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八十四章英雄陷水阵卧虎惊龙
    这时候史存明被薛阿腾、竺法南两个梵僧运用斧盾合攻招术逼得风旋云转,虽然不至落败,可是要想取胜,也不容易!
    潇湘仙子不见冷霜梅在人丛里面混战,心中着忙,把黛丝丽公主向左肋一挟,双足向地一垫,嗖声风响,像一头大雁也似的,这一下有个名堂,叫做“罗汉伏虎”!
    史存明急忙一个“飞蝗步”身法,冲手铁盾影子,直掠出七八尺以外,掉臂一挥,用个“春云乍展”,断虹剑青光闪闪,直刺薛阿腾的眉心,哪知道史存明剑招才一递出,竺法南两柄鹰嘴斧却是如影随形的用了个“旋风斩”,呼呼两响,向史存明脚下扫到,眼看史存明急闪不迭,就要给他利斧砍个正着。
    潇湘仙子却在这刹那飞到,别看她肋下挟着一人,本领仍旧神出鬼没!
    只见萧玉霜右掌一拿,呼呼两响,潇湘仙于左脚起处,竟把薛阿腾的铁盾踢得飞上半空,接着右手一掳,将竺法南两柄鹰嘴长斧劈手夺了过来,五指一拢,当当两响,双斧弯成弓背形状,向着地上一掷,这一下突如其来,快如闪电,薛竺两人不由吓一大跳!
    史存明看见潇湘仙子如飞将军下降,突如其来,只一举手投足之间,便把两个梵僧的兵刃,踢飞的踢飞,打掉的打掉,不禁勇气大振,断虹剑寒光一闪,“金龙入海”、“神龙掉尾”,嗤嗤两剑,分攻两人,这两剑用的是已故飞龙大师的飞龙剑法,似虚似实,变幻莫测,薛竺二人扭身一闪,他两个也像萨菩婆一样,精通瑜伽术收肌缩筋之法,恰好把史存明的剑让过,可是薛阿腾的背心衣服,噌的一声大响,竟被少年壮士的剑尖刺破了一道口子,肌肤也去掉了一点油皮,火辣辣的生疼,这梵憎吓得惊魂不附体,掉头飞跑。
    史存明正要追赶过去,潇湘仙子忽然叫道:“明儿!快看山洞那边,殿下遇了敌人哩!”
    少年壮士扭头一望,原来自己和冷霜梅两人,相断跳离假山石洞,各自找上对手的时候,阿布敏王子也手按佩刀,要由洞口里走出来,哪知道被好相哈延两个心腹武士瞧个正着,这两个武士一个名叫索鲁,一个名叫西洛,本来是把守宫门的卫士,有一次因为调戏宫女,给阿布敏撞个正着,每人打了三十板子,驱逐出宫,奸相哈延是另有用心,把他们收罗了去,做相府的武士,后来萨菩婆做了国师爷,哈延再把索鲁和西洛两人引入宫中!
    阿泽登旺国王懵懵如也,照样录用,这一回冤家路狭,遇个正着,索鲁看见王子站在洞口,知道立功的机会来了,向同伴使个眼色,左右一分,双双向假山绕了过去!
    冷霜梅和史存明跟敌人恶战正酣,没有发觉,被他们窜进假山洞里,索鲁喝道:“斗胆刺客!吃我一刀!”
    搂头盖面,钢刀呼的劈落,阿布敏王子用个“横中斩”一格,两刃交击,当的一响,喷出火花,西洛却是悄没声息的由侧面掩来,用了着“斜插柳”,刷的一刀,朝着王子右肋便扎。
    阿布敏王子回刀一挡,三个人就在假山石洞前不到数尺之地交起手来,以阿布敏王子武功造诣来说,如果换了平日,可以抵敌这两个武士,绰有余裕,可是今日情形又不相同,他在石洞里困了几个时辰,已经饥疲交并,一旦交战起来,武功大打折扣,何况索鲁西洛两个武士一来念着旧仇,二来要杀死王于向奸相邀功,两柄刀左右夹攻,风驰电闪,不到二三十回合,阿布敏王子已经抵敌不住,步步后退,打算退回假山石洞里,可是一进山洞,等于没了逃生之路。
    正在形势危殆,被潇湘仙子看见了,一声叫喊,史存明热血上冲,更不打话,拔身一纵,向假山石洞飞回,扑向索鲁和西洛两个武士的背后,他这一扑真称得起身法如电,左右两膝盖撞中这两名武士背后的“志堂穴”,这是峨嵋派点穴绝技“膝撞点”,(还有脚踢点和时撞点,即是用脚尖踢穴和手肘撞穴)索鲁西洛两人哎哟一声,全身瘫软在地,变了两个蒲团!
    史存明跳起身来,正要举剑刺落,阿布敏王子道:“且慢,留下活口,让我问他们的一切!”
    吏存明应声收剑,潇湘仙子挟着黛丝丽公主飞身跳上假山,阿布敏王子看见胞妹星眸紧闭,玉容苍白,软软的垂着四肢,不禁吓一大跳,问道:“老前辈,我妹了怎样!不是受伤了吧?”
    潇湘仙子摇了摇头,便把自己误闯冷宫,撞见奸相哈延派武士持毒酒强进宫里,要逼黛丝丽公主饮鸩自杀的经过约略说了,阿布敏王子吓得一额冷汗,连声叫道:“侥幸之至!侥幸之至!”
    潇湘仙子把黛丝丽公主放在洞外,回头向假山下看时,那些宫廷武士,已经走得一个不剩!
    萧玉霜向史存明道:“明儿,你不是跟殿下回到王城催促粮草吗?怎会跟宫里的卫士交起手来!还有国王怎么样啦!”
    阿布敏王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咳!真是一言难尽!”
    史存明却不管自己处境,眼前形势还是混沌未明,却一心记挂着前方战事,连忙间道:“老前辈,你星夜赶到王城来,是不是铜鼓关上发生了变化!”
    萧玉霜道:“你们离开铜鼓关之后,不到两天,福贝子倾动征西大军全力向关城进攻,好在金弓郡主足智多谋,指挥若定,三军壮士用命,一场恶战下来,总算把清兵杀退,可是令师老人家万分不幸,在两军混战的时候,撞着福贝子手下的金山双丑,送了性命……”
    史存明一听这几句话,仿佛脑门上响个焦雷,两眼一黑,天旋地转,哎呀一声,当堂晕了过去!
    阿布敏王子听见智禅上人阵亡,眼看史存明伤心晕倒,赶忙把他扶住,手足无措!
    潇湘仙子叫道:“明儿!明儿!”
    她立即蹲下身子,用推穴过宫法,向少年壮士前胸后背推揉一阵,史存明哇的一声,悠悠醒转,放声大哭,叫道:“师傅!弟子不孝,叫你老人家死在阵上,从今以后,人天永隔,叫我怎不肝肠寸断?”
    说了这几句话,又再大哭不止,潇湘仙子把面孔一板,说道:“明儿,你想差了!你也是读过诗书的人,难道不曾听过文信国公两句诗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师傅为抗清而死,轰轰烈烈,虽然马革裹尸,却是流芳百世,再就佛家来说,人身血肉之躯,不过是臭皮囊,死了得到大解脱,飞升极乐,还有他老人家的遗志,要等你去完成,岂是哭洋可以了事呢?”
    史存明到底是个慧根夙具的人,听了潇湘仙子这一席话,悲怀方才稍解,萧玉霜忽然问道:“明儿,你不是跟冷女侠一同进王城的吗?她现在到了哪里!”
    史存明猛然醒悟过来,叫道:“哎呀!”
    他立即跳起身来,向潇湘仙子道:“冷女侠跟我们一同进宫,她跟老妖妇萨菩婆交手,着了女妖巫药蜂的螫刺,毒性发作,方才带我们两个人逃走,避入这山洞里,由我们扼守洞口,让她一个人在洞里运气吐纳,用功辟毒,后来她恢复过来了,二次冲出石洞,冷女侠跟萨菩婆交手,她两个一追一逐,不知追到哪里去了!”
    潇湘仙子连连顿足说道:“糟了!她一定是着了女妖巫的暗算!”
    史存明不大相信冷霜梅会失手,说道:“老妖妇那一点鬼画符的本领,我们难道还不曾见过吗?冷女侠怎会失手?前辈大过虑了!”
