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任小赌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崖底奇缘
    终南山,或曰秦岭。
    山上有一门派,就称终南派。
    终南派:当今九大门派之一。开山祖师为玄玑子,宋末全真教弟子,昔年蒙古人入关,掠我大好江山,不争气的南宋朝廷,只能任元兵侵略欺凌大汉百姓。
    于是,武林中不少江湖豪杰,仗剑救民,其中以终南山上,重阳真人所创全真教一派,对元兵的阻力最大,是以元兵乃围住终南山,放火烧观,企图灭绝全真教。全真弟子遂由秘道而退,离开终南山,四处飘零,行侠仗义于江湖,在暗处与元兵对抗,奈何,宋朝气数巳衰,终于覆灭,大汉子民,终沦于外邦之手。
    元末,各地英雄起兵复汉,光复中原大好江山。玄玑子便于终南山,全真旧地创立终南派,以续全真道教、武学。
    其门下弟子,并无硬性规定是否出家修道,故门下虽以道士为主,俗家弟子也不少,而现今的第六代掌门人-无为道长,即是一名修道有为之士,同时更是一名武功高强的世外之人。
    二个月后。
    正是小赌与终南派相约之时。
    天,好冷,山上早就瑞雪纷飞。
    自一星期以前,逍遥剑风自儒便眼巴巴地盼着小赌的到来。
    而风自儒衷心地希望,希望冰雪主人最好别来,否则终南山上就有一场戏好唱!
    终南山山麓十里处,有个梦陀村,是上山的必经之地。
    是日,一个文质杉彬、道骨仙风的中年人,带着四个十六、七岁到十三、四岁的娃儿,来到梦陀村中唯一的一家客栈前。
    不错,他们就是冰雪城的寒城主,带着女儿、杨威、三宝、四平,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山上。
    唉!老天爷并没有同意风自儒的暗祷,硬是要终南山上唱场热热闹闹的好戏。
    下雪的街上,早就不见行人。
    四平上前拍着客栈大门,口中吆喝着:“开门啦!生意上门啦……”
    门,伊呀一声打开,店小二搓着手,缩着脖子,热情有劲地招呼着:“客官,快请进,大冷天的还赶路,真是辛苦呀!”
    众人进得屋来,将满天风雪关在门外。
    几个人抖着身子,拍掉身上的雪花。
    店小二再次热情有劲地献上热茶:“客官,你们可是杨少爷、席少爷和寒姑娘?”
    杨威机警的目光一闪,他回头看看寒城主。
    寒城主只是微微一笑,端起热茶呷上一口。
    杨威便笑着问店小二:“小二哥,你怎么知道我们?”
    小二呵呵笑道:“几天前,有位小少爷来店里,包下后院西侧厢房,他画了几幅画像给小的,要小的留意,若诸位一到,要请你们进去吶!”
    四平一听小少爷,不禁兴奋地问:“那个小少爷现在在不在房里?”
    “在,打前天下雪起,他就没出过房门一步!”
    四人巳经坐不住,飞也似地扑向后院,口中同时大声地嚷着:“小赌,死小赌,臭小赌,拉痢小赌,你快给咱们滚出来!”
    后院天井左侧,一处房门呀然而开。
    青布衣,平底快靴,冲天马尾,娃娃脸,一副纯真无邪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不是小赌是谁?
    “呀呼!”
    “哇塞塞!”
    “他奶奶的!”
    “哈哈……”
    “呵呵……”
    叽哩喳啦!几个人巳围攻上去,对着小赌拳打脚踢,三宝更是抱住小赌的脑袋,拼命往下压捶着。
    四平也猛扯着小赌的马尾,以示庆祝。
    杨威双臂一伸,从三宝背后抢出小赌,拉着他的手臂一抡,一记蒙古摔跤,将小赌摔向小飞雪。
    小飞雪相准准,回身一记侧踢,踹在小赌屁股上。
    登时,将小赌踹飞出去。
    寒城主哪见过这种见面礼,不由将小赌自半空中截下来扶稳在地。
    小赌被如此一轮猛攻,打的措手不及,鼻青脸肿,外带发昏三百六十章,满天金星,不辨东西北南,站在地上一阵箧跄。
    待四人热情有劲地发泄过后,这才慢慢走上前来慰问小赌。
    “他奶奶的,小赌你他妈的诈死,害得我们白白伤心难过了好凡天,你说,你要怎么赔我们?”
    小赌还揉着晕头转向的脑袋瓜子,一听三宝这话,勾起他撞苦的回忆,恨声道:“赔你?好,先把刚才这一顿打还我再说。”
    他人影一闪,毫不客气地对三宝拳脚相向。
    其它三人,事不关己,可不愿惹祸上身,全闪到一旁避祸。
    可惜,三宝也不笨,他可不愿一个人面对小赌如此狠毒的惨罚,人硬是往杨威立身处奔去。
    这一来,可引起原子碰撞的连锁反应,五个小子们便如此团团乱撞,一个碰上小赌难免迸出带电的火花。
    原子弹的威力,真他妈的不是盖的!
    厢房里,小赌正面对着冰雪银城的城主,谈笑风生地描速他如何拐带人口,让小飞雪和他们混成一票。
    瞧他那副得意的模样,口沫横飞,不时还斜瞟一下小飞雪,颇有莫法度,小女生爱跟路的意思。
    他那种狡黠而逗弄的表情,引得原本敌意绷紧脸的寒老爸,也不觉露出了笑意。
    有了笑容,话就更容易谈:“所以我说,寒老爸,我是为了你女儿,两肋插刀在所不惜,连终南派都惹上,怎么样,够朋友吧?”
    寒老爸故作一本正经道:“嗯!看在你如此忠心护卫我女儿的分上,我可以考虑……
    招你入赘。”
    “什么……”
    笑脸变瘪脸,一副哭不出来的样子。
    小飞雪脸上变成大红柿,她不依地嗔道:“爹,你怎么胡说八道嘛!”
    寒老爸很满意,他这句笑话所引起的反应,登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寒老爸得意地一瞟小赌,促狭道:“怎么?不说话啦!”
    小赌揉着鼻子,斜瞟了小飞雪一眼,尴尬地笑道:“我是江南人,吃不惯麻婆豆腐吶,呵呵!”
    寒老爸怪有意思地哈哈大笑。
    小飞雪他们,可没听懂。
    小赌这才又补充说明:“麻婆豆腐,又泼又辣,吃不消呀!”
    小飞雪这才明白,原来小赌绕着圈子骂她泼辣,飞起一脚,设踹着小赌,顺手抓起茶杯,泼个彻底。
    呵呵!当头冷水,大概就是这个淋法吧!
    小飞雪双手又腰,坐在桌旁,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小赌叹口气,用衣袖抹抹脸,方道:“唉!我说嘛,麻婆豆腐不好吃呀!”
    小飞雪一听,又想发作,却又坐下来,回敬一句:“小女子不咬疯狗,哼!”
    哇塞塞!骂人不带脏字。
    杨威打断两人的舌战,催着小赌讲讲他落崖以后的情形,而这个话题,也是众人所关心的。
    原来,那日小赌与至尊教主对敌时,那株该死的贼血参,在最紧要的时刻和小赌捣蛋,于是小赌被至尊教主一掌劈落崖下。
    万年血参在小赌落崖时,仍不甘心地极力想挣脱小赌的掌握,便再次猛力冲起,小赌人在空中已经有些昏迷,却在血参用力一挣之时,本能地抓紧血参。于是这血参不但没有挣脱小赌的掌握,反而将小赌落崖的身子,带偏一大段。
    也许小赌命不该绝,就因为这一偏,身子恰好掉进水潭之中,由于落下时冲力很大,一入水,就见底啦!小赌便被潭底的漩涡吸进去。
    小赌虽昏迷不醒,但在水中被寒冷的潭水冻回一点意志,感觉到自己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下扯,潜意识里要自己奋力挣扎,于是在水中奋力一蹬,不知道踩到哪里垫脚,人如急矢,飞出漩涡,被水流带入一个水底洞穴。
    不知道经过多久,小赌被手中的拖力唤醒,原来是那不死心的万年血参又打算逃跑。
    小赌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胸口疼痛愁闷,全身如火烧,正想举起手检视一下伤势,才发现自己仍紧紧抓着那血参,不想不生气,越想越火大,他奶奶的,要不是这血参,自己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恨恨地,小赌猛咬向血参,想出这口怨气,这一咬,可咬出心得来了,只觉得血参甘美香甜又多汁,不氏自主地又再咬一口。
    血参甘则甘矣!香则香矣!可是一下肚子就像吃下一把火似的,令小赌全身血脉责张,于是忙运功,奋入和这把火扺抗,无奈火势之大之强,非小赌功力所能抑制,这种苦,非经验过的人,难以体会。
    小赌在洞穴中,翻滚、挣扎,求救无门,心里想:“我死定了。他奶奶血参,我吃你,你不服气也罢,居然如此折磨我,可恶,可恶!”正想提起最后一口气,爬过去捶这血参两拳时,突然左脚踏人水中。
    哇峨峨!好凉快!
    “我的乖乖,真舒服呀!”于是小赌人一滚,便滚进水潭中。
    就这样,小赌借着这个寒潭之助,抗住血参的火热,不知不觉中,热气全消,小赌依照他大哥所传的内功心法,一次又一次地调息运气,只觉得一股澎湃的力道,自丹田处,源源不断涌出,冲向四肢百骸,不再有任何阻碍,就这样,小赌莫明其妙地因祸得福,无意中居然达到武学最高境界,贯通任督二脉,沟通天地之桥。
    如今,小赌一身穴道,由头到脚豁然贯通,一气呵成,而他的各处穴道,更隐隐地潜伏着一股力量,悄然守护着穴道。
    这股力量可以在任何外力袭击穴道时,自动产生抗力,以反弹消除外力,明白点说,也就是任何点穴或打穴,对小赌都起不了作用,他现在就像个没有穴道的人一样。
    哇塞塞!高,真高,很难想象,当这种怪胎重现江湖之时,会把江湖如何搅和?
    江湖啊江湖,你就自求多福吧!
    此时,盘坐水中的小赌,宝相庄严,进入浑然无我的至高境界,然而,小赌对自己如此迷人的宝相,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当他睁开眼时,原本漆黑的洞穴,如同点上烛火般,四周一片光明。
    这洞穴,自小赌坐的水边渐斜向上,在三尺开外成为平坦之地,再入前约一丈处,有一个狭长裂口,整个洞穴就像一个有裂口的畚基,没啥特异之处。
    小赌一眼瞥见,害得他好惨的血参正乖乖地躺在斜坡上,一动也不动,看来这血参被小赌一咬,可真的死心啦!
    背着血参,小赌好奇地向洞穴中的裂口走去,这裂口刚好可容一人侧身而过,小赌往内张望,前面弯弯曲曲,好象另有信道。
    心想:反正回头也没有路,不如进去看看,根据一般落难奇遇记的公式,这种地方最有故事可讲。
    小赌心中暗道:“走吧!”便挤身进去。
    裂口之后,一条弯弯曲曲,说是路又不像路的窄小信道,信道两旁,偶尔有山泉渗出来,滴滴答答黏糊糊地令人讨庆。
    终于,小赌苦尽甘来,挤出信道之外,弦月当空,竟然得以重见天月,唉呀,迷死人啦!
    接着小赌四下一看,哇塞塞,真个儿迷死人,只见月亮高挂天空,四周山壁却似炮筒一样,垂直往上,直追月亮,真不知山有多高,月有多远,鸣呼哀哉!笔直的山壁上除了偶而有一、二根小草以外,滑溜溜,光秃秃,连只蚂蚁都攀不住。人又如何出去?
    咚一声,原来,小赌抬头往上看,越看越高,越高头就越往后仰,最后一个倒栽葱,摔倒在地。
    小赌他快哭出来了,他奶奶,前有山,后是水,得见天月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出不去?
    小赌人坐地上,无奈地四下张望,隐约看到对面的山壁藏在阴影之下,似乎别有名堂,于是正对阴影,往前行去。
    噫?明明不过一丈左右的距离,走了大半天,居然还没到,小赌往左右看看,我的乖乖,怎么人还在出发的地方?
    “有鬼!”小赌心里想到这两个字,忍不住毛发悚然,缩着脖子,打个冷颤,哎哟!
    惊死人啦!
    左瞄瞄,右瞅瞅,看来没啥异状,小赌这才又举步向前,结果,仍是一样,真叫人泄气。试了一晚,眼见天快亮了,小赌干脆放弃,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阴云密布,天色床暗,小赌翻身坐起,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这才仔细地往昨夜欺骗他一个晚上的山壁看去,果然山壁之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石头嵌在那儿,就像一个大门,一个入口似的。
    小赌再看看四周,到处是成堆的石头,东一堆,西一堆,看起来杂乱无章,却又好象按某种规则摆着,大概就是所谓的奇门遁甲这类的阵图吧!
    于是,小赌一心一意地看起那些石堆来。
    在袄蒙蒙的天空中,此时又飘起雪来了,奇怪的是,雪虽然落个不停,但却不觉得冷。
    小赌仔细一分析,哦,原来这座笔直的炮筒峰,挡住外来酌寒风,只容得雪花意思意思地进来秀一下而已。
    正当小赌研究着这有趣的情形时,他突然发现炮筒峰顶端已经凝结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雪,而落下来的雪花,却像遇着火般,无声无息的溶化不见。好玩,真好玩,山顶戴雪帽,山谷下看雨,这种极端差异的雪景,大概也只有在这才能看得到吧!
    “咕噜"呵呵,肚子饿啦!
    小赌回身走向他方才出来的山壁裂口,又奇怪啦:往前走不通,往后却三两下就回到原先的地方,小赌他偏不信邪,前前后后,走过二十几趟,这才终于放弃。
    回到水边洞穴,他吃了一口血参,又再次在寒潭中入定而去。
    其实,他没想到这一口的血参,正不断的增加他的内力,他只是想,肚子饿就要吃东西,而手边唯一的能吃的,就是这万年血参,而且他心想,血参这么大,治病大概也不需要太多,吃它两口,没关系的。
    小赌再次回到炮筒峰(他自已取的)时,正好是月圆的晚上。
    皎洁的月亮,自山峰的东侧升起,映着山顶的冰晶,闪烁着一片晶亮,煞是美观,月圆时,月亮特别明亮,照着炮筒峰谷内,像是一个虚幻的舞台,而月亮便是技巧高超的灯光师,巧妙地打着灯光。
    忽然,小赌发现哪一堆堆的石头,随着月光移动的阴影,恰好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直通正方形的大石前。
    小赌当下不敢怠慢,展开轻功,踏着月影小径,来到巨石山壁前。
    就在月光走到炮简峰西侧时,仿佛临去的一瞥般,月光大盛,正好照在巨石上,巨石赫然出现六个以指劲刻划出的大字,"入我门,为我孙。”
    小赌暗啐一口,不知道是那一个老缺德鬼,要人家进门,还要占人家便宜,呵呵,不过反正我还小,当一次你孙子又如何?
    六个大字下面,正好是巨石的正中央,有一个状似凹形的如意刻图案,大概就是开启这门的关键所在吧!
    月亮下山去,炮筒峰顿时天昏地暗,不辨东西,而小赌自从服过血参后,目力所进,周围的昏暗,并不影晌他的视觉。
    小赌用手指轻画着凹痕,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图形,哈,小赌一拍自个儿的脑袋,伸手自颈项间,取下他自幼配戴,也是他唯一的身份证明,金锁片。
    不是吗?这锁片的样子,就跟石上的刻痕一样,小赌好玩的拿着锁片,贴上凹痕,想要比一比。
    卡一声轻响,锁片大小适中的嵌进凹痕,随着这声响,嵌在巨石上的锁片,突被巨石吃下去。
    “喂,还我呀!我又没跟你玩吃角子老虎啊!”
    小赌心中大急,这自家身世唯一的线索,怎可以如此不明不白的被吞掉?”
    他抡起手,拼命地捶着巨石,悄悄地,这大石门无声无息地往后滑开,露出一尺多的缝隙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奇的天性,人皆有之,何况自己的锁片也得找回来,于是小赌小心翼翼地寺向门内走去。
    “哇……噢……”
    原来巨石之后没有路川、赌一脚踩空,往前翻栽下去,好在此时他的身手比以前好的多多,于是提气轻身,人在空中摆横,成大字形,总算减慢了下降速度,正在想,不知还有多远,也许该换个姿势。
    “噗!”
    小赌已经跌入松垮垮、软绵绵、滑腻腻的一大片白粉之中,激起满天飞粉,不比外面下雪时的景象差。
    “咳咳咳!”
    小赌凄惨狼狈地爬了起来,差点被呛死。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居然白头白脚一身白,呵呵……真幽默,哪有人想的出这种进门的欢迎仪式。
    小赌咳着直揉眼睛,鼻子,难过死啦!
    “他奶奶的,是哪个老缺德鬼,搞的整人玩意儿?”
    睁开眼后,小赌傻在当场。
    你以为他看到金银满库?珠宝如山?
    错也!
