事,遂点头答应:“既然令师不便,我这就走人!”
    其实乃顾忌两女再说话奚落或纠缠,立即顿足,化作箭般,射林而去。
    黑衣男孩这才嘘喘大气,转向两女子,谢了又谢。
    女空空道:“你师父早如道他要入山?”
    黑衣人道:“大概吧!家师刚从九华山回来,到家后,便立即写了这封信,要我在附近走动,等候方才那和尚,说他叫法元,是我的师叔,并叫我与他不要见面。我等了一会儿,才见他正在文笔峰下,就赶了过来。谁知送信对,被两位姐姐拾去,我自着急,藏在旁边,以为姐姐们会还他,后来见你们越说越僵,我怕动起手来,或把信拆看,回去要受家师责打,才现身求情,多豪姐姐赏脸,实是感恩不荆”女空空淡然一笑:“我也不是故意截此信件。只是忽然看你神秘兮兮到来,以为你跟以前一样,想逗我们玩,妹妹才掠身截信。但事后想想又不可能,你怎会如此神秘不敢见人,始又想起法元这个大胆闯我禁区家伙,我们哪想看你信箴,只不过想逗他玩玩而已。你最近为何不上我们这儿玩呢?”
    那男孩轻轻一叹:“能跟你们功磋武学,目是快事一件,可是半年前那一夏夜,家师不在,我闷不过,来看望诸位姐姐,不料被师弟薛蟒告发,原不要紧。只因我不该说错了一句话,被家师打了我五百个筋鞭,差点筋断骨折,调养数月,才得痊愈,师父从此不前教我深层功夫,也不准我到此地,每日只做些苦工粗活,待遇简直大不如前了。
    今日不准我在此峰落地,想是不愿意让我同姐姐们见面原故吧!”
    两女听了,很替他难受。
    女空空道:“怪不得半年多,也不见你来呢!你说错什么话?以致令师这般恨你?”
    那黑衣人正要回答,忽然左林一阵红影掠来。
    他吓得浑身抖抽,急道:“两位姐姐替我挡一阵把视弟薛蟒来了!倘被他看见我在这里,一定回去告诉家师,我命休矣!”说罢,便钻往附近巨树根洞中,不敢吭声。
    不大工夫,红影掠至,原来是一位十七八岁年轻人。
    他身形矮短,穿着一身红衣,足登芒鞋,头颈间长发散披,一副不僧不道模样。满脸青筋浮现,二眉交错处,有一块形似眼睛紫胎记,掀唇露齿,一口黄牙,相貌甚是丑恶。
    他便是万妙仙姑最得意门徒三眼红魔薛蟒。
    他见着朱梅、女空空二人,脸上现出十分憎恶神情,也不说话,赋眼东张西望,似在搜寻什么。
    朱梅和女空空也懒得理他,故意说些不相干闲话,好似才到此地,根本没碰着什么人。
    那薛蟒看不出动静,又盯向两女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二位道友,可曾见过我师兄司徒平么?”
    朱梅懒得理他法空空则是一脸不悦:“什么司徒平!我正要找他呢,上次他来同我们谈了半天,把我轻云师妹一张穿云弩借去,说是再来时带来,直到如今,也不送还。
    我师父又不准我离开这里,无法去讨。你要见着他,请你带个话,叫他赶快送来!一个大男人竟然一点信用都没有!”
    薛蟒虽然疑心司徒平曾经到此来过,到底无法证明,自言自语道:“这就奇了,我明明看到法元师叔已飞往西南,他怎会不见了?”
    女空空抓到语病,便问道:“哪个法元?他是你师父什么人?他来干什么?”
    薛蟒但知话已说漏,回了一句:“不关你事,他是我请来的,你管不着!”
    说完,快快而去。
    女空空冷斥:“一点风度都没有,到来就随便问东问西,只问他一个法元,便溜得比什么都快!”
    薛蟒明明听得清清楚楚,却充耳不闻,反而相信司徒平不在此间,径自寻往别处去了。
    朱梅、女空空暗笑于心,追前瞧一阵,但见薛蟒真的走远,始回头唤出司徒平。
    女空空道;“你的对头走了,你回去吧!”
    司徒手爬出树根洞,嘘喘大气,说道:“我与他真是冤孽,无缘无故的,专门与我作对。想是象师差我送信时,被他知道,故意跟在后面,寻找差错。”
    女空空很是替他不平,说道:“你只售回去,倘若到了不得已时,你可来投靠我们,我今晚就告诉师父,为你开出道路便是。”
    司徒平闻言苦笑:“你们可知我为何被鞭打么?即是夸赞餐霞大师道行高深,若有机会,我或师父都可向大师讨教。原是好意,谁知薛蟒说我有意背叛师门,更说得师父信以为真,就这么被抽五百鞭,我哪还敢再吭一声,其实我早年父母双亡,容师父收容学艺。已感奋发在心,哪存有背叛之心!”
    说到酸处,不禁长叹不已。
    朱梅道:“难道你就为此要忍受一辈子痛苦么?”
    女空空道;“拜师在正,如若你师父已不把你当人,你又何苦思忠一辈子呢?”
    司徒平感恩点头;“多谢两位安排,如若有这么一天,我考虑你们所言便是,天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说完,再次谢过两人解危,始掠身而去。
    女空空瞧他背影闪失,心头随即涌起失落境,毕竟以前常常一起练功,那段日子颇为值得回忆。
    朱梅表示法元无故上山,必有原因,遂要师姐一同回山,准备告知师父。
    两人取了方向,甚快掠往山林,眨眼不见。
    至于那法元和尚高了文笔峰之后,转过云巢,找一个僻静所在,打开书信一着,上面写道;“剑未成,暂难相助。晓月掸师西来,爱莲花峰紫金泷之胜,在彼驻锡,望唾面自干,求其相助,可胜别人十倍,行再见,知名不具。”
    法元看罢大喜,心想:“我正要去寻晓月排师,不想人就在此附近,幸容自己不曾前往打箭炉白跑一趟。”
    便把信箴揣在怀中,往莲花峰寻去。
    那莲花峰与天都峰,但乃黄山是高山峰,紫金泷就在峰旁不远,景物出胜峻险,常让人流连忘返。
    当年天心道人曾隐居于此,法元和他有数面之缘,故对此峰原是熟路,自是行准目标,上了立雪台,走过百步云梯,眼看有若天弓般石洞控前,穿将过去,则现群峰峥嵘,烟岚四面缥缈,果然别有洞天。
    此时天已垂暮,忽然看见前面一片寒色,横起偌大无垠匹练,知道是云锦海。霎时间,云气蒙蒙,溶散成锦,或飘或飞。簇绕于群山雪峰之间。那尖峰尖角穿出云层,好似一盘白玉凝脂当中穿出几十根玉笋,煞是好看。
    再回顾东北,依旧清朗朗的,一轮红日,夹嵌于最高驼峰之中,随着流云浮动,似含似域实是人间奇观。
    法元仁立一会儿,倒有心旷神怡之态,正待往前行去,那云气越铺越厚,面对一片茫蒙,已被瞧不清山石路径。
    况且紫金泷这条道路,山势凶险异常,下临无底深渊,那渊底更碎石森列,根根朝上,锋利如对。一个不留神,滑足下去,身体便成肉泥。
    法元虽然修行多年,轻功不弱,哪敢贸然涉险,等了一会如云岚变改天色越发黑暗下来,法元知道今日无缘与晓月禅师见面,不如找个地方,暂住一宵,明日专程拜往。
    那黄山顶上,风最是厉害,又在寒冬,纵使法元武功高强,若连夜吹打,亦觉难以忍受。于是折返立雪台,在附近寻个避风山洞,暂栖一宵。
    次日。
    天色前亮,法元已起身。但见云岚已散。自知山径必明,随即动身,趁着朝日晨露,便往紫金泷行去。
    行约一时辰,只见眼前景色陡交,两旁绝涧,壁立千仞,承着白沙河那边涌来奔腾大瀑布,声如轰雷,直若江河天水泄下,壮观已极。
    “不知晓月禅师驻足何处?”
    法元四下寻找一阵,实如苍林寻树,难以摸着正主儿。正待谁备休息,找寻东西果腹之际,忽然见及山涧对面走过一个小沙弥。他肩挑一对大水桶,飞身下涧去吸取清泉。
    那润底与洞岸相隔也有好几丈远,他却巧点着涧流中间小小凸石,左甩一个桶,右甩一个桶,就这么左右一摆,两水桶已溢满清泉。
    那少说也有两百斤水桶,在他肩头简直轻如鹅毛,只见他双足微领,便已飞身上涧岸,身法又快又干净,桶中之水不曾洒落一滴,瞧得法元不禁击掌叫好。
    那小沙弥但闻有人叫好。立即将两水桶丢于地面,双足微顿,身形霎时纵过七八丈宽山洞,直往法元冲来,见人即骂:“你走你的路,胡说什么好?你不知道我师兄有病吗?”
