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在天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狼山风雷动
    余唐领着青龙会五十铁骑狂吼尖叫着冲到小河边,只是沿着小河一阵狂奔,就是不过河扑向风家寨。
    于是二更天的时候他便率领着他的五十铁骑消失了。
    风家寨这晚几乎是草木皆兵,人人过得心惊肉跳——直到二天刚破晓,突又见一彪人马冲杀而来,那风雷在栅楼上望去,见与昨日的人数差不多,正自犹豫呢,便听得一旁的兄弟风雹狠声道:“哥,我领一百兄弟杀出去,青龙会不就是这几个人毛嘛,有什么好顾忌的!”
    风雷道:“兄弟,用兵之道不能急躁,没听人常说:人躁有祸,天燥有雨,我们多多观察,可不能上当。”
    大力士段宏拍胸脯吼道:“寨主放心,段宏愿为前驱,准能杀得青龙会这群狗东西抱头鼠窜。”
    风雷抹着大光头,牛蛋眼瞪得几乎憋出眼眶外,指着河对岸的青龙会奔腾中的快马,道:“远从一百多里外来,青龙会不该只有这么几十人马,我猜他们必有埋伏。”
    风雷沉声道:“先别管他们有何埋伏,眼前先把这几十人马撂倒再说,哥,你别再多心了。”
    风雷摸摸自己的右臂伤处,思忖一下才道;“这事情我看还是等你嫂子回来了再谈吧!”
    风雹指着河岸狂叫的人马,道:“哥,青龙会堵在寨门口,大嫂怎的过得来?
    我看先解决这批家伙再说吧!”
    风雷正要狠心一拼呢,不料大草坡那面突然喊杀声传来,风雷一惊,手搭凉棚望去,只见又是一彪青龙会铁骑冲杀过来。
    是的,这彪人马是韩彪所率领的五十铁骑。
    这时韩彪的五十铁骑从风家寨北面顺河往南驰,那余唐的五十铁骑也由南往北奔驰,喊杀中,只见沙石飞扬,蹄声雷动,看得栅楼上的风雷指着兄弟风雹与段宏二人喝叱,道:“看看,看看,我就说嘛,青龙会怎能几十人马来攻我的风家寨?简直不可能的事,如今果然被我料中,还好我未叫你二人出战,否则……”
    段宏怒道:“便是这眼前这百来人马,也不放在段某眼里。”
    冷哼一声,风雷道:“有勇有谋是条龙,有勇无谋是大虫,我看你顶多是头虎,你也不想想,青龙会就只这些?”
    一旁风雹也道:“青龙会的人真可恶,只等一朝对上,准叫他们知道风家寨一样也是不好惹的……”风雷沉声道:“快把我们的人马集中调派,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段宏狠狠的走下栅楼去了。
    那风雷对兄弟风雹叹了口气,道:“我想起飞鼠崖便觉着窝囊,果真是未吃到羊肉倒惹了一身腥骚,偏偏就没把她收拾了。”
    风雹道:“哥是说那劳爱了?”
    风雷道:“不是她还会是谁?你知道吧,她比她那个杀人王的老子还要狠。”
    风雹冷冷地道:“再厉害也是挨压货,哼!”
    风雷突的怒喝道:“你别把她看成一般女子了,单就她从不提为父寻仇之事看来,就异于一般人,你可知道她对人怎么说的?”
    风雹一愣,道:“她会说说什么?把哥唬得愣愣的!”
    风雷道:“那不是唬人,全表现得一个‘狠’字上。”风雷遥望着两批青龙会铁骑交互吼叫奔驰,又道:“姓劳的女子扬言继承父志,她把她爹的死视作正常,刀口上打滚的人总是免不了这种下场,只要把青龙会振兴,就对得起被害的老父了。”
    风雹冷笑,道:“魔女!”
    也就在这时候,突见河对岸两批人马怎的合而为一,一窝蜂似的往北奔驰而去。
    这一天,风家寨门就未打开过,连个小孩也未出寨,当然风家寨的牛羊也没放出来。
    天黑了,突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天空中已见半圆月,月儿依然亮!
    风雷等忙登寨望去,只见南江中三面铁骑奔腾,声势更见惊人。
    是的,祈老八的五十铁骑也赶来了。
    如果不是劳爱一再交待,只许骚扰不准进攻,祈老八三人准会杀上风家寨。
    这时风雷又向兄弟风雹沉声道:“看到没有,青龙会的人马愈多了吧!”
    风雹道:“哥,我们只守不出战总不是办法吧,别说风家寨六七百老少憋不住,便那上千牛羊也饿惨了。”
    风雷道:“把存的草料先派用场,只等你嫂子回来再商定了。”
    祈老八等青龙会人马,又在风家寨前面时隐时现的直到第二天夜晚,才一路回六盘山去了。
    而风家寨的寨门,却直等到二天后才有人走出来查看,见附近已没有青龙会人马,才算安心的放出牛羊来。
    风雷见青龙会一连出现四天,却不见攻寨而悄悄撤走,顿感纳闷不解,不知劳爱在弄什么鬼!
    祈老八等回到六盘山,劳爱的伤已愈合,正同方敬玉二人在后寨楼附近共同研习“降魔剑法”。
    余唐等三人把骚扰风家寨的事向劳爱细述一遍——半晌,劳爱未开口而陷于沉思中。……方敬玉收起青钢剑,正要走开,不料劳爱突然叫住他:“方兄,你准备一下,我们去槐山。”
    方敬玉一怔,道:“当家的不是准备攻取风家寨吗?”
    劳爱道:“不是时机,先去槐山。”
    余唐忙上前禀道:“当家的,以属下看,此时攻取风家寨正是时候呢!”
    劳爱摇头道:“攻取风家寨虽时机不错,但对我的最终目的并无太大作用,而风家寨我都随时可以拿下来,又何在一时!”
    这时大元忙请示劳爱:“当家的要去槐山,大元带兄弟同行护卫——”劳爱忙拦住,道:“不,有方兄陪同就可以了。”
    石冲忙问:“如果伍大海有了贝老九的消息呢?”
    劳爱道:“伍大海不会那么快便有消息传来,因为贝老九不定真正会是一头老狐精呢!”
    祈老八道:“当家的何时上路?”
    劳爱望望天色,道:“你们刚回来,好生去歇一天,有石总管与大元二人先照顾总堂,我与方兄这就上路,顺利的话,三几日便会回来。”
    石冲一听,忙亲自赶往前山去替当家的备马。
    方敬玉除了一把青钢剑外也没有好叨拾的,立刻便同劳爱离去了青龙会总堂。
    石冲等一众,送二人下得六盘山,望着马上二人模样,那余唐哈哈笑道:“方敬玉这小子长的可是一表人才,他要是同我们当家的……嗯!凑成那么一对,你们说该有多好!”
    祈老八捋着大胡子也道:“唔!好像蛮适合的嘛!”
    韩彪双手叉腰,望着远去的劳爱与方敬玉,笑道:“有人说……说什么来着……天……呀地的!”边猛拍自己脑袋,又道:“嗯!我想起来了,是说天生的一对,地长的一双……哈……是这么说的!”
    石冲一边笑道:“娘的,就这么两句话,看把你憋的面红脖子粗,你也不嫌累!”
    于是山道上一阵哄然大笑——槐山,实际是个荒原地带,有一半的人住在帐蓬中,方敬玉本是个孤儿,后被了了大师带在身边,不过方敬玉也有亲戚在槐山,只是亲戚是远房的。
    这是劳爱第二次来槐山,第一次是她在老父惨死后曾到过槐山,当时她不敢说自己便是那夺玉而去的劳壮之女,只能侧面探听,却都是大骂父亲的人。
    人已死,玉已失,劳爱未曾探听到一点迹象来。
    现在,她又来到了槐山,方敬玉把劳爱领到一家小客栈,只是这家客栈是个通铺,而且已有三个赶骆驼的在这儿住下。
    劳爱只得先要了些吃的。
    方敬玉对劳爱笑道:“且等吃过饭,我带当家的去找这远房亲戚那里看看,也许有得住的地方。”
    不料劳爱摇摇头,道:“我不习惯打扰别人,吃完我们赶往龙舌沟去,最好能尽快找到玉匠水连山。”
    方敬玉道:“三天马程,我担心当家的伤口……”劳爱一笑,道:“已经没事了,别为我太操心。”
    二人吃过饭,方敬玉望望天道:“只怕赶到龙舌沟天就快黑了呢!”
    劳爱道:“不是那鉴玉老祖最喜夜晚在龙舌沟寻玉吗?”
    点点头,方敬玉道:“水连天是这么一个人,他与别人不同,槐山不少寻玉人,只是皆在白天,只有他老人家在夜间找玉,据他老人家说,日金月玉,寻金应在白天,找玉却非得月夜,也因此他老人家寻的玉大部分被视为宝贝。”
    劳爱道:“他常住在龙舌沟?”
    方敬玉道:“只要有月光,多一半我们会找到他的。”
    劳爱道:“水连天这位老人家住在哪儿?”
    方敬玉道:“龙舌沟有处叫玉儿坡的地方,水老人家曾在那儿结庐为屋,只是一到严冬,他便回槐山。”
    劳爱道:“龙舌沟长有三里多,那条清澈如镜的山溪定然很美。濯足其中,必然十分令人愉快!”
    方敬玉笑道:“有时候属下也在想,似水老人家的生活,堪称世外人,一生只为寻玉而忙,从不与他人争什么,数十年岁月浸游在龙舌沟的青山翠谷泉溪间而不疲,这种生活才是那人间仙人呢!袄桶?溃骸案?匾?氖撬?康毖暗靡豢槊烙袷焙颍?蝗簧袂橛淇於???笮Γ?侵址⒆阅谛牡挠湓茫?撬?怂?涝段薹ㄌ寤岢隼吹摹!?
    二人骑在马上边说着,已驰过一片荒原,远处峰峰相连,有一条山溪淌下来,夕阳下宛似一条银带。
    方敬玉马上用手一指,道:“当家的,那便是龙舌沟了。”
    双骑并驰,刹时已到了沟口。
    劳爱马上望过去,只见龙舌沟内尽是大小不等浑圆的石头,竟连个山道都没有,光景是不能再骑马了。
    方敬玉忙下得马来,指着一处危崖下,道:“当家的,我们把马匹拴在崖子下面,龙舌沟我来过,一条山沟全是石头,不能骑马的。”
    劳爱这才忆及自己的老父——如果当时老父坐下有马,大概他就不会惨死于此地了。
    二人把马藏在山崖下,劳爱道:“玉儿坡在龙舌沟什么地方?”
