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在天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线索、曙光一现
    “八爪神偷”伍大海人站在吊桥一边,只听身边大汉高声道:“有人要见总管,烦请通报一声——”这时那伍大海见这座宽约一丈的吊桥只有六根粗索,中间有一排丈长尺宽的木板被串成串的竖立在这一边,两根长绳又连在对岸,如果这些木板不被对岸拉铺在一根根编的绳索上去,人是无法走过去的。
    果然,只见对岸走出四人来。
    其中一人道:“谁要见总管?”
    伍大海道:“我叫伍大海,是驻马镇来的。”
    对方高声道:“候着!”这人说着便往青龙会总堂走去。
    伍大海道:“青龙会果然固若金汤。”
    一旁大汉得意地道:“三面悬崖,一面山沟,这儿又叫双分岭,下深二十七丈,只低头一看就会叫人头晕,另外三面悬崖上全栽种的棘藜,拇指般大的棘藜成堆,别说是爬了,便是走了上去也会扎得人两脚流血呢,哈……”就在这时,吊桥对岸只见石总管高声哈哈笑道:“好家伙,原来是偷儿来了。”说着只见他手一挥,早见四个大汉分两边,合力拉着两根绳子,刹时便把重叠一起的木板铺在吊桥上。
    石总管一招手,道:“过来吧!”
    伍大海回头对送他来的大汉一横手,道:“老兄要不要一齐过?”
    那士汉咧嘴一笑,道:“你请吧,二大爷,我还得守大门呢!”说完回头便走,而且连头也不回的走了。
    过了吊桥,立刻听得哗啦啦一阵响,吊桥上的木板又全被用绳子拉合在一起重叠起来,光景是要过吊桥那得这边的人拉开木板才过得来,否则只有双手攀那臂粗的吊桥绳子了。
    一掌拍在伍大海肩头,石冲笑骂道:“你会来到青龙会总堂口,娘的,手脚可得弄干净呀!”
    伍大海双目上翻,大龅牙一露,道:“我操,敢吗?伍大海有几个脑袋!”
    哈哈一笑,石冲道:“上次要你把衣裙送还人家的事,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今来,可得说给我听了吧!”
    伍大海一怔,道:“如果你要我偷儿的命,那就拿去吧,要我说清楚那档子事,歉难从命。”
    石冲一愣,道:“有那么严重?”
    石冲当然不知道劳爱上端木良当的事,而伍大海也经过劳爱的警告,忘了这回事似的,如果一旦说出来,劳爱第一个就饶不了自己。
    伍大海道:“我的石大总管呀,你是怎么干的呀!我赶来六盘山可是日夜兼程的走了四天,你怎的不先问问我偷儿吃了喝了没有,开口先谈公事,未免太现实了吧!”
    指着一处小瓦屋,石冲笑道:“我就住在那间瓦屋里,只你老兄一坐下来,当然也就少不了你吃喝的了。”
    石冲住的地方还真清爽干净,一张木床上铺着六盘山特产的大叶凉席,两件缎面棉祆叠的可齐整,床下面那支瓷夜壶像个大南瓜,有一张桌子四把坐椅,靠墙上还挂了一把叉形钢刀,也有人叫这种钢刀叫蝎嵌钢刀,看来足有三尺长。
    石冲早命人端吃的喝的去了。
    伍大海坐在椅子上,突然听得如雷般喊杀声传来,他一惊之下跳到门边望外看。
    石冲早哈哈一笑,道:“那是兄弟们在操练。”
    伍大海不解地道:“石总管,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是人都知道‘强盗没事干,敞着大门么二三’,怎的大伙不在屋里赌,反倒场子上穷操练,干什么嘛!”
    石冲嘿嘿笑,道:“伍大海,你小子就知道赌,而你又把我们青龙会当成了强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伍大海忙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一般人的看法嘛!”
    石冲道:“青龙会的买卖就是青石板上蹭屁股——硬碰硬的生意,为了不被人砍杀,为了不被他人连根拔,当然青龙会上下就必须朝夕警惕,时时操练了。”
    这时一个汉子早送来一盘吃的,伍大海也不客气,当着石冲的面,刹时吃了个盘朝天。
    拍拍肚皮,石大海道:“听你大总管这么一说,伍大海这才明白为什么青龙会一向总是无往不利,敢情是养之有素了。”
    石冲道:“青龙会操了刀枪剑戟之外,想找乐子可没有,当然赌上几把更没有了。”呵呵一笑,伍大海道:“石总管你别会错意了,我可并未想到你们这杀气重重的地方来赌的。”
    石冲一笑,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且又放了一阵闲屁,也该你言归正传了,说吧,你这时赶来的目的何在?”抹抹嘴巴,还伸出右手小指露出一段黑不里叽长指甲尽在他那对大龅牙上剔上几下,伍大海道:“我先说,这世上有种马名叫‘一条鞭’的,大总管你可听说过?”
    石冲初听之下一怔,道:“什么样的马叫一条鞭?”
    伍大海道:“名叫一条鞭,实则就是千里驹……”石冲已是全身血脉贲张,嘴巴闭得一条线。
    伍大海一见心中一喜,已知那方敬玉的话是真,总算这几日自己没有白跑。
    心念间,呵呵一笑,又道:“这马可生得奇特,全身纯白无一根杂毛,马尾巴黑得发乌光,一旦奔腾起来,远望只见一根黑尾巴挑起,宛似一条大黑鞭,所以又叫‘一条鞭’,但不知大总管你……”虎吼一声暴伸右手,狠狠一把抓住伍大海,石冲厉声狂叫道:“跟我来!”
    其实伍大海根本不用走,因为他的双脚已离开地面,笔直的身子垂下来,他吓的一哆嗦,道:“石总管你怎么啦……”咬牙切齿,石冲道:“怎—么—啦,伍偷儿呀,你马上便知道了。”像提起一只死狗,伍大海被石冲一直拎到青龙会的正厅上,只见韩彪正在同余唐抬杠呢,见石冲拎着个矮小子走来,以为青龙会来了奸细呢。
    余唐咧着大毛嘴笑道:“我操,活脱像个小老鼠,也敢摸上青龙会呀!”韩彪也惊异地道:“吊桥那面的人该死,外人摸进来他们尚不知……”石冲并未把伍大海往地上扔,却往一张大椅子上一塞,那伍大海个头小,连手脚也全搁在椅子内。
    伍大海惊慌地道:“石总管,你……你……”双手分握着椅子两边把手,石冲的头几乎碰到伍大海的鼻尖,他沉声道:“伍大海,你可要实话实说。”边指着一旁的余唐与韩彪又道:“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送在他二人手上,看到了没有,那个大草胡子的叫余唐,他可是挖过人心的,另一个鬓毛倒长的叫韩彪,他曾撕过十几张人皮,……当然……嗯,你若为青龙会跑腿,与我们合作,那当然你的好处可也多多。“伍大海未开腔,韩彪已问道:“老石,这小子干什么的?”
    余唐也迷惘地道:“老子没见过这个人呀!”
    伍大海一笑,道:“各位,伍大海如果不是为青龙会跑腿合作,哪个王八蛋吃撑了没事干的一跑三四天。”
    石冲道:“那就说吧!”
    伍大海道:“上回替劳当家的去了一趟西凉槐山,幸不辱使命的把劳当家的事办成了,还蒙劳当家的赏了我五十两金子,我这是感恩图报之心,江湖道上之义,舍死忘生的把意外看到的事情跑来转告各位,我这是……”石冲早无奈地道:“你小子闲屁少嘣,还是说那匹马吧!”
    伍大海道:“好,我说,我说!”
    余唐闻听马,忽然想起那日方敬玉带来的消息,不由也冲近伍大海身边,道:“什么样的马?”
    伍大海道:“其实这回事我也是压根不知道,就是在驻马镇上,我遇见方兄弟,是他在看到街上有人骑了一匹‘一条鞭’,他因有事,就暗中叫我去追那骑马的,我伍大海一向是替青龙会劳当家跑腿的,听说青龙会要找这样的一匹马,伍大海便以上刀山下油锅的牺牲精神追了下去……”石冲急问:“往哪道追去了?”
    伍大海道:“跑此四百多地,只是我才追了大半天便被骑马的发现,立刻他扬鞭疾驰,各位想想,三五里距离也许我还赶得上,可是距离一长,那人又是的骑千里马,所以我把他追丢了。”
    石冲叹道:“可惜,可惜!”
    伍大海忙又道:“可是马虽被追丢,但我却一路探听,直到过了渭水,赶到大散关那面才没有再问出来。”
    石冲道:“人往哪里走,这人会是谁?”
    韩彪道:“只要冒个头,早晚必会被我们兜上。”说着他骂了一句。
    石冲问伍大海,道:“就是这些了?”
    点点头,伍大海道:“这还少呀!两腿都快跑断了我的二大爷!”轻拍拍伍大海双肩,石冲直起身来,笑道:“不错,你的这个消息是值几个。”
    伍大海一听,忽然想起方敬玉的话,银子赚来不易,送上赌场就太不值了,不如……正在这时候,石冲伸手入怀取出一锭银子往伍大海怀中一塞,笑道:“伍大海,这里是十两银子,光用来吃饭足可以用上半个来月的,你先收下来!”
    伍大海一怔,道:“就值十两银子?”
    石冲道:“少说也值一千两银子。”
    伍大海道:“可是你怎只给我十两?”
    石冲道:“花完再来取呀!”
    伍大海不悦地道:“这种买卖还讲分期付款呀!”
    一指头点在伍大海脑门上,石冲笑骂道:“你娘的老蛋,我全是为你好呀!”
    伍大海道:“如果为我好,就一次付清如何?”
    石冲摇摇头,道:“不,这次我不会一次给你了。”
    伍大海不解地道:“喂小鸟呀!一点一点吊胃口!”
    呵呵一笑,石冲道:“石大爷非常明白,你是赚的多花的多,全送进驻马镇上的天宝赌坊,我问你,‘灰面太岁’蓝风吃了你多少银子了,你知道蓝风也是宇文山一伙的?你每次输光他们连顿饭也不管你吃,怎么办?所以说我这里替你把银子存下来,十天半月你来一趟,至少你不会饿肚皮,伍大海,这回你懂我意思了吧!”
    伍大海一听,知道石冲与方敬玉一样,全是为自己好,自己岂有不知屎香屁臭的。
    这时他哈哈一笑,道:“石总管,原来你是为我打算呀!”
