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莺嗔燕叱玉女折飞龙
    他向史存明强笑道:“青年人,我瞧你带着这两个满洲姑娘,就知道你不曾娶老婆了!
    罢罢罢,我跟你两人对分,每个人要一个!”葛布林说着用手一指贺兰明珠,笑道:“我要这个!”又指指蝶儿道:“这个年轻的给你!”
    蝶儿羞得粉面通红,史存明勃然大怒骂道:“放屁!我史存明顶天立地,岂是好色贪淫的人,你趁早给我让路,不要瞎缠,以免伤了和气!”葛布林见他半点不买账,怒火冲天,喝道:“岂有此理,给你面子不要,孩儿过来,把这个子宰了!”二三十个恰堪族武士齐齐上前,长刀竞举,史存明因为对方是到来协助大小和卓木作战的,非到万不得已时候,不愿伤人,他抽出断虹剑来,剑锋闪电似的一旋,叮叮当当,一阵断金斩玉的声响,七八个武士手中的长刀,同时被史存明的宝剑削折,其余的武十看在眼里,不禁大惊后退!
    葛布林看见史存明用是斩铜削铁的宝剑,一腔盛气当堂消失大半,知道不能够和他作对了,只好高声喝道:“孩儿住手!”他制止了自己部下的轻举妄动,再向史存明道:“好好,就凭你这一柄宝剑和一身本领,我让你过去吧!”史存明看见对方已经服软,也自不为己甚,拱手说道:“承让承让!”恰堪族的武士,果然让开路来,史存明吩咐蝶儿扶着贺兰明珠走过,自己仗剑断后,他刚才走出三十步,葛布林突然喝道:“小子!归西去吧!”把手一扬,嗖嗖,两支标枪脱手抛出,朝着史存明后心飞到!
    史存明眼看四面,耳听八方,标枪呼的一响,他已经回过身来,双手迎着标枪一抄,已经把两支三尺长的棱头标枪,接在手里,史存明看见葛布林居然用这种卑鄙阴险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不禁勃然大怒,叱了一声:“狗贼!”反手一甩,两支标枪朝着葛布林的面门胸口反射回去,疾如闪电,葛布林立即振臂一迎,他满心要学史存明使用的手法,接住自己的标枪,哪知道史存明这一回掷的力量,劲猛十足,标枪两颗雪亮枪头,齐齐扎入葛布林的胸膛,这葛布林武功和史存明相差很远,要想依样胡芦接住标枪,那里能够?他一下抓住了枪身前半截,可怜恰堪族小酋长,哎呀的喊了半声,便自倒身死在地上!
    小酋长这一死并不打紧,恰堪族武士大动公愤,不要命的冲上来,史存明看见自己用标枪掷死了葛布林,非常后悔,因为自己这一举措,可能破坏南疆各部牧民的团结,给满清敌人一个可乘的机会,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先下手为强,一声叱喝,连人带剑,冲人恰堪族战士人丛里,跳高窜矮,兔起鹘落,只听见一阵叮当叮当的声响,和扑通咕咯倒地的声响,原来史存明使出一套独特的打法来,上面用飞龙剑削断对方的兵刃,下面用旋风扫叶腿勾扫对方下三路,这些武士如何是他敌手,刹那之间,二十多人完全被史存明削断兵刃,踢得七仆八倒,被他踢倒的人个个满身酸疼,躺在地上,挣扎不得,少年壮士看见他们个个面面相视,丧失了战斗能力,方才冷笑说道:“你们听着!我并不是有意杀你们的小酋长,不过他自己居心险恶,暗算伤人,我为着自卫起见,失手把他打死,这件事我返回大营里,自有交代,现在可要失陪了!再见!”他说罢头也不回,引着贺兰明珠和蝶儿两人,直向前面走去。
    贺兰明珠经过刚才一番大变,面无人色,良久良久,方才樱的一声,痛哭起来,史存明道:“夫人,前面是一路坦途了,再也没有险阻,不用哭啦!”贺兰明珠吸位道:“壮士,我不是哭这个,一个女人长得好看一点,就偏偏有许多魔障,我我我,我真是生来要受这些磨难!”她忍不住双手捧面,痛哭起来,史存明是个鲁男子,不善言词,被她这样一哭,不禁手忙脚乱,呆然木立,莫知所措,少年壮士心里暗想,她做了兆惠将军的侧福晋,吃不尽珍懂百味,穿不完绸缎绫罗,享受人间繁华富贵,还有什么不够称心快意的地方?今日不过在战场上受了一点虚惊恐吓,便说什么孽障磨难?史存明呆呆的想着,好比丈八金刚,摸不着自己的头脑!其实贺兰明珠是清朝有名的才女,唯其是有才的女子,才多愁善感,“红楼梦”里面的林黛玉,不就是这样一个造型么?她下嫁给兆惠,表面上是享尽繁华,其实兆惠是个粗犷武夫,绝对不解温柔,何况频年以来,东征西讨,戎马倥偬,贺兰明珠已经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觉了!今日她为了徘遣闺中寂寞,跟随大军来到塞外,无意中遇着了史存明,史存明调傥的容貌,大方的谈吐,都使她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心理,她心底下燃烧着青春之火,换句话说,贺兰明珠正需要史存明这样一个青年男子来慰藉!不过这个意思,她哪里能够宣之于口,史存明却又像木偶似的站着,不懂感情,所以贺兰明珠哭得更加厉害!
    侍女蝶儿看见主母哭得这样伤心,她到底是个女儿家,看出几分来了,蝶儿向史存明努了一努嘴唇,说道:“你这个人呀,单就懂得厮杀,我主母哭成这个样子,你还不过来安慰她一下么?”史存明浑金璞玉,不懂得蝶儿这几句话,心里暗暗不悦,想道:“你自己伤心罢了,与我何于?”就在这个时候,黑夜的草原上,传来了一一阵得得马蹄声,史存明如梦初觉,立即向贺兰明珠道:“夫人,快快伏下,不要哭啦,前面有人来哩!”贺兰明珠吓了一跳,果然止了哭声,和蝶儿两个人蹲了下来,史存明蛇行鹤伏,迎上几步,定睛向前面细看时,只见前面来了一队骑兵,马上坐的全是拖辫子的清兵,还有一个戴帽翎的军官,史存明不禁大喜,他向贺兰明珠叫道:“夫人,那边有你们的人来了,我不便跟他们对面,再见!”史存明说了这几句话,回身便走,贺兰明珠突然站起身来,一手拉住他的衣角,问道:“壮士,你要到哪里去?”史存明愕然道:“我当然是回到自己的队伍去啦!我是你的敌人呀!”贺兰明珠幽怨的问道:“那么,你几时再来见我?”史存明想这句话真希奇,她是兆惠的侧福晋,当然住在兆惠的大营里,自己难道冒险到清军的大营里找她不成?可是他看见贺兰明珠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又不忍不答应她,随口说道:“夫人,打完了仗,我自然会去看你!”贺兰明珠还要说话,清兵骑队已经距离渐近,当先几个兵士还挑着风灯,高声大叫:“喂!前面伏的是什么人?”蝶儿长起身来,叫道:“是我,侧福晋在这里!”史存明看见侍女已经和清兵答上了腔,立即一甩贺兰明珠的手,说道:“夫人珍重,我走了!”
    一纵身窜出几步,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刹那之间,消失在夜影里,无影无踪!
    且不说贺兰明珠主仆和清军接头,跟着他们回到大营里去,再说史存明救了贺兰明珠之后,心安理得,他觉得自己以恩报德,救回了贺兰明珠的性命,正所谓一报还一报,以后谁也不亏欠谁的情了!史存明满心痛快,不知不觉,走到天亮,史存明迎着晓风,吸着草原上的清新气息,头脑为之一爽!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昨天一场大混战,小和卓木酋长几乎全军覆没,后来大和卓木酋长统率南疆各族联军到来,方才反败为胜,可是大战之后,自己师傅智禅上人到了哪里?金弓郡主孟丝伦又到了哪里?史存明急于要解决这个疑团,希望找着自己战士和游牧部民,可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就像青色的海洋,史存明漫无目的地走,足足逛了半天,前面突然现出一个小小的市集来,史存明个禁大喜道:“妙呀,发觉有人烟的地方了!”
    他混战了一日一夜,在草原上寻找了大半天,委实又乏又饿,西北地广人稀,往往行走二三百里,不见一个生人,别说是市集了!史存明看见了房屋栉比的市镇,不禁精神一振,少年壮士忘记了疲乏和饥渴,加快脚步向那市集走去,距离渐近,只见通往市集的大路口,竖了一块木牌,写着“甘泉集”三个大字,史存明自言自语道:“甘泉集!咦,这个地名,仿佛师傅老人家也说过!”他并没有想差,这里是危险的地界,距离天山不过七八十里,智禅上人每年都有几天下山到这里买粮食,史存明无意之中,迷失方向,居然到了这里!
    少年壮士挺身直入集内,这甘泉集附近有清例泉水,是沙漠商队行旅歇脚的地方,所以也住了二三百户人家,还有不少汉人开的店铺,史存明看见市集入口有一问小小酒肆,挑着青帘,店里卖烙饼和马肉,史存明不假思索,进了酒肆落坐,吩咐店伙要一斤白酒,烤一盘马肉烙饼来,狼吞虎咽也似的吃个清光,史存明觉得自己的肚皮还不够饱,正要再叫一盘烙饼,忽然听见市集外面传来一阵人马嘶叫的声响,史存明探头向店外一望,原来是一小队清兵,直向着甘泉集开到。
    这队清兵的人数约莫有二百多人,领头的是一个满洲军官,那军官的马后,铁索锒铛,原来跟着十多个维族妇女,也不知道清兵由哪里捉来的,史存明一看之下,不禁怒火冲大,他向那些妇女望去,忽然发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个金黄色秀发的维族少女,正是自己视同骨肉亲妹的伊丽娜!
