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门传奇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
    此时,天际忽然掠过一堆黑影,天光倏地一黯,度小月在一层层,一片片,一重重的森冷剑影中卓然而立,任那浩浩瀚瀚,无尽无绝的十数道剑光朝自己劈来,他沉凝的一声大喝,手中血剑在电闪光中,忽然化作一道白光,那么犀利而快速迎向首先攻来的五道剑影——
    他的长袍随着那凌厉的剑势隆隆鼓起,在凄厉的狂吼之中,三条手臂在血影中飞向半空,两个耳朵射向地面,这五个第一拨的抢攻已完全受挫,五个人俱受了重伤,在想像中这五个人在重剑之下应该赶快收手才对,哪晓得这些人在重剑之下,不但未见退下,他们居然忍着断臂削耳之痛,惨厉的又直扑而上——
    这就是冷血剑士的特色,要么死而后已,否则是不休止的一直缠斗下去,非至气绝身亡绝不罢休。
    鲜血溅落在地上,那些人潮依然疯狂的杀过来……
    度小月心神—震,道:“好顽劣的东西。”
    此刻——
    他知道已无法与这些几乎神智已丧,俱无理性的剑手能再妥协,运起血剑抖出千浪层叠的一道剑幕,将攻来的这样人暂时遏退,谁知这样冷血杀手根本不惧危难的又蜂拥而至——
    怒叱一声,度小月道:“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剑似云空里的游虹一瞥,颤闪着缕缕光影,剑随人走,嘶嘶剑气缭绕在那疾攻而来的剑刃之上,眨眼功夫,场中忽然静了下来,那些冷血剑手俱如泥塑般的站在那里,手中虽握着剑,剑却垂下来了,缓缓地,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然后,庞大的身子缓缓倒下……
    每个惊悸恐怖的脸上,有着不解的困惑,在那眉心之中,各自穿了一个剑痕,那剑痕宽有二指,深却五寸,一条殷红的血沿着眉心流向鼻间,落在那身黑衣裤上,涔涔的滴落,凝结……
    管大仲惊颤的道:“剑中血痕……”
    他是武学的大行家,这神奇的剑中之技,令管大仲寒惧了,这一招是血剑十二式中最难练的夺命招式,也是洪展云称雄武林的狠着之一,他活了这把年纪,也只限于今日开了眼界,度小月连番施出洪展云的武功绝学,使他不能不相信这位就是“大洪门”未来的霸主……
    度小月将血剑斜斜的支在地上,道:“管大仲,我想问你—句话……”
    管大仲颤声道:“度朋友尽管问……”
    度小月长吸口气道:“你是不是‘大洪门’的弟子……”
    管大仲哆嗦了一声道:“‘洪通钱庄’自开业迄今,全凭‘大洪门’罩着,才一帆风顺,黑白两道朋友念在‘大洪门’的份上,从没砸过‘洪通钱庄’的招牌,管某人忝为钱庄的东家,能和‘大洪门’有这份交情,自是‘大洪门’的弟子……”
    度小月哼了一声道:“那就好办了……”
    管大仲不知何来的勇气,大声道:“管某人虽是‘大洪门’弟子,但现在‘大洪门’一切事物全由二当家的调度,除洪天霸外,只怕无人能指挥‘大洪门’一切……”
    这说明了如今的“大洪门”已由洪天霸当家,洪展云虽是起创“大洪门”的魁首,但,那已是昨日黄花,度小月虽是洪展云的传人,对“大洪门”的权掌也无济于事。
    度小月冷笑道:“难道你也不顾‘大洪门’的掌令……”
    管大仲一声道:“这……”
    度小月神色凝重的道:“掌令如门主,‘大洪门’最高权威象征就是‘大洪令’,你身为门中弟子,应该知道‘大洪令’的权威……”
    管大仲犹疑了一下,道:“掌令之下,凡‘大洪门’弟子当然要听命……”
    度小月点头道:“很好,你何不过来看一下……”
    那枝三角小旗在微风中展露出来,“大洪门之令”五个金子耀眼清晰,管大仲吓得急忙从椅子上爬起来,恭敬的跪了下去。
    这一跪不要紧,全厅上除了云盖天和那书僮之外,几乎全半跪着,度小月凝视了全场一眼,道:“原来全是门中弟子……”
    管大仲低下头去,道:“度朋友,你虽握着‘大洪门’掌令,那并不表示你就是我们的魁首,如果你以此要挟,嘿嘿,只怕难令大家心服……”
    度小月冷笑道:“见了掌令犹要争辩,你这人真是死有余辜。”
    吓的一哆嗦,管大仲道:“属下不敢。”
    云盖天嗤道:“老管,洪展云老门主不仅将一身武学传给了度兄弟,连血剑令旗全交给了度兄弟,这表示的意义是什么,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如果你一定要坚持你自己的看法,嘿嘿,只怕你这‘洪通钱庄’要自江湖上除名……”
    管大仲一震道:“是,是……”
    他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懂得如何运用手腕,在这种情形下,他知道如何去将本求利,云盖天也是河洛道上的一名狠角,双方也有着不算短的交情,管大仲想通了其中利害,立刻见风转舵,态度上已恭顺多了。
    度小月收起大洪令,冷冷地道:“姓管的,我展示大洪令并不是要兄弟听我的,不过是告诉你,‘大洪门’已让许多叛徒霸据,江湖有江湖的法统,凡事都要有个依归,我仅代表洪展云老爷子清理门户,往后你要听谁的全看你自己……”
    挥挥手,那些“大洪门”弟子全站了起来,此时,厅中“大洪门”弟子已不若先前那种敌对的态度,对度小月已有了相当的恭顺……
    想了想,管大仲咬着牙道:“门主,属下……”
    大笑一声,度小月道:“你终于想通了……”
    管大仲满脸通红的道:“度门主有何吩咐,尽管差遣……”
    他立刻挥退了那些属下,此刻的大厅中只剩下他及云盖天和度小月三个人,在话语间,管大仲已热络了许多。
    度小月沉思道:“老管,我想问你—个问题……”
    管大仲想了想道:“请门主吩咐,管大仲知无不言……”
    度小月嗯了一声道:“在你的地面上,可有‘大洪门’兄弟,我是指咱们门里的据点……”
    管大仲正色道:“方圆百里中‘大洪门’有将近七八个分支机关,各司所职,在各行各业中互为因应……”
    度小月点点头道:“很好,我想由他们传达一下洪老爷子已死的讯息……”
    管大仲大笑道:“门主何必那么费事,今晚,这七八个地方的兄弟都将有专人来此,是我们每两个月同庆的聚会,度门主何不参加……”
    度小月点点头道:“在什么地方?”
    管大仲低声道:“在黄家祠——”
    度小月挥挥手道:“很好,我晚上会来……”
    他拉着云盖天往厅外行去,管大仲急忙送出门外,脸上刹时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仿佛“洪通钱庄”又做了一桩大买卖……
    路上,云盖天沉思半天道:“度兄,你认为管大仲可靠么?”
    度小月闻言大笑道:“至少在目前他不敢怎么样,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生意,他如果是聪明人,应该会把利害得失看的很清楚,目前他已没有选择……”
    云盖天赞道:“度兄不仅胆识过人,连运用谋略都高人一等……”
    度小月哈哈两声道:“云兄与我虽然萍水相逢,但交浅言深,今日蒙拔刀相助,十分感激,万望云兄往后能……”
    云盖天忽然面上一冷,目光落在远处,道:“哪里,哪里……”
    他眼光一直盯在对街那个身着紫蓝大袍的黑面汉子身上,那汉子身旁跟了四五个佩剑汉子,行在大街上耀武扬威,那德性令人作呕……
    度小月一怔道:“云兄和此人认识?”
    云盖天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这个人在沙河沟这一带却相当有名,是恶名,不是善名,这个人叫周大鹏,是‘煞星堡’少堡主,不仅贪淫好色,犹横行乡里……”
    度小月一怔道:“‘煞星堡’是不是属‘绝地十三堡’中一堡?”
    云盖天点头道:“不错,‘煞星堡’在‘绝地十三堡’中属于大堡之—,他们十三堡联合结盟,互为呼应,以蓝胡子为首,据地称雄,各有各的买卖,各有各的地盘,老百姓在官家要上官税,在地方要给这些堡上保护税……”
    点点头,度小月冷笑道:“云兄,咱俩闲来无事,何不找点事调剂调剂,这位周朋友活该倒毒霉,遇上我俩……”
    云盖天大笑道:“我正有此意……”
    此刻“煞星堡”少堡主带着那几个随从已转进大街正中,他们似乎是有所图谋,在吆喝中,直往“正泰粮行”行去,这时粮行里早已走出一个管事,恭身哈腰的将这些爷们迎了进去。
    周大鹏在粮行里大模大样的那么一坐,那管事急忙奉茶送烟,道:“少堡主,今日亲来……”
    周大鹏冷冷地道:“你的老板怎么不来见我……”
    那管事急忙道:“敝东家……”
    话声未落,正泰粮行的东家尤老板已自外面进来,他额头冒汗,一脸惶恐的样子,拱手道:“难得少堡主亲临,不知少堡主有何指教?”
    周大鹏冷冷地道:“尤老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爹马上要过六十大寿,少爷我正愁着没有东西好送,想起你们家有个玉雕狮子,嘿嘿,我么就老实不客气的来向你要了……”
    尤老板神情一变,道:“少堡主,那是祖上九代相传之物,它的价值并不昂贵,只是先祖留下的纪念物品,实在无法……”
    周大鹏闻言眉头直皱,尚未开口已有一个家丁怒叱道:“真他妈的不开眼的东西,我们少堡主看上你家的东西,是你姓尤的光彩,把玉狮子献给少堡主,我们‘煞星堡’可免你三年保护费……”
    尤老板苦丧着脸道:“这位老哥你有所不知,尤家这个玉狮子祖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为人子孙实在无法……”
    那个黑衣汉子哪容他说下去,挥掌一拳将尤老板打得七荤八素的满嘴淌血,那汉子哼哼地道:“给脸不要脸,玉狮子我们少堡主是要定了,除非你不想在沙河沟混了……”
    尤老板气结的道:“你们讲不讲理,少堡主,天理王法,何……”
    周大鹏叱道:“给我重重的打……”
    这一吵闹早将街坊邻居惊动了,“正泰粮行”大门外早已集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那几个“煞星堡”的弟子,听少堡主交下话来,七手八脚的将尤老板整了个死去活来,街坊们都认识这位周少堡主,谁也不敢出面调停。
    此刻人群里忽然一声冷笑,度小月不屑的道:“仗着有点武功就横行乡里,‘煞星堡’也太猖狂了。”
    云盖天冷笑道:“何止猖狂,简直无耻,周老头过六十岁生日就要别人献出玉狮子,如果是九十岁岂不是要……”
    两人一吹一唱把“煞星堡”少堡主周大鹏给气的跳了起来,他目光冷刃般的朝人群里张望,大声道:“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只会躲在那里放屁……”
    度小月站了出来道:“你就是‘煞星堡’的周少堡主?”
    周大鹏得意洋洋的道:“不错,既然知道本少堡主的大名,还不立刻滚开,难道你是吃了熊心豹胆……”
    度小月淡然一笑道:“你的运气实在很差,不幸的遇上我,江湖上人人都买你们‘煞星堡’的帐,唯独我不买……”
    周大鹏神情一变道:“你是谁?要知道凡与‘煞星堡’为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明天。”
    云盖天朗声大笑,道:“姓周的,你少给自己贴金,‘煞星堡’是块什么料,咱们早掂量过了,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你今日碰上我们,只怪你祖上没有烧高香……”
    周大鹏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何曾受过如此的屈辱,他一向跋扈嚣张,何曾遇过有伤颜面的事,闻言叱道:“给我拿下!”