    小赌掉下来的地方,只是一间很平凡、很平凡,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石室,石室大约只有三丈见方。
    正对小赌爬出来的前方,挂着一幅有两人多高的大画像,画着一个半身人像,光是人像的眼珠子,就比一个人头还大,而让小赌两眼发直的,不是那张大篇幅的画像,而是画像中的人。
    除了发式、衣服不同之外,那画简直就是小赌的尊容,那抹纯真略带憨然的微笑,犹自画中散发出一抹天真无邪的气息。
    小赌不能置信地搓搓自己的脸颊,又狠狠咬了自已一口痛。可见不是在做梦,这才带着迷惑走近画像。
    画像左侧有一方石桌,桌上放着一个扁长木盒,和一座雕刻精致的高脚烛台,整个室内的光线来源,便是发自烛灯上的一颗大如人拳的珍珠,小赌经过桌边,看见木盒上另有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羊皮卷。
    很自然地,小赌在桌边停下,拿起木盒上的羊皮卷,只见羊皮上写着:
    字喻吾孙知之:
    余自十八岁,纵横江湖以来,凡六十载有余,无不明辨是非,惩奸罚恶,不遗余力,是以江湖人称果报修罗是也!
    六十年间,除一度与刀尊君无命君大哥,于泰山之巅比斗三千七百二十三招,不分胜负,结为金兰。并与冰雪银城之风雪侠铝寒兄,于长白大雪之中烹茶论剑三昼夜,成为至交以外,一生行走江湖,来尝败也!
    然安血江湖,腥风血雨,余何尝不腻不庆乎!盖江湖多暴灰酷厉之徒,残氏以逸,吾辈芳求诸山林以为茍安,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岂是武者之命!混池江湖一甲子忽焉而过,余老考矣!放眼大千,宁静祥和,是余携妻隐归之日也。唯余心有所惑,知我任氏一脉,终有祸至,是为余柒血江湖之天惩,呜呼天幸,吾所杀皆恶,天见垂怜,容我任氏独存一点血脉,吾祖孙,终可于此荒山一室冥见,甚幸!甚幸!
    故此,特喻吾孙知之,嚎血江湖,仍应本仁恕为主,饶其可侥者,切莫赴尽杀绝为要,切记!切记!
    石桌之上,乃吾昔年成名兵器,名为鬼眼魔刃,此器甚凶,出必见血,吾孙慎用之,盒内另有兵器谱,可指示吾孙操作鬼眼魔刃。
    吾言尽于此,但盼吾孙以救世为本,为天下苍生谋福造利,驱恶扬善,维护正丈,则天佑吾任氏孤雏于冥冥!
    祖果根修罗任文奇笔丙寅年春
    小赌看完羊皮卷,第一个反应是大叫:“他奶奶的,怎么没说如何出室?”
    没错!
    出不去,一切奇缘都是白废!
    小赌再一次仔细的检视石室四周,就是没发现任何门路。
    他无奈地回身,走到桌前,好奇地拿起木盒,妙的是,他的金锁片就在盒底,就像进日处的巨石一样,盒底的锁片,也是嵌于石桌的暗槽之内。
    小赌高兴地将锁片拿起来,忽然?
    石桌在轰隆声中,向一旁滑开,露出一个暗穴,不时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而石桌滑开的暗槽内,两个朱红大字"出口"。
    小赌大叫一声:“哇塞塞!得救啦!”
    于是,背上背着血参,腋下夹着木盒,有点感伤的回头看看画像,画像中的人仿佛活生生地对着他笑。
    第一次,小赌觉得自己不再是个没根的孤儿,他揉揉微微泛酸的鼻子,吸口气,朝画像挥挥手,充满感情地道别:“爷爷,再见!有空儿我会回来看你!”仿佛那画像,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般。
    小赌转过身,扑通跳人水中。
    由石室中泛出来的蒙蒙光华,仍隐约地照耀在水中。
    小赌一跳人水中,便看见一道石闸,推开石闸,头顶上的石桌也缓缓恢复原状。
    小赌潜行了不知有多久,方才看见水面上有光影出现,心知是游出了地底,急忙浮上水面,大大吸了口气。
    “哇塞塞!憋死我老人家也!”
    小赌踩着水,放眼四望,只见四周尽是汪洋,一片水连天,天连水,小赌这下可有些摸不着头绪。
    他喃喃自语道:“这下是到哪里啦?”
    迎面扑来一阵风浪,小赌不小心呛到一口水:“呸呸呸!咸的,我的乖乖,我怎么跑到海里来?”
    小赌抬起头,看看灰蒙蒙的天上,一抹黯淡的夕阳,正无精打采地往下掉。
    小赌心中暗暗忖道:“还好我老人家是在水里长大的,否则这下子,可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打从他幼时在黄河水灾中,被他师父捞起来,到他在江南成长的童年,还真是和水密不可分。
    小赌打起精神,看看夕阳西下的角度,运起一身不是天下第一,也该排得上第二的水功,向海岸方向游去。
    小赌对落难的精彩转播,至此方告一段落。
    不光是杨威、小飞雪、三宝、四平听得浑然忘我,就是见多识广的冰雪主人寒朗月寒老爸,也被他生动活现的诉说,抓紧着心,听得眼睛眨也不眨。
    待小赌抓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起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嘘出一口大气。
    四平忍不住叹道:“哇塞塞!小赌,你是不是在讲古给我们听?怎么可能有这么神的事!”
    小赌的诚实受到怀疑,很不高兴地瞪了四平一眼道:“他奶奶的,你以为我老人家吃饱撑着?没事说故事哄你呀!”
    三宝兴冲冲地一把推开四平,急向小赌问道:“小赌,你真的是那个什么果报修罗,他孙子吗?”
    小赌皱皱眉头,有些黯然地说道:“我想,大概是吧!否则为什么我的金锁片,刚好可以控制炮筒峰的入口和石室的出口呢?况且,果报修罗为什么也姓任?”
    杨威突然双目一亮,拍手道:“小赌,你不是说羊皮卷上写着任前辈和风雪侠侣寒前辈为知交吗?”
    接着,杨威望向寒老爸,以征求他的意见。
    寒老爸哈哈一笑道:“不错,家祖和昔年人称果报修罗的任老前辈确是莫逆之交,我还记得幼时曾听家祖言,当今天下,能了解寒风飞雪三大式中真意境的,只有任老前辈,但是据家父说,任老前辈落籍山西黄河一带,怎么又会与长白山牵扯上?”
    三宝和四平同时大叫:“这就对了!”
    四平激动地说道:“小赌,师父不是说过,你是在黄河水灾时,他在河中木盆里捞上来的吗?”
    三宝也抓着小赌双肩:“对啦!果报修罗一定是你爷爷!”
    小赌的身世有线索,三宝和四平却比小赌还要激动。
    而小赌,早就认定果报修罗是自己爷爷了,此时不过是更加确定而已。
    一旁的杨威,却是一脸地凝重道:“恐怕果报修罗任老前辈,不是小赌他爷爷!”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是小赌的曾爷爷!”
    说完,杨威人已闪开,兔得小赌被戏弄后,想要偷袭。
    可惜,杨威可忘记了小赌如今一身的功力,比起他大哥地狱门主,也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砰!”
    小赌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蹄向杨威屁股。
    这一踹,力道不轻,将杨威踹得飞向老远的床上去。
    “哇塞塞!”
    小飞雪、三宝和四平,同时瞪眼惊呼。
    因为他们三个人,只看见小赌一晃,杨威便飞上床去,根本没看清小赌是如何出脚的。
    甚至,寒老爸也只看见小赌离座、抬脚,至于怎么踢人,也是雾沙沙一片,不明究竟。
    小赌偷袭成功,得意地呵呵贼笑不已。
    杨威自床上坐起,摸摸屁股,莫可奈何道:“估计错误,下次我会记得逃远一点。”
    众人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小飞雪这才问:“小赌,你曾爷爷留给你的鬼眼魔刃是什么样的兵器?”
    杨威顺手拿起小赌放在床头的木盒,将它带到桌前。
    小赌慎重小心地慢慢打开木盒。
    扁长的木盒中,有一卷羊皮,一本黄绢小册,和一副牛皮制的弦月形的皮套,皮套正面只露出半截银光闪烁的弦月形兵刃,而正反两面的皮套上,都刻有精致的腾龙图案,云涌龙腾,图形细腻非常,另外皮套之上,还连有一环亦是牛皮制的腰带,可从悬挂腰际之用。
    小赌取出皮套,放在桌上,又从皮套内抽出一柄银亮耀眼,状似弯月的弧形薄刃来。
    众人仔细地观看这柄鬼眼,它除了形式像弯月外,约有尺余长,人掌宽,背厚刃薄,背脊上刻着十八地狱图和一排整齐的眼睛。
    也不知道,这鬼眼魔刃是用什么质料铸的,它没有精钢的重,却有钢的韧与利,最特别的是,它的银光闪亮,好象发自刃的深处,而不是表面的光彩。
    小飞雪用手指轻轻掠着背脊上的图案,呵呵笑道:“小赌,你是地狱门主的弟弟,而你曾爷爷送你的兵器上,刻着十八地狱图,这不是很巧吗?”
    小赌也有趣道:“唉!我不想和地狱扯上关系,都还办不到!”
    “因为你是名符其实的地狱常客。”
    “呸呸呸!什么地狱常客,我还想上天堂呢!”
    “我看……难喽!”
    “哈哈哈……”
    屋外的风雪正大。
    屋内的人,却连心都是暖呼呼的。
    杨威突然问道:“小赌,你怎么会想到,通知要命郎中莫大夫,将我师父送来北京呢?”
    小赌得意道:“我自海中上岸,一间人家,才知道自己在长白山上耽误捧半个月,算算时间,要赶回天水村未兔太痛苦,干脆拜托地狱门,替我将血参送去给要命郎中,我也学学至尊教,故做神秘地失踪一下,如此一来,至尊教没见到乖,自然不会知道地狱门送血参的事,要救你师父就不会耽误时间。”
    杨威听得直点头。
    三宝却反驳道:“可是,那万年血参那么大,要送也是很抢眼的事,至尊教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赌瞪眼道:“你真的是很三头牛,那么大的血参,你不会把它切成一片一片的,分开带着,非得整支扛在肩上才高兴。”
    三宝讪讪笑道:“呵呵,我没想到啦!”
    小飞雪呵呵接口道:“你要地狱门将血参送去天水村就好,为什么又故意要我师叔来北京一趟,你是不是故意要他们出糗?”
    小赌想到要命郎中光溜溜的模样,忍不住哧哧笑起来。
    “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我一个人快乐多没趣儿,你们看到他那样子,跟我一起快乐,不是很好玩吗?”
    其它人想起,乍见要命郎中那情形,也忍不住一起放声大笑。
    寒老爸对小赌这招,直摇头笑道:“缺德!”
    四平想起小赌失踪了将近二个月,不禁好奇地问道:“小赌,你这两个月中,都失踪到哪里去了?”
    大伙儿静下来,想听小赌再来一段奇遇记。
    小赌却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任是众人好言相求,恶言相逼,小赌就是不为所动,抬眼望天,来个不理不睬。
    最后,杨威只好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这两个月来做些什么事?”
    “不可以!”
    斩钉截铁,无可转圜。
    看来,大伙儿得死心啦!
    终南山。
    山势称不上雄伟,但是却有着另一股清雅的灵秀和俊奇的味道。
    小赌和寒老爸、杨威等一大伙人,浩浩荡荡踏着豌蜒的石阶上山,一路上,不时地指指这里有直耸云天、那里横斜挑县,道道这儿是千孔百洞、那儿又丛结累聚。
    偶而在奇石嶙峋当中,有一丛修篁,或一株古虮老松,被白雪压弯头,却仍不服气似地冒出一点儿绿,表现出倔傲不屈的格调。
    一切的搭配,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妙,巧夺天工,不正是终南山的写照。
    一行人来到一块突立如妇人抱子的山岩前。
    突然,自岩后转出一排六名身着道装,背负长剑的年轻道士,他们剑柄上金黄的坠子,兀自一摇一晃着,正是终南派门下负责守山的弟子。
    六名道士齐齐单掌问讯,躬身唱诺:“无量寿佛!”
    右面为首那名道士,客气地问道:“敢问列位施主上山,不知所为何事?”
    冰雪主人看看小赌,小赌会意道:“在下任小赌,与贵派大师兄,逍遥剑风自儒有约,特地前来拜会!”
    话声中,三宝和四平各持着二张大红洒金名贴递上。
    二名道士接过名贴,一看,一张写着"江南任小赌偕同席三宝、席四平拜上。”而另一张,却以苍劲有力的笔格,龙飞凤舞的写着"冰雪银城城主寒朗月拜。”
    前一张名贴,默默无闻倒也罢了,后一张,竟是名动江湖第一神秘之城冰雪银城的主人亲自莅临,惊得两名持贴的道士,略一躬身,就急急飞报上山。
    不多时,山上道观之中,响起悠扬的当当钟声。
    逍遥剑风自儒便在钟声中,出现在前方的石阶之上。
    他一见小赌,神情愉快地招呼道:“小赌,你可来啦!我等你有多一阵子了!”
    小赌也笑呵呵地迎上前去:“怎么,你不怕我来终南山胡搞一场?”
    “呵呵!该来的躲不掉,这位是……”
    小赌拉过风自儒,为他引见道:“这位就是武林中最神秘的神秘城城主,寒城主,也是小飞飞她爹。”
    风自儒有些担心地注视着寒城主,施礼道:“晚辈风自儒拜见前辈!”
    寒城主手一摆:“罢了!”
    此时,原先较年轻的道士巳经退下,而由风自儒带路,领着众人往终南派重心所在清风观行去。
    当众人来到清风观前,只见观内广场,雁立着两排终南弟子,恭迎着众人。
    小赌扯扯小飞雪,小声对她耳语道:“哇塞塞!这些场面是排给你爹看的,若是只有咱们来,我看他们一定只开个小门,凑和凑和着算了!”
    小飞雪也悄声道:“那时,你就有借口可以拆掉终南派啦!”
    小赌道:“算他们命大。”
    天下除了任小赌,谁敢夸言没拆终南派,是他们命大,端的是狂妄无比。
    杨威一旁见两人如此窃窃私语,轻轻干咳一声,提醒两人,这次场面不同,可别失礼。
    小赌和小飞雪二人,急忙端正身子,一本正经地跟着银城城主,迈着八爷步,进入观中。
    众人一踏进观内,唰一声,雁立两旁的终南弟子,整齐划一地抽出背后长剑,在众人头上搭起一道拱形剑门,这是表示对来人的尊教之意。
    往往,只有一门之主,或一派之尊,方有资格受此礼遇,正如小赌所言,他这次可是沾寒城主的光,见识到不少大场面。
    观内大殿的正门,此时早巳大开。
    正殿内巳候着三人,正是江湖中有名的终南三子。
    小赌一瞄眼,已经看见久违多时的无影剑冯达和断魂剑冷云,二人皆恭谨地列身于终南三子身后。
    风自儒一进大殿,即向立于正殿中,那名白须飘飘手持拂尘的老道,抱拳躬身,径自退下去,站在冷云身旁。
    老道长单手问讯,稽首道:“无量寿佛!寒城主,久违了。”
    寒城主回道:“久违了,无为道长。”
    “自昔日鄱阳一别至今,二十余年,寒施主风采依旧!”
    小赌自出道至今,从未受人如此冷落,他故意重重一咳。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也对小赌稽首道:“任小施主,有请了。”
    “老道长,咱们今天来,是为我与冯达在长安的那段公案,何须过于客套,假装没事儿一般互相寒喧!早些了断这个过节之后,我还有正事要办!”
    无为道长毫不动气,轻轻笑道:“小施主快人快语,既是如此,我也不再耽误小施主的时间。”
    他回头唤过立于身后的冯达道:“小达,你过来,将那日在长安醉香居一事,和这位小施主对证一番。”
    冯达他可没想到,神秘城城主来终南山是干嘛?
    于是,一段复习过千百遍的谎话,便朗朗上口:“那日师侄于醉香居吃饭时,听见任小赌他们三人边吃饭边批评终南派,在江湖中打着正义招牌,到处为非作歹,师侄气不过,便上前与他们理论,要他们收回批评终南派的言词。谁知,任小赌不但不收回言词道歉,反而向师侄动手,师侄在以一敌三,不敌之下被任小赌打伤,复又被他以剩菜残羹侮辱。”
    这一番话,说的可怜兮兮,委屈无比,令终南派的人闻之动容。
    小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用力鼓掌,口中同时大叫:“表演的棒极!捧极。
    安可,再来一段如何?”
    那种戏谑的言行,就像在看戏一样。
    修养极佳的无为道长,微一皱眉道:“小施主,何出此放纵言行?可是认为我终南派好欺?”
    “老道长,我是看冯达那小子表演天才好极了,忍不住鼓掌,跟终南派无关,你可别误会。”
    无为道长沉声道:“这么说,小施主是说冯达他说谎?”
    小赌瞄眼冯达,逗笑道:“除了他在醉香居吃饭是正确的以外,其它的全走样,也真难为他,如何想出这么精彩的故事,我看他,江湖可以不用再混,改行说书去,一定会赚大钱!”