    伊丽娜居然被清兵捉住,史存明这一惊作同个可!就在他要拔剑离座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个清兵走入市集来,他门一窝蜂涌向酒肆,向酒肆主人大喝道:“我们路过这里,肚子俄了!快烤五十斤马肉,二百斤烙饼,有酒暖几斤来,给我们的把总喝,回头你到大营去拿银子,知道没有?”这酒肆主人却是汉人,知道这些兵勇大爷,平日强买强卖,白吃白喝,这一顿酒肉的银子必定没有得给,到大营拿银子。不过是风凉话罢了!他苦着脸央求道:“将军,小店本钱短缺,没有这许多烙饼马肉呀……”话未说完,清兵噌的拔出佩剑来,喝道:“大爷管你什么店子,没有本钱、供应一点军粮也不能么?哼,你要不要脑袋!”店主还要央求,史序明突然由店里走出来,两臂一振,作势拔刀的两名清兵,扑通咕咚,抛球似的飞出一丈多远!
    这一下出其不意,清兵一阵大哗,史存明拔刀一晃,好像兀鹰一般,扑向镇口,伊丽娜一眼望见了他,尖声大叫:“存明哥哥,快来救我!”史存明一溜烟奔向被俘维族妇女,那骑马的军官名叫喀达,是镶白旗的把总,使一杆镔铁枪,枪标杆如杯口,枪身重六十斤,他大喝了一声:“大胆反贼!”手提一枪劈面刺来,史存明一晃身避过枪头,反手一把掳住枪杆,叫声:“下马!”用力一抖,哪知喀达是清军里有名的力士,他用力往回一拖,叫道:“小子,你过来吧!”两下运力一扯,马上步下全然不动,史存明勃然大怒,正要抖断虹剑直刺,冷不防眼前一花,一条黑衣人影由市集人口飞出来,落向二人中间,挥掌向下一截,这一掌斫在铁枪的枪杆上,劈啪,茶杯口粗细的铁枪,齐中断成两截!
    喀达几乎由马上翻下来,史存明看见来人是个缁衣老尼,正是飞龙师太!少年壮士不禁出乎意料之外,飞龙师太一掌所断了铁枪,右掌向外一挥,喀达狂叫半声,翻身跌落马下,口鼻冒出鲜血,一命呜呼!清兵高声大叫:“不好,把总大人叫这老贼尼杀了啦!”飞龙师太冷笑一声,双脚一点,跳出圈外,向史存明喝道:“小子!我给你宰了满洲靴子的主将,你怎的还不动手!”史存明知道她脾气古怪,不敢执拗,仗剑上前,左挑右劈,刹那之间,杀伤清兵二十余人,飞龙师太也不闲着,清兵一冲到她的身边,立即吃她劈面一把抓住头颈高举起来,向外一抛,跌了个发昏二十一,有的还当堂手足折断,不到盏茶工夫,被她一连摔倒三四十人,其余清兵看见老尼和少年来得勇猛,哪还敢抵敌,呐喊一声,纷纷四散奔跑,飞龙师大哈哈大笑。
    史存明不管别的,冲到伊丽娜的跟前,用断虹剑斩掉了她身上的铁锁,问道:“妹子!
    你怎的会被靴子捉住?押来这里!”伊丽娜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哭了一阵,方才抽抽咽咽的说道:“三天前那场大战,我给乱军冲散了,我骑了一匹马,夺路狂跑,走不到十里路,忽然一队清兵截路,迎面几箭射来,我的坐马中箭,倒毙地上,我便给靴子活捉生擒,送到一个大帐幕里,那里有许多妇女,全是被清兵捉来的,她们被将官分批的带走,据说要到伊宁……”她还要说下去,史存明猛觉背后一个冷峭声音道:“听完了哭相思没有,我还有话跟你说呀!”
    史存明回头一望,飞龙师太卓立在自己的身后,面挟寒冰,那十几个被俘的维族妇女,身上的铁锁不知什么时候完全解去,瑟缩地站在一边,史存明忽然想起自己在几天以前,曾经向她进刺一剑,还骂了她一句泼尼,难道飞龙师大今天要算这个账么!史存明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手按着断虹剑,准备战斗。
    飞龙师大冷笑一声道:“你是老和尚的徒弟,拜在老和尚门下有多少年了?快说!”史存明恼恨她翻面无情,打伤了金弓郡主孟丝伦,他由鼻孔冷哼了一声道:“哦!我在家师门下日子不浅啦!整整十二年了,可是资质愚鲁,只学得一点皮毛功夫罢了!”飞龙师太哈哈一笑道:“皮毛功夫,未必未必,老实回答我一句话,你怎样学了我的飞龙剑?是不是孟丝伦教给你?”
    武林中人首重门户,比如少林派的弟子,只可以练少林派的功夫,武当派的呢?也是一样,所以凡是每个练武弟子,入门之先,都要遵守本门的戒条,决不能够欺师灭祖,所谓欺师灭祖,就是绝对不准把本门的功夫,传给别门别派,违犯这戒条的,轻的逐出门墙,重的立时处死,史存明当然明白,他不知道由哪里来的勇气,一阵哈哈大笑道:“飞龙师大,你以为你的飞龙剑法天下独步,宇内无双,可以压倒我师傅的雷电披风剑么、别妄想吧!你出身是峨嵋派中人,不问拳式剑路,万变不离其宗,总脱不了峨嵋派的胚胎,想学你的剑法,何必要孟丝伦教?老实说一句话!那次在阿特朗玛峰我看你和神力尊者相斗,前时在神龙峰看见你和师傅争斗,你的飞龙剑我也学得一二成了!你别难为孟丝伦吧!”飞龙师大被史存明说得面上青一阵红一阵,陡的一声大喝,使个“苍龙探爪”招式,左手一扬,右手五指疾如闪电,猛向史存明迎胸抓到!
    史存明在过去几次混战场合里,认清了飞龙师大的飞龙掌法,他把腰身一躬.双肩晃处,嗖嗖两卢,身似渔鱼,中她手掌底下溜了过去,有如行云流水,绝无凝滞,他用的是“神龙掉尾”功夫,也是飞龙剑的绝招,飞龙师太一抓不中,更加忿怒,左掌一圈,右掌外吐,跟着双脚一起,猛踢史存明的小腹,这下名叫“战龙在野”,史存明微一仰身,脚跟目力一顿地皮,身子似弩箭离弦般,窜出七八尺远,再一扭身,拔起六尺多高,恰好让过飞龙师太双脚一蹴之势,这下也是飞龙剑的绝招,名叫“时乘六龙”,不过史存明始终客气,没有动剑还手罢了!
    飞龙师大两招走空,喝道:“小子,你怎的不用剑!”史存明退后三步,手按剑把答道:“不敢,你老人家还是前辈,我是一个晚生下辈,怎敢对你老人家无礼呢?”飞龙师太嗤的一笑道:“老和尚一生虚假得紧,想不到你也学了他一套,来来来,你不用跟我说客气话,我和你比几招玩玩!”她说着左脚一伸,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子。约莫有五尺的圆径,然后站在圈子里,说道:“我就在这里站着,任你用剑刺我,不管你用雷电披风剑也好,用飞龙剑也行,向我身上招呼,如果你削我一根毫发,或者是刺破我一点衣服,甚至迫我踏出圈子一步都算我输,这个便宜你敢不敢比试?”这时候甘泉集里面的居民,也纷纷走出来,排成一个圆圈,在瞧热闹,看看这汉人少年怎样和老尼比武。
    史存明是个青年人,少不免有一种刚强之气,他暗想这老尼姑对自己轻视得紧,自己的本领虽然不及对方,忠不相信她站在一个圆圈里,徒手搏斗宝剑,可以战胜自己,史存明把断虹剑拔了出来,叫道:“老前辈,我可要无礼了!”嗤的一剑,先用本门雷电披风剑法,“怒雷贯木”,猛向飞龙师太左肩刺到!
    飞龙师大不慌不忙,喝了一个好字,左掌向剑身一击,右手闪电似的,攫向上存明的面门,史存明猛然瞥见她十恨手指亮晶晶的,居然戴了钢套,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吸身退步,剑锋一翻,“雷神挥凿”,截向她的下盘,飞龙帅大袍袖一拂,一股强烈掌风向少年壮士胸口迫来,史存明知道不能抵受这样劲猛的内功掌力,只好一扭身躯,窜出两丈多远!
    两招一过,史存明知道自己在形势上占不了便宜,飞龙师大虽然说是徒手,十指戴了钢套,可以不用畏忌宝剑。她固定站在圈子里,虽然不动,可是无形中扎定脚步,宛如落地生根,史存明要扑过来攻击她,岂不是以动斗静,全身在敌人攻击之下么?他再次向前一跃,展开雷电披风剑来,更不留情,“闻雷入洞”、“雷光穿云”、“沉雷曳岭”,一连三招,剑光如银蛇乱掣,向飞龙师大上中下三路同时刺到,飞龙师太突然叫了声“着!”听见当当当几声,史存明的剑锋居然被她用手戴钢套一下激荡开去,飞龙师太右手五指宛如铁钩,闪电般疾攻过来,史存明猛吃一惊,右腕上“高明”、“紫阙”、“会宗”三处穴道,已经吃对方同时一手拿住!