    潇湘仙子急忙说道:“你不要小看了那自发老乞婆子,她在天竺魔教混了这些时日,不管武功怎样不济,总有一点旁门左道的本领,我师姐如果一念轻敌,不难着了她的道儿?十年前,她不是一是疏乎大意,被金山双丑骗入古墓,关起来吗?”
    史存明一想也是,立即问道:“那么,咱们怎样去找她?”
    潇湘仙子略一沉吟,毅然说道:“不管怎样,冷师姐纵然失手,以她一身武功来说,暂时还可保得住自己本身安全,不致受敌人的伤害,现在铜鼓关情形危急到十二万分,三军壮士只以马肉为粮,决难持久,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见国王去!”
    史存明听见萧玉霜这样说,十分感动,他用手指了指阿布敏王子和黛丝丽公主,问道:“那么,他们两兄妹安置在哪里!”
    潇湘仙子不假思索道:“那用得着什么安置?带了他们一起去见国王吧!”
    史存明大喜道:“对了!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到寝宫去!”
    潇湘仙子把黛丝丽公主驮在背后,史存明拔出断虹剑,当先开路,离开假山石洞,奔向国王寝宫不提。
    你道冷霜到了哪里?她刚才不是跟女妖巫萨菩婆恶战的吗?怎的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呢?
    这里大有说明的必要!
    原来冷霜梅一心恨透了萨菩婆,只一照面,便把昆仑派剑法的奇招妙着,疾如狂风暴雨也似的,施展开来,一刹那间,精芒闪闪,剑气如虹,本来照冷霜梅的本领来说,比起萨菩婆来,何止高出数倍?女妖巫如果不是精通瑜伽气功,能够随心所指,收缩肌肉,扭曲身体,老早已经丧命在冷霜梅三尺青锋之下了!
    她和冷霜梅走马灯也似的拆了二三十招,知道情形不妙,自己即使不败,功夫一长,右手五毒琵琶指涂的毒药粉,浸入肌里,本身也要受害,无从挽救!
    萨菩婆决定三十六计,逃为上着,她突然怪叫了一声,单手撑地一旋,打了一个空心跟斗!
    冷霜梅不禁愕了一愕,以为对方要使出什么怪招来,立即把剑一撤,护住自身,哪知道萨菩婆却是头下脚上,再翻一个跟斗,掠出四五丈外,一溜烟也似的逃去!“如果换了平日,冷霜梅一定不去追赶,因为昆仑派的戒条,对敌人不能够太过赶尽杀绝,过去铁爪魔娘怀恨前仇,历次跟昆仑派三妹作对寻仇,屡战屡败,昆仑派的弟子也没有穷追极赶!
    可是今日冷霜梅却是不同,她本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生平绝少挫败,这一回却吃了萨菩婆药蜂的亏,白白挨了几个时辰的苦,对女妖巫痛恨已极,所以萨菩婆这一落荒逃走,冷霜梅立即衔尾追赶,喝道:“妖妇,要逃跑吗?先把脑袋留下!”
    流星逐月也似,追赶下来,萨菩婆了无惧容,冷笑一声说道:“贼婆娘,有本领的到皇宫里走一遍吧!”身子一晃,窜进一座宫殿里去了。
    冷霜梅不假思索,飞身跟踪直入,长廓下一闪扑出两名天竺武士来,向女侠挥刀便砍,冷霜梅抢攻先着,长剑一伸,剑尖刺中了一个武士手臂的“三里穴”,长刀叮当落地,接着剑柄往回一撞,拂中了另外一个武士腿胫弯里的“白海穴”,这武士下半身发麻,膝盖一弯,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冷霜梅连正眼也不瞧他们半下,一招击倒二人之后,继续向萨菩婆追去,她看见女妖巫跑到长廓尽处,只一扭身,便自闪进一间偏殿里,没影无踪!
    冷霜梅不假思索,一下闪到偏殿门前,左脚一起砰砰两声,踢开朱红隔扇,仗剑直冲进去,哪知道她才一冲进门内,便看见四面八方现出十几个歪头丑脸,四肢弯曲的人向自己扑过来!
    冷霜梅吃了一惊,急忙把手中剑一旋,用了一招“白猿入洞”,退回门边,蓄势待敌,哪知道看清楚之后,禁不住哑然失笑!
    原来这间偏殿里,四壁镶嵌着十几面哈哈镜子,什么叫做“哈哈镜”呢?原来是一种凹凸不平,角度歪斜的镜子,挂在墙上,因为光线折射的缘故,可以把一个人的样子,映成一个丑样八戒,博得哈哈大笑,所以叫哈哈镜,这殿里的哈哈镜,了共有十五六面,毋怪冷霜梅一冲进来,便瞥见十几个人同时向她扑到了,这十几个丑陋的人完全是冷霜梅本身在镜中的反影,冷霜梅明白了个中玄妙,方才镇静下来,可是有一宗奇怪的事,就是她刚才明明看见女妖巫闪进这座嵌满哈哈镜的宫殿里,此刻却是踪迹不见!这老妖妇活像鬼魅幽灵似的,消失在偏殿里!
    冷霜梅不禁咄咄称奇,喃喃说道:“咦!奇怪!怎的一下子不见了那妖妇,难道她会隐身法吗?”
    女英雄何尝不知道世上根本没有隐身法,不过萨菩婆失踪得太离奇,这镶满哈哈镜的宫殿,可能有别的甬道也未可料,冷霜梅想到这里,恍然若有所悟,她举起手中剑,嗤的一响,运足内家劲力,照准正面的哈哈镜刺了过去!
    剑锋到处,当的一声大响,哈哈镜面登时粉碎,因为冷霜梅用的是内家真劲,这一剑刺出来的力度,十分强劲,宛如金刚巨杵,别说是玻璃镜子,就是一面铜镜,也要应手碎裂。
    冷霜梅刺破了哈哈镜子,她发觉镜子的背后,只是一片空白墙壁,她仍然不居心,当当两剑,又把左右两面哈哈镜,捣成粉碎,果然不出所料!冷霜梅碎了第三面镜子,忽然看见这哈哈镜背后,现出一扇活门,冷霜梅不假思索,运足内家劲力,举手一掌,朝着那扇活门猛推过去,砰砰两声大响,活门应手打开,可是嗤嗤两响,门里射出两点寒星,向冷霜梅迎面射到。
    冷霜梅估不到活门后面藏着箭弩,不禁大吃一惊,好在她久经大敌,手急眼快,立即扬起手中剑来,向外一削,当当两声,竟把两支三角钉钉落尘埃,女侠一看这两支钢钉的本身,现出焦黑的颜色来,分明经过猛烈毒药淬炼,如果中在身上,后患不堪想像。
    冷霜梅拔身一窜,冲进那扇活门,这活门只有三尺多高,两尺多阔,仅仅容得一人弯腰钻入!
    冷霜梅猜想女妖巫躲在活门后面,抱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仗剑冲入,哪知道她刚才踏人活门,耳朵里立即听见一阵格格轧轧的响声,地皮慢慢的向下降,女侠不禁吓一大跳!
    原来她踏进活门后面的地方,是一座机关室,什么是机关室呢。
    萨菩婆自从进了尼泊尔皇宫之后,除了一方面跟奸相哈延勾结,狼狈为奸,讨好国王之外,女妖巫还在宫廷里面建造了几座特别的宫室,这些宫室完全装置了奥妙的机关,那座哈哈镜的偏殿,只不过是其中之一,那十几面哈哈镜背后,内中有三面镜子装着活门,活门背后是一条甬道,不问由哪一条甬道进来,结局都是窜入这间机关室里,这机关室本身其实是一座极大的铁皮箱子,表面涂了白灰,人一窜进室内,掌管机关室的人立即一按键掣,这一座铁皮机关室立即向地底下沉,冷霜梅不知道个中底细,觉得整间屋子向下降,不由闹了个手忙脚乱!
    女英雄心中一着急,在机关室里面大显神威,跳高窜矮,掌劈剑刺,剑掌到处,轰轰连响!