    冯达气结道:“任小赌,你……”
    小赌一瞪眼:“我在和你家掌门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分。”
    此时,终南三子中,唯一的俗家弟子,冯达的父亲终南一剑冯英飞,阻止自己儿子。
    “达儿,退下。掌门师伯说话,是没你插嘴的分。”
    冯达恨恨地退下,瞪着小赌,巴不得将他生撕活裂。
    冯英飞和蔼地问小赌道:“小兄弟,如果达儿说的是谎言,那么实情又如何?你能不能说来听听?”
    小赌看看冯英飞,若有所思地一笑,使将那日在长安醉香居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
    当然,他如何整人那一段,自是轻描淡写,不加多提。
    无为道长面色严肃道:“小达,事情果如小施主所言?”
    “他胡说!”
    “可是,有寒姑娘作证,你又如何解释?”
    “这个小贱人,早与任小赌勾搭上……”
    寒城主忽然欺身向前。
    “啪!啪!”
    两个大耳刮子,打得冯达满口喷血,满地我牙。
    冯英飞见状,愤怒地右手挥出一掌,斜里袭向寒朗月。
    寒城主不避不退,也单手挥出,硬接冯英飞一掌。
    顿时,大殿上劲风四逸,逼的一些功力较差的人连连倒退。
    寒朗月身躯微微一晃,便自站稳,而冯英飞却斜退半步,稍稍落于下风。
    “住手!”
    无为道长急忙大喝一声,阻止二人动武。
    无为道长道:“寒施主,何以突然出手伤我弟子?”
    此时,冰雪银城城主,小飞雪他爹,脸上那片寒霜,厚得可以刮下来和户外的积雪相比,再也找不出咋夜和小赌他们谈笑风生那种慈祥、和蔼的样子。
    他冷冷地开口道:“贵派弟子口中那个小贱人,不巧正是在下爱逾生命,唯一的掌上明珠!”
    大殿上的空气,随着这几句冷冰冰的话,逐渐凝结起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一直未曾开口的无尘道长,此时却语声清悦地对无为道长道:“大师兄、三师弟,小达口无遮拦,擅出妄言,有损寒姑娘声誉,的确不妥。”
    冯英飞这才深吸了口气:“限声道:“就算达儿他说话唐突,又岂容得他下如此重手。”
    寒城主再次冷幽幽地道:“你心疼儿子,也该知我心疼女儿,天下父母心,心心相同!”
    无尘道长又开口道:“此事是我方不对,暂且表过。大师兄,是否该叫醉香居的伙计出来做证?”
    冯达听见这句话,愣在当场,他万万没想到,师伯会将醉香居的伙计找来。
    原来,这是冷云的主意,他素知冯达心性,知道冯达即使有错,也不会认帐,于是和风自儒商量后,便往长安醉香居,查访当日真正的实情。
    醉香居的伙计,大都还记得那天的详细经过。
    因为,他们难得见到像小飞雪那么美丽的小姑娘,单身出门在外。
    更难得遇上如小赌那般出手大方的小公子,所以,谈起那日的情形,他们都还津津乐道。
    冷云便使出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在一个星期前,秘密请来当时在场的几名伙计,专程等小赌上山时要他们出来做证。
    听完证词,无为道长目光锐利地注视冯达,问道:“小达,你还有话说吗?”
    冯达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低声道:“小达知罪,请掌门师伯原谅!”
    冯英飞在一旁跺脚道:“傻孩子,你怎么可以说谎?为什么瞒着爹?”
    小赌笑道:“好了,这下真相大白,老道长,你打算怎么处置?”
    无为道长叹道:“终南派教徒不严,致使冯达刁钻狂妄,目中无人,因而得罪二位小施主,复又企图以谎言掩饰其过,是乃妄言之过。”
    无为道长转向跪在地上的冯达续道:“小达,师伯罚你禁足三年,不得离开终南山一步,同时面壁一年,以省过错,你可服气!”
    冯达垂头,低声应道:“服气。”
    反而,寒朗月森冷道:“这种刑罚,未免太轻了吧?”
    冯英飞闻言,怒视着寒朗月,气氛又再度紧张起来。
    小赌可不愿双方冲突再起,于是他笑嘻嘻道:“寒老爸,可以啦!今天我们上终南山的目的,是为证明醉香居那段公案,如今,终南派也了解事情真相了,这已达到咱们来此的目的。至于对冯达的处分,是人家终南派的家务事,你又何妨送老道长一点面子。
    再说,冯达也是人家的儿子,你不是才说过天下父母心,有心惩罚,巳足够啦!”
    寒朗月仍冷冷道:“是吗?”
    小赌可不吃这套,他老气横秋地道:“就是这样,最主要的是,你不可以耽误了我的正事。”
    小赌持别加重语气,强调"正事"两字。
    寒朗月一摆衣袖道:“也罢!”
    无为道长见小赌化消了寒城主的怒气后,遂着人将冯达带下去,免得又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无为道长轻挥拂尘,再次单手问讯:“小施主方才一再强调,仍有正事待办,此间事已了,小施主还有何事,终南派能帮得上忙否?”
    小赌呵呵笑道:“我不好意思说!”
    “小施主不用客气,贫道能力所及,定当全力以赴!”
    小赌瞄眼逗笑道:“我想找你徒弟喝酒去!”
    顿时,笑声震天,原来小赌的正事,是这么回事!
    小赌却正经地道:“喝酒要找个合适的酒伴,就像习剑,要找个够格调的对手一样,是很不容易的事,这又有什么好笑?”
    无尘道长也笑着说道:“看样子,小施主的剑道,也很见火候,方能悟得此一道理了。”
    小赌揉揉鼻子,嘿嘿笑道:“没吃过羊肉,总见过羊满山跑,再加上几缸子烈酒,也就差不多'误'道成功啦!”
    这种话中玄机,哪是思想刁直的道士们能够参透?
    风自儒此时也躬身向无为道长请求道:“还请师父准许徒儿,陪小赌下山一叙。”
    无为道长领首答应:“自儒,便由你和冷云代表为师设宴向寒施主及任小赌施主道歉!”
    小赌等人,便由风自儒和冷云伴着,准备出观下山去。
    终南三子,自是缓步而出,礼貌地送客。
    正要踏出清风观,小赌忽然回身问道:“不知老道长们,可知墨玉牌九的下落?”
    这话问的很突兀。
    “墨玉牌九?"冯英飞冷冷哼道:“只有像你这种混迹赌场不务正业的人,才知道墨玉牌九这名堂,正派之士,谁会去注意一副赌具?”
    小赌有意无意地瞄向冯英飞,同时狡黠地点头轻笑:“对对对,只有我这种小混混,才会知道墨玉牌九是啥玩意!不过,你们一这些习武之人,居然未曾听说墨玉牌九另外关系着,昔年欧阳通吃老赌棍那一身惊人的武学,我倒是觉得不可思议!”
    小赌遗憾地摇摇头,一副为终南派惋惜的样子。
    无为道长淡笑道:“终南武学虽非天下第一,但也是祖师爷历代相传之绝学,若能细心钻研,成就亦是无可限量,何必求诸其它武学遗宝,再说,天下至宝,有德者自能居之,若一心强求,只怕是祸非福。”
    小赌赞佩道:“老道长真的是看破名与贪念,反而是我自己太俗,算我刚刚没说!”
    无为道长道:“名利若轻烟,富贵皆浮云,转眼成空,追什么?求什么?虚幻而巳。”
    说完这几句颇具掸机的话,无为道长再一稽首,道声:“不送!”便径自和无尘道长、冯英飞转身回大殿。
    至此,三宝和四平才算嘘了一口大气。
    三宝道:“走吧!小赌,跟这些老道在一起,真会憋死人,下回再有这种事,你自己去就好,别拉我们做伴。”
    四平也道:“真亏酒国的和苦脸的,你们怎么受得了?”
    小飞雪笑谭道:“小三哥、小四哥,你们以为天下的人都和你们一样,既没有规矩,又乱七八糟。”
    “什么?你说什么?”
    小飞雪人巳射向下山的石阶,仍可听到她隐约的笑声传来。
    “我说你们没有规矩,又乱七八糟……”
    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三宝和四平也追下山去。
    杨威道:“小赌,你为什么不追去?”
    “我为什么要追?"小赌相当笃定,黠笑道:“反正待会儿还要见面!”
    寒城主见小赌那种笃定的样子,想起他自见到小赌之后的种种,心中不免有些不安,为女儿暗暗担心。
    干咳二声,寒城主道:“小赌,别忘了天下父母心吶!”
    众人一听,不兔一阵长笑。
    而小赌,他很得意,能带给天下父母如此具有效果的震撼。
    “呵呵!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的解决,我可是足足担了两个月的心,小赌,方才真多亏你啦!”
    “少来,酒国的,你们确实很够厉害,能想到将醉香居的伙计找来,否则,冯达那小子如果真个一推二五六,死不认帐的话,我也是莫法度。”
    风自儒笑道:“这全是二师弟高招,也亏他对三师弟的了解。”
    小赌笑道:“呵呵,苦脸的,看不出你也很有一套嘛!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惯于冷漠的冷云,突然也幽默地笑道:“能得到你的欣赏,是我最大的荣幸,值得我痛哭流涕,面壁默哀。”
    “哇塞塞!有这么强的功效?痛哭流涕,面壁默哀,我纳嗯栽?”
    最后一句,只有三宝和四平听懂,其它人全都是鸭子听雷雾沙沙。
    小飞雪笑道:“小赌,你在说什么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我在说神话,你怎么会听得懂?”
    四平接口道:“小娃娃只适合听童话,神话是给限制级的大人听的。呵呵……”
    小飞雪瞪眼唤道:“我看你们全都是属鬼的,所以鬼话连篇。”
    杨威促狭道:“他们不是属鬼,他们是属贼的。”
    “哈哈……”
    寒城主哈哈笑道:“好一群贼头贼脑的贼小子们,如果没有你们,江湖只怕更无趣?
    L!”
    对这种评语,小赌听多了,得意的很,毕竟不是随便的人可以贼得起来。
    突然,小赌神秘地道:“寒老爸,你今天和终南三子的冯英飞过招,可有何感想?”
    风自儒讶异道:“小赌,可以有此一问?”
    小赌挥挥手,要风自儒别打岔。
    寒老爸倒是沉吟半晌,方才回道:“冯英飞虽是愤然出手,但掌劲是后续无力之感,似是右臂受伤未愈之故。”
    小赌喃喃自语道:“果真有门路。”
    风自儒又问:“小赌,什么有门路?”
    小赌黠道:“喝酒有门路,来,干杯!”
    对小赌的转换话题,风自儒甚是不解,但他认为,小赌若有难言之隐,他也不愿强人所难,故不再追问。
    杨威反而有些纳闷,他问道:“小赌,你最近怎么啦?讲话老是只说一半,留个尾巴想吊人胃口。”
    三宝促狭地摸摸小赌额头,问道:“该不会是摔下水潭时,把脑筋摔坏了吧?”
    小赌像赶苍蝇似的,挥开三宝的手,顺便赏他一记响头,瞪眼道:“去你的,你才脑筋打结,小心我送你进杜鹃窝,让你彻底的误道去。”
    三宝呵呵傻笑,不敢再开口,兔得招惹是非。
    小赌对冷云道:“苦脸的,你这次献计,找来醉仙居的伙计,摆冯达一道,你可得小心点,他老爸说不定会对你很感冒吶!”
    冷云道:“不会吧,三师叔并非不明事之人。”
    “那可很难说,可别忘了天下父母心。”
    冷云仍反驳道:“三师叔做事,一向秉公处理,自幼我便与三师弟不和,时有争端,可是三师叔他老人家,从来只是对事不对人,不曾特别偏向三师弟。”
    小赌无奈道:“反正我巳经警告过,信不信由你。”
    风自儒故意打岔道:“小赌,如今终南山的事巳了结,你有没有其它什么计划?”
    小赌道:“有事?”
    风自儒道:“记不记得我曾提过的壶底仙崔一桂?”
    小赌双眼一亮道:“怎么?又要拼酒?”
    风自儒兴奋道:“前一阵子,我和崔一桂有过联络,他说他希望能有机会认识你这位酒国知己,我已经抑他约好,腊月十五在这儿见面,今天已经十三,如果你没事,何不留下来,咱们再来热闹热闹!”
    “没事,没事,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一旁等着去。”
    “好,就这么说定!”
    寒城主笑笑道:“小赌,既然对酒有兴趣,何不前往栖梅馆一尝悔花酿的香醇。”
    小赌乐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三宝嗤笑道:“夭鬼买赛骑!”
    四平解释道:“此乃神话是也,意思是想吃就说嘛,干吗故作谦虚状,恶心!”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杨威笑骂道:“他奶奶的,小赌你们哪里学来这么多的暗杠,也不怕杠死自己?”
    小赌得意道:“以前在江南,我们隔壁住着一个从蓬莱岛来的老头,这些神话就是他教的。”
    风自儒有趣道:“真有蓬莱岛,这个岛吗?难道它不是神话故事?”
    三宝道:“就因为是神话故事中的岛,所以从那里学来的话才叫神话,三头牛!”
    冷云忍不住道:“三头牛是什么?”
    四平道:“小时候叫你念书,你不念书,现在才到处问人,真丢脸,告诉你,三头牛就是笨。”
    三宝补充道:“笨就是呆,所以你也可以叫竹本口木子,懂没?笨呆子。”
    小赌这三个小贼头、小混混,别的没学会,这种不是学问的学问,他们懂的可不少。
    冷云被兄弟俩一搭一挡,教训的脸绿牙歪,硬是发作不得。
    小赌道:“有完没完你们俩?怎么还没说你们胖,你们就喘成那副德性,等到了栖梅馆,你们就自动去吊酒缸!”
    三宝和四平一听,大叫:“我歹命喽!”不敢再多废话。
    小飞雪好奇道:“小赌,吊酒缸又是干嘛?”
    小赌呵呵笑道:“吊酒缸,就是用绳子在脖子上挂一缸酒,让他们闻得到,吃不到!”
    风自儒大笑道:“小赌,你好狠!”
    小赌得意道:“嘿嘿,这叫无毒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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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斗酒咏梅
    栖梅馆,仍是一片梅海。
    唯一不同的,是这片海,巳经由叶海变成花海。
    缤纷的瑞雪,让这一大片花海更活泼、更茂盛、更现生机,唯有在雪中的梅花,才能表现出真正的梅味来。
    这一次,寒朗月领头,浩浩荡荡一行九人,来到栖梅馆。
    东家御驾亲征,馆内迎接的排场更是热闹。
    全馆上下,一共二百七十八人,全部二列排开,单膝跪地,垂手恭迎东家大驾。
    此时,正值栖梅馆,一年中最热闹的旺季,这种超级盛大的迎驾场面,吸引许多许来渡假赏梅的客人。
    每个人都惊疑不定地议论纷纷。
    “那是谁来啊!这么个恭谨法?”
    “听说是某王府的王爷吶!”
    “真的?我就说嘛!除了王爷,谁能有这等尊贵法?”
    “嗳!是什么人来啦?”
    “听说是亲王呢!”
    “哎哟!我说嘛,也只有栖梅馆,才招待得起这种皇亲国戚!”
    栖梅馆东侧的听雪阁,整个空出来,招待这位不得了的人物。
    整个东侧园区,都拉上特制的典雅围栏,使得东区独立出来,也隔开那些人云亦云的闲言闲语。
    小赌热烈地和云长风馆主、海无烟总管打着招呼。
    大家都已是老相好,没啥好客套。
    小赌道:“云馆主、海总管,这位有酒槽鼻子的是壶底仙崔一桂,穿青色衣服的是风自儒,穿黑衣服的是冷云。”
    崔一桂耸耸他的酒槽鼻子,伸出蒲扇大的手掌,热烈地和二人握手。
    风自儒和冷云,则是微笑领首致意。
    寒朗月问道:“长风,栖梅馆中目前共有多少藏酒?”
    云长风恭谨地答道:“回城主,栖梅馆中现今之藏酒达一甲.子以上的有四十二坛,三十年以上的有一百二十坛,三十年至二十年之间的有一百零五坛,二十年至十年间的有一百二十五坛,十年以下的有八十四坛,今年新酿的有二百零一坛,所以共计是六百七十七坛。”
    寒朗月问小赌:“如何?够你们喝了吧?”
    小赌道:“够,够.不够时再想办法啦!”
    海无烟不禁暗暗咋舌付道:“乖乖隆的咚,六百多坛的酒,居然还怕不够,这……
    不太可能吧!”
    寒朗月又道:“小赌,你们打算怎么个喝法?”
    小赌轻笑道:“今天咱们先床段小酌,一边赏雪,一边咏梅,大家都可以参加。”
    寒朗月点头默许,又道:“然后呢?”
    小赌眼珠子一转:“然后,明天再来豪饮,有本事的才可以参加。”
    寒朗月拂掌道:“好,就这么决定,长风,马上去准备。”
    小赌忙道:“小酌是品酒,云馆主,麻烦你多拿点正宗梅花酿,最好是那种一甲子以上的。”
    云长风哈哈笑道:“任公子,没问题!”
    崔一桂道:“小赌呀:你倒是说说,这酒要如何品?雪要如何赏?梅要如何咏?”
    小赌道:“这品酒,要说出酒的年份;至于赏梅、咏梅,其实是一回事,就是以诗下酒,先说出酒的年份,再来段有关雪景或梅花的诗词,这样如何?”