    原来飞龙师太用的是“绞龙手”法,这种手法善于以静制动,专在对方明知不能发招,或是连环进攻自己之时暴起疾进,以攻还攻,所以最是难挡!史存明虽然得到智禅上人的真传,究竟经验还浅,被她一下扣个正着,史存明暗叫道:“不好!”要知道脉门在人身名叫“寸关尺”,如果被对方一扣,马上半身发麻,丧失战斗能力,史存明心中一急,连忙使出师傅传授自己的“排云掌”功夫来,后退半步,右手用力一挣,左手屈起中食二指,半拳半掌,陡的向外一推,猛向飞龙师太胸口拂去!
    飞龙师大也是一时大意,她以为一扣住对方脉门,史存明必定受制,哪知道危急自卫是每一个人必有的本性,史存明居然使出峨嵋派绝技排云掌来,这一反掌回甩,劲力十足,劲力十足,距离又近,飞龙师太急忙把身子一侧,卸了对方一半来势,可是砰的一声,左胸脯着了一下,排云掌威力大得出奇,史存明虽然功候不到,这一掌之力也非同小可!飞龙师太不由自主倒退出四五步,不但退出自己划定的圈子外,还险些儿一交跌倒!她退后时把手一挥,史存明像断线纸鹞一般,抛出两丈多远,扑通,头下脚上的摔在地上,跌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看热闹的人不禁一阵呐喊!
    飞龙师太虽然摔倒了史存明,可是自己胸口吃了一掌,又退出圆圈外,已经算是落败!
    她自己以一个老前辈的身分,跌翻在一个后生小辈的手上,真个是阴沟里翻船,丢脸之至!
    飞龙师大不禁老羞成怒,叱喝一声:“小子,你敢向我无礼!”缎衣振处,宛似一头怪鸟,飞掠过来,史存明刚才翻起身子,看见飞龙师太发恶扑来,只好把剑诀一领,“怒雷排壑”、“雷母照镜”,嗤嗤两剑,分刺出去,可是他的本领委实和飞龙师大有一段距离,而且摔了一下,头昏脑胀,剑招不比平时迅疾,飞龙师大用了个“滚龙手”,十指一荡剑锋,左手食指一递,点了他腰后的“白市穴”,史存明扑通一声,跌翻在地!
    飞龙师太点倒了史存明,狂笑一声,弯腰拾起断虹剑来,向史存明一指,喝道:“你的师傅当年害得我好苦,我半生遁迹空门,削发为尼,还不是为了他,我两次斗剑败在他的手里,今日杀了你解恨!”话未说完,猛听脑后呼的一响,一条怪蛇似的影子,直向飞龙师太背心飞到!
    原来伊丽娜看见飞龙师大拿起宝剑,要杀害史存明,不禁心里一急,她虽然懂些武艺,可是手无寸铁,怎样拾救史存明呢?就算她有兵器在手,但是武功肤浅,要想和飞龙师太硬拼,何异以卵击石?不过伊丽娜一向把史存明当做心上人,爱情的力量胜过一切,她忽然看见地上有一截砍断了的铁链,这是清兵刚才锁拿自己的,被史存明斩断,约莫有三尺长,伊丽娜不假思索,一欠身抄起铁链来,用力一掷,朝着飞龙师大背心打到,飞龙师太耳听风响,疾忙挥剑回臂,回头一截,断虹剑寒光一闪,铁链研成两截,掉在地上,飞龙师大喝了一声:“大胆丫头,居然敢使暗算,我先杀你!”把手中剑一扬,向伊丽娜迫去。
    伊丽娜昂然不惧,她把两手叉住纤腰,胸脯一挺,朗声说道:“飞龙师太,你也是个成名的武林前辈,怎的这样不顾脸面,史存明并不是跟你有仇,他完全没有犯过你,是你迫他动手的,你打他的师傅不过,却拿他一个晚生下辈来出气,拿他出气也还罢了,自己比武不认输,落败了不认败,还要杀人灭口!”飞龙师太听了杀人灭口四字,皱纹满布的面动了一动,喝道:“胡说!”伊丽娜道:“什么胡说,这里许多人都是见证,你有宝剑在手,又有武艺,爱杀哪个就杀哪个还不是么?你把史大哥杀了之后,最好连我也杀掉,我们两个是心心相印,他如果死,我也不想活命啦!你有种的就先杀我!”这个年轻的牧羊女,面对着杀气腾腾的飞龙师大,全无惧容,大有视死如归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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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求灵药天池访三怪
    飞龙师大本来满腔怒火,可是听了牧羊女伊丽娜一席话,忽然恢复过理智来,三十多年以前的耿仲伟,不是等于现在的史存明吗?从前的韦青荷,不是等于现在的伊丽娜吗,史存明和伊丽娜现在是一双爱侣,自己跟智禅上人以前何曾不是一对情人?可是因为自己心胸狭隘,不忍一时之气,几十年来劳燕分飞,误己误人,如今落得大家韶华老去,皈依空门,青磬红鱼,老怀凄枪,自己一误于前,何忍再误别人于后?飞龙师大禁不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把断虹剑向地一掷,走到史存明的身边,伸手一拍,解了史存明的穴道,喝道:“好!
    我就看在这女娃儿面上,饶你一命,后会有期!”她说完把缁衣一振,展汗神行无影的轻身飞行功夫,几下起落,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广阔的草原上!
    史存明见飞龙师太远去,方才挣扎起来,伊丽娜赶忙上前,把他扶住,问道:“存明哥哥,那老尼有伤了你吗?”
    史存明苦笑道:“没有,好在你刚才一席话,叫她恢复了人性!”他看见甘泉集外站了许多人,不想再说下去,吩咐那十多个被飞龙师太救了的维族妇女,各自回家,自己向市集借了两匹马,和伊丽娜两人,齐齐坐上马背,离开了甘泉集,在路上,史存明向伊丽娜询问金弓郡主的情形,伊丽娜道:“孟姐姐被她师傅打了一掌,昏迷不醒,老禅师极力给她医治,也不见她醒转过来,满清大军攻入天山的前一天,老禅师带金弓郡主离开大营,返回叶尔羌去,据说要找到一种名叫龙脑草的,混和天山雪莲合药,方才能够把郡主脑里的瘀血提出,使她清醒,不过龙脑草这东西,普天之下,只有昆仑山绝顶,王母天池边才有得出产,不易找寻,找着了龙脑草合药,还要经过几个月的调理,方才复原,老禅师和郡主一离开,不到半天,清兵立即展开大举进攻,以后情形怎样,不用说你也知道了!”
    史存明十分感慨,他决定先找寻回部的牧民,禀告小和卓木,自己方才返回叶尔羌去,见着师傅,设法子找寻龙脑草,他两个在草原上走了一日一夜,方才到达喀尔沁平原,大小和卓木的兵马和南疆各族的联军,大营扎在这里。
    史存明和伊丽娜齐齐跳下坐骑,跟哨兵打招呼,直入辕门,已经有把守营站的兵士,飞报入中军帐,接着几个战士由里面迎出来,向史存明拱手,说道:“壮士,多多辛苦了!王爷请你进中军帐!”史存明跟着战士走入金葫芦顶的中军帐篷,大和卓木酋长亚巴克,小和卓木酋长亚图特,和南疆各部的酋长,整整齐齐的坐在那里。
    史存明正要行礼,大和卓木忽然说道:“史壮士,你在战场上不是俘虏了两个满洲姑娘吗?有没有带她来,把她们安置在哪里!”史存明吃了一惊,说道:“王爷,那两个女子不是俘虏,是我在战场找到的,她们是清军的女眷,我把她送回去啦!”南疆几个酋长立时骚动起来,一个紫棠面色,满面虬须的酋长暴声喝道:“姓史的!你是清军奸细还是我们这边的人?你怎的把我的儿子杀了?”
    说话的正是恰堪族的酋长葛士达,他接到部下的报告,自己儿子在战场上,被一个名叫史存明的汉人少年杀死,这姓史的少年还是金弓郡主的好朋友,帮助回疆对抗清兵的,不禁暴跳如雷,立即向大和卓木亚巴克提出交涉,他说自己儿子不能在死,如果不拿住姓史的抵偿性命的话,就决定带领本部士兵返回巴远克山下的草原牧地去,退出抵抗清兵的行列,大和卓木因为恰堪族带领了好几干军马来,是得力的臂助,当然好言安慰,葛士达方才勉强忍住怒气,他看见史存明进入帐篷忍不住怒火冲天,就要扑上前去,跟他拼命!
    史存明不慌不忙,说道:“不错,葛士达!你的儿子是我杀的,我也自悔鲁莽,不过他也有取死之道!”少年壮士把胸一挺,将自己在战场上遇着贺兰明珠,向自己哀呼求助,自己因为念在半个月前,在雪崩里被她救了性命,所以一报还一报,把贺兰明珠送回清军营地去,半路遇着了葛布林,恃着小酋长的身分,欺压自己,要霸占这两个妇女,自己据理力争,葛布林冷不防发出标枪来,暗算自己,因此一怒之下,才把他杀了,史存明只把贺兰明珠是兆惠将军的侧福晋一节隐起来,理直气壮的说道:“各位听了!