    一巴掌拍在伍大海肩头上,石冲笑骂道:“你小子如果不怕饿肚皮,那就把十两银子送赌场,当然你要是不怕跑断腿,来一次我也只给你十两银子,哈……”
    余唐咧嘴一哼,道:“老石呀,你这是为朋友绞脑筋,要是我余唐最干脆,娘的老皮,一扳斧斩断他两只手,我看他还敢赌不赌!”
    伍大海一哆嗦,道:“毛病已久,伍大海慢慢戒,慢慢戒!”石冲道:“这一阵子你最好别去赌,往大散关的路上你多走走,也许还会碰上那小子,只要你能打听到是何人,你的一千两银子不定会变成金子。”
    伍大海一听,宛似天雷轰顶,几乎瘫在椅子上,道:“石总管,我这就立刻上路,驻马镇我暂时是不去了,你看如何!”
    石冲道:“好,我这就设法替你弄匹马,你给我那条道上来回的遛,不定还会真的遇上呢!”
    伍大海道:“石总管,十两银子只够养马的……”石冲一笑,又是一锭银子,道:“你小子要是拿了银子不办事,小心你的这张人皮。”
    伍大海望望余唐与韩彪,道:“放心吧各位,只一有消息我就立刻回来的。”
    于是,石冲把伍大海送过了吊桥,而且替他备了一匹快马,伍大海骑在马上,两只脚勉强插进马镫里,一旁的大汉还真透着不解,不知这小子同石总管是什么的交情,竟还替他备马骑。
    伍大海一马离了六盘山,他还真的驰往大散关方向,但他再也不知道方敬玉却又回头来了。方敬玉这次是回槐山的,有了师父了了大师的降魔剑法抄本,自己总得加以苦修磨练,以期他日有所成就。
    然而他在返回槐山途中,想起那日所见“一条鞭”宝马之事,更想起青龙会当家的模样,心中不由急欲再见一面。
    上次因怕师父久等,这次自己是返回故乡,路上耽搁十天八日也没有多大关系。
    于是,他拨回马头又来到了六盘山。
    这是第二次到青龙会,方敬玉很快被引入后山正厅上。石冲见方敬玉来到,自然热烈招待。
    方敬玉问及劳当家的,不料劳爱尚未回来,难免有些失望的样子。
    这时为了证实伍大海所言,石冲才笑问:“方兄弟上回在驻马镇上果真见到那匹‘一条鞭’了?”
    方敬玉点头,道:“那确是一匹宝马。”
    石冲忙又问:“可看清马上人的模样?”
    方敬玉一怔,道:“那日有位伍兄,他不是跟踪下去?难道他……”石冲道:“追是追去了,可是他把那家伙追丢了。”
    方敬玉跺足,道:“可惜,可惜!若非在下那日急于赶路,必会衔尾追去的。”
    石冲道:“马是方兄弟所见,骑马的模样总该看到吧!”方敬玉想了一阵,道:“好像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光头吧,一闪而过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一阵沉默,石冲道:“就看伍大海那小子是否能等到那人再出现了。”方敬玉见劳爱不在,又见青龙会人在前山忙于发放粮食银钱,这才起身欲走地道:“石兄,在下不便在此打扰,这就赶回槐山了。”石冲哈哈一笑,道:“方兄弟,如今你无事一身轻,便在这六盘山多住上几日又何妨,就快过节了,不定就在这一两天内我们当家的就回来了,也许她还有大事拜托呢!”
    方敬玉笑道:“石兄如此说我便多留几日自是无妨。”
    却不料就在第二天午时刚过,劳爱已牵领着大元等十一人快马赶回六盘山来了。
    原来劳爱去时七天,返回只有五日,就是她心系青龙会,一个袭击别人的人,她当然不能不防范别人找上门来寻仇报复,因为她曾说过,而且不止一次的扬言,欢迎别人找他报复。也因此,她人上了峨嵋见了龙师太以后,托付小弟于龙师太门下,连老母留她过完中秋再走也没有的当天便下得峨嵋返回六盘了。
    劳爱一进入青龙会正厅,见方敬玉竟然也在,她一愣又喜,因为方敬玉必然得到什么消息才夹到六盘山的,高原上伍家祠堂是自己拜托他替自己打听信息的,现在“方敬玉”竟真的来了。
    这日赈粮也已发放完,但劳爱并未查看放银事情,她迫不及待的向方敬玉道:“方兄真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竟真的来到青龙会,劳爱在此先谢了。”
    方敬玉见风尘模样的劳爱竟连休息也没有的立刻向自己说话,忙微笑道:“劳当家的刚刚返回,这么长的路途,何不先歇一日,等明日我再详细向你述说。”
    劳爱精神振奋地道:“不,我不累,如果我不把方兄带来的消息听完,只怕再累也难以合眼。”
    一旁石冲也道:“当家的问你,方兄弟就长话短说吧!”
    劳爱面色一沉,怒道:“什么叫长话短说?”
    石冲一惊,忙笑道:“属下也是想当家的早回后楼歇息呢……”劳爱沉声,道:“两年多了,你我都在做的什么?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我怎能不急着知道的?”
    石冲道:“我……我……”
    劳爱摆摆手,道:“你同韩兄几人去忙吧,都快过节了,还有长安分堂的人,怎的现在还未见回来,也该着人去看看了。”石冲不敢多言,立刻与韩彪等几人全走出正厅。现在,方敬玉似是体会出自己所带来的消息是如何的重要了。
    于是,他把对伍大海说的一切,又详细的对劳爱讲了一偏……于是劳爱沉默了……沉默不是无话好说。
    她缓缓站起身来在正厅上蹀踱……
    半晌,他忽然冷笑一声:“竟然还有另外一人,嗯,这人会是谁?”
    方敬玉道:“那位‘鉴玉老祖’水老人家未看清那人模样,只觉得这人身法奇快,听他说好像来无影去无踪呢!”劳爱道:“月光下刀身有眼,这二人只怕就是他们了!”劳爱的猜测当然与石冲他们是一样的,只是她未曾对方敬玉说出是何人。
    现在的线索便是那匹马了。
    劳爱一阵沉思后,对方敬玉道:“方兄能为我青龙会事暗中相助,劳爱衷心感激。”方敬玉淡然一笑,道:“我是槐山人,对于令尊干下的事当然不表同意,然而中途杀出七人欲黑吃黑,这在江湖上而言,更是不为人所齿,今更见青龙会仗义疏财,实令在下佩服,觉着能为劳当家做点小事,也是应该的了。”
    劳爱笑笑,道:“方兄现已不跟令师了,今后打算……”方敬玉道:“先回槐山住一段时日,师父尚有消息,在下自是立刻找去的。”
    劳爱道:“以我看令师是要你在江湖上先闯出一点名声,常期跟着他老人家漂荡必然埋没英才呢!”
    方敬玉点头道:“在下也体会出恩师的一番苦心了。”
    劳爱趁机道:“何不投入我青龙会中来,轰轰烈烈干一番?”方敬玉一愣,心想:她这是叫自己当强盗嘛!不料劳爱又道:“当然,你投入本会以后,我不会叫你留在六盘山的。”
    方敬玉道:“除了六盘山,青龙会还有什么地方?”
    劳爱笑道:“实对方兄说吧,青龙会尚有三个分堂,此去往东,长安小南门内的京广大百货店,那是本会第一分堂,堂主叫展飞,再往东去,汴梁城东大街有家最大粮行,那便是本会的第二分堂,然后南下金陵城,离江边不远的那家万象绸缎庄便是第三分舵。”
    方敬玉一惊,道:“这些全是最赚银子的买卖呀!”
    劳爱一笑,道:“如果方兄愿意,此三处随便你选,副堂主之职暂时委屈你干。”
    劳爱是十分诚意的,那不只是方敬玉长的潇洒,仪态大方,而是方敬玉的为人,他以一个局外之人尚且对受托之事用心去办,这种人到哪儿去找!
    方敬玉起身抱拳,道:“承蒙当家的提携,方敬玉在此谢过。”
    劳爱一喜,道:“你答应了?”
    方敬玉道:“只怕会令当家的失望。”
    劳爱喜道:“不碍事,我正有意把展飞调回总堂来的,你且到长安去,只等熟悉一切,第一分堂便交在方兄手上了。”方敬玉道:“不知要在下何日启程?”
    “就过完中秋吧!”
    不料劳爱正欲起身回后楼呢,突然正厅外一个汉子跑来,他双手捧着一张帖子。
    那绝不是一张请人吃饭的大红帖子。
    是白的,白得有些刺目。
    白色的帖子上面是红的字。
    红得如同鲜血。
    那汉子双手举着红字白底大张帖子直到劳爱面前。“禀当家的,有人骑马送来这张纸笺。”
    劳爱问道:“人呢?”
    那汉子道:“听前面宇山兄弟们说,那人抛下帖子拨马而去,等到兄弟们追出,人已远去了。”
    劳爱展开来看,不由地冷笑连连……
    这时余唐石冲等人全闻声赶来……
    劳爱把帖子放在长方桌面上,哈哈道:“我正在惑疑他呢,他却反倒找上我来了。”后走进来的祈老八吼道:“当家的,是哪个活腻了的龟孙子,竟敢给青龙会下战表呀!”
    劳爱道:“不是给青龙会下战书,是单挑独斗的我一人。”韩彪叫道:“约当家的便是对我整个青龙会,娘的老皮,这免崽子是何许人!”
    劳爱道:“狼山风家寨的风雷,是个老回子。”
    石冲怒骂道:“不就他娘的终南山北面的狼山吗,姓风的算他奶奶的什么东西。”
    劳爱沉声道:“又忘了我平日怎么对你们说的了,永远别看低敌人,只要是敌人,他便有令你失败的条件,如果要打败他,事先上就得看重这人。”
    石冲几人面上仍然忿恨不已——一旁的方敬玉却在心中暗暗佩服。
    劳爱指着那张白纸,又道:“他约我八月中秋圆月夜,渭水河畔比高低,但我却找不出他约我比斗的理由,唯一的理由也许就是我常以为行动准则的一句话——江湖搏杀,弱肉强食而已。”祈老八怒道:“他娘的,不就只有两天了!”
    韩彪破口大骂,道:“理他个鸟,当家的你就别去了。”
    劳爱摇头,道:“一个风雷,尚不放在我心上,各位尽管放心吧!”石冲道:“那把大元找来,要他暗中准备一下……”劳爱一摆手,道:“我说过,我一人赴会,别人谁也不许去!”这时他见各人面有难色,不由淡淡一笑,抚摸着椅把,又道:“各位,别如此愁眉苦脸,这是有伤我们士气的,难道各位已对我失去了信心?”