    方敬玉指向沟内,道:“就在龙舌沟底处。”
    于是二人缓缓踏石往龙舌沟内走去。
    果然沟中尽是石头,人便必须走在石头上面小心的往前走。
    令人奇怪的是龙舌沟内的山溪并非是一条小溪流,只在出沟时候才形成溪流,而在这龙舌沟内部却是散开的,有些地方石头下面有水,有的地方便没有水,那平坦约一里宽的龙舌沟,到处有水却不多,浑圆的石头大部分是青的。
    二人缓缓走入龙舌沟内尚不及一里路远,天色已经是黑下来了,遥望沟内,突的一片银白色——啊,月亮自东边山峰口出来了,而龙舌沟内的银白色,显然是沟中流水所反射的。
    劳爱与方敬玉二人走的十分小心,因为不定哪个地方有水便会把鞋湿透。
    就在快进入两里地处,有一个大湾朝北向,二人刚转过这条大湾,这处已见灯光一点。
    方敬玉指着那点灯光,欢叫道:“当家的你看,那灯光地方便是玉儿坡,龙舌沟内的水便是从玉儿坡扩散开来的。”
    劳爱望去,只见一支灯笼挂在一座草屋外面,不由一怔,问方敬玉道:“怎的这时候在屋外面挂上灯笼?难道有什么作用?”
    方敬玉道:“不知道,不过水老人是个怪人,他的行为是难定规的。”
    劳爱仰头看去,不由得惊异地道:“怎的那儿竟有不少人呢!”
    这时方敬玉也看到了,不由惊异地道:“这时候谁会找水老呢?”
    劳爱突然一拉方敬玉,道:“等等。”
    方敬玉道:“当家的可看出什么不对了?”
    劳爱道:“只怕水老人家有麻烦了。”
    方敬玉遥遥望去,边问道:“老人家从不与人争名利,有谁会去找上他的?”
    冷冷笑笑,劳爱道:“你可以不与人争,但却不能阻止别人不来找你,否则江湖中人便失去生存的定格,慢慢你会体会出来的。”
    方敬玉点头,道:“当家的话入木三分,所谓江湖便是这样,义与利正是永远主宰着江湖人的灵性。”
    劳爱伸手一拉方敬玉,道:“我二人分开,缓缓的掩过去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且不可莽撞。”
    方敬玉突然拉住劳爱的手,低声道:“当家的,你千万小心呀!”
    劳爱心中怦然,面色一红又热,点点头道:“方兄也要当心呀!”
    方敬玉点点头,缓缓松开手,劳爱已跃向山边而去。
    方敬玉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伸手拉住当家的手!
    也许天黑好遮羞吧!
    劳爱扑近那间草屋附近时候,她真的吃一惊,因为就在草屋外面不到两丈地方,有棵虬结老松,树杆上正倒挂一个人,灰短衫湿了半面,但隐隐的仍可以从那被吊人的头发看出是个老人。
    就在老人的头下面,有只木桶,那老人似是刚从木桶中拉起来,尚自不断的大喘息。
    四个大汉可把这老人侍候的周到,两个管拉绳子,两个拉住老人的头在往木桶中浸呢!
    草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道:“管从周,你们的手脚要细腻,可别把老狗呛死了,小心我剥你们的皮。”
    那个叫管从周的人忙应道:“少主人尽管放心,别看这老小子八十整,他这身骨架还真硬朗,从午间倒吊到天黑,娘的他就是一句活也不说,正叫做咬住鸟打滴溜——死不吭声呐!”
    突然有个女子声音传来,道:“关哥,我看这老东西是吃了秤锤铁了心,他是不会吐出实话来的了。”
    嘿嘿一阵冷笑,只听那男的声音,道:“他不说,挡不住我整人的方法多,关大爷同这老东西泡上了,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关某的手段高。”
    附近方敬玉在给劳爱打手势,却见劳爱在摇头——摇头当然叫方敬玉不要动。
    而方敬玉却发现这些人的上衣是黄色的。
    劳爱似猜到这些人的来路。
    穿上黄上衣的人,在西北道上的也只有天水附近的黄衣社了,难道是“黑骆驼”关雄他们的人?
    如果是的,那么草屋里面坐的人准是关雄的儿子,黄衣社少主人关豹了。
    就在草屋内灯影下,只见一个大汉,一手搂着个女子,并肩走出屋子来。
    二人就在倒吊的老人前面一站,那大汉嘿嘿笑道:“水老头,你也该想通了吧,你已土掩到嘴巴,距那断气的日子不远,还有什么好贪的?再说我出的价钱可也是够你安度余年的,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叫他们放人!”
    那被吊的老人正是“玉匠”水连天,只见他大喘气地道:“那玉王玉后乃天地日月精华,人间稀世之宝,唯有德之人得之,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插手凯觎,真是可怜复可笑!”
    突的一脚踢在老者肚皮上,大汉骂道:“妈的,你午间直到二更天,你老小子就是会说这么两句惹老子发火的话,难道就不会说些别的……像是你把玉王玉后藏在什么地方的话啦……”水连天哑着声音,道:“你不配得到那种至宝!”
    突见女的蹲在水老面前,伸出双手柔柔的抚蹭着老者满面白胡子,道:“水老,何苦呢,看看他们把你折腾的,快说了吧!恁般大年岁了,还能经得起怎么样的折磨呀!”
    水连天双目倒转怒视,却是嘴巴闭得紧。
    突听得大汉吼道:“果真是不放你老小子的血,你是不说呀!”
    早见另一大汉抽出钢刀来,道:“少主人你早该对这老头儿下狠手了。”
    大汉沉声道:“老头儿,关大爷只问你这最后一遍了,你是说不说?”
    水连天怒目而视,咬牙苦撑,就是不开口。
    大汉怒骂道:“叫你这老狗知道我厉害。”说着又对握刀的大汉道:“先挑断他的一双脚筋来,叫他此生不能再走路。”
    钢刀一扬,那大汉正要下手呢,不料女的忙伸手一拦,道:“等等,都八十岁人了,我们总得耐心劝说呀,这要是一刀断了老人家的脚筋,龙舌沟再也见不到有人夜里检宝玉了,那多可惜呀!”
    大汉怒道:“曲二妹子,你就省省力气吧,这老儿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一边站着看看热闹吧!”
    那叫曲二妹子的忙又蹲向老者前面,低声劝道:“五百两银子你不要,反倒要挨刀,为什么嘛老人家,这要是我,早不受这罪了。”
    水连天粗哑的一声冷笑,道:“我这里没有玉王玉后,你叫我拿什么?再说你们的五百两银子是个大数目,就算我存有宝玉送给你们,不过是换来一刀死的快,从你们的这种作为上,会把五百两银子送给我老人家花用呀!去骗比我年轻七十岁的娃娃去!”
    反手一个大嘴巴子,曲二妹子竟立换一副嘴脸,骂道:“你这个活过头的老狗,说了一天也费了不少唇舌,你竟是软硬不吃呀,好!今夜有得你受的罪!”
    姓关的大汉早冷笑道:“我就说嘛,磨蹭半天全是白搭!”
    曲二妹子挪肩倒竖的喝道:“起初我原是以为他年岁大,怕稍加折腾会完蛋,所以才一再劝说,想不到老东西竟抱定‘任你千条计,我有老主意’的一再不加理会。”
    一手搂过曲二妹子入怀,大汉低头在曲二妹子面上一阵磨蹭,还伸出个大扁舌头在曲二妹子的耳根子上舐着道:“走吧,我们回屋子里去,别看这些血腥的事情了。”
    一阵“格格”笑……
    握刀大汉已抓住吊着的水连大小腿正要下手了。
    突然间,灯影一闪,劳爱已落在老者一旁,四个大汉全一怔,只见是个美姑娘。
    于是,四个人全呵呵笑起来……
    握刀大汉指着劳爱,道:“大姑娘,你是天上掉下来还是地上蹦出来的?”
    刚走进草屋的关大少闻言忽的回过头看,两丈外灯光下真的还站了个美娇娘,仔细看,光景可比曲二妹子中看多了,那股子逗人劲,不用扭捏捏做作,就叫男人打哆嗦!
    一个腾身,关大少已站在劳爱面前。
    曲二妹子更是来的快,侧面已把劳爱兜祝劳爱淡然一笑,道:“放下这位老人家,然后,每人断去一指立刻走路,我不愿在这个美极的龙舌沟见血腥,那会令龙舌沟的玉失颜色。”
    关大少几人一听,个个面色骤变,谁也摸不清打横里会冒出个女煞星。
    这也只是一瞬之间,关大少沉声骂道:“哪里冒出你这个雌儿,也不问问大爷是何人,你就如此使横!”
    劳爱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想知道你们是谁,也不准备知道,快放下这老人,至于砍去一指,也就由你们自己选了。”
    只是这种气度,关大少便知来者不善,但他还是硬起嘴巴,道:“你是老几,竟叫我们放人还要自己零碎下来些皮肉,江湖上有这种施横的?你我一无仇二无怨,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做买卖,管你什么事,多少你也得顾点江湖上的规矩吧!”
    冷嗖嗖的一哼,劳爱道:“江湖上的规矩是武力塑造出来的,谁的武力强,谁便是江湖规矩,眼前,我便是!”
    面孔上一阵抽搐,关大少咬牙,道:“我操,把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你可知关大爷何许人?”
    劳爱轻叹一声,道:“一直我就不喜欢你道出自己底细,那是会吓人一跳,但对我却一文不值,所以我不爱听。”又叹一口气,道:“天水黄衣社吧!只从你们黄衣衫上我便已知道了。”
    关大少一怔,道:“不错,我们正是天水黄衣社人,我叫关豹……”劳爱淡然,道:“关雄还好吧?”
    关豹同几个大汉,连曲二妹子全都微微一怔——关豹更诧异地道:“好——
    你还认得我爹?”
    劳爱上下看了关豹一眼,点头,道:“嗯!你比起你爹来倒是白多了,你爹那张脸可真黑的吓人一跳!”
    关豹一听,原是自己人嘛,嘿嘿一笑,道:“看来是自己人嘛!实不瞒你说,我们这是在办正事,你如果有事,请快走吧!”
    轻摇摇头,劳爱道:“把老人家放下来,每人自断一指!”
    这真是大出关豹的预料,他一声怪叫:“好哇,你竟不买我黄衣社的帐,你……”别再喳唬,快动手吧!袄桶?衅?蘖λ频摹?
    关豹怒喝道:“你为什么定要插手管闲事?”
    劳爱道:“这不是管闲事,我只是在维护道上的一点人性尊严,我一向看不惯把强横加诸在老弱妇女身上,不幸你们折腾的对象是个年逾八十的老人,我便不能不管了。”
    一侧,曲二妹子横身往劳爱身上撞去,人在中途,一把尖刀已将划向劳爱脸上,只听曲二妹子低叱道:“什么东西,找死!”
    未料劳爱长剑并未出鞘,右手上撩如电,一挥又挥,但闻“叭”的一声,曲二妹子斜身横翻出两丈外,“哎啾一声撑身欲起却又痛坐在地上!
    四个大汉早憋着一肚皮的闷气,见曲二妹子挥刀扑上,忙拔刀围向劳爱。
    关豹后退两丈,手一挥吼道:“宰了她!”