    站在较高处,一副训人模样。
    法元着那小沙弥,只不过十二三岁,却蜂腰熊背,双手奇长,相貌清奇,赤着双足,穿了一双麻鞋。从他两眼看来冷光闪闪,知道此人内外功都至上乘。
    暗暗惊异,这几天来,竟然都是碰上一些武功奇奇,又出言不逊之小孩,实是犯邪不成?
    然而他想晓月禅师在此居住,来人又是个小和尚,恐怕是禅师弟子,纵使心中不悦,仍自忍了下来。
    便答道;“我是看你年纪小小,便有这样武功,甚是钦佩,不觉叫了声好,这哪要紧!你师兄有病,我哪知道,岂可如此就出口伤人呢?”
    那小沙弥冷道:“你不必装傻,我们这里从无外人敢来,我早看见你在这里鬼鬼祟祟,东瞧西望,说不定是趁我师父不在家,想前来偷我们的宝贝,也未可知.你要是识财务,趁早给我走开,再要保佑接税你可知道通臂神猿鹿清的厉害!”
    说完,举起两个瘦得见骨的拳头,朝着法元比了又比。
    法元着他那股神气,又好气、又好笑,答道:“你师父是谁?说出来,我也讲闻名而退,要凭你。想叫我走。恐怕很难!”
    鹿清闻言大怒:“看来你还有点不服我嘛!且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罢,掠身扑前,双掌左右开弓,追得劲风啸人生寒。
    法元不愿对敌,赶忙连围数仗,说道:“你快将你师父名字说出,再行动手,以免误伤和气。”
    鹿清也不还言,把金刚拳中化演出来的降龙八掌施展出来,直若八条海龙纹天掠地,啸风更急,骤雨般攻将过来。
    这金刚拳乃是达摩老祖秘传,降龙八掌又由金刚拳中分化而出,最为厉害,要不是法元修行数十年,简直就不能抵挡。
    法元因来人年幼,又恐是晓月禅师门徒,所以不便以飞剑迎敌,只好用拳交战。
    怎奈鹿清拳拳精奇,奥妙无比,战了十数回合,法元不但不能取胜,甚至中他两掌,幸亏法元功力深厚,始免于筋断骨折,重伤倒地。
    鹿清但见法元连中两掌,行若无事,也暗子吃惊,倏地掠身丈许远近,将招式一变,复又抢攻过来。
    法元暗暗好笑:“任你内外功练到绝顶,也无法奈何我分毫!”
    打算将他累倒,然后施展当年绝技七祖打空拳,将他擒伏。他若是晓月禅师门徒。
    自不必多说,要他领路见人,否则像这样好的资质,收归门下,岂不更好?
    使抖擞精神,故意还敌。
    那鹿清屡攻不下,自是着急,便故意卖个破绽,掠身而起,跳在半空中,法元见状,伸手即已捉来。
    鹿清暗暗叫好,猝然翻身而下,一手挡去法元右掌,一手暴展金刚指最厉害一招“苍鹰啄目”,食指一扣,复往法元左眼啄来。
    法元见势不妙,想避已是不及。只好重施铁板桥,直往后边倒去,正待纵身平飞射去。
    岂知鹿清那啄又是空招,乍见敌人摆平如桥,当下大喝,双手又推降龙八掌,双脚再踢连环脚,四肢同时开攻,直若发狂狒狒,任法元武功了得,哪曾见过如此长手长脚,身骨又软之人。
    一个不察,叭叭数响,胸腹已然遭了三掌两腿,痛得他闷哼一声,勉强倒滚身形,迫退三数丈始弹身而起。
    见及小腹脚印,以及鹿清一副不可一世得意模样,不由勾动法元无名心火,登时破口大骂:“你这小畜牧,真不知无高地厚,你家罗汉爷念你年幼,不肯伤你,你倒反用暗偷伤人!
    你快将师父名字说出,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右手一抖,猝见一把利剑跳飞空中,就要砍杀过来。
    鹿清但见此景急更不好,哪顾得再应战?拔腿即奔,逃如丧家之犬。
    法元并不想取他性命,无非借此威吓杀杀他狂态。
    见他逃走,便自在后头猛追猛吼,吓得鹿清没脸乱撞,眼看法元迫近,不及六丈。
    小命就快不保,登时急喊:“师兄快来啊!我不行了!”
    话言未毕,便见崖润后面射出一道紫巍巍光华,将法元那把飞剑截祝法元立即抓剑于手,不再抢攻,目光盯向发剑处。
    瞧他双目深陷,枯瘦如柴,身穿一件半截玄灰禅衣,头发披散,满面病容。法元估量那人便是鹿清的师兄。
    那人慢吞吞接回飞剑,有气无力说道:“你是何方僧人,竟然到此扰闹?你可知道晓月禅师大弟子病维摩朱洪的厉害?
    ”
    法元但闻那人说是晓月禅师弟子,满心高兴,说道:“即是大师门徒,咱可是一家人,何来兵戎相见?实是误会!”便将利剑载身不见。
    朱洪冷目凝来,说道:“这位大师,法号怎么称呼?如何认识家师?来此有何目的?”
    法元道:“贫僧法元,路过九华,闻得令师隐居于此,特来专程拜见,还请小师兄代为通禀。”
    这时鹿清正从朱洪左侧林树闪出,正待说及法元行踪可疑,朱洪忙使眼色迫他不敢开口。
    朱洪向法元说道:“你来的不巧,家师昨日尚在此间,昨晚忽然将我叫到面前,说是日内有一点麻烦,须去料理,今早天未亮,即已动身别处了。”
    法元见他二人形态闪烁,言事支吾,便起疑心。心想晓月禅师必定仍在此处,只是不愿见他罢了。
    但对方既已表承拒绝,岂可再强自逼问,遂道:“令师可曾交代何时回来?”
    朱洪道:“家师没说,我也不知。”
    看那朱洪并无留人住洞意思,神情更是冷淡,法元自知呆下去,只有自讨没趣,只好丢下一句:“下次再拜访。”无精打采地往山下走去。
    朱洪刚打发师弟鹿清挑起水橘,两人一前一后,双双回洞去了。
    那法元边下山边想着那晓月禅师到底是何居心?该不该再请?
    不知不觉中又返回立雪台。
    忽见山下一道玄影掠来,他本想躲闪,但觉此人瘦高且眼熟,仔细瞧去,竟是一张厚唇,曾经拜在自己门下的飞天夜叉秦郎到此。乃装出一表师父模样,赶忙手擦胸前,尽量把那鹿清踢身脚印给拭去。
    那秦朝业已见着光头僧,当下老远叫着师父,掠身上台,拜手为礼。
    法元拍他肩头,问及何以到此深山?
    秦朗遂道:“徒儿本是到那打箭炉欲请晓月禅师,谁知他已离去,复在路上沉到西经密宗红教传灯和尚,才知禅师隐居黄山紫金泷。
    后来转退慈云寺,见了知客马元,听及寺中发生许多事故,师父出外寻找帮手,弟子想师父定不知晓月禅师隐居于此,特来代请,约他下山,谁知却和师父碰个正着,师父是如何得知禅师住所?”
    法元道:“许飞娘说的。”
    秦朗道:“仙姑果然厉害,却不知师父适得禅师了吗?”
    瞧他脸困闷,恐怕多问了。
    法元唉声说来:“我是寻着地头,岂知他那两大鬼传弟挡着不让我见他,还说什么师父已出游。我看是别具用心,如果人家存心不见,去也无益,我们另寻别人吧!”
    秦朗道:“我知道晓月样师西来紫金泷,一则爱此地清静,二则听说此地发现一样宝物名为断玉勾,乃是战国时人所铸,在这泷下泉眼中,所以驻居于此,以便设法取到手中,如若宝物未得手,他决不会出门远去。
    “莫如弟子同师又再去一趟,先问明禅师是否也去,再做定夺。
    “别处不是没有能人,但能制服追云叟的还真是少。若能得禅师相助,胜过别人十倍以上,师父以为如何?”
    法元闻言也甚以为然,遂道:“好吧,反在都已被拒,再一次又何妨!”
    于是使领了秦郎原路行去。
    刚刚走到泷前,便见鹿清挡在阿边,见他二人回来,好似很不痛快说道:“大和尚又回来作啥?我师父不在洞中,出外办事去了,就算他在家里。也不愿跟你们去闹了!”
    法元越听鹿请的话,越觉话里有因,使上前陪着笑脸说道:“令师乃是我前辈的忘年之交,此番前来拜访,实有紧急之事,务乞小师兄行个方便,代为传禀,如禅师已出游,也请小师父将地方说知,我等当亲自去找。”
    法元把好话说了许多,鹿清就是摇头不吐一句真言,反说道:“我师父实在不在山中,他出外云游,向无地址。至于归洞之期,也许一天半天,也许一年半载才回来,那可是说不定。如果你真有要事。何妨稍候两日再来,也许家师那时已回来也说不定。”
    说罢,道声得罪,请便吧!转向飞瀑那头山崖掠去。
    法元见了这般景况,好生不快,但是又能如何?只能任过小和尚返去了。
    秦郎见及鹿清出言傲慢,也是满心大努,不由嗔道:“咱把他捉来,逼出晓月样师下落,看他能嚣张何模样!”