    石冲急忙道:“当家的千万别如是想,当家的一人前去,我们这些大男人怎能不为当家操心的,要知当家的赢了,自然是风光,一旦败了,不但青龙会的基业动摇,往后哥们便再也休想在江湖上挺胸抬头了……”劳爱道:“你是说的有理,可是风雷的几手,我也早经打听过,前些时尚武山庄我还见过他呢,哼!我本来的要找上他风家寨的,正好我将计就计了。”
    说着,他望望方敬玉又对石冲几人,道:“我来给大家引介,这位方兄弟他已经……”不料方敬玉忙站起身来,道:“当家的,方敬玉十分感谢当家的盛意!”劳爱一怔,道:“难道方兄你又……”一笑,方敬玉道:“不,说了的当话然算话,但要正式加入青龙会,那等过完中秋节。”
    劳爱一怔,道:“为什么?”
    方敬玉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待办,而且十分的紧急,只等这事一完,在下立刻向当家的报到。”
    劳爱道:“可是十分重要的事?”
    方敬玉道:“立刻启程,三天后在下必会赶回来的。”
    劳爱点头一笑,道:“这样我便等你回山来以后再向大家宣布了。”方敬玉果然走了。
    是劳爱同石冲等亲送他到吊桥边的。
    看劳爱十分高兴的样子,似乎忘了中秋夜渭水河畔决斗之事,祈老八低声问道:“当家的,这位方兄弟真答应加入青龙会?”劳爱道:“你不是也亲耳听说了?”
    韩彪道:“就不知他的本事如何了。”
    劳爱道:“一个人能同二三十只野狼搏斗,而且还杀死几头,而自己只是被咬破衣衫受点轻伤,他的本事该不会太弱吧!”余唐惊异地道:“就是他那么细皮白肉还有点弱不禁风样子……”劳爱冷目怒视余唐,道:“一个有本领的人外表又如何看得出来,我不也是个女流吗!”
    是的,劳爱的本领他们全清楚,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方敬玉有本事,应该是错不了的。
    就在当天晚上,劳爱对石冲吩咐下来:“你马上去一趟渭水河,记住,别被人看出你是青龙会总管就成了。”
    石冲道:“观察地形呢,还是准备埋伏我们的人马?”劳爱道:“不,我说过,赴约决斗是我的事,而你只是早早去找贝老九详细问问他风雷的近况。”
    石冲道:“敢情是找‘包打听’贝老头儿了!”
    劳爱道:“时间很短,我要你连夜启程。”
    石冲点头,道:“当家的尽管放心,属下这就上路。”
    石冲走了,走的可真快,他连晚饭也没吃,怀里揣了一大块酱牛肉就快马加鞭的赶往渭水河了。
    劳爱就在这天夜晚,他交待祈老八:“作个准备,拉五百人往狼山。”
    祈老八笑道:“当家的一个命令,兄弟们随时都能上路。”劳爱又问余唐,道:“余兄的伤……”余唐胸一挺,道:“已经结痂就快完全好了。”
    劳爱这才点头,道:“记住,准备归准备,这个中秋还是要大伙过个尽兴,怎么个办就不用我交待了。”
    石总管骑马连夜赶,快马加鞭的天亮时已赶到了渭水河岸,他骑马顺着河岸找,柳林下见老九的那只小船仍然在,但他叫了几声不见有人应,遂下马登上小船,只见那小船是空的。
    石冲上得岸上四下望,觉得这贝老九可恶,自己连夜赶来,他竟然不在。
    靠在一棵柳树下,石冲啃着酱牛肉,边吃边等,因为他心中明白,要找到贝老九,大概也只有在这小船边上等了。一个多时辰过去,但仍然不见贝老九的人影子。石冲开始骂大街了——“娘的,你死到哪个老鼠洞了!再不露面老子要骂你祖宗了……”石冲不能不急,因为他要打听的事,不定贝老九还得时间去探听,再说这中秋又快到了,如果见不到贝老九,如果打听不出什么名堂,当家那儿就无法交待。石冲正在发急得跳脚呢,不料远处一骑驰来,石冲渐渐看清楚,马上竟然是伍大海。
    伍大海也看到柳林下坐的是石冲,不由一喜,道:“哈,是石总管呀!
    可真是巧了。“
    石冲冷冷地道:“伍大海,你不在大散关那条路上溜达,回到驻马镇附近来干什么?”
    伍大海道:“在那条道上骑马溜达,就是不见那匹马,不过昨晚我遇到了一个人,不,是两个人往这里走来。”石冲道:“走来?”
    伍大海道:“是呀,两个人走路来了。”
    石冲道:“谁?”
    伍大海道:“说出来准吓人一跳,一个是狼山风家寨寨主风雷,另一人是关洛道上的大煞星,‘长腿追魂’淡云。”石冲一听暗吃一惊,可好,贝老九不在,伍大海却把消息送来了。
    哈哈一笑,石冲道:“你怎的会认识这两人的?”
    伍大海道:“我本来就认识这二人,上回尚武山庄宇文山庄讨娶媳妇时候,那风雷还来过驻马镇的,至于那淡云,我曾见他在华阴郊外一连砍死七个灰衣汉子,这个人是个要命人物,刀出必见血呀!”
    石冲淡然地道:“算得是个狠角色了。”
    伍大海突又道:“本来我一直的怀疑……”石冲道:“你怀疑什么?”
    伍大海道:“我怀疑那日我从驻马镇驼铃居客店追出那个骑‘一条鞭’的人,他有点像风雷,可是昨日见风雷走路来,嗯,可能就不是这老小子了。”
    石冲道:“这种事可不能瞎猜,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伍大海道:“所以我一直搁在肚子里任其发霉也没说呀!”便在二人谈话中,远处又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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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伍家祠堂蓝风绝后
    顶着个大叶帽,手提烧酒壶,额头上滴着汗珠子一啊!汗珠子正顺着腮边灰胡子往下滚——贝老九张着大嘴巴往船边跑来,柳树下他看到了石总管与伍大海二人。
    于是,他喘息不已的半天才稍见平息下来。
    石冲早上前叫道:“贝老九,我等你一个上午了,你老小子窝到哪儿去喝马尿了?”
    举着烧酒壶,沙哑着声音,贝老九道:“满满一壶酒,我是一滴也未曾沾唇呢!”遂又望向伍大海,道:“你来干什么?”
    伍大海道:“替石总管在办事呀!”
    贝老九道:“办完了?”
    伍大海道:“没有。”
    贝老九沉声道:“去,快去办事去,没办完你来干什么?”
    伍大海指的是那匹“一条鞭”的事。
    而贝老九是有话要向石冲说,有个伍大海在就不方便了,所以他得借词要伍大海走路。
    哈哈一笑,石冲道:“伍偷儿已是自己人,他不碍事的。”
    贝老九咽着气道:“好吧,且说你这次来要什么消息吧!”
    石冲道:“狼山风家寨。”
    贝老九心中一喜,表面却怔怔地道:“你!”
    石冲道:“我要风雷的消息。”
    贝老九虚软的坐在柳树下,道:“巧,娘的太巧了。”
    石冲道:“怎么个巧?”
    贝老九道:“本来我正要设法把消息送上六盘山呢,不料你竟也问起那个家伙来了,你能说这不巧?”
    伍大海一笑,道:“贝老头可是也看到跟在风回子身后面的那个杀人王,关洛道上的‘长腿追魂’淡云?”贝老九愣然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伍大海一笑,大龅牙龇在嘴巴外,道:“贝老头,那已不算是什么新闻了。”
    贝老九沉声道:“可是你知道风雷拖来个淡云是干什么的?”伍大海当然不知道,因为石冲并未向他提起风雷约斗青龙会当家的这码子事。
    只见伍大海猛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呵呵一笑,贝老九道:“淡云是专门对付劳当家的呀!”
    石冲并未惊慌,反倒是伍大海破口骂道:“什么东西,便是风回子拖来个‘长腿追魂’,不见得就是劳当家对手。”
    石冲道:“就只这些消息?”
    贝老九道:“还有……”
    石冲急问:“你快说。”
    贝老九道:“这事也出于我意料之外,当初劳当家问及陇山长青门的情况,我尚在劝她三思呢,为的是南宫烈同那宇文山是哥俩好,歃血换帖立盟的兄弟,劳爱又是宇文山未过门媳妇,怎么的那宇文山未也不会袖手旁观,哈……这真的是出乎我包打听意料之外,那宇文山在听了陇山出事以后竟装聋作哑,直等到长青门的师爷找来,宇文山这才拍桌子瞪眼睛一跳三尺高的骂不绝口,可是等到他送走那姓方的师爷以后,没消息了,娘的,这就叫只听雷声响不见雨下来。”贝老九这是明贬宇文山实褒尚武山庄。
    石冲一声冷笑,道:“宇文山他是什么东西,哼!”他哪里会知道贝老九的意思。
    贝老九道:“只知道那风雷欲对付劳当家的,石总管,你得快回去禀告一声呀!”
    石冲道:“我本来是为这事来的,你二人算是帮了我的忙了。”说着伸手入怀摸出几锭银子,道:“二位收下吧,我得快马赶回去了。”
    伍大海接过银子,道:“我还是去那条路上等,早晚我会等上那‘一条鞭’的。”贝老九见伍大海上马离去,一把拉住石冲,道:“什么叫‘一条鞭’?”
    石冲已跨坐马背上,闻言低头道:“是一条黑尾巴的马,马身上全是一色白……”贝老九一听,几乎是把石冲拖下马来的——石冲怔怔地问道:“你知道?”
    贝老九道:“你先说,打听这匹马干什么?”
    石冲道:“十分的要紧。”
    贝老九道:“这消息能值多少银子?”
    石冲道:“你真的知道?”
    贝老九点点头,尚未开口呢,早被石冲一把扣牢,光景是怕他跑掉似的,逼问道:“说,那马在哪儿?”
    贝老九抖手一甩,脱开石冲抓的手,沉声道:“石老总,你稍安勿躁如何?”
    石冲道:“如果消息可靠,价码你随便开!”
    贝老九一愣,道:“当真如此要紧?”
    石冲道:“你应该从我的行为上看出来的。”
    贝老九道:“价码我还是不开,我贝老九同六盘山打交道,一向是随你们给,你们觉着值多少就多少吧。”石冲已在跳脚地道:“那就快开尊口吧!”
    贝老九道:“你们说的那匹马,是风雷老婆‘仙狐’贺三媳的心爱坐骑。”
    石冲一愣,道:“‘仙狐’是风回子的老婆,倒是没听说过呢!”贝老九道:“‘仙狐’的坐骑就是那匹你所要知道的‘一条鞭’。”石冲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
    贝老九道:“怎么着?”
