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门传奇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
    欧阳不悔嘿嘿地道:“洪天霸你不要给老夫添油加火,这姓度的若是洪展云的传人,他就别想占着便宜回去,嘿嘿,今日我欧阳不悔倒要看看洪展云传给他什么样的功夫……”
    度小月在话语间,知道这个身穿红袍的怪人,当年一定与师父洪展云有着水火难容的思想,他知道对方的功夫确有独到之处,暗中调息内劲,冷厉的瞪着欧阳不悔,很缓和的道:“老前辈和家师有任何恩怨,晚辈一定承担下来,只是以老前辈的身份地位,似乎不该和洪天霸那种人交往,他是个披着人皮,专干坏事的东西……”
    洪天霸在欧阳不悔和这许多手下面前被度小月骂的体无完肤,心里那股恨意真如沸腾的滚水,几乎要跳起来,怒喝道:“姓度的,你说什么?”
    度小月冷冷地道:“披着人皮的禽兽……”
    洪天霸恨声道:“姓度的,你记住,我要不把你剁成八块,碎尸万段誓不为人,当着我门下的兄弟面前我发誓,决不饶你这个孬种……”
    度小月扬声大笑道:“你现在何不动手……”
    洪天霸眼珠子一转,嘿嘿地道:“有欧阳不悔老前辈在此,哪轮到我来出手,只要欧阳老英雄出手,嘿嘿,包管你站着挺尸,横着抬出去。”
    此人果然厉害,在怀恨之时,犹能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转而煽动欧阳不悔,他老谋深算,由欧阳不悔出手,他可坐收渔翁之利,是故他反而不生气了。
    欧阳不悔冷冷地道:“老洪,老夫在这里和小子谈话,你最好不要插嘴,否则老夫连你一并算上。”
    洪天霸连声道:“是,是,是。”
    欧阳不悔转头望着度小月,道:“令师洪展云可曾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恩怨……”
    度小月摇头道:“没有。”
    欧阳不悔哼声道:“谅他也没有脸说那档子糗事,嘿嘿,没关系,他死了还有徒弟,当年我曾发誓,凡洪层云的后人,我一样要杀死他……”
    他真是恨极了洪展云,在口气间,都流露出那股不可解的恨意,可见此人记恨之心何等强烈。
    度小月淡漠的道:“在下就接你几招,消消老前辈的火气!”
    欧阳不悔嘿嘿地一声,道:“我俩动手不是过招,交上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伤,这次我来这里,不是洪天霸请我来的,完全是冲着你来的,交手之时,你可尽力,我也不会容情,话我可说的很清楚,你出手吧。”
    这个人虽然相当古怪,在场面上倒是干脆磊落,交待的一清二楚,度小月心里一沉,知道今日之斗,势必要尽全力,他缓缓的拔出了血剑,面上凝着一股傲然不惧之色,道:“在下很感激前辈提醒,你也不必容情,兵家交手本来就是要分胜负,前辈请注意,我要出手了。”
    他那柄血剑在空中一闪的刹那,欧阳不悔的神色已是一变,他对这柄剑太熟悉了,他的眼前仿佛又看见洪展云当年施此剑的情景,过去的教训使他对这柄剑起了相当的震撼……
    剑光在挥洒中,冷厉无情的劈落下来。
    欧阳不悔的身子已如游鱼般的游走,很快速的避过那劈来的一剑,他的手里在移身的刹那已多了一根银光闪闪的链子,这链子前梢挂着一柄弯月小刀……
    施梦玲惊呼道:“杀手刀……”
    欧阳不悔闻声大笑道:“总算你娘没忘记我这柄杀手刀,嘿嘿,可见你娘还有点良心,把我最得意的武器告诉你……”
    施梦玲叱声道:“别臭美了,我娘才不会认识你……”
    欧阳不悔此刻山无暇理会施梦玲的冷嘲热讥,他的杀手刀灵活的在空中翻闪,却尽量避免和度小月的血剑接触,此人记性颇佳,当年杀手刀与血剑相交之时,曾被“血剑”伤了“杀手刀”的一角,留下一道缺口,他怕血剑再次伤它,而在动手上不禁有所顾忌,虽是如此,度小月还是感觉压力沉重,血剑几乎施展不开。
    度小月额上微见汗渍,然地沉声一喝,血剑的光影突然暴涨流激,空中布起一道剑幕,将欧阳不悔罩在剑幕里,看上去是占了先机。
    谁知欧阳不悔嘿嘿地道:“好剑法。”
    杀手刀在剑幕中突然如虹般的划过,两人身法都是快速已极,四周的人哪能看清楚双方的出手,已然全被这空前的激斗震慑住了。
    突然——
    空中有人叱道:“住手。”
    花粉夫人面靥苍白的站在庙门口,她这一声沉喝,倒使全场人为之一震,施梦玲急忙道:“娘。”
    仅是刹那间事,场中两人已在剑光交击中分子开来,度小月的左肩上有一道血口,鲜血已滴落在地上,他虽然受了伤,仍然紧握血剑,激注着欧阳不悔。
    施梦玲喝声道:“你受伤了!”