    四个大汉发一声喊,四把钢刀并举,齐向劳爱扑去——月光下,劳爱冷笑一声,“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就在这同一时间里,近身的两个大汉已抛刀捂面不辨东西南北的横摔在崖下溪水中。
    另两个大汉机警的收势欲逃,劳爱早觑准方位,长剑凌光闪劈如电中,激荡的剑芒便宛如两把飞剑自两个大汉脊背划过,紧接着便听得凄厉的惨叫声传入山谷,两具尸体便打横跌撞在一起了。
    也只是转眼间的事,劳爱已不见了关豹。
    猛旋身间,早见方敬玉青钢剑已架在关豹的脖子上缓缓的走来。
    一笑,劳爱道:“老子英雄儿饭桶,关雄怎会养出这么个窝囊废!”
    关豹闻言怒骂,道:“你什么玩意儿,大爷一时失察着了你们道儿,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叭”的一剑击打在关豹的嘴巴上——劳爱以长剑击在关豹的面上,刹时关豹吐出两颗牙,两颊上也出现酱红大樱劳爱怒道:“驻马镇宇文长江结婚前,你可是同那南官北、宇文长江,加上蓝风的儿子,四个人在‘驼铃居,吃酒说大活是吧?”
    关豹一怔,道:“好……”
    劳爱道:“你不会认识我的,但你们那晚在楼上说话太得意了,得意的忘了自己是老几……”关豹一惊,道:“你是劳爱,宇文兄未娶到手的老婆呀!”
    劳爱冷笑一声,道:“你总算知道我是谁了!”
    关豹惊异地道:“你……你要杀我?”
    “我可并不想杀你呀!”
    曲二妹子早在地上叫道:“你原来就是青龙会当家的呀,怎不早说呢?”
    劳爱面无表情地道:“说给你听?”
    曲二妹子已瘸着腿站起来,只是刚走一步,却哎唷一声又坐下了,哀哀叫道:“这位兄弟,拉我一把如何?”
    方敬玉青铜剑正欲收起来呢——劳爱突然冷叱,道:“凭你的那点江湖伎俩也想在我面前卖弄?”突然一剑平鞘而上,曲二妹子“嗖”的一声,左手急急握住右腕,而一把锋利短刀,已落在地上了。
    血在往地上流!
    曲二妹子抖颤着手惨叫不已!
    方敬玉一惊,不由怒道:“可恶!”
    劳爱突的剑尖挥向关豹的足膝头上,便听得关豹狂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破口大骂道:“好狠的臭女人,你竟截断关大爷的‘三里’,废了大爷右腿,你……
    你等着黄衣社找你吧!”
    冷冷一笑,劳爱对方敬玉道:“快把水老放下来!”
    方敬玉收起青钢剑,立刻把水连天松一绑绳,缓缓的扶进草屋内。
    那玉匠水连天喘着大气面色苍白泛灰,方敬玉忙着替老人家推拿揉搓,边低声道:“水老可认得方敬玉吗?”
    连吸几口大气,玉匠水连天灯光下细看几眼,一声呵呵苦笑,道:“小伙子呀可是你!”
    方敬玉点头,道:“两月不见,想不到这次几乎看不到你老了!”
    伸出指头指向外面,水连天道:“你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呀?”
    方敬玉道:“他们是天水黄衣社的人,水老,你受苦了!”
    水连天摇头叹息一声,道:“年轻人呀,你可是知道我老人家呀,一生从来不与人争,只是伸手向苍天要,可是这些人却向我老人家下毒手,真令人寒心呐!”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屋外劳爱叱道:“姓关的,我不杀你,那是我要借你的口去对你那黑心老爹传句话,想要玉王玉后,那得各凭本事。”
    关豹怒道:“姓劳的,你今不杀我以后必定后悔。”
    劳爱淡然道:“那是我的事,何用你这残废之人操心事!”
    曲二妹子早把她自己已断腕的伤处包扎,这时忙走近关豹,道:“我们走吧,报仇雪恨搁在心头,挂在嘴皮子上管屁用,走!”
    关豹狠狠的瞪了劳爱一眼,只得弹起左脚一手扶着曲二妹子,一蹦一跳的往龙舌沟口走去,看情形他们的那种走法大概赶到槐山镇也该是天亮了。
    劳爱这时收剑入鞘走入屋里,见水老丈跌坐在一张破板床上,仍然露出十分痛苦的样子。
    再看看这间草屋,只见除了一张破木床外,床上仅有一张旧棉被,一张方桌两张椅子,靠墙边还有个小灶台,锅碗勺子还有门外那支木桶,光景是相当简陋了。
    方敬玉这时对水连天道:“水爷爷,这便是我的主人,如今我在她手下做事情,她人挺好的。”
    水连天望望劳爱点点头,道:“姑娘,你是做什么营生呀?”
    劳爱道:“长安城我有个京广百货店。”
    水连天又点点头道:“正当买卖,很好!”
    方敬玉道:“水爷爷,赶着天明我们送你老回槐山吧!”
    不料水连天道:“不,赶明天我领你们去个地方。”
    劳爱望望方敬玉道:“我只想问水老几个问题,不知现在问方不方便?”
    水连天不等方敬玉问,立刻喘息地道:“从午时到现在,刚才那几个凶汉把我尽往水桶闷,倒是喝了不少水,如今实在头晕目眩还有些饿,何不等到带二位去了那地方以后,你们想知道什么再问也不迟呀!”
    劳爱一听,忙对方敬玉道:“我在此陪水老,你快去找到马匹,我那鞍袋还有吃的,你去取来吧!”
    方敬玉一听,立刻点头走出草屋赶往沟口去了。
    方敬玉一走,水连天这才又把劳爱看了又看,道:“姑娘,你刚才的手段好吓人呀!”
    水连天当然说的是劳爱杀死四名黄衣社人的事。
    劳爱面无表情地道:“那种情况下,我不杀他们便会被他们得逞,痛施杀手也是被逼的呀!”
    点点头,水连天道:“我知道,因为你也只是要他们自断一指,是他们向你施狠的,这怨不得你!”
    劳爱走近前去轻拍着水连天肩头,道:“只等把吃的东西取来,水老先吃个饱,能回答我的几个问题最好,否则只等明日了。”
    水连天点点头,立刻便闭起眼睛来——劳爱缓缓走出草屋,月光下望向这条大山沟,只见一片银星点点,知道是沟中山溪反映的。但却也称得上是奇景了。
    往高处看,蒙蒙中一片黑暗,似穷水却非恶水,层峦叠嶂,夜色中望去更见光怪陆离,然而,这里却是出产宝玉的好地方,真是叫人难以相信。
    不旋踵间,只见方敬玉手提袋走来。
    方敬玉见劳爱在屋外面观望,忙上前道:“出谷时候看到姓关的与那女子,等我回转,他们尚未走出一半路呢!”
    劳爱道:“他们可看到你了?”
    摇摇头,方敬玉道:“我离他们远,应该不会看见我的。”
    二人一齐又走进草屋里,不料草屋里已不见水连天。
    劳爱大惊,道:“我不信,我在屋子外面守着,从未见任何动静,他怎么会消失不见呢?”
    方敬玉放下袋子忙着四下找,边高声道:“水爷爷,水爷爷,我给你拿来吃的了,你在哪儿?”
    屋子不大,一目了然,哪里有水连天人影?
    走出屋子,劳爱与方敬玉二人分头去找。
    那劳爱急急的腾跃在荒草乱石崖间,却哪里能找得到水连天!
    方敬玉这时才觉得,“玉匠”水连天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劳爱也走回草屋来了!
    二人似是十分失望的样子!
    方敬玉张口想说什么,但话到口边未说出来……而劳爱呢?
    劳爱双眉打结正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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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拾玉老人
    劳爱坐在一张破椅子上低头沉思不语——方敬玉自言自语,道:“老人家会到什么地方呢?他不可能离开此地呀!”
    两人一阵沉默后,劳爱道:“一个真正孱弱的老人,不可能具有如此身手的,难道这老人他……方敬玉一惊,道:“当家的——”话未说完,劳爱忙以手阻止,低声道:“暂时称我东家。”
    方敬玉立时明白,忙又改口道:“当家的意思是水老人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轻点着头,劳爱道:“如果我推测的不错,他老人家必就是位高人。”
    方敬玉迷惑不解的道:“我们槐山人从来没听说过‘鉴玉老祖’是一位武功奇高的能人!”
    劳爱一笑,道:“一位真正能人是不会轻易被人识破的,而水老又是弄玉高手,一般人只注意到他在玉上造诣,往往便忽略了他在武功方面的成就。”
    方敬玉点点头,道:“水爷爷向来只活动在这龙舌沟,独来独往又是月夜中,自然认识他的人便不清楚他还会武功了。”
    劳爱又是一阵思忖,道:“令我不解的是水老既会武功,他为什么还要听任那姓关的小子折腾?”
    方敬玉道:“所以属下十分迷惘。”
    劳爱这时对方敬玉道:“我们折腾这一阵,我也觉得有些饿了。”
    方敬玉忙把袋中吃的取出来摊在桌子上。
    劳爱捡了一块酱牛肉边啃边道:“今夜我们便在这草屋歇下来,希望水老人家能出面见见,也不虚此行了。”
    方敬玉道:“此地找不到,我们去槐山找。”
    二人各自吃了些东西,劳爱便先自在床上睡下来。
    方敬玉坐在椅子上守着,见劳爱鼻息均匀,显然已睡着的样子,不由站起身来走出草屋。
    他见草屋前面四个黄衣大汉尸体还在,便立刻拖往附近石堆去把尸体用石块堆起来。
    方敬玉刚刚要回草屋,突然一声蚊蝇似的声音传来:“小伙子,你过来!”
    方敬玉一惊,举目四下望去,月色迷朦中什么也没有看见,不由低声道:“水爷爷,你在哪儿?”
    附近声音还是水连天的,只听他道:“核桃树上呀!”
    方敬玉抬头望向一棵两人合抱大核桃树,枝叶繁茂中早见水连天在一处三叉枝间向自己招手呢!
    方敬玉一笑长身而起三丈高,双手一攀横枝,人已落在水连天面前来,笑道:“水爷爷,你怎的在这儿,我拿吃的回来就不见你老人家,我二人还在为水老担心事呢!”
    水连天呵呵笑着,指向草屋,道:“那女娃儿睡着了吧!”
    方敬玉点点头,道:“我们东家是睡着了。”
    “东家,嗯?”水连天指着方敬玉鼻尖沉声道:“你还想骗我呀?”
    方敬玉一怔,道:“她……她……是……”方敬玉本不会撒谎,如今经水连天这么一问,显然已不知所措。
    水连天沉声道:“她明明是青龙会当家的,你说是也不是?”
    “水爷爷怎么知道的?”
    水连天道:“她也是希望水爷爷多指点她一些迷津的。”
    水连天压低声音,道:“她就是那个被乱刀劈死在这龙舌沟中那个红面大汉的女儿了!”
    方敬玉点点头,道:“是的。”
    水连天道:“这么说来,她仍然处心积虑的要为她爹报仇了!”
    方敬玉又点点头,道:“刻骨铭心而又无时无刻不在往此一目标奋进!”