    石冲道:“有人见这么一匹马自驻马镇驰过,骑马的是个秃头山羊胡子人,风雷便是这模样,而姓风的又是宇文山至交兄弟,那天他大概是从尚武山庄出来的。”
    石冲是猜测,但也是事实,因为那天风雷确实骑着“一条鞭”从尚武山庄赶回狼山风家寨。
    那风雷回到风家寨以后,由宇文山派人往六盘山约斗劳爱,而风雷便赶往青风岭找那“长腿追魂”淡云去了。淡云住在青风岭,那儿只是岭岭相连的山路,只能行人不易骑马,所以风雷同淡云是走路来到驻马镇的。贝老九这时才又问道:“石总管,你探听这匹马做什么?”石冲突然沉声道:“干什么你就别多问了,等这件事完,以后,五百两银子我会着人给你送来了。”
    贝老九惊喜而心中琢磨,少顷又道:“我的儿,只随便一句话就是五百两银子,大概是十分重要的了。”
    石冲突地仰天哈哈狂笑,拍马疾驰而去。
    石冲当然高兴,原来是找贝老九探查一件事情的,无意间竟有两种收获,太也出乎意料了。贝老九更高兴,因为……青龙会总管正厅地上的那张虎皮,一大早才有人把上面的灰尘清刷过,虎头摆正,虎牙磨光,一双嵌青绿色宝石的虎目,炯炯然直视着远方——远方是正厅门口。
    这时候劳爱正大步走来——正厅上的十把罗汉椅子上面,如今坐着五个人—
    —祈老八、余唐、韩彪、石冲、大元。
    劳爱尚未跨进正厅,五个人连忙站起来齐声恭谨地道:“当家的早!”
    神态自然而大方,劳爱一挥手,道:“劳各位久等了!”
    劳爱又坐在右边第一张椅子上,她移出椅子上的锦缎绣龙纹垫子放在另一转椅子上。这时他见祈老八等人仍然站着,一笑又挥手,道:“坐呀!”
    祈老八向几人示意,这才一齐坐下来。
    劳爱望着五人,道:“各位也都是先父的爱将,跟着家父刀口上翻滚,血堆里挣扎,苦不尽又甘不来的跟着我,明着你我皆为青龙会哥们,实则我看得出大家对我的关心与爱护——”她看了五人那种忧虑面孔,轻摇摇头又道:“明晚便是我与风雷在渭水河的清水飞鼠崖决斗之期,明月当头,清水风景必佳,能在那儿大战一场,当是人生快事!”
    她说的轻松,可是五个人却没一个出声的,相反的,五个人全瞪着大眼望着劳爱。
    劳爱面色一紧,道:“你们怎么了,难道姓风的找来个淡云,你们就为我提起心事来了?真以为我会一去不返呀!”
    石冲这时才开口道:“当家的,你赴约之事我五人全有意见。”
    “哦!”劳爱道:“什么意见?”
    石冲道:“从昨夜我回来向当家的报告以后,又听当家的不把这事当成一回事的要独自前去,我五个人全都一夜未睡好,当家的可曾想到青龙会三十年基业,一旦当家的三长两短,青龙会便非土崩瓦解不可,老当家的仇也就……唉!”
    余唐按道:“如今既知那匹马的下落,我五人的意思是趁风回子不在狼山,我们暗中卷过去,先捉住那只骚狐狸贺三娘,逼出坑杀老当家的七名蒙面人,岂不是强如当家的一人去渭河岸的清水涉险!”
    劳爱点头道:“你们的话十分有理,也很对,但我却不如此想,再说我自信还不至于会败在那姓淡的手中。”
    石冲道:“可是当家的别忘了,清水距驻马镇不远,不定那风回子还会把宇文山也邀去助阵呢!”
    劳爱冷笑,道:“这便是我要去赴约比斗的真正目的。”
    韩彪不解地道:“却是为何?那宇文山可是一头老狐狸呢!”劳爱道:“如果宇文山果真前去,那么,埋藏在我心中的推理便更为接近了。”
    石冲道:“当家的也怀疑当年那件事有宇文山一份?”劳爱道:“水未落石未出,这当口凭谁也有嫌疑。”
    大元这时也道:“就怕宇文山会玩险施诈。”
    祈老八道:“那‘长腿追魂’淡云是道上一个杀手,这魔头一向见钱眼开,如果他不是为银子,只怕事情就不简单了。”劳爱道:“不论怎么样,明日你们妥为准备,狼山风家寨便是我们下一个目标,只等我赴过渭水河岸的约斗之后,我们便一举赶往狼山。”
    石冲满面焦急地道:“不错,动手对搏全凭真功夫,可是这其中也掺杂着别的因素,各人的运气造化也是极为紧要的,所谓万全准备方无一失,而是我仍然担心当家的单刀赴会,不如——”大元道:“至少我得跟了去。”
    余唐沉声道:“只你一人跟去?”
    劳爱面无表情地道:“你们的意思是——”石冲道:“大伙的意思是根本不用去赴什么约,我青龙会以狂雷撼山之威奇袭狼山风家寨风雷的老窝,更已知那风雷老婆有一匹‘一条鞭’,只要捉住这头骚狐,我便以千针穿孔手法逼那婆娘说出当年是谁去过槐山,然后再杀他们个鸡犬不留!”余唐早抚掌道:“我也是这般想法……”祈老八咬牙道:“当家的,风雷也是玩刀的,他那把泼风砍刀十分沉猛,再加上个狠角色淡云也用得一把长而尖的双刃网刀,这二人加在一起,便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只怕也不好对付——”他咽了口吐沫又道:“当然,我们不是不放心当家的,而是我们根本不必要赴这个约,就算当家的希望能看到宇文山也在场,我们也可以从风家寨那面追问出一切呀!”劳爱道:“一开始我们就不以追找仇人为借口,现在我们仍然不能对人表示出我们是在暗中追找那七个蒙面人,而你们所说的,我也全想到了,可是即使已经有了这匹马的线索,我们还得口风紧,因为除了那七个蒙面人之外,尚有一个更为厉害的角色隐藏在背后,那才是我青龙会的头号敌人呢!”
    石冲道:“可是——”
    劳爱伸手一摇,又道:“你听我说,赴约之事不能更改,也不容更改,各位尽可放心便是!”
    这厅上,石冲五人全沉默了,半晌,余唐道:“我们绝对相信当家的能耐,可是为了青龙会千秋大业,当家的可千万不能有所闪失——”大元激动地道:“当家的……”淡然一笑,劳爱道:“你们就照我吩咐,也许我在赴过约后我们立刻就拉着兄弟前往狼山卷去的。”突然,她星目一闪,又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的血是白流的,她们想放我劳爱的血,得用他们的血与肉来换取,各位记住,要加紧准备,一切事情你们商量着办吧!”
    石冲原本就知道这次会商的结果,当家决定的事情,她便会坚持到底,而不论未来事情是如何的艰难与坎坷!缓缓站起身来,劳爱道:“马匹备好了吗?”
    石冲道:“已经套鞍,就等当家的了。”
    大元突然,道:“当家的,不如由大元领着他十人,暗中潜在渭河附近不出面,也可以防万一呀!”
    劳爱道:“那是不必要的,如果对方有埋伏,他们必会在你未到之前便发现了你们,那样反而不好。”
    祈老八低声道:“当家的真有把握?”
    劳爱一笑,道:“我实在没有太大把握,但却有着一股子十足的信心,各位该知道,一个有信心的人,是不去谈论什么把握的,也因此我一向只去注意自己的决心。”
    祈老八厉烈地道:“可是兄弟们全都愿与当家的共生死呀!”
    劳爱点头道:“青龙会兄弟们是可爱的,劳爱忝为青龙会当家,却不能不为兄弟们着想,他们的鲜血一定要流在当流的地方,赴约比斗就用不到他们了。”
    余唐道:“风回子不会守信的呀!”
    劳爱道:“事实上他风回子已不守信了,但这样不正是未交手我们便先胜一回合?”
    于是一行人走出正厅,劳爱回身抬头看,青龙会的正厅上高挂着的那块栩栩如生的青龙匾,仿佛看到爹的那张大红面孔,一对虎目直视着她,而大嘴欲言还休的一副威风凛凛模样。
    一行就快走到吊桥边了,大元突然急切地跳前一步,焦灼地道:“当家的,上次当家的单枪匹马也只是去找那贝老九与上一趟驻马镇,就几乎造成青龙会莫大损失,而今乃是赴他人之约比斗,本来大元一向跟随当家的左右,不离寸步,可是这次我……”未待大元说完,劳爱道:“这次又自不同,大元,你不但要把十个兄弟赶紧调教,而且你还得在整个青龙会中再挑出十个人来,这些工作我希望你快着手办。”
    大元答应道:“我实在不放心——”
    劳爱笑了,她淡然地道:“不用为我犯愁,我再一次的对你们说,天下绝对没有顶尖二字,就如同我们知道世人皆有其或多或少的缺点一样的,只有坚定不移的决心舍命去干,就必然获得一定的成果。”一顿又道:”且看我们每次出击吧,如果平日里不加苦练,其结果不是我们满载而归,而是伤亡惨重。“祈老八道:”就是当家的这种见解,才真的叫我等心悦诚服的。“劳爱笑笑,道:”我一直以你们为傲,哥们!我们生死早结在一起了!八托械奈迦巳?既妊?刑冢?堑模?嗔?嵝值苊堑难?腿庠缌?峤梁驮谝黄鹆恕?
    枣骝马翻动四蹄,紧凑的蹄声中有如一阵旋风般飞驰而下了六盘山,深红油光闪亮的鬃毛,不时的一阵劲急抖动,怒马仰面,发出厉烈的狂嘶,宛如西天飞龙,威猛极了!
    马上,是的,劳爱不时的伸手轻拍着马脖子,犹似给予枣骝马以安慰。
    长剑挂在鞍桥上,青龙披风不时的连剑身也罩起来,翠绿色丝裤与一双鹿皮快靴,在山风的阵阵吹送中显得马上人的英姿是焕发的,高贵的,也更飘逸不群。
    此刻,日头正移向中天。
    日移尚不及马跑得快,两边景物全向后面倒去,刹时间一人一骑已驰向官道——指向驻马镇方向的黄土大道。
    青丝巾在头上扬动飞舞,劳爱面色冷沉而严肃,这是深秋季节,但秋阳仍然很热,万里无云,荒原泛红,在这秋高气爽的亢奋中,劳爱已见汗沁鼻尖。
    坐在马上的劳爱,脑海中翻涌着许多事情,她知道自己此去的危险性,但却也有着迫不急待的去赴会,甚至她还热切的希望父亲被砍三十八刀的情景再出现,因为她绝对相信自己能揭开过去七人的面巾来!