    那几个汉子早已红了眼,闻言立刻拔出剑来,欲冲杀过去,度小月不屑的道:“少堡主,这些角色实在不怎么样,还是你来吧。”
    这个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一见眼前的两个人气宇轩昂,—仪态不俗,顿知今日遇上辣手人物了,一听对方撂下话来,当下一沉声的道:“也好。”
    哪知在人群中此时突然有人说道:“少堡主,这里交给属下处理……”
    此人的话声好冷,冷的像冬天里的冰渣子,度小月朝话声处略略一瞥,已见一个长发披肩,眉含杀气的中年汉子缓缓行来,此人右手提着冷剑,左臂已失,仿佛是被人用刀砍掉一样。
    云盖天脸色一怔,道:“独臂剑客老沙,还是‘煞星堡’的总管,一身功夫奇高,是江湖上有名狠角,度兄可不能小视此人……”
    独臂剑客老沙望着度小月道:“你不该开罪我们少爷……”
    度小月冷冷地道:“我已开罪了又怎么样?”
    独臂剑客老沙冷涩的道:“那你就得死!”
    他说出的话,简短而有力,每一个字从他嘴里进出来,都像一柄利刃似的能穿透别人的心底,是那么生冷……
    抿抿嘴度小月道:“贵少堡主既非皇亲又非国舅,人也不过是个只会欺负善良百姓的恶棍而已,得罪他的人都得死,他欧打尤老板是不是应该死……”
    这番话说的义正辞严,围观的街坊们俱同声喝好,独臂剑客老沙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冷声道:“只因为他是少堡主,仅这点你就得死。”
    度小月哈哈大笑道:“‘煞星堡’只不过是个江湖上的小土地庙,没什么了不起,老沙,你是进错了家门,投错了胎,我度小月不信这个邪!”
    老沙一挫身子道:“动手吧,我不喜欢与动嘴皮子的多说话。”
    他真是很怪僻的人,手中长剑有如灵蛇般倏地指向度小月的咽喉之处,出手之快,有如疾风,仅这一手剑式,已可看出老沙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周大鹏耀武扬威的道:“老沙,先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老沙恭声道:“少主放心,他跑不了。”
    度小月真没想到这主仆二人如此狂妄和无知,把天底下的人,视如粪土,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冷笑道:“不给点教训,你不知道天外有天……”
    略一移身形,人已脱出老沙的剑光之下。
    老沙一怔道:“好身法,怪不得敢这样嚣张呢……”
    老沙就是老沙,他可不同于一般剑手,冷厉的长剑在他手中有如冰天雪地里的顶头风,犀利而快速,凶霸而无情,仅是三数招,已可看出此人功力很深。
    度小月“呛”地一拔血剑,那一串铃像敲碎了珠盘一样,清脆而悦耳的响彻空际,度小月冷冷地道:“老沙,你会后悔这一战。”
    老沙在那柄血剑一抖露出来的刹那,神情已极不自然的转变了,他神情在这一刹那,突然变的凝重不已,道:“你姓度一—”
    度小月点头道:“天下姓度的只此一家,老沙,有什么问题么?”
    老沙长剑斜举,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与‘绝地十三堡’为敌的度小月,我老沙真幸运,居然在这里遇上你,嘿嘿,听说你连劈江湖四狼,我们十三堡的人恨不得生吃你肉……”
    度小月抖抖长剑道:“现在你还要割我舌头么?”
    目光如刃,老沙沉声道:“我要你的命……”
    一柄生冷的长剑在他手中像通灵般迅快幻化运转,只觉一缕剑影,呼啸着往度小月的身上卷去。
    度小月知道今日遇上剑中高手,虽然对方的剑势看似轻描淡写,但那暗中的劲道可不同凡响,招招都是致命之处,剑剑都能销人神魂。
    但度小月的血剑更是凌厉,竟能穿破老沙的剑幕,在剑击声中震退了老沙的长剑,而硬指向老沙的小腹——
    老沙颤声道:“好剑法。”
    他嗜剑如命,一生都在钻研武功,浸淫剑招,在剑道中他自认已下过苦功,虽不能开山立派,但也称得上一派宗师,哪知今日遇上度小月,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长剑在对方的剑影里居然施展不开,而且难以突破……
    度小月叹息道:“老沙,太可惜了。”
    老沙一剑点出道:“可惜什么?”
    度小月运剑劈出道:“你有这么好的功夫,竟甘心屈居‘煞星堡’……”
    老沙吼道:“去你的……”
    威猛的剑幕中透着无限的杀机,老沙目露凶光,一剑自左扫右,斜劈度小月的右侧,这一招是欲置度小月于死地,度小月沉喝一声道:“着一一”
    他的剑太快了,快的令老沙居然闪避不及,“当”地一声,老沙的剑已掉在地上,两根手指已被度小月削了下来,那还是度小月留情,不然他的那条老命都无法保了,但,度小月那份好意,并不能令人激赏,尤其是老沙,他面如死灰,目中一片惨白……
    他沉痛的道:“你为什么不杀死我……”
    度小月叹道:“你是个人才,也是条汉子,我……”
    老沙怒叱道:“你砍了我两根手指,那不比杀了我还痛苦?我的左臂没了,右手断了两根手指,还能再玩剑么?度小月,我愿死在你手里,但不愿这样活下去……”
    度小月淡淡地道:“大丈夫何能轻言去死,你虽不能再玩剑了,但,那并不表示你是个废人,也许……”
    老沙哼声道:“我这个人除了玩剑外,还能干什么?度小月,我这一生中与人交手只失败过两次,一次我自断左臂,这次我虽不能再自断右臂,但我愿把这条命交给你……”
    他这个人性烈如火,执起地上的长剑,猛地一剑刺向自己的心坎之处,这变化来的太快,度小月想抢救都来不及了。
    周大鹏急声道:“老沙,你这是干什么?”
    老沙含笑道:“告诉老堡主,老沙保护少主不力,技不如人,再活着实在更痛苦,我这样死的比较安心……少主……我想告诉你—句话……”
    周大鹏有点惶恐的道:“老沙,快说……”
    老沙喘口气,道:“少主,最好不要与姓度的……为敌……他……他的武功太可怕了……是……我……仅见的……高手……”
    底下的话没说完,人已倒地而死。
    周大鹏冲出街上,指着度小月道:“你要陪着他死!”
    淡淡的一笑,度小月道:“他因你而死,你如不为恶乡里,他不会败在我的剑下,也不会自尽而死,姓周的,应该陪他去的是你……”
    周大鹏忽地从身旁的护卫手中夺过一柄长刀,嘿嘿两声,人已穿空而来,大声叫道:“放你的屁,老子宰了你。”
    这人已娇宠惯了,根本不将别人放在眼里,那柄大长刀在他的手里,如四两棉花一样,仿佛手中无物,一抡刀影,颤起十数个刀浪,席卷而来。
    度小月还没出手,云盖天已抢出来,道:“把他交给我。”
    手中忽然多出一柄扇子,硬将周大鹏拦了下来。
    周大鹏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架梁……”
    云盖天冷冷地道:“我姓云,今日专程教训你的……”
    神情一凛,周大鹏心底凉了半截,他惊问道;
    “河洛神剑云盖天……”
    点点头,云盖天道:“正是在下……”
    周大鹏叱道:“你俩都该死,如果你不想再在江湖上混,嘿嘿,那你就和‘煞星堡’为敌好了,那后果是很悲惨的……”
    点点头,云盖天用扇子斜指周大鹏道:“你今天也很惨,因为遇上了我们……”
    “呼”地一刀砍了过来,周大鹏早将刀上运足了劲,那一刀是集聚了全身的劲道,其势如山,恨不能一刀将云盖天活劈生撕,云盖天知道此人练的是外家功夫,一顿身形,手中折扇化作一缕疾风,遥空点上周大鹏的胸前。
    周大鹏那一刀砍出,已失去了云盖天的影子,立时知道不妙,他急忙抽身,大刀抡起一片光影,欲回身自救,无奈对方的扇招太快了,身子一震,长刀“当”地落地,人已钉立在地上。
    他颤声道:“你……”
    云盖天点了周大鹏的穴道,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不过如此。”
    这只怪周大鹏平日太迷恋女色,那身子骨早已掏虚了,没几招便受制于人,他身子无法动弹,那张嘴却不饶人,愤愤地道:“你等我爹来,那后果你就知道了……”
    云盖天哼声道:“你老爷子不过是个老糊涂,养你这种儿子等于制造了一个废物,他来了更好,不来我还要去找他呢……”
    周大鹏骂道:“姓云的,你是王八蛋……”
    云盖天转头望了度小月一眼,道:“度兄,对嘴硬的人咱们是不是要给点教训……”
    度小月嗯声道:“最好让他知道什么是做人的道理……”
    那几个家丁一见少主人被制,顿时吓的慌了手脚,平日他们威风惯了,此刻自知技不如人,只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云盖天用扇指着周大鹏道:“这坏东西贪淫好色,他那两个耳朵又大又厚,看来十分讨厌,度兄,我就拿下他的耳朵……”
    这一着可吓坏了周大鹏,他颤声道:“你敢……”
    云盖天哼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仅那么一挥手,两只血淋淋的耳朵已被他撕了下来,周大鹏大叫一声,眼珠子瞪的很大,身子却动弹不得,额际上早滴下了汗珠,愤愤地望着云盖天……
    云盖天一拉度小月大笑道:“度兄,咱们喝酒去……”
    在大笑声中,两个人很快的消失在人群中……
    而在这时,远处已响起一阵急促的蹄声,十几个全身黑衣的佩剑骑士风驰电掣的朝这里奔来。那几个家丁一见,不禁欢呼道:“堡里的人来了……”
    周大鹏怒叱道:“没用的东西……”
    他痛的眉额皱着,眼里几乎要进出泪水,那些骑士闪电而至,一个紫袍老人飘身而落,望了地上老沙的尸体一眼,讶异的道:“他死了……”
    周大鹏叫了一声道:“老莫,快解开我的穴道。”
    老莫嗯了一声,随手一弹,解开了周大鹏的穴道,那老莫是个狠角色,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老莫,江湖上有人说:“宁遇阎王,莫遇老莫。”煞星堡的大护法,他脸色凝重的掠过一丝愤怒,道:“谁干的……”
    周大鹏恨声道:“度小月和云装盖天,那两个杂碎”
    老莫冷冷地道:“他们还在沙河沟……”
    “他们走不远,老莫,我要亲手宰了这两个王八羔子,你是咱家的大护法,这仇可不能不报……”
    老莫杀机布满在那冷酷的脸上,斩钉截铁的道:“少主,你放心,这两个人跑不掉……”
    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没有立刻行动,却很仔细的检视老沙的伤痕,他看见老沙那失去的两根指头,顿时使他感觉到这件事情的辣手,沉思道:“果然是高手的手法,砍了老沙的手指,使他无法再用剑,剑是老沙的命,不能用剑,那活着如同废物,老沙当然会自尽,如果是我,我也会自杀身死,不过这个人是谁?能砍了老沙的手指,江湖上这样的人并不多……”
    忖念未了……老莫已跃身上马,道:“咱们去追……”
    蹄声急骤而起,十数道骑影狂奔而去……
    一场血雨腥风眼看又在沙河沟展开,那无尽的杀戮永无休止的延续……
    黄家祠。
    那供奉着黄氏历代祖宗的黄家祠堂,在静谧中却显的那么久远,颓废的墙垣,斑驳的霜瓦,在说明黄家祖祠已有数十代在这里了,天井里有—口古井,一只大黄狗老迈的趴伏在井边,不时抬起头望着门槛外面……
    枯黄的落叶飘落在大院里,居然无人清扫,可见这祖祠不仅年久失修,更是无人管理,如果列代宗祖地下有知,当会浩叹子孙不肖,也太不知慎终追远了……
    冷冷清清的黄家祖祠,今日却有点异样的热闹,祠里此刻已有几个劲装的汉子在整理院内外的杂物,在大厅上摆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那几个劲装汉子整理完毕各自退去,大厅上只留两个人守着——
    管大仲今日居然没有随身家仆,他一个人首先进入黄家祖祠,环目略略扫了四周一眼,问那两个留守的汉子道:“都照我的吩咐办好了么?”