    满清的军队由塞内打到塞外,由沙漠打到草原,抢劫我们的牛羊,焚烧我们的营帐,还要把我们的妻女掳去奸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要抵抗满清的理由,我们应该把满清的妇女捉来奸淫吗?满清的军队跟我们对敌,他们的女眷不是我们的仇人,恩怨分明,中国有一句俗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各位都在这里,说一句公道话,如果大家认为我要给葛布林抵命的,杀了我吧!我史存明皱一皱眉头,不是英雄,也不算是智禅上人的徒弟!”
    葛士达被史存明当众揭出自己儿子的丑恶行为,不禁又羞又怒!本来葛布林在恰堪族里,恃势凌人,调戏妇女,族人已经早有烦言,可是葛士达向来溺爱儿子,装作不知罢了!
    他还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痛斥自己的儿子,不留余地,葛士达禁不住怒火冲天,断喝一声:“我的儿子死了!我没有活人对证,你当然可以对他任意诋毁,来来来,我和你决个高下!”他说着向左右喝道:“拿我的金刀来,今天不杀这小子,以后也不做酋长啦!”随从应声过来,把一柄金背砍山刀献上。
    大小和卓木看见葛士达执意要跟史存明动手,不禁左右为难,史存明虽然是汉人,却是自己军中一个得力臂助,他杀了恰堪族的小酋长,完全出于自卫,不能说他不对,可是葛士达堂堂一部酋长,他的儿子被杀,哪里肯干休善罢!
    自己如果偏袒史存明,万一他翻起脸来,带了自己七八千名部下投降清军,或者是退回南疆,都将影响大局,两个和卓木酋长只好说道:“大家是自己人,有话慢慢的说,平心静气,不要火并!”
    葛士达一意要替爱子报仇,哪里肯听别人的活,他把金背大刀一扬,厉声叫道:“姓史的,今天不是你就是我,吃我一刀!”话犹未了,手起一刀,搂头盖顶,向史存明天灵盖砍落,史存明用个“蜉游戏水”,一扭身躯避过刀锋,葛士达血红了眼,虬髯戟张,刷刷刷,一连三刀,史存明身随刀走,连闪三招,葛士达怒喝道:“小子!你有宝剑,怎的不拔出来?”史存明垂手贴膝,朗声说道:“我杀了你的儿子,岂能对你无礼?”表面谦让,实在是挖苦之至!葛士达暴跳如雷,左一刀右一刀,接连研了十六八下,史存明跟着刀光乱转,始终伤不了一根毫毛,小和卓木叫道:“住手,不要打啦!”他抽出佩剑来,正要上前,史存明突然身形一长,二指骄伸,指向葛士达的双眼,葛士达大吃一惊,急忙抽刀回挡,史存明倏的一翻右掌,“腕底翻云”,一掌打中他的右臂,葛士达虎口一松,金刀噌声落地,史存明道:“老酋长!承让!”又向大小和卓木道:“二位王爷,晚生要到叶尔羌城,看一看郡主去!”说罢头也不回,径自跑出了中军帐,和伊丽娜两人,每人乘了一匹骏马,疾驰而去,葛士达恨恨不已。
    现在不说回疆交兵的事,再说史存明和伊丽娜两人,离开了大小和卓木的营盘,纵辔放马,在草原上飞跑,跑了两日两夜工夫,到第三天清早,已经到达叶尔羌城了!叶尔羌是人小和卓木的王城,也是南疆最富庶的城市,居民有十多万,史存明到了叶尔羌城之后,立即到回王宫殿去见金弓郡主,孟丝伦在寝宫养伤,史存明问宫中侍女道:“郡主的伤势怎样了?”那侍女道:“哦!郡主已经醒转过来啦!只不过她从今以后,一生一世,也是个白痴哩!
    史存明和伊丽娜大吃一惊,便间金弓郡主怎样变成白痴?侍女据实说了,史存明十分伤感,原来孟丝伦由天山回来之后,经过智禅上人用心调治,百药竞投,总算苏醒过来了,不过她终日如痴如呆的坐着,有时候哭,有时候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中间也有很短暂的时候,神智清醒过来,问前方的战况,问史存明混战之后,到了哪里!可是不到半天,又乱说吃语了!孟丝伦的嫂子香妃娘娘着急得不得了,天天替她到回教清真寺祈祷,请求阿拉真神,恢复孟丝伦的智慧,金弓郡主始终没有痊愈过来,叶尔羌城的老百姓十分焦急,个个希望郡主身体早日复原,再到前方打仗,侍女说到这里,屏风后面传出一阵脚步声响,原来智禅上人由寝宫出来了!
    智禅上人一见了史存明,合十说道:“徒弟,你啥时候回来的,前方战事怎样呢?”史存明向师傅行过了拜见礼,方才说道:“一言难尽!”便把经过说了,连自己跟飞龙师太在甘泉集过招比武的事也说了出来,智禅上人点头说道:“青荷这人一生意气用事,这次她打伤了自己徒弟,并不打紧,几乎把回疆的抗清大业,弄得一败涂地,甘泉集比武这一次,十分危险,好在她良知未灭,不然的话,怎会听伊丽娜一席话,便把你饶了呢!以后你见着她,切不可失晚辈之礼!”史存明唯唯受教,师傅寒暄了别后的情形,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师傅,弟子刚才听宫中的侍女说,孟丝伦伤势虽然痊愈,神智含混不清,只有昆仑山上的龙脑草可以医治复原,你老人家怎的不想法子弄一技来,把郡主医好了,再上前线,指挥三军打仗?”智禅上人叹了一口气道:“找寻龙脑草吗?谈何容易,一个不巧,连性命也要送掉哩!”
    史存明不禁一愕,问道:“听说龙脑草这种东西,只有昆仑山王母天池畔有出产,是吗?”智禅上人点头说道:“不错,龙脑草是天地奇珍,它是西域一种异卉,生长在穷阴极寒的雪山冰谷里,哪个人得着它,拿来合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比起关东的野山人参和千年何首乌还要珍贵,真是旷世难逢的天材地宝,在百多年以前,这种龙脑草在天山南北以及大雪山,喀喇昆仑山各处都有,可是经过一般人大量采摘的原因,已经渐渐绝种,只剩下王母池边长年冰封,人迹罕至的地方,略有出产,不过数量也非常少,据说只有一二十棵罢了,可是这三十年以来,王母天池一带,被三位怪客把守着,闭关清修,不准闲人踏进半步!”
    史存明十分诧异道:“哦!那三个怪客是什么人?不准人上王母天他,他们叫什么名字?本领很厉害吗?”智禅上人说道:“深山大泽,天下间的奇人异土,所在多有,这三个人据说是昆仑派的前辈人物,二男一女,三十多年以前,昆仑派的掌门闹翻,离开了星宿海,隐居天池,一般人顺口叫他们做天池三怪,他们的真实名姓从来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三他的外号,两个男的叫天残叟和地缺翁,一个女的名叫潇湘仙子罢了!”
    伊丽娜不由失笑起来,说道:“他们的名字多怪呀?什么天残地缺,难道他们是残废了的吗!什么潇湘仙子,她一定非常美丽,像天上神仙了,是与不是?”智禅上人答道:“这位小姑娘猜得对了!天残叟断了一只左臂,地缺翁折了一条右腿,这两位老人家都享寿百年过外,至于潇湘仙子也有八十多岁,照理是一个鸡皮鹤发老太婆,可是她驻颜有术,八十岁的人和三十岁一般无二,容光照人,别看他们只有三个人,本领绝高,真个有孽壁一云,嘘气成雨的本领,不过这三个人的脾性,非常古怪,而且心黑手狠,杀人不眨眼,尤其是潇湘仙子,落在她手里的人,十死无生,又有人叫她做天池魔女呢?”伊丽娜听了不寒而栗!
    史存明沉吟了一阵,毅然说道:“师傅,弟子不才,提意到昆仑山王母天池走一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够把龙脑草找来,医治郡主的病,师傅准许弟子去吧!”智禅上人摇头道:“徒弟不必去了,就算你把龙脑草取来,也没用啦!”史存明吃了一惊,便问金弓郡主的病,莫不是有变化?
    智禅上人说道:“她的病不会变化,只不过你由这里到昆仑山,一来一回,最低限度要两个月,就算排除万难,一帆风顺,把龙脑草取回,医治郡主,至少也要半年光景,方可痊愈,这大半年工夫,大小和卓木和南疆各族的联军,能够抵挡兆惠的征西大军吗?恐怕那时候清兵长驱直入叶尔羌王城了!你不是白跑一趟吗?”史存明决然道:“师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们不能够坐着看金弓郡主疯疯癫癫度过一世,就算清兵破了回部王城,我也要带她到王母天池去,取龙脑草给她医治,即使牺牲了我的性命,也是心甘情愿!”史存明说到这里,把心底的曲衷说了出来,他这几句话无疑承认盂丝伦是自己生平独一无二的意中人,伊丽娜听了不由生出一阵妒意!
    智禅上人看见史存明的态度坚决,便点头道:“很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就到王母天池去走一趟吧!”史存明大喜拜谢,伊丽娜忽然说道:“老禅师,我也跟存明哥哥到昆仑山去!”史存明不禁一愕。
    老禅师觉得十分纳罕,合十说道:“伊丽娜,昆仑山古称天柱,比天山还要高,穷阴凝寒,你一个没有武艺的人,怎样能够去呢?”伊丽娜说:“老掸师,你不是说天池三怪的脾性十分古怪吗,飞龙师大的性情也够怪了,给我一顿痛骂,立时走开,连头也不敢回,如果天池三怪不准我们进王母天池,不肯给我们龙脑草,我就拼出性命不要,也要骂他一顿!或者我一骂之下,天池三怪会像飞龙师太一样,把龙脑草交给存明哥哥呢?”智禅上人不禁哈哈大笑!