    青龙会的手段以杀止杀,而青龙会的人是绝口不提为老当家报仇,但行动上却又比之寻找仇家更积极的进行着,是的,青龙会本身就是不畏强权的不怕艰难,人的一生中皆有其生存的轨迹,而这种轨迹是没有终点的,只有生命结束了,这条轨迹便也跟着消失。
    人是这样,青龙会也是这样,一群充满血性的汉子,他们胼手胝足,流血流汗,平日操练,一年中选几处土豪劣绅或因机缘而找上黑道恶霸大举掠劫,当然,青龙会也靠几处生意所赚而为生,不论这些生意做的是什么。
    六盘山青龙会的人有得吃穿,那些住在六盘山的贫苦人家也就生活有着了。
    这在一般而言是有悖天理,但在黑道的范畴以内,却也是盗而有道,否则六盘山下的人不会把劳爱叫做是他们的“菩萨”了。
    从高原往下盘旋,劳爱并未再拍马疾驰,因为另一高原上便是伍家祠堂,劳爱打算二更天赶到那儿,再好生歇息到第二天下午,这样人马的精神便都养足,再赶到渭水河清水飞鼠崖,时间上便正是时候。
    现在——二更天刚到吧。
    伍家祠堂里的灰砖铺地大院子里,明月当头直罩下,凄凉得更令人觉得这光充满了阴森,宛如另外一个世界般那种霉迷与幽邃……有两匹叫驴不安的刨着前蹄,驴未拴牢,但却未曾乱逃,而且是一根皮鞭狂抽着……皮鞭未曾抽在驴身上,而是劈劈啪啪地抽打在地上翻滚的那人身上,而另一个人早已是全身衣衫破烂地躺在砖地上直喘大气!
    血在两个挨鞭打的口角外溢,那似刀割开般的鞭痕,更是血肉模糊!
    只是这两个被痛打的汉子,仍然在面上挂着一股冷嗖嗖的怨恨,只是不曾开口而已!
    有四个凶神恶煞人物,双手叉腰的守在四周,他们背的钢刀并未拔在手上。
    站在伍家祠堂台阶上面的,是个十分年轻俊俏后生,大概也只有二十出头吧,肌肤白皙,身材修长,面色如月,配上一双星目,月光下又是一袭银衫,直如玉树临风滞洒倜傥,什么叫美男子?哼,这位便是了吧!
    又是一阵鞭声中,只听得那美少年冷冷道:“停!”
    动手打人的那个大汉停下手来。
    只听年轻人沉声道:“一向老子对你们这些盐贩子无好感,果不其然的竟敢在我们天宝赌坊玩诈施骗——突听得地上一人高声道:”你胡说,你含血喷人,我们是先输后赢,赢得光明磊落,赢得你们没话可说,想不到你们把我兄弟毕恭毕敬的送出来,却又赶我兄弟到这儿,驻马镇的天室赌坊原是黑赌坊呀!耙徽蠛俸倮湫Γ?悄昵崛说溃骸昂酶銎闷ぞ??谷换拐獍阕彀陀玻??易攀翟俅颍庇谑牵?质且徽罂癯槊痛蛑校?呛鹤右徽蟪槎?杷拦?ィ?
    另一汉子忍痛咬牙施力地爬过去叫道:“哥、哥、……你别……向这群强盗土匪论理了,他们要如何便依他们吧……”缓缓的抬起头来,那人狠声道:“你没听见,他们不但要取回我们赢的,甚至连我们贩盐的本钱也要掠走,这……这还是个什么世界呀!”突然,台阶上的年轻人冷笑,道:“老实说,天宝赌坊才是天下最讲理的地方,只是你兄弟二人太不长眼睛,诈骗了银子便抽腿子走了,你们把天宝赌坊当成了淘金之地?还是发财之所?哼?”突又听一个大汉骂道:“娘的,你兄弟也太不识相了,竟然啃吃到天宝赌坊来了,敢情活腻了不是!”
    另一个大汉反手拔刀,边对台阶上的年轻人道:“少东家,干脆做了他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们连银子带两头驴牵了走人。”
    “呸”的一声,年轻人怒道:“你是头猪呀!天宝赌坊怎好杀人呀?我们只是把被他二人诈去银子追回来,谁要干那杀人勾当?”大汉一愣,望着另外四人。
    早见那挥鞭大汉道:“你们这两个蠢材,银子再不取来,难免会被活活打死在这儿,命重要还是银子要紧?”
    刚刚醒过来的汉子突然道:“我们没银子!”
    台阶上的年轻人冷冷一笑,道:“离开天宝赌坊的时候,你们还各带五百两银子上路的,转眼之间一个也没有了,骗谁?”
    另一大汉道:“我来!”
    刀已拔在手上,大汉冷厉地道:“少东,不在他们身上割下些零件,他们是不会说出银子藏在什么地方的。”
    哈哈一笑,年轻人道:“可别往要紧地方下刀子,我要活的,记住,天宝赌坊是不杀人的。”
    一抹嘴上鲜血,一个汉子狂骂道:“姓蓝的,你比你爹还狠十分呀!”
    年轻人额际浮起了暴凸的青筋,双目杀气一闪而过,一口白牙露出一半,冷哼道:“我爹蓝风在驻马镇可是一位菩萨也有冒火时,你们这不长眼睛的两个畜牲,竟敢啃吃到天宝赌坊的头上来了。”挺直上身,那满身血条的汉子厉声,道:“我们凭运气赢银子,有什么不对?”
    “运气?哈……”年轻人一声冷冷的笑,道:“今日在这伍家祠堂被蓝爷追上,那才称得上是你们的运气……当然,这是你兄弟二人的霉运吧!”
    握刀汉子早沉声道:“少东家,这两个狗才脑袋里全是臭虫,同他们有什么好哈哈的,且由我砍掉他一条腿再说。”
    地上滚的兄弟二人一听,不约而同吼道:“天宝赌坊莫不成全是强盗,他们这是杀人劫财呀!”年轻人冷笑连连,道:“我操,这时候你二人才醒过来呀!”
    说着又对握刀汉子吩咐,道:“我要一点点的把他兄弟二人身上的肉片下来,可别一刀砍去一条腿,那会很快要了人家的命的。”握刀汉子道:“少东家的意思是要从这小子身上卸零件,这我最在行。”话声中只见寒芒倏闪,一抹血红映凝中,便见一只耳朵蹿飞而起,同时一声凄厉惨叫,地上那人本能的一掌扬头面颊上显出难以控制的颤栗……厉叫道:“你……你们这……这些无法……无天强盗……碍…”年轻人嘿嘿一声笑,道:“说是不说?银子藏在哪儿?”
    另一地上躺地汉子骂道:“王八操的狗东西,你休想,便是杀了老子们也不会双手捧给你这恶魔!”
    年轻人双目怒瞪,狠毒地道:“好,有种,且看本大少爷的手段狠,还是你二人的嘴巴硬。”
    早见握刀汉子向年轻人阿谀道:“少东家,这小子嘴巴硬,下一刀就轮到在他身上找零碎了!”
    年轻人刚点点头,握刀汉子“嗖”的一声,钢刀再次斜劈如电,另一汉子早狂叫一声,地上连三滚中撩起一片血雨,只见一支耳朵连着一片面皮落在地上了——好长的一声尖号中,只见那人拔地而起,双臂怒转中欲往台阶上扑去。早又被围守着的四个大汉连踢带打的又滚在血地上。就在这时候,有个大汉对年轻人道:“少东家,他们一路从驻马镇上来,并未在什么地方稍留,这一千两银子也非小数,虽不在驴背上驮着,我们可以沿路找找看,也许就能找得到的。”
    “呸!”年轻人戟指那大汉骂道:“李判官,你他娘的也不想想看,从驻马镇赶来这高原上,那得走多长的路,高原上大片高粱地,他们随便往哪个地方一抛,我问你怎么找?”他吐了口吐沫,又道:“蠢材一个,就是豆腐渣脑袋,你还会想出好点子来?我要你去找,找到明年你也找不到!”
    握刀大汉又是一声嘿嘿笑,道:“少东家,你就别生气了,这两个石头兄弟全吃了秤锤‘铁’了心,不如送他二人回老家吧!”
    年轻人怒道:“送他二人回老家?别忘了我们是为了银子呀,你这头猪,给我慢慢肢解,记住刀刀绝不能要他们的命!”握刀汉子一紧手上钢刀,咬牙道:“那就把他二人的鼻了片下来吧!”
    年轻人摇手道:“不好,不好!”
    握刀汉子怔怔道:“片下鼻子是不会死人的。”年轻人道:“我知道不会死人,但鼻子割下来,说的话便全走了音,就算他二人想通了,要想把藏银子地方说出来,只怕也无法叫人听得懂了。”
    大汉点头,道:“这倒是实情。”
    年轻人望望地上的两个血人正在急喘气,冷笑一声,道:“刁一斗,你这下子别用刀刃吧,脱下他们的鞋子,就用刀背碎了他们的脚指头吧!”
    这年轻人真狠,十指连心,这地方是要不了命,但痛起来就会叫人死去活来。
    年轻人话一出口,四个大汉早把地上一人按住,其中一人手法奇快的脱去那人一支鞋子。
    握刀的刁一斗刀芒一闪,刀背翻转向下,一把已握住那人的脚丫子来,手起刀落,正砸在那人大拇脚趾上——尖锐凄厉得犹似幽冥中传来的鬼嚎,腥味点点的鲜血真喷起五尺高下,那汉子已是痛昏过去。
    这时另一汉子早叫道:“哥、哥,我们认了吧……”昏去的汉子未醒来,另一汉子早被四个大汉子按捺住,鞋子已被脱下来了——“不……你们不能这样呀!!”钢刀已经仰起来,这汉子立刻狂叫道:“等等,我说!我说!”年轻人手一伸,嘿嘿一阵笑,道:“你看看,这又是何苦呢,弄得全身血肉模糊,干什么嘛!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再怎么说银子哪会比命重要的,早说出来本大少不会在此对二位兄弟好一阵子折腾了。”收起钢刀,刁一斗撇嘴笑道:“娘的,这要是十根脚趾头全碎了,罪就大了。”年轻人缓缓走下台阶来,潇洒至极的站在那汉子面前,冷冷道:“说吧,银子被你兄弟放在哪儿?”
    那汉子低头又推推倒在一边的兄长,道:“哥!哥!”