    那两个汉子同时恭身道:“全预备好了。”
    似乎相当满意,管大仲选了个位置坐下,也就在他刚落坐的当时,四个身穿袈裟的僧人已鱼贯而至,管大仲急忙站起来,道:“四位神僧请坐……”
    那四个僧人乃沙门“四神僧”,老大叫弥陀,老二叫慧陀,老三叫智陀,老四叫善陀,这四僧俱是了无善意,一股冷肃的不吭不哈的坐了上去。
    弥陀只冷冷地道:“他会来么?”
    管大仲淡淡地道:“一定会来。”
    弥陀嗯了一声道:“很好。”
    他再也不说话,四个沙门僧人俱眼帘低垂,坐在那里不言不动,管大仲仅淡淡一笑,眼光瞧着门外,不一会,黄影一闪,一个身着大黄袍,脚穿芒鞋的中年汉子跨了进来,他朝里面一望,呵呵笑道:“四僧已到,我神相铁布衣,不算最早但也不算最后,嘿嘿,老管,地面上你最罩得住,今日你可要弄点好酒好菜……”
    管大仲大笑道:“老铁,放心,我已准备好了女儿红……”
    “那可不能少了我路中杰一份……”
    话语中,大厅中已跃下一个灰衣老叟,他长的獐头鼠目,一脸病容,但说话的中气却相当宏阔,他瞄了四僧一眼,伸手住桌上那盘醉鸡抓去,道:“天津醉鸡,别有风味……’
    神相铁布衣倏地一伸手,敲向他的乌爪,道:“主客未到,你可不能先动手。”
    路中杰一缩手,一条鸡腿已进了手里,哈哈地道:“到嘴的鸭子能让他飞了么?”
    他手法快速,不容神相铁布衣来抢那条鸡腿,已—口咬了一块肉,一面嚼一面晃着头,又道:“嗯,好香,好香。”
    神相铁布衣道:“还有谁没来……”
    管大仲沉思道:“金少秋……”
    路中杰冷冷地道:“那个不要脸的东西……”
    屋外有人冰冷的道:“你又在背后骂我了,老路,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金少秋竟是个油头粉面的白净书生,此人一脸邪气,眼珠子乌溜溜地乱转,他一进门,瞄了四处一眼,继续说道:“怎么没有粉妹?这么好的场合,再来几个粉头,嘿嘿,那就相当有情调了,老管,你说是不是……”
    管大仲嘿嘿地道:“如果你是来玩乐的,嘿嘿,那你还是请走……”
    金少秋大笑道:“除了玩乐,我还会杀人……”
    神相铁布衣冷笑道:“杀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金兄只怕连只鸡都杀不了,那时候你这金字招牌只怕要砸锅了……”
    金少秋冷哼道:“那你何不试试我的快剑……”
    沙门四僧老大弥陀霍地眼一睁道:“你们能不能少讲两句?我们兄弟可要运一下武功,如果你们再碍我兄弟练功,嘿嘿,别怪本僧不客气了……”
    管大仲挥手道:“别吵,别吵,咱们的客人就到了。”
    果然,祠外响起了细碎的步履声,但见度小月和云盖天并肩而来,两人一跨进大厅,云盖天已很快的看了场中诸人一眼,神情略略有点怪异,道:“这些是大洪门的……”
    管大仲连忙道:“不,不,这里除了铁布衣和路中杰是大洪门的兄弟外,其余几位虽非门中之人,但和咱们大洪门却有着相当的渊源……”
    度小月不解的道:“管兄弟不是说今日是本门的聚会……”
    管大仲显的有点尴尬的道:“度门主请听在下解释,这几位都是久仰二位的大名已久,今日一听二位莅临沙河沟,所以就不请自来……”
    度小月和云盖天互相对望了一眼,顿时知道管大仲解释的太牵强了,此刻各人俱已落座,管大仲立即命那几个仆役端酒上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神相铁布衣忽然目中精光一闪,道:“度朋友,在咱们宾主关系没弄清之前,我铁布衣有一事想向度朋友请教……”
    度小月含笑道:“请说。”
    铁布衣朗声道:“听说本门洪门主已死,他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里?”
    度小月面上一阵凄然道:“洪老爷子的确死了,他是死在洪彪之手!”
    铁布衣怒叱道:“好贼子,这是忤逆不孝……”
    沙门四僧始终没有说过话,这时那老大弥陀借了几分酒意,忽然嘿嘿一笑,仰首饮了一口女儿红,道:“神相呀,神相呀,姓度的几句话,你就那么愤怒的冲动,嘿嘿,这件事情我们沙门四神僧却有不同的看法。”
    语气尖酸,话语冰冷,没有一点善意。
    铁布衣一怔道:“弥陀,你话中有话……”
    弥陀嘿嘿地道:“据我们盟主传来的讯息,却全不是这么回事,江湖上消息传的最快,人人知道姓度的……”
    金少秋此刻迷着一双眼,道:“有人说杀洪门主是你姓度的……”
    度小月脸上略见讶异之色,淡淡地道:“这真是欲加之罪,我度某人顶天立地,洪老爷子不会白白的这样死,那些设计惨害他的人一个也别想躲过正义的制裁……”
    他说的义正辞严,语辞激昂,直贯云霄,那沙门四僧互相看了一眼,智陀冷笑道:“只有三岁童子才会相信你的话……”
    度小月忽觉这几个人对他有着相当的敌意,他心里不觉洋溢着一股子愤怒之意,不屑的道:“出家人没有一点口德,只怕……”
    云盖天霍地站起来,道:“度兄,这是沙门四恶,别看他们穿着一身出家人的僧衣,以佛门中人自许,其实这四大恶僧比那些鼠辈还要可恶,几乎所有的坏事做尽,咱们一进门,我已知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有这四僧在这里,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哼哼,看来这位管朋友暗怀鬼胎……”
    路中杰急声道:“这里面有误会……”
    管大仲面上一冷道:“路兄,你先别嚷嚷,这件事洪二当家的可有手谕,务必扫除‘大洪门’的障碍,你和铁布衣都是门中兄弟,今日可不能抽腿……”
    度小月哼声道:“管大仲,你敢设下这种圈套对付我,很好,我对你只有一句话可说,那就是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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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说的声色俱厉,管大仲虽说是今夜有恃无恐,但目注度小月那个煞气盈眉的样子,便不寒而栗……
    倒退了一步。
    管大仲冷声道:“咱们是各为其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度小月,我不想与你为敌,可是洪二当家的容不下你,铁布衣和路中杰他们也身不由已,至于金少秋和沙门四僧都是洪二当家的生死朋友,今日你只怕很难逃的了公道……”
    铁布衣摇头道:“老管,我看不顺眼你这种做法,江湖上办事有江湖上的规矩,有独特的方式,用这种手段,用这种方式,嘿嘿!我铁布衣很难苟同……”
    他和路中杰俱是铁铮铮的汉子,也是秉承侠义的热血男儿,一听管大仲要以多胜少,当然不耻这种行为……
    管大仲怒声道:“你敢背叛‘大洪门’,老铁,这是死罪……”
    神相铁布衣朗声道:“我‘大洪门’自洪展云老爷子创立以来,哪件事不是顶天立地,黑山白水各路英雄好汉,谁不说咱们‘大洪门’是正义之师,也因此而被江湖朋友所尊重,老门主一死,‘大洪门’的声誉和原则居然全不顾了,我铁布衣追随洪老爷子出生入死,上不愧天,下不怍地,哪件事都能在抬面上谈,如今,咱们要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人……”
    他语声铿锵,神采飞扬,那股子豪情真可与日月争辉。
    云盖天首先击掌,大笑道:“好,铁布衣不愧有神相之称,仅这份豪情已足以令人激赏,我云盖天敬重的是江湖好汉,推崇的是侠义之士,铁兄,咱们的交情自今夜起建立起来了……”
    他略略一停。
    又继续道:“度小月和我虽然相交不深,但我们肝胆相照,他的气度和风范,足以说明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路、铁二兄也是老江湖了,应该可以看出……”
    那智陀听的不耐烦了。
    喝道:“他妈的,你云盖天只会在这里吹捧那向个下三滥么?有我们沙门四僧在这里,你和姓度的别想溜掉……”
    沙门四僧俱晃身了一下,各自站一个方位,他们按着四家阵法守住东南西北四方,显然是不让他们有溜去的机会……
    云盖天哼声道:“你们这几个该死的东西,仗着有一身超绝的武功就恶向胆边生,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姓云的并不好惹……”
    随着话声,他的剑已出鞘了,云盖天能被尊称为河洛神剑,当然在剑道上有着相当自负和自许,那四大僧人一见对方长剑出鞘,立刻挥起了手掌,俱面露凶光的瞪着云盖天。
    金少秋嘿嘿地道:“和尚,有这么热闹的事,我也加入一个……”
    这个诡异阴损的金少秋最喜欢落井下石,他抓起一柄砍山刀在空中一震,叮叮作响,立刻寻找一个方位恶狠的盯着云盖天的身后,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度小月叱道:“你给我站远点……”
    金少秋也是江湖上的狂生之一,何曾被人这样喝叱过,他斜睨着那双目珠,冷森森的盯着度小月道:“你是跟我说话?”
    度小月不屑的道:“这里除了你还会有谁?”
    金少秋扬了扬手中的砍山刀,道:“姓度的,你急着送死,少爷我就送你上路,嘿嘿,别认为你学会了洪展云的功夫,就可目空一切……”
    度小月冷笑道:“那你就试试看吧,光说不练是很难分高下……”
    那身影如山岳样的那么—站,面上洋溢一股令人寒惧的杀意。
    金少秋识货的很,度小月那种威凛的架势,顿时,他了解到自己今日遇上劲敌了,虽然自己手中握着大山刀,但在这种形势上,他还是很慎重的在等待出手机会,因为他不敢随便出手,他知道双方只要一动上手,生死便分。
    金少秋是聪明人,他不愿随便冒险,更不愿以身试危
    双方都在僵持着,互相凝视着……
    蓦地——
    智陀一掌劈了出去。
    道:“杀——”
    他这一出手,立刻带动了场中的形势,沙门四僧各具功力,默契良好,互为呼应,这一动上手,刹时掌劲四散,顿时将云盖天困在掌影之中。
    云盖天剑势运转。
    叱道:“好小子。”
    他的长剑如星光闪烁,迅快的横切斜劈,在这四僧中间,有攻有守,但是沙门四僧不是普通的江湖人物,那浑厚的功夫,顿时使他压力沉重,有种难以喘息的感觉。
    沙门四僧攻势凌厉,四道身影穿梭的抢尽先机……
    管大仲嘿嘿地道:“度小月,你朋友只怕支持不了多久……”
    度小月长吸口气。
    哼声道:“那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金少秋可不是含糊的人,他乘度小月分神讲话的时分,大山刀倏地疾射而来,这一刀沉稳有劲,任谁都不易避过。
    铁布衣睹状叫道:“小心!”
    度小月毕竟不同于一般人,一缕剑影随着他那柄血剑的银铃声,疾速的迎了上去,在铁器交击声中,他人已凌空射了出去,一片剑影当头罩下。
    金少秋可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是快速,吓得大叫道:“他妈的老管,你还在那里等死……”
    管大仲陡地跨出,一拳捣出,道:“我来助你。”
    如果认为管大仲只不过是个生意人,那就错了,他功力深厚,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此刻他身如大鸟,那拳劲威猛,有开山裂石之力,一拳捣出,攻的是度小月的腹背,乃是致命之处——
    度小月在半空疾忙一刹身形,叱道:“好无赖的东西!”