    欧阳不悔那身红袍也被割裂了一大片,他手中的杀手刀拖在地上,一股茫然而不解的望着度小月,站立在那里发了一阵呆,道:“你果然好剑法,好身手。”
    度小月略喘道,
    “侥幸,在下勉强接下前辈的杀手刀……”
    欧阳不悔恨声道:“咱们也不分胜负,再重新来……”
    花粉夫人不屑的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是几十岁的人了,还和一个后生晚辈争强斗胜,我真替你羞死了,欧阳不悔,你明明输在人家手里,还想赖……”
    欧阳不悔一回头,看见花粉夫人一呆,道:“曼芳,你……”
    花粉夫人冷冷地道,
    “你没资格叫我名字,你真令我失望,洪展云这点就比你强多了,他决不会为难一个后辈,而你……”
    欧阳不悔怒声道:“洪展云,洪展云,你难道只记得……”
    花粉夫人哼声道:“他是我丈夫,我不记得他记得谁?老怪物,别再钻牛角尖了,咱们都是半百之人,儿女都大了,还去记恨当年之事……”
    欧阳不悔惨声道:“你哪知道我……”
    他突然将那红袍腿下一角,露出一条手臂来,整个粗壮的手臂都是道道疤痕,一条条,一根根的血印,花粉夫人眉一扬,道:“你这是干什么?”
    欧阳不悔黯然的道:“这就是我败在洪展云手下的标志,我发誓要击败他,所以我每天都用杀手刃在自己手臂上划一下,提醒自己,要记取教训,务必洗刷这败将的耻辱,想不到他却死了,他死了,还有后人,我击败他的传人,也算是聊胜于无……”
    花粉夫人料不到他这么仇恨自己的丈夫,心里顿觉一阵难过,道:“你这是何苦……”
    欧阳不悔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道:“我曾发过誓……”
    花粉夫人冷冷地道:“好,欧阳不悔,既然你那么恨我老公,我老公已死了,他总不能从泥土中再活过来和你比划,这样吧!我代替我丈夫和你比试一次……”
    度小月捂着伤口,大声道:“不,在下愿再和老前辈交手……”
    花粉夫人摇了摇头道:“你不了解当年的事,这里交给我……”
    欧阳不悔摇手道:“蔓芳,你这是干什么,我再浑球也不会和你动手,唉,真想不到洪展云的门人也有这么好的身手,居然能接下我的杀手刀,看来我真的是老喽……”
    他仰天一声长笑,拱拱手,又继续道:“我告辞了,曼芳,你要珍重……”
    洪天霸一听此老要走,道:“欧阳不悔,欧阳不悔,你真丢人呀,当年输给我大哥,现在又败在姓度的手里,哈哈,看样子你这辈子都别想报仇了……”
    欧阳不悔一瞪眼睛,道:“你说什么?”
    洪天霸的目的就是要激起这老怪物的怒火,道:“你难道不想报仇了……”
    欧阳不悔哼声道:“我不会上你的当,你想除掉姓度的,尽管请你的手下动手,至于老夫,嘿嘿,看开了……”
    要知道欧阳不悔一生中做任何事都不依常理行事,洪天霸居心险恶,奈欧阳不悔毫不上当,洪天霸气的只有干瞪眼,他只好干笑道:“既然你看开了,老夫更看的开,嘿嘿,兄弟们,咱们大洪门弟子撤……”
    他是个善攻心计之徒,一见这里已没有什么便宜可占,立刻向手下发令撤走,这些大洪门高手俱是久经训练,一声令下,即时纷纷而退,刹时走的人影俱杳。
    欧阳不悔也是红影一闪,早已走的没有踪影。
    施梦玲急忙上前,道:“你的伤我看看。”
    度小月苦笑道:“没什么。”
    嘴里虽然说的轻松,但那伤还是伤的不轻,施梦玲很熟练的替他包扎伤口,由庙中,花粉夫人已抱起死去的洪彪,伤感的泣道:“玲儿,咱们走吧。”
    施梦玲一呆,道:“娘,你要干什么?”