    冷霜梅觉得这一间斗室的墙壁,完全是用钢铁铸成,真个不折不扣的铜墙铁壁(其实她不知道囚禁自己的,只不过是一只绝大的铁皮箱子)
    正在又惊又怒之间,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大响,脚下的地皮猛烈震落了一下,原来这一座机关室,已经沉到地底,冷霜梅看见下降之势已停,抬头一看,只见这座房子完全变了形状,严丝密缝,无门无户,正在沉思破壁之法,忽然听见室顶当的一响,现出五个小圆洞来,大如钱眼,圆洞开处,一个阴恻恻的嗓音,由外面透入来,开首是一阵哈哈狂笑,接着有人怪声怪气的说道:“姓冷的!你也想不到有今天吧!大名鼎鼎的昆仑三妹,好像老鼠一般,给人家骗入铁笼里,哈哈哈!我来问你一句,你到底要死还是要活!”
    冷霜梅气得粉面凝青,更不打话,伸手向怀里一探,取出五支天狼神针来,皓腕一扬,五道金光离手飞起,分别向五个圆洞打去,这一举手同时发出五针的功夫,有个名堂,叫做“五龙朝海”,是昆仑派精华妙技,只听见金针射处,当当几响,五支针由五六个圆洞打了出去,仿佛撞在坚硬的物件上,有如泥牛入海,没影无形,接着一阵哈哈大笑道:“贼婆娘,死到临头还要反噬,叫你看看姑奶奶的手段!”
    说话的正是萨菩婆,话声甫歇,五个圆洞哗啦啦的几响,流下几缕清水来,像浇花的花洒一般,接着机关室的四角,轰轰连响,各自涌出一股急流,须臾之间,室中积水几寸,浸过了冷霜梅的脚面,冷霜梅方才明白自己陷身的地方,原来是一座水牢,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冷霜梅英雄无敌,不死在金山双丑的手下,今日却是不明不白,葬身在这水牢里!”
    可是机关室里面的水势,浸到七八寸左右,水流立即停止注入来,那五个圆洞也不再漏水了!
    萨菩婆在室顶怪笑道:“姓冷的,你看见了没有!我如果继续放水进来,半个时辰之内,大水浸过你的头顶,一个时辰之后,整间房子完全是水了,变了一只水箱,你就要变成水鬼啦!哈哈哈,除非你有游鱼的本领,方才能够活命!”
    萨菩婆说这最后的两句话,突然把冷霜梅提醒过来,这两句就是“除非有游鱼的本领,方才能够活命!”
    她想起自己亡故了的师傅金光真人,当年教了自己一种“闭脉换气”的本领,什么叫做“闭脉换气”功夫呢?
    原来金光真人在生之年,周游天下,足迹不但遍及中土,而且到过蒙古西藏和印度缅甸一带,研究中土以外的异域奇功,尤其是在天竺(即是印度)的京城里,住了三个年头,精研大乘佛教里面的“密宗”法,这一种“密宗”法跟一般武林截然不同,以锻炼五脏六腑为主,配合全身气脉来练功夫,密宗功夫到了炉火纯青地步,可以葬在铜棺里面,埋入地底十天半月,再把铜棺发掘出来,棺中人仍旧生存,甚至把他关在一只铁箱子里,再打捞它上来,仍然不死,最难练的是屏息呼吸,能够到达这地步的,那就成了金刚不坏的身躯!
    金光真人练了“密宗”法之后,返回中土,创出这一种“闭脉换气”的功夫来,督促门下弟子苦练,真人为了表示奇技难求,故意把昆仑派“太阴神功”全篇文字,镌刻在碑石,把碑文带到星宿海飞鲸岛上,沉入恶龙潭底,要门下弟子潜下水去,探索碑文,结果只有天残史和冷霜梅两人能够练成“闭脉换气”功夫,潜入潭底,把碑文默记在心里,今日她被陷在水牢里,正受洪水没顶的威胁,听了萨菩婆这样一说,冷霜梅恍然大悟过来,想道:“如果那妖妇继续放水,我何不运用闭脉换气的功夫,假装着被水淹死,如此这般,叫这老妖巫上当,出其不意,给她一个厉害!”
    冷霜梅主意决定,先前惶恐的心情反而安定了下来,她也不回答萨菩婆的话,索性盘膝坐了下来,一任下半身浸在水里,闭目入定,纹风不动,萨菩婆在室顶的圆洞里,看见冷霜梅这样的神情,不禁又惊又怒,想道:“我本来要骗那贼婆娘说出一些昆仑派不传的内功秘诀来,帮助自己练功修持,谁知道她宁死也不肯上当,哼!可说不得,索性把心一横,送她到阴曹地府去吧!”
    女妖巫立即把水掣一扭,哗啦啦的几响,急流滚滚,水库里面的水,汹涌进地下水牢里面,不到一个时辰,冷霜梅的全身已经淹没在水里,她用闭脉换气功夫,屏绝呼吸,在水底下苦苦撑持不提。
    再说潇湘仙子背负着黛丝丽公主,带引着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一行四人直奔寝宫,一直穿出了御花园,沿途上没有遇见半点抵抗,那些宫廷卫士和御林军,躲得不知去向!
    原来这些卫士御林军,经过一场混战之后,知道今天晚上混入宫廷的,不是什么刺客,正是千岁殿下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又知道哈延丞相串同国师瞒骗国王,故意扣压军粮不运送给前方,弄到铜鼓关上十万大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个个大动公愤起来,虽然在积威之下,不敢公然叛变,每个人总觉得愤愤不平,在萨菩婆和哈延躲藏起来之后,一哄而散!
    所以潇湘仙子这几个人,如人无人之境,阿布敏王子自小在宫廷里面长大,当然知道去寝宫的道路,他指引史存明转弯抹角,不到半晌功夫,来到寝宫外边了!
    史存明来到一道长廊下,正要跳过朱红色的栏杆,盆截花砌下面,一影一闪,跳出四个碧眼虬髯的天竺武士来,向史存明高声大喝:“斗胆刺客!居然闯进寝宫,行刺皇上:”
    阿布敏王子大怒道:“混帐东西!我是一国储君,千岁殿下,由铜鼓关前线回来,要见父王,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拦阻,是不是打算不要脑袋?”
    那四个天竺武士冷笑一声道:“我们奉了相爷命令,保护皇上,不管你是真殿下还是假王子,不能够闯进去!”
    阿布敏王子听见他这几句话,险些儿连心肺也气炸,史存明却是半声不响,身子向前一纵,双手伸处,已经抓住两名天竺武士的背心,待要用玄玄拳绝招,把他直抛出去,谁知道这两个天竺武士本领非常扎手,虽然背心叫史存明出其不意一把抓个结实,可是他们的两脚却牢牢钉在地上,居然摔他们不动!
    史存明暗吃一惊,想道:“咦!老妖妇由哪里请来这些硬手,做宫廷的侍卫?”
    突然松开双手,使出旋风腿法,一下向二人的下盘扫了过去,这两个天竺武士一边用瑜伽术定身法与史存明的腕力对抗,一边要回手反推,哪知道少年壮士变招神速,这一腿急扫之下,猝不及防,腾腾两声,身子直抛起来,飞越栏杆,摔在花砌之上!
    另外两个武士左右合进,挥刀砍来,史存明用旋风掌身法,一闪一晃,由两武士中间窜过,双掌拍出,这两个天竺武士来不及转身,被史存明掌力一带,身子撞向墙上,轰轰两声大响,登时晕了过去!
    潇湘仙子看见史存明一出手连伤四人,快似追风逐电,心里暗暗想道:“当日铜鼓关下一战,如果有他在场,智禅上人也不致丧生在金山双丑的手下哩!”
    护卫寝宫的天竺武士,一共有二十多人,完全是萨菩婆的心腹,可是他们看见史存明的武功这般厉害,哪一个敢出来送死,而且萨菩婆本人又不在场,(女妖巫把冷霜梅引进地宫水牢里,一心一意要陷害对方,所以不能够兼顾寝宫这一方面),只好蛰伏不出,阿布敏王子一直冲到栏杆旁边,高声大叫:“父王父王!臣儿来啦!”
    一连叫喊了十几声,回音在夜空里荡漾,并不听见有人回答。
    史存明再也不耐烦了,心里想道:你的父王变了昏君啦,他会回答你吗!尽管这样的想,嘴里却不便说出来,只在旁边说道:“殿下,单是叫喊有什么用处?怎的不闯进去呢!”