    他恨透了管大仲的阴狠,剑势斜转,反削管大仲击出的右拳,逼得管大仲不得不收拳,而度小月接着又一剑击出,却逼得金少秋无法乘机偷袭——
    管大仲恨声道:“老路、老铁,你们真不念兄弟之情……”
    路中杰冷冷地道:“你俩人对付他一个,还要我们帮忙么……”
    管大仲冷笑道:“这是二当家的命令,你敢违抗……”
    路中杰冷沉的道:“二当家的虽然传下了追杀令,但江湖上总有黑白是非之分,度朋友手掌令旗,我们也不能说那是假的……”
    “砰”地一声,云盖天忽地挨了沙门四僧一掌,嘴角又渗出了血丝,他喘息一声,挥剑疾攻而上——
    度小月朗声道:“云兄先退下,这里交给我……”
    云盖天早已支持不住,跃身过来。
    喘声道:“这四个僧陀武功很怪,你要当心……”
    沙门四僧哪能容得盖天脱身,晃身追踪而上,度小月血剑一扬,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弧。
    道:“你们给我停手——”
    慧陀是沙门中的老二。
    他嘿嘿地道:“怎么啦,是不是畏惧了,度朋友,沙门四僧在江湖上虽没有博得什么善名,却都是很干脆的人,如果你有自知之明,我们也许给你一个痛快,不让你凌迟而死,毕竟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我们只要能给洪二当家的一个交待,嘿嘿,只要能交了差,咱们……”
    幽幽地,仿佛来自地底九幽,那么令人寒悸,度小月用一种不屑轻蔑的口吻,道:“你说的好轻松,好像我是鱼肉,你是刀俎一样,这可看出你们这四个恶僧陀在江湖上有多嚣张,有多跋扈,很遗憾,你们今天是走霉运,遇上我这个不买帐的倔强脾气,今天你们打了我朋友一掌,我会从你们身上整批的找回来,尤其那个动手打他的人……”
    智陀嘿嘿地道:“真他妈的比唱的好听,姓云的那一掌是佛爷度化的,你这泥娃子过河,自身不保,还敢在佛爷们面前逞能耍狠,嘿嘿,那你这是拿绳子上吊—死路一条……”
    “很好。”
    度小月指着智陀又道:“是你伤我朋友的,你哪只手伤的,我就剁哪只手。”
    慧陀怒叱道:“姓度的,你把我沙门四僧也看得太不值钱了,好像我们在你的手掌心,任你玩弄一样,哼,沙门四僧可不是让人唬大的,你要先考虑自己要付出多少代价——”
    金少秋不耐烦的道:“他妈的我们还在等什么?谁有哪份闲功夫跟他闲磨菇,老管,你呆在那里不吭声,我们可等着你撂下话来……”
    管大仲嗯声道:“咱们照计划行事。”
    度小月不屑的道:“要全上干脆摆明了,别在那里逞英雄摆威风……”
    弥陀排开众人道:“不,我们沙门四僧要先剁了这熊样的,他刚刚说要砍下我们老三的手掌,我倒要看看他用什么办法……”
    云盖天低声道:“度兄,咱们拚了。”
    度小月淡淡地道:“别急,我先帮你讨回那一掌……”
    血剑蓦地暴闪,仿佛如恶魔的诅咒,是一抹来自九天的寒光,像散落在穹空的冷焰,划破了空气,带着凄厉的啸叫,明颤的剑雨,那么快速的划过去——
    他的目标是智陀,将他罩在不容闪避的空间……
    慧陀失声颔道:“老三,快躲……”
    那语声还未了,血剑的速度太快了,快的让沙门四僧连抢救的空隙都腾不出来,虽然四个人都挥出了手掌,但,那智陀却在一声悲惨的嚎叫中,人已翻了出去——
    那只血淋淋的右掌抛向空中,“叭”地落在地面上。
    一片血雨随着溅落,溅落在慧陀和弥陀的衣袍上,他已闻到一股子血腥,也听见那声惨嚎,智陀已痛得苍白了脸……
    善陀叫道:“娘的,他真是狠毒的贼子……”
    智陀在痛苦中站起来,走到那掉在地上的断掌之前,用手抓起那只断手,扬在空中,大叫道:“我的手,我的手。”
    弥陀喝问道:“老三,你没事吧?”
    惨颤的一笑,凄厉的吼着。
    智陀道:“我没事,我哪会有事,一只手都给那狗养的杀坯砍了,还会有什么事,很好呀,咱们沙门四僧今天可真露脸呀,嘿嘿,姓度的,这是血债……”
    善陀吼道:“血债就要用血还……”
    度小月冷冷地道:“如果这只手还不能给你们教训,还不能警告你们,我只能这样说,沙门四僧便要在江湖上除名了……”
    斩钉截铁,铿锵有力,那是决心和意志的组合,沙门四僧听了全身一颤,仿如一柄无情的匕刃那么冷酷而无情的穿进他们的心坎之中,顿时让他们惊觉到今日已没有回转的余地,而只有死命的一拼了……
    管大仲嘿嘿地道:“弥陀,可要大伙帮上一帮……”
    弥陀怒叱道:“这节骨眼上你还问我,老管,我可告诉你,洪天霸可交待的很清楚,这事全是由你策划的,如果搞砸了,嘿嘿,难交待的是你,不是我……”
    金少秋挥起大刀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剁了这不是人揍的……”
    此人最有心机,嘴上说的漂亮,却不立即出手。
    管大仲心一横,道:“咱们拼了。”
    度小月呸声道:“姓管的,今日我要以门主的身份制裁你,记住,你是‘大洪门’的弟子,‘大洪门’有‘大洪门’的规矩……”
    路中杰叫道:“欺上瞒下是五刀六眼……”(OCR者:不要看我,书上就是这样的。)
    管大仲怒声道:“放屁,老路,你和铁布衣才是叛徒,洪二当家的交待得那么清楚,你两个人居然临阵倒戈……”
    铁布衣沉思道:“度门主,可否展示你的令旗……”
    度小月一怔道:“为什么?”
    铁布衣长吸口气道:“‘大洪门’令旗一出,凡门中兄弟在令旗之下俱得遵从,我是‘大洪门’的兄弟,当然听从令旗的指示,这样我才不违背门中的规矩……”
    度小月是聪明人。
    淡淡一笑道:“好,‘大洪门’弟子听令!”
    那只令旗刹时展露出来,铁布衣和路中杰连忙恭身的道:“属下听令——”
    度小月正色的道:“你二人今日守住大门,不准任何人进来,也不准任何人逃出去,如有违背当以门规处置……”
    铁布衣施礼道:“属下遵命—一”
    他和路中杰立刻各选了个方位,凝视住场中,管大仲不禁气炸了肺。
    他霍地跳了起来,骂道:“他妈的老铁,你敢抗命!”
    铁布衣没有好脸色。
    道:“‘大洪门’的掌符权威盖过任何人之上,就是二当家的见了都要俯首听命,我不过是门中的下属,自不能甘冒本门规……”
    度小月已动了杀机,他奉洪展云的遗命,重振“大洪门”雄风,诛灭那几个叛逆。
    管大仲便是叛逆之一,他斜斜运转起长剑,目中尽是冷厉之色,那种神情铁面冰冷。
    四僧似乎已感觉到气氛凝结,弥陀收目示意,叫智陀站一边休息,饶是智陀凶狠冷酷,此刻那痛人心肺的创痛早已让他失了斗志,他苦丧着脸不停的诅咒……
    由于度小月一剑砍下智陀的手掌,那一手剑道的确令屋中之人有点胆惊心颤,弥陀和善陀心里老不是味儿,慧陀比较冲动,他首先捺不住大喝一声,人已往度小月冲过去。
    金少秋和管大仲自不怠慢,双双扑进,刹时,刀掌齐飞,五六个人围着度小月猛攻不已……
    云盖天虽然受了重伤,毕竟他还能支持,拔起身上的长剑,将金少秋拦下,两个人顿时交手了数十回合。
    度小月的剑如一道光,如闪现半空的浮游,飘忽而瞬逝的连着几点,逼得慧陀、弥陀、善陀各退了数步,这本是刹那间的事,但度小月却借这刹那间,猛地全身射向半空,忽然罩向扑来的管大仲……
    魂胆俱裂。
    管大仲颤声道:“你,你……”
    那“你”字音符还有余音,度小月的剑已穿过他的胸膛,一股殷红的血刹时飘散开来,溅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腥腥的味道,随风而散——
    剑抽出来了,带着那割裂的肠肚……
    躯体如没有弹性的败革,管大仲已栽倒地上,双目睁得像铜铃,一张嘴上下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满嘴鲜红,五腑六脏俱碎,“哇”一声而死……
    慧陀目眦欲裂。
    骂道:“妈的,他好残酷的手法,咱们拼了。”
    他们已忘了那惨绝的剑法,已忘了眼前的凄凉景象,那股勇气已被仇恨所蒙敝。
    这时的沙门四僧已不知什么叫害怕,什么叫生死,三个人各出狠招,各施所学,尽往度小月的要命处招呼,那不是交手,是拼命的打法……
    度小月顿感压力奇重,眼前虽然只剩下三个,可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居然能将他的剑招压制住。
    俗语说一人拼命,万夫莫敌,在这种情况下,度小月唯有闪避,不愿和对方同归于尽——
    慧陀连劈数掌。
    骂道:“娘操的,度小月,你变缩头乌龟了。”
    度小月霍地挥出一剑道:“我割了你舌头……”
    哪知这时的善陀已欺进身来,他根本不要命了,猛然的向度小月扑下,度小月翻腕吐剑,斜里刺去,善陀竟然不闪不避,用手掌硬是往剑上抓去——
    善陀的手不放,任血剑硬抽拉回去,十根手指和着掌肉飞射……
    “砰”地一声大响。
    善陀的两只手虽废了,可是这种拼命的打法,却让慧陀得了机会,硬是给度小月重重的一掌,击在他的背上,“哇”地一口鲜血吐出,度小月吐出了那口鲜血后,已扭转剑势,不容慧陀有抽身的机会,“唰”的一剑刺在慧陀的咽结上,连气都来不及吐出,慧陀已倒地报销。
    弥陀惨叫道:“兄弟……”
    一个踉跄,度小月疾忙站稳了身子,那带着血迹的剑刃又扬在空中,不容弥陀冲过来,又一剑划出——
    快速的令人目眩,弥陀已惨叫一声,剑已削过他的胫骨,让他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已步慧陀之后而亡……
    智陀颤声道:“妈的,你何不连我们一起杀了……”
    冰冷的笑了笑。
    度小月道:“你是个废人,杀了你已无意义……”
    善陀双目淌泪。
    忍着痛苦吼道:“度小月,你杀了我沙门子弟,这个仇不会就这样了结,我们沙门子弟恩怨分明,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所做所为……”
    度小月喘了两口气。
    幽幽地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们快滚……”
    金少秋哪想到会有这种结局,他霍地逼退云盖天,移身往门外闯去,道:“姓度的,咱们后会有期——”
    路中杰猛地挥出一刀,道:“没有门主的命令谁也不准离开……”
    金少秋被逼的停了下来。
    有点胆寒的道:“你们要赶尽杀绝……”
    铁布衣呸声道:“如果今日是你姓金的占了上风又怎么样?你会轻易放人走路么?金少秋,别人不清楚你的底细,我铁布衣太清楚了,你是最会打落水狗,专做欺善怕恶之事,今日如无度门主的口谕,你甭想离开这里—步……”
    金少秋的脸色苍白,被数说得顿时语结,他可见识了度小月的功夫,自己那点微末之技,实难与其抗敌,虽然度小月受了伤,目前也不容自己力拼,权衡利害。
    他一收大山刀,双手一摆道:“好吧,我站在这里,你们看着办吧——”
    善陀和智陀目露凶光,两人再不吭声,抱起弥陀和慧陀的尸体,二话不说,抹抹泪水大步前去。
    度小月长叹口气道:“这结局不是我希望的……”
    铁布衣关心的道:“门主,你伤得如何?”
