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在天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走马不换将
    劳爱再次出现在青龙会的正厅上时,她已是换了一身装扮——头上挽了个马尾结,大红的丝带扎得紧,上身穿一件纯白丝宽袖上衣,袖口尚用一对纯金扣子扣牢在双腕,天蓝色泛光的丝长裤,裤腿掖在皮靴筒内,一条细蟒蛇皮带扎住腰身,光景是既潇洒又利落。
    劳爱坐在首座位置上,把个包袱往桌上一放,对一旁的石总管,道:“可认识在驻马镇上混的‘八爪神偷’伍大海吗?”石总管点头,道:“上回还奉当家的命找那大鲍牙去西凉办过事呢!”点点头,劳爱道:“去把这包衣裙交给他,告诉他要物归原主,有一天如果我知道他没把这包东西送还物主,小心我剥下他的一张贼皮!”
    石大海道:“何时起程?”
    劳爱道:“马上走!”
    这时各人皆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当家的为何还为了一包衣裙如此的慎重其事。
    于是,石总管提起包袱立刻走出正厅。
    劳爱这才把她的计划说出来……
    青龙会的正厅上,“小青龙”劳爱以手蘸着杯中茶水在那张既长又大的桌面上来回的画着,边字字有力地道:“这是整个陇山,长青门便是由这一窄狭的山道穿过去,那里便是大片丛林,而长青门的总舵就在林中。”
    劳爱以手点头地正要继续画下去,一旁的韩彪道:“我们还是老法子,由我打头阵去。”
    余唐怒道:“我操,你老韩又在抢第一功了,拨指头轮也该轮到我余唐了吧!”
    劳爱以手制止,道:“这次可不能再用老法子了,须知我们卷大雁堡的事,早已被人传出去了,再用那法子绝行不通。”祈老八也道:“你二人先别嚷嚷,且听当家的吩咐了。”
    劳爱又缓缓坐下来,道:“贝老九把长青门地势对我说过以后,他还特别提到那长青门主‘瘟神’南宫烈与尚武山庄宇文山是换帖哥们,要我三思而后行,哼,可是我爹不也是与宇文山换帖吗?怎的我爹惨死以后就没有见宇文山积极的去西凉追凶手?换帖有用吗?说穿了彼此利用而已!”
    余唐点头,道:“若非当家的一再阻拦,青龙会谁不誓死去西凉一拼的,老当家这段仇兄弟们可无时无刻不存在心中冒泡呀!”
    韩彪也厉烈地道:“奶奶的,一人连中三十八刀,刀刀都是砍在不要命的地方,这是在诚心叫人多受罪嘛!”
    劳爱一叹,道:“我不叫众家兄弟寻仇,只因为那是劳而无功的事,因为仇人绝不会等着我们找上西凉,再说我们干的就是玩命生活,一旦被杀,那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祈老八道:“话虽不错,但老当家可是你父呀!”
    劳爱苦笑一声,道:“我伤心,我流泪,但我却并不盲目的追去找仇家,我的方法简单,要不了多久,我必会揪出真正的凶手来。”
    这时余唐又向劳爱道:“青龙会兄弟们整整热闹了三天,昨日已开始准备,就等当家的回来了。”
    劳爱点头,道:“把人马士气好生提起来,且容我想好对策,我们就开始行动。”
    祈老八道:“这次准备去多少人,如果太多,我马上着人去分堂调人去。”
    劳爱一拦,道:“不必,有个五百人便足够了。”
    六盘山青龙会足有近千人,虽说大雁堡一战也死伤一二百人,但也不妨碍这次行动。
    石总管奉命亲自下了六盘山,他携带着劳爱交给他的那个包袱心中嘀咕,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只为了这么几件衣裙就要下一趟六盘山,这未免也太不值了吧!已经离开六盘山五十多里了,迎面黄土飞扬中,早见二十骑人马迎上前来,为首的马上壮汉是个鱼眼猪唇塌鼻子大嘴巴绕腮短须汉,一件黑风衣披在双肩,翻卷的草帽连着带子拴在颔下,有一把紫皮刀鞘内插了一把怪刀。
    这人不用石总管猜就知道是长青门门主南宫烈。因为他的那副长相,多少还真像被囚在石室中的南宫兆。石总管故意将马往路边让,原打算躲过去的,不料迎面南宫烈一伸手,早见他身后的人立刻把石总管围在中央。
    石总管拎着包袱笑道:“各位,可是拦路打劫?”
    冷哼一声,南宫烈戟指石总管,道:“这条路通六盘山,那是不会错的了!”
    石总管点头道:“我便是六盘山下来的。”
    嘿然一声,南宫烈道:“青龙会的?”
    石总管不卑不亢地道:“不错!”
    不料南宫烈又喝道:“你这副榜样大概在青龙会的身份地位不低吧!”石总管一笑,道:“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总管一职而已!”又是一声嘿嘿笑,南宫烈道:“你阁下贵姓?”
    “姓石,石头的石,石冲的便是。”
    哈哈一笑,南宫烈道:“你难道不问老夫何人?”
    石冲摇头道:“有必要吗?”
    南宫烈道:“那么我将你拿下,你便知道该不该问老夫何人了。”话声甫毕,他伸手一挥厉吼道:“拿下!”
    石冲见近面马上飞跃过一人,这人是个秃头鹰目,腮帮子奇大,一把大宽刀挟着窒人啸风,“呼”的一声当头向石冲劈来——石冲包袱挂在马鞍上,立刻拔出腰间那把叉形钢刀,奋力向大宽刀上架去,同时双脚离蹬而起,便在“呛”的脆响中,他已落在地上。
    大宽刀二次劈来,石冲旋身递出一刀,且旋身踢出三腿,直把秃头大汉生生逼退三丈。
    这时石冲放眼环视,早见已被围在中央,一时间只怕难以冲出重围。
    就在这时,只见另一长发披肩的瘦高个子,舞动一双短叉扑上来,这人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式,一经上手,立刻一头撞进石冲的叉形钢刀刃芒中。
    这时那抖动宽刀鹰目大汉,也立刻双手抡刀,只不过十招之间,石冲已是捉襟见肘,攻少守多了。马上的南宫烈冷然一笑,道:“我他娘的这么一点能耐呀!”
    石冲大怒,破口大骂,道:“南宫烈,你们要不要脸,合着你们俩打一个还他娘的耍嘴皮子呀!”
    南宫烈耸肩一笑,道:“我怎么说你不问大爷名号,这光景你姓石的是早知道我是谁了呀!”
    石冲边杀边叫道:“陇山长青门主的那副德性,不用猜就知道你是南宫烈,还用得着石大爷多费唇舌的动问?”
    不料石冲话刚说完,突然一团灰云罩顶,他不及细看正要运刀上迎,突觉脑后一紧,“吧”的一声,他双目一暗斜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也只是一阵光景,石冲又醒转过来,只见南宫烈站在自己面前,他双手叉腰,怒视着道:“石总管,委屈你了。”
    后脑有些酸痛,石冲左右连晃,已知自己双手被反绑着难以动弹,不由冷哼一声,道:“石冲败得心安理得,因为以石某一人应付你长青门主三人,这该是石某一生中最光彩的了,哈……”冷哼一声,南宫烈道:“光彩那也得要活生生的去体会那份荣耀,你如果两眼一闭双腿一伸,是何荣耀对你又值几何?”
    石冲笑道:“这你大门主就不懂了,青龙会的人有个说法,生是青龙会的人,死是青龙会的鬼,只要青龙会存在一日,娘的老皮,那荣耀便是青龙会大伙分享的,大门主你说呢!”南宫烈大怒,一脚踢得石冲就地连翻滚中厉吼道:“先砍下他一只手,着人送上六盘山,那姓劳的臭女子如果不放人,我再送他一条腿,看看是她强,还是南宫大爷狠!”
    石冲一听,哈哈大笑,道:“南宫烈,你要是不砍你就是石大爷裤裆里那玩意儿!”南宫烈一怔,沉声喝道:“刀来!”
    早见身边马上一人双手递过一把钢刀,南宫烈冷兮兮的大步走向地上躺着的石冲。
    就在这时,那施一对短叉瘦子一跃而拦住南宫烈,道:“门主,你千万别上这王八蛋的当。”
    南宫烈怒道:“我会上他什么当?”
    瘦子双叉一指石冲,道:“这王八蛋想当青龙会烈士,我们当然不去管他,可是少门主还在青龙会手里,如果他们也狠下心来回敬一招的把少门主一手砍掉送来,那岂不是上他的大当了!”狠狠的掷刀在地,南宫烈戟指石冲骂道:“你娘的真不是东西!”边回身向那瘦子又道:“白堂主,依你看该怎么办?”
    是的,这瘦高长发人正是长青门一位堂主,姓白的掌管提调,另一秃头鹰目大汉叫舒适,他是掌理刑堂。姓白的正是西北高原独脚大盗出身,道上人提起白水文的无不知道这人是个狠脚色,如今他投靠在陇山长青门下,他还甚为南宫烈器重。
    这时他走近南宫烈缓声道:“我们手上有了这姓石的,正可以同青龙会来个走驾换将,不怕他们不把少门主放回来。”
    点点头,南宫烈道:“师爷方泰未来,我几乎做下糊涂事来了,也亏得白堂主提醒,否则兆儿便死定了。”
    突听地上躺的石冲又大吼道:“别他妈做你们那些白日黄梁大头梦了,想拿石大爷换回你宝贝儿子,只怕是门都没有。”
    南宫烈道:“那时候再杀你不迟!”
    也不管石冲挣扎,南宫烈早命人把石冲拖到马背上,一行直往六盘山赶去。
    已经是午时过后了,青龙会的人正齐集在堂口场子上准备分成三批操练呢,突然有个兄弟跑来,正迎着余唐在广场上吆喝。
    那人一径跑到余唐面前,忙不迭地道:“余爷不好了,石总管出事了!”
    余唐一怔,沉声喝道:“别他娘的鸡猫子穷嚷嚷,石总管赶往驻马镇,他会出什么漏子!”
    那人早把手上一张条子呈给余唐。
    余唐取在手中,上下左右一展又看,边骂道:“娘的,这上面画的什么古景。”边高声叫道:“你们哪个认识字的就快站出来!”
    原来余唐斗大的字只认识两升,那还是劳爱告诉他自己那“余唐”两个字是什么模样,别看就是两个字,余唐还学了半年才凑和着能写出来。
    这时只见有个年轻汉子走向前,接过条子念道:“呈青龙会劳:今有贵会总管石冲现在本门,三日后双方在双松岭换人,务必把本门少门主带往交换,免伤彼此和气。”这条子连落款也没有。
    当然一看就知道是长青门的。
    余唐一听,一把抢过条子操在掌中,且大骂道:“去他娘的那条腿,谁有闲工夫同他们去和稀泥!罢馐焙?胱呃矗?溃骸坝嘈智业鹊取!?
    余唐道:“别等了,杀了送信人,我们照当家的计划行事去。”韩彪道:“不管石总管死活了?”
    余唐似是粗中有细地道:“别替老石担心事,只要南宫烈的儿子在我们手里,他们再狠也不敢动老石一根鸟毛。”
    韩彪道:“我看还是向当家的禀告一下,由当家的定夺。”余唐道:“小事一桩,何须惊动当家的!”