    法元摆摆手:“行吗?哪有请师父,逼人徒弟这招?走吧!别在此丢人现眼!”
    说完,先行踏步离去。
    秦朝暗骂几句,但碍于晓月禅师道行高,不敢有所举动,只得随了法元,离开紫金泷,往山下行去。
    师徒两人直骂晓月不够意思,只好商量往别处寻人,忽见林中红影闪动,带着破空声音而来,只一闪眼,即已追近不及三十丈。
    秦朗但见此人相貌奇丑,一身不僧不道红衣,暴戾之气泛生无遗,但没来意不善,忙作准备想迎敌。法元却叫他别轻举妄动。
    那少年见了法元,躬身施礼,说道:“弟子三眼红魔薛蟒,奉了恩师许飞娘之命前来传话,恩师知道大师无法轻易见着晓月禅师,特来说明禅师的确仍在山中,未曾远离,请大师千万不要灰心气短。
    “如今峨嵋派各路高手,不久即将在成都碧筠庵聚齐,去破慈云寺,非晓月禅师下山,无法抵敌。家师剑未练成,暂时不能下山相助,望大师继续进行,必有效果。家师业已亲自送信给晓月排师,想必会有结果。”
    法元道:“我已去过两次,均被他那小徒拒于门外,若再被拒,老脸安在?”
    薛蟒道:“看在家师面子,大师再去一起何妨?”
    法元一时也想不出该请何人,权衡之下,只好横了心道:“好吧!既然令师盛意,我再专程去它一回便是!”
    薛蟒闻言,立即拱手:“多谢赏脸,祝大师顺利。”
    说完拜别想走,忽又想到什么,回身又问:“昨日我师兄苦孩儿司徒平送信时,可曾与大师见面亲自交付?”
    法元虽答应司徒手不告诉许飞娘,却不知薛蟒与他关系更差,没脑子地梗实说道;“昨日他本是将书信从空中抛下,不想被文笔峰那头的两个女子抢去,我想要回,那两女执意不肯,双方几乎动武,你师兄才出面解围,费了半天唇舌,才把书信取回。见了令师,就说我们一切心照不宣,按书行事便是了。”
    薛蟒闻言,不觉狞笑两声。法元但觉他似乎不怀好意,但话都说了,只有由他。
    薛蟒似在报恩,说道:“那晓月禅师小徒弟鹿清,家师曾对他有恩,大师再到紫金泷,就说我薛蟒致意,他自会引大师去见晓月禅师。”
    说完,使自告别离去。
    法元但闻此言,想来该较能倾利进行,遂整整僧衣,再次和秦朗重登紫金泷,请将去了。
    那晓月弹师是何方神圣,竟然容得法元如此敬重。
    原来晓月禅师本号灭尘子,也是峨嵋派剑仙鼻祖长眉真人的徒弟,和妙一真人齐漱溟乃师兄弟。
    可惜他心胸,气量偏狭,见及师弟齐漱溟,末学新进,反倒后来居上,有些不服。
    而那长眉真人道法高深,自能看出晓月举止,渐渐对他疏远,晓月遂含恨在心。
    等到长眉真人临将飞升时,把众弟子叫到面前,把道统传给了玄真子和齐漱溟,差点没把晓月肚皮气炸,然而又奈何他们不得。
    真人又对众弟子道:“此番承继道统。原看那人的根行厚薄,功夫深浅为标准,不以入门先后论次序,不过人心难测,各人又都身怀绝技,难免日后为非作歹,遮羞门户,我走后,倘有不守清规者,我自有制裁之法。”
    说罢,取出一石匣说道:“这石匣内,有我炼魔时用的飞剑,交与齐漱溟掌管,无论门下何人。只要犯了清规,便由玄真子与齐漱溟调查确实,只须朝石匣跪倒默祝,便可取这飞剑去砍那人首级。
    “如果你二人所闻非实,或颠倒是非,就是再怎样默祝,这石匣也不会打开,甚或反害了自己,大家需要谨记。”
    长眉真人吩咐已毕,使自飞升而去。
    众人俱都来与齐漱溟和玄真子致贺,推独晓月满心不快,强打笑颜,敷衍了一阵。
    后来他越想越气,假说下山行道,便打江跑到庐山隐居,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因知寡不敌众,又有长眉真人留下的石匣镇威,倒也并不想叛教。
    然而在庐山住了几年,静极思动,使游走天台、雁荡,在插虹涧遇见追云叟,因论及峨嵋继承问题,晓月恼羞成怒,二人大打出手,此事被同门知道,都说他不对。
    晓月一怒,投到贵州野人山,去削发归佛,拜了长狄洞的哈哈老祖为师,练了许多异派的邪法。
    到底他根基还厚,除了记恨玄真子与齐漱溟之外。并未为非作歹,众同门得知此事,只管他惋惜,叹了几口气,也未去干涉他。
    后来他又收了打箭炉一个窗户儿子,名叫朱洪为徒,便常在打箭炉居住,那里乃是川康间孔道,因此又认得了许多红教中人。
    晓月偶游至黄山,爱那紫金泷之胜,便在那里居祝他同许飞娘的关系,乃是因为有一年被北海陷空老祖所困,还见许飞娘前来解困,因欠她—点情。
    他早知法元买来寻他,因为近年勤修苦练,不似从前气盛。虽仍记前嫌,却知齐漱溟、玄真子功行进步,不敢造次,所以法元来了两次,俱命鹿清等设辞拒绝。
    法元第二次走后,便接到许飞娘传书,心神交战了好一会儿儿,结果心中默认,盘算之后,仍觉暂时不露面为是。
    便招鹿清在面前,嘱咐了几句,鹿清自知应对之策。
    相隔不到盏茶光景,法元、秦朗二人三度拜访紫金泷。
    鹿清早已站在洞旁等候,看见法元师徒转回,不待其张口,便迎上前来说道:“适才家师回转,已知二位来意,叫我转致二位,请二位放心回庙,到了紧急时节,家师自会前去助阵。今日另有要事,不及等二位前来叙谈,他老人家匆匆又下山去了。”
    法元疑心鹿清又是故意推辞,正待发言,那秦朗已把薛蟒吩咐之言,照样说了一遍。
    鹿清闻得泰朗提及薛蟒致意,果真换了一副欢喜面孔,先问泰朗姓名,然后问他因何与薛蟒相熟?
    谈了几句,渐渐投机,三人便在洞石上面坐下,又谈了一阵。法元乘机请他精忙,请晓月禅师下山。
    鹿清知道法元心中疑虑,便向他说道:“我师父生平认不打诳语,说了就算数,二位只管放心吧!”
    法元感觉他说话较为真诚,信了几分,又问鹿清道:“当初我同令师见面,已是三十年前,后来他老人家搬到打箭炉,便很少去问候。小师父是几时拜入门墙,功行这样精进?”
    鹿清道:“你要问我出家的根由么?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记得我是生长在四川一个盐山石洞里面,我没有娘,喂我乳食的是一又梅花鹿,有一天,师父他老人家住过那山,我正跟一群山鹿在那追玩,我师父说我生有异禀,日后还可和我生身父母见面,便把我带到打箭炉,传我剑术,到现在已快十年了。那个薛蟒的师父曾经帮过我师父的忙,他又帮过我忙,我要是早知道二位跟他认识,我早就跟你交好了。”
    法元见鹿清说话,胸无城府。也不知道什么礼节称呼,纯然一片天真,非常可爱。
    正想同他多谈几句,想打听晓月禅师在此隐居,是否为觅那断玉勾?
    方要张口,便听崖后传来病恹恹声音唤道:“清师弟,话说完了,快回来吧!我还有事找你。”
    鹿清闻言,便起身,忙向二人作辞道:“尊师并不在洞中,不便让二位进去,现在师兄唤我,自是有事,异日有缘,相见再谈!”
    说罢,也不拜礼,径自跳身离去。
    法元、秦朗见鹿清已走。
    心想晓月禅师既然受许飞娘之托,复交代徒弟许言,该不致黄牛。遂朝山崖那头拱手为礼,说声“日后恭迎大驾光临”,两人始动身离开紫金泷。
    秦朝道:“师父可另有人要请将?”
    法元计算时日尚早,自是能请多少便请多少。
    心念一闪,此去回路,将经过庐山,何不去请那雷音的师叔八手观音飞凤师大下山助阵,顺便打听雷音和龙化下落。
    秦朗没意见,两人留日夜赶跟不到两天两夜光景,便到庐山,并寻及白鹿洞区。
    正待穿过三段平台,忽见一阵腥风卷起,两人赶忙定目看去,只见洞内跃出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冲着二人扑来。
    法元知是飞凤师太桊养宠物,不敢用剑伤它,登时闪向一株古松,以为自可免去虎口威胁。
    岂知他刚上树,那洞顶一处小凹口,突然又飞出一条独角白鳞大蟒,箭也似地扑向正想躲开猛虎的奏郎。
    如此虎蛇交迫,秦朗一时心急,大喝一声:“来得好!”