    花粉夫人哭道:“娘总要找个地方将这孩子埋葬,从小他就离开了娘,生前他没有得到娘的照顾,死后娘要多陪陪他,娘要找个风水绝佳的地方,建一座庙长伴这孩子……”
    施梦玲呆呆地道:“娘,你……”
    花粉夫人黯然的道:“孩子,你哪知为娘之心,娘欠彪儿太多了,他临死的话,令娘心碎了,感情、仇恨俱没有亲情来的可贵,娘已想通了,唯有自己的骨肉才是世间最亲密的……”
    她说的好伤心,眼泪不停的掉下来,望着怀中的洪彪,更是伤心欲绝,迈开步子缓缓行去。
    施梦玲望着度小月,凄然的道:“我要走了,希望咱们还能再相见……”
    度小月木然的道:“会的,咱们一定还有相见的时候。”
    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是何种心情,只觉世间事变化无常,在一日间发生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眼前只觉冷风拂面,望着施梦玲那渐渐逝去的身影,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在挥手中互道珍重……
    红磨坊。
    那是城里最大的赌场,每当华灯初上,各地的达官巨贾,水陆两地的各路好汉,俱携金带玉的往这里跑,原因无他,这里的赌是天下有名的不限制,有多少赌多少,来者不拒,还有更深的一层原因,在这里不论你输赢多大,俱是领现金走,没有赊欠,没有风险,在红磨坊进出的人,全受红磨坊的主人保护,从没有人在赌场的势力下发生过任何意外,所以它的生意兴隆,远近闻名,赌性坚强的人,如果没有进过红磨坊,就等于不会赌一样……
    今夜红磨坊似乎较往常更热闹,负责外场的金毛狮子刘全显得更忙碌了,他须将陆续进来的客人,分层分级的给他们安排好,务必做到满意为止,所以金毛狮子刘全的大名不胫而走,进赌场的人如果不认识金毛狮子刘全,那他绝进不了红磨坊,因为没有他,任何一个抬面上,都不容易插上手……
    此刻,客人已愈来愈多,红磨坊的大门口,忽然来了一辆华丽蓬车,两个赶马的车夫俱是一身的黑衣,威猛的挥着鞭子,将蓬车停在赌坊的门口。
    两个黑衣汉子停好车子,跃下身子,分由两旁启开了蓬车的门,一个满面春风的青年在两个青年汉子的陪伴下跨了出来,这三个年轻人俱是一身鲜衣,华丽中透着英挺之气,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气派不凡,定是有相当来历与身份的人。
    守赌坊大门口的四个管事眼尖的很,一眼便知道今夜来的这三个公子少爷不是达官显要的公子,也必是巨商豪门的少爷,他们在赌道上历练多了、眼珠子可亮的很,这才是今夜的大主顾,这些爷们都是一掷万金的财神爷,他们得罪不起,更不敢怠慢,四个人立刻迎了上去。
    其中那个领头的躬身道:“欢迎各位光临本坊,不知有否备上名帖……”
    这赌坊的气派好大,凡进坊豪客俱自备名帖,以为通报,这三个举止不凡的年轻人仅是淡淡的一笑,左侧的那个年岁稍长的汉子,道:“叫金毛狮子刘全快来迎我们公子……”
    领头的汉子连声应诺,道:“敢问贵公子高姓大名,小的……”
    那汉子挥手,道:“只要告诉刘全姓度就可以了……”
    在这挥手的刹那,一张银票已递进那领头的汉子手中,那汉子眼可尖的很,略略一瞄,他已全身一颤,乖乖,那是百两的银票,这三个公子爷可真出手大方,仅是举手投足就是百两的赏钱,他连声称谢,转身往里面就跑,其实他还没跑出两步,金毛狮子刘全已接到通报,此刻正含笑的迎出来。
    他一举手,道:“三位里面请,在下刘全,随时给三位服务……”
    进得坊中,是间豪华的大厅,里面摆设俱是一等之选,雕龙画栋,古色古香,厅中设了红木座椅,每张椅子上俱是豹皮覆面,端是好气派,刘全招呼三人先坐下,立刻有丫鬟奉上香醇的好茶。
    金毛狮子刘全嘿嘿地道:“不知三位光临大驾,有失远迎,尚乞原谅。”
    右边坐的是铁布衣,他冷冷地道:“别这么客气,我们度公子来这里就是要玩两把,你这里只要有好角色,尽管带我们去,大小不拘……”
    刘全点头,道:“不知三位是文的还是武的……”
    铁布衣略略一怔,道:“何谓文的,何谓武的……”
    金毛狮子刘全得意的道:“所谓文的,就是随各位的兴趣,随便玩几把,输羸都在谈笑间,不伤大雅,这种玩法有限制,赢也赢不多,输也不伤大雅……”
    哦,铁布衣淡淡地道:“武的呢?”