    众人都纷纷赞成。
    不一刻,馆中伙计抬出十坛大小相同的酒坛子来,而海无烟则取出十件,大小形状各异的酒壶,分别将十坛不同的酒,倾人十个酒壶之中。
    此时,雪长风亲自捧着一组白玉雕就,晶莹剔透的酒杯来。
    酒杯杯口大小,仅有荔枝大,杯体弧线优美地收向杯度,小巧可爱,入手微温,竟是难得的温玉所雕成。
    寒朗月介绍道:“这组酒杯,是昔年家父专为在此品酒、赏梅,而托请当代名玉匠公孙鲁先生,'以千年温玉雕成,便称它为赏梅温玉杯,品酒时,温玉会自动温酒,最宜在此下雪季节使用。”
    众人无不赞叹这组酒杯的名贵。
    小赌道:“喝好酒,衬以适当的酒杯,更能增添三分酒兴,看来老城主,也是酒中同好。”
    众人俱是哈哈一笑。
    寒朗月招呼道:“长风、无烟,你们也一起来。”
    于是,十一个人成半圆形,围坐听雪阁楼下的花厅中,对着正飘雪的梅林,静静欣赏着。
    各人身后的伙计,轻手轻脚地为他们酌上酒,又轻手轻脚地退下,确实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伙计。
    众人座位由左而右,依序是海无烟、云长风、四平、三宝、小飞雪、寒朗月、小赌、崔一桂、杨威、风自儒、冷云。
    许久,居中的寒朗月开口道:“无烟,就由你先来,不过,你和长风都别说出各酒的酒龄,好好考考在座的列位高手。”
    海无烟啜着酒道:“月地雪阶漫一尊,玉奴终不负东昏。”
    云长风也道:“雪花飞暖融香颊,颊香融暖飞花雪。欺雪任单衣,衣单任雪欺。别时梅子结,结子梅时别。归不得恨开迟,迟开恨不归。”
    两人所选,一为苏轼的诗,一为苏轼的词,倒也相映成趣。
    四平浅啜一口酒,只觉得香醇有劲,入口时圆润,下腹后暖意陡升。
    他皱眉道:“这酒不到六十年,又比三十年多些,我分不出确实的酒龄,到底是多少!”
    崔一桂道:“分不清没关系,吟诗、吟诗。”
    四平摇首晃脑吟道:“萼似寒山雪,枝如烈士弓。幽枝千万状,并入画图中。”
    吟完,他得意地瞟他哥哥。
    三宝呷口酒,也是只分出酒龄在二、三十年间,无法说出确切酒龄。
    接着他豪爽地吟道:“风流东阁题诗客,潇洒西湖处士家。雪冷云深无梦到,自锄明月种梅花。”
    吟完也回瞪一眼四平。
    小飞雪轻沾佳酿道:“我不常喝酒,所以分不出酒龄来。”
    小赌叹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引来小飞雪薄嗔微怒的白眼。
    小飞雪不理他,径自吟哦:“疏疏淡淡,问阿谁堪比,太真颜色。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惜春工力。骨清香嫩,回然天与奇绝。
    常记宝御寒轻,琐窗睡起,玉纤纤轻摘。漂泊天涯空瘦损,犹有当年标格。万里风烟,一溪霜月,未怕他欺得。不如归去,阆风有个人惜。”
    一阙念奴娇,吟哦的抑扬顿挫,高低有序,加上小飞雪甜润清脆的嗓音,赢得同席热烈的掌声。
    小飞雪总算赢得点颜色,给小赌瞧瞧。
    寒朗月对"小两口"这种明讽暗斗的眉来眼去,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打心眼里泛出一个"爸爸式期待"的微笑,心想:“冬天很快会过去,然后便是春天接着来。”
    想到得意处,忘形地呵呵而笑。
    众人皆奇怪地看着他,他连忙端起酒杯,一仰而尽,掩饰地笑笑,付道:“嘿嘿,小赌呀小赌,任你如何贼头贼脑,这次你是逃不出老天爷的算计!”
    于是,他便意气风发,语声铿锵地吟道:“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枝看玉蕤。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踏散芳英洛酒邑。痛饮不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朗朗的吟颂声,居然震得听雪阁外,梅树上的积雪纷纷坠落,无意中,也露出一手深厚的功力来。
    小赌道:“酒龄呢?寒老爸,你可别想打混。”
    寒朗月微笑道:“这酒该是三十六年前,我第一次到栖梅馆时,亲自监酿、封泥的那一批酒吧!”
    云长风赞道:“城主好功力,正是那批酒中的一坛。”
    小飞雪催道:“小赌,轮到你这位酒赌双全的大混混啦!你倒是表演呀!”
    小赌端起酒杯,故作夸张的闻着酒香,咋舌道:“好香!”
    接着,酒杯就唇,将酒一饮而尽,闭目品味道:“嗯!好酒,酒醇而不腻,入口圆而不涩,淡淡甘味,隐泛花香,初时若饮薄酒,后劲直催人醉,果然人间难得之仙露也!”
    然后,小赌睁开他那双大而清澈明亮的眼睛,断言道:“这坛悔花酿最少有六十二年的历史,对不?”
    海无烟忍不住赞道:“小公子果然是酒中高手,能将梅花酿的特色,如此详尽地用言词形容出来,甚至连酒龄也分毫不差,真是厉害,厉害!”
    小赌得意道:“雕虫小技,不算什么!”
    三宝更鼓动道:“酒品够了,快,吟诗。”
    小赌清清嗓子,拿起晶莹剔透的酒杯,用手指轻弹,温玉酒杯,发出绵延悠扬的震鸣声。
    小赌便和着鸣声,豪放地唱道:“幽姿不入少年场,无语只凄凉。一个飘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肠。江头月底,新诗旧梦,孤恨清香。任是春风不管,也曾先识东皇。”
    响亮豪放的歌声,回荡在梅林之间,伴着密如细雨的白雪,傲梅的挺立心声,不过如此。
    豪放的感情,激起众人的热情喝彩。
    小赌更见得意地斜瞄小飞雪一眼,这两人是真个儿对上。
    崔一桂大笑道:“小赌,小赌,我终于真正明白,为什么自诩为酒国第一狂人的风小子,碰上你,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对你推崇,倍至,你确实是够劲!”
    小赌道:“呵呵!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风子。”
    “疯子?”
    众人都觉得好玩,怎么会知他是疯子?
    “哎哟,人家姓孔的,姓孟的,姓庄的,都可以叫孔子、孟子、庄子,风自儒自然也可以叫风子。”
    风自儒闻言,吃吃笑道:“呵呵!没想到我这个酒国狂人,碰上你任小赌,就变成酒国疯子,不简单,不简单。”
    杨威也凑趣道:“碰上小赌,而能不被改名的,世上只有二入,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没出世吶!”
    小赌不服道:“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对,像大哥,我不就没改过他的名字?”
    四平笑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真名为何,而不是不改。”
    杨威、三宝和小飞雪三人,忍不住大声地嘲笑小赌。
    小赌揉揉鼻子道:“他奶奶的,说的也是,居然连自个儿的大哥,姓啥名谁都搞不清楚,还有啥好混的。”
    其余四小,异口同声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这次,小赌可吃到一只大瘪。
    挥挥手,小赌不在意道:“品酒品酒,不提那事!”
    于是,轮到酒中之仙的崔一桂,他徐徐饮下温玉酒杯中的梅花酿,任那佳酿,由口至喉,一路滑下腹中。
    崔一桂静静地回味梅花酿那股子芳香甘美的余韵。
    众人都仔细地瞧着他,想看看这个酒国之仙,能尝出什么样的特殊风味来。
    半晌之后,崔一桂道:“此酿应是以梅花中,极其珍贵的绿萼梅所酿制,酒龄五十九年,所以它芳香而色泽碧绿,清爽之中略带甘腻,能抓住人口,余韵不绝。这是它不如红梅所酿之酒那般圆润之处,却是它独一无二,别种梅花酿所没有的特点。”
    小赌睁大眼睛道:“哇塞塞!壶底仙,你真不是吹的,连哪种梅花酿出来的酒,都能分辨的出。”
    崔一桂傲然茨道:“喝酒,若不能喝到此种境界,凭什么称仙,哈哈……”
    小飞雪也瞪大眼睛好奇地道:“壶底仙,难道你曾喝过这种梅花酿?否则怎么分辨的出呢!”
    崔一桂笑道:“栖梅馆正宗的梅花酿,我是第一次尝到。但是,过去我有爱梅的朋友,曾用腊梅酿过花酒,味道和栖梅馆的梅花酿差太多,关于对各种梅花所酿制成酒后的特殊风味,也是他教我的。”
    小赌道:“呵呵!我说壶底仙,哪天给我介绍介绍你这位朋友如何?”
    崔一桂爽快道:“那有什么问题!”
    小赌纵情大笑道:“就这么说定,待我老人家红尘俗事俱了时,非得和你这朋友友好好来场论酒大会,来,吟诗'吟诗。”
    崔一桂轻笑吟道:“冷香疑到骨,琼艳几堪餐半醉临风折,清吟拂晓观。赠春无限意,和雪不知寒。桃李有惭色,枯枝记井栏。”
    接着,杨威品着酒道:“我的酒技太差,只分得出,这酒有四十年份,看它酒色殷红,就像波斯的葡萄美酒一样,可是劲道却比葡萄酒强过太多。”
    随即,他以掌拍桌,高声吟着道:“忽惊林下发寒梅,便试花前饮冷杯。白马走迎诗客去,红筵铺待舞人来。歌声怨处微微落,酒气熏时旋旋开。若到岁寒无雨雪,犹应醉得两三回。”
    轮到风自儒,他却端着酒杯,离座走向厅前,望着屋外飞雪,闻着屋内花香。
    他心情好顺畅,人生能得酒伴知己,在此种寒雪飘飞,万梅盛开的时节,品酒吟诗,悠游自得,终此生夫复何求!
    于是,他潇洒的仰首,饮尽杯中美酒,拋去酒杯,顺势拔剑,就在温玉酒杯轻巧落回桌上的同时,他已经弹剑纵声高歌:“我曾泊棹西湖滨,千树万树梅花春。
    孤山月照一蓬雪,十里湖光如烂银。
    兴豪对客酣清宴,达旦赓吟骋雄健。
    灯前索纸呵手题,霜兔铿锵冰满砚。
    年来浪迹随西东,看花多在驱驰中。
    纵有香醪对明月,浑无好兴酬春风。
    只今书剑来京国,欲访梅花杳难得。
    亭馆多栽逞艳姿,山林谁重凌寒色。
    春来未几薄雪余,蹇驴偶过城西隅。
    疏花寂历三五树,中有一室幽人居。
    室中幽人广平后,旅寓看花为花瘦。
    窗横古影神愈清,杯吸寒香骨应透。
    相逢休言一事无,邻家有酒须胜沽。
    趁取楼头未吹角,莫教地上鱼鳞铺。
    我因看花狂兴发,花应笑我生华发。
    曲逆长贫岂足论,冯唐已老谁能拔。
    怜君与我同襟期,看花酌酒情相宜。
    百年一任世所弃,寸心独许花相知。
    我家君家隔江浙,一水相通吴与越。
    此夕何妨对榻眠,梦魂还醉西湖月。
    此夕何妨对榻眠……
    梦魂还醉西湖月……”
    铿锵龙吟的剑鸣,和着激昂澎湃的歌声,唱出这位仗剑流浪江湖的豪士,他那逍遥狂放的心声。
    歌声剑鸣,逐渐索绕飘散,众人才从激动的豪情醒来。
    尽情的,像要解放因为这歌声所引发的热情般,大伙儿拼命地鼓掌。
    许久,掌声方歇。
    小赌甩着手叹道:“哇塞塞!不得了,了不得!我说酒国的疯子呀!难怪你敢自夸,是酒国中第一狂人,够格,确实够格!”
    风自儒淡笑道:“比起你来,还算不差就是。”
    狂!
    够狂!
    小赌只是眯眼直笑:“呵呵!才说你胖,你就喘啦!我告诉你,你是占弹剑的便宜,在气势上稍稍比我大些而已,若我手中有剑……”
    小赌故意一顿,瞄眼四周,强调又道:“嘿嘿,你这个狂人之王,就得下台一鞠躬!”
    光凭这话,就比风自儒狂上三分。
    风自儒他何尝不知,自己是仗剑而胜。
    老实说,要比狂,风自儒早就自认不如,否则,他也不会在壶底仙崔一桂面前,如此推崇小赌。
    风自儒承认道:“不错,我年已将届三十,却仍要靠着一柄剑,才能狂过年仅十五的你,这个狂人之王的位子,确实是该让给你!”
    寒朗月也有感而发道:“想我十五岁时,仍在山中悟剑。而你,小赌,年仅十五岁就拥有此等气势,纵横江湖,若你到我这般年龄时,真难想象是何等局面。唉,果真是江山代有能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小赌虽然得意,但也颇有分寸地客气道:“哎哟!寒老爸,你没有听人家说,一代不如一代,你这代不如我,将来我这代不如下一代,这是老古人早就告诉我们的道理,你又何必叹气!”
    寒朗月闻言,哈哈一笑,点头称是,倒也称自己失态。
    最后,剩下冷云一人,尚未品酒、赏雪、吟诗。
    他难得一见地幽默道:“终于轮到我表现,等的真是辛苦!”
    众人都被他这几句话,逗得呵呵大笑。
    冷云轻呷酒中醇酒评道:“四十余年老酒。”
    众人都等着他的下文。
    “完了。”
    没想到冷云的表现,只有这一句话。
    三宝瞪眼谑道:“哇塞塞!苦脸的,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四平也搭腔道:“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鸣?”
    冷云自在道:“一翦梅影映春意。”
    三宝又间:“又完了?”
    冷云淡笑点头。
    “哇塞塞!我服了!”
    三宝和四平两人,夸张地昏倒。
    这一逗趣,又引得众人轻笑不已。
    就这样,一切又从头开始。
    开始第二轮的品酒、赏雪、吟诗。
    时问悄悄地溜走,不知何时雪已经停止不下,映着白雪照亮大地的,也换成了月光。
    随着一轮一轮的赛酒,那些量浅的,诗才差的人,都被淘汰出局,如今只剩下小赌、寒老爸、崔一桂和风自儒四人,在较酒、较诗。
    其它人,全在一旁凑趣,各自为他们的偶像加油。
    夜!
    好深。
    第二天。
    天刚亮。
    有微微的雪在飘。
    听雪阁的一隅。
    寒朗月正在以树枝代剑,演练寒风飞雪绝技精华。
    一旁,只有小赌和小飞雪在看。
    寒朗月的身影,忽而飘动如风,忽而沉静如山,不论如何,他手中的树枝,总是如刺、如削、如劈、如挑的旋舞在身边四周。
    他身边一丈方圆内,居然看不到一片雪花落地。
    而自天空飘落的雪花,更别想沾到他的身上。
    终于,他收势而立,仿若一尊雪地之神。
    良久,他才收去心中的剑神,散去毕露的肃杀之气。
    直到此时,小赌才吐出一口长憋已久的大气,名家剑法,果然不凡,他不由赞道:“哇塞塞!寒老爸,你的剑好神、好飘逸,简直让人难以捉摸。”
    寒老爸微微一笑:“寒家剑法,本就是悟自风雪之中,寻求的境界,自然也要有风的轻灵飘忽,凄厉刺骨;或是如雪的绵密、冷酷,剑气与心意合,心意与天意通,如此寒风飞雪三大式,方有威力。”
    小赌恍然道:“难怪这寒风飞雪的第一招叫漫天飞雪,使出来时,就像满天雪影落个不停,而寒风凄厉,就像冬天刮大风一样;至于风雪交加,呵呵!就是又有风又有雪的要冻死人,所以是杀招。”
    小飞雪赞笑道:“哇塞塞!小赌,你的贼眼真是厉害,把我家的绝招看得一清二楚了嘛!”
    小赌道:“还不是你平时没事时使出来我看到,而且动作慢,技术又差,想不看清楚,还真难。”
    “小赌……”
    “干嘛?”
    小飞雪恨的猛跺脚。
    小赌却乐得哈哈直笑。
    寒老爸出来打圆场道:“小赌,你的资质确实不差,不过你要记得,寒风飞雪三大式,重的是神,不是招式。
    也就是说,这套剑法寻的是无招的境界,心之所想,剑之所至.不拘泥于任何固定的出手路线,方能悟出剑法中的精髓。”
    小赌一面用心体会,一面点点头。
    小飞雪却觉得奇怪,为什么她爹今天会突发奇想,去对一个外人解释自家剑法的精髓内涵。
    而这个外人,又是如此的贼,只要让他听过一次,只怕他已经悟透寒家的剑法了。
    这两个小娃儿怎么会想到,寒老爸有心帮着老天爷,来算计他们二人。
    远处,传来三宝和四平的呼叫声。
    “小赌,你在哪里?”
    “小赌,快来呀!好酒的等着你吶!”
    寒老爸丢开手中树枝,微笑领首,迎上前去。
    三宝一见三人出现,愉快的招呼道:“寒老爸您早!”
    寒老爸微笑领首:“三宝,一大早什么事,让你这般鸡猫子喊叫?”