    摇摇头。
    度小月坚强的道:“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我痛心的是洪天霸为了我一个人,竟然邀请这么多的高手追杀我,看来要重振‘大洪门’,不知要死多少人……”
    路中杰高声道:“门主何须忧伤,这也是不得已,江湖岁月中,哪个不是在打打杀杀中过去,唉,人在江湖……”
    蓦地——
    在那飘起的风啸里,传来一串急促的蹄声,这阵蹄声来的突然,铁布衣目光从黄家祠里往外望去,只见数十条人影已朝这里接近,那鲜明的刀影霍霍发光,显然这群人不存善意的向这里逼近。
    路中杰道:“这是何方人马……”
    此刻金少秋却幸灾乐祸的一笑道:“他妈的,他们现在才来……”
    云盖天一瞪眼。
    问道:“你知道是哪里来的……”
    金少秋淡漠的斜睨了他一眼。
    冷冷地道,
    “你自己不会去问……”
    度小月对眼前之事视若无睹,他疾忙盘膝坐在地上调息起来,他知道又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随之而来,他已陷于江湖,杀戮是一种无法避免的手段,但人性总有良善的一面,他实在不愿在这样永无息止的杀杀打打中过日子,可是江湖恩仇,眼下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空中响起一阵话声,道:“老金,你还在这里么?”
    金少秋高声道:“他妈的,你们这群龟儿子,咱们的朋友躺下了好几个,你们他娘的现在才来,难道非要兄弟全死光了,你们才披麻带孝,抢天呼地的叫爹娘……”
    远处响起一声大笑,道:“你嚷嚷个什么劲,咱们不是说好的,由你们先耗掉度的几分体力,嘿嘿,你们他老娘的挺不住,让人给挺了尸,哪能怪我们来晚了,嘿嘿,老金,别哭丧着脸像死儿子一样,眼前就是咱们将本求利的大好时光……”
    这阵话声苍劲有力,远远传来还是那么清晰,神相铁布衣眉宇紧紧锁着,他冷声道:“这是老莫……”
    路中杰嗯了一声道:“不错,‘煞星堡’老莫,想不到在这节骨眼上,这老东西也来凑热闹,咱们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度门主已伤,眼下只有苦守在这里了……”
    金少秋哼哈地道:“如果我是你门,咱们合力乘度小月受伤的时候,将他毙了,嘿嘿,那时候不但洪天霸不会怪你们,连‘煞星堡’都会感激不尽,嘿嘿,这可是机会哟……”
    铁布衣叱道:“放屁!你那些话简直是放屁,也只有你这种不讲道义,不知廉耻的人会说这种话,金少秋,我先警告你,如果你再在这里满嘴胡说,我就先毙了你。”
    金少秋大声道:“动手呀,难道不成你们这些自命清高,自许侠客的大英雄也会以多胜少,嘿嘿,我金少秋如果含糊你,嘿嘿,我就不是娘养的……”
    铁布衣真恨不得给金少秋一拳,但大敌当前,他唯有忍下了这口气,这时黄家祠附近似乎已有人隐伏在那里,他们正试着往这里接近,先要过来探探虚实……
    云盖天望着黄家祠的屋顶。
    沉思道:“眼下我们必须守住这里,度门主还在调息中,二位负责门户,我暂时替度门主守护,这姓金的这里很讨厌,最好能将他……”
    金少秋闻言吓了一跳,道:“好呀,姓云的,你是怕庙小容不下我,嘿嘿,你没听过一猫九命么,我老金有外面这帮子朋友,今天死不了了,只怕你们这几块料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路中杰“唰”的一刀挥出,道:“好,我先砍了你。”
    这个人是热血沸腾的汉子,个性耿直,剽悍勇猛,那一刀蓄势而发,金少秋急忙举刀相格,两人都是用刀的高手,双刀交击在一起,空中进出了火星,两人身形同时一震,双双退了一步,铁布衣却乘这两人身形一退的刹那手指微曲,弹出一缕光影,射向金少秋的身上一—
    金少秋何曾料到铁布衣有此一着,因他只全神贯注在路中杰的身上,等他发觉已来不及,“呀”的一声,人已萎顿在地上,那手中的长刀也一并掉了下来。
    金少秋身子一麻,道:“你好无耻!”
    铁布衣没好气的道:“这节骨眼上让你搅局,会破坏我们的大事,点你的穴道,是让你安静一点,如果你那张嘴再嚼舌根子,哼哼,你就会尝到割舌剜喉的味道……”
    金少秋怒声道:“好卑鄙的东西,居然暗算我……”
    路中杰的刀猛地贴在他脸上,怒声道:“砍了你又怎么样……”
    金少秋顿时被路中杰那燃眉的杀机所震慑,俗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金少秋能曲能伸最懂得这个道理了,他嘿嘿两声冷笑,当真闭口不语,再也不说话了。
    忽地—一—
    屋外有人叫道:“娘操的,度小月,你给我们出来!”
    路中杰立刻还以颜色,道:“有种你们进来。”
    祠外俱是“煞星堡”的高手,他们已将这祠堂重重包围,刀剑的冷光使这里罩上一层寒意,无尽的杀机已从每个人的脸上显现出来,那蓄势待发的沉闷,令人喘不过气来……。
    “叮”的一声,是那么轻细而微弱,微弱的几乎使人听不出来,但盘膝坐在那里的度小月忽然双目一睁,手中的剑倏地射向屋顶——
    一道白光穿射而去,快速的令人目眩—一
    “哎呀—一”
    那剑光在余影中,屋顶上已传来一声惨嚎,一个黑衣人捂着刺入胸中的长剑而“唏哩哗啦”的由屋顶上摔进祠堂里,在那人落地的刹那,度小月已收回他的血剑,那么快速,他发剑,伤人,收剑一气呵成,依旧是双目低垂,依旧是坐在原地,令人怀疑他的武功是怎么练的……
    那黑衣人死尸随着瓦砾跌在大圆桌上,将那残菜剩肴击得满地,而血却沿着桌面流下……
    路中杰咋舌道:“我的爷,你这手剑可真不含糊……”
    黄家祠外却因为这一变化,而响起了沸腾的叫吼:“妈的,老李给他们摆平了……”
    “咱们冲进去跟他们干……”
    这时双方剑拔弩张,空中弥漫着无尽的杀气,屋外已七嘴八舌的嚷嚷着,“煞星堡”的人耐不住持久的等待,已有三条黑影向这里摸过来,他们分自三个方向,人未至已先放出无数的暗器,射进大厅中,屋中三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哪会让这些暗器射中,人—闪,三个劲装汉子随着暗器之后,扑了进来。
    铁布衣一拳捣出,道:“这种伎俩我小时候就玩过了……”
    他不容那三个人闯进来,那捣出的一拳,拳劲威烈,力可碎石,那三个人“哎”地一声,被逼出门外。
    只听一声怒叱道:“没用的东西——”
    随着话声,一道人影冲了过来,铁布衣已蓄势待发,双掌齐弹,连着劈出七八掌。
    “砰、砰、砰”声中,铁布衣居然被震退了好几步,人影陡然涌现,老莫已冷冷地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紧跟着七八条健硕的壮汉,个个雄昂健阔,持剑而立。
    老莫哼声道:“铁布衣,你也与老夫为敌……”
    铁布衣冷冷地道:“何惧之有?老莫,别在这里耀武扬威,此地可不是‘煞星堡’你那一亩三分地,今日你带领你那些虾将的孙子们,向爷爷们偷袭,到底是何居心……”
    老莫瞄了闭目养神的度小月一眼,道:“‘煞星堡’不是愣头葱,我们不会随便找麻烦,不过,这里有两位朋友,却是我们‘煞星堡’极力结交的……”
    金少秋此刻已看准了机会,道:“老莫,那个坐着的就是度小月,至于姓云的……”
    云盖天冷冷地道:“不用你来介绍,我云盖天在此——”
    老莫目中精光一闪,道:“好汉子,好样的,在我老莫面前,你河洛神剑云盖天就算不上那根葱了,如果你没有姓度的给你撑腰,嘿嘿,谅你也不敢伤我少主……”
    云盖天大笑道:“你们那个宝贝少主——鼻涕拉面——提不起来,我只削了他两只耳朵,那已经很客气了……”
    老莫哼哼两声,跨出两步,怒道:“你们真是恶向胆边生,伤了周少主毁了老沙,这笔血淋淋的债,今夜你们就要付出数倍的代价……”
    此时——
    盘膝运功的度小月忽然睁开了双目,适时的站了起来,他满面冷肃,望着老莫道:“仅凭‘煞星堡’那点家当,要想讨出数倍的代价,老莫,不是你高估了自己,就是太倚重‘煞星堡’了,虽然‘大洪门’只有这几个人,你也未必能讨了便宜……”
    老莫是何等高傲狂妄之人,他一见眼前之人,只不过是个三十郎当的年青人,面上不禁泛出了一丝冷笑,他高声笑道:“在老夫面前你只能算是娃儿,我真不明白老沙何以会栽在你手上,更让老夫不明白的,凭沙门四僧的武功,他们居然会死的死,伤的伤……”
    度小月闻言不禁大笑一声道:“这不是侥幸,更不是运气,我有这份实力,他们当然是不死即伤,老沙的武功是不错,只因为他是遇上了我,连你也是一样,你的运气不会比老沙强多少……”
    这一番话把老莫气得几乎吐血,他一向自视甚高,在武林中,大伙也相当推崇他的武学,何曾想到眼下的年轻人居然将他看得一文不值,他自觉自尊受到损伤颇深,一股子怒气登时涌了出来,喝道:“好个尖嘴利牙的小子,今夜要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以为‘煞星堡’是块豆腐,爱切爱煮全由你了,呸,度小月,老夫就先剜了你。”
    他如一只掠空的大鸟,双掌化作一摊掌影,由屋外直扑入内,手法轻功俱是一流,铁布衣和路中杰离老莫最近,一见他朝度小月攻来,双双挥着刀掌迎了上去。
    老莫的确有着浑厚的功夫,先闪过路中杰的那一刀,右掌骈指如刃,霍地抓向铁布衣的肩胛之处,铁布衣挥掌落空,已知不妙,移身卸肩,堪堪避过这一抓之厄,饶是他退得快,肩胛上还是火辣辣的,还好路中杰又一刀斩出,老莫只得舍弃铁布衣而改应付路中杰这斩来的刀势——
    刀影如光,而掌影如电……
    路中杰那一刀,虽斩的正是时候,但老莫应变能力太高了,他不容对方的冷刃斩势下落,已一翻身子,踢出那幻化的一脚,路中杰闷哼了一声,一连几个踉跄的翻倒在地上,好在他很硬朗,否则,那一脚不要了他的命……
    铁布衣神色一变,道:“老路——”
    路中杰喘声道:“没什么,老铁,你护住门主。”
    度小月缓缓迎了上来,道:“果然有二把刷子,怪不得你敢这样嚣张呢。”
    老莫哼声道:“这只是一点小教训,好戏还在后头呢!”