    金毛狮子刘全嘿嘿地道:“那就无限制了,跟玩命一样,上了场各凭本事,有多少家当可全卯上,输羸往往会倾家荡产,不知三位是要玩哪—种……”
    始终没开口的度小月淡淡的一笑道:“武的好玩,你就给咱们排武赌好了。”
    金毛狮子刘全一搓手,嘿嘿地道:“三位真赶巧了,今天东城的邵大财主和武林中以赌鬼出名的文三公子全来了,他俩正为没有对手发愁呢,嘿嘿,今天红磨坊可有得瞧了。”
    说着恭身一礼,又道:“咱们去‘豪客厅’——”
    红磨坊能在赌国中被尊为天地至尊,的确有着不同的气派和手段,他们将各人分成各种等级,以各人财力而分散各个不同的厅室,“豪客厅”是这里最雅静的一档,能进“豪客厅”的客人俱有着不尽的财富,不是腰缠万贯就是携金带玉,谁也不是一般之人,都是有头有脸,在道上称得上豪富之辈……
    “豪客厅”的摆设更不同了,名人字画,金花蓝玉,雕绣铺设,几乎是豪门帝后之家,在一张檀木大桌子上,摆了一盆大红玫瑰,此刻桌上已有三四个华丽的客人,俱聚精会神的在看着骨牌,金毛狮子刘全将度小月、铁布衣和云盖天领进来,他们俱停下手中骨牌,非常热络的望着这三个华鲜的青年人。
    其中一个面色稍嫌黄的中年汉子将桌上的骨牌一推,呵呵两声,道:“玩这东西太腻了,咱们既然有好朋友上门,何不玩几把那玩意,刘全,你可得给我们引见引见三位好朋友,我文老三,是有名的赌鬼……”
    金毛狮子刘全嘿嘿地道:“这位度朋友……”
    度小月淡雅的一笑道:“刘全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吧!赌友是最容易交的,我们只要上了桌,不熟也熟了。”
    另一个胖呼呼的老头子嘿嘿地道:“不错,不错,我邵文福先在这里向各位好朋友请安,嘿嘿,几天没玩了,手痒的很,各位请……”
    两个绿衣红巾的丫鬟还真灵巧,客人只要略一示意,她们就知道该怎么做,很快的将骨牌收拾起,换上一个金色雕龙的大碗,里面平整摆放上三颗骰子……
    文老三将骰子抓在手里,嗯了一声道:“这玩意可邪的很,光听听骰子的清脆声就令人着迷的,我三天不听这骰子声,浑身骨头都不对劲,嘿嘿,你们下注吧,头一把,我做东道……”
    邵文福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道:“你这赌鬼最是猴急了,人家三位朋友还没请座呢,你就做庄家了,嘿嘿,那也好,今日你不输个屁股翻天,你不会过瘾……”
    文老三一瞪眼,叱道:“放你妈的鸟拉屁,大爷我今天想砍人了,今天要不杀的你喊爹叫娘,嘿嘿,我就不叫文老三……”
    赌这玩意儿就是这么邪的紧,所谓上场无父子,在桌子上谁也不会让谁,邵文福是个十足的土财主,他嘴里在嘟嚷着,但一双眼却望着碗里骰子,道:“撒呀……”
    文老三故意吊他胃口道:“急什么,人家度公子还没下呢……”
    度小月望了这两人一眼,道:“注面不限……”
    文老三昂声道:“不限。”
    度小月朝铁布衣一施眼色,道:“那就下十万两吧!”
    铁布衣依言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的银票,抽出一张十万两的大通银票,往桌子一摆,出手,顿时将全场的人吓愣了,他们虽然是称霸一方的富豪,但还没富到头一把就下十万两赌注的豪情,这种大手笔不但他们没见过,连站在旁边的金毛狮子刘全也看傻了,那是道道地地的大通银票,金字招牌的铁票,这三个年轻人的出手太令人惊异了,随便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文老三有点犹疑的道:“十万两,度朋友这不是玩笑吧,咱们都是道上跑的汉子,赌钱可不赌命,你这十万两一砸,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倾家荡产……”
    度小月淡淡地道:“钱财身外之手,何须那么计较……”
    文老三双目精光一闪,道:“既然度朋友这么说,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他一转头,望着邵文福又道:“你下的注面多少?”