    右手猛打,几道红光射出。
    法元急喊:“休要冒失!”已是来不及。
    只见红光过处,把那三丈来长的白蟒蛇斩成数断,压得猛虎四处躲进,作势一吼,又要打来。
    法元见白蟒被杀,知道闯下大祸,复闻洞内传来冷喝声,便知不妙。
    也来不及说话,伸手将秦朗一拉,急喝:“快逃!”两人登时尽展轻功,没命逃开。
    足足避逃两座山头,但觉背后已无追兵,法元始嘘喘大气,擦擦额头汗珠,埋怨说道:“你怎么这么鲁莽?我连声叫你不可冒失,你怎还把老太婆看门蛇给斩成数段?这老太婆可是出了名的烈性子,非常难惹,她对人倒无善恶,全凭感情,我同她交往,也只是由于雷音关系,并无深交,请她下山,也只是碰碰运气,现在你斩了她宠物,要是被她知道,谁是吃不完兜着走!”
    秦朗道:“当时情急,我哪想这么多,反正她没追上,咱赖给峨嵋派便是。”
    “赖得掉最好!”法元还是提心吊胆:“实在猜不出峨嵋派没事干啥到她洞口斩蛇?”
    秦郎一脸知错,可是有能如何?
    法元责他也无益,连道:“快走吧!没事别说,免得自打嘴巴!”
    师徒俩于是又找偏僻山径奔行而去,准备躲过老太婆追捕。
    待离开庐山之后,复计划往北行,希望能找到更多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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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开罪俏佳人
    话说齐金蝉和姐姐灵云、白侠孙南一同护送朱梅回到黄山之后。
    由于朱梅大病初愈,餐霞大师又不在,只好暂留山中。
    齐金蝉一则怕餐霞大师问及盗宝之罪,再则心系江湖凡尘,哪忍得了在黄山苦呆下去?
    于是催促姐姐先行上路。齐灵云拗之不过,只好告别朱梅,领着弟弟及孙南,不做停留地往川境方向行去。
    朱海本就有意请留金蝉几日,哪知这小子不懂人情,竟然说走就走,气得满心懊恼。然而又怎好意思当面表白此事,只有闷自生气,以后再也不理这不知趣的家伙。
    齐金蝉哪知无心之过,已得罪俏佳人?
    他一心一意想回成都碧笃庵,看看一些道朋僧友,可能的话,再去收拾智通和尚,以报一箭之仇。
    五日一过,三人终抵碧筠庵。
    但见此庵四周松柏矗立,翠竹丛生,白墙绿瓦隐隐泛现,倒是清幽雅致。
    三人方自出现,里头知客小僧立即迎来。轰然一响,大门陡开,竟然挤来七八位年轻男女,一涌而上,根本把知客僧赶在一旁。
    齐金颤唉呀一声,乍见许多人,竟也兴奋直笑。瞄两个小光头。不就是松鹤二童吗?
    半年前好像还把两人骗去成都盗酒,醉在半路被抬回来的糗事啊!
    齐灵云则见着青衣劲装女子,含笑说道:“轻云师妹好功夫,你把粉面怫俞德给打惨了。”
    那青衣女子正是周轻云,但闻灵云要来,她已兴奋出迎。
    前些日子,她在黄山练剑,自和师姐女空空,师妹朱梅皆因齐灵云有所交往,交情更是不错。唯独齐金蝉对这位周淳的女儿还未仔细谋面,闻言自是瞄眼过去。
    只见得她年约十六七岁,已是窈窕身躯,纤纤动人,本是一张淑女脸客,樱桃小口,上唇汗毛浓密,瞧来竟也英气十足,若再销紧粗粗眉头,准像个男人婆。
    齐金蝉一时忍不住,脱口问道:“小胡子,像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见及周轻云丰满胸脯,他当然知道她是男是女,如此说,就是一张嘴饶不了人。
    周轻云更对这个贼头贼眼的小麻烦多瞄几眼,冷冷一哼,正待说“我是男的,你岂非变成女的”之际,齐灵云已喝道:“小弟你敢无礼,还不拜见轻云师姐!”
    齐金蝉可没那么容易摆平,邪邪一笑:“凭什么要我拜师姐?”
    齐灵云斥道:“她年龄比你大,你敢不遵么?”
    齐金蝉道:“他爸爸都要拜我为师,这怎么算?”
    当时,他若肯开口,周淳目必叩头拜师,何况他入门比周轻云早,这辈分,他很不甘心被压下去。
    周轻云、齐灵云突闻此言,心头一愣,不知如何是好,齐金蝉始呵呵笑道:“其实,咱们都是江湖中人。何必斤斤计较辈分呢?论到后来,还不是大大小小一团乱,我看,我们就以平辈相称好了。”
    齐灵云斥道:“没大没小,你敢狡辩,我向娘说去!准罚你七天七放莲花池!”
    齐金蝉但闻母亲,再也装不起来,摆摆手;“算啦,你高兴,就当老大好了!”
    瞄着周轻云,似讽非讽道:“女人想保密年龄都来不及,怎会有人这么喜欢‘大’?搞不懂啊!”
    勉强拜个礼,先溜闪进庵去了。
    齐灵云歉声道:“妹子别理他,他就是这样。有时候,连我姐都管不了,他只怕我爹。”
    周轻云瞄着齐金蝉背影,吃吃笑起:“他很性格,敢叫我小胡子?”
    摸摸嘴角浓密汗毛,终也感觉自己不同于他人之处。
    齐灵云表示,必好好教训他,周轻云直道没关系。
    众人方自相互介绍,随即进入庵中。
    里头复又迎来几位长辈,齐金蝉早被醉道人拦下,一一向长辈磕头,他暗叫麻烦,却又来何不了。磕了一阵,仍是觉得混乱不堪,递进入禅房,拿来纸笔,准备写它几笔。
    醉道人不知他要问名堂,遂开口询问。
    齐金蝉道:“准备替你们排英雄榜啊!以便了解你们复杂关系!就像孙南的师父是髯仙李元化,髯仙的师弟是风火道人吴元智,他又带着大弟子七星手施林到来!施林又跟周轻云父亲同江以兄弟称呼,我嘛!要叫他表师兄,呵呵,一表三千里,多么复杂啊!”
    说罢当真一一列名,并划关系线,惹得众人暗笑于心,却对他憨纳一面,投以会心一笑。
    其实来此助阵客人不少,惹非用及齐金蝉方法,众人要在一时间弄清关系,还得痛下苦功不可。
    齐金蝉反正没事,也就自得其乐,边问边记。半晌下来,已记入十余名我辈中人。
    分别有:罗浮山香雪洞元元大师、巫山白分涧正修庵白云大师、陕西太白山积翠崖万里飞虹修元奇其弟子为黑孩儿尉迟火、坎离真人许元通、云南昂明池开天寺哈哈僧元觉禅师其弟子为铁沙弥悟修,髯仙李元化也已到来,另有一人矮叟朱梅。
    齐金蝉不禁瞧向这位喜欢坐在屋顶,翘着二郎阻,猛抓竹枝到牙缝的矮小老头。
    瞧他圆圆脑袋快秃得只剩前顶灰白一揭发毛,配上爱长不长的小羊散须,那表情、那动作,说不尽滑稽与夸张。
    他也正转着细小圆活眼珠儿盯向齐金蝉,两人一在屋顶上,一在地面,相互较量开来,各自盘算对方心头在想什么。
    醉道人见状,立即暗示金蝉别失礼,他乃是嵩山二者之的矮叟朱梅。另一老追云叟办事未归,此地他属最老最大,自有资格摆此样子。
    齐金蝉当然知道他身分。如此瞧他,乃出自较量心态,但最重要的是,他已发现,这朱梅怎会跟自己那个小情人同名同姓?
    他忽而问向醉道人:“醉叔,朱师怕当真如此姓名?怎会跟餐霞大师三徒弟名字一模一样?”
    醉道人一愣:“真有此事?这是犯忌啊!餐霞大师难道没想到这层,替她将名字改姓么?”
    髯仙李元化闻言,哈哈一笑道:“醉道友,你在本门中,可算是一个道行渊厚,见闻最广的人,怎么连你朱老前辈同餐霞大师女弟子朱梅同名同姓,这段前因后果都不知道么?”
    醉道人便问究竟,诸位侠客亦想听髯仙说出经过。
    髯仙道:“起初我也不知,数月前我奉追云叟之命去请餐霞,她说要报周轻云及朱梅参加破寺,并同诸位前辈见见面,将来也好有个照应,我闻及朱梅和朱老前辈同名,使问餐霞为何不改过,餐霞才说出这段因果。
    餐霞大师的弟子朱梅与朱老前辈关系甚深,她已因坠劫三次,就连拜在大师门下,还是受朱老前辈所托呢!”