    韩彪道:“这可不是小事情,你该不会忘记石总管是干什么才离开六盘山吧。”
    余唐一拍脑袋,道:“我的妈,差一点忘了,老石是被当家的派去办事的,如今他被长青门抓去,正该快告诉当家的才是呀!”韩彪笑道:“好家伙,你总算融会贯通的开了窍了!”
    正在说呢,劳爱已缓步走来。
    余唐忙上前施礼,道:“当家的来得正好,石总管他出事了。”
    劳爱一惊,急问:“怎么会呢?”
    余唐立刻把揉皱的纸条呈上劳爱。
    劳爱一看,冷冷一笑,道:“送信的人呢?”
    早听得持条来的汉子,道:“禀当家的,那人人尚在马房前面候着呢!”劳爱道:“告诉送信的,叫他回去告诉瘟神,他儿子在我这儿可没缺吃缺喝,更未掉下一块皮少掉一块肉,要他对我的总管客气一些,否则我会把他儿子的人头送上陇山去,至于走马换将这码子事,青龙会没有兴趣,想要他儿子活着回去,那得听我的通知了。”
    传话的立刻往前山跑去。
    这里劳爱对韩彪、余唐道:“我原以为南宫烈会去搬请宇文山的,却不料石冲被他兜上,竟然异想天开的来个走马换将,想的可真如意,哼!”余唐道:“当家的,依我余唐想法,不如赶往双松岭一举杀光南宫烈那伙家伙,然后快马赶往陇山去抄他的老窝。”摇摇头,劳爱道:“别忘了,我们只抢不杀,抢那当抢的,当然杀也是最后手段,双松岭他们身边没银两,我们何必白白去找他们拼命的。”
    韩彪又问道:“当家的,我们何时上路?”
    劳爱道:“送信的把信送到南宫烈手上,我料准南宫烈必去搬请宇文山,只要宇文山被我挡驾,那时候就是我们找上陇山长青门的时候了。”
    余唐望望韩彪,二人实在不解当家的话中含义,却也不敢细问。
    劳爱说的不错,南宫烈带着部份手下原是赶往驻马镇的,因为他还以为儿子已经回陇山了呢,哪想到了陇山长青门总舵,竟然没有儿子回来的消息,几经探查才知道是被青龙会弄上六盘山去了。
    南宫烈一急之下,这才率领部份人马赶往尚武山庄,原以为那宇文山虽与劳家解除婚约,但情义多少尚在,希望透过宇文山的面子救回儿子来。巧的是半道上竟遇上了石总管,南宫烈窍喜之余下手把石冲捉住,不想劳爱不吃他那一套,倒反给南宫烈将了一军。
    现在,南宫烈跳起脚来骂:“年轻轻一个女娃儿,她竟是如此的刁钻古怪得可以,我的儿,早晚我南宫烈会叫你知道我的手段!”被拴在马鞍上的石冲立刻笑道:“南宫大门主,依着我的意思,你何妨就把我杀了,这样你不就先出了一口怒气了。”
    南宫烈塌鼻一耸,骂道:“你那个王八命又怎能同我儿子的命相提并论的。”
    石冲笑笑,道:“既不能相提并论,何妨大方些把我放了,也许我们当家的一高兴,来他娘个投桃报李的放了你儿子也说不准。”南宫烈怒道:“南宫大爷不是驴,而你们那个雌货也不傻,姓石的,你就辛苦些随我们上路吧!”
    石冲道:“可是上陇山?”
    南宫烈道:“安份些少开口,惹火了我一只臭袜子塞住你的嘴巴。”石冲还真的不再开口了,因为真的要是弄个湿叽叽的臭袜子塞住嘴巴,那该多恶心呀!
    于是二十骑快马押着个青龙会的石总管,风驰电掣般的朝着驻马镇上赶去。
    马上的石冲一看,心中一喜,因为这南宫烈显然是去搬请他的换帖兄弟宇文山出面。
    但石冲心里可明白,如今只怕宇文山也无法把事情摆平了,因为劳爱心中早已决定对付陇山长青门的计划,如再想说服她,那将是徒劳而无功的。
    现在,南宫烈一行已进了尚武山庄,山庄来迎接的则是南宫烈的干儿子,也是宇文山的新婚儿子宇文长江。当宇文长江望向南宫烈身后的人时,他不由得一怔,因为石冲可是被拴在马背上的。
    宇文长江一脸的喜气未退,呵呵笑着走近石冲,道:“我的乖,这不是青龙会总管大人吗?怎的被一根绳子拴在马背上了?”
    一旁的舒适早笑道:“少庄主,你说的不错,他正是青龙会的石总管。”宇文长江道:“怎的会把他捉住的?”
    另一边白水文道:“青龙会把我们少门主抓了去,我们当然也要抓青龙会的人了。”
    宇文长江冷然一哼,道:“这件事我们早已知道了,我爹这几日正在筹思对策呢,各位随我进去吧!”
    宇文山一把拉住南宫烈,哥儿俩才分别没几日,犹似几年没见面的彼此露出一副苦脸来。
    南宫烈先是望望四周边低声道:“这件事情……”干咳一声,宇文山道:“别多说了,我们老哥儿俩内室去商量吧!”南宫烈与宇文山二人走入一间精致内室,这儿显然是宇文山的书房,只见条桌茶筒,书架字画,一个大方桌上面更是摆设着纯玛瑙的文房四宝盘子,何止是高雅,更是气象不凡,堂皇典丽!
    老哥俩就在书桌前面好一阵商量……
    声音低,谁也不知二人说些什么。
    不过从二人的面色看,显然相当诡秘。
    一匹纯白健马,翻动四蹄,把个马身子烘托得宛如一片白云似的往前飞去,带起的一溜黄土尘烟,迤逦着足有半里长,厉烈而壮观。
    马上的锦衣灰发老者,红光满面,威风凛凛,一把鱼鳞紫金宝刀正斜挂在鞍椅上,垂髯半尺飘飘,金刚怒目直视,犹似天将走凡尘。
    这人,嗯,他可不正是尚武山庄的庄主“铁臂猿”宇文山。
    “铁臂猿”宇文山自与“瘟神”南宫烈二人在尚武山庄密谈以后,独自一人快马加鞭的出了尚武山庄,从他的去向看,显然是赶往六盘山。是的,宇文山正是要去六盘山的青龙会。
    往年,他也经常来青龙会,因为青龙会当家的“野龙”劳壮是他的拜兄弟,哥儿俩经常聚聚,那当然是十分平常的事。
    但自从“野龙”被人乱刀砍死在西凉以后,宇文山便未曾再来过六盘山,并非是他不来,而是劳爱痛心之余,她退了婚约,谢绝任何来客,决心把爹的遗志接上手。劳爱看准了江湖生涯,弱肉强食,谈到义字,那必须掺杂着利害关系。
    老爹被杀三十八刀,刀痕不同,手法不一,这显然死于多人之手,如果自己明敞着去找凶手,那是绝对不大可能的事,那么只有以武力去拼出个结果了。
    劳爱也十分明白自己老爹的本事,足以列入武林高手之列,想要收拾这条“野龙”,绝不是件简单的事。可以想得到的是那些围杀老爹之人,必然是当今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那么这些人又会是谁?
    现在,尚武山庄庄主“铁臂猿”宇文山已到了六盘山下,而他的出现早在劳爱的意料中。
    不过南宫烈没有来,倒是出于劳爱意料。
    迎面山道就在一大块似落盘的巨石挡道而中断,那巨石下面尚插着一根数丈长巨木。
    宇文山看得出来,只要那根巨木一松,巨石必顺势而下,即算是再多人马,也会被压成肉饼。
    立马仰面上望,宇文山尚未开口,早见一阵脚步声传来,二十名矛刀手已分别站在巨石两边,早见一人喝道:“什么人?”
    宇文山可并未把这些人看在眼里,捋髯一笑,道:“烦请通报,尚武山庄宇文山来探劳大嫂子了。”只听上面那人抱拳,道:“原来是宇文大爷到了,但碍于青龙会新立规矩,还得请宇文大爷稍待,容在下上禀。”
    宇文山道:“有劳了。”
    只见那人伸手一挥,半山腰上一连发出三支响箭。可真够壮观,只见三支响箭后,峰上面又是三支响箭,这样一连五七起传到了后山。
    没多久,一支红色烟火腾空而起,巨石上面那汉子这才一跃下得巨石下,笑对宇文山道:“当家的已在吊桥候驾,宇文大爷你下马跟小的走。”宇文山下得马来,早有另一人把他的白马牵去。这时那人竟带着宇文山斜刺里穿林而入,沿着荒林中的羊肠小道,左转右弯,忽高忽低,还不时的跨涧攀岩。宇文山不由得问道:“怎的不走原来的山道?”
    那人回头一笑,道:“自从老当家的出事以后,六盘山在我们大小姐的锐意经营中,全变了样,如果不是本会的人,只怕上不得六盘山,因为……”他又看看宇文山,笑道:“宇文大爷与老当家交情不错,我说给你老听应无差错的……”
    宇文山点头,道:“本就是一家人嘛!”
    那人遂低声道:“如今山道改了,原来的那条山道设了不少机关呢。”宇文山“氨了一声。
    青龙会的前面这座山,宇文山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右前方忽然冲出一彪人来,一个个手中拈弓搭箭,弓箭手后面全是手持长矛大汉。
    领着宇文山的那汉子早高声道:“兄弟会!”
    迎面那些人一听,其中一人也回应一声:“兄弟会!”
    于是,这些人立刻又消失在荒林中不见。
    宇文山一怔,心中琢磨,怪不得劳爱这丫头敢带领人马开到五百里外去席卷大雁堡,看她这种架式,不出几年,只怕要持黑道之牛耳了。
    又走了约盏茶时光,前面已到了那座吊桥,宇文山抬头望去,只见对面劳爱披了一件紫色英雄衫正守候在桥头,两旁站的青龙会兄弟足有两百人,迤逦着一直延到半峰腰,军容壮观,刀枪闪闪,一个个赳赳威武,挺胸凸肚,那与劳爱站在一起的几人,宇文山一眼就看出来,光景是劳壮的几个死党,韩彪、余唐、祈老八全在呢。
    匆匆走过吊桥,劳爱早走上前去施礼,道:“宇文庄主远道前来,青龙会十分欢迎,请!”宇文山一听劳爱称呼自己宇文庄主,显见是把双方距离拉远,这种口吻明敞着是要公事公办了。
    哈哈一笑,宇文山边走边问,道:“你娘可好?”
    劳爱道:“好。”
    宇文山又道:“我那小侄儿呢?”
    劳爱又道:“好。”
    宇文山这时讪讪的又道:“来时见六盘山多处已变,人强马壮,比之从前你爹在时更是旺盛许多,孩子,倒是也苦了你了。”宇文山一心想把双方距离拉近,才说出这番话来,不料劳爱只是轻声一笑,笑里虽未藏刀,却也令宇文山心中起了个疙瘩。
    走进围墙门内,眼见一排排小瓦屋,中间大厅上面,宇文山指着地上那张虎皮,道:“这是你爹亲手杀的老虎,已有二十年了吧,记得那时候你还在这虎皮上翻滚不已呢!”
    劳爱仍是轻声一笑。
    这时早有兄弟捧上茶点来,劳爱这才问道:“宇文庄主单骑前来,可是为了南宫烈的儿子?”这种开门见山的一问,立刻令宇文山手足无措,因为他原是要先见上劳家嫂子,再由大嫂子处说项的,不料劳爱竟然会来上这一手,自己如果再说是来探望大嫂,显然变成虚伪。
    这时他才想到如果真的讨得这么一位能耐超人的媳妇过门,真不知尚武山庄是福还是祸呢!