    邵文福脸上通红,讷讷地道:“—千两……”
    文老三呸了一声,道:“妈的,愈有钱的人愈小气,一千两与十万两之比,连塞人家的牙缝都不够,老邵,你别丢人现眼了,在这么大的注面下,你还是拿回你的一千两吧。”
    邵文福只觉耳根子一热,苦笑道:“你急什么?我们好戏在后头呢……”
    文老三揉了揉骰子,喝道:“通杀——”
    这个文老三能在武林中被称为赌鬼,自然在赌技方面相当专长,骰子撒出去,干净利落,手法精纯,他的骰子一离手,三颗骰子滴溜溜在瓷花大碗里转的像旋风似的,猛地三个骰子一停,哇塞,居然是三个六字,他乐得一咧嘴,抓起桌面上的银票,嘿嘿地道:“对不起,我是天豹,各位没得赶。”
    度小月淡淡一笑道:“你的手气好,我再下十万两……”
    邵文福咬咬牙道:“我下一万两……”
    文老三得意的道:“好呀,这才热闹……”
    他的手气似乎愈来愈顺,顺的连他自己都直了眼,连着三庄,全是大豹子,度小月输了三十万两,面不改色,而邵文福便不同了,三庄输了三万两,额上已见汗渍,他似是赌上劲了,这一注居然也是十万两。
    而度小月却慢条斯理的道:“这一注五十万两……”
    文老三连赢三注,心情相当好的道:“下,下,下,今天财神爷打我家门过,你们有多少我就赢多少,嘿嘿,再杀这一把……”
    话没说完,他的骰子已扔了出去,这次他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了,掷了个六点,虽然是个六点,但也是相当不错的点子,在“豪客厅”的规矩,除了豹子不能赶之外,其他点都要掷,但,这种点子也是令人辣手的点子,除非掷出豹子,平点都是庄家赢,所以文老三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喝口茶,他很有把握的要再赢这一注……
    邵文福的脸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要追上这点子不容易,眼见这十万两的银票要泡汤了,度小月慢条斯理的抓起骰子,很潇洒的那么一扔,道:“点子跟我走,豹……”
    他的话还真灵,居然出现了一豹,三个“一”字,顿时使场中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文老三的心弦一震,傻了半天,赢来的银票不但如数退还给度小月,自己还倒贴了二十万两纹银,他苦笑的道:“好点子。”
    邵文福运气没那么好,十万两的银票泡汤了。
    度小月潇洒的一挥手,道:“各位,现在该我做庄了,有兴趣的大把的下,我是怕小不怕大,愈大愈风流,各位尽量下……”
    四周站满了围观的人,在这么大注面下,几乎无人敢下注,文老三虽然把赢的都吐出去了,但他却是赌兴大发,猛地掷出一叠银票,道:“全上了。”
    邵文福咬咬牙道:“三十万两……”
    他由小输大,已进去不少了,横着是输,竖着是输,倒不如博上一博,他暗中虽然在撑着,但脸上已出现焦急慌乱之色,双目不瞬的盯着度小月,只希望他这一把能掷出个二三,那样他就会连本带利的全回来了。
    突然——
    度小月正要掷出骰子的刹那,有人笑道:“这么好的场面,怎么不叫我四少奶奶参加一份,嗯,刘全,你太瞧不起我金莲花了……”
    刘全恭身道:“在下不知道四少奶奶驾临,你请……”
    金莲花瞄了度小月一眼,道:“我下五十万两……”
    她那双雪白如藕的玉掌下,放着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双目秋波频飞,有如水样的盯着度小月,度小月只冷淡的瞄了她一眼,道:“杀——”
    那个“杀”字居然威武有力,碗里的骰子在叮当声中,居然是全红的“四”,道道地地的红豹,周围的人发出了惊叹和不信,数十道目光全在碗里。
    金莲花抿嘴一笑,对那五十万两的银票丝毫没有在意,文老三虽然是名赌徒也不禁变了颜色,邵文福额上汗渍直流,全身竟泛起了颤抖,他握着手中仅有的一张银票,竟没有勇气再下注。
    度小月轻描淡写的道:“对不起,我要通吃了。”
    他的手刚要去收拾台子上所有的银票,金莲花那只玉手已按在他的手上,轻声细语的道:“慢着。”
    度小月似是早料着她会有这一招,道:“四少奶奶还有兴趣……”
    金莲花迷人的一笑,道:“当然有兴趣,我这个人最不服输,输的愈多我愈有劲,咱们再来一注,这一把我赌你的台面,赢了你加倍拿走,输了,那全是我的……”
    站立在度小月身旁的云盖天忽然道:“四少奶奶,台面上可不是儿戏,输了可要兑现的,光凭四少奶奶一句话,就要来个同归于尽,嘿嘿,江湖上有句话‘不见兔子不撒鹰’这规矩,嘿嘿……”
    金莲花粉靥一变,道:“你当我输不起……”
    云盖天淡笑道:“那倒不敢,不过……”
    金莲花哼了一声道:“我赌我的人总可以吧?”
    度小月大笑道:“我要你的人干什么?”
    金莲花干笑道:“我长的本来就不错,凡女人应有的本钱,我比别人都强,拥有我的人就拥有钱,你尽可放心,我那个死鬼丈夫决不会将我拱手送人,他知道我把自己给输了,嘿嘿,不论多少,他都会拿票子来换人……”
    度小月一摇头,道:“四少奶奶,那太累了,我们这种纯逍遣的人岂会为了这点银两等着你丈夫来换人,我看免了……”
    金莲花冷笑道:“度小月,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方?”
    度小月一怔,这女人好厉害,一语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由此可知,自己一进这家红磨坊,对方就知道自己是谁了,他漫不在意的道:“你是指‘胡子’四少奶奶,江湖上谁不知道这里是绝对十三堡之首蓝胡子和洪天霸合伙的生意,在下要来之前早已打听过了。”
    金莲花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道是‘胡子’的窑口,阁下还敢来这里捣场子,我不明白,你是向谁借的胆?又是有何仗恃?竟在这时兴风作浪……”
    度小月双手一摊,道:“四少奶奶,我这是凭本事,凭运气来这里一博手气,施的是正大光明的手法,可没施巧耍诈,红磨坊开的是赌窑,只要有银子,谁都可来,‘胡子’虽然雄霸一方,他也没规定哪些人可以来,哪些人不可以来!”