    嗯了一声,度小月冷冷地道:“老莫,凭你一个人再加上‘煞星堡’那点微弱的势力,只怕你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这里搬石头砸脚,如果我料的不差,你还有八个帮手,尚在外面乘凉呢!何不请他们出来一并的解决,也省的弄个三锅四灶,那多麻烦……”
    嘿嘿两声,老莫大声道:“好个度小月,你真有的狂,我们‘煞星堡’除了老夫之外,有十大剑手九位护院,今夜可全冲着你来的,如果你还嫌不够,嘿嘿‘鬼见愁’梁羽,‘玫瑰红’李雪红也来插上一脚,不过这两人的目的与老夫略有不同……”
    “哦”了一声,度小月道:“他们的目的不过是看我血溅黄家祠,与你‘煞星堡’想像中的结果几乎毫无二致……”
    空中响起一声银铃般的笑声,道:“那可很难说,度朋友也许揣测离谱了……”
    说着,一个身着红衫红裤的美艳少妇带着满脸的笑容,轻移着莲步,晃晃荡荡的走进来,这美艳妇人,薄施脂粉,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幽香,那双眸珠子像在说话一样,黑乌乌地满屋子溜转,当她看清楚了屋中每个人后,她的笑容愈来愈明显了,那是一种难解而令人迷惑的笑容……
    度小月冷冷地道:“你大概就是那位玫瑰带刺,一年四季都是红衫红裤的李雪红了……”
    “哟!”玫瑰红格格两声道:“你真是我的心肝,连姑娘我的一身打扮都摸的一清二楚,就凭你这份心,姑娘我可要和你亲热亲热……”
    她是徐娘半老,居然自称是姑娘,那语调跟口气,听了都觉呕心,嘴里说着,身子已如蛇形一样的扭动着浑圆的屁股直往度小月的怀里撞过来。
    在她倒向度小月的刹那,那洁白圆润的手指已点向度小月的胸前,指风如刃,可真快到了极点……
    度小月只若未觉的哼了一声,任那手指点在胸前,玫瑰红李雪红可没想到那一指这么顺利的能点住对方健硕的胸上,不禁道:“怎么样?姑娘的手还很嫩……”
    她的脸面忽然变了,一阵剧烈的刺痛已使她急忙缩回了手,那一指恍如点在厚厚的钢板上,令她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睁大了双眸,难以置信的望着度小月……
    度小月不屑的道:“你最好不要动手动脚,那样对你并没有好处……”
    “玫瑰红”李雪红勉强挤出一声笑容,道:“虽然你弄痛了我,姑娘还是蛮喜欢你的……”
    蓦地——
    自那窗外穿进一道人影,这人连人带剑,卷起一道光幕,对着度小月的身上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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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任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人突袭,这人像个翻滚的冬瓜,交相绕着度小月全身飞旋,小月霍地血脉暴涨,呛郎声中,那偷袭的人已“哎”地一声射了出去。
    身形一停,那人脸上已被这旋出的一剑,划破了一道血糟,汩汩鲜血流满了脸上,他用舌头舐了舐流下的血液,恨声道:“姓度的,这是血债,‘鬼见愁’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剑……”
    “鬼见悉”梁羽长的像冬瓜一样矮矮胖胖的,他说完这话转身往外面走去,老莫一怔道:“梁兄,你去哪里?”
    “鬼见悉”梁羽冷冷地道:“这里我还能留下来吗?人家不过是一招,就将我的招牌砸了,如果我再死皮赖脸的留下来,那可怕老命不保了呢……”
    老莫急声道:“咱们联手将这熊样的给剁了……”
    “鬼见悉”梁羽哼声道:“我老梁的仇自己会报,用不着你操心……”
    这个倒很古怪,说完头也不回,拔起身形刹时消逝在冷风里,他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气得老莫恨恨的一跺脚,骂道:“娘的,孬种……”
    谁知“玫瑰红”李雪红也移莲步,道:“老莫,梁羽和我是一伙的,他既然不留下,我在这里也没意思,咱们后会有期……”
    老莫一呆,道:“你也要去?”
    玫瑰红李雪红嘿嘿笑道:“刚才那一指差点没要了姑娘的命,我这个人最识相,吞不下去的我不吃,咽不下的我不咬,况且,度相公那么俊美的男人,姑娘家见了哪个不动心……”
    她那股子骚劲真是风情万种,说到这里向度小月连连眨眼睛,度小月恍如未见,遥望远处,她在一阵格格大笑中,扭动着身躯,荡起一片红影而消失了。
    度小月冷涩的道:“老莫,你还要动手吗?”
    虽然老莫是个狠角色,是个宁折不曲的硬汉子,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凭煞星堡眼下的实力,要与度小月这些高手相拼,未必能讨好。
    沉思半晌,老莫哼声地道:“煞星堡不会这么了结,姓度的,咱们总有见面的日子,那时候再一并计算……”
    他交待了几句场面话,一挥手喝道:“退!”
    在他身后的那些汉子随着他的喝声而各自退去,屋外立刻传来奔驰的蹄声,愈去愈远……
    煞星堡的高手退了,度小月却在这时一个踉跄的歪倒在地上,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来,那润红的脸色刹时苍白了许多……
    云盖天急忙扶住他,道:“度兄,你仍伤不轻。”
    惨然的一笑,度小月苦涩的道:“如果不是侥幸,他们硬干下来,咱们可能要伤亡惨重,我强压着自己的伤势,故意装着没事,其实我知道自己连举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铁布衣焦急的道:“门主,咱们必须找个地方替你疗伤……”
    度小月嗯了一声,道:“沙门四僧的掌力浑厚,震伤了我五脏六腑,如果我刚才不先调息一阵,可能站都站不起来……”
    铁布衣沉声道:“离这里不远有个毛家坡,寒舍就在那里,如果各位不嫌弃暂去到我那城去住几天吧。”
    云盖天点头道:“此刻疗伤要紧,我们不必客套了……”
    路中杰扶着度小月,几个人转身走出,那金少秋此时穴道被制,一听他们要走,着急的道:“你们解开我的穴道再走。”
    铁布衣回头道:“你暂时委屈一下吧,等我们确定你已无法构成威协,那时你的穴道自然会解,姓金的,在这段时间内希望你能好好反省反省,千万不要再落在我们手里,运气只有一次,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说完,几个人已消逝在门口,金少秋只气的七窍生烟,五佛升天,不禁破口大骂……
    破晓——
    那一缕阳光已穿过云层照射在地上,星隐月移,这是个美好的早晨,浑圆碧晶的露珠,在草梗间闪着亮光,山林间的鸟儿已啼出了初晨的清唱……。
    迎着那清冽的空气,度小月被一阵闪耀的阳光所照醒,那灼热的阳光自窗棂中照进来,使度小月急忙的想坐起来,一阵创裂的疼痛,使他轩眉一皱,“哎”地一声而又躺下来,他的脸色在痛苦中显得更苍白更无奈……。
    “请你不要乱移动……”
    那柔细的话声,像有着无限的媚力一样,使度小月有种不忍拂也不愿违背的不再动弹,他只张开那无神的眼光看见—个发髻高耸,面靥白皙的美丽少女,正羞红了脸替他盖被子,她那细柔的手指,浑圆润白,度小月有此目眩神迷,竟不知该说什么……
    那少又低首道:“我家祖传的伤药,对治伤有神奇功效,服后会全身疼痛二、三天,等疼痛过后,你的内伤也就好了。”
    她语声轻柔,有如黄鹦宛啭,悦耳柔美,使人有种心旷神怡的舒畅,度小月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你是……你是……”
    那少女展颜一笑,道:“我叫铁依依,铁布衣是我哥哥,我们铁家三代都住在毛家坡,父母去世后,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那笑靥仿佛是绽开的玫瑰那么鲜明,那么艳丽,度小月看的心神一荡,他急忙收敛起心神,道:“真麻烦铁姑娘,昨夜我已伤的不省人事,连府上什么样都没时间看一下,说来真是惭愧……”
    铁依依低首含羞的道:“寒舍不过是茅屋两三间,简陋不堪,度公子能不嫌弃,已是我们铁家的光荣,听哥哥说,你力劈沙门四僧,生杀管大仲,我虽是女儿家,也觉得你好神勇……”
    摇摇头,度小月叹道:“那是运气加侥幸,可称不上神勇……”
    铁依依粉靥上突然露出一抹忧悒,道:“度大哥,我不是江湖人,是个女儿家,可是我看见哥哥成天和江湖人混在一起,不是打就是杀,这种刀头舐血的生活,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投入其中,我常常劝哥哥放下屠刀,过布衣生活,可是哥哥总是不听……”
    度小月看了这小女儿一眼,暗中深长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少女涉世未深,为人纯真,哪知道世态炎凉,人心险恶,淡淡的一笑,道:“铁姑娘,这只能说世风日下,坏人当道,如果没有一群能以热血维护正义之侠士,世上将不知有多少良善百姓被欺压,被陷害,江湖上固然杀戮不少,那也是一种手段,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令兄酷爱和平,热心公益,浪迹江湖亦是不得已……”
    铁依依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此刻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哎呀”一声,不好意思的道:“你看看,我差点忘了,大清早我去溪河中抓了两条鲤鱼,专门给你烧的红烧鱼,这里的鲤鱼比一般市面上的鲤鱼鲜美多了,哥哥每天回家,一定要我烧这道菜给他吃,今天你先尝尝……”
    她不让度小月再开口,人已像翻舞的蝴蝶,婀娜多姿跑出去了,屋中留下一缕淡淡前久久不散的余香,是那么温馨和清爽,度小月自小在江湖上打滚,博得浪子之名,何曾有过这种鲜明而温适的感受,望着她那青春秀丽的身影,不禁暗暗一叹,自言自语的道:“怪不得人人都盼望着有个家,得妻如此复何求,她真是个娴淑的女人,不知哪位小哥有这种福气,娶得她这样的妻子……”
    忖念未了,另一个意念又闪现脑际:“假如我是个过着田园生活的布衣之士,娶个娴慧淑静的妻子,而不再做个浪子,也不涉身江湖,那种日子泫多惬意……”
    一时之间,他脑子里飞闪着许多意想不到的念头,从前未曾想过的问题,在这时竟在脑中飞快的流闪,不觉中,屋子里一股香喷喷的鱼香味弥漫在他鼻息中,铁依依端着一盘红烧鱼,已含笑的立在床前。
    她满心欢喜的道:“你尝尝,这里鲤鱼远近知名,烧鱼是我的拿手菜,不过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说着她已羞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度小月肚子早已饿了,老实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大口,嗯了一声,道:“其味鲜美,果然好吃……”
    铁依依听了芳心大悦,而嘴上却道:“不来了,不来了,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她话语未了,脸色突起一阵苍白,那纤柔的身子也不禁抖嗦起来,她神情大变,朗声的道:“我、我……”
    度小月大吃一惊,道:“铁姑娘,你怎么啦……”
    这情形来的太突然,度小月放下筷子,竟不知所措,他此刻伤势未愈,方一动身子,全身已一阵刺痛,铁依依粉靥上已渗出了汗渍,颤声道:“快叫我哥哥……”
    度小月哪敢怠慢,急声道:“布衣兄,布衣兄……”
    铁布衣闻言已如风般的飘了进来,一看铁依依那种神情,似乎已知怎么回事,他连忙点了她身上四个穴道,长吁了口气,道:“还好我在家……”
    他将铁依依点了穴道之后,立刻给她服了一颗红丸,这红丸还真灵,服过后,她已不再抖嗦,铁布衣扶着这位妹子回房休息,过一会又走了回来……
    度小月焦虑的道:“布衣兄,令妹……”
    长长叹了口气,铁布衣满脸忧伤的道:“度门主有所不知,我这妹子前一阵子忽然得了一种怪病,在不知不觉中会全身抖嗦,而抖嗦过后,就会像发狂一样,往山野之中狂奔,属下虽略懂医术,但也查不出病情……”
    度小月哦了一声道:“难道没有请高明一点的大夫……”
    铁布衣叹了口气,道:“属下就这么一个妹子,两人相依为命,凡能请到的名医郎中全请过了,他们总结一句话,舍妹根本没有病,在这种情形,属下每次在她发病的时候,只有点了她的穴道,给她服—种安神的药物……”
    度小月听了心中十分难过,道:“这么—个善良纯洁的女孩,竟得了这种的怪病,唉!上天对她也实在太不公平了……”
    的确,善良如铁依依这样的人,正值花样年龄,而罹患如此之病,确实太不幸了,如她这样美艳秀丽的女孩,应该是最活泼,最惹人喜欢的时候,是不知多少俊男才子梦寐以求的对象,而她却有病,在人生的旅途上,实嫌太过残忍……
    铁布衣难过的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只怪她的命苦……”
    度小月沉思道:“铁兄不必太难过,令妹不是短命之相,我相信一定有办法能医治好她的病,只是时间的问题。”
    铁布衣苦涩的道:“但愿如此……”
    语音方落,远处已响起一缕怪异的箫声,这箫声在凄凉中有一种诡异的音符,听在耳中令人有种奇异而冲动的感觉,铁布衣闻声神情一变,道:“又来了。”
    度小月一怔道:“这是谁的箫声,怎么这样怪……”
    铁布忧然地道:“属下曾查过这阵箫声,始终找不到他的来历,舍妹发病后,听见箫声,就会往外奔去,我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总而言之一句话,这箫声很怪异……”
    嗯了一声,度小月道:“铁兄,我忽然有一种想法……”
    铁布衣道:“门主请直说……”
    度小月沉思道:“你说每当这箫声出现,令妹总在发病之时,你难道没有想过,令妹的病会不会与这箫声有关……”
    “属下也曾想过,可是以属下的功夫,竟无法摸清这箫声的来源,每当我追踪这声音的时候,总是在我追出不久而中断,或是忽左忽右,令人捉摸不定……”
    度小月想了想,道:“能令你头痛的人,这个人显然是个高手,如果我们再仔细研究研究,我相信还是可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当然声源之处,我们必须弄清楚……”
    铁布衣苦笑道:“当然,属下会设法……”
    度小月起身坐起,道:“令妹现在怎么样了?”