    阿布敏王子道:“寝宫重地,没有父王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哪一个违犯的,就是斩首的罪名呢!”
    史存明道:“一事急从权,难道刚才哈延的武士,不打算把你斩首吗?或者你父王在寝宫里面,叫妖巫和奸相害死了也未定哩!”
    少年壮士这几句是激将言语,阿布敏王子果然着急起来,叫道:“明兄!你帮助我破门进去!”
    史存明道:“很好!”举手一推,使出三阴灭阳掌劲,向窗扇上一拍,哗啦啦一声大响,木屑纷飞,两扇糊了宫纱的雕花隔窗,被史存明这一推之劲打得粉碎!
    阿布敏王子一个纵身,越过窗根,进入寝宫里面,史存明也跟踪着飞身窜进,只见寝宫中央,有一张铺着雪白被褥的大床,床前却坐了一个肌肤哲白的美妇人,穿着尼泊尔的宫廷装束,戴了满头花钿株翠,阿布敏王子认得这美妇不是别人,正是奸相哈延的胞妹,也是父王跟前最得意的宠妃玛尔佳氏,王子一见了她,心头上说不出的厌恶,他把腰刀一扬,上前喝道:“咄!父王到了哪里?”
    玛尔佳氏两道秀眉扬了一扬,由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来,方才说道:“大胆逆子,居然手持刀剑闯入寝宫来,要拭父篡位吗?你要杀父自立,皇上当然避开了啦,你还问我做什么?”
    阿布敏王子怒不可遏,利刀一挥,就要兜头砍落,玛尔佳氏却是了无惧容,一伸粉颈喝道:“逆子!你要杀庶母吗?只管砍下!”
    阿布敏王子被她这样一说,利刀反而停在半空,不敢真正的向下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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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挟主龙虎突围走圣山
    史存明突然向前一窜,冲到玛尔佳氏面前,骈指向她的哑门穴一点,玛尔佳氏喝道:“小子!你敢无礼……”底下的话还不曾说出来,已经全身瘫软,扑通,跌倒在御榻上,阿布敏王子本来想手起刀落,把这好妃杀掉,可是回心一想,如果自己这样做去,更加坐实了罪名,反为不美,不如先把父王找着再说!他叹了一口气,收刀入鞘,向史存明说道:“明兄,看情形父王决不会不在寝宫里,可是这一刹那之间,父王到哪里去了?”
    史存明倾耳一听,忽然笑了起来,他把断虹剑一指东面窗口挂的一道绿绒窗幔,说道:“不用找了!你父王就躲在这道窗幔后面!”那道绿绒幔由天花板垂下来,其长及地,可以隐藏得一个人,阿布敏王子立即过去把绒慢一拉,果然不出所料,君临廓尔额的国王阿泽登旺,呆呆的站在那道绒幔的背后。
    阿布敏王子一见了父王,禁不住热泪迸流,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叫道:“父王,请赦臣儿惊驾之罪,臣儿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向父王面奏!”
    他说到这里已经咽不成声,史存明忽然说道:“殿下!你别只顾跟皇上说话,你看看皇上的样子!”阿布敏王千立即抬起头来,向上一望,哪知道不望犹自可,一望之下,不禁吓一大跳!
    原来阿泽登旺国王虽然是站着,却是面色灰暗,两眼无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好像一具活尸!阿布敏王子一骇非同小可!立即由地上跳起来,紧握国王的手,叫道:“父王!
    你怎么啦?父王,你是不是给人家害了?”
    史存明迈步上,向着阿泽登旺国王仔细一看,说道:“殿下不要着忙,皇上着了女妖巫的精神功,神智一时还未清醒而已!”
    阿布敏王子道:“什么叫精神功?这是一种妖法吗?”史存明道:“那倒不是妖法,这是一种离魂大法,说真一点即是离魂病,一个有离魂病的人,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比如现在的皇上,你跪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你是亲生儿子哩!”
    阿布敏王子看见一个精明强干的父王,变成了这样如痴如醉,厥如白痴的样子,立即明白过来了!这一定是女妖巫萨菩婆在自己闯入深宫的时候,施展离魂大法,把父王迷得半痴不醒,使好相哈延可以只手遮天,易子控制,阿布敏王子想到这里,十分愤怒,回过头来,向史存明问道:“明兄,我们用什么方法,教父王清醒过来,叫他明白妖巫好相狼狈为奸,垄断朝政的情形?明兄,事情急了,你想一想办法!”
    史存明十分为难,因为依照昆仑派的“内阴神篇”说,萨菩婆的离魂大法,在天竺梵语里面,名叫“黑尔玛罕”大法,是精神功里面最厉害的一种,它可以使一个人昏沉迷醉三四天,尤其如果当受术人在饮酒之后被施展这种“黑尔玛罕”大法”这人至少要七天之后,方才可以醒转!至于解救之法,不是没有,却是颇费时日,解救的法子是把受术人放在一只大火炉旁边,生火烘烤,这时候着了迷魂大法的人,虽然在高热下,全不觉痛苦,不过这时候施用解术的人,也不能够轻心大意,最多在一顿饭的时候,就要离开火炉,再搬过一大块冰雪来,让受术人的脑袋枕在冰块上,过一顿饭时间,又要移去冰块,再用火炉,似这样的一冷一热,轮流交替,不能间断,要这样的经过一十二个时辰,受了离魂大法的人方才清醒过来,如梦初觉。
    史存明知道自己和阿布敏王子身在禁宫之内,处在危难之中,哪里还能够这样好整以暇,用火炉冰块把国王救醒,何况冷霜梅不知到了哪里,吉凶还未可料呢?少年壮士略一沉吟,向阿布敏王子道:“殿下,你父王决不是一时半刻之间,可以清醒过来,闲话少说,我和你把国王带出皇宫去吧!”
    阿布敏王子听见史存明说要把国王带出行宫,不禁吓了一跳,他知道史存明要把国王带出加德满都王城,这一着非常危险,倘若稍有差池,弑君罪名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千秋万世也洗刷不去,不过除了这个法子之外,也没有其他方法可想了!
    阿布敏王子咬了一咬牙关,叫道:“好!咱们就把父王救出宫去!”
    史存明一躬身,把阿泽登旺国王兜在背后,这时候的国王全身软绵绵的,任凭摆布,他和王子两人,一先一后,穿窗跳出,一溜烟也似的离开了寝宫,说时迟,那时快!
    史存明刚才背着国王跳上瓦面,四方八面已经响起一片呐喊声音来,叫道:“不好了!
    刺客把皇上劫走啦!快截住他!大家快来救驾!”
    这几句话一喊,前后左右嗤嗤连响,飞过无数箭雨来,支支向史存明身上攒射,史存明本来不怕这些弩箭,可是恐怕这些箭矢射在阿泽登旺国王的身上,自己就要平白担上弑看的罪名,少年壮士立即用左臂抱着国王,右手展开断虹宝剑,史存明使出“飞龙剑”法,剑光挥挥霍霍,剑影错落纵横,舞成了一道光墙,把四方八面射来的羽箭,纷纷拨落,史存明正在格打箭支的时候,耳边忽然听见阿布敏王子“哎哟”的一叫!
    史存明大吃一惊,急忙回头看时,原来阿布敏王子挥刀向前,要想夺路,冷不防侧面嗤嗤两响,射来两支羽箭,阿布敏王子一听见箭风响,立即回刀一格,只听当的一声,第一支箭射在刀刃上,火星乱喷,被他格了开去,可是第二支箭呼的飞来,穿中了阿布敏王子的右肩,险些儿没有把他的肩骨射个对穿,阿布敏王子哎哟一叫,当堂屈下左边单膝,跪在瓦面之上,史存明赶忙飞身过来,叫道:“殿下,你怎样啦?可有射中要害没有?”
    阿布敏给这一箭伤得很重,鲜血由肩后创口里汩汩的流出来,披肩已经染了一大滩殷红血渍,史存明正要动手给他包扎伤口,说时迟,那时快,背后呼的一响,又是一支弩箭向阿布敏王子背心射到,这一箭想来是宫廷高手所发,十分急骤,史存明回剑一撩,断虹剑寒光闪处,把这支箭齐中砍成两段,接着又是嗤嗤几箭,连珠飞到,史存明左遮右挡,阿布敏王子已经疼得仆倒在殿瓦上,史存明暗里叫苦,想道:“苦也!他两父子一个受伤,一个痴呆,我怎样把他们带出皇宫去!”