    金莲花哼了一声道:“你不可以来。”
    度小月一怔,道:“为什么?”
    金莲花慢条斯理的道:“道理很简单,你惹了煞星堡,已与绝地十三堡的人结下深不可解的恩怨,‘胡子’容不下你,他已通知十三堡的人,放出追杀令,凡十三堡的兄弟,遇上你皆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点点头,度小月微笑道:“承‘胡子’看的起,居然动用了这么多的英雄好汉,在下倒应该觉得很荣幸,可惜‘胡子’和我非亲非故,他的好意在下只有心领了。”
    金莲花恨恨地道:“你得意不了多久,‘红磨坊’可由不得你来去自如,你只要踏进这个门来,哼哼,我会让你直的进来,横着出去……”
    度小月哦了一声道:“听四少奶奶的语气,仿佛和‘胡子’有着不同凡响的密切关系,否则哪会这样替他吹嘘……”
    金莲花哼了一声道:“‘胡子’是我当家的,你现在总明白了吧?”
    四下的人俱啊了一声,他们只知道四少奶奶在场子里相当罩得住,可没想到她竟会是“胡子”的四夫人,刹时,场中的气氛凝结起来,因为“胡子”的四夫人出了面,这事就不容易善了。
    度小月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你和‘胡子’还有点名份……”
    这话可令金莲花太难过了,她生平最忌讳别人说她是人家的小老婆,度小月虽然说的很含蓄,也令她觉得面上无光,一张粉脸顿时气的苍白……
    她跺脚气道:“姓度的,少在姑奶奶面前玩弄你的口舌,本姑奶奶可不吃这一套,江湖上的汉子我见多了,大多是来时威风,出去丧气,你也不会例外……”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觉得语中有病,要改口已来不及了,顿时引得四周的人暗中偷笑,她自己也觉得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度小月淡淡地道:“四少奶奶的意思,是要我领教一下少奶奶的威风喽?”
    金莲花冷冷地道:“我要你抱着这堆银票死在这里。”
    度小月将台面上的银票一收,道:“你这里是黑店,嗯,只能输,不能赢,金莲花,别砸了‘红磨坊’的招牌,传出江湖,只怕这里不会再有人上门了。”
    金莲花不屑的道:“姓度的,你敢说实话么?”
    度小月冷冷地道:“我从来不说谎话。”
    金莲花斜睨了四周一眼,道:“好,你告诉我,今日你独挑上‘红磨坊’,不会是来玩玩,来见识这场面,如果我没有料错,你是来捣乱,来砸场子,是要向‘胡子’示威……”
    度小月面色—冷,道:“你确定是这样……”
    金莲花长吸口气,道:“不会错了,在你没来之前,我们已接到你要来的消息,所以我们特别加强了人手,‘胡子’很重视你,要我金莲花代他出马来招呼你,老实说,刚开始我没将你放在眼里,了不起是个江湖上的二三流角色,现在我们朝了面,嘿嘿,我知道你不仅武功有过人之处,连‘赌’这一行,你都相当有造诣,可见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度小月哈哈大笑道:“四少奶奶太看得起在下了,以四少奶奶的见识,也不该屈居老四的身份,凭你的风范和气度都在万人之上,若非你老公有着通天本领,就是财大气粗,否则很难罩得住你这样的女人……”
    女人爱俏更爱被人夸,金莲花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当然也不例外,度小月几句话,倒说的她相当受用,她斜睨了度小月一眼,道:“看不出你除了武功和赌技之外,还有一张讨人喜欢的嘴皮子,若不是本姑奶奶风流见多了,还真会让你的甜言蜜语给蒙住呢,可惜,你遇上的是我,这一套不灵了,本姑奶奶奉命抓你,任你三头六臂,今天也休想逃出‘红磨坊’……”
    度小月丝毫不在意的道:“看不出你还是个练家子呢……”
    金莲花得意的道:“你不知道还多着呢,度小月,你知道在赌坊四周已埋伏了多少人手,每一把剑都指向你,如果我是你,立刻乖乖的……”
    度小月哪容她说下去,道:“四少奶奶,你所安排的人只怕不管用,亏你在江湖上混了这许多年,总该懂得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我既然来了,就没把你那些手下放在眼里,如果你要‘红磨坊’溅血,尽可请他们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些什么人物,敢在这里吃干抹尽的耍威风……”
    一直闭着嘴的文老三此刻突然扬声道:“度朋友,你可不要小看‘红磨坊’,在这里掌锅的韩八拳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金莲花冷冷地道:“老三,这儿有你说话的余地么?”