    大家正要听髯仙说下去,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朱梅业已站在众人面前,瞄着髯仙道:“李胡子,你这也开始长舌了么?专门谈人背后隐私?”
    髯仙闻言,满面飞红,赶忙拱手告罪。众人心知犯忌,哪敢再围圈盗听,登时拜礼,四散避去。
    唯有齐金蝉对他毫无顾忌,邪邪一笑道;“大伯您不觉得这种事,根本包不住么?”
    “小子,你敢威胁我老人家?”喀然一响,朱梅登时伸手敲来齐金蝉响头。
    齐金蝉唉呀痛叫,手抚脑袋,赶忙跳开,满脸后悔莫及,自找倒霉表情,哪敢再吭一声。
    朱梅这才邪声笑起:“谁说。我就敲!没家教!”
    说完,电射屋顶,眨眼不见。
    齐金蝉暗叫倒霉,然而畏于朱梅辈分太高,武功又出神入化,谁感跟他作对?
    只得忍下来,哪天再问梅姐便是。
    他被敲,四周檐舍暗自传来笑声。然而却无人敢出面,免得再犯禁忌。
    齐金蝉好生无奈,抓起毛笔直写着“猪妹妹(朱梅)顶光光,见着男人就发慌,见着女人就发狂”字样,勉强其是报一箭之仇。
    忽而背后闪出一颗光头脑袋,吓得齐金蝉唉呀一声,赶忙收缩白纸笔。
    再看清来人,原是一张少年圆圆胖脸,正咧着大嘴巴笑道:“别急,是我啦!”
    敢情来者是齐金蝉的拜把兄弟笑和尚。
    瞧他那副弥乐佛般肥胖身躯,总是露出一股憨然无忧无虑笑容,似乎天塌下来都是件好笑事情似的。犯了禁忌也不知道。
    齐金蝉急醒之间,一笔点劈过去,学着朱梅口吻:“好小子,你敢威胁我老人家!”
    可惜齐金蝉早算及此着,黑笔点人不中,但那一劈甩,墨汁却如利刀劈出,硬是甩的笑和尚圆脸像西瓜般被切成两半,由右眼到左腮,直若海盗绑的独眼罩儿。
    齐金蝉见状,呵呵笑起,神笔一抖:“胆敢犯我生死判官笔,脑袋不保!”
    笑和尚一脸苦笑:“兄弟才见面,一定就要叫我挂彩吗?”
    齐金蝉笑道:“那是你的光荣,我不是随便替人挂彩的!”
    “我宁可把光荣让给别人。”笑和尚苦笑道:“你的见面礼,实在叫人难以消受。”
    齐金蝉道:“久了,你就习惯啦!走!我带你洗脸去,虽是不能擦的。”
    说完,手一招,直往后院行去。
    笑和尚顾不得有许,还是跟了他去。毕竟袈裟只有一件,弄脏了,如何过年?
    齐金蝉则领着笑和尚避开人群,寻至假山冷泉处,始替兄弟洗去脸上墨汁。
    笑和尚道:“快一年不见了吧?你武功好像更精进许多。”
    从方才那甩笔,他已发现自己竟然毫无躲闪余地,否则也不会落个完全命中地步,可见兄弟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
    齐金蝉道:“我得跟你学太乙神雷掌!”
    笑和尚道:“我师父不是传与你了吗?”
    齐金蝉道:“我要的是最上乘口诀,你学到没?”
    “呀……”笑和尚当然背过,但此乃不传之秘,未得师父允许,如何能传得别人?
    齐金蝉瞧他脸色,自是猜个人九不离十,邪邪一笑道:“别急!你师父早说要传我,只是没时间罢了,就连那无形剑,他都准备传我,否则他怎会让你跟我在一起?”
    “真有此事?”
    “不信,你回去向问看。”
    笑和尚多半信他几分,毕竟师父已传他神掌。再传无形剑已是不足为奇,何况他爹齐漱溟和师父苦行头陀同为三仙,又是好友,双方不时切磋武功,已达毫无蠢私地步。就算齐金蝉不小心学去,师父照样会原谅他吧!
    齐金蝉道:“我们还谈什么私心!你看,天下异宝!”
    齐金蝉立即从肩上解下一黄布包袱,四下暗瞧无人。始敢打将开来,现出一口冰灰铁盒,正是他从天雷峰盗来之奇异宝。
    这铁盒本是理在醉仙崖岩壁上,齐金蝉临出门,找了个方便借口,支开姐姐,自行潜去,又把它带在身边。他想破慈云寺乃大事一桩,迟早用它得着。
    一路上怕姐姐发现,只好假装背后着包袱,还塞了衣服和干粮,始瞒过姐姐,如今为了取得实和尚信任,自该把宝物展露出来。
    笑和尚凑兴过来:“什么宝物?”
    伸手摸这铁盒,但觉冰冷而已,摸不出什么好感觉。
    齐金蝉神秘兮兮道:“此乃天下第一至宝,我称它天雷轰,你的太乙神雷厉害吗?嘿嘿,我只要一根手指头,就可轰出比神掌更强百倍的威力。”
    食指转着,好不威神。
    “真的?”
    笑和尚半信半疑,又自认真摸宝一番,还是感觉不出它的威力。
    齐金蝉道:“当然是真的,只要把手指插入铁盒小孔中,雷电就来。”
    “真的吗?我试试行不行?”
    “可以,但只能轻轻一摸,你会感觉麻麻地就行。”
    齐金蝉又特别叮咛:“别太大劲,否则会轰掉整栋禅院!”
    笑和尚会意,齐金蝉始敢把那暗钮凹洞指出来。
    笑和尚一把兴奋,一把紧张,直问就是这里吗?一指按戳过去。
    齐金蝉登对急叫“太重”,但党声音过慢,猛想抢回,岂知笑和尚一向粗手粗脚,这一按,猝见两道奇光电蛇叭然扭穿包袱而出。
    齐金蝉又把铁盒斜摆,那电速斜冲假山,暴劈过去,直若百斤炸药炸开,轰然暴响,乱石景山,打得齐金蝉、笑和尚唉唉撞退掉跃地面。
    四周登时传来急喝声,齐金蝉、笑和尚哪顾得灰头土脸,筋肉生疼,一人拼劲抓向疾落地面铁盒,一人猛抓包袱,急中乱塞地把铁盒塞于包袱里头,来不及绑回背部,齐金蝉只好倒地压着。
    瞬间不及三秒,醉道人、周轻云、齐灵云、髯仙李元化,以及十余名绝顶高手四面八方扑来。急问发生何事?
    有人掠屋连赶,有八四处搜寻,有人望着尘烟滚滚,假山已变成桌大的凹洞,猜不透是怎么回事。
    齐金蝉怕泄底,突然喝着;“有刺客!”
    伸手往西墙指去,七八名高手霎时追去。
    齐灵云录是关心弟弟,急忙欺来想扶他:“你伤得如何?”
    “没关系,只是皮肉之伤。”齐金蝉立即坐起。忽然喝向笑和尚:“脸丢大了,快追呵!”
    他先行提着包袱弹起,已往西墙射去。
    笑和尚自知他用意留在此被询问,对宝物自是不利。
    于是喝然起身,追赶过去,形态却表现成为掩饰尴尬而逃。
    髯仙李元化果然误会,轻轻笑道:“现在还追什么?避窘倒是真的。”
    齐灵云和周轻云顾及齐金蝉安危,仍自追赶西墙而去。
    留下现场几名侠客,却对假山被毁之事揣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若说是炸药,该有火药味,若说是人为,为何劈这假山不劈人?
    众人边想起模糊,只好暂摆一边,等两个倒霉小孩回来再问清便是。
    齐金蝉当然追不着敌人,他暗自追逃至山郊后,赶忙将包袱连铁盒埋丢一处石缝之中。
    始喘着大气折返,中途和笑和尚相会,两人倒是真真切切地窘怪直笑。
    周轻云瞄着两人,有所疑惑:“你们在耍花招?”
    齐金蝉道:“再怎么耍,也不会把自己脸蛋涂黑,博你一笑吧!”
    周轻云心想:这倒也是了,齐金蝉根本不是这种人,然而她总是觉得不对劲,却不知毛病出在哪里。
    齐灵云见怪不怪,冷道:“以后要去哪儿,先问姐姐,免得惹来一塌糊涂!”
    那糊涂,不只是齐金蝉脸面而已,齐灵云更担心整个碧筠庵若真的被弟弟搞成烂或不堪,她不知将如何面对群雄才好。
    齐金蝉当然应诺,随后跟着姐姐返回碧筠庵。
    在醉道人及众使客连问下,他和笑和尚仍表示有人偷袭,两人躲闪,那人一拳打碎假山改而后众人赶来,刺客终知不敌逃走,至于刺客是谁,众说云云。
    在猜不出眉目之下,醉道人只好提醒大家小心戒备,以防不测。
    齐金蝉、笑和尚终于掩过此事,心头好生得意。
    两人足足在庵中乖乖呆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事情似乎已平静无波,齐金蝉始借着附近练功借口,和笑和尚潜至山郊,挖出天雷轰。找向山谷,准备好好研究一番。
    笑和尚余悸犹存,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怎生如此霸道?”