    点点头,水连天道:“此女机智过人,武功不弱,人又长的美,小子呀,你喜不喜欢她?”
    方敬玉一愣,道:“她是青龙会魁首当家,我……我又算什么,小子实在不敢存高攀之心!”
    其实方敬玉心中何尝不想,只是他自知身份地位,不图妄想而已!
    抚髯哈哈一笑,水连天道:“其实我是半猜的。”
    方敬玉道:“总得有所根据吧!”
    水连天一笑:“那个女娃不是同姓关的小子说过的话吗?当时那姓关的称女娃‘姓劳的‘,而你却说是她的伙计,哼,你小子还是我老人家的小同乡哦,就帮着外人骗我呀!胺骄从褚惶?鋈坏牡溃骸霸?蠢弦??阎?浪?撬?恕!?
    水连天道:“所以我不得不躲起来。”
    方敬玉道:“水爷爷,上次找上水爷爷便是受她之托,有许多事情她想在水爷爷面前请教呢!”
    水连天道:“二年多前发生在龙舌沟的那件事,我老人家不是已经同你说过了吗,怎的还找来!”
    水连天又道:“不错,他是青龙会魁首当家,但那是在人前,如是关起门来,她仍然是个女人,天生的女人,谁也改变不了,至于什么当家魁首,那是人为的,可干可不干,你可是听懂我老人家的话吧!”
    方敬玉一笑,道:“且不谈这些如何?”
    水连天道:“不谈这些谈什么?”
    方敬玉想了一想,道:“小子想知道一件事情。”
    水连天道:“你说:”
    方敬玉道:“刚刚姓关的几人捆了你那么久,水爷爷为何甘愿受活罪还被他们倒吊着把头往水桶内浸。”
    水连天道:“他们逼我要玉王玉后,我没有,被他们倒吊着如能消消他们的气,不是瞒好吗!”
    方敬玉想笑未笑出来,遂又问道:“从中午吊到天黑,你老这罪不是受大了?”
    水连天呵呵一笑,道:“中间我还睡了个把时辰呢,哈……”方敬玉惊奇的道:“被倒吊着还能入睡呀!”
    水连天道:“老朽从二十岁起便有午睡毛病,时辰一到,便是把我老人家泡在水里,我还是照睡不误……”他突又哈哈一笑接道:“可笑姓关的几个蠢才,当时还以为我老人家吃不消昏迷了呢!哈……”方敬玉怔怔的又问:“水爷爷,如果姓关的命人斩断你老的脚筋呢,当时一个大个子正举刀要下手呢!”呵呵轻松一笑,水连天道:“有你们赶来,还用得着我老人家出手吗!”方敬玉惊异的道:“如此说来,老爷爷早知道我们来了!”
    水连天将髯点头,道:“知道有人来,但是谁我却并不知道。”
    方敬玉道:“怎知我们会出手救人?”
    水连天一笑,道:“难道真有人见死不救?”
    于是,方敬玉释然了——水连天又是一声笑,道:“告诉水爷爷,你是不是喜欢她?”边指向草屋。
    方敬玉半晌未开口,心中却在狂跳着。
    突听水连天低吼道:“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我们槐山人不作兴这般的扭捏!”
    方敬玉遂点点头,道:“还望水爷爷不要说出去。”
    一指头点在方敬玉额头上,水连天道:“不说她一辈子也不知道,你小子知道水爷爷为什么突然躲起来呀?”
    方敬玉道:“不就是你老知道她的身份以后才躲起来的?”
    水连天叹的一声,道:“你狗屁,她是青龙会当家的我便要躲吗?”
    方敬玉傻笑一声,道:“那是为什么?”
    水连天道:“我老人家要暗中看你二人表情,孤男寡女相处一屋说些什么,不料你们公而忘私的她却呼呼睡下了……”附近,突然有声音传来,道:“好嘛!
    原来你们在树上闲谈起我来了!”
    是的,这声音还是劳爱的。
    原来她睡了一阵,睁开眼来找方敬玉,不料草屋内失去方敬玉影子,这才立刻找出屋外,却正听到水连天的最后一句话。
    方敬玉忙跃下树来露出一脸的尴尬。
    水连天也跳落树下,笑道:“回屋子里去,我老人家还真的饿坏了呢!”
    三人走入草屋里,水连天也不客气,抓起一块肉便啃,别看他八十高龄,口中尚有大半牙齿未脱落,酱牛肉他一连吃了两斤多才笑道:“两顿凑成一顿吃,是吃的多了些,哈……”抹着嘴巴,水连天对劳爱,道:“孩子,你可算得是个有心人了。”
    劳爱一愣,方敬玉道:“水爷爷早知当家的身份了。”劳爱双眉一皱,方敬玉立刻解释,道:“是水爷爷听得姓关的说出当家的底细,才……”劳爱这才忙向水连天,道:“不错,我便是青龙会当家的。”
    点点头,水连天道:“那个被乱刀砍死在龙舌沟的红面大汉可是你爹!”
    劳爱点点头,道:“不错。”
    水连天道:“两年多了,我老人家的记忆不差,不过我会尽量满足你的问题。”
    劳爱忙施礼称谢。
    不料水连天突又望着劳爱一笑,道:“不过老朽倒有个条件。”
    劳爱道:“不论什么条件,劳爱全都会答应的。”
    水连天抚掌笑道:“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哟!”
    劳爱点头道:“是的,不论你出何种高价……”水连天道:“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老朽必不令你失望!”
    劳爱微微一笑,道:“老人家,你请说吧!”
    水连天指着方敬玉,道:“我要你嫁给他!”
    劳爱还真的头一回脸红——那方敬玉手足无措的道:“水爷爷,你……”水连天抚掌哈哈大笑,道:“好,好,此生头一回见你们这般的儿女作态,哈……”
    劳爱望了一眼方敬玉,缓缓低下头未开口。
    水连天收起笑容,道:“怎么样,你答应了?”
    劳爱仰起头来,道:“这是你老唯一条件?”
    点点头,水连天道:“不错。”
    再次望向方敬玉,劳爱心中在想,自己的身子早被方敬玉摸过,虽然那是在他替自己裹伤,而自己又被他抱回六盘山,这一切正表示了一个“缘”字,再看这方敬玉也是一表人材,颇有侠义精神,也算是难得人才……心念间,劳爱轻点点头,道:“好,我答应这门亲事,但却得向家母禀报,而且成婚之日应在我大仇已报之时。”
    水连天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撮合一对姻缘,老朽增寿十年,这下子又有得日子好活的了,哈……”方敬玉忙上前拉着劳爱的一双手,道:“当家的,这会太委屈你了!”
    劳爱突然露出从未有过的女儿态,道:“方兄,我没有这种感觉,也许是缘份吧!”
    突见水连天起身道:“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方敬玉对水连天如今真是不知如何感谢才是,闻言忙一伸手,拦住道:“三更天了,水爷爷先歇着,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水连天摇头,道:“我不累,快跟我来吧!”
    劳爱与方敬玉二人忙跟着水连天步出草屋外。
    那水连天一走出来,只见他双肩抖动中,人已扑向龙舌沟底笔直的往对面峭壁边扑去——龙舌沟底宽约一里,沟底尽是浑圆石头一滩滩的清水,然而水连天行走上面宛如平地般的双腿紧盘如飞,方敬玉与劳爱二人施尽全力也才勉强跟上。
    那方敬玉还不时的踩在水中,激起一溜水花来。
    三人扑到峭崖下,月色中水连天回头对劳爱二人道:“老夫一生嗜爱宝玉几欲发狂,可说视玉如生命,难得今日我老人家兴致高,又为你的一片孝心感动,这才领你们来我的藏玉洞一观。”说着伸手往峭壁上指去。
    方敬玉惊异地道:“水爷爷,槐山谁都知道你老以拾玉卖玉为生呀,怎的你老还有这么一处藏玉洞?”
    嘿嘿冷笑一声,水连天道:“我老人家所卖的玉全都十分庸俗,称不上什么宝玉之流,说得明确些,只是换个肚皮不饿,而真正的宝玉打死我也不卖。”
    劳爱忙笑道:“既是水老视若珍宝又爱如生命,我们还是不着的为是,再说我的时辰不多,几个问题问清楚以后,我们还得立刻赶回六盘山呢!”
    水连天笑道:“别急别急,入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方敬玉也道:“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我们还是回草屋去吧!”
    水连天沉声道:“你小子怎的不开窍,想想看,我老人家把你二人撮合成了夫妻,难道不送件礼物给你们,那我这把年纪不是白白活了!”说着,又对劳爱道:“随老夫上去,你们随自己喜欢,想要什么,但是每人只能取一件!”
    劳爱摇头,道:“不,我二人不能上去,老人家若定要送我二人各一件,还请你老自己取来,我们在下面等着。”
    方敬玉也道:“是呀!哪有礼物挑捡的。”
    忽的哈哈一声笑,水连天道:“总算老夫未曾看错人,你们且在下面等着吧!”说完只见他双臂交互挥动不断,人已攀崖而上,刹时间他已上跃三十多丈,一个旋身间便消失在峭壁间不见。
    看看水连天的轻功,劳爱对方敬玉道:“此老轻功与我师龙师太不相上下。”
    方敬玉道:“今日才知这位‘鉴玉老人’竟还是能人,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劳爱道:“希望我要知道的问题,水老能给予我满意答案。”
    方敬玉点头,道:“看此情形,他必然会的。”
    劳爱又道:“我曾叫‘八爪神偷’伍大海来到槐山,探听那年槐山人庆贺玉王后出世时候,是否有中原其他人物在这槐山出现,探听的结果是‘有’我希望老人家能认出这些人来。”
    方敬玉道:“其实我们已知道有那狼山风家寨的风雷了,只要捉住姓风的,就不怕别的人找不出。”
    二人正在崖下交谈呢,峭崖上,水连天已衣袂抖闪中一泻而落下峭崖来。
    方敬玉与劳爱二人忙迎上前去。
    水连天却一挥手,笑道:“回草屋去吧!”说着当先向对岸旁身跃去。
    三人又回草屋内,水连天凑近灯光猛的一摊右手,只见华光成丝,闪闪如同旭日彩芒。
    劳爱惊异的叹道:“天蓝宝钻?”
    水连天得意至极,但却摇摇头,道:“这是玉精,而非宝钻。”
    方敬玉讶异的道:“玉精?难道玉还能成精?”
    水连天道:“怎的不能?世上万物达到极至便会成精。”说着伸手把两颗玉精分别拿在姆食二指间,又道:“形状相似而有棱,大小如一似夫妻,所以我老人家称这对玉精为牛郎织女,这可是不经人工,不加俗手磨琢,全是天成,我把它送给你二人,算是老朽一番心意了。”
    劳爱与方敬玉二人接过玉精,只见这玉精不过鸽蛋大小而稍呈扁平,五个棱角十分自然,近着灯光,只见华光四射,而玉精内部也似有另一种毫光闪动着,十分好看。
    望着劳爱,水连天道:“收了老朽的礼物,你便是这小子的如意夫人了,哈……你总不会再反悔吧!”