    史存明想自己一个人到昆仑山去,千里长途,如果没有一个伴侣,非常寂寞,伊丽娜虽然没有什么本领,却是天真烂漫,或者见了天池三怪,有用得着地方也说不定,他便向智禅请求,准许伊丽娜,和自己同去,智禅不假思索的答允,史存明就要即日动程,智禅上人又叮咛了他一番,无非是沿路小心,到了昆仑山上,万一天池三怪闭关不纳,自己也要本着当年留侯张良,但桥三进履的故事,极力容忍,不亢不卑,完成取得龙脑草的使命。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向智禅上人道:“师傅,弟子要到寝宫去见一见孟丝伦郡主,方才启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呢?”智禅上人知道自己徒弟和孟丝伦心心相印,青年男女情之所钟,任何人也阻止不来,老禅师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很好,郡主在内宫里由可敦照料,你们参拜可敦,不要失礼!”史存明伊丽娜唯唯应诺,别过上人,直向寝宫走去。
    “可敦”是回部酋长妻子的尊称,跟皇后却不相同,因为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回部酋长依照伊斯兰教的俗例,能够同时娶四个妻子,换句话说,可以立四个“可敦”了,(和卓木是回人称呼尊长用语,含有尊敬成分)当时大和卓木酋长的可敦就是香妃,香妃原名叫桑达丽丝,是新疆喀什人,(即是现在南疆的莎车县),国色天姿,自小便有一宗异处,就是体有奇香,不用搽脂抹粉,身上散发出一种天然香气,如兰似麝,十六岁起,艳名远噪天山南北,大和卓木便纳了她做第一可敦,封做香妃娘娘,他从此不纳别的可敦,史存明在北天山时,也听见过人说香妃的美艳,这次趁着探视孟丝伦的病,请寝宫使女向香妃通传求见。
    香妃正在小心伺候孟丝伦喝汤药,听说史存明要进来,她知道史存明虽然是汉人,却是帮助回疆抗清的英雄,深怀钦仰,她又是个旷达的人,立即传令在偏殿延见,史存明和伊丽娜刚才走入殿门,便觉眼前一亮,殿中正坐着一个回装美人,伊丽娜是女子还不觉怎样,史存明却是目眩神摇,不能自己!
    原来香妃不但姿容绝艳,而且气质高雅,正如宋玉《登徒子好色赋》所说的:“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
    粉面泛出一片慈祥的光辉,令人如亲芝兰,如坐春风,神魂舒畅,再看她深蓝色的眼睛,像无际的海洋,似乎有说不出的热情,可是她那玉柱似的鼻子,樱桃似的嘴唇,却又隐现出刚毅的威严,令人如同感到一团冷气,不敢梢涉逻念,史存明心中暗想,自己眼见三个美人,孟丝伦和贺兰明珠,连同相随身边的伊丽娜,各擅胜长,可是一比起香妃娘娘来,便黯然失色了!香妃好比鸟中凤凰,花中牡丹,一切俗禽凡卉,根本不能相比,他为人本来面嫩,看见了绝世的人,不知怎的,面热口讷,连叙礼的话也忘记了!
    香妃笑了一笑,说道:“尊驾就是史壮士吗!素仰素仰,壮士要见郡主,郡主刚好睡熟了,要不要叫醒她说话?”史存明慌忙说道:“哪里话来,晚生哪敢打扰郡主,就此告退!”
    香妃笑道:“小坐何妨,我知道壮士和郡主相当要好,这次千里迢迢由前方回来看她,不如这样,就到郡主寝室一转吧!”她不等史存明答应,站起身来,向前引路,裙袂飘处,送过来一阵淡淡的幽香,这种香清而淡,只有梅花的芬芳,可以比拟,史存明连连称谢,跟着香妃娘娘到了寝室之内。
    孟丝伦躺着的牙床上,悬着流苏锦帐,仿佛烟笼芍药,由帐外望入去,金弓郡主仿佛睡得很甜,史存明见她玉容清减,心中怜惜,但是当着香妃和侍女的面前,哪里能够跟她说私己话?何况盂丝伦睡得这样熟,更不忍心吵醒她了!史存明微微欠身,便自告退,香妃彬彬有礼,送回前殿,史存明道:“多谢可敦,晚生要告退了!”香妃含笑答道:“壮士放心,郡主有我服侍,必定很快复原,她除了说吃语之外,一切和常人无异,只管放心便了!”史存明和伊丽娜退出寝宫,伊丽娜咋舌道:“我今天才见着回疆第一美人,何止是回疆美人,简直是天下第一美人哩!”
    当大下午,叶尔羌城向南的平原上,出现了两匹骏马,马上坐着一个汉族少年,一个维族少女,征尘仆仆,向昆仑山进发。
    这一对青年男女,不用说也是史存明和伊丽娜,他们在路上昼夜飞驰,饥餐渴饮,马不停蹄,有话便长,没话便短,他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横越过大戈壁沙漠,穿过吐鲁番火山,到了和阗附近,昆仑山已经在望了,史存明和伊丽娜都是在天山长大的,以为天山雄奇峻峭,雪景壮丽,宇内无双,可是现在看见了昆仑山,峭壁排云,群峰刺天,山势的雄奇磅礴,比起天山有过之无不及!史存明望望山势,叹了一口气道:“昔日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倾东南,昆仑天柱真个是名不虚传哩!”伊丽娜道:“哪一个叫共工氏,他住在山里吗?”史存明失笑起来,便把轩辕黄帝大战共工氏的神话说了,伊丽娜摇头道:“我不相信,共工氏一头可以撞塌一座大山吗?照这样的说来,他简直是个神,而不是凡人了!神也会被人打败吗?我不相信!”史丰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记起师傅说天池三怪的本领,要以擘石生云,嘘气成雨,上格青冥,声闻于天,不知道是不是一般人故神其说,特别夸大,自己这次到昆仑山,无论如何,也要开开眼界!
    行行复行行,过了三天,不知不觉,他们到了昆仑山下,昆仑山延长二千多里,除了几条土人开出来的羊肠古道之外,无路可通,王母天他在一座名叫“埃土伯格”山的主峰上,本来关外的长白山也有天池,长白山天池只是一个湖泊,相传满清开国始祖的布库里雍顺,就在天池旁边诞生,昆仑山的天池又名“瑶池”,也是一个大湖,不过湖面海拔万尺以上,结成坚冰,一年四季,湖水结实得和透明玻璃一般,有湖无水,成为西域奇景之一,不过要欣赏这奇景,也不容易,要爬过十几座山峰,费上几昼夜的时间,方才可以到达天池!路途这样崎岖,能够爬上天他的人,当然是绝无仅有了!史存明和伊丽娜觅路上埃士伯格峰,起先是路途也还平坦,并不难走,过了几座山峰,山势越来越陡峭了!有的地方简直是悬崖绝壁,猿揉难渡,史存明只好用壁虎功爬上去,由上面抛下套索来,把伊丽娜腰间绑住,直络上去,足足走了大半日,前面山岭突然现出一条白亮亮的东西来,晶光照眼,宛如玉带,伊丽娜高兴得直叫起来,说道:“看呀!那边一定是王母天池了!”
    史存明手搭眉头一望,不禁嗤然失笑,说道:“妹子,你看错啦,那不是王母天池,是冰河哩!”冰河是大自然宇宙的奇景,在丛山峻岭间,婉蜒起伏,往往通出三五百里以外,天山也有冰河,不过比起昆仑山的冰河,却又小巫见大巫了!这对少年男女,好像情侣一般,一边说笑,一边赏玩冰河奇景,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史存明就在冰河旁边,一个背风的山谷下,取出带备的牛皮口袋来,每人一个,整个身子钻了进去,只把头部露出袋口,枕着软褥,蜷伏一团睡觉,伊丽娜抬头向天池一望,忽然叫了起来,说道:“火光火光,存明哥哥,你快来看!对面山峰有火光哩!”
    史存明慌忙挣出皮袋,跳起身来,循着伊丽娜所说的方向望去,果然如此,只见冰河对岸一列黑黝黝的山峰下,现出两道火光来,这两道火光有十多丈长,颜色赤红,如龙蛇交掣,乍起倏落,把史存明看得目瞪口呆,他心里暗中在想,这些火光是剑气呢?还是障眼法呢!那两道火光起落了十几下,突然纠做一团,翻翻滚滚,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两道火光起落的姿势,好像飞龙师大所使用飞龙剑的剑招,难道它是天池三怪发出来的剑锋,抑或飞龙师太本人独创的飞龙剑法,脱胎于天池三怪?难道她拜在三怪门下?史存明越想越糊涂,眼前一片迷惘,冷不防伊丽娜一声怪叫!
    史存明吃了一惊,以为来了毒蛇野兽之类,所以伊丽娜惊慌得叫了起来,他连忙扭头一看,哪知道不看犹可,一望之下,当堂打个寒嚓!原来自己背后五六步远,卓立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人,这老人模样十分古怪,穿着一件青布长袍,左手扶了一根短杖,短杖一头杵在地上,原来他没了左腿,再看他的面容,蒜头鼻子,三角眼睛,丑恶异常,一张脸冷冰冰的,绝无人色,令人看了寒气直冒,总而言之,在黑夜里看来,这老头子简直不像一个生人,史存明忽然想起,这老头子缺左腿,用杖代足,来得这样突然,没影无踪,难道是天池三怪里面的地缺翁吗?史存明慌忙躬身道:“后学弟子史存明,今日千里迢迢到来,拜谒你老人家,你老人家莫不是天池……”底下一句是三位老前辈,还未及说出口,陡觉眼前一花,劈啪两声,面上中了一掌,这一掌非常之重,史存明哎呀两声,几乎一跤直跌出去!