    年轻人道:“别叫了,你的这位兄长太顽固了,不过挨了那么一下子是绝对死不了的,一时气结罢了。”
    仰头露出怨毒目光,那汉子道:“妈的,今日我兄弟算是活见鬼了,一千两银子算不了什么,但是,这王八好当气难受,姓蓝的,这段梁子我们彼此心中有数了。”
    年轻人嘿嘿一笑,道:“什么样的后果我全有斟酌,现在是你说出银子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了。”
    那汉子突然伸手指向伍家祠堂的那块“佑我子孙”的大横匾,道:“就在那匾额后面,姓蓝的,这次你该心满意足了吧!”年轻人闻言,仰天一声哈哈,突然振臂腾身而起,半空中只见他拧腰挺身,单手已抓住匾额一边,另一手往里面一探,立刻被他抓住一只蓝布印白花的包袱来。一连两次,只见两个包袱全被他取在手中。
    斜身落在地上,两只包袱分别抛向两个大汉,年轻人遂冷冷走近那汉子,伸手便是几个嘴巴——和着鲜血,血腥子被拍打得四下激溅,年轻人怒骂道:“狗东西,你终于还是挺不过本少爷的手段。”那汉子一声激颤喊叫,转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年轻人猛的又是一脚踢在昏死汉子的腰眼,“吭”的一声那人又醒了过来。
    这时另一汉子忙扑过去叫道:“哥!哥!”
    年轻人冷笑一声,对握刀汉子道:“干净利落些,送他兄弟上路吧!”
    大汉刀一提闻得吩咐,早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抓着那汉子头发,右手钢刀高举——早听得那汉子狂叫道:“银子给你们竟还要杀人呀!”
    锋利的钢刀闪亮,下劈尚在中途呢,突然间自那丈五的高墙上“呼”的传来一声劲响,呼声极短,连接的是一声脆响——“咚”!
    刁一斗手中的钢刀便掉落在地,他的人只是闷哼一声,已见脑血顺着脖根往地上流,而刁一斗的身子尚在地上一阵蠕动不已!
    变化是这样奇突,以至现场的人们——当然包括那年轻人——便在一刹之间怔住了,惊愣与疑惧的径向五丈外的人头上望去,竟遥望着一条人影而不知所措!
    这时候会是谁?
    天空中皎洁的月亮照射下,看来是个纤细人影。这人影落下阶头,缓缓的走向台阶前面。
    是个女子,披着蓝披风的女子,有一把长剑正提在她的手上。
    是的,早就赶到伍家祠堂外面的劳爱,这时候她才出现了。
    劳爱为何这时才出来。
    她为什么看着地上那兄弟二人挨打挨刀?
    其实这在劳爱而言,她自有她的一套看法。
    不错,她是有自己的看法,所以她才这时候横插一手的救下那血肉模糊的盐贩子兄弟二人。
    劳爱伸手理了一下烫发,冷然望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兄弟二人一眼,又看看四周刚拔出刀来的大汉,嘴角一撇的目光已逼视向年轻人,道:“你是天宝赌坊的少东家?”
    年轻人这才回过意来——
    当然,他也立刻傲岸的显示出恶少的身份,戟指着冷然的在他面前的劳爱喝道:“你是谁?”另一边那个叫李判官的指着死在地上的刁一斗叫道:“你奶奶的熊,一个花不溜嘟的女人,居然胆子生毛,手上发痒的管起我们的闲事啦,娘的老皮你是寿星老吃砒霜活腻味了不是?”
    又一大汉对年轻人道:“少东家,这女人一石头砸死刁老大,别问了,合着一起送他三个上路吧!”
    劳爱一直站着,而且面色寒寒的站着——站着听他们一拉一唱。
    然而年轻人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了,因为他已发现刚才刁一斗挨的那个石子并不大,只有那么花生米粒般大小,月光下他可看的清楚,是一粒小石子!
    能以如此小石子当暗器,而且一举击毙大汉如刁一斗者,这人的武功就非比等闲。
    这已显示出来人精湛的功夫,而这个人又是个女子!这时年轻人摆手止住李判官几人鼓噪叫嚣,僵硬的嘿嘿一声笑,道:“姑娘,好本领!”
    劳爱面无表情地道:“本领用在这时候,对我就或多或少是一种侮辱!”年轻人一怔,冷笑,道:“但你还是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击毙我的手下。”劳爱道:“黑道上讨生活的人,谁又愿意中途管别人的闲事?”年轻人又一声冷笑,道:“但你不是已经管了?”
    劳爱道:“是的,我管了,你想知道我为何来了半天才在这时候插手管这码子事吗?”
    年轻人道:“我在听着呢!”
    劳爱道:“我不会为他兄弟二人的,当然也不管你们抢了他们二人的千两纹银,只有一点,那是极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你们不该抢了银子再杀人,”她微微一顿又道:“不论你们以什么手段做买卖,我都不会过问,但却不能把道上唯一能见得了人的一点骨气与道义给毁了,银子已得,就得放人,难道你真的怕他们报复?”
    是的,青龙会的作风便是这样子,杀人只是最后手段,奸淫烧杀在青龙会是不屑于为的,当然,青龙会在每次掠得财物以后便绝不再滥杀一人。
    现在,劳爱便是因为对方欲杀人而出手。
    年轻人沉声道:“故不论你持何理由,你都不该横插一手管这档子事。”劳爱道:“可是我已经拦下了,而且绝不后悔的拦下了。”年轻人已是面上青筋跳动,渐渐起了怒火:“你想怎样?”淡漠的,劳爱道:“我说过,银子是你们千方百计弄到手的,我不叫你们把银子留下,但人却得放他们上路。”
    年轻人冷哼一声,道:“听口气你好像是天王老子地王爷了。”阴鸷的一声尖吼,又道:“我不但要他二人的命,嘿……我还要你这么个辣椒货,嘿……”
    劳爱不怒反笑地道:“那蓝风可就是你这么个宝贝儿子?”
    年轻人厉喝,道:“你少他娘的攀交情。”
    劳爱道:“你太嚣张了,光景还真的叫蓝风把你宠坏了,想要把你渡化,只怕是不太容易了。”
    年轻人跳脚怒道:“别在本大少爷面前说放,你是什么东西!”劳爱道:“我想起来了,那晚在‘驼铃居客店’楼上吃酒的,除了宇文长江与南宫兆以外,另外也有你一份是吧?”那日劳爱自大雁堡一役回来,就在“驼铃居客店”中,听得几人尚自嘲笑自己呢——如今月光下劳爱果真认出面前这年轻人来了。年轻人一怔,道:“你究竟是谁?”
    劳爱道:“别问我是谁,只说你放不放这二人离去?”年轻人厉声道:“就凭你的几句屁话?”
    劳爱平静地道:“你知道你口出恶言的代价吗?”
    年轻人面孔痉孪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你吓不了本大爷。”
    劳爱道:“南宫烈、宇文山,再加上个蓝风他们在道上光兴风作浪数十年,却不料他们的子孙却凭般的不成器,区区一千两银子也要杀人,太不成材了。”
    横着伸手一摊,年轻人厉吼道:“刀来!”
    早见一个大汉急快的送上一把细而窄的双刃尖刀。年轻人一把握紧尖刀,迎着月光连挥三四次,便在连声“嗖嗖”中,成束的刃芒激荡,他踏前一步,带着强烈的挑衅意味,道:“现在,我将履行我说的,先杀了他二人,再把你掳回本少爷的香春院,因为本少爷渐渐觉得你还真是个美人胚呢!”
    双目一眺,劳爱道:“一个集邪恶阴毒于一身的人,他已是厉鬼的化身,恶魔的现世,一个人如到了你这步田地,似是只有一途可循了。”
    年轻人尖刀已横在胸前,他不耐地道:“不论你的胆识再大武功再高,本大爷仍然要击杀他二人且要拿下你,是好是歹,且看你的造化吧!”冷哼一声,劳爱不为所动地道:“你以为自己行吗?”
    年轻人尖吭的叱道:“行与不行并非嘴巴说了算了,那得彼此之间掂量以后才知道!”
    劳爱平淡地道:“如果蓝风就是你这么个宝贝儿子,难道你也不为你老子着想?”
    年轻人怒道:“你少在这时候提我爹!”话声中年轻人正欲错步抡刀而上呢,劳爱的身后却突见人影闪动。
    “嗖”的一声,钢刀已快不可言的斜劈出手,力劲势急,光景是欲一刀把劳爱劈成两半!
    错移半步——那是十分神奇的半步,劳爱已贴着闪向左面的钢刀而到了那人的右肩头。
    猛力抽刀不及,便听得“叭”的一声,劳爱的长剑未出鞘,但自下而上猛顶的剑把顶端,直把那大汉的下巴捣碎,连嘴巴鼻子也烂成一团——只见大汉狂喷一口鲜血,横着身子倒在地上,再也挺不起来了。
    更静了——静得似乎还可以听到地上那人的脸孔向外滴血的声音,那是一种“呱唧”声,杀鸡就会常听到这种声音。月光更见明亮。
    明亮得可以看到年轻人那双目充满了血丝。
    他注视着地上的死者,一摊鲜血所衬托出的那个尸体,那个尚在蠕动的尸体。
    于是,他的呼吸已见急促起来。
    劳爱,仍然平静的站在那儿,她根本不屑看一眼地上的死人——两个已被她摆平的大汉。
    突然,年轻人厉喝道:“李判官——”
    李判官忙抢前一步,道:“在!”
    年轻人怒喝道:“给本少爷围起来杀!”
    李判官大手一挥,喝叫一声:“并肩子上呀!”
    也只有三位仁兄,但三个人全心中明白,别看人家是个女流,有道是,不是老龙过海,人家能这么的敢于出面拦事,就必有那么两下子,再说还未正式开打,便是两个伙计躺下,只是——李判官双手握刀,三个仁兄分成三面,不杀难道还抹头撇鸭子不成?
    三把砍刀不约而同的闪烁着森森寒芒,带着破空的锐响,既狠又快的合力向劳爱劈落,宛如三个人一条心的那么整齐划一,三把砍刀只在中途,便改变了架势,它们突然全脱手飞去,不!是被三人抛去的,因为三个人也十分整齐划一的双手捧起各人的肚皮,似醉酒般地横跌两丈外倒在血泊里!
    这些天宝赌坊的杀手临死尚不知道杀死他们的人就是青龙会当家的。
    当然,连蓝大少爷也不知道面前这女子竟是同那宇文长江解除婚约的劳爱。
    只是,蓝大少渐渐明白,面前这女子的本领自己不定能挺过几招,今夜怕是真的遇上鬼了。
    忽然间,他仍是脑际闪过一抹灵光,不由得双目炯炯的逼视着劳爱,道:“你……你难道是……青龙会的……”劳爱沉声道:“你不该这时候才想到我是谁,你应该在未曾忆及我的时候就走人的,现在,你却不能走了。”
    蓝大少激动的骂道:“姓劳的,别以为你了不起,认真说来你算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你毁约,还不是我长江兄的老婆?大雁堡,长青门,你领着青龙会的人耍狠,可是现在你却只是一个人,你以为本公子就怕了你?”劳爱冷笑,道:“与南宫兆完全是一个口气!”