    劳爱当然听出水老话中含义——那显然是她自动退掉宇文长江的婚约,现在说来反倒引起三人宛而一笑了。
    方敬玉收起玉精,忙拉住劳爱,二人上前向水连天施礼,那方敬玉果真感动得泪水也流下来,道:“小子何人,竟蒙水爷爷如此厚爱,此生不知如何报答这种恩情于万一了。”
    劳爱也道:“只等了却心愿,必请水老喝这杯喜酒。”
    水连天哈哈大笑,道:“好,今日我老人家真是痛快,哈……”劳爱也收起玉精,这才在水老一边坐下来,道:“我可以问老人家问题了吧?”
    水连天点头,道:“你问吧!”
    劳爱道:“在我请问之先,我想听听那夜你老所见的情景。”
    方敬玉道:“当家的,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了呀!”
    不料一旁的水连天沉声道:“小子呀!你该改变一下称呼,也好培养你二人之间的感情呀!”
    方敬玉愣愣然,道:“改变什么称呼?”
    水连天呵呵一笑,道:“那得看你小子的了,比方说,你嘴巴甜的话便叫她一声亲爱的,普通一点的称呼便叫一声妹妹什么的。”他一顿指着方敬玉鼻尖又道:“别忘了,你们已是夫妻,所差的只是拜个天地的仪式罢了。”
    方敬玉道:“称当家的也没错呀!”
    冷哼一声,水连天道:“大男人称老婆为当家的成何体统!”
    劳爱反倒笑道:“总得慢慢改呀!”
    水连天道:“现在就开始改。”
    方敬玉赧然一笑,道:“好,往后谈公事,她还是当家的,私底下她便是我方敬玉的贤妹。”
    水连天指着劳爱对方敬玉道:“那就叫上一声吧!”
    方敬玉望望劳爱,道:“贤妹——”
    梨涡隐又现,劳爱轻点着头。
    水连天抚掌笑道:“好,好,现在你二人且坐下来,暂听我再把那儿发生的事情说一遍——”方敬玉把椅子拉近劳爱,二人并肩坐在水连天面前,四目直视床沿上坐的老人——“鉴玉老祖”水连天。
    于是——-
    那是个月圆之夜。
    月圆人更圆,因为槐山地方的人们将以一对玉王玉后上呈他们的王爷,这是大事,槐山人要大戏唱三日热闹一番,然后派人进都城献宝,却不料这消息被人传出去,便在第三天晚上,人们正高抬着那对鹅蛋般大的一对浑圆而又晶莹剔透的宝玉游行中,突然一人趁着街道两边的人们燃放鞭炮声中从空而下落在宝玉的纸盘架子上,只伸手一捞,立刻腾空上屋,消失在夜色里——当时这可吓坏了槐山镇上人,也有几个会武功的忙追出去,可是那人十分了得,早走得无影无踪。
    就在那人抢玉的时候,火炮下灯光中,有人看到是个虬髯红面大汉,约摸五十来岁年纪。
    不料那虬髯大汉去未多久,忽又来了一批人,槐山全不识这些人物,只见混乱中来人听说玉王玉后被人抢去,一问来人去向,立刻向那红面大汉方向追扑过去。
    那晚原是个圆月里,红面大汉抢得宝玉,匆匆的却来到了龙舌沟!
    他为什么到龙舌沟,谁也弄不懂。
    哪晓得他才进入龙舌沟,后面便见七个凶汉扑进来,当时老朽便在沟口不远的断崖下矮树后,只见这七个大汉一路散开,扇形的往沟中包抄过去,这些人全都蒙着面,从他们的行动上看显然皆都是高手之流。
    远处,我见那大汉被七个蒙面人包围在一滩浅水处,好像我曾听到一人狂吼着:“独乐乐是私,众乐乐才是义,姓劳的,你自信是我七人之敌手?”
    那红面大汉虎吼一声骂道:“妈的,什么情什么义,却全都他妈的狗屁,姓劳的今日总算看清你们这些黑心狼的真面目了。”
    也不知有人说了一句什么话,突然那姓劳的狂叫道:“要东西?那得先放倒劳大爷。”
    这时那姓劳的红面大汉右手鬼头砍刀,左手一把怪刀,于是那七人立刻向姓劳的狂杀起来!
    双方边杀边向山崖边移动,我也掩着身子接近,本来,我是想出手相助的,只是我听得双方全是来抢宝玉的,自然觉得这些人全不是好人,就看他们杀个两败俱伤,这世上少了这种人不是太平多了吗?
    却不料姓劳的红面大汉只一接近山崖,立刻腾空而起,直往山崖上跃去。
    眼看他已上升数丈,突见数点寒星直射腾空中的红面大汉,就听得闷哼一声,那红面大汉一路又滑跌下来。
    于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七个蒙面大汉立刻围着这姓劳的。
    姓劳的可真有种,他单膝跪地,双手握刀,厉烈无比的闭口不言,任那七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他就是满面不屑的怒视着。
    于是,又是一阵围杀中,姓劳的在双手兵刃被劈落地上后,竟盘膝坐在山崖边双目紧闭不再抵挡。
    这时有人伸手在那姓劳的身上摸去,不料姓劳的双肩晃动,双肘交顶,直把那人撞跌在一丈外。
    那人爬起来破口大骂,奋起手中泼风砍刀杀去,当场把姓劳的砍翻在地。
    于是另外几人也怒极的挥刀砍去,他们以为只要杀了姓劳的,再下手夺宝玉,不料姓劳的已是奄奄一息了,他们才发现宝玉根本不在姓劳的身上,一时他们又要施救姓劳的,为的是想从姓劳的口中问出宝玉藏于何处。
    一阵折腾后,姓劳的似是死掉了,七人正感失望,不料暗中又出现一人,那人对七个蒙面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七个蒙面人立刻便往龙舌沟外面扑过去——
    说也奇怪,那后来出现的人,竟然会在姓劳的身子摸了一阵,他似是十分高兴的把件东西塞入怀中,然后把姓劳的尸体背出龙舌沟拖上一辆马车走了。
    一口气,水连天把那晚龙舌沟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方敬玉发现灯草蕊应该拨长些,灯快熄灭了。
    于是他伸手去拨弄灯草,边望向劳爱。
    而劳爱的美眸视向草屋外,半晌她未开口,仿佛她也在那晚出现在龙舌沟。
    沉静中有着窒息,水连天喘了几口大气,道:“孩子,你可以问了!”
    劳爱突然道:“姓关的今夜为何找上你老人家?”
    水连天冷哼一声,道:“也不知哪个坏东西说老夫毕生精神全花在这龙舌沟,姓关的怀疑我老人家得了玉王玉后,这才暗中摸进龙舌沟软硬兼施的要我交出那对谁见也爱的宝玉。”
    劳爱双目一亮,旋即淡然一笑,道:“凭老人家武功,打发那姓关的几人应不会有太大问题,何以——”水连天呵呵一笑,道:“单只他们几人,老夫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但这些人的后面尚有不少人,天水黄衣社的‘黑骆驼’关雄,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又何必把他惹来这龙舌沟?倒不如我老人家受点活罪,打消他们再来找麻烦的念头,如此岂非更好!”
    劳爱道:“可惜我们伤了他儿子,只怕姓关的更不会善罢干休,不定还会找来呢!”
    哈哈一笑,水连天道:“你错了,姓关的如果要找,只怕也是找上你六盘山,不过我老人家猜想,你废了他的宝贝儿子,他可能就不会不找你一拼了。”
    冷冷一笑,劳爱道:“西北道上,六盘山青龙会又怕谁来着!”
    劳爱又问:“我只想知道那最后把我爹拖出龙舌沟的人,这人是谁?他为什么把人放在车上就走了?”
    水连天道:“我只能猜那人是个老者,别的便不清楚了。”
    劳爱心想,如果再问下去,只怕所得到的还是那不清楚三个字。
    轻声一叹,劳爱道:“看情形老人家已把要说的全说了!”
    水连天道:“实际情形也是如此。”
    劳爱突又问:“这以后那玉王玉后再未出世了?”
    猛力点着头,水连天又道:“宝物出世原本是一片祥和,却不料引来一场血腥厮杀,只怕上天早又把宝物收回了!”
    劳爱面无表情的直视着龙舌沟。
    龙舌沟一片灰暗。
    啊!月儿已下山了。
    劳爱站起身来,对方敬玉道:“方兄,留些银子给老人家,也算我们对老人家一点谢意!”
    方敬玉忙自袋中取出银子百两放在桌面上,道:“水爷爷,这点银子不成敬意。”
    水连天也不言谢,抚髯一笑,道:“算是谢媒金吧!”
    劳爱一笑,道:“也许有一天我二人跟老人家上得对面山崖上瞻仰你老的珍藏宝玉。”
    水连天听得劳爱的话,立刻眉飞色舞的道:“只等那一天到来——嗯!我是说你们已结为夫妻时候,我必带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宝玉。”
    于是劳爱起身与方敬玉二人走出草屋。
    水连天送二人到草屋外,笑笑道:“美人如玉剑如虹,英雄携美走天涯,但愿你二人共为武林写出一段佳话,哈……”方敬玉望着水连天深施一礼,道:“水爷爷,槐山你是我方敬玉最亲的人了。”
    劳爱也一笑施一礼。
    水连天道:“你们上路吧,老夫还得掩门睡觉呢!”
    水连天撮合成劳爱与方敬玉一对,这原本是他的本性,一个爱玉的人,总想把这块玉雕琢得完美无缺而又十全十美,今日他见这劳爱与方敬玉二人,不但充满侠义心肠,而且也如玉般的美。
    天下似这种再也适合不过的一对,若不使之结合,便如同一块不完美的玉,那是颇有暴殄天物的意味!
    实际上,在劳爱的心中,她早已把方敬玉当成了心上人,如今经水老一说,也只是水到渠成罢了。
    现在——劳爱与方敬玉二人手挽手的走出了龙舌沟。
    劳爱不时的望望方敬玉,却发现方敬玉也正在看自己,不由得浅浅的,也是甜甜的一笑……于是,方敬玉便在劳爱的一笑鼓励中,早舒展猿臂把劳爱搂入怀里。
    二人便这么挤挤蹭蹭的踩着石头走出龙舌沟。
    而东方,现在似已剥白。
    大地上已开始落下今年第一次的寒霜。
    方敬玉低声对劳爱道:“爱妹,你等等,我去把马拉出林子来。”
    劳爱轻点着头,抿嘴一笑。
    方敬玉果真是人有精神马又欢,不旋踵间,便见他一手牵着劳爱枣骝马奔驰过来。
    那方敬玉一到劳爱面前,自己立刻跳下马来,伸手扶着劳爱上马,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劳爱回报个甜甜的笑,翻身上马,道:“方兄,我们先驰出一段路再找地方歇息,可好?”