    齐金蝉神秘一笑:“你说呢?什么地方闪雷最凶?”
    “会是天雷峰?”
    “就是那里。”
    笑和尚讶然张着大嘴巴:“你去过天雪峰?”
    齐金蝉道:“不然,我哪来这宝物。”
    笑和尚仍自无法接受:“听说天雷峰有去无回,镇日雷电交加,根本进不去啊。”
    齐金蝉露出得意一眼道:“我不就活过来了吗?你爱信就信,争这问题浪费时间,你伸手让它电习惯后,我保证你能安然登上天雷峰。”
    又耍出诡计,准备和煽动赵燕儿一样,拿笑和尚当试验品。
    笑和尚忌讳问道:“你不怕电?”
    齐金蝉神秘邪笑:“你说呢?其实电是相可爱的东西,你试试就知道!来呀!”
    把铁盒子塞了过去。
    笑和尚竟然吓得连铁盒都不敢接,缩退一步,干窘愣在那里。
    齐金蝉斥笑:“别闹啦!还亏你是苦行陀头得意门徒,连口箱子都不敢碰,传出去,莫要笑掉人家大牙才好!快试啊!”
    笑和尚终也提起勇气,接过铁盒,胆颤心惊道:“真的要试?”
    瞧着秘纽凹洞,那触电滋味已从手掌麻至头皮。突然心一摆横,再次伸指戳去。轰然一响,两道雷电蹿出凹孔,暴闪天际,震得山峦回音不绝。
    笑和尚诧僵当场,实无法适应如此局面。
    齐金蝉本想看他触电糗态,谁知他和插得恰到好处,没被电着,只好改口说道:“看吧!我没骗你吧!这宝贝没那么残酷,很可爱好玩吧!”
    笑和尚醒神后,不禁笑不合口,直道:“是啊!它不若想象中可怖。”
    幻想自己有若雷公电婆放电。竟被威风火面地耸起肩头。
    齐金蝉道:“再来一遍,轰向前面那株桦树,看你功夫如何?”
    “没问题!”
    笑和尚立即把喷电凹孔对准桦树,猝然伸指又插,叭然一响,两道电蛇扭裂天空,直蹿过去。轰然再响,竟是打向桦树左侧坡地,炸得泥土溅飞好高。
    笑和尚唉呀尖叫,如意袈裟挑抖掀起,吓得他赶忙抛丢铁盒,脸色为之泛白。
    齐金蝉知道他此次已中奖,呵呵邪笑道:“如何?触电的滋味如何?”
    笑和尚惊心动魄说道:“这东西有邪气,不是人玩的,不是人玩的!”
    “当然不是人玩的,是我玩的!”齐金蝉弄笑地拾走铁盒,宠爱不舍地抚摸其边角:“你不敢玩?我玩给你看!”
    他突然疯狂插向秘纽,猝见闪电暴闪喷出,一条条电蛇如若怒龙扭蹿,射得周遭有若烈雨乱扫,齐金蝉唉唉尖叫,发竖、眼膛、肉抖、全身有若虬童乱跳。复前又后,左闪右撞,直到雷电把桦树轰着为止,他已如热锅刚取出馒头一样,直冒白烟,四平八稳倒地不起。
    笑和尚吓得面无血色,急道:“兄弟,喜欢电也不必这么玩法吧,”
    蹲身下来,却不敢触及齐金蝉,深怕被电着。
    齐金蝉终于睁开眼睛,呵呵惹笑:“凭我胆识。足可天下无敌!”
    笑和尚道:“对别人,我不放确定;如若你自杀,保证天下无敌!”
    “呸!乌鸦嘴!”齐金蝉斥他不够幽默,勉强坐起:“你哪知道我轰了这么多记是在研究雷电到底怎么走势,否则轰人不准,岂非白轰一场!”
    笑和尚道:“你如此舍命研究,可有结果?”
    齐金蝉瞄向断成数截桦树,颇为得意说道:“没搞出名堂,那颗树会倒下?现在要轰你小啾啾,决不会轰到你大腿,你信不信?”
    笑和尚当然点头,否则被他拿来当试验品,也非要倒大霉!
    齐金蝉方才的确想试出雷电走向惯性,始会做出称此疯狂之举,在此试验中,他终于发现雷电常以树根形炸开,越是强烈,越为曲扭,如若能抓出其大小,远近距离,自可准确轰及目标。
    当然,这还得经过无数次试验之后,方能如能生巧,然而他此刻已没有勇气再试第二次。
    遂把天雷轰丢在一旁,立身而起,向笑和尚招手,说道:“来吧!咱以太乙神雷掌大打出手,以免碧筠庵那堆人又疑神疑鬼。”
    笑和尚皱眉:“你还行吗?”
    话未说完,齐金蝉猝然欺扑过来,神雷拳打得虎虎生威,迫得笑和尚不得不尽力迎敌。
    双方遂展开龙争虎斗般切法武学。那神雷掌轰将开来,果然有若劈雷不断,轰得山谷回音不绝,远远传回碧筠庵,倒也成了身份指明标志,一些挂心者,终又放心许多。
    足足恶斗一个时辰,两人汗流夹背,始各自收手。
    笑和尚讶异齐金蝉已有六成,比起自已七成已是不远,齐金蝉仍要他指点,以能早日大功告成。
    笑和向哪知他有意脱出父母掌握,自是有问必答。答无不尽,倒让齐金蝉暗喜于心,自知摆平小胖子,果再比苦行头陀容易多多!
    两人找了山洞清洗脸身,但觉轻爽许多。
    齐金蝉把宝箱拾回,遂又提议到城区一游,毕竟呆在庵中实在无聊得紧。笑和尚一向憨然,想着没事,也就答应。
    两人遂取郊道,往成都城行去,才行三里,忽见左侧旷野跑过一男一女,后边紧紧追赶四名恶笑男子,但见其中一名劲部、双手臂全扣上闪闪金光东西,齐金蝉一目即认出。他即是上次在慈云寺曾经追捕自己由多宝真人金光鼎。不用说,另三人必是其同党了。
    齐金蝉登时黠笑:“卯上了,这四人必定干坏事,咱们去收抬收拾!”
    笑和尚没意见,两人遂尾随其后,追跟过去。
    那四人果真是慈云寺恶客多宝真人金光鼎,以及独角蟒马雄、分水犀牛陆虎、闹海银龙白鳄等。
    这四人本皆是好色淫贼,然而却因法元要那智通约束寺中之人,不许出外生事,四人终被困在寺中多日,天天眼着俞德、智通淫乐不休,却是不能染指那些禁锢。虽然寺中另有妇女,然而好的被挑,所剩几人又需跟那些小和尚共享。实是倒尽胃口,欲待出来采花,又被智通制止。
    他们心中虽恨智通只顾自己快活,不近人请,好生不快,但是寄人篱下,唯有忍气吞生,看见人家快活时,纵使心痒,也只能猛咽口水份儿。
    这些日子,寺中突然又来了许多能人。
    四人辈分小,本领又低。除了奴才式的帮助寺僧招待来客外,四人连共进餐食的位置都没有,越加心中难受。
    其实,他们早看过醉道人及些峨嵋高人。心头清楚得很,慈云寺根本不是对手,又在淫欲高张之下,便暗中决定离开这烂佛寺。
    于是找了清晨好日子,四人商量,假说要上青城山,约请高手前来助阵。
    智通因见他等一向表现忠诚,毫不疑心,还送他们四人百两银子做盘缠,并要四人早去早回。四人辞别智通。出寺之后,心神豁然大开。
    金光鼎遂道;“我等因被铁头和尚追逼,才投到此地,实指望借他们势力,快活报仇,谁想到此,尽替他们出力,行动都不得自由,还不把我们当人!如今他们同峨嵋派结仇,双方都是暗中准备火拚,莫如我们抽冷子,到城内打若慈云寺旗号,做几件风流事,替双方把火药给点燃,让他们拼个死活,我们也好清清火气,然后远走高飞,另找靠山投奔,你们以为如何?”
    三人皆是无恶不作的淫贼,闻及能报怨,又有花可采,自然是千万首肯,而且金光鼎剑术较高明,三人往往以他马首是瞻。
    于是在取得共识后,当下立即奔往都城踩盘子,调秘线,东探查西暗访,当日便探出四五家,俱是绝色美女。
    马雄、陆虎本主张晚上三更后行动,白鳄说:“今天该大开幸,天色尚早,何妨多访几家?”