    铁布衣急忙说道:“门主别起来,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他想叫度小月再躺下,度小月将他的手一挥,道:“贵府祖传伤药果然神奇,我已好了大半,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铁布衣急忙道:“属下已将舍妹的睡穴点上,暂时是不会清醒过来,她只要睡觉了,这箫声就无法影响她……”
    度小月沉思道:“铁兄,在令妹发病时,你曾说箫声会使她往山野中狂奔而去,我想知道,你可曾跟在后面看看……”
    铁布衣摇摇头,道:“每次她跑出去不久便被我追上,拦了下来,至于她要跑到什么地方,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度小月一击掌,道:“铁兄,咱们何不冒一次险……”
    铁布衣一怔道:“属下愚昧,尚请门主指示……”
    度小月正色的道:“我们要拯救令妹,必须要大胆的假设,这箫声与令妹的病有关,既然每次箫声都会在她的病发作后传来,他一定有某种作用,铁兄,你去解了令妹的穴道……”
    铁布衣一呆,道:“这……门主……”
    度小月思索的道:“当令妹发狂而奔的时候,咱们要暗中跟着,看看她到底跑到哪里,如果能找到音源,那就好办了……”
    铁布衣想了想道:“我只怕她在满山遍野中,万一失足跌落谷底……”
    度小月点点头道:“铁兄不必多虑,如果我们照顾的好,应当不会有事,当然有许多意外不是我们能料到的,但是我们必须要冒这个险……”
    铢布衣下决心的道:“好,门主,我现在就照你的话办……”
    铁布衣想了想,又觉不妥的继续道:“不行,门主,你的伤没有完全好,不能……”
    度小月虽觉全身骨节有如散了一样疼痛,可是自觉精神体力与从前没有差多少,他拍拍铁布衣的肩膀,道:“别担心我,令妹的病才重要……”
    铁布衣十分感动的看了度小月—眼,转身朝房外行去,回头道:“路中杰已先回去料理一下自己的事,随后赶来,云兄弟出去散散心,待会儿……”
    点点头,度小月道:“这件事不必惊动太多的人,我相信咱们兄弟俩能办得了,你尽管照我的话做……”
    铁布衣似乎下了最大的决心,走进铁依依的房中,见她正在熟睡之中,立刻解了她的穴道,她立刻醒了过来,只见她此刻双眸睁的很大,似熟悉又茫然的望着铁布衣,然后,全身颤抖起来……
    “妹子……”
    铁依依嗯了一声道:“那人在……叫……我……”
    她下床穿上小绣花鞋子,不自觉的往外行去,此刻那箫声如怨如诉,如泣如慕的袅袅不绝,却因为她的醒来而显得急促……
    她跨出大门,大叫一声,突然拔起步子,朝西北角狂奔而去,休看她是个不谙武技之人,但跑起来却飞也似的,那情形似乎超越了她的体能……
    铁布衣望了度小月一眼,道:“咱们追……”
    度小月低声道:“不要急,她跑的再快,毕竟是个不谙武功之人,咱们要暗暗跟着就好,否则,那吹箫之人如果发现了我们,不定不会现身……”
    铁布衣一想有道理,随着度小月暗暗跟着铁依依,俩人尽量找隐蔽之处行走,远远望着铁依依,这时铁依依根本已没有理智,并不觉得有人暗中跟着她……
    西北角是个清静荒凉的山谷,乱石嶙峋,林木苍翠,自是她在这箫声的引导下,居然不畏艰险的爬山越岭,毫无倦容……
    忽然,那箫声戛然而止,她的身子随之停顿下来,然虽经过这阵狂乱的奔跑后,早已香汗淋漓,这时忽然停顿下来,她已累的喘息不已……
    铁布衣起身欲向前,被度小月一扯,他立刻会过意来,只听度小月用很低的声音,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我料的不错,这箫声一定知道她已很累了,暂时停止声音,是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此刻我们一现身,便会前功尽弃,那个暗中的敌人隐藏起来,咱们再要找她,就又要费一番功夫了……”
    铁布衣有点紧张的道:“我怕她会……”
    铁依依喘了一会,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这时她似乎有点清醒,眸光已不像先前那样呆滞,偶而也会往回处瞄上一眼,但,她也不过是歇了一会儿,那怪异的箫声又再次响起,而更形急促,像急雨落地那样快速……
    她跃身狂奔,步履虽是跄踉,却也不曾摔跤……
    这时山林愈来愈密,路途愈来愈难走,但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那倒不是难事,可是在铁依依说来,这毕竟不是她能办得到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往上爬起,行动愈来愈慢……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块大石壁,四周巨石林立,根本无路可走.,她站在那里居然不再抖颤,像木桩一样的伫立不动,仰首上望,似乎在企待什么……
    山风呼啸,四周枯叶猎猎作响,一阵乌云过来,便将空中的太阳遮去了大半,就在这时,那石壁上忽然垂下一根绳索,绳子当头绑有一个大竹篮,这竹篮奇大,足可坐上两个人,铁依依毫不犹疑的坐进篮子里。
    铁布衣急声道:“门主,她会有危险……”
    度小月悄声道:“你别急躁,眼下我们已知道,她的病是人为的,咱们只要找出这个人,便能医好令妹的病,让她上去,咱们才能逮着对方……”
    铁依依坐进篮子里面,那绳索便缓缓上升,刹时之间便没有影子,那石壁高有数丈,要上去可真不容易,度小月脑中意念飞闪,暗中已决定要上去一探……
    那边,铁依依冉冉而上,人似在云雾中,忽然那篮子一停,她已落在石壁之上,此时但见这里是块平坦的石崖,四周云雾迷漫,花林扶疏,一个深远的石洞,就在这石崖之上,洞里点着火炬,照得洞中通亮,而箫声便是从这洞里不断传出……
    铁依依愣愣地站在那里,双眸空茫的凝视着洞中,忽闻——阵步履之声从洞中传来,两个身穿翠绿衣衫的少女缓缓走来,其中一个长得很是清秀,只有十七八岁,她看了铁依依一眼,问道:“你叫铁依依……”
    铁依依点点头道:“我是铁依依……”
    那少女和她的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道:“我家主人已等你好几天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铁依依茫茫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那少女舐嘴一笑,道:“我叫小翠,她叫小兰,是我家主人的婢女,铁姑娘,咱们快进去朝谒我们的主人……”
    小兰小翠分立左右,扶着铁姑娘往洞中行去。
    沿着石阶而上,那洞中豁然开朗起来,一个三脚大鼎放在当中,里面燃着香料,枭枭的青烟和着一股子香味,使洞里显得格外神秘,这石洞相当宽大,石桌石椅俱全,一个身穿紫袍的白发白须老叟手握一根玉箫,面色-红润的盘膝坐在蒲团上。
    小翠躬身道:“启禀主人,铁依依带到……”
    那白发老人霍地睁开眼,道:“你来了……”
    云雾缭绕中,铁依依茫然的点点头,道:“我来了。”
    那白发老人呵呵一笑,道:“铁依依,你是我选中的第八个徒弟,也就是我第八个妃子,嘿嘿,我选中的人亦徒亦妻,你愿不愿意留在这与我‘醉梦神君’共度—生……”
    铁依依此刻脑中忽然一清,讶异的发现自己竟会在这里,她惶悚的看了四周一眼,不安的道:“你是谁?怎么把我弄来这里……”
    那老人嘿嘿地道,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铁依依,你愿不愿意陪伴我‘醉梦神君’过下半辈子,嗯,快回答我……”
    摇摇头,铁依依惶惑的道:“不愿意,不愿意。”
    醉梦神君哈哈大笑道:“你如果一口答应我,我‘醉梦神君’还不愿意呢,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会说愿意,嘿嘿,不要紧,咱们可以慢慢来,有一天你会愿意的,那时候你就知道我‘醉梦神君’的好处了,嘿嘿……”
    铁依依怒声道:“你送我回去,我哥哥如果发现我失踪了,他会找来这里,那时候,你才会后悔今日所做所为……”
    “醉梦神君”冷哼道:“我要看上哪个女人,哪个女人决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们铁家的底细我早调查的一清二楚,凭你哥哥那点三脚猫功夫,他也敢管本君之事,哼,他也太自不量力。”
    铁依依摇头道:“你那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要知道天理循环,会有报应的……”
    “住嘴!”
    一个身着薄纱的美艳少妇缓缓踱了出来,她那雪白的肌肤在白纱下隐隐透出来,高耸的胸脯又大又圆,一副妖冶的样子,令铁依依都不敢逼视。
    她格格一阵银铃般的妖笑,道:“你怎么可以骂我老公年纪大了,告诉你,他虽然是一头白发,看起来像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可是他的心理和生理都告诉我们他还很年轻,很强壮,嘿嘿,尤其那方面更是常人所不及,你这黄毛丫头,初次见面就敢骂他,再有下次,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醉梦神君一挥手,道:“小桃红,别烦人,她这种女人本君最喜欢,愈是火辣辣的愈有味道,太顺了,嘿嘿,我未必喜欢……”
    小桃红“哟”地一声道:“喂,老公呀,你不能看了新人忘旧人呀,想想我也侍倏你十来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不能弄了个铁依依,丢了个小桃红,那样我可不干……”
    “醉梦神君”得意的道:“不会,不会,我是一视同仁,绝不会亏待你,嘿嘿,不过今晚是我收徒娶妾大典,你们姊妹可要好好筹备一下,不然本君可不高兴……”
    点头一笑,小桃红道:“你放心,我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很好,带她去沐浴更衣,我要我的妃子个个都貌似天仙,哈哈……”
    小翠小兰只不过是个婢女,她俩一听“醉梦神君”要她们带铁依依去更衣沐浴,暗中向铁依依施眼色,那意思是告诉她,赶快识相的去吧,谁知铁依依怒声道:“你这老东西,怎么可以一厢情愿……”
    “醉梦神君”眼一瞪,道:“嗯,你不愿……”
    铁依依哼声道:“当然不愿。”
    “醉梦神君”嘿嘿地道:“你难道不治你身上的病了?我告诉你,你的病只有本神君能治,除非你不要命,否则,嘿嘿……”
    铁依依坚决的道:“我宁可一死,也不会嫁给你……”
    “醉梦神君”摇摇头,道:“小姑娘,话不要说的那么满,本神君的医术天下之最,本神君的毒更是无人能解,你已中了本神君的‘失心疯’,随时随地都会发作,本神君只要愿意,你也随时随地会来见我,嘿嘿,跟了本神君有什么不好,穿天下最好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一等一的上上之品,试想这种日子哪里去找……”
    铁依依捂着耳朵道;
    “不听,不听。”
    她嘴里虽说不听不听,但还是把全部的话听进耳中,“醉梦神君”的话有若针尖般那么锐利,字字句句截进她的心中,她捂着耳朵也没办法阻挡得了……
    小桃红冷冷地道:“还是跟我们去沐浴换衣吧,不然有你苦头吃……”
    铁依依坚决的道:“你们休想,我不去……”
    “醉梦神君”沉思了下,道:“你不去也可以,不过要聆听我吹奏一曲……”
    他也不管铁依依同意不同意,顿时将手中的七孔玉箫凑在嘴边,缓缓地吹奏起来……
    刹时洞中弥漫起一缕缕惨惨的箫声,这缕箫声十分古怪,那音律怪绝,落在铁依依耳中,仿佛回到了幼年,眼前立刻幻化出那种种前尘往事……
    她记得自己很小就失去了爹娘,在邻居街坊的帮助下,她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在人生苦海中挣扎,那凄凉的日子,是那么痛苦的硬撑着,肚子饿了没人管,冷了没人理,兄妹两人借着干草麦禾来取暖,那前尘往事一幕幕的展现出来,只见她面颊上滴下两行清泪,在泪眼中,她仿佛看见了慈详和蔼的父母亲,情不自禁的,她的身子缓缓向“醉梦神君”行去……
    那幻化的眼前情景,已使她不能自制,她只觉眼前的“醉梦神君”是她日夜思念的父母,是唯一可依赖的长者
    蓦地……
    一缕寒光有若空中闪耀的陨石,便在迅捷而急速的朝“醉梦神君”的身前射去,“醉梦神君”忽然一提玉箫,将那缕寒光拍落在洞中一边,而人已跃身掠起……
    他人在空中,已大喝道:“给我出来!”