    方敬玉道:“爱妹的话正合我意。”说着也上得马来。
    山道上,但见双骑并驰,已不见来时候方敬玉诚惶诚恐的跟在劳爱马后侍候了。
    二人驰出二十岁里路程,劳爱忽然笑起来……方敬玉笑道:“爱妹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了?”
    劳爱道:“我在笑那水老人家,哈……”方敬玉一惊,以为劳爱只是玩笑一句呢。
    劳爱见方敬玉表情,这才收起笑容,道:“如果我猜的不错,那玉王玉后必被水老得去了。”
    方敬玉摇头道:“怎么可能?”
    劳爱道:“十分总有七八分可能。”
    方敬玉一笑,道:“爱妹必有根据!”他见劳爱说出玉王玉后之事,心中大是宽慰不少。
    劳爱把坐骑拢近方敬玉,她缓缓的道:“方兄,那晚上的一切应该全被水老看到了吧……”方敬玉道:“按理应是看到了。”
    劳爱又道:“我爹在进入龙舌沟以后,见七条人影向他扑去,一时间怕玉王玉后被来人抢去,他在匆忙之下必是顺势将宝玉塞入哪个石洞下面去了,如此行动,后面七人没有察觉,但却瞒不了水老。”
    方敬玉点头,道:“有此可能。”
    劳爱道:“即算水老没看见,但在一众人走后,水老凭他寻玉经验也会轻易的找到那玉王玉后的。”
    方敬玉再次点头,道:“爱妹分析的十分有理。”他想了一下又道:“只是……只是……”劳爱笑道:“方兄可是说水老为何还会邀我们去他的藏玉处是吧!”
    方敬玉点头道:“是啊!如果他已得到宝玉,便不会邀我们了。”
    劳爱道:“这就是水老高明的地方,他绝对把那一对宝玉收藏的严,也许就不会在那崖上面洞内,他在邀了我们以后,便可以令我们不会怀疑到玉王玉后在他的手中了。”
    哈哈一笑,方敬玉道:“水爷爷高招,却仍然被我的爱妹识破,哈……”劳爱伸手在方敬玉臂上拧了一把,也笑开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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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泥中冒出莲花来
    劳爱与方敬玉双骑奔驰在黄土大道上,那劳爱的伤已愈,如今又有方敬玉的关爱备至,心中立刻充满人生希望与乐趣,不似过去那种一心只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手法,看是在振兴青龙会,实则追杀害死老父的凶手而奋斗不懈。
    含笑望着并肩双驰的方敬玉,劳爱道:“我们尚有一日马程便回到青龙会了。”
    方敬玉笑道:“爱妹回去以后,准备如何对狼山风家寨下手?”
    劳爱道:“约摸着祈老八三人会把狼山惊扰得鸡犬不宁,我们赶回去,正好可以一举杀上狼山。”
    方敬玉道:“应该逼使风雷说出另外七人是谁才对。”
    劳爱道:“当然,我会亲自对付姓风的这个回子。”
    方敬玉道:“我以为我二人应该先将我师父的‘降魔剑法’学会以后,姓风的便不难收拾!”
    劳爱一笑,道:“我二人已学了一半,再说那夜若只是姓风的一人,我早把他撂倒在飞鼠崖上了。”
    劳爱的这话不错,因为风雷那晚约了淡云与成浩二人,这二人在道上堪称一流,劳爱以一敌三自是不容易了。
    这时劳爱指着前面高山,道:“过了那座高山便快到六盘山了。”
    方敬玉点头,道:“我知道那高山背面有个双岔口,正午可以赶到那里,我记得双岔口有家野店正好可以打个尖。”
    劳爱道:“今日我很高兴,打尖时候我陪方兄喝一杯!”
    方敬玉伸手拉了一下劳爱,笑道:“爱妹,我突然觉得我方敬玉才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也是最快乐的人。”
    劳爱回眸一笑,道:“方兄——”羞赧的低下头。
    别以为劳爱玩刀动剑,这种女子在情爱方面反而执着,但动情,何异火山爆发,比之闺阁女子扭怩作态,可又是另一番诱人滋味了。
    现在——远处一片榆树。
    榆树是沿着一大片生草场栽种,而且种得十分整齐。
    总有那么十几二十匹马正拴在这些榆树下面,有的刨蹄低头啃草,有几匹跌卧草地上,嗯!尚有几匹口吐白沫,光景是刚刚驰过长途。
    迎西,那个十分高大的草房子,不!是半草半瓦屋,因为沿着房脊与四边放了青黑色的大瓦片。
    大房子后面的横排草房上面正在冒烟,而前面的大房子那个两扇大木门却关得紧,连两边四扇大窗也关着,场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劳爱与方敬玉二人,从官道上赶到这大片草场上时候,望着这些马匹,劳爱柳眉一竖,对方敬玉道:“人呢!”
    方敬玉遥望对面那个大房子,大门檐下那块“陈记”招牌在晃荡,不由低声对劳爱道:“奇怪……这时候正是吃中饭时候,这家陈家野店门怎的关着!”
    两匹马已到了店门外,劳爱与方敬玉各自把马拴牢在横杆上,手拎着剑并肩走上台阶。
    只走了两步,方敬玉正要伸手拍门,却被劳爱一把拉住他手,示意他等等。
    方敬玉指指房顶,劳爱摇摇头自己又走下台阶,大房子一侧,他突的腾身而起人已落在大房上面,隔着屋脊望向大房后面,只见几个店伙计挤坐在炉房屋檐下一个个愁眉苦脸,有个蓝大褂中年人正自在那儿来回蹀踱,不时的望向大屋子唉声一叹!
    劳爱看这光景,立刻又跃下大房子来,几个腾跃,她已到了榆树下面的马匹前面。
    方敬玉一见忙也走过去,只见劳爱在那些马匹上面一阵仔细找寻……终于,她冷笑了——方敬玉忙低声问:“爱妹可是发觉什么了?”
    劳爱指着一具马鞍,道:“方兄你来看。”
    方敬玉凑近望去仔细看,劳爱又道:“方兄,这是天水黄衣社的标记,一件黄色上衣衫。”
    方敬玉又看别的马鞍,皆同样在马鞍左下角刻着同一标帜,不由得望着大房子,道:“大房子内必然全是黄衣社的人了。”
    劳爱冷冷道:“而且也是冲着我来的!”
    方敬玉道:“不,是冲着我二人来的。”
    劳爱道:“姓关的那个小子行动可真够快的,只比我们早走一天,黄衣社的人便拦住我们的去路了。”
    方敬玉哼一声,道:“正好在这些黄衣社人身上试试我二人练的‘降魔剑法’,你看如何?”
    劳爱一笑,紧一紧手中长剑,立刻与方敬玉并肩大步直到大房子阶前站定。
    方敬玉在劳爱示意下,吭声叫道:“店家,店家呢!”
    “陈记”野店内没声音,都是一阵脚步声走动。
    方敬玉忽的哈哈一笑,道:“黄衣社的哥们,别缩起脖子当王八了,出来吧!”
    “哗啦”一声响动,“陈记”的那两扇旧板门被拉开来,当先举步走出来的竟是四名举着钢叉大汉。
    这四人一经出现,立刻分由两边跃下台阶,刹时便把劳爱二人退路堵祝劳爱冷笑一声,举目望向门内,只见一个铁塔似的大汉双臂箕张双手分别按在面前的桌子两边,金刚怒目、龇牙咧嘴,一双铜铃眼宛如两只巨蛙,直视向门外台阶下面的劳爱与方敬玉二人发出沙哑的嘿嘿冷笑……不错,这人便是天水黄衣社魁首,“黑骆驼”关雄。
    一旁有个女子,光景可不正是那关豹的相好曲二妹子,她新伤未愈,痛疼仍在,左腕缠着白布,俏而又俏的面上罩着一层寒霜。
    曲二妹子指着门外对关雄道:“关伯,就是这两个狗男女!”
    关雄突然沉喝道:“姓劳的臭女人,原来你已有了姘头,怪不得你不嫁给宇文山的儿子。”
    劳爱咬牙道:“一方枭雄却是满口胡说八道。”
    关雄冷笑一声,道:“怎的不进来?”
    劳爱淡然一笑,道:“姓关的,玩奸施诈别在本姑娘面前卖弄,再说这屋子里动手不如外面来得宽敞,何况砸坏人家东西是你赔我赔?出来吧姓关的。”
    双掌一按方桌,关雄弓腰弹身,“呼”的一声人已自桌面上平飞到大门边。
    大敞步的走到台阶前,关雄戟指劳爱喝骂道:“婊子养的,你为何下毒手废了我儿子一腿!说!”
    劳爱冷冷道:“我没有杀了他算是够便宜他了。”
    关雄大怒,道:“我操,同你爹比起来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那日在尚武山庄,我就瞧你不顺眼,若非宇文兄办喜宴,关大爷当时就教训你了。”
    劳爱嘴角一撩,嗤之以鼻的道:“幸亏你当时未出来,否则只怕吓唬不成反倒被人教训!”
    关雄沉声喝道:“臭丫头,今日叫你走不出陈家野店的草场!”
    劳爱淡然一笑,道:“那得把你姓关的道行毫不保留的全施出来,否则,不定是你姓关的回不了天水!”
    关雄突的暴伸右手,道:“刀来!”
    便在他的喝叫声中,早见一个大黑汉子双手捧着一把奇形怪刀,似月牙又似板斧的刃芒泛青,刀把是斜状足有尺半长,送在关雄手上。
    怪刀在手,关雄道:“江湖例律,血债血还!”
    嘿然一声,劳爱道:“这句话应是出自他人之口,如今你姓关的口中说出来,倒是令人有喷饭之感!”
    关雄当然不明白劳爱说的是劳壮被杀事情,闻言怒骂道:“你别在关大爷面前嚣张,劳爱,我今一定要割裂你,一点一点的寸寸割,我要看看你辗转哀号求饶的模样,我要你翻滚在血滩里……”“呸”的一声,劳爱道:“成!只要你姓关的有那种能耐,但只怕未必!”
    “呱嘟呱嘟”的喉结传来,关雄沉声道:“大雁堡、长青门,江湖上你在把自己欲塑造成一个大大女魔头?呸!
    江湖上还轮不到你这臭丫头呼风唤雨,飞鼠崖上你已逃过一劫,但姓劳的,你不会再有那种好运了,也许便是现在——“劳爱接着道:“现在一样,姓关的,你带来不少人马,又何必尽在一旁咤唬个没完没了?是单打独斗还是群上,劳爱全接着了。”
    头猛的一偏,关雄望向方敬玉沉声道:“青龙会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小白脸?”
    方敬玉冷然道:“关雄,你可是觉得自己黑得像头猪而怨天尤人了?”