    心念间,宇文山抚髯哈哈一笑,道:“贤侄女果真快人快语,老夫也就不用再有所隐瞒了,是的,我来,正是为了我那干儿子南宫兆的事。”劳爱道:“南宫兆是在我这儿,如今他每餐三大碗,吃得饱也睡得好,宇文庄主尽可放心。”
    宇文山一笑,道:“可否告知我,你怎会把南宫兆抓上六盘山的?”劳爱突的面色一寒,道:“是他挟着长青门少门主的威风,一马追上前来拦住我的去路,只可惜他连我的手下兄弟也不如的被活捉了,如果我不看在他是来自贵庄,只怕当时就把他杀了。”宇文山抱拳道:“想不到老朽在贤侄女心中尚有一席之地了。”劳爱冷冷地道:“情可以没有,义不能不顾。”
    淡然一笑,宇文山道:“可是一直怨老夫未戮力为你父报仇?”劳爱心中一痛,但他表面上泰然地道:“我可从未如此想过呀!”
    宇文山道:“西凉槐山我去过,远在千里外,那儿人地生疏,仇人又全是外去的,一时间难以找到,并非是老夫未尽力,劳哥哥的遇害,最心痛的只怕就是我宇文山了。”冷然一笑,劳爱道:“我们青龙会是干什么买卖的?自己当然十分清楚,刀口上舐血的日子,对于那种死法该是意料中事,青龙会不能为我爹一人而大伙兄弟哥们正事不做的去寻仇人,相反的,就因为我爹的遭遇,更激发哥儿们的心连心,血水相融的更把青龙会发扬光大,当然劳爱也从未对你宇文庄主有什么苛求了。”
    悲壮的几句话,却令宇文山大为高兴——只是高兴是搁在他心中,表面上他还是自责地道:“不过我宇文山总觉着心中有愧。”
    劳爱一笑,道:“宇文庄主这次是为南宫兆而来,就该谈正事才是。”宇文山点头,道:“对,是应谈正事。”
    劳爱道:“宇文庄主的意思呢?”
    宇文山道:“这次来,我是带着七分愧疚,三分过去两家交情而来,你也是知道的,本不与尚武山庄相关,只为一个义字,老夫才厚颜的来了。”
    劳爱道:“江湖上都知道尚武山庄庄主是热心人。”
    赧然一笑,宇文山道:“急他人之急,本就是我辈江湖中人的不二作风。”
    劳爱心中冷笑,面上一整,道:“宇文庄主准备如何急他人之急?”
    宇文山道:“我不敢奢望带南宫兆下山,只希望能拉拢你们双方,把此事摆平就心满意足了。”
    劳爱一笑,道:“不知宇文庄主如何摆平此事?”
    宇文山捋髯面对正厅上一众青龙会兄弟,他缓缓地道:“那得先听听青龙会的意思了。”
    劳爱道:“我们的先决条件是南宫烈必须当即释放石总管,如此而已!”
    宇文山一拍大腿,道:“包在我身上,那么再说出正式条件吧!”
    轻摇摇头,劳爱道:“至于正式条件,那得等我见到石总管以后再说了。”
    宇文山一怔,道:“何不现在说出来,老夫心中也有个底儿!”再次摇头,劳爱道:“有许多事情,青龙会的人得关起门来大伙商议,我们尚未有结果呢!”
    宇文山道:“各位尽管商议,我到后楼去陪陪老嫂子。”劳爱摇摇头,道:“妈不见外人,除了我姐弟二人,所以青龙会也不能久留你宇文庄主了。”
    这等于是在下逐客令,宇文山心中大是不痛快,心中暗骂,他娘的,除了一杯茶水外,竟连顿酒饭也不招待,这算他娘的什么嘛!
    心念间,宇文山面色一寒,道:“如此说来,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这就得走路了。”劳爱嘴角一撩,道:“宇文庄主,你并非客人身份,应该是‘说客’呀!”长身而起,宇文山道:“既是说客,自不便久留,宇文山这就告辞了!”
    劳爱一笑,道:“本来嘛,做说客本就是辛苦差事,事成了也不见得摊到什么好处,一旦弄砸,不定还会捞得一身骚呢!坝钗纳嚼湫Γ?溃骸崩桶??闾?衲愕?妥沉耍?灰夤滦卸?治ㄎ叶雷穑?揖筒恢灰淮蔚娜肮???墒撬?褪前盐业幕暗背闪硕?苑纾?峁?涞萌绱似嗖蚁鲁。??恪??袄桶?淅涞溃骸币灰夤滦幸埠茫?ㄎ叶雷鹨舶眨?艿靡?心敲戳桨阉⒆樱?裨蛞补滦胁黄鸲雷鹞薮印!坝钗纳胶偃灰簧??溃骸氨鹜?耍?谂?逊秆剑?
    劳爱道:“众怒?哪些是众怒?放眼几处雄霸一方的枭霸,他们会真心联手?
    哼!?
    宇文山道:“谁能敢说他们不会联手?”
    劳爱突然追问道:“就如同他们联手对付我爹那样?”
    宇文山一震,双目炯炯地道:“这是谁说的?”
    劳爱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宇文山道:“揣测之词不宜出口,无的放矢落人口实。”劳爱道:“连我也不去追究了,还提那些做什么!”
    再次感到轻松,宇文山缓缓走向正厅外,边道:“我这就连夜赶回去,准定叫他们先释放石冲,余下的那就看你的诚意了。”
    劳爱一笑,道:“放心,我不会令宇文庄主失望的。”
    于是劳爱又亲自把宇文山送过吊桥,早见送自己入山的那人还在候着。
    宇文山心中明白,劳爱早就设定好了,她是诚心给自己这顿派头吃。
    是的,她准是存着报复的心理,否则宇文山当年也曾抱过劳爱,小时候她对这位宇文叔叔可好呢,只一见宇文山到了六盘山,劳爱就会缠着他,直到劳爱上峨嵋跟龙师太学艺。
    现在,宇文山站在六盘山下,她回望那极天高峰,心中也觉着有愧,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
    银财宝物本身外之物,江湖上哪个人不清楚这句话?但又有几多人会不是见财忘义的?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伸手按按胸前——宇文山为什么会按住前胸?
    他究竟有什么愧心事?只怕只有他一人知道了。石总管果然被释放了。
    南宫烈算是白白忙忽一阵子。
    宇文山为了在劳爱面前示好,他还给石总管封了一百两银子算是除霉压惊。
    石冲也不客气,狠吃了宇文山一顿,揣了银子就走,他必须要走,因为他还得急着找伍大海呢!
    一想起伍大海,骑在马上的石总管不由得摸摸挂在马鞍上的包袱,这本是宇文山媳妇的,却又被石冲带出了尚武山庄。

举报

第七章天燥有雨,人躁有祸
    总管石冲一马进了驻马镇,先是在“驼铃居客店”坐下来,要了几样小菜一壶酒,边吃边望向远方。远方当然是“天宝赌坊”那个高门坎。
    只是石冲的酒喝完菜吃光边拍着肚皮却仍不见“八爪神偷”伍大海的影子。
    店小二刚到他身边,石冲忙问道:“伙计,赌坊今日生意似乎不佳,未见人出入嘛!”伙计侧头望过去,边笑道:“时辰不对,得再等上一两个时辰才有人呢!”石冲道:“为什么?”
    店小二笑道:“看样子客官不曾下过赌坊,驻马镇的赌坊是分时辰的,午时一过得歇上两个时辰,每日卯时收场,这已是定规的事了。”
    石冲点头,笑笑道:“那我同你打听个人,就是不知你知不知道。”店小二笑着一拍胸脯,道:“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客官,你问吧!”石冲一声哈哈,道:“这人名气说有也还真的半声雷似的,他只有这么高。”说着伸手一比,又道:“长相吗,薄嘴巴堵不住他那么一对大龅牙,瘦不拉叽的是个干……”小二忙伸出手指做个偷东西模样,道:“那小子是干这个的,是吧?”
    石冲喜道:“你认识他?”
    小二道:“不瞒客官你说,他是我远房堂哥,对于我的这位大海堂哥来说,实在搞不清究竟是我们伍家好子孙呢,还是个不肖之徒。”
    石冲一怔,道:“你这话怎么说?”
    小二见生意已忙过,客人稀少,干脆拉把凳子坐在石冲一边,低声一叹,道:“伍大海是我远房堂兄,说起来我们这大字辈里面还就属他最机灵,别的不说,他的那身轻功就会叫人咋舌,可是他却不务正业,不过嘛……”他想了一想又道:“有时我也奇怪,他把大把银子送上赌坊,不输光他是绝不出来的,输光了他又像大梦一场似的也不知溜到什么地方养精神去了,可是我也曾见过他拿银子像石头似的送给道上朋友花用,总之,他活着好像是同银子泡上了!”哈哈一笑,石冲道:“说了半天你尚未告诉我伍大海现在哪儿呢!”小二道:“他呀!大概天宝赌坊的人知道吧!”
    石冲抛下一块银子站起来,道:“我去赌坊找找看。”
    小二刚送石冲出门,不远处一个瘦小人影一晃,那小二早叫道:“哈,好嘛,说曹操曹操就到哇!”
    不错,来的可不正是“八爪神偷”伍大海。
    只是当他一眼看到石冲的时候,扭头便走!
    不,应该是调头就逃。
    伍大海心中可清楚,青龙会的人如果再找上他,那准没好事,因为劳当家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虽然伍家祠堂他无意间救了劳爱,可是钉是钉卯是卯,两码子事只怕不会混为一谈的。
    伍大海要开溜,石冲一把拉住衣裳,边叫道:“你小子想溜?”
    伍大海回头几乎挤出泪水来,乞求道:“总管大人,你高抬贵手放小伍一马吧!”
    石冲可并不知道劳爱为了衣裙受窘的那码子事,听得伍大海如此说,不由笑道:“我操,光景是我要取你小命似的,吓得直哆嗦!”伍大海惊异地道:“难道不是?”
    石冲道:“找上你,是我们当家的要你办件事。”说着,他自马鞍上取下个包袱又道:“我们当家的说了,要你亲自送还人家,如果办砸了,小心剥你的皮,拿去!”
    喘了一口大气,伍大海拍拍胸脯道:“吓我一大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没问题,小事一桩,我这就去办。”
    边又自言自语道:“虽说今天还未吃过东西,也得先把劳当家的这件事办妥不可。”
    石冲一听,笑道:“光景是又缺乏银子了。”说着遂取锭银子又道:“收下吧,事情办完回我一声。”
    伍大海望着银子欲取还拒地道:“这怎好意思嘛!”
    石冲往空一抛,道:“接住!”
    伍大海眼明手快的一把捞个正着,笑眯眯的塞入怀中回头便走。
    小二早高声道:“大海哥,别有了银子忘了回头来向人家说一声了。”伍大海回头应道:“炒个菜,等我回头来吃。”
    伍大海提着那包衣裙,大摇大摆的直到汪家大门里才被人叫住:“喂!
    你找谁?“
    伍大海沉声道:“找你们主人,汪大爷可在?”
    那人一见伍大海的模样,冷笑道:“哪儿来的?”
    伍大海怒道:“别管哪儿来的,快找你们汪大爷出来。”
    这时正屋里早有人叫道:“是谁要找我?”