    尖刀一伸又缩,蓝大少的身子已在滴溜转,像风般的开始旋动——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看得出蓝大少的面色已见赤红一片,手中的尖刀更是倏忽间不停的变换方向。劳爱口中“啧啧”两声,她甚至连剑也未出鞘的面上露出不屑样子。
    蓝大少那俊俏的面上含着无比的怨毒,牙齿声已隐约可听得到。
    旋转的身法宛如一阵彻地旋风,他衣袖兜起发出“噗噜”响声中突的如殒星般直转向卓立中的劳爱,有一道森森冷芒暴刺向前,寒芒闪掣倏忽又灭,只听得“咔”的一声清响,蓝大少的身子倏忽的一顿,横里倒退八步,几乎一跤跌在地上。
    月光下,劳爱以剑竖在前面,冷笑道:“你比蓝风老儿的旋风刀,在火候上差了一大截。”蓝大少双肩晃动中,拿桩站稳身子,他咬牙横心,决心同劳爱玩命了。
    就听他焦雷般的叱喝一声向前三步再冲天而起,却在身形掠空中又是一阵翻滚,尖刀便在这滚动中,挟着纵横溢洒的刀芒,兜头便罩向劳爱。
    一招旱地拔葱而起,劳爱冷叱一声,人已在蓝大少的头顶,点点碎芒皆落空中,蓝大少已知不妙,不及抽刀上档,已觉背后一凉又痛,随即他大口咽着气,跌跌撞撞的爬匐在地上。双刃尖刀跌落在地上,劳爱的长剑已插回剑鞘内,她毫无表情地看着蓝大少,神色上是那么的孤傲与厌恶……又是几声呛咳,蓝大少断断续续的翕合着嘴唇,勉强的伸出一手戟指向劳爱,道:“你……你……这泼辣歹毒的女人……你绝对逃不过……我爹……的追杀……”劳爱道:“蓝风不用找我,我自会找去的,至于你蓝大少……”劳爱话声未完,突见一团黑影突的扑上蓝大少身上,劳爱一怔之间,早见一个血人狠命的拖住蓝大少,口中厉烈的骂道:“你妈的,这便是你的现世报,拿命来吧!”说完张口便将蓝大少的鼻子咬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口咬上蓝大少的右耳,仰头猛的一声“嘶”,刹时一股鲜血狂喷而出。蓝大少苦于背上一剑深入内腑,一时间只有任对方抱住狂咬,他连伸手阻拦也不能。
    连劳爱也心中一寒,因为蓝大少的面皮全地人咬碎,森森牙齿全露出来,只有两只眼睛,直不愣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可怕的直视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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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唇枪舌战
    猛的回身,两个血人扑跪在劳爱脚前,那个脚未受伤的大概是弟弟,他忍痛地道:“活菩萨,你救苦救难,我兄弟二人的再生父母,现在,这一千两银子我兄弟真心实意的奉上,你收着算是我兄弟一翻诚意……”劳爱望望地上的尸体,道:“不,你兄弟也该明白我未援救你们,原因之一是我不能破坏道上的规矩,挡人财路是犯大忌的,不过我总得找个理由方能出击,那也是唯一的理由,所以我出面了,当然顺便也救了二位。”
    那汉子道:“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救了我兄弟是真,唯一能使我兄弟安心的,便是奉上这一千两银子了。”
    劳爱低吁一声,道:“这一千两银子也算是你兄弟二人玩命换得的,如果二位真的要报答我,那便是二位立刻骑着你们的驴子上路,因为我要在这祠堂里养养神呢!”
    兄弟二人一听,当即唯唯诺诺,那个弟弟早扶着他的兄长爬上驴背,缓缓走出伍家祠堂。
    劳爱冷冷望着地上六具尸体,再看看那间空荡荡的大祠堂,摇摇头缓步走至祠堂门口往外面瞧了几眼,心中琢磨,这里已不是好的歇脚地方,万一明日有人走来,发现地上死了人,自己虽然不惧,却也难免麻烦。
    心念间,立刻走出伍家祠堂,找到自己的枣骝马,直往驻马镇方向驰去。
    劳爱原来是要来这五家祠堂静静的歇到二天晚上赴那风雷约的,经这么一折腾,只得另作打算了。
    所谓另作打算,当然是另找地方了。
    坐居马上,劳爱遥遥望向远方,蒙胧的远方尚有几点灯火闪灿着,宛似飘渺中的鬼火。
    另一面,月光下渭水河如一长带正泛着银光星芒——无数的星芒似银河。
    便在这么一阵犹豫中,劳爱面有笑意。
    那是昂然的自得的笑意,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个好去处,那个去处比之伍家祠堂还令她满意。
    于是,她竟毫不犹豫的拨马赶到了渭水河畔。
    是的,劳爱想到了“包打听”,如果自己躲在贝老九的小船上,大概是谁也想不到吧!
    枣骝马便在这三更天的时候来到了渭水河畔的老柳林下面,可真巧,贝老九竟是一壶高梁酒,静静的坐在船头上,月光下他边喝边垂钓,那种轻松自在,光景又与活神仙有什么分别的!闻得马蹄声,贝老九仰面河岸望去,不由得惊异的走下船来。
    劳爱刚翻身下马,贝老九已迎上前来,道:“果然是劳当家的来了,且请小船上坐。”
    劳爱把缰绳交在贝老九手中,道:“我登船,你去把我的坐骑找地方安顿下来。”
    贝老九一怔,道:“劳当家不骑马了?”
    劳爱道:“我要在你这小船上暂时住一天,欢迎吗?”
    贝老九一听,抚髯笑道:“别说是住上一天,便住上一年半载的也行,要知道我贝老九的这条小船还是你爹当年送给我的呢!”
    说着牵马走出去了。
    劳爱微微一笑,登上小船,只是他见贝老九那低而矮的小舱内,只有一条日棉被,船板倒也干净。
    于是她推开两边舱门,让舱里空气换个味道。
    不旋踵间,贝老九已走回小船上。
    劳爱道:“我要在你这小船上住到明晚,你把棉被拿出来自己用,我只是打坐就成了。”
    贝老九又一怔,道:“这光景劳当家是不准备回六盘山了?”劳爱道:“我是赴一个约会。”
    贝老九道:“谁”劳爱淡然一笑,道:“风雷。”
    贝老九一惊而起,道:“就你劳当家一人前来?”
    劳爱已拖出贝老九的棉被,闻言道:“约的是单挑独斗,当然就是我一人前来了。”
    贝老九猛的一拍巴掌,道:“这个石冲,他怎的这么糊涂起来了,我明明告诉他风雷还约了个杀人王淡云,他竟还叫劳当家的一人涉险,他这是居的什么心!”
    劳爱已进入矮舱,这时她一笑,道:“是我不许他们前来。”
    贝老九道:“为什么?”
    劳爱这时才缓缓道:“风雷约我比斗,他必然存着一种心态,那便是他在我挑了大雁堡长青门以后,他做贼心虚,加上兔死狐悲,才沉不住气的找我决斗,当然他也知道我劳爱非比等闲而必然邀来帮手,这些帮手,也正是我欲知道的人物,哼,我之赴约,实际就是将计就计。”
    贝老九不以为然地道:“石冲只向我打听风雷消息,却未说明原是劳当家欲赴风雷约斗之事,唉,他应该对我说明白的。”
    贝老九见劳爱不开口,这才又接道:“劳当家的,当年你爹在世时候,他经常在我这儿探听消息,老当家的把我贝老九视同兄弟,有时候他还坐在船头上同我二人小酌闲聊,当然我有时也会稍进一言,可是老当家的也会琢磨着加以采纳,如今,贝老九我……我不得不向劳当家的说一句,回青龙会去吧!”
    不料矮舱内传来劳爱的话,道:“明日午时,你就将这小船慢慢撑向清水飞鼠崖吧!”
    贝老九道:“可是我……”贝老九总得把握机会表态一番的。
    劳爱早又道:“我很累,你就别再烦我了!”
    贝老九摇头一叹,道:“唉!有时就同你爹一样,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
    渭水河岸的清水飞鼠崖,原是个峭崖,啊,足有百丈高的一座陡崖,中间还有个突出石块,望之宛如即将落下来似的,渭水河便在这危崖下面滚滚流过——
    有一株盘根古松,蒲扇般的遮了大半个飞鼠崖,而使得一艘看似划来赏月的小船,时隐时现在渭水河面上,那从松枝中洒下来的月光,酷似晨雾中透出来的银芒,成束成丝的撒落在渭水河面上,嗯!果真是赏月的好去处!
    一艘小船便在这时顺流而下,缓缓的泊靠在飞鼠崖的对岸那片石岸边。
    有个老者,独自一人坐在船头上,一支银亮的竿子举在手中,银钩放上鱼饵,他竟悠闲的月下钓起鱼来了。
    你细看这老人,他脚旁放的既非鱼饵更非鱼篓,而是一把带套的怪形钢刀。
    这老人当然不是“包打听”贝老九。
    不错,他不是贝老九,但武林中不少人见了这老者会头痛的,他便是“渭河怪叟”成浩。
    天上的月儿似在变小了,但却变得更加光明,明得峭崖上的老古松树上闪跳的大松树鼠也可以看到。
    松鼠在跳,但远处的河面划来的小船更容易被看到,是的,又一条小船便在这时候撑到了飞鼠崖附近。
    “渭河怪叟”成浩双眉一皱,“嗯”了一声。
    只见这小船上只有个头戴大叶帽老者。
    这时候那老者仰面看去,心中不由吃一惊,忙顶篙匆匆把小船撑去——成浩见小船从自己这小船附近撑去,遂也不在意的又坐在船头上,只见他理出一支钓竿来漫不经心的坐在船头上下钩。
    但如果能听得到他说话,便会知道这人是谁。
    是的,这人便是“包打听”贝老九。
    贝老九面对着河面不往舱看,但他却焦急的叫道:“劳当家的,你可知飞鼠崖河面上谁呀!”矮舱内,劳爱道:“你又看到哪个了?”
    贝老九道:“黑心肝‘渭河怪叟’成浩呀!”
    冷冷的一笑,劳爱在矮舱道:“又是那宇文山的哥们,哼!”
    贝老九一怔,道:“你识得这姓成的?”