    关雄最忌别人骂他生的黑,如今方敬玉竟说自己黑如猪,不由怒骂道:“妈的,关大爷想起来了,传说飞鼠崖一战,半路杀出个年轻小白脸,我的儿,八成便是你这小王八蛋了。”
    方敬玉面色一寒,道:“黑狗熊,你的消息可真灵通,不错正是方大少爷。”
    关雄忽的一声冷笑,道:“怪不得你二人如今糖人似的一路黏唬扭拉着赶路在一起,原来你小子已是姓劳的丫头入幕之宾了,嘿……”关雄这么一说,劳爱心中立时明白,路上已被关雄派出的人看到了。
    心念及此,劳爱冷冷道:“关雄,尽耍嘴皮子何用,倒是有件事情不知你有没有胆量坦白说出来。”
    关雄正要挥手围杀,闻言怒道:“什么事?”
    劳爱道:“西凉槐山玉王玉后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而又派你的宝贝儿子找上一个垂死老人下毒手?”
    关雄一声怒骂,道:“好个疯女人,难道你也是为那玉王玉后之事而去那槐山?”
    劳爱摇头,道:“宝玉不挡饥,青龙会只要银子粮食,这些你姓关的应该知道的。”
    关雄道:“既不为宝玉,你为何远去槐山?”
    方敬玉道:“方某便是槐山人,回乡探亲不可以?”
    关雄一怔语结——劳爱道:“姓关的,玉王玉后消失两年多,你为何这时候派你儿子找上槐山,说!”
    关雄冷哼一声,道:“你那如狼似虎的老爹因宝玉亡魂以后,玉王玉后之事是沉寂一阵子,可是你该明白一件事……”劳爱道:“什么事?”
    关雄道:“是宝皆有主,似那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玉,总不能叫它永远淹没在荒山野谷中吧,是以不少人还打着如意算盘,关大爷只不过比之他们早一步行动罢了。”
    劳爱平淡的道:“只可惜宝玉尚未得着,先弄得儿子成残!哼!”
    一旁的方敬玉还要开口,不料关雄身边的曲二妹子早尖声叫道:“关伯,你何必同这两个小子说个没完没了的,杀了他二人我们及早回天水呀!”
    关雄那黑面上的铜铃眼忽的炯炯然似要喷火般的巨灵掌一挥,高声道:“围起来!杀!”
    便在他的恐吼中,人影交错飞扑,二十名黄衣大汉,叉刀并举,自四面八方向劳爱与方敬玉二人扑杀而上!
    关雄与曲二妹子高高的站在台阶上,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面对现场!
    劳爱早在关雄的“杀”字出口,便已狂风般猛然向后倒旋而去,就在她身形以快得无可言喻的势子翻出之时,暴闪的剑芒已有如漫空乌云盖压下蓦然射掠而出的千百条夺目蛇电,那般凌厉得挟着山崩地裂的威煞之气猝斩而去,有如万条金蛇跃空飞舞交错,足以弄得任何武林高手为之神移而目眩!
    六个持着刀与叉的黄衣人俱不由得感到一大片怒涛般的压力,漫天倒海般排涌而来,刃峰劈空的刺耳声宛欲穿透人们的耳膜,六名似是黄衣社的高手,竟没有一个能尽情把手上家伙施出来而相皆如爆开一堆碎石四下掠开!
    劳爱一招逼退六般兵刃,决不容情的飞掠而上,长剑气势如虹,以她那快得匪夷所思的剑势,映入人瞳的便不是一道道逼人剑影,而全然成了匹练似的寒光,六名黄衣社仁兄东闪西跃,一时间哪里还有招架之功?模样儿好不狼狈!
    台阶上的关雄气得暴喝一声,右手怪刀向上斜举,青芒暴闪中,那蓝汪汪的束芒斜刺里砍向劳爱!
    贴地平射出去,劳爱的长剑一颤猝翻,“当”的一声震响,已将配合着关雄刺来的两把钢叉一把钢刀荡开去,不料曲二妹子便在这时挥动手上尖刀,一抹寒光,径向劳爱背心刺去!
    刚刚站地半蹲的身子未动,劳爱却倏然偏缩半尺,尖刀贴着她的肩头半寸闪过,劳爱的剑芒已由大变小,“呼”的一声反削而至!
    曲二妹子大吃一惊,慌忙间奋力偏身躬腰,“嗖”的一声清响,她那只几乎被劈断的右小臂上刹时出现条自肘至手掌长逾一尺的血槽,连那缠在腕上的白布也裂开来!
    “吼”的一声,曲二妹子陀螺似的打着转而冲在台阶前直喘大气,她似是慌了手脚,慌着撕开自己衣衫便往伤口处缠起来,血已染了她一身酱红!
    长剑再次射闪起,一阵“叮当”声中早把再度袭来的叉与砍刀磕开,火花崩裂中,只见劳爱长剑上下翻刺纵横,又将刚欲逼近身的四名黄衣大汉迫得急忙退下!
    厉吼连连,关雄扭曲着黑脸,斜身疾进,手中怪刀又劈中,怪刀硬似一阵斗然而起的旋风般卷砍而上!
    劳爱断叱一声,全身似鬼魅般左右连晃不已,便在这种闪晃中,剑影蛇电般闪溜猝射,“追魂大八式”便倏的施展开来!
    关雄的怪刀横斩暴劈中,突然剑气逼身,剑势压人,条条如丝激荡不已的剑芒,似来自四面八方,那一片孤形似的寒光宛似行云流水般无孔不入的向身上刺来!
    关雄一惊暴退——于是——劳爱的这片寒芒未戢止却适时的送上三个侧面的黄衣大汉身上,只见三股血雨飞洒,一头两臂已分不清是谁的,挟着凄厉的哀号声倒翻在地上!
    劳爱连正眼也不看,便仍然驭着那片剑芒冲向身后的四个黄衣大汉身上——
    只见“当”声不绝中,刀叉已飞上半空,四个黄衣大汉已瞪眼咧嘴面孔扭曲的挟着血雨尖嚎着倒翻在地上!
    关雄瞋欲裂的狂吼着再次扑上:“奶奶的,我要剜你的心,挫你的骨!”
    急切的一眸,劳爱发觉方敬玉正同七八个黄衣大汉陷于舍死忘生的拼杀中。
    她知道方敬玉的对敌经验不足,如今面对的个个武功不弱的黄衣社高手,不是高原上伍家祠堂外遇上的狼群,时间一久必然要吃大亏!
    嗯!方敬玉的衣衫已破,就不知伤的如何,看他挥剑架式,“追魂剑法”才研习了三五招,他必然是施了好几遍了,虽然地上已被他放倒三个!
    这种意念也只是在她一瞥之后,瞬间产生的。
    劳爱这时见关雄再次冲杀而来,一声冷笑,拔地而起五丈高,半空中她沉声道:“方兄我们联手对付这些狗东西!”
    方敬玉额头已见汗水,闻言精神大振,高吭的道:“爱妹,还可以用我们研习的剑法了。”
    劳爱未落实地,空中剑芒抖闪不断中,又见两个黄衣大汉抛刀捂面狂啸倒去!
    这时劳爱已落在方敬玉身边来。
    关雄一刀劈空,见劳爱舍却自己而冲入方敬玉的战圈,忙狂骂一声,道:“老子看你往哪里逃!”腾身衔尾追杀而上!
    劳爱与方敬玉一旦联上手,方敬玉似是胆气更为豪壮,立刻一紧青钢剑,“降魔剑法”再次施展出来!
    如今他已不再有后顾之虞,那“降魔剑法”又是招式辛辣诡异,只一展开来,立见面前几个黄衣大汉暴闪后退不迭……关雄迎着劳爱刚一招面,面前却又换成了方敬玉。
    那关雄一怔之间,方敬玉的青钢剑几乎扫中他的咽喉,大怒之下挥动怪刀砍去!
    不料面前人影一闪,劳爱又挥剑向他刺来!
    关雄原本是认准对方剑势挥刀迎上,中途对方一变,忙不迭再变身法招式,如此一来,关雄已处在挨打地位了!
    关雄看这情形,又见自己的人躺了一半,不由得吼叫连连,道:“兄弟们,觑准了杀!”
    劳爱冷笑一声,道:“姓关的今日谁的命该绝于此地,这时候你老小子心中该有个数了吧!”
    关雄大骂,道:“臭丫头,你够狂了!”
    趺坐在台阶上的曲二妹子已在尖叫道:“关伯,你一定要杀了她呀!”
    关雄一咬牙,沉声对近十名黄衣大汉严厉的道:“今日若不撂倒这姓劳的,你们就自绝于陈家野店外,黄衣社你们也别回去了。”
    黄衣大汉们全都不约而同的一震之间,立刻大吼连连的围扑而上!
    但这种拼命架式哪里能抵得劳爱与方敬玉二人的联手一击,“降魔剑法”
    “追魂大八式”全是以辛辣见长,二人这一施展开来,立见刀叉满天飞中,鲜血又飞腾喷洒一地,刹时间便被二人刺倒五个!
    关雄一见,自知今日必然难以讨好,暴退一步大叫一声,道:“都退下!”
    也只有四个黄衣大汉未伤着,却是一个个喘着大气关雄戟指一地死伤,怒骂道:“姓劳的,这些便是你永远偿还不完的血债!”
    淡然一笑,劳爱道:“玩刀的死在刀口上,这原本是正常现象,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你穷咤唬!”
    关雄气得脸色比他的胡子还黑,道:“姓劳的,你敢同关大爷单挑独斗?”
    劳爱一笑,道:“关雄,你早该如此,也不会草菅一地黄衣社人命了,看来你并非是个爱护属下的好样人物!”
    劳爱的话当然含有煽惑性,她要藉此机会先叫关雄难看一番——当然,这也多少含着羞辱。
    关雄狂怒的骂道:“我黄衣社皆是不怕死的人物,你最好省省心机,专心同关大爷一拼吧!”
    劳爱道:“好,但在未比斗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关雄怒骂道:“妈的,你可真罗嗦!”
    劳爱平静的道:“这问题我是非问不可!”
    关雄沉声喝道:“有屁快放!”
    劳爱瞪目直视向关雄,道:“告诉我,你可是在两年多以前未夺得龙舌沟出现的玉王玉后以后,最近又旧‘贪’复燃的去找上那个八十老人去?”
    不料关雄怒道:“什么玩意儿,别把你那凶残的老爹死因扯上关大爷的身上来。”
    冷冷一笑,劳爱道:“你没种,你不敢面对自己的行为坦承一切,你不配当黄衣社魁首,你……”关雄大怒,骂道:“婊子养的你给大爷住嘴,你那凶狠的老爹‘野龙’劳壮在槐山出事被人围杀时候,关某正因一票参货领着门下十二名兄弟在关东,还是回来以后听人说的,如果你不信,何不去问尚武山庄的宇文庄主去!”
    劳爱怔怔的望方敬玉一眼。
    方敬玉却面无表情的望向几个黄衣大汉。
    缓缓的,劳爱这才又道:“为何派你儿子赶往龙舌沟找那八十老人还要那一对玉王玉后?”
    关雄咬牙道:“两年多来,老夫也曾暗中打探,天下至宝,何人不想据为己有,几次三番才知在龙舌沟有个拾玉老人,听说这老头儿长年生活在龙舌沟,经判断八九不离十的为这老家伙得去了,娘的,偏偏阴错阳差的遇上你们这两个该死的东西,不但坏了老夫大事,且伤了我的儿子,姓劳的,这笔帐你是如何的偿还吧!”