    门房那人早对正屋门口老者道:“问他不说,只是要见老爷。”
    伍大海早对那老者道:“你大概就是汪大爷了吧?”
    老者点头,道:“何事找我?”
    伍大海一提手中包袱,道:“我是受人之托,把你女儿东西送来的,你收下吧!”老者忙让伍大海进内,桌上当面打开包袱,不由惊异的问伍大海,道:“这些衣裙……”伍大海一笑,道:“你女儿的呀!”
    这时有个老太太走来,老者道:“全是小玖那晚丢的呢!”老太婆一见,忙点头道:“一件不少,是谁偷去的,怎的又送回来了?”伍大海嘿嘿笑道:“别管怎么丢的,如今东西也回来了,我这个跑腿的可是走了一天多,口也渴肚也饿,五脏庙内直哆嗦呢!”汪大爷忙道:“那就在我这儿吃些酒饭吧!”
    伍大海道:“我还有急事待办呢,哪有功夫坐下来吃喝。”老太太向汪大爷施眼色,汪大爷明白,那日街上劳爱露的一手,就叫人吓个半死,六盘山青龙会自己绝对不能惹,有道是:鬼上门送纸银。
    心念间,他忙命人取来十两银子双手往伍大海怀中一塞,还得叫着:“不成敬意,你收下吧!”
    银子往怀里一揣,伍大海笑道:“这件事到此打住,你不提我不说,全当没有这回事。”
    汪大爷忙点头,道:“我省得的,你好走!”
    伍大海银子到手他当然要走,一下子就到了“驼铃居客店”,见了石冲,早迎上前笑道:“石爷,你上天言好事,见了劳当家直言一句,我伍大然全照她的意思办了,要劳当家的放心。”
    石冲点头道:“好,你可以吃顿酒了,银子我已替你付了。”说着起身走出驼铃居。
    伍大海送出门来,施礼道:“石爷你好走!”
    石冲一笑,道:“本当送你个三五十两银子的,可是我清楚你的毛病,有了银子忘了自己,不赌个鸟蛋光你是不歇手的,所以我就免送了。”
    伍大海一听,苦兮兮地道:“没办法,我就是叫那些‘哗啦哗啦’的声音弄迷糊了。”
    石冲一声哈哈,拍马疾驰而去。
    从六盘山青龙会送来的信函,看的宇文山哈哈大笑一旁坐的南宫烈搔着腮帮子上的短髭,问道:“青龙会信上怎么说?”
    宇文山笑道:“劳爱这孩子,多少总算买了我的交情,你拿去看吧!”
    南宫烈接过信来,他可看的仔细,只等他看完信,也不由得笑起来……宇文山道:“他既未敲你金,也未开口要银,单单只要长青门送上一百头老黄牛,这该难不住你吧?”
    点点头,南宫烈道:“牛毛一根而已,只是劳爱说是亲自把兆儿送回陇山,大哥以为该不会有诈吧?”
    宇文山摇头,道:“江湖的规矩,要财不要命,他青龙会再狠,总不能收了别人的百头牛还要杀人吧!”
    南宫烈道:“他们限期五日,小弟得立刻回陇山了。”
    宇文山突然神色黯然地道:“表面上看,西凉的那件事青龙会不闻不问,但我看得出劳爱的心机,只怕……”冷冷一笑,南宫烈道:“别管她什么心机,大哥只管放心吧!”
    南宫烈已走出尚武山庄上了马。
    宇文山突然又道:“事情一完,兆儿救出,你着人来说一声。”南宫烈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于是,南宫烈率领着白水文与舒适等二十名长青门兄弟们,连夜赶回陇山去了。
    陇山就在六盘山以西百里地,那地方也属于大高原,长青门便在陇山附近的白马坡。
    相传当年刘备与张飞哥俩曾在这儿把西凉来的马超收服,成了刘备手下五虎将的一员。
    那长青门下也有四五百人,白马坡前面有一道十分险要的峡谷,那是条长三里宽不过三五十丈的险地,通过这条峡谷,再往里便是另一景象,大片的巨松巨柏中间,好大的一片庄院,庄院后面不远处,一道龙系山坡,那便是白马坡了。
    一百头牛,对于南宫烈而言确实小事一桩,因为长青门在西北的三处分堂,便是以贩卖牛羊马匹为主。现在,一百头牛正送往六盘山,跟着来的人有十名,为首的是刑堂堂主舒适。
    这不是去搏杀,连舒适也觉着轻松。
    就在一百头牛送上六盘山赶进青龙会后山以后,舒适得到的回话是回去等,一两天内青龙会就会把人送回陇山峡口的,要长青门的人在陇山峡口等着接人吧。
    此刻已是天将透白。
    陇山峡口的长青门人,连“瘟神”南宫烈在内足有一百多人,他们从三更天就在这儿等着了。
    守在南宫烈一边的舒适,早已急得满头大汗的骂道:“我啃他六舅娘亲的,说清楚了三更天见人的,怎的天将快亮了还未见个鬼影子。”
    另一面白水文也骂道:“他娘的,我就说嘛,一百头老黄牛算得了几何,青龙会岂会小鼻子小眼的!这次准叫他们摆了一道。”峡口高处,突然有人高声往下叫道:“来了,来了,果真的来了。”
    峡口的人望过去,只见一辆大马车直驶而来,四匹掀蹄快马,把个高轮大马车拉得“咚里隆咚”响不停,车辕上一个人坐在那儿,四匹马却狂奔如飞。
    早又听得高处有人叫道:“青龙会的人全站在一里外,他们真的未曾来呢!”
    南宫烈一听,微微一笑,道:“这么一来,我就放心了。”
    马车还在狂奔,南宫烈一挥手,立刻一窝蜂似的迎上马车去——不料马车并未停,直往人堆里冲来,跟在南宫烈身后的师爷方泰早叫道:“小心上当!”
    南宫烈这时已看到车辕上那人,不由大叫道:“兆儿!兆儿!”
    不错,马车上一人正是南宫兆,只是他却无法开口回答,他不是不开口,而是不能开口,因为一个死人又如何能开口的?
    飞身而起,白水文一跃而上了那辆马车,他双手抓住缰绳,双臂运力,连声“吁”中,那四匹马才停下来。
    南宫烈冲近车边,高声道:“兆儿!兆儿!”
    白水文一把拉住南宫兆左臂,回头看,车是空的,一根木桩把南宫兆的尸体钉在车辕上。他咬牙沉痛的对车边南宫门主,道:“门主,你千万要沉住气呀!”
    南宫烈满面煞白,短髭颤抖不已的直吸大气不已!师爷方泰登上马车,仔细看了南宫兆全身,摇摇头道:“是被一掌震死的。”
    猛可里一回头,南宫烈厉烈的目视远方,他暴抬一臂指着一里外站的几十名青龙会兄弟,狂吼一声,道:“给我杀光这群王八蛋!”
    就在他的狂喊大叫中,连峡口峰上的人也冲下来,跟着南宫烈杀向远处的青龙会一群人。
    不料青龙会的人见南宫烈这面蜂拥着杀来,发一声喊回头便逃!
    青龙会的人逃的可真够快,光景是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似的顺着山道直往来路狂奔——南宫烈似是恨透了青龙会,如今决心先把这几十人杀光,然后率领整个长青门人杀上六盘山。
    两下里一追一逃,刹时已冲出十多里,兀自还是保持着一里左右的距离。
    就在这时候,从峡谷口的两边矮林中,突然冒出四五百名黑巾包头汉子,一个个握刀扛枪,奋不顾身的挤进峡口谷内,为首的正是祈老八与余唐二人。
    那仅有三里长的峡谷,刹时被这些黑巾包头青衫短扎汉子们冲进两里。
    只因那守在峡谷中的前两道卡子的长青门弟兄早随着南宫烈等追出陇山峡谷,只有最后一道关卡上尚有四五十名长青门人把守,这时见突然冲进这多汉子杀来,慌忙间冲到山道附近悬崖上,只见这些人一阵狂叫中立刻推下不少滚木擂石。
    急步奔跑的青龙会兄弟,在头顶“咚咚”响中立刻分向两边崖子上贴去,只等巨木大石落地,立刻又往前冲去。
    走在前面的祈老八与余唐,二人一打招呼,立刻腾空而起,只见二人手脚并用,展臂如飞,刹时已扑上高崖上,迎面正有十多人在搬石堆木,见二人跃上来忙拔刀围杀而上。
    余唐早施开双爷一冲而上,边口中厉骂道:“老子劈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一阵金铁交鸣中,十几个长青门人早不要命的与余唐、祈老八二人狠干成一团。
    祈老八的长把大砍刀猛的一拦横劈,迎面三个长青门仁兄齐腰被劈成两截,惨死在血泊里。
    余唐也不示弱,双斧一紧,又是几个仁兄被板斧劈得脑浆迸流,只哼了半声便倒在悬崖边。
    也不知是哪个狂叫一声:“快退回总舵去呀!”
    这些人本来踞高临下,如今冲上两个大杀手,一上来便砍倒十几个,余下的早已胆怯,闻得呼叫,立刻拔腿便往白马坡那面逃去。
    祈老八与余唐二人见长青门的人果然不堪一击,二人相对哈哈大笑,一招呼立刻飞扑下山崖,直往白马坡那面追杀过去。
    从山崖上逃下去的长青门仁兄们,一路狂叫着:“青龙会的人杀来了,快鸣锣呀!”
    这时那大片巨松高柏林子里,长青门的人早往总舵发出惊号,两三百名正在吃早饭的长青门弟兄,丢下饭碗立刻抄起家伙冲出院门来。
    迎着这些人的正是祈老八与余唐二人。
    那余唐早褪去上衣露出胸前一大片黑毛,他霹雳般的一声狂叫,道:“青龙会的哥们,杀呀!”
    双斧狂劈暴斩中,当即被他砍死三个!
    “杀!”这声音蔓延得十分可怕,只听四山回鸣,划破云霄,人头攒动中宛如黑黄蚂蚊对咬,可怕极了!青龙会的人似乎十分清楚,只见余唐带领的兄弟们就以余唐为中心,一路往那大片山庄的左面杀去。祈老八的人则紧紧随在祈老八身后冲杀,似乎在往山庄右面拼。
    为何不杀进那大片庄院,这光景也只有青龙会的人知道了。
    论人数,两下里本就差不多,青龙会的人多也多不过百来人,一时间有得杀的了。
    这时——陇山峡外面可热闹呢。
    原来忿怒得发狂的南宫烈,率领着百多长青门兄弟一路狂追出十里外,前面只见一条小河,南宫烈当然知道那条河是渭水河的支流,有两排防洪的老柳树下,黑鸦鸦的正站了一百多名黑巾包头青龙会人。
    南宫烈等还真的一怔。
    但他在看到青龙会当家的就在一棵柳树下站着,心中不由大怒的骂道:“好个不讲信义的臭丫头,原来你在这儿呀!”冷然一笑,劳爱道:“我是专程在候你大门主的驾呢!”
    其实劳爱可策划的绝又妙,这十里追下来,这些人也累的活脱似龟孙子般,别说杀了,便举刀也会打哆嗦。
    南宫烈戟指劳爱道:“那宇文山兄言及你要百头牛,南宫大爷二话不回的立刻送上,怎么的,你竟还狠下毒心把我儿子杀死呀!”他是心情激奋,怒火烧头,单眼虎头刀已拔在手中。早听得劳爱一旁的韩彪沉声骂道:“南宫烈,你什么玩意,你以为百头牛就想换回你儿子一条命啊,老实告诉你吧,那是在逗你乐子呢!”他话声一落,早引得青龙会人哈哈大笑……长青门师爷方泰立刻低声对南宫烈道:“门主,眼前这种局面只怕我们是上当了。”南宫烈怒道:“不论上他娘的什么当,眼下非把这群青龙会狗杂碎砍倒在这河岸不可!”