    劳爱道:“尚武山庄我见过他,是个骨架很大但却十分瘦的老头儿,一头头发披在肩上,说出话来似打雷……”贝老九早应道:“不错,正是他,这老儿今晚赶来习鼠崖,我看不会简单吧!”
    劳爱道:“当然不会这般巧合的他会划船来这飞鼠崖下赏月,因为我永远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贝老九道:“这么看来,我还是把劳当家的撑回柳树林去吧。”
    劳爱道:“贝老九,你又在为我担心事了?”
    贝老九道:“我不是为劳当家的担心事,明知山有虎,何苦定要虎山行?回去吧!”
    劳爱沉声道:“别再影响我的情绪,你只注意四周便了。”
    贝老九一声叹息,道:“好,我不说,只求月娘娘显灵保佑了!”
    也就在这时,飞鼠崖附近,突见人影连闪中,二条巨大黑影宛如飞猿渡涧,未听声息,已直往飞鼠崖上升去,两条人影一划飞鼠崖,立刻成两个方向奔去—
    —这两条人影沿着飞鼠崖四周腾跃一阵后,立刻就见一条黑影飞入那棵老松树内消失不见。
    于是,另一黑影却缓下身来。
    缓缓的,这人迎着一片月色,十分自在大方的站在飞鼠崖附近的那片半山坳地方。
    这地方真是个交手好地方,四周岩石围堵,中间大片青草碎石,山风吹来徐徐,掀起这人长衫后摆,大光头泛着红光,一把泼风砍刀还提在这人的左手。
    是的,他便是狼山风家寨的老回子风雷。
    那个隐身于附近老松树上的便是“长腿追魂”淡云了。
    又是一阵窒息中,突听得渭水河上一声“吱吱”叫,听来就如同老鼠闹窝。
    于是,傲岸而卓立的风雷怒目直视着崖下。
    现在,劳爱这时候出现了。
    面对着这片碎石草地,劳爱来的方向令风雷吃一惊,因为劳爱是从背面的崖上落下来的。
    猛回身,风雷月光下见劳爱一身青色短扎,左手握着带鞘长剑,冷冷的望向自己。
    冷哼一声,风雷道:“你躲在上面?”
    劳爱道:“我是从上面来的。”
    风雷道:“只你一人?”劳爱冷哼一声,道:“我不像你,还带来了帮手。”
    风雷一怔,怒骂道:“臭丫头,你——”劳爱不等风雷说下去,紧接道:“而且你还不只邀一个是吧!”说着,自己竟抱剑高举,神情一片肃穆庄严,而使得风雷一怔——原来劳爱的这个动作,在江湖上有个名堂,这是双方决斗表示先向对方施礼尊敬,尊敬对方是君子,单挑独斗绝不假手他人。
    现在,风雷在愣然之间,忽的哈哈笑起来——劳爱知道风雷绝不会以同样的动作回敬,所谓君子决斗,先礼后兵,而风雷他……突然间,老松树那边跃出一人,这人身法奇快,只是两个箭步便到了风雷身边来。
    不错,这人正是“长腿追魂”淡云。
    风雷望着淡云对劳爱道:“臭丫头,你应该知道风大爷约你单挑独斗是假,杀你是真,不料你真的同你老父一般的个人英雄主义,单枪匹马的前来赴约,这便怨不得风大爷施诈了,哈哈……”劳爱冷笑道:“姓风的,你应该知道来者不惧,怕者不来。”
    淡云突然唱骂道:“我操,全像她老爹一模一样嘛!”
    劳爱道:“姓风的,河面上的那位怎的不一齐上来呀?”
    风雷一震,道:“你真的是一人前来赴约?”
    劳爱淡然一笑,道:“我已现出江湖礼教,难道你也以为我带了帮手?”
    风雷是因为劳爱知道河面上有个成浩而竟然还仗剑走来赴约,如果他不是设下什么阴谋或带来多少帮手,那么她必然是个疯子,因为单恁他们二人劳爱绝对难是对手,那么这女子的胆识也太大了。
    便在他的思讨中,突又听得劳爱一笑,道:“嗯,你的帮手来了!”
    风雷与淡云一惊!
    惊于劳爱竟能在不知不觉中发现有人扑上来。
    猛回头望去,果见人影闪动中,“渭河怪叟”成浩已跃到现常一把带鞘怪刀握在手中,成浩戟指劳爱,道:“丫头,可识得老夫?”
    冷淡的一笑,劳爱道:“尚武山庄酒席筵上见过。”
    嘿嘿一笑,成浩道:“那日老夫若非是顾及宇文兄弟的喜筵,只你的那种傲态,老夫便不会放过你。”
    劳爱道:“哦!是吗?”
    风雷突然喝道:“臭丫头,你可知为什么我们定要你的命?”
    劳爱笑了笑道:“定要我的命是一回事,要不要得了又是另一回事,不过我想确切知道,宇文山为何不来?”
    风雷与成浩对望一眼——“杀一个女子何须多少人?只淡大爷便足够了。”
    劳爱道:“三位在江湖上翻滚数十年,却也是越来越活回头了,活得连老脸也不顾的一人出面三人赴约,宁非是可耻复又可怜!”
    风雷怒道:“劳丫头,别尽编排人不是,你自己呢?两年来只见你领着青龙会那批杀手,尽往道上的人的头上打主意,如今你越发的嚣张得可以,先是大雁堡,再是长青门,他奶奶的,这要是再不给青龙会一个惨痛教训,不定下一个轮到我狼山风家寨了。”“长腿追魂”淡云沉声骂道:“劳丫头,有道是江湖人吃江湖饭,一统江山必有乱,你想领着青龙会人马来他娘的一个一马扫,是不是你想有一天独霸武林呀?凭你!呸!”
    劳爱频摇着头,道:“青龙会从不作如是想,领袖武林必也是德高望重之人,而青龙会所以如此,无他,图存而已!”
    风雷怒道:“我的儿,你们青龙会图存,别的门派就该倒霉呀,大雁堡、长青门他们不是也要图存吗?”
    劳爱淡然地道:“当然,图存的方式有许多,只是青龙会的方法上较为江湖罢了!”
    成浩怒骂道:“你他娘这是什么话?”
    “各位,江湖上不乏以大吃小以强凌弱实例,当然,青龙会偷袭他人,也随时随地等着外来的侵袭,换句话说,青龙会也欢迎你们前去攻击,如果各位愿意的话。”
    风雷大怒,骂道:“娘的老皮,你们听听,她比她老子还狂十分。”
    劳爱淡然道:“绝非是狂,而是谁也难以篡改的事实。”
    风雷道:“也曾闻你青龙会外地设有买卖,当然各门派也有分舵,大家本就各按规矩,各凭本事营赚,谁也不会想到去踹谁的堂口,卷哪个老窝,偏就你干上青龙会当家的便一反过去,远攻近取,无所不用其极,这要是我们这些老骨头再不出面,江湖上你成了女阎王了!”
    哈哈一笑,劳爱道:“姓风的,你说的这些话我懂,我怎会不懂?但我接掌的青龙会却含着无比的伤痛,那种锥心的痛苦你是不明白的,而一个承受痛苦的帮会,便只有在痛苦的经验中吸取教训。因为不如此无以生存。”
    风雷三人对望一眼,显出一刹的窒息——劳爱又道:“现在,青龙会的一切行动便依照着这惨痛的教训而为之,除了武力便是武力,我这话三位必然心中明白了。”
    风雷沉声道:“好呀!原来你是在为父寻仇呀!”
    摇摇头,劳爱道:“姓风的,你错了,劳爱绝不思什么报仇之事,一个生活在黑道上的枭霸,其结果原本就是这样,有什么好报的仇?”
    成浩道:“但你的言行都明敞着是在为父报仇。”
    劳爱道:“不,我只是在继承我爹的遗志,如此而已!”
    风雷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除非你死,除非青龙会灭绝,否则总有一天你会领着青龙会的人找上我狼山的风家寨了。”
    劳爱冷森森地道:“是的,我不否认有这么一天,至于什么时候,我便无法确定了。”
    风雷双眉耸动,一捋山羊胡子,喝道:“劳丫头,你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你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因为你已注定活不过这个月圆夜了!”
    劳爱淡然道:“是吗?如果我真的活不过今夜,你可知后果吗?”
    风雷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劳爱笑了笑,道:“青龙会中像你们这种修为的人不下十员,而今夜我却一人也未带来,难道你会想不到?”
    风雷惊骇的骂道:“臭丫头,你难道已暗中派他们找上狼山去了!”
    劳爱摇摇头,道:“你别吓成那副模样,他们全守在青龙会呢!”
    风雷吁了口气,道:“那么你的意思又是什么?”
    劳爱道:“十分简单,来时我已对他们言明,如果我在此决斗而不能再回六盘山,那便是你姓雷的施奸弄诈令我上当所致,青龙会便会举全会弟兄,倾巢而出,血洗狼山风家寨,必杀得你们鸡犬不留……”她一顿,望望吃惊的风雷,又道:“现在所不幸的是我已猜中,而且是已证明你姓风的果然阴险,因为你约来了帮手,欺骗我这以君子之心来赴约的人。”
    一旁的“长腿追魂”淡云沉声骂道。
    “我操,看了苗头不对,形势不利,又卖弄嘴巴玩唬的了,风兄呀!你千万别上这臭女子的当!”
    劳爱冷冷道:“三位这是把事情弄拧了,我所说的本就是实情,但三位想要今夜把劳爱摆平,怕也不是简单的事。”
    “渭河怪叟”成浩尖声笑道:“风兄,别再听这女娃儿罗哩吧嗦的没完没了,今夜我三人合力撂倒她,你放心,我二人立刻也跟你回狼山,我老成就是不拦住青龙会那几头狼有个什么样的狼劲施出来,不定我们给他娘的一个迎头痛击以后,再杀上六盘山,把这个道上的恶瘤来个连根拨除!”
    风雷点头,道:“当然,我也会顺道搬请宇文兄出马的。”
    劳爱一笑,道:“三位似是十分笃定,但却怎的还不出手?”
    成浩道:“原是个闺阁的姑娘家,却被那该死的劳壮硬调教成个母夜叉,倒是真的有些可惜了。”
    劳爱冷哼一声,道:“该先替你自己可惜吧,因为谁也不敢肯定第一个躺下去的人是谁,对么?”
    成浩缓缓抽出刀来。
    那是一把蓝得汪汪耀眼的钢刀,钢刀的刀头上呈三角形的是有大巴掌那么大。
    劳爱第一次看到这种怪刀,是钩,是刀,又是剑,就不知姓成的在这把刀上的造诣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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