    文老三对这女人似乎相当顾忌,他吓得一缩身伸了伸舌头,果然不再说话,邵文福是个大财主,可没见过这种火辣辣的场面,输钱事小,保命要紧,轻手轻脚的想尽早离开这里,谁知金莲花早瞧见了,哼声道:“谁也别走,‘红磨坊’的大门管进不管出,谁要自作主张要离开这里,发生什么意外,可别怪我事先没有通知各位……”
    邵文福那只脚刚刚才跨出半步,闻声吓得忙缩了回来,面上露着一丝苦笑,没敢吭声。
    金莲花瞪了金毛狮子刘全一眼,道:“通知韩老八,咱们准备拿人……”
    金毛狮子刘全道:“是。”
    他那个“是”字才落,只见一个满脸紫气的粗壮汉子已阔首昂步的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跟随着四个黑衣剑手,这五个人俱是身法轻灵,步履稳健,一望而知俱是一流身手之士。
    铁布衣低声道:“那就是韩八拳,此人是武当派高手,练的外家硬功,江湖上有韩拳不过八的传说,听说此人只凭一双拳在八招之内,尽能击毙对手,所以赢得韩八拳之名,门主要特别注意此人……”
    度小月淡淡一笑道:“他是运气好,没有遇上真正会拳的人,今日他遇上我们,哼,只怕他的拳就像棉花样的变成棉花拳了……”
    韩八拳一过来,道:“四少奶奶,哪位是度小月?”
    度小月朗朗一笑道:“在下便是,阁下有何指教?”
    韩八拳双目如铃的一瞪度小月,道:“听说煞星堡是毁在你手里?”
    度小月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红磨坊’又能强过煞星堡多少?在下要砸‘红磨坊’与砸‘煞星堡’并无二致……”
    韩八拳怒叱道:“大胆!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别认为砸了煞星堡,绝地十三堡的人就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老实说,‘胡子’只不过在等待时机,时机一到,阁下只怕连喘气的时机都没有……”
    度小月哼声道:“凭你们这几块料,老韩,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韩八拳冷冷地道:“你应该先了解你的对手,这里个个都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稀松平常,度小月,不要做个狂夫,而要有点思想,今日我们敢在这里围剿你,自然是有相当把握……”
    度小月点头道:“我同意,韩八拳,‘红磨坊’能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茁壮,当然有几位硬里子的好手,如韩爷你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韩爷你也该用点脑子,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会来这里送死么?嗯,再想想,我度小月虽然会赌会玩,但不会捧‘胡子’的场,他也不配……”
    金莲花变色道:“你敢骂我老公……”
    度小月不屑的道:“何止是骂,我还要宰他呢……”
    金莲花朝韩八拳叫道:“老韩,别再顾忌什么了,立刻给我擒下他,今日我若不剥了这杂碎的皮,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韩八拳沉声道:“好。”
    那个‘好”字一落,站立在他身后的四名黑衣汉子的长剑已迅快的拔了出来,他们拔剑出鞘的手法纯熟,一看便知是道地的玩剑高手,四个人身形一分,各守着一个方位,剑势缓缓扬起,俱目露冷光的凝注着度小月。
    铁布衣晃身,道:“度门主,这几位是‘幽灵门’的高手,由在下先会会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些本领……”
    一摇头,度小月朗声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我光说不练,别人还以为度小月是个江湖郎中呢,你和云兄弟可看看咱们兄弟是否已把这里的朋友分别解决了……”
    话语中,只见人群中有人向这里一挥手,铁布衣一看是大洪门的兄弟李标,这是他们约好的手势,只要所有兄弟混进来,暗中扫除“红磨坊“的暗桩和那群靠“红磨坊”混饭吃的角色,就算达成他们的任务,铁布衣心里有了底,道:“全依照门主的指示办妥了。”
    韩八拳面上神情一变,道:“你们还有人……”
    度小月大笑道:“我说过,没有三分三不会上梁山,我们要来之前已将这里全部的通路封锁了,并派兄弟一个个混进来,现在的‘红磨坊’只怕全在我的控制下了,韩爷,你可绕场一周,看看我说的是否是假……”
    韩八拳似有不信,不觉的向各处溜了一眼,但见周围各处全是生面孔,连一个自己人也没看见,他愣了一下,道:“刘全,你去看看。”
    金毛狮子刘全负责“红磨坊”整个外场,此刻已是神情全变,他根本不用查看已知是怎么回事,略略绕了一周,苦涩的道:“韩爷,咱们栽了。”
    韩八拳气得哈哈大笑道:“‘红磨坊’岂是说栽就栽的地方,那些笨蛋个个都是饭桶,连人家是怎么摸进来的都不知道,如果‘胡子’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