    白水文与舒适二人也怒骂道:“我们还有什么好同这些奸诈小人们说道理的,尽早杀出个结果来!”
    劳爱一笑,道:“一跑十里,我不想占你们的便宜,还是等你们喘口气以后,大家再动刀子吧!”
    如果这时候她会是好心的为对方,那便大错特错了,劳爱真正的意思,还是为了祈老八与余唐他们那批暗中掩进陇山峡的人,因为劳爱担心青龙会的那批人会有不少死伤或被滚木擂石击毙,所以她虽事先教大伙如何躲闪,但终是不放心,这才有意在此拖住南宫烈。
    那南宫烈一听劳爱话中带刺,似是不把自己放入眼里,鱼眼一翻猪唇一咧,怒骂道:“好个臭丫头,从你的行事看来,你比你爹狠十分,江湖上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女魔头!”
    淡然一笑,劳爱道:“南宫大门主,别把人说得恁般难听,论声誉,长青门不比青龙会高明到哪里,彼此争地盘拾生意外,还带着几分仇恨,与其暗中勾心斗角,不如来个一了百了的拼出个结果来,长青门如果高招,青龙会从此瓦解,否则,对不起长青门今日得卷旗。”
    “呸”了一声,南宫烈咆哮地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女,你有多大修为,竟然说出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岔了气!”边回头高声道:“长青门的兄弟们,为报少门主大仇,更为了长青门的生死存亡,我们心连心的杀呀!”
    于是,一片震动天地的喊杀声立刻像野火般的爆发开来,刀如林,气如虹,长青门的人立刻往青龙会这边扑杀过来!
    站在劳爱身边的背剑大汉大元,早把长剑递在劳爱手中,他自己也拔出身上利剪,道:“当家的退后,大元来对付此獠!”
    劳爱伸手一拦,道:“一边掠阵!”
    大元立刻与二十名大汉退守一边,各自拔刀准备支援!
    韩彪抡起砍刀,一人拼搏舒适与白水文二人,兀自一抡抢攻,杀得白水文哇哇大叫!
    一场惊天动地的拼杀,就在这两排老柳林下面展开来,刀光霍霍中,鲜血阵阵洒向半空,狂叫声与愤怒的叫骂声,全汇聚成一幅惨绝的画面。双方舍死忘生,一经交上手全豁上命的对砍对杀,这光景即算是个胆怯的人只怕也忘了自家是老几了。劳爱一把长剑迎着几已疯狂的“瘟神”南宫烈,别看南宫烈已奔跑十余里,动起刀来依然是锐不可挡,凶悍无已,他口中唾沫飞溅,不停的叫骂:“老子劈死你这臭丫头!若不把你挫骨扬灰,剁成肉酱,南宫烈就是你生的!”
    劳爱长剑飞洒如匹练绕盘中,她冷冷地道:“南宫大门主,道上的例律,原本就是你争我夺,为图存而各出奇谋,你又何必恶虎疯狗似的一副张牙舞爪样,别忘了青龙会敢于捋虎须,就必有降虎能耐。”南宫烈挥刀如电,刹时连劈六十四刀,闻言“呸”了一声道:“你这是放响屁不拣地方,着老夫当场剁了你这口出狂言的小辈!”斜身疾进,刀出如风中,大喝道:“今日剁了你,明日孝子便伙同尚武门扫平青龙会。”
    劳爱冷笑一声,道:“老狗,只怕你永远没这个机会了,因为你们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南宫烈大吼道:“好个狂妄小辈,你是什么东西,就算‘野龙’在日,他也不敢在老子面前如此狂嚣。”
    “野龙”当然是指的劳爱的父亲劳壮。
    另一面,韩彪展开一路刀法与白水文、舒适二人已对砍互杀到小河边,韩彪双手抡刀,不时的辙地旋身,为的是不被二人包夹住,这时如果再旋身就会退向河中,急的他哇哇大叫中破口大骂,道:“他妈的,我们就进入河水中大战三百合,看韩大爷是否含糊你们这两个吃屎野狗!”
    另一面,白水文尖笑道:“娘的皮,打场水战倒也新鲜。”
    劳爱听在耳中,早高声道:“大元去支援韩彪,其余的人给我杀,完了早点上路,别叫余唐他们久等!”
    大元早就等劳爱这句话了,闻言一挥手,对身边二十壮汉道:“杀!”
    杀声中,他腾身而起,半空中挥巨剪连闪又叫地道:“韩兄,我来了!”
    劳爱随身这二十员大汉,那是青龙会的精华,也是百中选一的人物,平日里她很少用得到他们,如今在她的命令中,这二十大汉早抡刀冲杀而上,刹时间就听得声声惨叫传来,好不惊心动魄!
    大元扑近河岸,正看到韩彪站在水里,而白水文与舒适二人,一个暴睁一双鹰目,挥动手上大宽刀对准水中的韩彪一阵狂劈,那白水文更是闪动身形,手中一双短叉觑空便刺,他长发尚自在头上抡动以扰乱对方视线!巨剪劈头下戮中,大元那巨大身形“吨”的一声罩向白水文,口中又冷冷道:“他妈的,两个打一个算什么玩意儿!”
    白水文见一团乌云压头,忙着横里闪身,已见巨剪刺来,忙挺叉上挑,就听得“咚”的一声,叉剪之间洒出一溜碎芒点点!
    韩彪压力大减,虎吼一声跃上河岸,双手抡刀直欺舒适,立刻就是好一阵砍杀!
    舒适的秃头上已见汗水,鹰目眨巴连连中,他狂叫着大骂,道:“你奶奶的,老子同你拼了!”
    韩彪一笑,道:“已经拼了一阵子了,怎的这时候冒出这么一句。”大砍刀狂飚中,一溜鲜血已自舒适的肩背之间往外喷洒,不知怎的,从斜刺里冲来两人,双双举刀向韩彪杀来,这二人几乎是无声无息的丝毫没有征兆,韩彪正要举刀再补舒适一刀呢,水影中他突见刃芒闪动,心中还真吃一惊,急急把砍向舒适的那一刀,一个半旋而送到身后面,同时打横一偏跃出一丈外。
    “啊!”韩彪的一刀正把近身一人劈了个大开膛,“咚”的一声倒在河里。
    只是刹那间的事,舒适已闪在三丈外。
    另一位长青门仁兄尚自挥刀冲上,完全一副悍不畏死样子。
    韩彪横刀一架,暴抬一腿,生把那人踢死在河里。猛回身,见舒适正急急的以巾扎伤,不由冷笑道:“娘的老皮,你别再忙忽了,老子送你见阎王岂不省却这些麻烦事!”
    舒适咬牙“咚咚”中,大宽刀刚举起来,却不料韩彪一个饿虎扑羊,冷焰激流狂旋中,就听得“当”的一声,大砍刀卷动的千层云影中,有一股膻腥鲜血,喷洒得韩彪满面一身,鹰目中露着怨毒的眼神,舒适口中未挤压出一个字,因为他满口全是血水!
    韩彪猛回身,早听得大元骂道:“去你妈的!”
    半空中,只见白水文抛去双叉,双手狂捂脖根,但当他落在地上时候,只是一连两个就地滚中便死在血泊里。
    原来白水文与大元二人彼此近身搏杀,大元已把巨剪分开握在双手以对抗白水文的双叉。
    不料白水文的叉上造诣了得,一时间大元仍无法取胜,却在这时候,舒适的惨叫声传来,白水文不顾一切的飞身而起,显然要去救舒适。
    大元见机不可失,立刻也腾身而起,空中他巨剪快得如一抹流光般一合而剪向白水文的脖根,虽未把白水文头剪下,但白水文也是活不成了。
    韩彪伸手抹了一把面上的鲜血,早对大元一打招呼,二人发一声喊:“杀!”
    直如两头狂狮,这二人一径往人多的地方冲杀,更见长青门下人尖声大叫不已—
    —劳爱一直未施杀手,但他在听得韩彪与大元二人的狂叫声以后,这才冷笑道:“南宫烈,你的长青门即将消失于今日了。”南宫烈仍然抡刀狂砍,闻言怒骂道:“你放屁!”
    劳爱道:“南宫老儿,我并未对你痛施杀手,你知道为什么?”
    南宫烈一阵砍杀中,他心里也明白,劳爱只是一阵虚应故事,心中也正在奇怪呢,不由冷哼道:“你又有何阴谋?”
    冷笑连连中,劳爱道:“无他,我要你亲眼看到自己惨败的下常”南宫烈突然收刀仰头大笑道:“臭丫头,你别忘了,长青门只不过来了百来人,大队人马尚未出动呢,陇山峡后、白马坡前,长青门总舵尚有数百兄弟等着踏平你的青龙会呢!”
    右手长剑竖在胸前,左手轻抚剑身,劳爱轻松已极的淡然笑笑,道:“只怕你没有这种机会了,因为白马坡前的长青门应该已是被我青龙会的人拿下了。”
    “瘟神”南宫烈那个塌鼻子狂抖不已中,厉喝道:“怎么说?”
    劳爱道:“四百名青龙会兄弟早进了陇山峡,南宫大门主呀,你想不到,难道你身边的军师方泰也想不到?这又算什么狗头军师嘛!”
    吹胡子,胡子粗又粗的吹不动!
    瞪眼睛,一只鱼眼已见血!
    “瘟神”南宫烈一声断喝,道:“老子同你拼了!”单眼虎头钢刀再次挟着激流,狂斩而上,他那粗壮高大的身形,已是走地无声,身形移动中,猝然激起西股狂飚,威势十分惊人!
    劳爱正要他这样,因为一个急躁而失去理性的人,他的功力必然大减。
    如今南宫烈已至疯狂得早已忘了自己,他一心要把劳爱零碎了才甘心。
    狞怖的面孔在扭曲,满口牙齿露出一大半,瘟神的模样光景还真像九分。
    就在这时,劳爱挥剑宛似风起云涌,挟着激荡人心的呼啸声反击而上!
    是的,她已施展出追魂大八式凌厉的剑法。南宫烈虽感到了压力,但他挥刀如风,声势也十分雄浑暴厉而毫不稍让。
    两人这才是各出绝招,倏接不退,忽合疾刺中,刹时激起附近飞砂走石,柳枝纷纷自断落地!南宫烈功力精狠老辣,动作疯狂,已是拼上老命的豁上干,这种架式,显然是同归于尽的杀法,气势上也极为惊人,的是先声夺人而又充满震慑力量。
    又是三十回合过去,就在一连串的互相劈杀中,南宫烈似是耐不住了,突见他厉吼一声,手中单眼虎头砍刀以推山阻河之势,疾往劳爱的胸前送去,波波寒芒,已至劳爱胸前半尺了!
    于是——劳爱倏的双目一亮,身形斗然一偏,同时左掌快不可言喻的在对方刀背上一推,她的人已旋身自南宫烈的身边溜滑而过。
    人虽闪过对方的刃芒,但劳爱的长剑却没有闲着,只见她右手长剑忽的倒提又送,是送向身后的,看来她是漫无目标的只要把长剑送上南宫烈的身上算完事。
    其实她的这一剑在“追魂大八式”中叫做“回天乏术”,是一招绝对致人于死的绝活!