    他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看见对面殿顶人影一晃,飞起两个人来,史存明不禁一怔,以为敌人飞身朝自己扑到,正要展剑相迎,谁知这两人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摔在殿前的天阶上,跌得头破脑裂!
    惨叫一声,便自呜呼送命,接着嗖的一响,一个人影像飞鸟也似的,由半空落下来,轻飘飘的落在殿角上,原来是潇湘仙子,她肋下还挟着昏迷不醒的黛丝丽公主!
    史存明不禁大喜,急忙叫道:“前辈来得正好!咱们合在一起夺路!”
    潇湘仙子在史存明、阿布敏王子窜进寝官的时候,她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师姊冷霜梅,便把黛丝丽公主负在自己背后,施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在尼泊尔皇宫兜了一个圈子,只见各处宫殿楼台,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厮杀动静,冷霜梅不知到哪里去了。
    潇湘仙子虽然十分焦的,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返回原处,看见寝宫四面布满武士,弩箭乱飞,寝宫殿顶上蜷仗着两个人,正是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阿布敏王子还像受了伤,萧玉霜心里一急,马上一个飞身直掠过去,抓住两名伏在殿顶的武士背心,向天阶下掷了过去,砰砰两声大响,竟把这两名武士摔得筋断骨折,死于非命!
    潇湘仙子跟踪直掠过来,和史存明等合在一处,看见阿泽登旺国王痴痴呆呆,阿布敏王子身受箭伤,血流如注,不禁大吃一惊!
    萧玉霜立即伸出右手食指来,向王子的“血阻穴”一戳,闭住血脉,阻止鲜血外流,然后把他由地上抽起,握住他的臂弯,喝一声:“起!”飞身跳落平地。别看潇湘仙子带着两个人,仍旧身轻似叶,史存明也把国王负在背后,起落如飞,朝着皇宫外面飞奔过去。
    宫廷里面的武士看见史存明挟了国王逃走,纷纷现身堵截,弩箭宛似飞蝗一般,嗤嗤嗤,四面八方射来,萧史二人跳高窜矮,掌打剑劈,拨落了无数弩箭,打倒了二三十个武士,一溜烟出了皇宫,飞身跳过王城城墙,史存明道:“萧女侠,咱们把国王安置在哪里?”
    潇湘仙子还未回来,阿布敏王子叫道:“咱们奔到玉塔山去!”
    史存明猛然醒悟过来,玉塔山是自己和孟丝伦诛除黑蟒的地方,也是女妖巫萨菩婆昔日的巢穴,奇峰峭拔,可以扼险而守,把国王和玉子安放在那里,最好不过。
    史存明道:“哦!玉塔山吗,山上有一座玉塔可以藏身,萧女侠,咱们快去!”
    潇湘仙子和史存明恍然大悟,出了加德满都王城,直奔向玉塔山不提。
    再说冷霜梅在皇宫镜殿里,中了埋仗,被萨菩婆骗入机关室里,整间房子下沉,女妖巫知道她有一身武功,寻常的法子决然弄她不死,索性开放水库,使大量洪水涌入室内,淹浸了整个机关室,以为这样一来,冷霜梅即使有绝世奇功,也要淹死在机关室里面了!
    哪知道冷霜梅在巴颜喀喇山星宿海练技的时候,得到金光道人密宗气功真传,她有一种闭脉换气本领,可以沉落水底,一日一夜,经过一十二个时辰,仍然可以生存,当年她潜下飞鲸岛恶龙潭,揣摩石碑上大阴神篇的碑文,也是这个方法,冷霜梅起先盘足跌坐在水底,过了约莫一顿饭的时候,她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在水底这样坐着,敌人瞧不见自己,怎会上当?
    冷霜梅立即把宝剑插在腰间,任由身体放软,让水流的浮力,把自己浮到水的上层,因为这间机关室充满了水,连一寸间隙也没有,所以冷霜梅要装出自己被浸死的样子,十分困难,她一面要屏息呼吸,一面要保持身子挺直,全然不动,吃苦之处,可想而知,似这个度日如年的,足足过了四个时辰,小圆洞发出人声,说道:“国师爷,那女贼全然不动,想来已经死多活少了!”
    这两句话说过,接着是萨菩婆的口音,说道:“那女贼死了吗?我看未必,一个精通内功的人,纵使完全不会水性,也可以水里生存几个时辰,再过六个时辰,让她的尸首发胀了,方才把她捞起来吧!”
    冷霜梅心里暗骂,好个好猾的女妖巫,真个心思细密,一个人落在水里,被水淹死,至少要经过一十二个时辰,(即是一个对时)尸首方才发胀,发胀之后,才可以浮上来,自己并不曾死,好端端的,怎会全身发胀呢!
    说一句老实话,自己这一种闭脉换气的功夫,充其量只可以在水中支持十四五个时辰罢了!
    倘若萨菩婆把心一横,让自己在机关室里浸上三四天,假死也要变成真死!
    她在情急之下,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首先把自己的躯体,向着水底沉了下去,大约挨了三个时辰左右,再由水底升到水面上来,冷霜梅在升起来的时候,张开嘴巴,喝足了一肚皮的水,这样一来,她的腹部便自隆然发胀,不过她这一下可要加倍吃苦,因为闭脉换气功夫,绝对不能够吸入一点水份,如果吸入水份,身体就要下沉,这种功夫也要失效。
    冷霜梅喝了一肚皮水,拼命用吐纳导引的功夫把水份压在腹部,维持身子平衡,似这样的过了一个时辰,圆洞上辽望的人果然叫道:“国师爷,女贼的尸首果然发胀哩!”
    萨菩婆听了这两句话,不禁大喜,凑近圆洞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在微光暗影里,只见冷霜梅的身体载浮载沉,肚腹隆了起来,分明是喝饱了水的样子,不禁大喜,立即叫道:“薛阿腾、竺法南,开放水闸!让大水流出去!”
    薛阿腾竺法南是萨菩婆由天竺带来的助手,也即是刚才用斧盾合攻史存明的两个梵僧,他们听见国师爷这样一说,立即把水闸的关掣打开来,机关室里面的水立即浩浩荡荡,流下地底暗渠,水位也渐渐低落了,真个水来得快,退得更快,不到一顿饭的工夫,整座机关室里面的水完全退净,涓滴无存,冷霜梅直挺的躺在湿淋淋的地上,萨菩婆估计她十成死了九成!
    便向薛阿腾竺法南两人说道:“我把机关门打开,你两个下去把她的尸身扛抬上来,这女贼的尸首我还有用处,要快!”
    冷霜梅躲在地上扮死,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暗自高兴,可是她仍旧屏息呼吸,一下不动,过了半晌,机关室的地下,发出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来,地板也起了猛烈的震荡,再过片刻,机关室顶的天花板,居然格格轧轧的移开,冷霜梅这时候才弄清楚机关室的本身,是一口绝大的铁皮箱子,怪不得整间房屋都是铜墙铁壁,没有一丝一毫的隙缝了!
    女英雄暗里惊叹萨菩婆的心思灵巧,说时迟,那时快,屋顶天花板一移开,嗖嗖两响,两个人影疾如鹰隼,轻飘飘的,飞身跳落机关室里面。
    跳下来的正是薛阿腾和竺法南两个梵僧,他们走到冷霜梅的身边,弯下身子,要看清楚冷霜梅到底是不是真正气绝,哪知道这两个梵僧才一弯下腰身,冷霜梅的肚腹倏的一缩一胀,樱口张处,呼的一响,把肚皮里面的水用内功逼出来,哗啦啦,一股水箭射在薛阿腾和竺法南的面上,别看寻常一股水箭,把两人喷得眼睛难睁,脸皮刺痛,他们吃了一惊,正要纵身后退,冷霜梅已经一个“鲤跳龙门”的身法,由地上翻起来,左手一伸,抓住了薛阿腾背心后面的“神堂穴”,右手一捏,抓住了竺法南颈骨后的“天柱穴”,机关室顶的人看在眼里,不由吓一大跳!