    也是他等恶贯满盈,那几家妇女祖上有德,不该受淫贼污辱。
    他等四人会齐后,信步闲游,不觉出了北门。彼时北门外,最为荒凉,住户少得可怜。
    马雄遂道:“诸位,你看看我们踩盘子,踩到坟堆里来了。快些往回路走,先找地方吃饭吧!有这四五家妞儿,也够我们快活了,何必多跑无谓路呢?况且天也快黑暗,就算有妞,也不会出来啦!”
    话还未说完,忽听西面土堆旁边传来女孩说笑声:“大哥,你看兔子才捉到三只,天都黑了,我们快些回庄吧,回头婆婆又要骂人了。”声音柔脆,非常好听。
    众淫贼闻声大喜,便朝前面望去。
    只见从土堆旁闪出一男一女,各佩着一口短剑,手上提着三只野兔,年纪约在十六七岁,男者俊美,女者粉妆玉琢,美丽非常。四淫贼贼心大动。
    马雄一个箭步纵上前去,拦住去路,说道:“你们两个小乖乖。不要走了,!跟我们享福去吧!”
    言还未了,面上已中了那男孩一拳,打得马雄头眼直冒金星,差点栽倒在地。不由心火大怒,怒骂:“好个不识抬举家伙,看老子取你狗命!”
    话未说完,那男女兄妹又拔剑在手,马雄也将随身兵刃取出迎敌。
    金光鼎、陆点、白鳄也都上前助战。
    谁想这两个小孩,不但武艺超群,身体灵活,还会打耍数种暗器。
    见淫贼一拥而上,毫无惧色,双剑猛砍猛杀,逮着机会。暗器就来,那马雄武功者实差透,几个照面,应被男孩飞蝗石打得肩背生疼。
    那陆虎也不济,中了女孩袖中短箭,虽不是致命伤,却也痛得他冷汗直流。
    金光鼎见势不妙,猝然抽出利剑,一招“浮光掠影”砍杀过去,剑势过处,竟也便体生寒,野草乱砍。
    这双男女,两剑架去,被震得虎口生疼,暗道不好,哪敢再战,哥哥拖着妹妹手臂,猛转身,落荒而逃。
    那金光鼎自想活捉受用,不肯下杀招,立即举剑紧追,打算追上,再把两人迫困,直到生擒为止。
    马雄、陆虎、白鳄三人但见金光鼎罩住两小孩,狂态又起。喝着狂笑,紧追过来。
    那两兄妹奔逃百丈,却因前头平地已尽,想爬山坡,复见芦丛挡住,正待犹豫自己是否穿得过去之际,金光鼎竟也懂得放飞剑,射将过来,男孩惊慌举剑架去,锵然一响,脱手飞出。
    金光鼎哈哈大笑,反抓马雄手中利剑,追杀过来。
    那男孩想拾短剑已经过慢,只好学样抢来妹妹短剑。架挡过去,并喝着妹妹快走人。
    “我不走!”那女孩强忍泪水,袖中数把暗箭疾射过来。
    岂知金光鼎早是打她主意,利剑一抖,震落三箭。
    架开男孩兵刃,凌空射翻三筋斗,利剑突然挑切女孩胸襟。
    那女孩躲闪不及,唉呀尖叫,衣襟被挑,鲜红肚兜露了一角,四只淫狼登时呜呜叫嗥。
    马雄大笑:“有戏唱了!”
    话未说完,脑袋突然飞起,吓得他呃呃张嘴,瞪裂眼睛看着自己身躯颈部大量喷血,他还想尖嘷,却喊不出来,他更无法相信,砍杀自己脑袋的会是白鳄这小子?直到人头落地都不信。
    白鳄愣在那里,自己明明要破男孩脑袋,怎生手中剑不听使唤,应是砍往马雄?
    但见马雄脑袋飞起,吓得他面无血色,不知如何是好。
    忽又声音传来:“杀人都会搞错?怎么混的?”
    一道劲风卷来。猝见白鳄唉呀惊叫,身形打转。卷往一旁陆虎,那陆虎亦是吃力不住,反转过来,两人如转伞相绞,手中利剑各自砍向对方脑袋。
    但见利剑就要切下脑袋,两人惊骇猛抛利剑,登时撞成一堆。
    那男孩见机不可失,赶忙刺来,一剑穿双背,将两人刺死当场。
    金光鼎猝见惨状,惊心动魄,心知来了高人,哪敢再战?登时使出吃奶力气,射冲山林杂草想借此逃命。
    猝闻一声“天雷罩顶”,骤见两道强光闪来,轰向草丛,炸得芦草、泥岩烂飞,那金光鼎连唉声都来不及喊出,即已死于非命。
    齐金蝉始满意,将天雷轰偷偷收好,邪邪一笑:“天雷开张,果然不同凡响,呵呵,专打淫恶之徒!”
    虽然手指仍麻疼难挨,不过,对于击中目标,他颇觉安慰且值得。
    笑和尚收拾完两个混蛋,笑嘻嘻走向男孩,说道:“没事了。你们可以安心走啦!”
    那男孩立即下跪,欲谢救命之恩,但觉一人不够,又将妹妹招来。
    那女子好困窘,右手抓着胸襟,以免肚兜现形,仍自过来跪拜谢恩。
    笑和尚道:“不客气,这四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们去吧!”
    那男孩子突然说道:“在下张琪,妹妹张瑶青。父母已亡,还请大师收我兄妹为徒。”
    他刚才见及笑和尚轻轻一卷,即把敌人卷伏,分明是绝顶高人,岂肯错过拜师机会?
    脑袋果真叩得诚城重重,他一叩,小美女张瑶青自也动心,人真叩来。
    笑和尚不禁得住;“我……我是……我跟你们年龄差不多啊!”
    张琪自是相信返老还重之说,何况和尚武功的确高强,岂肯作罢,祈求不断:“还请师父收留,弟子和妹妹必没齿难忘师父大恩大德。”
    张瑶青跟说一遍,又自祈声:“师父若不收留,小女子再碰上歹徒怎么办?”
    “我……”笑和尚一时慌了手脚,转向一旁看笑话的金蝉兄,求助道:“想个办法吧?”
    齐金蝉幸灾乐祸道:“收,不就是了,有人可以倒茶,何乐不为?”
    笑和尚窘困不已;“可是,我是出家人,怎好……”
    他忽有灵感:“不收他们好了!”
    邪邪一笑,转向张琪兄妹:“他武功比我高,拜他为师准没错。”
    张琪、张瑶青兄妹瞄向齐金蝉,虽然他武功大概也不差,但齐金蝉瞧来总让人觉得诡计多端,好像随时都会遭他暗算似的,比起和尚憨实。兄妹两当然确定该选择谁。
    两人不敢开口,以免得罪齐金蝉,只是拼命磕头。
    齐金蝉本是闹着好玩,但对方留连话不吭一声,自觉不是滋味,说道:“我的脸那么不像师父吗?也罢!赵燕儿有眼光多了。”
    想及当年赵燕儿拜祖宗般的求师收容,那才叫威风啊!
    笑和尚急了心,道:“两位兄妹,别再为难在下可好?”
    目光瞧向齐金蝉,希望他想个法子解决。
    齐金蝉道:“不收就不理,他们难道会跪死不成?走啊!”
    当下伸手拉着笑和尚,大步即去。
    张琪、张瑶青顿觉拜失目标,两人面面相视,窘上心头。
    张瑶青突然抓起短剑,说道:“遭此侮辱,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当真欲往脖子抹去,张琪见状,赶忙阻拦,两人扭成一团。
    笑和尚没想到对方如此认真,终也回头,急道:“何苦呢!”
    直念真是真是,走了回来,叫道:“还不快把利剑收起!”
    齐金蝉瞄了笑和尚一眼道:“难得拜师也会一见钟情!小光头你被耍了,她哪敢自杀,他们也不是孤儿,收来为徒,准找麻烦。”
    此话已把笑和尚喝住,直往张氏兄妹瞧去,两兄妹已停止争抢,双双瞪向齐金蝉,脸色阴晴不定。
    张瑶青不想死了,斥道:“我哪有家人?你莫要含血喷人!”
    齐金蝉道:“请问,你们猎的兔子,是要炖给谁吃?你们武功底子是跟谁学的?”
    笑和尚这才发现异处,惊觉说道:“对啊!你们武功分明已不弱,一定拜过师门,根本不可期是孤儿!”
    张氏兄妹闻及此事,脸色稍稍宽慰。
    张琪道:“原来大师是为此事疑惑,在下兄妹实己父母双亡,武功是跟奶奶学的,猎免也是孝敬她老人,如有虚言。天诛地灭。”
    齐金蝉道:“你奶奶是谁?懂武功,又这么久还没(翘辫子)……收山,身手自也不凡,你还想拜什么名堂?”