    三宝窘笑:“呵呵,也没什么啦!只是大伙儿都已经起来,崔一桂想找小赌问问看,今天的酒要如何喝法?”
    小赌乐道:“如何喝法?嘿嘿!我会让这位壶底仙喝个痛快,好叫他终生难忘,呵呵!”
    于是,众人走向听雪阁。
    果然,崔一佳和风自儒等人,都已在阁前的梅林中赏梅。
    扑鼻的梅香,醒脑的空气,还有悦耳的鸟鸣,好美的晨景。
    置身于此,的确是令人留连难返,忘却今夕是何年。
    小赌领先奔来,惊起林中飞鸟。
    赏梅的人才回头,小赌已进入林中。
    好快的身法,好热情的招呼:“喂,壶底仙,准备好没有?今天咱们可是要豪饮一番啊!”
    崔一桂大笑道:“我壶底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随时准备着豪饮,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小赌笑道:“好,够劲!这才真正叫壶底仙,喂,酒国的,你呢?要不要也算一脚?”
    风自儒轻笑道:“要我有酒不喝,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小赌爽道:“好极了,咱们今天,就再创个世界纪录!”
    雪已经停了!
    正是雪霁天晴朗的大好日子。
    梅香渗着酒香。
    未饮先醉!
    就在听雪阁与梅林之间,那块铺着白白积雪的空地上,三前三后,摆着六个人高的大水缸。
    酒香便是自水缸中飘散出来。
    小赌得意地解释道:“这次豪饮,分为前后两段,前半段比较简单,只要用嘴巴喝完这缸酒,方法不拘,只有一点限制,就是酒不能漏到地上,免得有人偷机把酒泼掉。”
    除了崔一桂、风自儒他俩跃跃欲试外,其它没参加豪饮的人,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杨威道:“我的乖乖,我虽然常和人比赛干缸,但是,用这么大的水缸干缸,这太离谱了吧!”
    冷云淡笑道:“狂,够狂。我也是第一次见大师兄如此喝酒法。”
    四平吃吃笑道:“他奶奶的,天下也只有小赌,才有本事想出这种豪饮的方法来。”
    小飞雪问道:“小赌,那后半段你打算怎么喝?”
    小赌神往地哧哧笑道:“我要泡在酒里喝。”
    小飞雪不解:“如何泡在酒里喝?”
    小赌道:“就是衣服一脱,鞋一脱,往水缸里一跳,就这样泡在缸里喝。”
    “什么?”
    每个人,包括崔一和风自儒,都忍不住瞪大眼睛,脱口惊呼。
    小赌更是得意,他瞄眼风自儒和崔一桂,问道:“怎么?怕了?”
    崔一桂耸耸红通通的酒槽鼻子,大声道:“怕?只要是喝酒,没有我不敢的事情。”
    风自儒搓搓手道:“太妙了,若能如此喝法,醉死酒中也甘心。”
    其它人都傻眼。
    天下真有如此痴于喝酒的人?
    天下真有如此狂于喝酒的人?
    三宝喃喃道:“老天,这还算喝酒!”
    寒老爸惊服道:“李白若地下有知,也要对小赌甘拜下风。”
    云长风也道:“只怕李白会后悔,为什么不晚生几年,让自己也尝尝这种不可思议的喝酒方式。”
    小飞雪却问道:“小赌,你要是泡在酒里喝酒,不就名符其实成了喝洗澡酒,那多脏呀!”
    小赌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如此煞他风景。
    他瞪眼道:“脏?酒精可以消毒,谁说会脏,连这种道理都不懂,差,真差!”
    “一路差差差到底!”
    四平很有默契地接口。
    其它人也为这事觉得好笑,每个人心里,只想到此种豪饮的狂妄,唯有小女生才会想到洗澡酒,喝不得。
    四平等不及想见识见识这种空前绝后,无人可及地喝酒方式。
    他不禁催道:“小赌,可以开始啦!”
    于是,小赌、风自儒、崔一桂三人,各自在一个大水缸前站定。
    风自儒和崔一桂都比水缸稍高,要喝酒也还能摆得上口,只有小赌,那一束冲天马尾堪堪与水缸平高,想喝酒,还得费点事。
    寒老爸充当发令人,见三人各就各位之后,一声令下?
    “开始!”
    三人各显神通,开始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豪饮壮举。
    崔一桂是将酒缸微倾,埋首酒中狂饮。
    风自儒却是单掌扺住酒缸,澈起一道酒箭,从从容容的喝酒。
    而小贿.,则是翻坐在酒缸边缘,双手扶着酒缸,临空探头,将酒吸入口中。
    三人尽管姿势各异,喝酒的速度却都不相上下。
    只见他们三人,一口气不停地咕噜咕噜将酒往肚里送。
    看得旁边观战的众人,也跟着他们忍不住地直咽口水,端的是聚精会神,浑然忘我的境界。
    喝到后来,缸中的酒越来越少。
    三个人干脆一把抬起酒缸,仰头猛灌。
    光是一个人高的水缸,就不下几十斤重,加上缸中的酒,重量确是可观。
    可是,三个酒缸在三个人手中,就像三根小草一样,看他们举得轻松容易,仿若无物,光凭这点,就可看出三人的武学修为,诚属一流。
    终于,水缸屁股越翘越高。
    “咚"声闷响,三人同时放下水缸。
    崔一桂涨红着赛关公似的脸,一抹嘴大呼过瘾。
    顺手一拍,将水缸击成粉碎。
    小赌呃一声,打了个酒嗝,露出陶醉的微笑,泛红的两颊,各有一个浅浅的小酒涡。
    所有的人都被他这副微醉的俊美笑容迷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小赌却浑然未觉,豪迈道:“好爽!干缸吶!”
    顺手一提,将水缸拋上半空。
    而风自儒微醉中,潇洒地甩甩头,形态更是狂放,他悠然仰天长啸,震得梅树上的积雪争相跌落。
    啸声中,抬起酒缸砸向半空中;小赌拋上去的酒缸,一声断喝:“干!”
    啪郎一响,两个酒缸互击而碎。
    迸裂四射的碎片,就像两人豪迈奔放的热情。
    喝酒的三人,皆不稍停留,径自脱衣卸履。
    小赌动作最快,长衫一甩,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腹,一踢平底快靴,身形如箭,直射向水缸。
    “朴通!”
    “朴通!”
    “朴通!”
    连续三声落水声,接在小赌身后的风自儒、崔一桂也下酒去也。
    众人急忙围向三个人大水缸,想一观这招酒中喝酒,神奇已极的旷古绝招。
    但见三人盘膝沉坐缸底,咕噜咕噜声中,一个个气泡不断往上冒。
    就这样,缸里的酒,渐渐下降。
    小飞雪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咋舌道:“我的乖乖,他们真的在酒中喝酒呢!”
    话声中,充满不可思议和不能相信的惊讶。
    冷云不禁也动容道:“天,酒国之中,还有何人能将酒喝到这种境界!”
    寒老爸却淡笑道:“只要小赌想做的事,似乎没有不可能三字。”
    杨威也接口道:“小赌做事,向来只想如何去做,至于能与不能做,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所以,天下没有小赌不能做、不敢做的事。
    缸中,渐渐露出三个人的脑袋。
    只见小赌身子一伸,侧躺而下,脸朝向上,嘴巴一张一口的吞着酒。
    他见众人围在缸边,还甚为悠闲地向众人摆摆手,打了个招呼,一副行有余力的模样儿。
    许久之后,隔壁水缸中传出一阵打嗝声。
    只听见崔一桂带醉地问:“呢!小赌,剩下的喝不着,怎么办?”
    另一边,风自儒也在缸中醉笑道:“呵呵!小赌,用手捞酒喝太慢啦!”
    果然,缸中传来哗啦哗啦的打水声。
    不知情的人,大概以为缸里有人在洗澡。
    小赌坐在剩下三分之一的酒中,眯着眼侧头想着,忽然,他拍着膝盖,熏熏然道:“呃,有了,我们可以倒着喝。”
    说完,一个翻身,双腿倒挂在水缸边缘,双手撑着缸底,倒立在水缸里,将头又埋进酒中。
    风自儒和崔一桂在水缸中,也拍手赞道:“妙哉!妙哉!”
    随即,也倒立而起,水缸中再次传来咕噜咕噜的气泡浮水声。
    缸外围观之人,全都佩服地相互对望。
    小飞雪突然跑进听雪阁,带出二把椅子。
    一把给她爹,一把自己坐。
    她决定也要观战到底,看看这场破天荒拼酒的最后结果。
    云长风见状,也忙遣人自阁内搬出桌椅,还摆上一桌酒席,众人便径自落座,休息休息,外带来顿午餐,解解被三人勾起的酒瘾。
    桌上,收去杯盘狼藉,换上一壶梅子茶。
    地上,东倒西歪。
    不是吃饭的人东倒西歪。
    是泡人的酒缸,东倒西歪。
    大酒缸倒在地上,圆圆的腹部顶着地,一摇一摆。
    三个酒缸,皆露出半截人身。
    小赌半卧在酒缸中,毫不放弃,正一口一打嗝地舐着缸里的残汤。
    不时有喷喷声传出。
    小赌他们三人正依依不舍地,和缸中的佳酿做最后临别的热吻。
    只听见缸中传来小赌闷声的喃喃自语:“嗯!再一口,呃!还有,呃!好吧!再一口,啧!呃……”
    风自儒醉熏熏道:“别跑,喷……呵呵……好喝……”
    崔一桂也迷糊醉语道:“呃!好酒!别晃,我喝就是,呃……”
    小飞雪、杨威、三宝和,四平,看得累趴在桌上,闲闲地玩着茶杯。
    其它几个大人望着地上三个摇滚的酒缸,有的微笑,有的摇头,有的佩服,也有的是在沉思。
    终于,小赌一翻身,肚脐朝天,露出如临盆孕妇般涨大的肚皮。
    “我醉欲眼君且去……”
    小赌犹兀自喃喃着,话未歇,人已经沉沉睡去。
    风自儒和崔一桂两人,早被摆平,不知在何时已经无声无息三宝和四平,同时嘘口气叹道:“哇塞塞!终于刷戏了!”
    懒懒的冬阳,悄悄自云端钻出。
    懒懒的阳光,微泛金黄。
    几时,又是夕阳西下。
    梅香……
    酒香……
    飘散在晚风中。
    是日。
    无风。
    云很密。
    小赌独自一人,僵坐在大雪之中,一动也不动。
    没多久,雪渐渐积满他的头顶、发梢。
    渐渐的,将他掩埋了起来。
    小飞雪正在听风阁二楼的闺房中。
    缕缕悠扬的笛音,戛然而止。
    小飞雪推开窗户,正准备欣赏一下今年难得一见的这场大雪。
    忽然?
    她瞥见小赌被雪埋去大半的身影,和那束偶而被风雪吹动的马尾。
    “小赌……”
    小飞雪惊叫中,自二楼窗户飞身而下。
    惊叫声,同时惊动阁中休息的众人。
    大家纷纷掠身,向小飞雪惊叫的地方扑去。
    只看见小飞雪正手忙脚乱拨开小赌身上的积雪。
    众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什么事?”
    “是谁暗算小赌?”
    “他还有没有救?”
    “要不要叫大夫……”
    “好了。”
    最后一声是小赌的大喝。
    这一喝,把小飞雪吓得大退两步,直拍着胸口压惊。
    小赌没好气地道:“你们很讨菇,你们知不知道?”
    小飞雪讶道:“大家是关心你呀!”
    小赌瞪眼道:“我又没事,干吗咒我死,还要找大夫!”
    小飞雪一听,不禁也有气,怒声道:“没事?没事你站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的干什么?想吓人吶!”
    小赌道:“就是没事,所以找事做,我正在尝试被雪埋掉的滋味如何,被你一打岔,气氛全跑光啦!”
    大伙儿这才明白,原来小赌是没事找事做。
    小飞雪嗔道:“无聊!”
    小赌顶嘴道:“我无聊关你什么事?你不也无聊,才跑来管无聊人的无聊事。”
    小飞雪好心没好报,不说二话,猛然飞起二脚。
    将小赌喘迸一堆雪中。
    同时,口中限声道:“你就仔细尝尝,被雪埋的滋味如何?"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迸阁楼,径自上楼去。
    小赌自雪堆中钻出头来,大呼道:“哇塞塞!好凶的女人。”
    他侧头问一旁的寒老爸:“寒老爸,她该不会是属虎的吧?”
    寒老爸幽默笑道:“你到现在才知道?有点晚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各自散去。
    留下杨威、三宝和四平。
    杨威拉着小赌的手,将他拖出雪堆。
    杨威口中也笑骂着道:“你是活该,没事就想些歪点子,整人的也罢,居然连雪葬你都想试试!”
    小赌只好呵呵傻笑。
    忽然,他一本正经地拉着杨威道:“二哥,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杨威防道:“什么事?”
    小赌_脸哀求相,可怜兮兮道:“赶快想办法把小飞飞嫁掉,否则身边跟着一个母老虎,不好受吶!”
    杨威急急甩开小赌,摇着手,状作惊惶道:“我不管,我不管。是你找到她的,没我的事,跟我无关。”
    小赌望向三宝和四平。
    三宝谑笑道:“小赌,我们也没办法,这道正宗的四川麻婆豆腐,是专为你出的,你就生受了吧!”
    四平也谑笑道:“是呀!这么泼,又这么辣,除了你的铁胃,谁能消化?”
    说完,和三宝、杨威一起大笑。
    小赌本想开别人玩笑,没想到最后箭头却朝他猛射。
    他无奈地揉揉鼻子,窘道:“算了,算我交友不慎,认识你们这群只会吃饭,不办正事的大饭桶,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雪,越下越大。
    小赌已经没有雪葬的心情,便和杨威他们一起回屋里去。
    听风阁内,寒朗月和风自儒正坐在大厅里聊天。
    风自儒看见小赌进来,扬声问道:“小赌,被雪埋的滋味如何?”
    小赌便在风自儒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却是坐没坐相地盘起一腿,另一只腿就晃呀晃地踢着。
    他一本正经道:“如果是自已被雪埋,这滋味很有情调,如果是被人踹入雪中埋掉,那滋味就不太好。”
    寒老爸闻言长笑不已,他有趣道:“普天之下,能将你踹进雪堆的人,也算是不简单啦!”
    小赌道:“也没啥不简单,多吃点辣椒,火气一旺,我就没办法,只好挨踢。”
    风自儒轻笑道:“任小赌也有没办法的时候?”
    小赌笑道:“偶然的意外,难免嘛!总要留点机会给别人,对不对?”
    厅上众人,皆是轻笑不已。
    寒老爸言归正传道:“小赌,算算日子,也快过年了,我和飞雪必须赶回天山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小赌沉吟半晌。
    风自儒也道:“或是小赌你和我回终南山过年,山上一到过年,都是特别热闹,有些常年在外的师兄弟们也会回来,我替你介绍些朋友,呵呵!说不定咱还能再来一次三天前那种豪饮!”
    想起那天的豪饮,小赌和风自儒忍不住又发自内心的轻笑。
    小赌道:“寒老爸、酒国的,谢谢你们,下过,我想还是得回我的'根'看看,不知他们现在的情形如何?”
    三宝兴奋道:“小赌,你是说回桃源山庄过年?”
    小赌点点头。
    三宝和四平同时拍手欢呼。
    风自儒好奇道:“小赌,桃源山庄在哪里?怎么没听你提过?”
    四平插口道:“桃源山庄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三盘山上,它刚刚建好不足半年,而且不是武林之地,你当然不知道。”
    小赌解释道:“那里的每一寸地,都是我们自己开恳出来的,每一草一木也是我们手亲植下,那里是由我们众人合力,建立起来的家园,一个让我们真正觉得有所归属的地方。”
    三宝也遥想着道:“不知道我种的那些土豆,有没有结果,能回去看看,真是太美妙了!”
    寒朗月和风自儒见三人如此陶醉的表情,不觉有些莞尔,但更能体会出,小赌等人那种真挚而丰富的感情。
    杨威不禁有些失望道:“小赌,你不跟我回归来村过年吗?你还没见过我娘呢?”
    小赌道:“二哥,归来村和桃源山庄很近嘛!你先回家过年,等开春后,我再去你家拜年,不就得了。”
    四平道:“乞丐师兄,我看干脆将你娘也接到桃源山庄来,大伙儿住在一块,不是更好吗?”
    三宝也笑道:“对呀!乞丐师兄,反正桃源山庄大得很,人多才热闹,你就搬过来,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杨威何尝不希望如此。
    他考虑着道:“我回家跟娘说说看,不过,要搬家也要时问。”
    小赌截口道:“要什么时问?只要你们人来,桃源山庄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象杨威他娘已经答应搬来一样。
    杨威道:“别急,别急,我娘答不答应还不知道。”
    小赌瞪眼道:“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难道她老人家忍心看我们手足分离?”
    三宝道:“对对对,手足分离,不就变成缺手缺脚,那有多糟!”