    南宫烈一刀劈空,收刀不及中劳爱已贴着自己闪向一侧,他已知道自己急进而替劳爱制造了个绝佳机会,叫声:“不好!”
    突觉右肋一凉又痛,宛如被巨石砸中般的连吸气也觉着十分困难。
    忿怒的欲回刀再砍,却已力不从心,口中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堆鲜血,也只是错步三四次,一跤跌在地上,但他却屏着一口气,仰面怒视着劳爱,道:“你……你……会同你……爹……一样……的被……被一刀刀的……活……生生劈死……的!”
    听口气,辨声身,劳爱早一冲上前,死死的揪住南宫烈狂喊道:“南宫烈,你说是谁一刀刀劈死我爹……你说,你说,你快说呀!”
    大元已走近前,他看了南宫烈那突出的双目,低声道:“当家的,他死了!”
    是的,南宫烈是死了。
    劳爱缓缓的抛下南宫烈尸体,道:“是的,他得到了报应!”
    大元已向劳爱报告,道:“当家的,长青门的人全被解决了。”
    劳爱根本不用看,她低头望向死不瞑目的南宫烈,突然以剑在南宫烈胸前一阵挑劈,直把南宫烈衣衫挑开来,就如同她在大雁堡对付“大邪刀”司马玄是一样手法。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已死的人这样,谁也不知道,就算是身边的大元也不清楚当家的为何要这样。
    远处已见韩彪在清点人数,查验死伤。
    大元也将二十名大汉召在一起,也只伤了三个,但却并不碍事。
    不旋踵间,韩彪已走前来向劳爱报告:“当家的,一百人我们死了七个,伤了二十一,尚有七十二名可用之材。”
    劳爱道:“伤的护着在此歇息,等我们回头时候坐车回六盘山,死的人集中,准备刨坑掩埋。”
    于是,就在劳爱的指挥下,所有仍能一战的青龙会兄弟们,发一声喊,立刻往陇山峡方向疾走而去——这时候河岸边死的长青门人,到处可见,有几具尸体是倒在河边的,但渐渐的都被河水冲向激流,流向下游去,那些坐在柳树下正自包扎伤势的青龙会兄弟们,连多看一眼也没有的任那些尸体随波逐流……更有二三十个长青门受伤未死的,还在哎呀不已,但这儿也全是青龙会受伤的人,谁也帮不了谁的忙。河流中向下游漂的尸体全应该连着血水,然而就是有一具尸体没有。
    只见在七八具尸体一直漂了一里多远处,才突然看到有具尸体一挺而起,齐肩的河水未淹到他的头,而这人却环视四周一眼,立刻游上岸来。
    爬上岸,这人好一阵喘息,道:“完了,长青门真的彻底完了,唉!这难道是报应?”
    只见这人缓缓的站起身来,他稍稍分辨了方向,这才慢慢的往驻马镇方向走去。
    显然,他是要上驻马镇的尚武山庄去的,因为这种毁帮抄家席卷长青门的大事,又怎能不向“铁臂猿”宇文山去报告的。
    这人,不错,正是长青门的师爷,方泰。
    他在半道上就预感有些不对劲,可惜南宫烈因儿子被害而失去理智。
    当然,这也是劳爱计算好的步骤。
    就在一阵拼杀中,方泰见舒适与白水文双双战死,知道今日凶多吉少,立刻活动心机,借着河边淌血的死人,他也一跤跌挤在死人堆里,装孬了!

举报

第八章大战陇山峡
    柳林下河岸上的一场拼杀并非是搏杀的结束,因为远在白马坡前的长青门总舵,如今正展开一场厉烈的亡命拼斗,现在——余唐与祈老八正分别各率领着两百青龙会兄弟分成左右扑向那所大宅院。
    这种攻势路线,也是临出发时候劳爱设想出来的。当时劳爱就对二人明说,绝对要避免正面抢攻,因为那只是一种有勇无谋的杀法,即使胜利,也必造成自己的死伤累累,应以出其不意的形成包夹而避其正锋,一鼓作气,必有成功之望。
    一开始还真是如劳爱预料的,一阵猛攻而使得长青门人措手不及的忙分头迎战,同时长青门怕正面有敌人冲来,仍然留下大批弟兄据守正门,这样便把人力分散了。那长青门的大宅子不下数百间,一座大围墙外种了许多树,等到余唐与祈老八二人分别领着兄弟们快速的冲上高墙上,长青门据守在正面的人才发现,忙着分别迎杀过来,却不料青龙会的人已进来百名。
    余唐第一个高声狂叫,他双斧一举:“青龙会孩儿们,把力量扭结起来,今天若不宰光长青门的兔崽子们,大家便全部死绝在这里,杀!”“杀!”
    一人呼叫,百人响应,立刻有着一股震天撼地气势,就在这大宅子里沸腾起来——青龙会的人十分清楚,余唐的话全都听到的,那等于是在敌人面前的誓言,是必须以血与肉来履行的,青龙会的行动就是这样,而青龙会也没有孬种,也因此,只一到了这一步,所有青龙会的人皆是满面木然冷厉,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胜利便是死亡。
    长青门那面,却出现两个老者,只听得有个红面山羊胡老者,道:“沙总管,快带一部分兄弟西南顶着,我这里往东面杀,务必把进来的敌人赶出去!”
    那老者双手端了根大铁棍边应道:“二大爷尽管放心,青龙会够狠的,可也吓不倒我长青门,你我使把劲顶着杀,门主大概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两下里一兜,他妈的,我们捉活的。”
    两个老者分别领着上面人迎向东西两面杀去。那叫沙总管的一下子正遇上掩杀过来的祈老八,倒翻的鬓毛根根上翻如戟,祈老八虎目厉睁如炬,双手长把大砍刀空中一挑,“咻”的一声当头向沙总管劈去,口中尚且厉喝道:“老子送你回老家!”丈二长矛横着架,沙总管便在一架一送中,猛的压矛头直点祈老八眉心,同时身随矛上,狂怒的踢出三腿!边大骂道:“奶奶的,真不是玩意儿,百头黄牛送给你们,却暗中使坏的来袭我们长青门,他妈的!”
    长把大砍刀横竖连砍不断中,祈老八哈哈笑道:“老头儿,老子不说只怕你老小子尚不知道呢,你们的那个瘟神只怕这辈子别想回来了。”
    沙总管一紧手中长矛,狂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在唬谁?”
    祈老八长把砍刀疾撩又劈中一阵嘿嘿笑,道:“距此十里有条河,河岸柳林中我们可有埋伏兵,南宫烈那老儿只怕就在那儿完蛋翘,你老小子如若不相信,那就等着瞧!”
    沙总管一听,还真半信半疑,旋即高声大骂,道:“他奶奶的,原是有计划要来卷我长青门呀,兄弟们,大伙拼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得赚呀!”
    祈老八长把砍刀挥斩如风似浪,清啸如寒夜西北风似的尽在沙总管周身狂劈暴斩。
    另一面沙总管一根丈二长矛也毫不退让,倏分倏合,互扑又退,刹时二人拼了五十余招!
    别看沙总管灰发飘飘,功力确也精狠老辣,长矛在手,丝毫不把祈老八放在眼里,长青门有这么一号人物,这是祈老八意料之外的事。不过祈老八年不过四十,虎臂熊腰块头大,他当然也不把沙总管放在眼里。
    双方就在大宅子里对砍对刺一阵之后,沙总管突然振臂而起,早腾身跃上瓦面。
    沙总管的目的,当然是想看看远处是否有门主的人出现,当然另一方面,他要看看祈老八的轻功如何。不料他刚刚登在屋面上,祈老八已如影随形的追上来,祈老八砍刀狂扫中,边笑哈哈地道:“老小子想逃?”
    身形微闪,长矛疾送,就听得“呛”的一声,便见金星一溜,刺入双目,荡人心弦,沙总管猛力抽回长矛便待挑向祈老八的前胸。
    长把砍刀斜劈如电光火石一现,祈老八突的一个内旋身,人已旋进沙总管的近身三尺内,只听他嘿嘿一声笑中,突然右膝上顶,只听“吭”的一声,沙总管犹似飞人般往屋下跌去。
    祈老八的膝头一顶,何止千斤,虽未顶中沙总管要害,也足以让沙总管的右胯碎裂。
    一站又倒,沙总管没站起来,所幸附近正是十几名长青门弟兄在退却,见沙总管自屋上跌下来,早有两人上前扶祝祈老八腾身而下,半空中他狂吼一声如雷,道:“杀!”
    刀光一现,血光遂洒,立见长青门两个仁兄的人头滚在地上。
    祈老八又是一声大喝,直逼那护着沙总管的十几个青衫汉子追砍过去!
    回身反击,四个青衣汉子举刀力战祈老八,另外几人拼命杀开一条血路护着沙总管往后面退——祈老八一心要收拾姓沙的,对于四个近身拼杀汉子,他只是冷哼一声,一招“流劈八方”便将正面两人砍翻在地,血在淌,身子尚在蠕动,但另两名却并不稍退,二人似是不谋而合的刀人一起向祈老八连砍带抱,光景是要同祈老八同归于尽了。
    长把砍刀左捣右送如电,“咚咚”两声中,早把二人顶出三丈远。
    祈老八抬头看,只见远处有一道院门,沙总管已被扶进二门了。
    猛回头,只见余唐光着上身,身上尽见鲜血,不由一惊,慌忙一把拉住余唐:“老余,你受伤了?”
    “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余唐道:“这身上的血不值银子,全是别人身上的,哈……”是的,祈老八也看清楚了,全是溅在他身上的。祈老八忙问道:“有个红面使铁棍老者……”余唐沉笑一声,道:“老子横着臂膀挨了一棍,可是老八呀,我却把那老小子的头片下来了,算是有赚不赔……”祈老八这才看到余唐的左上臂有巴掌那么大鸟皂瘀肿一片。
    似乎长青门的人能跑的全退到了后院,如今围在余唐与祈老八五周的青龙会兄弟,越聚越多。
    祈老八望着地上死伤的双方人员,突然对余唐道:“老余呀!你我如今攻了进来,要紧的地方一定在那个后院里,如果当家的赶来,见你我二人如此的一副酒囊饭袋,连这么个庄子也拿不下来,我的儿,不如一齐缩进裤裆里算了。”
    余唐厉烈地道:“别管怎么的,你我先登房一观,看准了形势再往内院冲,祈老八,你看如何?”
    祈老八点头,道:“走!”
    只见二人双臂箕张,腾身而起,“噗噜噜噜”中已上得屋面上,然而就在二人刚刚站定,正待举目下望,早听得有人喝叫道:“快,哪两个狂徒上房子了!”
    话声中,就见一簇箭雨射来,约莫着足有二十多支。长把砍刀一阵狂拨中,内院里又听得一阵弓箭声。祈老八忙叫道:“老余快退!”
    突听余唐骂了一句:“他妈的!”人也跟着跃下地来。
    祈老八望向余唐,只见一支长箭垂在余唐胸前,那余唐低头看了一眼,嘿然一声拔出箭来甩在地上,道:“一箭中在肋骨上,老子这是鸿运当头,哈哈……”
    早见一个兄弟取出刀伤药上前替余唐敷上,祈老八道:“还好你我上去查看,否则弟兄们的死伤便大了。”余唐道:“话是不错,可是也不能就此僵持下去呀!”