    少年壮士估不到天池三怪这样怪僻,只一上来,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喊道:“我我……”枯瘦老头打了他一巴掌后,已经站在两丈以外,骂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你也配称为弟子,自称后学,我老头子横行江湖的时候,你这小子还在鬼门关上,不曾入娘胎哩!什么后学,打打!”瘦老头一个打字,刚才出口,身形晃处,宛似一缕青烟,到了史存明的跟前,呼的又是一巴掌,向史存明脸上掴到!
    这一掌疾如闪电,史存明急不迭忙伸手一拦,接着双肩晃处,用“神龙入洞”的身法,旁窜出去,哪知他不躲闪还好,一闪之下,啪啪两声,史存明左右两边脸颊,各自吃了一掌,这两巴掌比上回更重,宛如铁锤击撞,打得他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如果史存明不是自小服了灵药,脱胎换骨,又跟着智禅上人练了许多年的内功,早就已经晕了过去!史存明又惊又怒,正要拔断虹剑相迎,枯瘦老人已经喝道:“小子,如果你一动剑,不挨上四巴掌,我就是你孙子,马上改姓!”
    史存明虽然被对方打得满眼金星,理智还没有被怒火冲掉,他忽然想起自己临别之时,师傅曾经向自己说过要学留侯张良,圮桥三进履那一句话来,天池三怪本领这样高强,比起飞龙师太超出十倍也不止,自己在甘泉集和飞龙师太交手,尚且不到三五回合,便自败下,如果跟天池三怪动武,岂不是自讨苦吃吗!本领相差太远,动手也是枉然,史存明霍地向后一退,说道:“不敢不敢,我哪敢跟老爷子动手,我真该打,任老前辈打几下消气便是!”
    他这样一服软,枯瘦老头果然不动手打他,呵呵怪笑说道:“小子!你真的任我打吗?
    来来来,你站着不要动,我给你十巴掌,当作惩戒!”史存明大吃一惊,自己挨了三掌,已经没法子吃得消,如果再打十掌,还有命吗?他正要开口求饶,可是回心一想,这老怪物脾性古怪,开口求他也是白搭,还是拼着挨他十掌吧!他把双手一垂,闭了眼睛,枯瘦老头喝了一声:“小子!我打你了!”话未说完,一阵狂风似的,史存明猛觉自己头面腰身啪啪的连响,果然挨了十掌,一下不多,半下不少,可有一宗奇怪之处,这十掌打在身上,软绵绵的全不受力,绝没有痛楚的感觉,不但没有痛楚,刚才中了三掌的面颊,也被掴了几掌,这几掌挨过之后,先前肿痛的双颊,此刻反而不痛了!史存明暗自纳闷,他再睁开眼睛一望,奇怪!就这刹那之间,枯瘦老头已经不知去向!
    史存明遭受掌击的时候,伊丽娜陡觉眼前一花,一条灰黑色的人影绕着史存明转了凡圈,一阵狂风似的,掠过自己身边,眨眼之间,已经消失在夜影深处,她再扭头看史存明,只见他眼睛睁开,面现微笑,正在大惑不解,史存明突然把双膝一屈,跪倒在上面积雪的山顶,咚咚咚,一连叩了三个响头,伊丽娜奇怪的问道:“存明哥哥,那老怪物打了你十几掌,还要向他叩头,你是个傻子吗?”史存明道:“妹于不要胡说,这十几掌我悟出一个道理来,这位老前辈明是打我,实际上是教了我一套本领哪!”伊丽娜十分诧异,问道:“打了你还是教你本领吗?他教了你什么本领?”
    史存明道:“你的本领肤浅,我跟你说也不明白,你别扰乱我的心思,看我照练几遍!”他说着沉腰回臂,就在地上盘旋疾走起来,只见他身如陀螺,东一盘西一转,左一圈右一匝,越转越快,越快越疾,却有一宗奇妙处,不管怎样滚转疾施,脚步不离原地三尺以外,伊丽娜看得呆了,史存明转了一阵,额汗如雨,面色赤红,方才停了下来,向伊丽娜说道:“妹子,时间不早啦,睡吧!”他俩个二次钻入牛皮袋里,舒服的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早上,史存明和伊丽娜破晓便站起身来,收拾卧具,朝着昆仑主峰走去,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昆仑山一半的山腰上,峻岭玄冰,寒气凉冽,史存明自小在天山长大,单凭锻炼的内功,还不觉得怎样,伊丽娜却冷得粉面凝青,牙关打战,史存明立即从怀里取出几颗火红色的药丸来,这是智禅上人在北天山采集千年朱岑炼制成的,可以增强人身热力,他吩咐伊丽娜吞服下去,伊丽娜吞了药九,方才觉得热气充沛四肢百骸,血脉畅通,手足和暖,她抬头望了望风雪阴霾的天空,叫道:“哎呀,真个是冷死人哩!”
    话才说完,山峰顶上一个冷峭声音说道:“这样便冷死了吗?上昆仑山做什么?快回去吧!”声音清亮,仿佛就在眼前,史存明和伊丽娜齐吃一惊,急忙抬头看时,只见半山上站着一个黑衣玄裳的中年女子,因为距离大远,看不清楚面目,看出她穿着道装,史存明高声叫道:“来人可是昆仑三老中的老前辈吗?晚辈史存明谒见!”
    他刚才一喊这两句话,那黑衣中年女子倏地一扭臂身,好像云中飞仙也似,由十几丈高的山峰峭壁上,跳落下来,落在史存明伊丽娜两人的眼前,这一下把他们吓得呆了!尤其是史存明,他看出对方飘身下来的时候,宛似四两棉花一般,高空泻落,全无反震之力,单这份轻功,自己的师傅智禅上人已经望尘莫及!
    伊丽娜看那中年女子时,只见她丰容盛貌,绿鬓花颜,仿佛三十许人的样子,她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天池三怪里面的潇湘仙子吗?伊丽娜正在这样想着,史存明已经过去,躬身说道:“老前辈,弟子这次到昆仑山来,要向前辈请求……”他还不曾把底下的话说出来,黑衣道装女子已经哼的一声断喝:“住口,你怎的说我老!”
    来的果然是天池三老之一的潇湘仙子,她虽然居三怪之未,脾气比起天残地缺二老还要特别,她最恨人家说自己老,最顾忌一个“老”字,凡是和“老”字相联的东西,她也不提,更不准别人说,史存明一上来叫老前辈,已经犯了她的忌讳,潇湘仙子喝道:“你这小子十分贫舌!闲话少说,你要到天池吗?看你样子多半是为了龙脑草而来,来来来,你胜得我手中宝剑,我便让你过路,如果胜不了我,快快回去吧!”史存明知道她的本领比自己师傅还要高,自己怎可以跟她动手过招?只好央求说道:“弟子怎敢跟前辈动手,晚辈刚才出言冒犯,万望饶恕!”
    潇湘仙子忽然嗤的笑了起来,说道:“我一时忘记了,凭你的本领怎可以跟我动手!好吧,我给你一个便宜,我就站在当中一块山石上,和你比剑,不管你用什么剑法进攻,只要你能够把我逼得双脚移动半步,我便准你到王母天池去,不然的话,别妄想了,快点折回返路!”她说着噌的一声,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来,精芒耀目,用剑指了指身边一块山石,潇湘仙子随便双脚一纵,人便到了石上,石块着足之处,立即深陷,凹入两寸,潇湘仙子便站在脚印凹痕里,叫道:“小子来吧!不用客气!”
    史存明见她随意一站山石,石面上已经现出凹痕,这分明是大力千斤坠地,这样高的本领,自己和她动手,还不是等如以卵击石吗?可是对方性情古怪,说一是一,决不更改,好在她说自己只要叫她本人双脚移动半步,也算自己打赢,且不妨作大胆尝试,史存明退后两步,噌的一响,把断虹剑拔出鞘,叫道:“老前辈,晚生要无礼了!”剑花抖处,刷的一剑,“怒雷击木”,猛戳潇湘仙子左肋,潇湘仙子见他剑法狠辣,暗吃一惊,长剑一引,用个“丹凤朝阳”,内力直贯剑尖,把史存明的剑招轻轻卸向外门去了!
    史存明陡觉自己手腕一震,断虹剑被对方长剑吸住,像磁石引针般,滑向外门,不由吓一大跳,知道潇湘仙子内力运用,已到炉火纯青境地,哪里还敢怠慢?立即把剑往回一撤,使出飞龙剑法来,“潜龙升天”,“游龙探爪”,刷刷,一招两式,穿向潇湘仙子下路,要把她逼向旁边窜出去,潇湘仙于沉如山岳,她只用越女剑里面“技击白猿”绝招,横剑一封,向外一挡,叮当两声大响,史存明虎口疼痛欲裂,几乎把握不牢,整柄剑差点脱手飞去!史存明和潇湘仙子这一试招……眨眼之间,拆了三个招式,他知道自己剑术造诣和潇湘仙于距离大远,对方兀立在地,并不还击,自己尚且没有法子动她一分一毫,如果真正动手,三回两合之间,已经没有命了——史存明忽然想出一个办法来,将雷电披风剑和飞龙剑两套剑法,兼杂使用,一会用雷电剑招,一会用飞龙剑诀,使的招式也是五虚一实,八虚一实,剑未刺到,立即撤回,务必令到对方眼花镣乱,哪知道潇湘仙于眼神非常,绝不昏眩,似这样的斗了三十多个照面,伊丽娜忽然喊叫道:“存明哥哥,你慢动手,我有叫她离开这石头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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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觅奇草一意救伊人
    史存明不禁一愕,立即收剑跳出圈外,他暗想伊丽娜完全没有武功根底,有什么方法要潇湘仙子离开这石头呢?