    四平也道:“对对对,她若不肯搬来,我们就去将她引渡过来。”
    话刚说完,啪的一声,脑袋上遭了一记响头。
    小赌笑骂道:“他奶奶的,小四,你不会说话就别乱说,什么叫引渡,我看你是打算被超渡。”
    四平摸着头,闪到一边呵呵傻笑。
    小赌这才对寒老爸和风自儒抱歉道:“对不起,寒老爸、酒国的,我看今年过年是不可能去你们的窝了。”
    风自儒叹道:“也罢,反正以后有机会再说!”
    寒老爸道:“小赌,我听飞雪说,你们打算去波斯,可是?”
    小赌道:“是呀!咱们得出一趟,去把寒玉血纹骰引渡回来。”
    四平闷声道:“哼!叫别人不准讲,自己就可以讲!”
    小赌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东西才可以用引渡,人不可以用引渡,你懂不懂?
    笨!”
    小赌问道:“寒老爸,你提这事儿,可有何用意?”
    寒老爸微笑道:“往波斯去,会经过天山,你不妨顺便到冰雪银城来玩玩。”
    小赌喜道:“好呀!小飞飞老是说冰雪银城有多美,我倒要去见识见识,这个江湖有名的神秘城,长的是何模样。”
    寒老爸笑道:“不会叫你失望就是。”
    小赌道:“寒老爸,你们什么时候走!”
    寒老爸道:“时间紧迫,明天一早就起程。”
    小赌讶异道:“这么快?”
    寒老爸笑道:“别忘了,天山可不是在隔壁呀!明天起程,都还需赶上一大段的路程吶!”
    小赌无奈道:“好吧!反正,离别就是相聚的因,相聚就是离别的果,若无今日种因,哪来明日结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地上无不停的婚会。不想离去,也得离去,不得不去,就不如归去。”
    杨威打断道:“小赌,你有完没完?”
    小赌道:“有完就是没完,没完就是有完,完就是不完,不完就是完……”
    剩下的话,被杨威用一块甜饼堵住。
    噎的小赌伊伊唔晤。
    杨威问道:“酒国的,你何时走?”
    风自儒略一沉吟道:“终南山近的很,我倒不急着赶路,若你们想多留段时间,我倒是乐意奉陪。”
    小赌终于把那块甜饼吞下肚去,他大口喝尽了一杯茶,这才喘了口气说道:“好极,好极。今天才十九号,我计算到二十七号才要走,你留下来,咱们正好再好好地喝上两杯佳酿!”
    三宝道:“二十七号?小赌,不会太晚吗?”
    小赌得意道:“不晚不晚,你难道不知道,越是大牌的人,要越晚出现,才能造成更大的戏剧效果.才会轰动。”
    众人对这种道理,只能报以一笑,是不是真如此,没试过,谁也不知道。
    小赌忽然一拍大腿,坐退后,自怀中掏出一个狭长的白玉盒来。
    他神秘笑道:“来,咱们来分赃!”
    众人都觉得好奇,看着小赌缓缓打开盒盖,剎时,一阵清香的参药味,自盒中弥漫出来。
    只见雪白的盒内整整齐齐的排满,切成薄片、颜色血红的人参,正是旷世难求,万年难得一见的万年血参。
    小赌自盒中掏起六片血参交给风自儒,并对他道:“这个,你二片,苦脸的二片,还有壶底仙也二片,可以生吞,不过要记得,人要泡在雪水中才能缓和血参过烈的功能,据要命的跟我说,吃下一片血参,最少加深十年的功力,至于最多,就要看个人的修为如何了。”
    风自儒有些犹豫,对小赌如此毫无吝啬的作风,深为感动,但却有点受之有愧的感觉。
    小赌道:“拿去呀!干吗那么客气。”
    风自儒苦笑道:“小赌,受之有愧。”
    小赌瞪眼道:“有什么愧,我告诉你,我是看你顺眼,把你当作朋友所以才送你,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分享我的快乐,这有什么不对?”
    风自儒接过血参,深深看着小赌道:“能认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收获与得意。”
    小赌戏笑道:“那当然,咱们是酒国知己,没我,你找谁喝酒?”
    风自儒微笑着,不再说什么。
    他知道,小赌给他的.比酒国知己能付出的,还要多很多,他全将这些搁在心里,牢牢记住。
    小赌又掏了一把血参交给寒老爸,同时道:“寒老爸,我知道冰雪银城中的奇珍异宝很多,不差这一样,不过,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说不定还能请老奶奶配些药,用来救人济世!”
    寒老爸含笑接过血参,对小赌这种不自私的仁心、,感到无比欣慰。
    “小赌,你的确是个不平凡的好孩子。”
    小赌呵呵窘笑两声,他总是不太好意思接受人家对他的赞美,因为,他认为他所做都是应该的,要人称赞,难兔受之有愧。
    三宝一旁道:“我们呢?”
    小赌故意道:“你们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
    三宝居然也不在乎,笑道:“不认识我们没有关系,到时候有事,你也别来找我们就是。”
    原来,小赌生性疏懒,对于一些拉里拉杂的琐碎事,没兴趣理会,全由三宝和四平负责当总管。
    这两兄弟可不怕小赌会丢下他们。
    小赌被抓住小辫子,无奈叹道:“唉!真是交友不慎,居然会认识你们这些贼人,你们的份,早就另外准备好放在楼上,还怕没你们好吃的!”
    三宝和四平这才满意地呵呵直笑。
    小赌转头道:“二哥,过几天要回家时,记得带一盒回去,那是我孝敬干娘的。”
    敢情,这血参还不止这一盒。
    也难怪,那么大一株血参,去掉治病用,剩下的可不知被小赌切成多少片,小赌他更是乐得人人有奖,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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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快乐的新年
    栖梅馆,正大门外。
    一辆四辕的豪华马车,正准备出发。
    此时,天色微明。
    清越的鸟鸣声,融人淡紫的天空。
    一行人,依依不舍地相互道别。
    “小赌,说好了,你可一定要来天山啊!”
    “放心啦!小飞飞,我一定会去,我还想看看你家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么漂亮。”
    “小赌,你要上天山时,记得找海无烟给你带路,否则,你是找不到地头的。”
    “寒老爸,我记住啦!”
    小飞雪早已经一脸离愁,她又一次幽幽地叮咛:“小赌你要早点来呀!”
    小赌虽然曾开玩笑,要想办法把小飞飞嫁掉,但那只是偶然兴起说着玩玩。
    半年来的朝夕相处,岂是真的无情,如今,小飞雪真的要离开,他心里也有点怪怪的感觉。
    但是他想:“他奶奶的,又不是生离死别,无缘再见,干嘛来上这么一段哭调仔。”
    于是,他唱戏道:“遵旨,娘子,你请先行,夫君我,随后就到”
    满心凄凄的小飞雪、一听小赌这种不正经的道别,忍不住也觉得好笑,拋开忧愁,又是飞起一脚踹向小赌。
    这次小赌可机灵着,随着小飞雪这一踹,人已经如风中落叶,呼一声往后飞去。
    小飞雪一踹落空,正想追上去补一脚,却被她爹拉住,寒老爸道:“飞雪乖囡,咱们该上路了!”
    父女俩上得马车,仍自车窗伸出手来,不停地挥手道别。
    小赌等人,也拼命地摇手,直到马车消失在前方路尽头,才怅然若失地转身回到栖梅馆去。
    同样的送行场面,一星期后,重演一次。
    这次却没有上回那种儿女情长的表现。
    因为,这次道别的,都是英雄。
    英雄要有英雄的气慨。
    即使是道别,也要豪气干云,热情澎湃。
    英雄岂能效那小儿女的姿态,那就不够豪气。
    正巧!
    天也下着雪。
    风雪中的送别,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风自儒和冷云一起,必需赶回终南山。
    杨威由于顺路,也和他们一起出发。
    三人三骑,在风雪中,顶天立地,壮矣哉!
    风自儒抱拳道:“小赌,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小赌也用力抱拳:“再见,酒国的。”
    冷云道:“小赌,保重,终南山上随时欢迎你的光临。”
    小赌呵呵笑道:“实在说,我并不很喜欢上终南山,有机会,还是你们下山来找我,比较实际点。”
    风自儒和冷云同时轻笑起来。
    小赌转向杨威:“二哥,早去早回,我和大哥会在桃源山庄等你!”
    杨威眨眼道:“我尽力而为!”
    于是,小赌对着马上三人大声道:“雪飘飘兮栖梅馆,英雄一别兮各自返!”
    “哈哈……”
    笑声中,三人抖鞭策马,投身向白茫茫的风雪之中。
    风雪呼啸声中,仍隐约传来歌声,正是风自儒豪迈的唱着:“徘徊……低语,笑见……
    众君欢乐趣……不识恩仇……堪解……江湖……怨与幽……”
    人远……
    歌微……
    雪依旧纷飞。
    三盘山呀!三盘山。
    小赌和三宝、四平三人,终于又回到昔日,被五花太岁拦下的山道。
    小赌三人兴冲冲地如归乡的游子,沉醉在回家的喜悦之中。
    忽然
    老地方!
    老情况!
    有人挡路。
    不过,这回不是五花太岁命人放倒大树。
    这次,是十成十有人拦路。
    那人,手脚特长,如今往路上一躺八支脚勾着山坡,长手平伸,竟然突出在山路旁的断崖之外一吟恰好,将整条山路堵死。
    小赌放慢坐骑,一看不是路数,不禁低声骂道:“他奶奶的,这次又是怎么着?”
    三人便离开那个挡路尸,远远地停下。
    三宝开口喝道:“喂!挡路的人,哪里不好睡觉,居然在雪天,跑到山路来挺尸,也不嫌冷!”
    前面的挡路尸,仍无动静。
    背后却传来暗器破风之声。
    此时,三人的功力在血参之助下,早已经非昔日的吴下阿蒙。
    尤其小赌,因祸得福,无意中贯通天地桥之后,听力、视力都较过去灵敏千百倍。
    方才,见到路上有人挡道时,他便已经察觉,身后另外有二人埋伏于暗处,因此对背后的暗器,丝毫不感觉意外。
    他人在马上,侧身挥手,一记穿云掌,无声无息地将暗器反击回去。
    噗噗两声,暗器被逼入山壁之内,全部人土三分,只在山壁上留下一些大小不一的圆洞。
    四平冷冷怒道:“好朋友们,出来吧!大白天的,何必那么见不得人。”
    “嘿嘿嘿嘿……”
    怪笑声中,自小赌三人身后落下两个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的人。
    而原来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也收起长手长脚站起身来。
    那长家伙这么一站直,约莫有七尺高,比起城隍庙的八爷,还高那么一点。
    三宝昨舌道:“我的乖乖,这人是怎么长的,居然这么个高法?”
    光是高还不算稀奇,这位仁兄相当瘦,瘦得有些怪异,活像一根竹竿上撑着一件衣服,全身没半两肉。
    风一吹,这位仁兄居然随着山风,飘到小赌他们眼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三人忍不住打个寒颤,若不是在大白天,他们一定以为见鬼了。
    小赌咽了口口水,道:“你们是谁?没事拦着我们做什么?”
    那个长腿八爷,削瘦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地开口:“吾乃阴山三雄,我是赫连天,你们身后左边那位是冷冬青,右边是洪魁。”
    小赌搔搔头道:“我只听说江湖上有个阴山三鬼,那名字就与你们相同,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一脸粉刺疙瘩的冷冬青蓦然开口道:“小娃娃,在大爷们面前,你居然胆敢开口讽刺我们,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声音,就像拿着刀割玻璃的声音,又高又尖,刺人耳膜。
    小赌很不舒服地用手指挖挖耳朵道:“我的乖乖,你的声音真难听,亏你还好意思开口。”
    冷冬青大怒,伸扯两只干瘪黑瘦的枯爪,抓向小赌,小赌也毫不客气,屈指一弹,回他一记穿云指。
    冷冬青不知厉害,仍兀自抓向小赌。
    蓦地,冷冬青甩着手,像杀猪般大叫起来,随着他那只鬼爪子的甩动,洁白的雪地上洒落斑斑血迹。
    原来,小赌看他不顺眼,一指将他的手弹了个对穿血洞。
    阴山三鬼中的洪魁,见状扑向小赌。
    小赌一挥手,逼退了洪魁,闲闲地问道:“慢来,慢来,找打架也得把理由说清楚。”
    赫连天冷冷喝道:“三弟,住手!”
    顿了顿,他便对小赌道:“小娃娃,听说你身上有学武者梦寐以求的万年血参,是不是?”
    小赌皱眉道:“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赫连天狂道:“有,就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大爷们或许可以不计较你的出手伤人,放你一条生路去,若是没有,嘿嘿,你们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赌不答话,突然人如苍鹰,倏然掠起扑向赫连天,人在空中,小赌方道:“我老人家看你很烦,你死定了。”
    赫连天没料到,小赌居然说打就打,急急飘身后退。
    此时,三宝和四平也同时扑向冷冬青和洪魁。
    小赌忽然一反常态的痛下杀手,其实,自有他的道理。
    原来,在他与杨威相处的半年多里,听来不少关于武林的消息。
    其中,杨威便提过,目前江湖黑道上,有所谓的三魔、四凶、十二恶,这十九个人,个个武功了得,手段残酷,专以杀人为乐。
    小赌天性仁慈,最恨这种凶狠残酷之人,打听到这十九个入的名号后,若被他碰上,一定要杀一恶以救众善。
    正巧,阴山三鬼名列黑名单十二恶之三。
    算他们倒霉,没事自己找死。
    赫连天不愧是阴山三鬼的老大,在闪身躲开小赌的飞扑之后,人若浮云,毫无重量的欺身贴向小赌,自袖中伸出双掌,一上一下剪向小赌腰腋。
    小赌到也设料到,赫连天的速度如此之快,急忙一个回身侧转,单足挑向赫连天的下腹。
    赫连天左掌向下一压,切向小赌脚跟,右掌化爪,抓向小赌脑袋,一招二式,非毙小赌于掌下不可。
    但是,他快小赌更快,就在他变招时,小赌单足倏收,双腿成大交叉,猛然一个旋身,双掌划着弧形,无声无息地劈向赫连天。
    由于方才,小赌一记神出鬼没的穿云指,击伤冷冬青,所以赫连天对小赌如此无声无息的出掌,抱着很大的警觉,忽觉一股劲力如山压来,他的身体再度像失去重量般,随着劲力急退。
    这一手,倒与小赌的随风柳絮身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赌见状,双手连弹,使得赫连天缩身滚翻,硬是被逼出三丈开外,才堪堪躲过这一轮急攻。
    另一边,三宝对洪魁、四平对冷冬青,也是战的有声有色。
    比较起来,洪魁的对敌经验,较三宝丰富,而武功内力也较三宝略高一筹,所以三宝应付的有些吃力。
    但是,凭着幻影步、幽冥掌合并使用,间或央杂龙腾掌的攻势,三宝一时间也不易落败。
    反而,四平因为冷冬青的手伤,占很大的便宜,他吃定冷冬青的左掌受伤,便对着冷冬青左侧猛攻,气得他哇哇大叫,又莫可奈何。
    赫连天见自己对付一个十来岁的大娃子,居然久战不下,难免火大。
    便在被小赌逼退,随又扑进的同时,右掌一按腰间,一溜乌黑的影子便团团卷向小赌身前。
    原来追击着他的小赌,见这一圈圈、一条条乌影当空罩下,急忙剎住,双脚脚尖用力点地,人如急箭,反射回去。
    让过乌影,小赌才看清,此时赫连天手中正持着一条丈二长的漆黑皮鞭。
    长长的手,持着长长的皮鞭,这下子便将双方交战空间大大拉开。
    赫连天挥动着手中的皮鞭:“隆笑着向小赌攻到:“小娃子,你的身手确是不凡,难怪能得到万年血参,可惜你的命就到此为止。”
    身形闪动腾跃间,小赌也怪声怪气的讥道:“挡路尸,你急着当我的孝子贤孙,替我送终,我老人家还没意思归位,只好辜负你一番美意。”
    话中,双手仍不停屈指弹射。
    赫连天能名列江湖十二恶,武功自是非凡,尤其,此时他手中的这条皮鞭,仿如活的一般。
    明明前抽的皮鞭,鞭梢一尺,却忽然折向,袭向小赌另一边,神出鬼没的鞭法,堪称名家,也带给小赌很大威胁。
    此时,天际又飘着雪,一片片落在众人的脸上、身上。
    小赌被冰冷的雪花沾着脸,一阵清冷,直醒脑门,心中蓦然有所领悟。
    他突然停下身来,静静仁立雪中,眼见赫连天的皮鞭就要落下时,一声大吼,只见小赌下身不动,双手蓦地翻飞。
    顿时,飘落的雪花,仿佛受到狂风的吹袭,齐齐涌向赫连天。
    而赫连天的皮鞭,便在雪花翻涌中,被一股劲道荡开。
    赫连天只感觉劲风如削,却无声无息的袭来,他登时挥鞭,在身前舞起一层层鞭影,人也同时蹬身如飞。
    小赌的这一出手,融合着寒风飞雪中第二式寒风凄厉与穿云掌。
    这是他刚才,忽然悟通的道理。
    两式武学的融合,效果更见辉煌,只见这股庞大先息,又如寒风刺骨的劲道,澎湃的涌向赫连天。
    冲散赫连天舞出的层层鞭影,冲向急退中的人身。
    一声闷哼,虽然赫连天见机的快,可是仍没躲过这凌厉的一击。
    急退的赫连天,硬是被这一招扫中。
    踉跄着连退三大步,嘴角泛出血迹。
    一声尖吼:“臭小子,纳命来!”