    他掠身的刹那,已一掌拍出,击向洞外,阵阵掌风威烈的震得洞中嗡嗡直响,而洞外也传来—股大力,与他的掌劲相触,“砰”地一声,双方人影俱落……
    铁布衣和度小月从容不迫的踱了进来,铁依依在那箫音落的刹那又清醒了过来,道:“哥哥!”
    铁布衣面上冷煞的道:“小妹,不要怕,有哥哥和度门主在此……”
    “醉梦神君”哈哈一笑道:“原来是铁布衣,老夫未来的大舅子,你来的正好,老夫正想和你谈谈我和令妹的婚事呢……”
    铁布衣一怔道:“你说什么?”
    “醉梦神君”呵呵地道:“我说的话你难道听不懂,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来,嘿嘿,老夫和令妹有段姻缘,这是上辈子注定的,虽然老夫年岁不小,但身体健壮如牛,并不比你们年轻人差,嘿嘿,如果你不反对,我想……”
    铁布衣怒声道:“满嘴胡说八道,你这老不死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入棺之人,还这样不知耻的妄想胡为……”
    “醉梦神君”面色一沉,道:“你这小于竟敢不识相,我这洞天仙府可是你爱来就来的地方,今日你答应便罢,否则我就让你们通通死在这里……”
    度小月淡淡一笑道:“老先生何必火气那么大,我们还有事请教呢……”
    “醉梦神君”一怔道:“老先生?你这娃儿竟敢说老夫老,嘿嘿,老夫命犯桃花,一生都有红花绿叶陪衬,我一共娶了七房妻妾,现在的铁依依是我的第八房,嘿嘿,她们个个如花似玉,没有一个敢说我老,哼,你不信可以问问她们……”
    度小月几乎要笑出来,道:“我也相信老先生有这个能耐,不过咱们要谈的不是这个问题,我只想请教老先生,男女婚事需当事人双方同意,铁姑娘和你不沾亲不带故,可以说从未谋过面,你硬要娶人家,已不合情合理,况且你这是纳妾,更是不合礼数……
    气呼呼地一笑,“醉梦神君”哼声道:“老夫看上的女人哪个也别想跑掉,只要她一踏上我的府第,那就做决定了。”
    铁依依还道:“无耻、无耻。”
    “醉梦神君”不但不生气,反而大笑道:“你骂你老公可会得到报应的,小娘子,做妻妾的没有不骂老公的,你爱骂就骂吧……”
    铁依依气的粉靥苍白,两脚直跺,她是个姑娘家,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气结当地,却不敢再骂出口,只是很委屈的望着度小月。
    铁布衣愤愤地跨前一步,道:“看来非教训教训老混蛋不可。”
    度小月将他一扯,道:“咱们不是打他一顿,或出口气就算了,这老东西凭一根玉箫就能把令妹引来这里,显然也有两下子,令妹已身罹怪病,追根究底,咱们要在他身上着手……”
    “醉梦神君”不屑的瞄了度小月一眼,道;
    “还是你这娃儿有点头脑,不像那个笨牛一样的只想蛮干,嘿嘿,不错,老夫的医术自有独到之处,除非她做我的如意夫人,否则休想……”
    度小月冷冷地道:“她的失心疯可是你种的因?”
    “醉梦神君”点头道:“不错,老夫是动了手脚,如不这样她会做我的老婆么?哈哈,这只是略施手段而已……”
    度小月可没想到这老怪物会直言不讳的坦然承认这件事,他只觉得这个“醉梦神君”邪恶的很,眉头不觉一皱,刹时脸上布满一层寒霜,道:“你把解药拿出来……”
    “醉梦神君”一怔,随即弋笑道;
    “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一句话就双手奉上解药?小娃子,你没吃过猪肉总听过猪叫吧,江湖上敢对老夫说这种话的人可说是绝无仅有,你是吃了豹子胆……”
    度小月双手负后,话如冷霜的道:“如果你自认有几分身手,不妨就过来—试,但我话可先说明,如果你交出解药,你还能过你的太平日子,享你的齐人之福,否则,你连眼前的富贵恐怕也化为乌有……”
    “醉梦神君”何曾被人这样奚落过,又何曾遭过这样的绝大侮辱,他“呀”地一声大叫,道:“你找死!”
    手中玉箫忽然幻化一缕劲风,怪异而旋急的照着度小月身上三十六穴道点去,别看“醉梦神君”的年岁不小,他的身手却快中带疾,出手又准又狠,招招都是致命之处。
    疾快的旋退,度小月已几次起落,硬是将对方的招式避开,他“咔”地一声,拔出了那柄血剑,银铃的声响顿时清脆的响起,猛的一剑挥出,直拍对方玉箫……
    “喳”地—响……
    那根碧绿的玉箫已断裂为二,“醉梦神君”惨厉一笑,人已飘退数尺,望着手中的玉箫,恨声道:“你毁了我的箫……”
    度小月不屑的道:“这根箫不知害过多少人,毁了它正是替天行道……”
    “醉梦神君”怒声道:“我非杀了你不可……”
    此刻洞中忽然跑出七八个美艳如花的少女,铁布衣唯恐这些少女会出手帮助“醉梦神君”,一拔剑,人已掠了过去,叱道:“不准动……”
    那些少女似乎是经不起惊吓,个个吓得呆如木鸡样的钉在地上,小兰和小翠急忙拦在那些少女身前,哀求的道:“你千万不要伤害她们,她们都是我们老爷的妻妾,个个都是苦命人,这位大哥,你行行好……”
    铁布衣杀机盈眉的道:“他不给解药,我就杀掉这些人……”
    “醉梦神君”正和度小月动手,一听铁布衣的吼声,居然吓得连忙退了开来,气急败坏的吼道:“不准伤害她们……”
    铁布衣和度小月也没想到这个年岁已高的老人竟然会那么心疼他的妻妾,在这节骨眼上还顾念她们的安危,可见这人真是滥情,倒还算是个性情中人……
    度小月念头一转,高声道:“布衣兄,如果这老东西再不给解药,你就一剑一个,将他的这些如花似玉的夫人全给我宰了……”
    摇摇手,“醉梦神君”急声道:“不可,不可,她们没有一个会武功,你们杀了她们可不是光彩的事……”
    度小月哼声道:“你用这种手段诱人做你的妻子又是哪里光彩……”
    “醉梦神君”像是泄了气的球一样,道:“老夫认栽,我愿意给她解药……”
    他倒也干脆,说着丢出一个玉瓶,交给了度小月,度小月推开瓶盖闻了闻,送到铁依依手中,道:“立刻服下看看灵不灵……”
    铁依依望了他哥哥一眼,将那解药徐徐送入嘴里,小兰递过一杯温水,铁依依感激的向她点头道谢,说也奇怪,“醉梦神君”的解药还真灵验,铁依依服下不久已觉得好多了,那苍白的脸庞已微见红晕……
    铁布衣一收长剑,道:“门主咱们走……”
    那几个美艳夺目的少妇,这一刻忽然全跪了下来,拉住铁布衣的衫角,俱眸中隐现泪水,同声哀求的道:“英雄,你不能走……”
    铁布衣一怔道:“为什么?”
    其中一个年岁较大,自称宋娇儿的少妇仿佛是她们的大姐,此刻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满面泪水的道:“请你带我们走……”
    铁布衣可为难极了,不禁瞄了度小月一眼,正不知如何处理的时候,“醉梦神君”,已疯狂的跑了过来,喝道:“你们说什么?”
    宋娇儿凄惨的道:“我们姐妹决意要下山……”
    小桃红妖艳的一扭身形,冷笑道:“老公,这点你还看不出来,她们要离开你啦,唉,想不到你众叛亲离,会有这种下场……”
    “醉梦神君”仿佛疯了一样,道:“什么?你们都想走,喂,你们这些女人,平常不是说都爱我吗,怎么啦,现在你们都变了……”
    宋娇儿脸色—冷,道:“老头子,在你的淫威下,我们敢不说假话吗?你也不想想,那么大年纪了,我们再喜欢也不会看上你这个老头子,你最好能清醒—下,用这种手段占有我们,只怕维持不了永久……”
    这一席话如当头棒喝,“醉梦神君”登时呆若木鸡的望着这群与他日夜相守的妻妻妾妾,他只觉手脚冰冷,脑中一片混乱,过了半天,颤声道:“原来……你们……不是……真心……爱我……”
    宋娇儿冷声道:“你也不看看你那一大把年纪,平常不过是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尊严,老头子?别再做梦了,我们这群姊妹哪个不是良善妇女,被你弄来这里做你的老婆,哼,你也太缺德了……”
    “醉梦神君”仰天一声大笑道:“你们这批贱货,个个都在骗我……”
    他的自尊和威严在这一刹那全崩溃了,只见他双目睁的如铜铃—样,根根白发竖起,双手在空中乱抓,那神情看了相当恐怖,他那群妻妾此刻均吓得畏畏缩缩,全身抖颤,个个脸色苍白,躲在铁布衣的身后,畏缩的望着与她们日夜相守的“醉梦神君”……
    小桃红此刻急忙扑倒“醉梦神君”的怀里,道:“神君,神君……”
    “醉梦神君”一掌挥出,喝道:“滚开——”
    那—掌将小桃红打得滚落在洞底,她“哎”地一声大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只听她颤声的道:“你好狠呀,只有我愿意和你再过下去……”
    “醉梦神君”颤声道:“你们这批贱货通通滚开,通通滚……”
    度小月看了他一眼,暗暗一叹,道:“咱们走吧……”
    那些少妇这时已没了主意,在宋娇儿的率领下,个个畏缩的从“醉梦神君”身边溜过,迅快的离开这个令她们难忘的地方,令她们渡了半生的伤心地方——
    “砰”地一声大响……
    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见“醉梦神君”满面鲜血的仰天大笑,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他已自碎天灵盖,了却这一生的荒唐日子,那些少妇急忙又奔回来,人人傻在那里,宋娇儿“咚”地跪在地上,颤声道:“他毕竟和我们夫妻一场,我们埋了他再去吧……”
    那些少妇在她的率领下又留了下来,铁布衣扶着铁依依和度小月在叹息中,离开了这令他们难以忘怀的地方。
    夜凉如水,山风吹奏着凄凉的夜曲……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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