    只见伊丽娜不慌不忙上前,叫道:“姐姐!”潇湘仙子见她姿容美秀,一面稚气,自己是个年登毫奎的人,她还叫自己做姐姐,首先存了三分好感,笑道:“小姑娘,你懂得武功吗?那好极了,你的同伴累啦,你上来试招吧!”伊丽娜吃吃娇笑起来,说道:“你要我跟你比招吗?可惜可惜!”潇湘仙子诧异问道:“怎样可惜!”伊丽娜道:“可惜我师傅教我本领时,只教了我一半,我只有逼你跳上石头的本事,却没有逼你由石头跳下平地的本领!”
    潇湘仙子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喝道:“胡说,逼我由平地跳上石头,比起我由石头跳下平地,岂不还要难十倍吗?
    我看你多半说谎话的!”伊丽娜笑说道:“我有一路拳法,可以叫你由地上跳上石头,你不信只管试试!”潇湘仙于不假思索,说道:“很好!你来试试!”她说着由石上跳跃而下,伊丽哪拍手笑道:“呵呵!你上当啦,你离开了石头,输了!”
    潇湘仙子方始恍然,伊丽娜原来诳骗自己,自己堂堂一个成名剑客,居然受这女孩子的欺骗,真个是阴沟里翻船!不禁哑然失笑起来,伊丽娜道:“这叫做斗智不斗力,姐姐,你让路吧!”潇湘仙子和史存明比招之前,曾经说只要逼她离开石头,就算自己输了,并没有指明仅限于用武艺,不准用计,自己是个成名前辈,岂能自食前言,她向伊丽娜哈哈笑道:“小妮子,我今回输给你了,很好!你们只管到天池去吧!”说着把身一纵,玄裳晃处,身子直飞起来,一缕黑烟似的,走得无影无踪!史存明回转身躯,向伊丽娜翘起拇指,赞道:“妹子!还是你行!愚兄真个惭愧,如果单凭本领,我实在动不了她一分一毫呢!”这对少年男女继续前进,走了半天,伊丽娜向前面一望,突然惊叫起来,说道:“哎呀,前面有冰河阻路,我们怎样过去?”史存明向前一望,前面果然横亘了一道辽阔的冰河,昨日还是远观,今天已经近睹,史存明看这道冰河由昆仑山主峰直挂下来,好像一条绝大银龙,婉蜒千山万壑之中,冷气逼人,冰光耀目,冰河两岸遥遥相对,距离最近的一段,也有十丈左右,史存明心中暗自盘算,凭自己在北天山学了许多年的轻身功夫未尝不可以从冰面飞越过对岸,可是伊丽娜怎样过去呢?难道插翅飞渡不成,史存明对着冰河,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
    伊丽娜冰雪聪明,她知道史存明的难处,说道:“存明哥哥,你用轻身功夫过去吧!如果你不能够过去,孟丝伦郡主的复原就难了,我留在冰河这一边,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取了龙脑草之后,回来一同跟我下山便了!”史存明摇了摇头,说道:“妹子,不行,我和你不能够拆散,你一人留在冰河岸上,我不放心,来来来,我背你过河去!”史存明本来知道自己轻功本领还未登峰造极,背一个人过去,实在没有什么把握,可是为了回疆无数生灵,为了金弓郡主神智复原,自己不管怎的,也要背伊丽娜过去,伊丽娜十分感动,正要张臂去抱史存明的两肩,对面冰河岸上,突然一声清啸,如裂金石,响澈云霄,接着一个苍老口音道:“小子!你的渡水登萍功夫有多大火候,胆敢背人过冰河,你这小性命是不要了哇!要想过河,且等一等,看你的运气吧!”史存明觉得对方说话中气充沛,洪亮之极,比起几个月前师傅在阿特朗玛峰上吓退飞龙师大的“传音入密”功夫,还要高强几倍,他正在愕然四顾的时候,那苍老口音又喝:“小子躲开!我给你搭桥了!”眼前一花,一根黑黝黝的东西,由对岸飞过来,直向自己迎面穿到!
    史存明大吃一惊,立即回手抱住伊丽娜的纤腰,向后一纵,倒窜出两丈外,只听当的一声巨响,自己刚才立足的冰河岸石,火星乱飞,嗡嗡之声半晌不绝,史存明定睛看时,飞过来的原来是一根钢杖,长约四尺,半截深插石内,杖身粗如儿臂,杖头雕了一个龙首,角鬣俱备,栩栩如生,龙口内吐出一根钢线来,这根钢线有十多丈长,一直拉过冰河对岸,史存明向对岸一看,不禁咄咄称怪!
    原来冰河对岸,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断了左臂的老人,这老人身躯伟岸,赤红脸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葛袍,大风过处,衣袂飘飘,似要随风而去,右手却执住钢线的一头,那根龙头钢杖想是他由对岸抛掷过来的,能够一下抛过来,超越十丈距离,杖尾一截还深深的插在石上,深陷盈尺,单是这一手绝技,已经足够惊人了!
    史存明知道冰河对岸的断臂老人是天池三怪里面的天残叟,他试过上两回称呼地缺翁和潇湘仙子的麻烦,不敢再开口说话了,立即跪倒在石上,拜了三拜,断臂老人喝道:“你扮叩头虫做什么?有没有本领踏着钢线过来,如果连这一点功夫也没有,快给我滚下昆仑山,知道没有!”史存明知道天残叟有心要看自己的技业,只好站起身来,把伊丽娜兜在背后,走到岸上,一个“燕于掠波”身法,到了那根钢线上,轻身提气,一步一拐的沿着钢线向冰河对岸走去!
    这一下真个奇险异常,那钢线不过比寻常铁线略粗一点,史存明一个人走在上面,已经摇摇摆摆,何况背后还负着一个伊丽娜?虽然钢线距离冰河表面不过一丈高下,假如失足跌了下去,冰面光滑如油,人也要滚出数十丈外,弄得筋断骨折,史存明哪里还敢轻心大意?
    他凝住一口真气,战战兢兢,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居然被他走了七八丈钢线,只差三丈不到,便可以到达对岸了!
    哪知道断臂老人突然由鼻孔里哼了一响,一只牵着钢线的独臂,忽然左摇右摆起来,这一来钢线突如天风吹着的纸鸢线一般,上下弹跳,左右摇晃,史存明不禁大惊,他急忙用干金坠身法,紧紧压住脚底下一段钢线,不敢再向前走了!因为只一迈步,脚底下的钢线一弹,史存明和伊丽娜两人就要掉进冰河里!
    史存明拼运真气压住钢线,不能够开口说话,因为只一开口,立即分神,一口真气再也提不上来,就要失足跌落冰河,伊丽娜却着急起来,在史存明背后高声大叫道:“喂!你这老头子怎的这样缺德,乘人之危,要把我们摔下冰河吗?快些住手!不然的话,我可要骂你乌龟王八啦!”
    断臂老人哈哈大笑道:“你要过来讨取龙脑草吗,没有这般容易,我给你猜一个谜,如果你猜着了,我才准许你踏着钢线过来,如果猜不出呢?可对不起,你这两个娃儿立即转过身子,由钢线返回那边岸去!
    伊丽娜唾了一口道:“缺德老鬼,你要我们猜谜吗?真个三缠四夹,快说吧!”断臂老人立即停止了牵动钢线,笑吟吟的说道:“我这哑谜许多年来难倒了不少人,你听着,我这谜底是猜事物的,小时四只脚,大时两只脚,老来三只脚,两个娃娃猜吧!小心一点脚下,不要掉下冰河呀!”
    史存明在北天山跟师傅练艺时,虽然也读诗书,可是智禅上人态度严肃,不苟言笑,这一类猜灯谜的玩意儿,简直不曾试过,听见断臂老人三句谜语,好比丈八金刚,摸不着自己的头脑,伊丽娜却是冰雪聪明,她想断臂老人所说谜面,那东西是会长脚的,一定是生物了!伊丽娜想起沙漠草原里的生物,像羚羊、白熊等,完全是四脚的,怎会长大两只脚,老了三只脚呢!她看看断臂老人,又望望后面插在岸石上的钢杖,一个念头闪电也似的由脑海里升起,这维吾尔姑娘立即在史存明背后格格娇笑起来,说道:“老东西,你要我们猜的东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就是你!”
    史存明不禁愕然,伊丽娜怎的猜天残叟出的谜语,谜底就是天残叟本人呢?伊丽娜娇笑道:“老儿,我索性解明了吧,一个人狐狐坠地生下来时,只会吃乳睡觉,过了七八个月或是一年,方才可四肢着地爬行,这不是小时四只脚吗?长大了站起来,就是两只脚了,到了老年,腿脚不便,要拄一根拐杖,那不是等于一只脚,加上原来的两只,岂不是三只脚吗?
    是与不是?”断臂老人哈哈大笑道:“姑娘真是聪明,你猜中了!”