    薛阿腾和竺法南两个梵僧的本领,虽然及不上萨菩婆,武功造诣也自不弱,本来冷霜梅不容易这样一跃而起,同时抓住他们两个,不过冷霜梅一来用假死法骗过他们,猝起暴攻,出其不意,其次冷霜梅临跳起时候,喷出肚皮里的水来,射中这两个梵僧的面门和眼睛,薛竺两人纵使武功更高,受了这下意外打击,少不免窒了一窒,高手抓人只是瞬息刹那之间的事,所以冷霜梅轻而易举的,一下把他们两个擒住了!
    两梵僧还要用瑜伽收缩肌肉,挣脱冷霜梅的掌握,哪知道冷霜梅是个何等厉害的人物?
    只一抓着敌人,金刚手的劲力立即由掌底透出来,使用大力金刚手法,兼用分筋错骨功夫,双手十指一钩一捏,这两种都是内家上乘的功夫,非同小可。冷霜梅先刚后柔,先用“大力金刚手”一抓,再用“分筋错骨”法一捏,两梵僧哪里禁受得住,惨嗥半声,登时晕了过去!
    冷霜梅一出手制住了两人,索性以人为盾,把薛竺两梵僧高举过头,向着室顶一跳!
    当女英雄暴起抓人的时候,萨菩婆立时知道不妙,立即喝令武士按动键掣,把机关室屋顶闩回原状,仍旧像先前一样,把冷霜梅困回严丝密缝的斗室里,即使牺牲了薛竺二人的性命,陪她同死,也胜似纵虎出押,弄糟大事!
    哪知道萨菩婆这座机关室,笨重异常,移开屋顶固然十分费事,要把它闩合复原,也不是一时半晌之间可以做得到!
    冷霜梅在下面出手抓人,快如闪电,一刹那间,已经高举两个人肉盾牌,飞身跳了上来,这时候环绕在机关室顶上的,还有十几名天竺武士,完全是女妖巫的心腹,看见冷霜梅飞身上来,呐喊一声,刀剑齐举,不约而同的向冷霜梅身上戳到。
    冷霜梅一声娇喝,把薛竺二人平着一旋,众武士恐怕伤了自己人,纷纷退后,冷霜梅星眸一闪,看清楚了四面形势,原来自己落在一座极大的圆穹形石室里面,机关室就在自己脚下,室顶和圆穹石室之间,纵横交错,蜘蛛织网也似的,贯连着七八根十数丈长的铁链,她到这时候方才明白机关室会下降的道理,如果那座圆穹石室等于一口水井,这机关室就是水井里面的一只吊桶了!
    冷霜梅正要飞身窜上那些铁链,找寻出路,萨菩婆已经打了一个呼哨,向那些武士叱喝道:“没有饭桶,你们用得着顾忌他两个人的性命吗?一齐杀上!”
    原来萨菩婆的生性最是阴狠恶毒不过,她知道冷霜梅虽然浸在水里十多个时辰不死,究竟经过大水泡浸之后,精神元气必定大受损伤!
    只要集合众武士之力,上前猛攻,必定可以得手!
    所以她说出这几句话来,那些天竺武士完全是萨菩婆引人宫中,豢养了多时的死党,立即一声呐喊,再次围拢过来,冷霜梅一声冷笑,她趁一个天竺武士挥刀扑前的时候,头颈向后一仰,猛地一个头锤,向那武士胸口撞了过去,要知道冷霜梅内外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这头颅一撞之力,沉猛异常,轰的一响,撞中那武士的胸坎,那武士的胸骨完全碎裂,登时送了性命!
    冷霜梅用头撞人的时候,双脚也不闲着,左脚一起,又把一名武士踢得全身向上直飞起来,脑袋跟悬挂空中的铁链一撞,当当,头骨尽裂,砰的摔了下来,也自死去。
    那些天竺武士看见冷霜梅用这样新奇的方法杀人,吓得心胆俱裂,呐喊一声,纷纷四散逃跑,冷霜梅长笑一声,把薛阿腾竺法南两个梵僧,向着地下重重一摔,然后一个飞身,向萨菩婆扑去,可是萨菩婆已经像一溜黑烟也似的,逃出圆穹石室去了!
    冷霜梅双脚一点,用“燕子穿帘”的身法,拔起两丈多高来,伸手一把抓住铁链,身子在半空里打了两个秋千,看准了圆穹石室的出口,然后两手一放,身子一挺一窜,嗖声风响,活像一头大雁跳到石室出口,那里原来是御花园的一角,晨光裹微,原来自己在皇宫里混了一日一夜,足足挨了一十二个时辰,不知不觉是第三天的清晨了!
    冷霜梅还要打算到别处去,寻找萨菩婆的下落,哪知道她刚才演了两次飞身窜跳功夫之后,忽然觉得头脑晕眩,全身酸软,冷霜梅试着一运气,发觉自己呼吸重浊,不由吃了一惊!
    因为她在假山石洞里,运用内功辟除药蜂螫刺之毒,已经损耗了不少元气,再次误陷在皇宫的机关室里,被大水淹浸了十几个时辰,虽然用闭脉换气的功夫,保存性命,可是也大大的损害了本身真元之气,如果再跟别人战斗下去,不难虚脱晕倒!
    冷霜梅咬了一咬银牙,心中想道:“便宜了这老妖妇!还是逃出皇宫,找地方静坐半天,恢复元气再说!”
    她立即一纵身离开御花园,几下起落之间,去得没影无踪!
    再说史存明和潇湘仙子两人,背着如痴如醉的尼泊尔国王阿泽登旺,疯疯癫癫的黛丝丽公主,以及带着受了箭伤的阿布敏王子,在原野里飞驰奔跑,不到一个时辰工夫,已经来到玉塔山下面了!
    史存明望见那一座白石宝塔,矗立在朝阳光影里,衬着彩云绚烂的天空,苍翠如黛的峰峦,别有一种说不出的雄浑气概,潇湘仙子跑到山麓之下,突然止步回头,问道:“殿下,圣岩坐落在本山哪里?”
    阿布敏王子道:“哦!圣岩就在玉塔矗立的那座山峰背后,由左边的山坳翻过去便是!”
    原来这圣岩在廓尔额有一个掌故,据说一千多年以前,廓尔额本身还是一片荒凉的高原山地,没有人烟,当时有一族人由西藏翻越过喜马拉雅山到尼泊尔来,一直走到现今加德满都王城的境地上,骄阳如火,大家的食水完全喝得干干净净,个个走得筋疲力尽,前路茫茫,坐在玉塔山麓之下,眼看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当时有一位年老的族长,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叫大家祷告天神,求神灵的指示,说也凑巧,他们跪在地上默祷了不久,山上轰隆连声,流下一股清泉来,大家得到这股泉水,登时绝处缝生,勇气大振,立即喝饱水,爬到山上一看,原来山峰背后有一片水草丰盛的平原,野羊成群,地土肥美,这一族人喜出望外,立即在这里定居下来,首先在山下建立城告,就是加德满都王城的前身,这一族人也成为廓尔额族的祖先了!
    后来他们把清泉流出的山洞,称做圣岩,圣岩后有一股清泉名叫圣泉,尼泊尔每逢一个新国王登位的时候,必定派遣专人爬上山上,汲一桶泉水下来,当众喝下,并且洒遍皇宫的金銮殿,这个仪式千百年来,世代遵行,牢不可破,可是除了国王登位汲取圣泉之外,还有一个古怪风俗,那就是尼泊尔历代每一个国王死了之后,他的臣下必定把故皇生前最钟爱的一件宝物,派一一位大臣带上圣岩,投入圣泉里面,这大臣抛了宝物之后,立即自刎而死,决不生还下山,虽然这样,朝中每一个大臣都以为自己能够死在圣泉旁边,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所以圣泉水底,珍宝累累,但是廓尔额全国人没有一个敢私自到圣岩去窥伺宝物的,可说是奇异风俗之一了!
    史存明听了阿布敏王子的指示,他和潇湘仙子两人,轻身提气,攀滕附葛,因为带了三个不会轻功的人,(有两个还是痴呆昏迷的,连爬山走路也不会,就像废人一般)份外觉得累赘,足足爬了半天,直到烈日当空,时间到了午牌,方才攀过玉塔峰后,这里果然有一座极大的岩洞,石色如墨,寸草不生,岩洞的左前方,果然有一潭清冽的泉水,这水潭的表面不过十六八丈方圆,泉水清可见底,一串串的气泡,像无数珍珠般,由潭底冒上来,潇湘仙子把阿泽登旺国王和黛丝丽公主放下,向史存明说道:“明儿,他们父女两人,完全是着了女妖巫精神功的茶毒,迷失本性,我们先把他两父女的神智弄清醒再说!”