    祈老八点头道:“当然不能就此僵持下去,我们大家且想个计谋出来,总得把这一窝狗操的一网打尽!”
    只听有个青龙会汉子高声道:“余爷,小的倒有个主意。”
    余唐举首望去,见是自己手下一个小头目,咧嘴一笑道:“你的主意如果成功,第一功就记在你头上。”那人忙笑道:“我们退在外面,一把火烧起来,还怕他们不一个个像小老鼠似的往外逃?”
    余唐一听,嘿嘿冷笑道:“好小子,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如果一把火烧起来,娘的老友,我同祈老八全得被当家的拉去砍脑袋。”祈老八也冷喝道:“这小子杀迷糊了,他娘的竟把当家的话也忘了,嗯!我们拼命流血为的是什么?啊,远从青龙会赶来,只是找人拼命呀,谁犯得着这么拼?”他一顿又道:“当家的说的可实在,我们青龙会可不作兴杀人放火,当然杀人是不得已,这放火吗……”
    余唐早接道:“一把火烧光一切,我们不是什么也弄不到手了?”祈老八道:“对,金银财帛、粮食布匹全不能见火烧的。”远处那出主意的头一缩早蹲在地上养精神去了。青龙会的众兄弟们早把这后院所有房舍围了起来。
    余唐提着双斧与祈老八二人绕着这后院一阵巡视。祈老八道:“老余呀,我忽然想起个方法来了。”
    余唐道:“可别又是馊主意。”
    祈老八道:“你先听听,要是能行得通,我们就照计行事!”余唐点头道:“那就说说看。”
    祈老八指着大围墙外,道:“这外面尽是大树,我们找兄弟们砍上两棵下来,大伙把树干抬着尽在他们后院宅子墙上擂,只要把墙弄塌个洞,我们大伙就由洞中杀进去,你看如何?”余唐道:“老八你别忘了,他们可是有强弓弩矢,即算有个大洞,也难免不被一阵弓箭射。”
    祈老八一拍手,笑道:“有了,我们分成四个方向,尽拿巨木撞墙,不定能把这些房子全撞倒,那时候……”祈老八话未说完,余唐已拍手笑道:“妙,妙,就这么办了!”
    于是,余唐立刻着人在墙外面砍树。
    那祈老八便把人分别固守在要道,就等屋塌人逃,拦着砍杀了!
    这时那院内十分静,连个树叶落地声音也听得到,外面二门处,祈老八已在高声喊叫:“长青门的缩头乌龟们,你们可要给八爷听清楚了,如果这时候你们双手抱头一个个的走出来,八爷保证你们毛发无损皮肉不伤的离去,要是欲作困兽之斗,等到八爷我领着弟兄们冲进去,再想跪降可就来不及了!”突听得里面“呸”的一声,显然是那受伤的沙总管声音:“老子们头可断,血可流,志不能屈,士可杀而绝不受辱,青龙会是什么东西,只不过听从一个裆里少半斤肉的女子指使,还他娘的蹈上陇山来,有本事你们就放马过来,看看谁碎了谁?”
    二门外,祈老八听的真切,不由大怒也骂,道:“不知好歹的一群畜牲,且看八爷怎么收拾你们了。”便在他的话声中,突然听得“咚咚”连响,祈老八早又大笑道:“只等墙倒屋塌,老子拣着杀!”
    突又听得内院中有人大叫道:“别慌张,来几个弓箭手,你们只管见人就放箭。”“轰卤一声巨响中,一堵高墙已倒,尘土一阵飞扬中,几个弓箭手盲目的射了几支箭,却未见有人冲进来。于是,内院的四周已是“咚咚”连响,不旋踵间,倒墙之声此起彼落,紧接着连屋顶也倒压下来。余唐远处高声叫道:“好也,好也,长青门被老子连根拔除了。”守在四周的祈老八手下,早发一声喊踩着瓦砾杀上前去,尘土未落,四周全是青龙会人,弓箭手有近百名,一时也不知瞄向哪个方向。
    早见青龙会一众弟兄疯狂般的杀上来。立见抛弓人仰,血肉横飞,这时只听得有人狂吼道:“长青门下兄弟们,大家拼了!”
    也就在双方近身肉搏中,远处只听得有人狂叫道:“青龙会哥儿们,我们赶来了!”
    那是韩彪的叫声——不错,劳爱便在这时领着近七八十名青龙会弟兄,适时的赶来了。
    十里路程,那需半个时辰。现在,这些人一加入战圈,早逼使长青门的人尽往一处墙边挤。
    韩彪抡刀赶上,口中叫道:“南宫烈已死,连他带的人也全死在柳树林了,这几个还想他妈的成精不成!”
    他此言一出,加上未见南宫烈他们有人回来,长青门的近两百五十多人早已丧失斗志。
    不料那受伤的沙总管吼叫道:“兄弟们,为门主报仇呀!”
    “杀!”
    再一次的冲杀又起,长青门一众见被人堵住,如不抵抗,即将被人围歼,加上沙总管这么一吼,立刻暴烈的纷纷挥刀拼杀起来!
    于是又见漫天血雨中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只见二百多长青门人汇聚成一道洪流,刀枪成林中早已亡命似的向那破墙外面冲去,显然是在突围了。
    却不料青龙会人见这光景,竟然并没有人挥刀拦阻,一任长青门的人往外溃逃。
    原本是要拼命的,如今这么的往外一冲,形势立变,所谓的兵败如山倒,到了这时候恁谁也拦不住,又有谁肯拼命的,沙总管当然明白这道理,还好有几个对他一向忠心的弟兄,大伙拼命扶着他往外冲。
    刹时间这批人全逃出这片大宅子,仔细看全都往后面白马坡的绝峰上攀去。
    现在,这所大宅子到处是尸体,内院四处房屋被撞倒一半,有许多受伤的全被拖向院子中央。
    余唐与祈老八二人这时走至劳爱面前,高声欢叫道:“当家的,我们赢了,哈哈……”劳爱点头道:“是的,用我们的血肉换来的胜利,我们赢了!”于是,所有青龙会的人,包括躺在地上仍在流血的弟兄们全都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是的,这种胜利来之不易!
    当然,任何成功必得付出一定代价!
    青龙会是胜利了,但地上也有不少青龙会哥们的尸体。劳爱对祈老八等吩咐,道:“依照惯例,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再多所吩咐了。”祈老八笑道:“当家的尽管前面歇着,清理战场,搜集财物,还有援救伤者,我三人自会很快处理的。”
    点点头,劳爱又对一旁的大元道:“带他二十人去帮着套车,这次只怕我们伤的人还真不少,单就柳树下就得两辆大车拉。”
    大元点头忙回身对跟着的二十名青龙会大汉,道:“跟我来!”
    二十名大汉跟着大元去拉马套车,韩彪仍然负责各处搜找金银财帛。
    陇山长青门外地有分舵,一在内地专管供销西北毛货,三个在西北,贩马以外还干私盐买卖。
    如今这陇山总舵库里各种毛货之外,更有成堆青海盐,大宅右面骡马之外,还有二十几头骆驼,只是马车并不多,只有十二辆分别放在个场子一边。
    青龙会这次共出动弟兄五百五十名,如今能够开步走回去的不到四百名,死了五十几,受伤的近百名,早把十二辆马车挤得满满的。
    韩彪并不发愁劫得的财帛无法拿,因为那二十几头骆驼正可以派上用常长青门的这座后院里,原本是重地,南宫烈一生搜得的古玩玉器全珍藏在这里,只是由于房塌墙倒被砸坏了不少,即使如此,还是被韩彪的人找回不少,成箱的银锭,成匣的珠宝金子外,更有不少珍贵毛皮,二十几匹骆驼,有一半就是运这些贵重财物的,另有十匹骆驼运的可是粮食与青海盐。
    青龙会的人直忙到第二天一早,才算完成。
    就要起程了,劳爱对祈老八吩咐,道:“昨日放走不少长青门的人,这些人不定会在陇山峡谷那面再作怪,领着你的人前面开路。”
    祈老八点头,道:“不定准这帮杂碎想来个起死回生呢!”
    余唐道:“当家的,这押运任务有韩彪的人就够了,我同祈老八二人各率本属兄弟们分我两批往峡谷岭上冲去,不见人那是王八蛋们命长,否则必把他们碎在上面。”劳爱一想,点头道:“我不想再有兄弟们死伤,你二人可要多加小心才是。”祈老八遂与韩彪二人兵分两路,直奔陇山峡而去。不料陇山峡那面,还真有埋伏。
    原来前一天冲出去的两百多名长青门弟兄,他们在沙总管的率领下,先是流窜到后面的白马坡后,大家就在一阵商议后,那沙总管道:“青龙会卷了我长青门总舵,可是大伙别忘了长青门尚有四个分舵,只等我们把消息送去,四位舵主必兼程赶回总舵,只要我们与驻马镇尚武山庄一联上手,杀上青龙会那是指日可待的事。”
    早有人出主意,道:“总管,我们不能就这样让青龙会得逞,大伙连夜上陇山峡,多备滚木擂石,好歹也要出其不意的截杀他个百二八十人方消我们心头之忿!”
    此言一出,不少人赞成,其中更有人对沙总管道:“陇山峡那面有三处可以住人,只等我们上去以后,把上山的小道阻断,就等青龙会那批龟孙子们往布袋口进了。”
    沙总管一想,这才点头道:“有个一百五十人便足够,这可是要自愿的,我不便硬派谁去。”
    早见长青门弟兄一个个全站起来,沙总管一看还真感动地道:“到了这步田地,还见门下这般的视死如归,门主地下有知,他会含笑的了。”
    于是沙总管亲挑一百五十名精壮汉子,分从三个关卡,这些人连夜就上了陇山峡两边的悬崖上,搬上大批滚木擂石弓箭之类,就等青龙会得意忘形的由此经过了。现在——青龙会的人共分成两批走出白马坡前的那片大宅院,山风徐徐,林木轻摇,叽叽吱吱的鸟叫声,宛似对这批满面笑意昂扬的青龙会人马欢送呢—
    —第一批走的人当然是祈老八与余唐两部人马。三五里距离,刹时两部人马已到了陇山峡,就在这时,余唐对祈老八道:“老八,你我二人还是分从左右领着孩子们往岭上摸,这主意你瞧如何?”
    祈老八一顿长把砍刀咧着大嘴往两边峰上一阵瞧,遂点点头,道:“你的主意很好,我二人分别上去吧。”
    余唐突然冒出一句话:“昨日就不该放那么多人逃走,一顿砍杀,哪还有今日这码子事。”
    祈老八道:“青龙会的规矩,当家的交待,别忘了杀人放火是强盗干的事,青龙会只抢银子。”其实这算不算强盗,祈老八与余唐也弄不清楚,只见二人互打个哈哈,分别领着本部人马往峰上扑去。不料二人渐上得半峰腰,深壑处横木便挡在对面,若非具真本领人绝难跃过,而附近又没有下脚地方,光景是走上绝路了。
    那余唐遥望向对面,只见祈老八正领着他的人走下山峰来,看样子祈老八也是无法上得山峰了。
    要知这陇山峡就如同一座巨岭,被利斧自中间切断似的十分陡峭,最高处足有三百丈,峡谷中有几处弯道是靠近悬崖的,长青门早在这里设有三道关卡。
    如今长青门在惨败中,一百五十名门下兄弟,他们以敢死队的决心,准备给予青龙会重创,光景是豁上了。祈老八与余唐二人双双下得山来,那余唐骂道:“登峰小道已断,那批龟孙子们准定是躲在上面了。”祈老八道:“如果想通过这条峡谷,只怕已不是我二人的能耐了,老余呀,你看怎么办?”