    劳爱半信半疑,闻言也只淡然一笑,道:“姓关的,光景是只准你们杀人,不许他人还手呀!”
    关雄跳脚骂道:“好个混帐东西,我儿子找的是那个老头儿,可并未找上你青龙会,江湖上的规矩总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之分,你们凭什么出手搅和黄衣社的买卖!”
    侧身指着方敬玉对关雄道:“姓关的,你可知道那老人家是他什么人?”
    关雄一愣道:“你想捏造虚假?”
    劳爱道:“没有人捏造虚假,那老人家是我这位方兄的远房爷爷,他是槐山人,你姓关的如若不信,也可以从他的话音分辨出来。”
    关雄浓眉一紧——早又听得方敬玉用槐山土语,道:“否则二更天我们去龙舌沟做甚?”
    关雄嘴巴一阵翕动中,冷哼一声,道:“江湖一把刀,看谁要得开,不管你们怎么说,你总是伤了我儿子,黄衣社兄弟又被你们放了血,这笔帐已经是扯不清的了。”
    淡然一笑,劳爱道:“江湖一把刀虽快,却也斩不断仁义理字来,姓关的,不论你施出什么招式,青龙会全接下了。”
    关雄狂吼一声:“你好狂!”狂字出口,他的那把怪刀忽上忽下,倏左倏右,破风裂帛似的旋劈而上,他那黑铁塔似的身体忽缩忽又伸,宛似一片刺目阳光下的乌云当头罩向劳爱!
    劳爱似已洞悉关雄那种怪刀狂斩中自己不能硬接,她轻烟般一晃而横偏出一丈,长剑斗然斜斩,一招“拨云见日”直向那片黑影中点去!
    “叮当”之声是相连接的,似月牙儿又似板斧的怪刀便在这时翻飞在关雄周身一丈内,刃焰成束中早激起“咻”声激流不断,企图把劳爱圈在他的怪刀下!
    于是,劳爱突的长啸一声,跃身而起,“追魂大八式”一招“缚龙归天”,只见她双手握剑,头下脚上,笔直的向下面关雄刺去,其快与疾,虽铜墙铁壁也难挡此一击!
    怪刀上迎,关雄正欲一冲迎上,不料头上那点寒星似的剑尖已离自己眉心半尺远!
    一惊之下挫地三尺,怪刀回挡中忙迎面向后急跃不迭!
    “咻”的一声,劳爱的长剑自关雄面前半尺处疾过,便在关雄拔腿之时,剑芒一闪而带起血雨点点。
    关雄的右腿便在这时候热血横溢,长裤撕裂中刹时已染红一大截蓝裤子。
    一挣而站定身子,关雄怪刀一扬正待再战,劳爱已冷冷的道:“姓关的,铁定你今日是大输家,嗯!”
    关雄怒道:“这点腿伤夫大爷还不在乎,今日鹿死谁手,尚未意料呢!”
    劳爱冷笑一声,道:“好!你再接我一招试试!”话声中,她却一拎长剑,竟是“降魔剑法”第一招,那是方敬玉在飞鼠崖慑住风雷的那招,也是当时方敬玉刚领悟出来的一招!
    关雄怪刀横劈暴斩中,突觉夺目的冷芒猝然伸缩闪映,成堆的寒芒激荡而交互相连,令人有跌入寒冽冰窖之感,而急切的挥起怪刀横阻急拦不迭——然而,劳爱的长剑就是在关雄身前半尺处“苍龙戏云”般的倏忽游移不去……吼叫了一声,关雄拼命倒仰,“呱”的一声轻裂声,关雄那缠在腰上的黄带子已被剑芒挑撕!
    一跤跌坐在地上,关雄急切的一个大翻身站起身来回头看,见劳爱冷静的站在那儿并未追来,有种气度非凡的架式望着手上长剑!
    关雄一声长吼,又欲再战,一旁的曲二妹子早扑上来拦住,叫道:“关伯,忍住点,不要为一时的挫败气迷心志,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
    关雄当然知道再战下去也讨不到好处,闻言沉声道:“姓劳的,今日关大爷认栽,黄衣社不会忘记今日这笔血债!”
    劳爱淡然一笑,道:“青龙会永远不惧他人报复,因为青龙会干的就是这种买卖!”
    关雄忽的仰天哈哈狂笑起来,笑声中有着一股狂野的凶性,道:“好!有你这句狂妄得可以的话,姓关的无话可说,黄衣社与青龙会打从今日起,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曲二妹子扶着关雄,道:“关伯,我们走!”
    关雄猛的向四个未受伤的喝道:“把死伤的兄弟全扶上马,我们立刻回天水。”
    四个黄衣大汉恶狠狠的瞪了方敬玉劳爱二人一眼,转身把死的七人捆扎上马背,又把伤的包扎后全扶上马,刹时间走的无影无踪。
    轻喘一口气,劳爱立刻走近方敬玉面露关怀的抚摸着方敬玉的身子,道:“方兄伤在什么地方?我来看看!”
    方敬玉笑笑,指着大房子道:“进去吧,我伤得不重。”
    便在二人刚走近台阶前,只见那两扇大木门“呀”的一声打开来,一个老头儿双手直作揖的道:“姑娘,那些黄衣社的人真厉害,他们一大早就来了,客人全被他们吓跑,还说一切损失由他们给,不料还是白白吃喝一顿走了!”
    劳爱道:“你不会有损失,给我们弄些吃的,完了一切全由我们付帐!”
    老者一听,忙摇手道:“这怎么可以,他们还要你们的命,怎的反倒要替他们付帐的,说不过去!”
    劳爱一笑,道:“也没有什么,这就是江湖。”
    老者似懂非懂的忙命伙计把吃的端出来。
    劳爱从身边取出些药来,见方敬玉身上中了一叉,背上一刀只划破皮,不由为方敬玉庆幸,敷上药也就没事了,只是方敬玉的衣裤却也被尖叉挑破几处,必得换下方行。
    于是,二人匆匆吃过饭又付了帐。
    劳爱立刻对方敬玉道:“我们快马加鞭,今晚便可以赴回青龙会了。”
    方敬玉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破衣衫,苦笑道:“只有赶回青龙会了。”
    劳爱马上对方敬玉道:“这次槐山之行,我忽然体会到一件事情来了。”
    方敬玉道:“爱妹可愿说出来?”
    劳爱道:“能狼难敌众犬,好汉难架人多。”
    方敬玉点头,道:“刚才我以一对众,直把那‘降魔剑法’所练的五招施了又施,方才勉强抵住,可知爱妹之言不差。”
    劳爱道:“我们这次回到青龙会以后便把那‘降魔剑法’勤加研练,我再把‘追魂大八式’也教你学会,以后对于我们便能应付自如了。”
    方敬玉一听大喜,道:“‘降魔追魂’天下无敌!”
    劳爱道:“当年我爹率领青龙会,南征北战,振兴基业,想不到为了夺得那玉王玉后而独自一人为多人所逞,这便是最好说明。”
    方敬玉道:“我想不去长安第一分堂,就在六盘山总堂我二人好生把青龙会发扬光大。”
    劳爱道:“不,这是青龙会的事业,也是你我未来的基业,你不但要去长安分堂,而且连金陵的第二分堂,汴梁的第三分堂全得要去。”
    方敬玉道:“有此必要吗?”
    劳爱道:“有,当然有必要,分堂开的是买卖,但实际情形就得亲身去了解了。”
    方敬玉一听,点点头道:“好,我听爱妹的调派!”
    回眸一笑,劳爱道:“不过总得我们把两套剑法加以熟练以后再说了。”
    就在当天天刚黑的时候,劳爱与方敬玉二人已赶回六盘山,而祈老八三人早已领着人马自狼山回来三天了。
    就在方敬玉刚过了吊桥,迎面石冲几人惊讶的道:“乖乖,方兄弟怎的如此狼狈?”
    他几人当然不会想到劳爱与方敬玉二人遇上关雄的事,觉得方敬玉似是受了伤!
    其实方敬玉还真的受伤了,他把破衣衫一撩,还真吓了石冲几人一跳。
    余唐接着方敬玉道:“好小子,活像长山赵子龙,赴伤护主曹营中嘛!”
    余唐说的是西北地方戏曲的一段词,只是他是用说而未唱出来。
    护主,当然是说的方敬玉保驾劳爱了。
    一声苦笑,方敬玉道:“遇上天水黄衣社,好一阵厮杀呀!”
    祈老八沉声道:“可碰上‘黑骆驼’关雄么?”
    劳爱道:“等等我们厅上说去,有几桩大事得好生商议呢!”
    石冲道:“当家的回来及时,正赶上要吃饭了,我去吩咐上菜!”
    劳爱对方敬玉道:“方兄换件合体的衣衫去,我也回转后楼换换装扮。”
    方敬玉点点头,立刻往自己住处走去。
    劳爱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石冲道:“今晚把酒窖中藏酒抬出来,青龙总堂上下人等皆有份,尽量叫大家一醉吧!”说完回头便走。
    石冲一怔,心想这是从没有的事情,平时除了年节或得胜回来大伙方能一醉外,便很少叫大伙喝醉!
    一旁韩彪等猛的一拍石冲,道:“听到没有,你小子还不快去吩咐,愣在这儿做什么!”
    石冲嗯了一声,道:“我的儿,准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了。”
    余唐粗声叫道:“快着人抬酒去,今夜我们喝个醉满堂!”
    石冲走了,是哈哈笑着去的。
    不旋踵间,全青龙会总堂的人全知道了,有几个头目尚且赶到正厅来探听,为什么今晚要大伙一醉。
    只是问谁也不知道,即使刚换了一身蓝长衫紫缎裤子的方敬玉也不知道劳爱为什么刚回来便叫大伙喝酒的。
    时间在众兄弟的期盼中溜过——酒菜已上,各处兄弟们仰道望着正厅这边,因为劳爱尚未走出来,大伙只能翘首盼望了。
    就在这时候,一团红影自附近廊下走上了正厅,是的,那就是劳爱。
    只见她穿着一件红底绣黄花的丝衫,拖地长裙是纷红白花样,一双绣花红鞋,头上金簪玉璧,薄施脂粉,果然是芙蓉如面,体态轻盈,明眸皓齿,娇红欲滴,那种仪态大方,婉娈多姿模样,谁也看不出她会是挥剑率领着青龙会江湖上拼杀的当家魁首。
    正厅上石冲等人全怔住了!
    每个人立刻觉得有自惭形秽之感!
    不,是觉着不相称,如果硬要套上一句中肯的话,那便是一堆污泥中冒出一朵莲花来!
    方敬玉心中一动,自思:“难道爱妹会……”劳爱款款的走向长桌前,她笑笑,笑的十分自然……于是,她伸手举起面前的酒杯来:“来!我们先干一杯!”
    便在她的话声中,祈老八等全不由自主的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就等劳当家的说出心中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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