    张琪道:“家祖母名号天凤侠女白灵凤。”
    张瑶青道:“我爷爷叫青衫神剑张人武,以前在江湖颇有名气。”
    齐金蝉问向笑和尚:“听过吗?”多少有挪揄的意思。
    笑和尚道:“我倒听过白灵凤,上次追云叟说过白家以前有个美女,是他的表侄女什么的。当时追云前辈欠了酒钱,要我找他任女弄点零头,后来我自行解决此事。才会没去证实。”
    齐金蝉念出追云叟名字:“他名白谷逸,那老祖母称白灵凤……恐怕有所交情……”
    再看看张氏兄妹,长得甜甜上相,倒也人模人样,遂道:“看在你们说实话的份上,就收这个徒弟,不过拜的不是我们,你俩且到碧筠庵一趟,那里有很多道兄,仙姐随你找,只要他们看得上,保证强过我们多倍。”
    他想,先把人引到碧筠庵,自可证实一切,到时收徒之责,已轮不到自家身上,何乐不为。
    笑和尚闻言后,但觉这方法最为恰当,遂支持齐金蝉所言,并说道:“你们去找周轻云或着白侠孙南,必有收获。”
    张氏兄妹闻言,面露喜色,毕竟能知住址,哪怕和尚跑了。
    至于拜师,总是挑好者为佳,遂双双磕头,以谢大恩。
    齐金蝉瞄向张瑶青,邪邪一笑,说道:“你刚才,当真想自杀?”
    张瑶青只不过是挂脸不住,一时冲动之举,若真要她自杀,剑锋怎抹得下脖子?
    但见心事被点破,不禁脸红,只好硬撑:“无端受辱,我能不死么?”
    嫩脸更现红云,眼神却瞪得发硬!
    齐金蝉暗笑说道:“真是三贞九烈!”暗地却对挪揄死要面子。
    心想天色渐晚,逗她无用,遂道:“埋了尸体,陪我们走一趟城镇,也好替你们未来师父进点补品吧!年关只剩几天了。”
    张氏兄妹自是言听过从,还想准备带两人去拜见老祖母呢!
    于是众人合力把金光鼎一群恶徒尸体埋了。
    张琪遂引路成都城,年关已近,果然热闹非常。
    张琪地熟,特地带两人逛向老店,专挑佳肴,大块朵颐。一餐下来,竟也华灯初上。不得不打道回府,张氏兄妹趁机买了一大包所谓的孝敬补品,准备拜师去了。
    不到初更,四人行返碧筠庵。
    张氏兄妹有若新媳妇进夫家,窘窘喜喜,忐忑难安地跟在两位大侠后头。
    齐金蝉就是不饶人,方进庵即大喊“徒弟拍卖”,果真引来姐姐、周轻云及几名前辈,兀自揣想齐金蝉不知又想耍何花招?
    且先溜来,顺便也掂掂两名被卖家伙,总是忍笑于心。
    忽而声音传来:“这不是白女侠孙儿女吗?”
    一位中年道姑匆步迎来,一身素青布衣净肃,两耳垂福福圆圆,凭添几许修道家之慈祥气息,她正是碧范庵住特玉清大师。
    张氏兄妹见及玉清,升起似曾相识印象,却也想不起来。
    玉清问个明白,果真证实两人来历,不禁慈祥笑道:“七八年了!你们怎会认得我呢?”
    当时张氏兄妹母亲去世,玉清曾去超度,故而见过两人。
    玉清随又向大家说用白灵凤和追云叟关系。众人恍然,立即以亲人看待,问候连连。张氏兄顿感一阵温暖,几乎掉泪。
    齐灵云自该责斥弟弟不懂规矩,还拿两人拍卖。
    齐金蝉伸吐舌头,立即溜去,闪开这是非圈,也奈何不了他。
    齐灵云只能向张氏兄妹道歉。
    玉清则表示先收张瑶青为徒,至于哥哥,乃是男身,她不便收徒,只好先教其吐纳功父,待日后破慈云寺,看谁有缘,便拜谁为师,张琪只要能学武功,自不在意师谁,遂感激领受。事情终于有了美好结局。
    可今最让人头疼的是,张氏兄妹手中那一大包礼物,不知该如何收拾?
    那齐金蝉又特别作怪,专挑腊肉、烤鸭、香肠之类荤东西,在座诸位虽然不忌,但老一辈修行到家,大都改吃素餐,哪能容得天天吃火腿?
    兀直面面相视,想骂齐金蝉可恶,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有人提议“塞死他”,但心念想,那岂非正中齐金蝉下怀,实叫人头痛、头痛!
    闹了此事,齐金蝉倒也乐个两天。
    然而第三天开始,又觉无聊,遂开始动起脑筋。
    心想那多宝真人金光鼎好大胆子,竟然敢私自前往城镇犯案,莫非慈云寺已找到大魔头可依靠?或许该去探深消息吧?
    是日清晨,趁着练功之际,又把笑和尚叫到杏树下,私私款谈。
    齐金蝉道:“你看过我记录的英雄谱没有?”
    笑和尚道:“看过啊!很清楚……”
    但觉金蝉又有名堂,却猜之不出。
    齐金蝉道:“那是光荣要记录啊!你想想看,第一次、二次峨嵋斗剑,都没留下正本,光凭老一辈吹牛,谁谁谁神勇,听者大都爱信不信,接下来该是我们表现时候,又岂何让光荣史迹无故消失,所以现场记录是唯一必行工作,你认为呢?该不该记录?”
    “当然要拉!”笑和尚也想英名焕采,跟师父一样,闻言猛点头:“一定要记!越详细越好!”
    齐金蝉深深抓向兄弟手臂:“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其实不必我多说!咱们这就会慈云寺,记他们一笔!”
    笑和尚怔愣:“现在就去?”
    胆子未免太大了?且有违长辈规定。
    齐金蝉道:“怎么?危险是不是?但你可想过,越是危险。越有价值记录。你想想,将来有这一天,我们后代发现你我冒着九死一生潜入敌区,探出敌人兵力,而且记得一字不漏,事后终于打胜仗,你说,这功劳是属于谁的?”
    笑和尚不禁心动:“当然是我俩的……”
    “就说嘛!”齐金蝉道:“表面上,好像是老头子在开战,实际上,我们却抢了这场战争。其实,我早料到。不如此做,将来面军对阵,咱们这些后进晚辈,只有落在一边站岗的份,想来就叫人无趣。”
    “反正你我都不大爱修行升天,好好混个江湖也不错,何况老头子们老说我是九天神童转世,这辈子有惊无险,有啥好怕?”
    笑和尚道:“断一只手,也是有惊无险?”
    “去你的!”齐金蝉抓起和尚手臂,咬得和尚哇哇痛叫,赶忙跳开。
    齐金蝉始笑骂道:“乌鸦嘴,去是不去?如果不去,我会记上你的懦弱,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笑和尚顿觉记录威力,登时点头:“去!要把我写得神勇些!”
    齐金蝉呵呵笑道:“那自然自然!这样写好了……众人极力阻止,我俩力排众议,舍命前往!你看怎么样?”
    笑和尚频频叫好。
    齐金蝉要他装出例行练功姿态,自己则前去向姐姐请令,说是要到城里买纸墨。
    齐灵云自知借口,但不答应,他照样会想办法溜去,只好交代早去早回,别惹事生非,也就点头放人。
    齐金蝉得了旨今,自是落落大方,领着笑和尚出关,先是往城区行约半里,突然潜往慈云寺,进行那踩盘工作去了。
    二三千里许路程,不到一时辰,即已潜抵慈云寺外一松林。
    齐金蝉早已探过多次,自能识得地形、路线。当下和笑和尚商量,该如何混身入仙。
    笑和尚道:“慈云寺本就是禅院,我这光头该可冒充,至于你嘛……是否要剃度一番呢?”
    齐金蝉摸摸半长不短头发道:“几月前才剃过一次,现在再剃,恐怕不切实际,因为我女朋友朱梅也要来此,怎好光头相见?”
    笑和尚道:“那只好暗中潜入,或者作冒充其他侠客,反正里头杂乱得很,智通那家伙所说有人就收,他只在乎怎么收拾峨嵋派,根本不管来人是何路数。”
    齐金蝉有所决定道:“我就冒充独眼九怪老人,否则怎生藏好背上这口宝贝盒子?”
    于是,他复潜往附近村集,买来一些必要东西,躲入荒宅,开始易容,不稍一刻光景已变成一位脸控独眼罩,粗胡贴腮,灰发驼背的黑衣怪老人。
    齐金蝉往水缸照去,颇为得意道:“怎样,我的易容功夫不赖吧?”
    笑和尚呵呵笑道:“我觉得你像个吸血鬼!”
    齐金蝉果然鸣鸣叫起,追得笑和尚四处乱逃。终也试出易容东西牢靠,始再潜往慈云寺。
    盏茶光景过后,两人已至慈云寺前,笑和尚按照齐金蝉指示,找向暗处,先行攀墙潜入,冒充寺僧,齐金蝉则大门一踹,咚声震耳,凸显威风。
    那知客僧了一霎时开门迎来,忽见眼前花甲驼背老人,目光精亮,敢情不甚好惹,恭问名号,哪曾听过独眼九怪老人?
    但最近来令全是怪人,且在越老越尊心态上,了一自是躬身哈腰,连连说请,恭恭敬敬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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