    被激怒的赫连天,抖着长鞭,奋力射向小赌。
    小赌也怪笑一声:“挡路尸,死来!”
    人影腾空,撞向赫连天。
    半空中,忽然出现九个姿势不同的小赌,只见九个小赌,以九种姿态,自九个不同的方位,无声无息挥出双掌。
    瞬间,天地仿佛被这凝结成形的一百余掌所扯碎,八荒九垓中,尽是穿射飞跃的绵绵掌劲。
    穹宇便在剎那间崩溃,毁天灭地的轰然炸开。
    赫连天便如风中残叶,无助的在这无声却成形的掌劲中,翻腾起伏,他手中的鞭已经断成数截四下拋散。
    而他的人,如被大海吞没的小舟,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就在小赌这边,方才激烈的过完招。
    三宝那里,也发生变化。
    原先久战不下的洪魁,不知于何时亮出一支二尺长的的打神鞭,通体漆黑,呼啸着攻向三宝,招招直指要害。
    三宝咬着牙,奋力扺抗,堪堪躲过洪魁的连番攻击。
    不待回身,洪魁一记倒打金钟,直劈向三宝。
    三宝此时,欲闪无力,豁然狂笑一声,龙腾无极硬接打神鞭。
    三宝早计算好,打神鞭有可能劈碎他的脑袋,而他最少也有三掌可以击中洪魁。
    这三掌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但至少可以打断他三根肋骨,何况告是侥幸,自己可以用一条胳膊,换回一条命。
    小赌人方落地,一见三宝如此不要命的硬拼,心中大骇,嘶声厉叫道:“三宝不可……”
    人如炮弹,侧面撞向洪魁。
    “砰!”
    “哇!”
    “呀!”
    惨叫连声。
    小赌总算及时撞开洪魁,打神鞭落下失去准头,只将三宝一条左臂打肿。
    而倒霉的洪魁,在小赌全力的冲撞下,砰声中,被小赌砸向山壁,血如喷泉,自口中狂吐而出,一命鸣呼!
    小赌人落地后,禁不住冲力,几个滚翻,恰好来到受惊的坐骑旁。
    刚好看见冷冬青一招逼退四平,脚底抹油,掠身想逃。
    小赌伸手往马上的行囊一探,抖手而出一抹冷酷的银光,飘忽追向奔逃中的冷冬青身后。
    那抹耀眼的银亮,闪烁着诡异的光彩,如九幽地府的鬼眼怒睁,使雪地为之黯淡。
    只是那么轻轻的,银光闪过冷冬青颈边,又呼的回转而回,奔跑中的冷冬青,人犹往前冲,脑袋却跌落于地。
    无头的尸体,拖着一路血迹,仍然奔出三四步,方才倒地。
    小赌三人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
    一颗心,顿时停止跳动了三秒钟。
    那抹银亮,便又飘忽的回向小赌。
    小赌吓的一抱头,缩在马腹之下,不敢去接那抹冷煞的银芒。
    “锵!”
    一声轻响。
    小赌小心的抬起头,只见那片鬼眼魔刃,深深地插在山壁上,这才吐口气,走向山壁,拔下鬼眼魔刃。
    三宝和四平同时围了上来。
    只见鬼眼魔刃的刃身之上,依旧光洁明亮,不沾半点血迹,好象这片鬼眼魔刃刚才只是对空虚发,未曾夺取人命一般。
    三宝咋舌叹道:“我的乖乖,好可怕的玩意!”
    四平道:“你们看见它杀人吗?我觉得它只是在那姓冷的旁边转过去嘛!”
    小赌出神道:“难怪曾爷爷说,这鬼眼魔刃凶的很:出必见血,哎哟”
    说着,忍不住抖抖身子,好似这魔刃的可怕已经爬上脊背。
    收好鬼眼魔刃,小赌一看雪地上刺目的血迹和三具尸体,不忍心道:“我看还是找个地方,将他们埋了吧!瞧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也挺可怜的。”
    于是,三人拉起三具尸体,在山坡上挖个洞将阴山三鬼埋葬好,这才返身,牵着马往桃源山庄行去。
    天,又在下雪。
    地上的血迹,很快会被掩去。
    那时,大地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转过山坳了,隐约可见光秃秃的一片果林。
    原本潺潺的小溪,如今也结了冰;长长弯弯的溪面,滑亮如镜,曲折回转,若隐若现,很容易让人以为,那是一条流动的银河,不知从何处来,又将流向何处。使人忍不住的幻想,乘着这条美丽的银河往下溜,大概便是泄往奇幻世界的方便之门。
    山上的一切作息,因为冬天的关系而停止。
    山上的气氛,却随着年的脚步渐近,而渐趋活络。
    三人隐约看见桃源山庄的屋顶,正顶着厚厚的一层积雪。
    三人不禁放声高喊:“来人呀!游子回乡喽!”声音在宁静的雪地中,传出老远,引起阵阵回响。
    不一会儿,便有嘈杂的人声传来。
    “是小赌他们吗?”
    “快,庄主回来啦!”
    “喂,庄主回来啦……”
    “快出来迎接庄主呀!”
    不是吗?
    通往山庄的小径上,涌出许多人来,有玉花太岁、王老爹、小猴、阿虎、阿猫、阿狗……和一大堆说不清名字的好兄弟。
    还隔着老远,小赌他们已经兴奋地放开马缰,向前跑去。
    “喂!我们回来啦!”
    迎接三人的,是无数双热情温暖的手,和满溢的温馨。
    “兄弟,你可回来啦:真是想煞俺啦!”
    “庄主,你们回来,好,真好。”
    “太好了,大伙儿都还念着你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赶回来过年,这下可好,庄里会更热闹啦!”
    小赌紧握着五花太岁的双手,激动道:“胖太岁,你们大家可好。”
    五花大岁也激动地笑道:“好,我们很好,兄弟,你呢?”
    小赌抽抽鼻子道:“我?当然很好。只是三宝不太好!”
    五花太岁忙问:“为什么!”
    小赌道:“我们刚才在半山腰上,遇着打劫的,三宝手臂上挨了一棒子。”
    五花大岁讶道:“打劫的?他奶奶的熊,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做生意,做到俺们的地头上?”
    王老爹此时关心的,抬起三宝的手臂打量着。
    小赌道:“是阴山三鬼。”
    五花太岁愣道:“阴山三鬼?会是他们?”
    王老爹插口道:“包老弟,你怎么让庄主他们站在雪地里说话?咱们先进去吧!还有小猴,快去叫治清来一趟,三庄主这手臂的伤,得赶快治。”
    小猴应声而去。
    小赌他们倒有些怔仲,怎么又是庄主、三庄主?难道还有二庄主、四庄主不成?
    小赌好奇问道:“老爹,是谁封的庄主、三庄主?”
    王老爹笑道:“进去说,咱们进去说!”
    于是,有人去招呼小赌他们的坐骑:“贮着卸下马鞍、行囊。五花太岁和王老爹以及其它兄弟,就拥着三人进山庄去。
    进到桃源山庄宽敞的大厅,有事的,各自去办事,没事的,就陪坐在一旁,听小赌他们闲聊。
    王老爸拉着小赌,将他按坐在大厅尽头中间一张铺着锦缎的太师椅上。
    而他两旁,各有两张太师椅,也饰有锦缎,却不若小赌坐的那张豪华、庄严。那是为杨威、小飞雪、三宝和四平等人设的。
    除此之外,大厅两壁排着相对的两列酸枝镶嵌云母石的太师椅,左右各是十张,椅和椅之间,隔着二层的高脚几子。
    几子上,有的空着,有的则摆上一盆盛开的兰花,淡淡的兰花香,一阵阵的浮散在空气中,和着淡淡的檀香,格外诱人。
    王老爹要三宝和四平二人,也在尽头,小赌身边落坐后,才和五花太岁二人径自在右侧酸枝太师椅上坐下。
    王老爹道:“庄主,你一定很奇怪是吧?老汉便仔细说给你听。”
    他清清喉咙道:“打从你们走后,我和包老弟及众家兄弟们开过一次会,决定了几件事:“第一、咱们大伙儿共同决议,推举小兄弟你为大庄主、杨只弟为二庄主、席兄弟他们是三庄主、四庄主。至于寒姑娘,我们想,还是由你来决定比较合适!呵呵!
    “第二、由于山庄里外,有园有地,在管理上比较复杂。所以,就选包老弟当外务总管,负责庄外一切事务,包括种田种地、养鸡养鸭的各种栽种、收成的问题。
    “第三、庄内,就由老汉我充当内务总管,负责庄内一切作息,像庭园洒扫、厨房运作等等琐碎事儿。
    “如此,内外配合,相辅相成,总算这桃源山庄支撑起来,损给砸锅,等你们一回来,咱们也好向列位庄主有个交待。”
    五花太岁也哈哈一笑道:“所以俺说兄弟,不不,是庄主,以后你可别拋开这庄子不管。俺们是赖定你啦!”
    “哈哈……”
    厅里几位兄弟,都和五花太岁他们一起愉快地笑着。
    一个年约二十出头,长得挺木讷老实的小伙子,讷讷地说篓"庄主,就因为你闯出这一片天地,让我们有根、有希望,所以我才能娶得到济博镇上的美玉呀!”
    众人忍不住对这小伙子,无伤大雅地取笑一番。
    “可不是嘛!来兴,你眼巴巴的盼了好几年吶!”
    “庄主倒成了你的救心菩萨。”
    “晚上上床前,记得大念三声庄主谢谢你,送给我一个老婆。”
    “不行呀,美玉会把他一脚踹下床,不让他好睡吶!”
    “哈哈……”
    小赌和大伙儿一起欢笑着。
    王老爹道:“庄主,你看你就答应这事。否则,我和包老弟这两个总管,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人吗?”
    小赌搔搔脑袋,豁然欣叫道:“好吧!当庄主就当庄主,谁怕谁?”
    三宝和四平也高兴地欢呼,三宝叫:“本人三庄主是也!”
    四平也装腔作势地说道:“唉呀!呀呀呀!笨(本)人乃死(四)庄主,(师爷)
    是也!”
    众人莫名道:“笨人乃死庄主师爷?”
    小赌大笑道:“对极,对极,笨人乃死庄主师爷。”
    三宝也斜眼谑笑道:“真不幸,我居然有这种又笨又死的兄弟。”
    四平无奈地揉揉鼻了叹道:“唉!天才总是寂寞的。”
    就在此时,小猴和一个长相颇为斯文的中年人一起进厅,那中年人手上还提着一般大夫出诊用的药箱。
    王老爹见人进来,便扬声道:“治清呀!三庄主的手臂给人伤着,你倒是快帮他看看啊!”
    王治清应声诺,提着药箱来到厅头,先对坐在正中央的小赌,拱手一揖道:“治清见过庄主。”
    小赌忙道:“大郎中,别客气,小三他受了点伤,要麻烦你给他治治。”
    于是,王治清在三宝身边坐下,仔细检察他的伤势。
    不一会儿,王治清边在药箱里找药,边说道:“这是种结实的钝器大力敲击所致的伤痕。幸好,在钝器落体时,已消去大半力道,所以只将骨头打肿。”
    小赌想起在山道口的打斗,不禁火气上升,他一巴掌刮向三宝后脑勺,将三宝打得一头栽下太师椅。
    正在接受上药的三宝,莫名其妙地摸着后脑傻在地上。
    大厅上的其它人,也被小赌这举动弄得莫明其妙,不却怎么回事。
    三宝委屈道:“小赌,怎么了嘛?”
    小赌嗔道:“死小三,你以后跟人过招时,给我小心注意一点,没事你逞什么英稚?
    想要我老人家多拨空救你几次是不是?”
    三宝这才恍然大悟道:“意外,纯属意外,我怎么知道对手那么厉害,下次我尽量捡软的吃。”
    小赌恨恨地,飞起一脚,没踹中三宝。
    他恨声道:“捡软的吃?你以为江湖上有那么多软饭好吃?听着,从过完年开始,你们好好给我来一次特训,免得以后吃亏时,说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把你们的功夫教好。”
    三宝和四平两人一听到特训二字,大叫一声:“惨哉!”
    两张弥勒脸,变成两张苦耳脸,苦的比吃黄莲还苦,因为他们两人,对小赌的特训手法,非常的刻骨铭心。
    这事,起因于小赌七岁,他们俩九岁那年。
    有一次,他们兄弟,想整整年纪比他们小、气焰比他们大的师兄,于是要求师兄指点一些武功。
    小赌当场答应,却叫他们第二天清晨到山后的小树林找他。
    一连七天,轻功、暗器、拳脚、水功,全指点过,两兄弟也各瘦了十公斤。
    至今,他们对那暗无天日、惨无人道的七天,永志不忘。
    年三十。
    清晨。
    风雪交加。
    小赌一人,守在通往桃源山庄的小径上。
    风雪沾满了他的头发,渗湿他的衣服。
    他在等人。
    他是如此毫不怀疑地相信,那些他等待的人,一定会来。
    当他一早起来,看见门媚上,贴着鲜红耀眼的春联,看到家家户户的桌上,堆满着年糕、年货,充满过年的气息。
    他更相信,他等的人一定会来。
    年三十吶,是亲人团聚的日子,不是吗!
    所以,他在等。
    没注意到,风雪在何时变大。
    终于,小径的那头,出现两支青素的油纸伞,杨威正扶着一位身披斗篷的娴静妇人,缓步向山庄行来。
    小赌精神大振,吭声叫道:“二哥!”
    人如流星掠空,一晃便来到杨威母子面前,杨威愉快地道:“娘,他就是小赌,孩儿的拜弟。”
    杨威他娘慈祥地道:“小赌,傻孩子,风雪这么大,怎么也不打把伞?瞧你,全身都湿透了。”
    说着,很自然地举起手,轻拂着小赌犹沽着雪花的头发。
    小赌静静地享受着,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母性的关爱。
    杨威他娘,掏出一条手绢,轻轻地擦拭着小赌脸上的溶雪后的水珠。
    忽然,一滴晶莹温热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杨威他娘有些讶异地道:“小赌,怎么啦?”
    小赌只是泪眼汪汪,紧抓着她的手唤道:“干娘!”
    杨威他娘有些怔忡,却仍回答道:“嗯!”
    小赌再叫:“干娘!”
    杨威他娘不觉莞尔,笑问道:“乖孩子,有事?”
    忽然,小赌回身一蹬,冲向半空,连续翻了十余个滚翻。
    小赌大叫着:“我好高兴啊!”
    落下地来,小赌又跳又蹦,又拉着杨威他娘团团乱转,就像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一样,自然而激动地流露叶决乐的真情。
    小赌不停大叫:“哈哈!我有娘啦!哈哈!我有娘啦……”
    杨威母子,不觉相视一笑。
    最后,杨威他娘道:“好了,小赌,你把干娘转得头昏了。”
    小赌这才停下来,无邪地问道:“二哥,你不会生气吧?”
    杨威纳闷道:“生气?生什么气?”
    小赌讪讪道:“生气我分走你娘呀!”
    杨威扬声大笑道:“小赌,你是我弟弟,我娘不也是你娘,说什么分不分的呢!唉!
    看你平常挺机灵的,怎么也会有脑筋转不过来的时候。”
    小赌搔了搔头,有些傻气地笑笑说道:“呵呵!聪明的人三不五时也会脑筋打结嘛!”
    杨威他娘,对小赌一见欢心,瞧他这种又天真又傻气的模样,更是打心眼里疼爱他。
    小赌接过他干娘手中的小包袱,体贴地扶着干娘,向大门行去。
    三宝在山庄内,听见小赌方才的鬼吼叫声,知道是有人来,拉着正在忙着贴春联的弟弟,匆匆迎向大门。
    二人一见杨威,全都高兴地大叫:“乞丐师兄,你可来啦!师母呢?师母有来吗?”
    小赌抬头瞪眼道:“大目新郎,没看见师母在此,还不过来拜见?”
    二人这才看见小赌扶着的妇人,他俩可不敢作怪,急忙向前一跨,毕恭毕敬地叩头,请安道:“师母在上,请受三宝、四平一拜!”
    杨夫人见状,急忙一手拦一个,欣喜道:“起来,快起来!”
    众人便浩浩荡荡地拥着杨夫人,往专为她准备的静心阁行去。
    一路上,小赌逢人便介绍,这是他干娘,包括王老爹和五花太岁在内,都恭敬地称上一句:“见过主母!”
    真让杨威他娘,觉得颇过意不去。
    她可没想到,有如此一个有出息的干儿子。
    转过重叠的屋子,半山之上,林木深处,一栋精致的白云石阁楼,阁上横匾静心阁三个随风飘逸的瘦金体字形。
    可不是小赌的亲笔!