    史存明皱皱眉头说道:“前辈,我何尝不知道他们着了妖巫的精神功,黛丝丽公主方面除了精神功之外,萨菩婆那妖妇可能还给她服下药粉,这个恐怕要冷女侠解救才行,至于国王本人,只是着了妖巫的离魂大法,还比较容易着手解救,可是照内阴神篇的法子,要用烈火烤烘,雪块冰冻,荒山野岭之中,哪里来的火炉?哪里来的冰块?”
    潇湘仙子道:“你真是个傻子,事急从权,你把国王放在地上,到附近砍些柴草来,生起火堆,这不是火炉吗?眼前这一潭泉水,冰凉透骨,把国王的头浸入泉水里,不是现成的冰块吗?似这样的弄一十二个时辰,国王不是照样可以醒转过来吗?怎会没有法子呢?”
    史存明恍然大悟过来,笑道:“有理有理!咱们马上行事,先救醒国王再说!”
    他们两个合手合脚,先把黛丝丽公主放在圣岩山洞里面,又给阿布敏王子裹创敷药,然后在圣岩前的草地,捡拾枯枝干柴树叶,堆在一起,潇湘仙子由兜囊里取出火石,敲出火星,点起火来,刹那之间火光熊熊,史存明把国王脑袋移近火堆,任由火光烤烘,过了一顿饭时时间,阿泽登国王嘴唇微微翁动,头上冒出汗珠,萧玉霜道:“明儿!是时候啦!把他浸入圣泉里吧!”
    史存明霍地站起身来,把国王抱到潭边,倒提着他的双腿,头下脚上的将阿泽登旺国王脑袋浸入泉水里,及鼻而止,浸了一阵,又拿到火堆旁边烤烘,潇湘仙子负责添旺柴火,他们两个通力合作,一忽儿把国王移到热腾腾的火堆旁边,一忽儿又把他倒转头来,浸入冰凉贬骨的寒泉里,似这样的轮回了二十多次,阿泽登旺国王发出微微叹息的声音,双目仍然紧闭,潇湘仙子一从下,面有喜色,说道:“明儿,咱们再努力几个时辰,国王一定清醒过来了!”
    这时候红日已经西落,夜风陡起,史存明看见点火的柴草烧得差不多了,近处的草木已经砍完,要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砍伐,少年壮士忽然想起阿布敏王子敷了药之后,已经止血,何不叫他过来帮忙捡拾柴草呢?
    史存明正要喊阿布敏王子过来帮忙,冷不防圣岩山边,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分明有一队人赶到!
    史存明吃了一惊,嗖的拔出断虹剑来,抢到圣岩左边,跳到一座岩石上面向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在玉塔峰山麓下面,出现一大队人马来,先行的几匹骑马,马背上坐的全是宫廷武士,后面的全是御林军,刀枪耀眼,兵甲锵锵,看去至少有五六百人,当先一匹高头大白马上,坐了一个军官装束的汉子,史存明认得这军官是尼泊尔御林军统领鲁康哇,这人是廓尔额最出色的勇士,惯使对金背狼牙棒,真有万夫不当之勇,鲁康哇并不打紧,最怕是萨菩婆本人到来,事情就要棘手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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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杀奸平乱粮尽撤雄关
    因为萨菩婆的本领,不论潇湘仙子或是自己和她交手相斗,只是半斤八两,铢锱并较,可是还有鲁康哇带来这几百御林军,万一他们蜂涌过来,却是难缠,非要大开杀戒不可!
    史存明心里不禁有点怙慑,潇湘仙子已经叫喊道:“明儿,不管对方来了多少人,你也要一人一剑阻挡住他们,不准他们过来,我照样医治国王,万不能够半途而废!”
    又向阿布敏王子叫道:“殿下,你过来帮忙捡拾柴草,外边就是天翻地覆,也不用管,知道没有?”
    潇湘仙子这几句话是用“传音入密”功夫喊出来的,史存明虽然在数十丈以外,一样听得清清楚楚,少年壮士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心想:“我要一个人抵挡几百人,不准他们上前,是决不可能的事,呀!有了,我何不用空城计?”
    史存明等那队御林军距离自己还有二三百步,陡的振丹田气,高声大叫:“鲁康哇,你身为御林军统领,怎的这样不知好歹、我史存明是帮你们抵抗满州鞑狗的,你们却把我当做叛逆、刺客,奸相哈延卖国通敌,你却把他当作主人?连是非黑白也分不清楚,是何道理?”他这几句话嗓音洪亮,山回谷应!
    鲁康哇勒住坐骑,越众而出,喝道:“姓史的,你既然是帮我们抵抗满清,怎的潜回京城,夜入禁宫,图谋不轨,挟持皇上?”
    史存明哈哈大笑一阵,忽然喝道:“糊涂东西!我们在前线跟清兵打仗,奸相私通敌人,扣押军粮,不向前方运送,我和殿下返到京城面见皇上催粮,奸相却把皇上收藏起来,硬说我们是叛逆、刺客!你们也相信了?老实说一句吧,我在山上埋伏了几千人马,这支人马是由前方调回来劝皇上的,你们胆敢入圣岩半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史存明说到这里,立即向后面一挥手,叫道:“伏兵!吹号!”
    潇湘仙子听见史存明这一说,立即会意,当下把国王放在地上,盘膝跌坐,凝聚中气,在丹田盘旋片刻,然后从喉间一吐而出,戛的一声长啸,这一声啸出来,响澈九霄,圣岩附近的山石林木,完全起了回应,荡漾不绝,真个犹如数千军马,齐声呐喊,鲁康哇和同来的几百名御林军,听见啸声如潮,以为史存明真正埋伏了许多人马,下禁吓了一大跳!
    这一支御林军本来是奉了奸相哈延命令,到玉塔山找寻国王的,原来尼泊尔皇宫里面,被史存明挟走国王之后,闹得天翻地覆!乱七八糟,哈延看见国王失了踪迹,正中下怀,他巴不得史存明把国王带走,王位虚悬,自己更好乘机混水摸鱼,不过在表面上,仍然要派御林军出城到处找寻,鲁康哇是御林军的统领,他为人却是忠心,带领了本部五百御林军,上玉塔山搜索,哪知道却中了史存明的空城计,鲁康哇以为史存明真个在圣岩后埋伏了大队人马,疾忙麾众退后一二百步,结成梯队,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布成了应战的阵势。
    史存明看见自己的空城计果然奏了功效,禁不住哈哈大笑,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这一出空城计的戏,可暂而不可久,不过拖得一阵,就数一阵罢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山下又有一队御林军开到,大约是由王城开来的,想是接到鲁康哇的飞报,临时增援,史存明站在高岩上,看得十分清楚,心里异常焦的,他向潇湘仙子问道:“萧女侠,敌人已经把玉塔山密层层的包围,看样子就要大队人马杀上,国王弄醒过来没有?”
    史存明以为要应付当前的急难,唯一法子就是弄醒国王,把奸相哈延通敌欺君的阴谋揭发出来,由国王本身出头喝止御林军,返人王城平乱。
    潇湘仙子叫道:“明儿!不要心急,再过半个时辰,国王便可以头脑清楚,再抵挡半个时辰吧!不要前功尽废!”
    少年壮士暗里叫苦不迭:“他们不消片刻工夫,就要杀上来了!我一个人怎可以抵挡千多名御林军?如果那女妖巫也在场,更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忽然望见圣泉边的火堆,那是烤烘国王用的,再看看圣岩附近葱笼的树木,史存明猛然醒悟过来,想道:“对了,阻止敌人,只有用火攻计!”
    史存明立即拔出断虹剑来,迅速砍了一大堆柴草,堆在圣岩面前,点起火来,这时候正值秋未冬初,万物干燥,北风正厉,史存明把火头一引,烈焰熊熊,燃烧起来,火势不可回转,鲁康哇看见对方忽然点起火来,不知道史存明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御林军的战马望见火光,纷纷嘶叫起来,连连后退。
    少年壮士这一点起火来,却收到一个意外的效果,烈焰刚才腾起,着了妖巫离魂大法,一直昏迷不醒的阿泽登旺国王,突然睁开眼睛,叫道:“哎呀!不好!大火来了!救命救命!”他一眼看见阿布敏王子蹲在火堆旁边添柴加草,不禁诧异起来,问道:“臣儿,你你你,你怎的会在这里?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呢?”