    史存明更不怠慢,脚下用力一踏钢线,借着钢线的力向上一弹,身子三起三落,用晴蜒三点水的功夫,已经纵上冰岸,把伊丽娜轻轻放落地下,就要向断臂老人行礼,老人笑容突敛,沉声喝道:“你两个娃娃儿!姓甚名谁?跑上昆仑山做什么?是哪一个指使你来的?快说!”
    断臂老人一边说话,同时把右臂一带,只听叮当两声大响,插在冰河对岸石上的龙头钢杖,顿时脱石而出,钢线一牵一扯,呼呼,一缕青光飞了回来。
    史存明神色自若,向断臂老人深深一揖,说道:“前辈听了!弟子叫史存明,家师智禅上人,是峨嵋派掌门,这次差遣弟子到来,有一桩逼不得已的事!”他便把清兵入侵回部,小和卓木之妹金弓郡主孟丝伦统兵抵御,在天山下大败清军,自己怎样和孟丝伦结识,孟丝伦的师傅飞龙师太和自己师傅耿仲伟早年一番情孽,因爱成恨。两人比剑,金弓郡主挺身排解,被飞龙师太用掌力震伤头脑,神智失常,所以师傅吩咐自己上昆仑山央求天池三怪,乞取龙脑草的经过始未一一说了,史存明说罢央求道:“老前辈,现在满清大军已经过了天山,杀进回疆,残杀了不少善良的牧民,我们为了保存南疆一片净土,以及回部牧民的生命,唯一法子就是使金弓郡主早日复原,使她的智慧恢复过来,运筹决策,杀退清寇,弟子不情之请,还希望老前辈玉成,老前辈方便我们吧!”伊丽娜也帮着说道:“你老人家做好心,我以后绝不骂你,刚才冒犯你老人家,我愿意给你打几下消气!”
    断臂老人正是天池三怪里面的天残叟,听了史存明、伊丽娜两人的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阵笑声十分洪亮。如黄钟大吕,当当不绝,连冰河两岸也起了回应,史存明不禁大骇,伊丽娜急忙掩耳不迭,天残叟笑了一阵,突然把左边没有手臂的衣袖扬了一扬,问道:“小娃娃,我这左臂怎样断的,你晓得吗?”史存明见他答非所问,不由怔了一怔,说道:“这个,这个晚辈不知道了!”天残叟道:“小娃娃儿,老实向你说吧!我这条左臂折断,也是为了情孽两字,说起来距离如今差不多四十多年啦,我那时候还在垦宿海,不曾跟同门师兄弟反目,当时我有一个师妹,名叫做钱月霞,生得花容月貌,我俩情投意合,姆誓山盟,我是非卿不娶,月霞师妹也非我不嫁……”
    突然,天残叟一声沉喝道:“什么人?敢闯老夫居处!”
    话声未落,人已弹身跃起。显然,天残叟已经发现了人踪,追了下去。
    天残叟去了一个时辰左右,天色阴霾渐浓,光线也渐渐暗晦下来,昆仑山终年云雾封锁,难见红日,看来金乌开始西沉了,史存明觉得十分焦灼,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只好伸拳踢腿,回味地缺翁打了自己十几掌那一套手法,伊丽娜看见他这副傻样子,不禁又是担心,又是好笑,又过了半个时辰,雪崖顶上现出三个点子来了,由远而近,跳跃如飞,转眼之间,化成灰白黑三个人影,史存明定眼一看,原来是天池三怪赶到了!
    只见这三个昆仑山上出名的怪人,各自穿了不同装束,天残叟阔袍大袖,飘飘欲仙,地缺翁拄着短拐,一摇三摆,好像八仙画图里面的铁拐李,潇湘仙子黑衣玄裳,肌理晶莹,虽然徐娘老去,不减美艳,他们一直来到雪崖顶上,齐齐站注脚步,天残叟高声叫道:“姓史的你听着,我们已经商量过了,龙脑草可以给你,但是要你自己到王母池去采摘,龙脑草生长的地方,却有几重险阻,如果你可以把险阻打破,我们便让你采摘,倘如过不去的话,只好请你们空手下山了,知道没有?”
    史存明听见天残叟这样一说,不禁大喜说道:“多谢老前辈的厚赐,王母天池在哪里,龙脑草生长在哪一个地方?
    还希望老前辈赐示!”地缺翁把拐杖一顿,骂道:“小子真罗嗦!快上来吧!”史存明心花怒放,立即拉住伊丽娜的手,一同爬到雪崖顶上去。
    地缺翁指着云海远处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道:“小子你看清楚了没有,那一座山峰叫埃士伯格峰,天池就在山峰后面,龙脑草生长在大池北面一座山壁上,俺们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翠云壁,这翠云壁并不十分陡斜,只有十来丈高,可是山壁附近有些险阻,能不能够通过,要看你们的本领了,去吧!”史存明向天池三怪逐一道谢,潇湘仙子却不受礼,她把身子一偏道:“姓史的,你如果取不来龙脑草,你本人可以好好的下去,可是你那个女同伴,我要割下她舌头,因为她太会说话!”
    史存明暗里吃惊,伊丽娜却漫不经意,向她努了一努樱唇,天残地缺二老晒然失笑,说道:“好好,事不宜迟,你们快去!”史存明索性把伊丽娜兜在背后,使出陆地飞腾功夫来,疾如奔马,不到半个时辰工夫,已经来到埃土伯格峰下,这座山峰海拔万尺,奇寒刺骨,山腰以上终年积雪、亘古不消,史存明到了山峰下,如同掉进冰窖里,只好运用内功降寒抵御,他背着伊丽娜,轻身提气绕过峰腰,眼前景物突变,王母天池就在眼前出现!
    原来这个王母天池,是四面山峰包围的一个湖荡,这大概是以前的火山喷口,经过一场大地震后,裂成巨穴,蕴蓄了山中的流水,汇进成湖,可是湖水在雪线附近的山峰下,水冷成冰,变成了一个冰湖,好像冰河一般,永远凝着不动了!史存明看王母天他的形势,就像一只天然的大浴盆,湖面结着玄冰,一平如镜,东西南三面的山峰,部是白雪皑皑,独有向北的山峰下,舰出一片翠绿色的崖壁,这崖壁约莫有二十丈高,一里多长,远远望去,万白丛中一片青绿,蔚成奇观,史存明喃喃自语道:“翠云壁,这就是翠云壁吗?”
    由埃士伯格峰下通到翠云壁,还有四五里远近,这里没路可通,只可以攀壁而行,史存明听说前面有险阻,只好把伊丽娜放了下来,自己手握着断虹剑剑柄,佝偻前行,走了三里左右,翠云壁由远而近,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原来这一片山壁下,生满藤萝植物,所以成了一片绿海,龙脑草不知道生长在哪儿,史存明正在一边沉想,一边走着,冷不防脚下一软,仿佛踏着弹簧似的东西,叮咚两响,一团黑影由身边冒出来,猛向史存明右边太阳穴打到!
    原来史存明这时候走到一座山壁下,山壁的一半,地上有一连串的圆洞,每个都有面盆大小,史存明没有把这些圆洞放在心上,以为那不过是冰雪的蚀痕罢了!哪知他刚才经过第一个圆洞,洞口呼呼两响,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飞出一个拳头来,这拳头是精铁打造的,足有瓦钵大小,拳头下面顶着一根弹簧,由洞里激射而出,直向史存明太阳穴打到,这一下出乎史存明意料之外,好在他跟智禅上人练了十几年的武艺,阿特朗玛峰上度过的光阴并没有白费,他立即一个纵身,直拔起来,“燕子钻云”,右手一拍崖石,左掌接住铁拳,用个“推窗望月”,把铁拳向洞里一送,双脚一点,向前面直掠开去!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史存明刚才硬用掌力把铁拳推回洞里,排列着第二三两洞,也跟着叮咯连击,打出两只装弹簧的铁拳来,分别击向史存明的腰身,少年壮士这时候身于还未着地,万难闪避,可是他在这刹那间使出师门绝艺来,一扭腰身,用个“饥鹰振翅”,身子在空中转了半圈,让过铁拳正面冲击的力量,双脚齐起,“燕子旋飞”,噔噔两声,左右两只脚尖恰好把两个铁拳踢个正着,送回洞里,史存明腰劲一提,如弩箭离弦,向着前面俯身冲去!
    这是史存明聪明过人的地方。因为他看出大概来了,壁上洞穴排列整齐,分明是人工凿成的,虽然高低不等,却是很有分寸,有的高及人头,有的只及人身,总共有三十个洞穴之多,每一个洞穴内都装了一个铁拳,换句话说,三十多个洞穴,便有三十多只铁拳,这几十只铁掌的弹簧是相连的,第一只铁拳打出去,第二只,第三只连续打出来,四五六七各拳也连续打到,安置铁拳的山洞崖壁陡斜如削,底下就是坚冰如镜的王母天池,如果抵挡这些铁拳,脚下稍为提气不住,就要掉落天池里面,遭受粉身碎骨之祸!所以史存明使出峨嵋派的“飞蝗步”身法来,身于在崖壁边沿上倏起倏落,两手两脚不住向崖石上用力拍打,只一拍中,身子借势直腾起来,这一来便可以避过铁拳打击,就算有一两下闪避不及的,自己也可以用掌力接住或者用脚尖把它倒踢回去,伊丽娜看见他好像穿花蝴蝶一般,在崖壁上跳高窜矮的闪避铁拳,不禁高兴得拍手连声喊叫:“明哥哥,好本领,好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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