    看来,小赌确是有心人,早就将自己干娘的住处,打点妥当。
    如今,正值严冬之际,林木已枯,但是留下参差不齐的枝桠挺立,在挂满冰雪的枝桠内,必是生气勃勃。只待来春一到,就锭放嫩绿浓密的蓬勃朝气。
    小赌指着静心阁左侧,另一栋独立的二层房子欣喜道:“干娘,您看,那栋是邀月居,就是我和三宝他们住的地方,等将来大哥、席老爸和师父他们退休之后,大伙儿可以住在一起。”
    杨夫人轻笑着连连点头,不住地称赞着。
    楼上,一间淡雅的寝居。
    整个房间内,全都漆成白色,映着冬雪,更见洁凈、素雅。
    卧室地上铺着软厚的白熊皮地毯,壁上,县着一盏翠绿色的八角形官灯,静静的等待着执行自已的任务。
    层层淡绿的纱幔,自壁顶垂挂,锦榻之上,枕衾被褥俱是丝质上品,典雅却不奢华。
    榻旁,伴着白底绿边的梳妆台,台上,一方翠绿色的小玉鼎,正燃着白兰花瓣,花香袅绕,清淡怡人。
    另外一座刺绣用的绷架,搁在窗前,空空的绷子上,正等着耐心的主人,为它填满美丽的色彩。
    寝居之外,以珠帘隔开一间小厅,小厅的摆设仍以典雅为主,唯典雅中,另外融合着一份高贵的气质。
    小赌他们就尘在小厅上。
    小赌笑问道:“如何?干娘,您还满意吧?”
    小赌的干娘微笑道:“难为你了,小赌,你又怎么知道干娘喜欢白色和绿色?”
    小赌得意道:“这是平常听二哥聊天时,得来的印象。”
    杨威道:“小赌,没想到你会来上这么一招暗杠,连我也瞒着。”
    小赌哈哈笑道:“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可以测验出你到底有没有心脏病。”
    杨威颇为合作的,故作西子捧心状,翻着白眼口中哀叫道:“啊!啊!我的心……
    我的心……”
    “怎么?”
    “没事。”
    杨威一骨碌翻身坐好。
    他娘在一旁,见几人相处得如此融洽,不由的泛起一个会心的微笑。
    小赌道:“干娘,等过完年,我再帮您找两个丫鬃,一方面可以侍候您,一方面也可以和您做伴。”
    杨夫人忙道:“不用了,小赌。”
    三宝帮腔道:“您别跟小赌客气了,他是孝敬您老人家,天下难得有人能让他孝敬,您就随他去吧!”
    楼下,忽然传来五花太岁的声音:“俺说庄主,有个自称你大哥的人来啦!”
    小赌一听,欣喜道:“大哥来啦!干娘,您坐会儿,我去接大哥。”
    小赌没往楼下走,反而由窗口跃出去。
    只见他人在窗椽上一蹬,双手大张,人如飞鹰,冲霄而起,斜掠向前。
    小赌人顺着山坡,飞掠而去,眼见他气将竭,人将落地之时,忽地一个猛翻身,身子又冲高数丈。
    接着,小赌人在空中,大喝一声,双脚连蹬;登时,人又向前逸去。
    此时,小赌如鹰飞的身形,倏然一变,身如行云流水,随着他挥甩的衣袖,就像风中飞絮徐徐向前,形态潇洒而从容,仿如一位御风乘云而去的有道仙佛。
    待小赌第一次点地换气时,人已距静心阁三十丈外了。
    太不可思议,不但静心阁中的人看呆了眼,即便是纵横江湖二十余年的五花太岁,也看的目瞪口呆。
    他不相信,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回头刚好看到挤身在窗口前的杨威等人。
    于是,五花太岁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刚刚……刚刚是人吗?……是是……俺们庄主吗?”
    杨威等人,这才回过神来,嘘了一口大气。
    四平有些虚脱地瘫在一张太师椅上道:“我的乖乖,小赌他的功夫,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三宝有些担心道:“只怕咱们的特训,会很惨很惨!”
    四平一听,双手蒙着脸道:“哇塞塞!我不想要!”
    杨威好奇道:“什么特训?让你们吓成这样子?”
    三宝和四平相对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同时惨叫:“拜托,别提……”
    杨威第一次见他们这种情形,甚觉有趣。
    但是,看他们那种痛苦的表情,也就不多问。
    三宝忽地翻身而起道:“门主来了,爹说不定也来了吶!”
    四平也喜道:“对,咱们快下去看看。”
    三人匆匆别过了杨威母子,急忙往山下掠去。
    只见兄弟俩,身形每一闪晃,俱是在十丈开外,轻功身法之佳,放眼武功中,难能找出几人。
    只是因为小赌功力的进展,一直是几人中较快的,所以,三宝他们才不曾感到自己的进步。
    当三宝兄弟俩踏进大厅时,果然看见地狱门主和席老爸与小赌聊得正开心。
    小赌不时比手划脚,讲的不亦乐乎。
    而席老爸只是频频地点头赞同。
    小赌一拍手道:“好,就这么说定,我是恨铁不成钢!”
    三宝好奇道:“小赌,你在说什么恨铁不成钢?”
    小赌点头道:“我正在告诉席老爸,江湖风险叵测,若要在江湖上闯,先要有本钱。
    席老爸已经同意,将你们交给我训练。”
    “什么?我歹命!”
    席老爸道:“三宝、四平,小赌他说的对,在江湖上闯,就随时得准备送命。爹担心你们,却也知道难叫你们脱离这是非圈,唯一的方法,只好狠下心,逼你们将功夫练好,你们武功越高,爹就越能放心,你们知道吗?”
    三宝和四平只能点头。
    不错,打他们出道以来,就巳经遇过好几次大难。若不是靠着小赌的解危,只怕早成枯骨。
    而谁能担保,下一次遇难时,小赌还能来得及救他们?只有练好自身的功夫,自己救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法子。
    小赌看着他们兄弟俩,贼笑着。
    他们兄弟俩看着小赌,傻笑着。
    “嘿嘿嘿……”
    “呵呵呵……”
    彼此,心照不宣。
    桃源山庄,灯火通明的大厅里。
    十余桌年夜饭,便开在这里。
    高倨厅头的一桌,正是小赌他的一家人。
    五花太岁豪爽举杯,向地狱门主敬酒,却发觉不知如何称呼才好,他一拍脑袋,向小赌问道:“庄主,俺要如何称呼你大哥?”
    小赌这才想起:“我说大哥,你实在很没意思,我跟你打滚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你到底姓啥名何呢?这算什么,会笑掉人家大牙的。”
    三宝接口道:“已经笑掉过一次。”
    地狱门主淡笑道:“你做弟弟的没问,我自然也没想到要提。算算,也有十余年,不曾提起自己的姓名。”
    地狱门主喝了口酒,悠然地道:“我大概姓李,名逸尘吧!飘逸的逸,尘土的尘。”
    小赌诧然道:“大概?有人对自己的姓名,只记得大概?”
    地狱门主李逸尘含有深意地笑笑道:“若记尽天下事,不也太累人吗?有时迷糊点,又有何妨?”
    小赌哈哈笑道:“对,记太多事,会伤脑筋,容易掉头发,还是迷糊点比较好。”
    五花太岁也豁达道:“说得好!李爷,俺包平敬你。”
    地狱门主和五花太岁,两人举杯而干。
    一旁王老爹道:“主母,庄主他们常不在庄里,以后,这桃源山庄里大小事情,可得由您裁决啦!”
    杨夫人道:“这怎使得,老爹您和包大哥是庄里的总管,庄里庄外的事,都还是由你们吩咐着办吧!”
    小赌挥手打断道:“干娘、老爹,你们都别客气,这庄子是大伙儿的家。干娘,您当女主人,老爹和胖大岁是总管,主人呢!也不能大小事情,事必躬亲;/曾、管呢,也不能没有主意,反正大家伙儿看着办,何必非得推出个什么规矩来!”
    杨威不禁笑道:“这是大庄主的懒话,请大家谨记在心。”
    众人都不禁哑然失笑。
    小赌他倒不甚介意,本来嘛,能引起他介意的事,也不算大多。
    他眯眼笑道:“呵呵!有规矩就是没规矩,没规矩就是有规矩,何必时时刻刻规规矩矩,不如偶而没规没矩,自由自在,这才是快乐的人生,有什么不好的?”
    “哈哈……”
    度过夜半。
    传统上,过年的守岁,便是在一群人的欢呼声度过。
    此时,坐在厅中下首,昔年的山大王兄弟们,由小猴带着,向小赌这桌走过来敬酒。
    小猴道:“庄主,弟兄们要我做代表,向你说些咱们兄弟内心的话。”
    小赌道:“什么话?要拼酒是不是?”
    小猴笑道:“拼酒是免不了的。”
    忽然,小猴一收嬉笑,慎重道:“庄主,今天弟兄们能如此安乐的,在这儿吃年夜饭,过年守岁,这全是你赐的。
    想当年,咱们只是一群四处打劫的小毛贼,整天不事生产,穷混一通,还不知道,哪天遇上官府围剿,落个死于非命。而你一来,带着大伙儿开山垦地、建屋设宅,让我们有个家,有个安定的生活,不再过那种没有明天、没有希望的日子。
    你言上我们觉得,没有白白活在世上,是一个有用的人,不再是别人口中的唾骂的废物,弟兄们全都感激你。今后,只要你交待一句,水里来,火里去,大伙儿绝不皱一下眉头,全听你的吩咐。咱们是粗人,不太会说话,只有趁今晚大过年,敬你一碗酒,表达大家叶心、的谢意。”
    于是,昔日三盘山合伙的山贼们,每人端起一只大海碗,感激地、谢恩地、尊敬地敬向小赌。
    小赌见状,抓起搁在地上一大坛未开封的烧刀子。
    拍开泥封后,他豪气地大声道:“好兄弟,好朋友,如果你们真当我是庄主,从此以后,任何感激、感谢的话,都不要再说。”
    小赌用双手捧起酒坛回敬道:“来,咱们大伙儿一块干。”
    众人也回道:“干!”
    小赌仰首,咕噜咕噜地喝干了那一缸酒。
    当啷一声,砸碎酒坛。
    众人也干尽碗里的酒,同时当啷当啷摔碎酒碗。
    小赌高兴大叫:“好,碎碎(岁岁)平安待会儿,吃饱喝足后,咱们赌桌上见!”
    “好哇!”
    众人回座,开始拼命大吃大喝,准备早点结束这一餐,好提前开始另一场更激烈的欢乐节目。
    地狱门主忍不住赞道:“小赌,好气派,大哥可不如你。”
    小赌得意道:“大哥,什么正经规矩的事,我不如你。所以,这种狂饮豪赌的事,你让让我有什么关系?”
    桌上的人,忍不住都笑了。
    五花太岁道:“庄主,俺以往在山东,自称是大豪,可是现在比起你来,可差的太多太多了。”
    三宝道:“胖大岁,比别的,您还有机会可能胜过小赌,若是比豪爽、比帅气,不是我拍马屁,咱们小赌堪称天下第一人吶!”
    小赌更见得意地抿嘴、耸肩,还做作地双手抱拳,连连谢道:“客气,客气。”
    那种得意已极的模样,配上那张娃娃脸,实在是不怎么样!
    杨威故意取笑道:“不用大吝气,说你是天下第一人,那是从后面倒回来数的第一人。”
    小赌一听,差点咬掉舌头。
    他恨恨地斜瞄杨威一眼,忽然抓着杨呼他娘的衣袖,像小孩子撤娇般,告状道:“干娘,二哥欺负我!”
    三宝和四平见状,笑的差点跌到桌子底下去。
    杨威也是一愣,随即学着小赌,抓住地狱门主的衣袖道:“大哥,他告状……”
    “哈哈……”
    这一招真绝,也亏杨威想的出来。
    甚至连小赌的声音、表情也学得人木三分。
    就像两个小孩子,各自拉着大入出来吵架般。
    众人笑的前俯后仰,久久喘不过气来。
    小赌无奈地揉揉鼻子道:“唉!遇人不淑,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哥哥,瘪,真瘪!”
    这几句话,再度挑起众人方才平息的笑意。
    哎呀!好快乐的过年呀!
    新年到!
    新年到!
    穿新衣,戴新帽!
    还有可以放鞭炮!
    可不是嘛!
    过年最快乐的事,除了赚钱拿红包,就是可以买一大堆的鞭炮,放个过瘾。
    就像小赌他们一样,四人各自雄据一方,互相轰杀。
    只见烟云滚滚,炮声隆隆,杀声起自四方,战况激烈。
    偶而,还有逸空的哈雷慧星,拖着红焰焰的尾巴,坠落碉堡之中,那时便有惨叫连天,哀号不绝。
    或许,是兄弟连心,灵犀相通。
    三宝和四平两人,遥遥相距,却不约而同地将炮口转向小赌那方。
    二杀一,稳赚不赔。
    不一会,杨威看出局势,加人群殴的行列。轰隆声中,三门巨炮齐发,炸得小赌次头土脸,逃躲无处。
    小赌干脆大马金刀,往空地一站,看准三人藏身之处,抖手三颗乌溜溜的飞弹射向三人。
    “轰隆!”
    “轰隆!”
    “轰隆!”
    三声巨响,尘烟蔽空;尘烟中偶有碎石激射。
    树柯枯木,也被震的瑟瑟抖动,摇下一身积雪。
    “咳咳!咳……”
    浓烟一散,但见碉坠全失,杨威等三人焦头烂额、面目全非。
    三人正从堡坠后,呛咳着跑出来。
    四平大叫:“哇塞塞!小赌你用的是什么炮?这么厉害?”
    小赌得意地呵呵笑道:“我用的是正宗东洋炮,从忍者身上捡来的。”
    三宝诧叫道:“什么?你敢来真的?”
    小赌道:“用都用了,还有什么敢不敢!”
    杨威突然发难道:“上呀!来真的。”
    于是和三宝、四平一起扑上。
    小赌人像泥鳅一样,滑溜的很,左闪右躲,避开三人的扑击,然而三人却欲置小赌于死地,岂容得他逃走。
    四平双眼一瞪,人如蛤蟆,抱向小赌双腿,小赌侧步半旋,躲开四平。
    杨威见机,踏步探手,抓向小赌右肩一、赌扭腰挫身,往下一矮,避开一抓。
    杨威一击不成,人倏地僵直下压,双手扣句小赌,同时三宝、四平左右开弓,一个扫向小赌下盘,一个横扑小赌腰际。
    躲的过两个,躲不过另一个。
    小赌跃身避开三宝的扫腿,双手拍开四平双臂,可惜杨威当头之压,来的好快,将小赌压个正着。
    “哇”
    一声惨叫,小赌被压倒在地,三宝、四平奋不顾身摔向小赌。
    “压!”
    “嘿!杀!”
    小赌变成肉蒲团,欲挣无路,只好拼命又扭又踹,双手乱抓。
    突然,小赌觉得触手冰冷,于是抓起两把雪,塞进杨威和四平的脖子。
    “哇塞塞……”
    杨威和四平登时如吃下跳豆,翻起身来,又蹦又拍,想把衣服内的雪花抖出来,小赌趁机推开三宝,连滚带爬,狼狈而逃。
    待小赌逃出安全距离,蹲身搓起雪球,对着三人便丢,于是,另一场追、赶、跑、跳、碰的雪球大战,正式开战。
    原先是小赌一对三人,打的好辛苦。
    后来,四平一个不小心,雪球砸错了方向,在杨威脸上开花。杨威一火大,双手捧起一大捧雪,埋在四平头上。
    三宝见自家弟弟被欺,急急来援,于是战况突变,变成杨威和小赌这对哥俩好,对付三宝和四平兄弟俩。
    漫天雪球飞,偶而哀声尖叫迭起,那是被藏在雪球中的石头砸到。
    小赌四人,玩得好开心。
    只有这时,他们才像个正常的孩子,全然不受江湖险恶的污染。
    他们全都不知道,有多少双慈爱的眼睛,正含笑注视着他们。
    邀月居中,席老爸喝着茶,轻笑道:“唉!看他们也都有十六、七岁,玩起来还跟三岁娃娃一样。”
    地狱门主微笑道:“难得他们能拥有一份纯真,也算是他们的福吧!”
    席老爸点头道:“希望他们能知道,自己拥有的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感情。”
    五花太岁嗑着瓜子也道:“俺还真羡慕他们,想想自已,从没有过如此交心交命的朋友。闯荡江湖,又到处你讹我诈,想交个真心的朋友真是难上加难……”
    静心阁上,杨威的娘,正一针一线在绷架上绣着花。
    她听到小赌他们的嬉笑声,抬起头,含笑望着他们追逐玩耍,丈夫临终时的叮咛,突然,浮现脑际:“孩子的娘,好好照顾威儿,不求功名富贵,只要他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当年,侠丐凌子宣和杨威一块儿回家,说出想收杨威为徒时,她是多么难以答应,但是经不起孩子一再的要求,只得忍下心,让他去走自己的想走的路。
    如今,看杨威得到如此水乳交融的朋友,总算为之庆幸,只要孩子高兴,自己心中的担忧害怕,也是值得。
    天,又微微飘起雪来。
    雪地中,小赌拾起一支树枝,好玩地追刺着飞飘的落雪,突然,小赌树枝一转,刺向三宝的屁股。
    三宝惊的跳起身来,见小赌一脸贼笑,双手一舞,龙腾掌相迎而上。
    邀月居的众位武林前辈,见几人动手过招,不禁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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