    余唐道:“娘的老皮,弟兄们攀不上去,但却阻不了你我二人,干脆,你我杀上去,你看如何?”
    祈老八道:“如果是三十二十的,你我也就足够了,人数太多,我二人就难以应付,要知双拳难敌四手,能狼也难敌众犬,这事有待商榷。”余唐一愣,骂道:“老八,你他娘什么时候走了样变了形的畏首畏尾起来了,你怕了?”
    祈老八一顿长把砍刀,沉声道:“我怕他娘的那条腿,你余唐只要往上冲,祈老八就不会走在你后面。”
    余唐道:“老八,这话可是你说的了?”
    祈老八道:“没错!”他一顿又道:“你说吧,我们该上哪一边?”余唐仰面一看,道:“山道靠哪边峰壁,咱们就上哪一边。”
    祈老八双手端着长把砍刀,余唐双斧一摆,二人遂各自向部下人交待几句,立刻往峡谷中冲去——二人冲进峡谷,只见余唐手中板斧一指,厉喝道:“上!”
    祈老八立刻与余唐双双直向峰顶跃去,从远处望去,宛似两头攀崖巨豹。
    一开始,峰上的长青门人并未出手,因为要等大队人马,走近他们才会发难。
    然而祈老八与余唐二人已快登上峰顶来了,长青门下早有人叫道:“是青龙会两个杀人王,快拦住他们!”
    不料余唐与祈老八二人早已听见,二人不约而同的大喝一声,道:“杀!”
    那余唐更是狂怒的叫道:“我的儿!昨日老子放生,今日回头一口,看来你们这群狗东西果真不见棺材不掉泪。”
    “嗖嗖嗖”又是数支箭射来。
    祈老八在前面,立刻挥起长把砍刀一阵狂拨,不料竟有一箭正射中他的面上,箭头生被他用牙咬祝祈老八连哼也没有哼,反手拔出箭来,怒吼一声直杀过去,十几个青衫大汉立刻举刀迎杀而上,厉烈的直要把刚踏上崖边的余唐与祈老八二人推下山崖似的,只见刃芒激荡中从不同的角度纵横扫戮而来!
    长把砍刀刃芒猝映,“咚”的一声便扫飞近身几柄钢刀,反手回刀中,已见三颗人头一飞升天,血雨中三具尸体直往崖下落去!
    另一面,余唐双斧已当头劈死五个大汉,他正自跃向十几个扑过来的青衣大汉呢,身后面突的有了箭响声传来,余唐昨日攻那长青门总舵时候,曾在胸前中了一箭,这时他是存着戒慎恐惧之心,所以上得峰来,一拨箭雨全被他躲过,如今再听弓弦声,他竟连看也不多看的腾身连翻三个空心筋斗。
    “咻咻”之声在他的周身飞过,余唐便在间歇之间,狂骂一声,道:“老子劈碎你们!”怒骂声中早听得“咔咔”之声,一连四五个青衫大汉竟全被他劈得四仰八叉,脑浆一地!现在,三十多名青衣大汉,已把祈老八与余唐二人牢牢的围在这悬崖上面,喊杀声中但见血雨狂飚,刀飞人倒。
    那余唐杀得性起,舞动双斧就在一片炫目的冷焰激荡中狂攻一百二十斧,凶悍的口中不住发出“嗨嗨”声!余唐的这种杀法,活脱是动作疯狂,一派玩命杀法!那祈老八早已忘了面上箭伤,一把大砍刀劈左挑右,直杀得长青门这些兄弟惨号连连,却也没有一个退走的。祈老八似已杀红了眼,他厉吼着冲前跃后,刀刀撩起阵阵血雨。
    不料崖上长青门人已倒下一半了,忽然间有人狂叫道:“哥儿们,觑准了上不如合力一拥而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要合力把这两个杀人魔拖抱住,就算死两个也没关系,上!”
    那人一声提醒梦中人,早听得齐声大叫,道:“上呀!”
    这是不讲招式,不论刀法的杀法,更是疯狂的一拥而上,十几个围抱一个,而每个人全是张开双臂,就算你祈老八与余唐二人拣着个儿杀,总还有七八十来个拖住自己的,一旦到了那步田地,再大的本事也难施出来。祈老八不等十几个人围上,长把砍刀打横狂扫如电中,突然长啸一声振臂跃起二丈余,半空中一个大飞旋,又见一溜血雨中当场又被他劈死三个。
    余唐那面他的兵刃短,等到他挥斧收斧腾身而起的时候,背上着实挨了一刀。
    余唐连哼一声也没有,他一起又落,立刻拦住又围上来的几个青衣大汉狂劈而上。
    又是一阵“当当”声中,一连又响起“呱呱”数声,只见一大片红白不分脑肠成堆的一地血肉,那余唐脚踏上面,兀自发出似踩泥地声音。
    转眼之间已不过十几人在拼命了。
    祈老八吼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的命好像他妈的不是自己的。”余唐也叫道:“我操,你们要死,余大爷准叫你们如愿以偿。”眼看看着这一关卡上面的五十名长青门弟兄就要被歼灭在这第一关卡了,突然间人影闪晃间,劳爱已登上来。她只是看了几眼,立刻沉声叫道:“退下!”
    祈老八与余唐正在杀得性起,闻声已知当家的到了,斧刀交互狂劈而逼退十几人,双双已跃在劳爱身边来。那十几人似也认识劳爱,青龙会当家的来了。劳爱冷然望着十五六个长青门大汉,道:“利是别人的,命却是自己的,昨日我放了你们,想不到你等仍不死心,如此做法何异螳臂挡车。”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大胆的问道:“如今你仍会放过我们?”
    劳爱面无表情地道:“青龙会除了万不得已是不会杀人的。”
    十几个人彼此一望,正要回身走去,不料劳爱道:“等等!”
    十几个人立刻握紧手中钢刀,那人又道:“你可是无意放走我们?也罢,就算老子们是鸡蛋,也要碰你一身黄汤水,上!”
    劳爱淡然一笑,道:“你们误会了。”
    那人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劳爱道:“你们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只他们二人就足以收拾这里关卡,我手下像他二人本领的人总还有二十几个,陇山峡是挡不住我的归路,我就放你们到另外几道关卡处,叫他们全离开,早早回白马坡长青门总舵,否则我会派人一把火烧了那大片宅子,当然,关卡上的人也别想一个留下来了。”
    对劳爱而言,她这话绝非是恫吓,十几个长青门的仁兄全都心里明白。
    就在一阵窒息中,那人才点头,道:“好吧,长青门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斗了。”劳爱一笑,道:“青龙会能放走你们,当然也不怕各位他日找上六盘山,相反的,我欢迎各位去寻仇、去报复。”这真是目无余子的大话一句,然而劳爱的作风便是这样,是的,她不能叫别人不去报仇雪恨,如果她惧怕,便不会明目张胆的领着人马袭击别人了。
    那人听得劳爱的话,冷冷一笑未开口。
    劳爱又道:“你们去吧,我等你们半个时辰,时辰一过,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那人双目直视劳爱,他心中在想,如此一位美娇娃,她竟是率领着青龙会纵横江湖的女罗刹,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议了。
    十几个青龙会弟兄这时在大元的率领下正站在崖下面,突见十几个长青门人跑下来,一声怒喝,道:“哪里逃!”
    崖上面,劳爱已叫道:“放他们走!”
    大元斜身一让,十几个长青门仁兄立刻向另一高崖处攀上去,他们对于山道暗径似是十分熟悉,只两个转弯,便全消失踪影。
    劳爱这时才见祈老八面上还在淌血,而余唐背上一刀也见骨,忙对二人道:“快下去敷药吧!”
    祈老八早应道:“当家的不来,我二人准能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劳爱道:“战果并非是杀人多少,我们的目的已达,又何必在此玩命呢?”
    余唐已有些支撑不住似的,猛喘几口气,道:“娘的,背上这一刀还真叫人吃不消……”他已感到有些晕眩,眼前似是迸溅着一片金色星斗,光景是力气也有使尽时,再加上挨了这么一刀,铁打的身子也会变了形走了样!
    劳爱伸手一托,道:“走!我扶你下去!”
    余唐还想充英雄,早被劳爱暗中运功一架,不由得双脚离地,身子但觉一阵飘浮似的,早到了三十多丈深的山崖下面!
    大元一见,便知道余唐受伤不轻,忙回头叫他身后的大汉,快把余唐扶到一辆马车上敷药。
    祈老八也把脸上箭穿的伤口涂上药。
    劳爱缓缓的在人马前面来回的踩踱,不时的望向峭壁上面,更不时的看看日头。
    这一趟青龙会死伤共一百余人,死的已埋,伤的运回,大量战利品一系列的就等在陇山峡口。
    劳爱自信守在峭壁上的长青门仁兄们,他们虽抱必死决心,但那对已经被毁的总舵又有何益?
    而劳爱要提醒对方的,就是顽抗无益,重整旗鼓找上青龙会才是可行之道,当然,那得在好长一段日子之后了。这时韩彪走上前来,对劳爱道:“当家的,我仍不能尽在这儿干耗下去,不如由我同大元,加上他们二十个能腾跃的哥儿们一举杀上去,这样岂不干脆!”
    大元也道:“韩大哥的话对,由我领着他们杀上去,准能把长青门余孽一马扫!”
    原来大元率领的二十大汉,都具有腾空上屋本领,他们一向就跟在劳爱身边。
    这时劳爱又望望天上日头,道:“我已宽限他们半个时辰,如今尚未到。”
    韩彪道:“到现在没有动静,只怕那些王八蛋们已横了心。”祈老八这时也走过来,道:“当家的,可要再杀上去?”
    劳爱道:“你已受伤,还是歇着吧!”
    祈老八一拍胸脯,道:“当家的,这点伤算什么,就算是从脸上割下四两肉,也没什么关系呀……”劳爱摇摇头,道:“我们还没到连受伤的人也要拼命的地步。”又是一阵窒息——劳爱已在满面怒容咬牙欲碎了。她突然对韩彪道:“叫他们出来个人答话!”
    韩彪是个大嗓门,闻言早敞开喉咙狂叫道:“长青门的鳖娃儿,你们站出个人来。”
    他一连叫了几声,就是不见有人出面。
    连劳爱也狠声,道:“不到黄河不死心!”
    韩彪也沉声骂道:“娘的老皮,这就叫人拉着不走,鬼赶着飞跑!”劳爱突然沉声道:“大元!”
    大元早近前道:“当家的你吩咐!”
    劳爱道:“你带他们冲上去,千万要注意对方弓箭。”大元道:“当家的放心,我们正从长青门的库房里弄来许多水牛皮盾,这时正派上用场了!”
    劳爱点点头,道:“你们上吧!”
    韩彪忙问道:“当家的,还有我呢!”
    劳爱道:“祈老八同余唐全受了伤,我不想身边三员大将全挂彩,你还是注意大伙行动吧!”
    韩彪一听,只得干望着大元与他率领的人飞扑上峭壁,急得他虚空狂抡着手中砍刀不已!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02:43 , Processed in 0.37500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