    阿布敏王子估不到自己父王这样快便醒转,不禁悲喜交集,上前一把抱住老父,叫道:“爹爹,今天咱们父子能够相会,真个如同隔世!”
    阿泽登旺这一个多月以来,神智始终在迷迷惑惑,半清不醒当中,他被萨菩婆的精神功控制了,女妖巫每天向国王身上施展的离魂大法,或轻或重,所以阿泽登旺国王跟以前完全变了两人,终日沉迷酒色,不理政事,行事颠三倒四,换句话说,在这三十多天的时候里,国王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何事,甚至下诏书要杀阿布敏王子,国王自己做了,也是懵然不觉,直到此刻,头脑方才清醒,他看见阿布敏王子面色憔悴,肩后裹着创伤,不禁大吃一惊,说道:“臣儿!你不是在铜鼓关督师镇守的吗,哪天回来?这岩洞又是什么地方,快说!”
    阿布敏王子忍不住眼中流泪,他把奸相哈延勾通国师萨菩婆,垄断朝政,私通清兵,故意扣押大军粮草,留京不发,弄得前方的军士没有饭吃,危险异常,自己和史存明返到王城催粮,哈延不但闭门不纳,还下假诏书要把自己斩首,自己闯入深宫,奸相妖巫还同一鼻孔出气,硬说自己是叛逆、刺客,指挥武士包围进攻,自己逼不得已,只好挟着国王跑到玉塔山的始未经过,一一说了。
    最后阿布敏王子还说胞妹黛丝丽公主也被妖巫逼疯了,囚禁在冷宫里,哈延还假传圣旨,派武士拿毒酒进宫,要把她硬生生鸩死,好在潇湘仙子及时赶到,把她救了出来,神智仍旧模糊不清等语。
    国王听了这一段话,方才如梦中醒觉,大怒说道:“岂有此理!哈延这贼子居然这样存心险恶,朕的江山社稷也要被他断送了!真是罪不容诛,应该碎户万段!”
    潇湘仙子说道:“皇上,奸相还派了一队御林军在山下,要活捉俺们哩!”
    国王勃然说道:“带我到山下去,喝住他们!”阿布敏王子握着父王的手,绕过圣岩,史存明看见国王醒转,立即挑散火堆,阿泽登旺一直来到岩前,高声叫道:“鲁康哇!你带领人马到这里做什么?”
    他果然不愧是一国之君,别有一番威严,鲁康哇吃了一惊,急忙拍马上前,叫道:“皇上,叛逆没有伤着你吗?”
    阿泽登旺斥怒他道:“胡说!哪里来的叛逆,你看不见殿下和史壮士吗?他们也是叛逆?你是不是疯了?废话少说,赶快返回王城去,抓住袄巫好相,千刀凌迟,明正其罪!”
    鲁康哇唯唯喏喏,潇湘仙子由圣岩山洞里挟出黛丝丽公主,御林军纷纷勒转马头,这一支本派出来搜索叛逆的御林军,此刻反而拥着国王,浩浩荡荡的下了玉塔山,直向加德满都王城进发。
    当潇湘仙子、史存明拥着国王,指挥御林军向王城反戈之际,也是女侠冷霜梅逃出尼泊尔皇宫之时,奸相哈延和萨菩婆见冷霜梅逃走了,知道大事不妙,尤其是女妖巫,她明白冷霜梅精通昆仑派内阴神篇,正是自己离魂大法的克星,如果被她和史存明会在一起,自己施用在国王身上的精神功,马上要破!她立即找着丞相哈延,商量善后方法,哈延决然说道:“我已经跟天朝的福贝子大师通款,叫廓尔额向清朝臣顺,那昏君既然被挟走了,索性由我自立为王,投降清兵,不愁清朝皇帝不给我国王的封号!”
    萨菩婆听说哈延要篡夺皇位,心里非常不高兴,冷冷说道:“相爷要自立为王吗?这一着不高明呢?如果阿泽登旺国王父子还不曾死,相爷这一下画虎不成反类犬啦!”
    哈延看见萨菩婆这样顶撞自己,不禁十分生气,这时候内臣忽然进来报告,叫道:“相爷不好!刚才派出去那一支御林军,突然拥了皇上回来,看模样要进城哩!”
    哈延大吃一惊,说道:“不好!那昏君怎的这样快便清醒了,左右,快关城门!”萨菩婆冷笑道:“关城门也不行,他是国王,可以叫开城门的啊!”
    哈延又惊又怒,悍然说道:“好!咱们是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阿泽登旺国王名号废了!
    尽调兵马上城,由我亲自指挥,督战城门,等候天朝大军开到!”
    他调集了自己的家兵家将,集中在金銮殿,把所有大臣完全监禁起来,下令关城,整座王城弥漫了肃杀紧张的气氛!
    再说阿泽登旺国王和阿布敏王子,萧玉霜和史存明等人,带领了千余名御林军,浩浩荡荡,一直来到王城之下,看见城门紧闭,刁斗森严,阿泽登旺国王策马上前,高声大叫:“朕在这里,你们快快打开城门!让孤皇入城平乱,违令的立斩不赦!”
    话未说完,城楼上一阵呐喊,现出一簇人来,当先一个正是丞相哈延,向着城下喝道:“昏君听着,你整天只顾沉迷酒色,不理朝政,我已经得到百官和老百姓的同意,把你废了!你已经不是廓尔额国王,还要来妄作威福吗?”
    国王一听这几句话,肚皮几乎气破,自己倚若心腹、视为股肽的宏臣,到来来反而要篡自己的王位!阿泽登旺高声叫道:“胡说!你这奸贼私通清廷,谋朝卖国,攻城!”
    千多名御林军气愤填膺,刀枪并举,呐喊连声,像潮水也似的,直向城下杀到!
    哈延冷笑一声,正要指挥家兵家将,向城下放擂木滚石,哪知道就在这时候,背后嗖声风响,一条人影飞扑过来,把奸相背心的衣服一抓,哈延高声大喝:“是哪一个!”耳边一个清脆口音笑道:“是你的姑奶奶,奸贼,你要做皇帝吗?把脑袋拿来!”
    女侠冷霜梅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双手抓住奸相,活像老鹰捉拿雏鸡一般,高举过头,哈延的家将不禁大骇,奸相连声喊叫!原来冷霜梅由皇宫里面逃走出来,跳到城墙顶上,委实筋疲力尽了,她忽然瞥见城墙上的更楼,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这正是藏身的最好地方,冷霜梅立即腾身纵上,更楼里面只有两个司更析的老兵,被冷霜梅用点穴法,一指一个,点住穴道,半下不能动弹,女侠收拾了他们之后,立即盘膝坐了下来,吐纳用功,打坐运气,她本来是个内功精湛的人,不到一个时辰,精神气力完全恢复过来了,刚要起身走下更楼,再到皇宫里找萨菩婆算帐,冷霜梅忽然听见呐喊连天,她凭着更楼的窗口向下一望,原来阿泽登旺国王已经带领御林军开到城下,奸相哈延公然不认国王,喝令守军抛石放箭,冷霜梅勃然大怒,由更楼上一纵身跳了下来,用“燕子穿帘”的功夫,飞掠过去,施展擒拿手法,一下把奸相抓住,这叫做天夺其魄,奸相哈延完全没有防备,左右也来不及相救,被冷霜梅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抓到手内!
    史存明在城下看见冷霜梅突然现身抓住奸相,不禁喜出望外,高声叫道:“冷女侠,不要放过这万恶奸贼!这厮私通清寇,谋朝篡位,盗柄欺君,一切都是这个奸贼话未说完,冷霜梅振臂一抛,叫道:“去吧!”将奸相由地墙顶抛了下来,宛如飞星殒石也似,只听见哈延一声惨叫,摔得头破脑裂,腹破肠流,可笑他一生好恶,到头来还不免死于非命,卖国未成而身已碎,真可以说是迷恋富贵,妄想做皇帝的现眼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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