    金毛狮子刘全吓得不敢吭声,唯唯喏喏的站在那里。
    金莲花始终很沉着,她抿嘴一笑,道:“韩八,打架不靠人多,只要有真功夫再多人也不在乎,目前他们是略占上风,那并不表示他们就是胜利者,眼下还有你我,加上幽灵门的四煞,咱们还可事一搏,至少咱们还有扳回颓势的机会……”
    韩八拳嗯了一声道:“如果咱们全栽了,谁也没脸再见‘胡子’……”
    幽灵四煞始终没吭过声,他们在韩八拳和金莲花的谈话中已得到了暗示,四个人闷不吭声的同时沉喝一声,四枝锋利的长剑,已在石火间密布而起……
    血剑出鞘的更快,带着那脆玉般的铃声,像闪起的惊虹,一闪而没,快的令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人所能发出的剑势……
    叮叮叮——数响中,幽灵四煞的剑全给震开了,他们自认是幽灵门的杰出弟子,一套“幽灵剑法”可说已得幽灵神君的精髓,可是在度小月的眼里,他也不过仅仅发了一招,便将对方的剑全震开了,在幽灵四煞的想像中,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毕竟是活生生的事实,全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韩八拳沉声道:“兄弟加点劲。”
    这比骂他们还要难过,幽灵四煞只觉脸上火辣辣地,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耳光一样,他们犹如猛兽一样,俱瞪着那赤红的双目,在吼叫中,四枝冷利的长剑,像剁菜一样的全往度小月身上斩砍过去,四枝冷剑,四种杀伐,这是要度小月的命——
    度小月在长笑中道,
    “好家伙……”
    他的血剑和着那慑人魂魄的银铃声,突然与整个人化作一条白虹,那么快速的周旋在幽灵四煞的剑影里,空中传来四声惨叫,那凄厉的叫声将整个“红磨坊”似乎要震垮了,四道血影在晃移中栽倒地上,只见幽灵四煞已瞪着那厉怖的目光,倒在血泊里,他们身上像穿洞的刺猬,个个中了十二剑,十二道剑伤已要了他们的命,他们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但确死的那么凄惨,那么令人不忍目睹,血一直流洒在地上,殷红一片……
    韩八拳傻在地上,望着那死去的同伴……
    金莲花粉靥苍白,被对方的剑势所震骇,她也是个大行家,度小月那诡幻的剑招令她骇愕,她无法相信世间有这样身手的人……
    良久——
    韩八拳吼道:“姓度的,你这杂碎,你这熊种,用这种狠毒的手法招呼他们幽灵四煞,你也不怕幽灵神君活吞了你这狗养的,‘胡子’也不会宽恕你……”
    “住嘴!”
    度小月面上寒冷一片,道:“满嘴狗毛,不干不净,凭你那种只会骂人的德性就知道你是个草包,没一点本领的草包……”
    韩八拳吼道:“你何不接我八拳试试?”
    度小月笑了,笑的那么开心,道:“你以拳头闻名是不是?在八拳之内,没有人活过八拳是不是?老韩,我度小月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要让你的铁拳变成棉花拳,看看你的拳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扎实,那么硬狠……”
    韩八拳几乎气炸了肺,他的拳是经过数十年的苦修练出来的,那是道道地地的硬功夫,丝毫取巧不得,但在人家眼里,自己的拳法竟然变成了棉花拳,那是一种羞辱,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羞辱,他双目满布着红丝,根根发丝都要竖起来,一踏步,喝道:“姓度的,我要不砸烂你的脊梁骨,砸烂你的鼻子,我韩八拳就改名换姓,从此不练拳……
    度小月缓缓将血剑归回鞘中,道:“饭可以吃饱,话不能说满,你那点道行只能在一般江湖人物中逞逞威风,显显身手,遇上我,你只能说倒了八辈的血霉,因为拳技我也很在行……”
    韩八拳吼道:“动手吧,姓度的,我不能等待了……”
    金莲花双眉一皱,道:“老韩,沉住气呀。”
    韩八拳胸中像燃烧的焰火一样,早已沸腾到了极点,金莲花的一句话,立刻使他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犯了忌,是武家严禁的忌讳,他长吸口气,道:“谢谢四少奶奶提醒。”
    度小月慢条斯理的道:“那并不能帮助你什么……”
    韩八拳才将胸中的怒火压制下去,闻言几乎又要冲动起来,他急忙长吸口气,双拳已紧紧地握起,五指如钩的抓在一起,拳如巨锤般的蓄势待发——
    他终于按住了怒火,冷冷地道:“动手吧,老度,我不会客气,拳术讲究的是精、气、神、沉、稳、擂、扎,七诀,你既然练过拳,应该了解其中的精髓,我是拳不过八,八拳之后,如果击不倒你,我就认输,爱杀爱剐,全由你。”
    度小朋赞赏的道:“这才像条汉子。”
    韩八拳喝道:“注意了,我出手了。”
    他是武当弟子,在礼数上还能按照江湖规矩,先打声招呼,只见他的肩微微下沉,双拳已如虎跃般的擂了出来,拳发势到,果然好劲道。
    度小月丝毫不为意的道:“你尽管出手,我等着呢……”
    众人看他那种神态,全替他捏把汗,要知道韩八拳的拳下不仅能碎石贯木,还能拔梁击山,在他的拳下有谁活过八拳?度小月虽在剑道上有所修为,但拳术未必是高手,所以大伙全望着场中,尤其铁布衣和云盖天更是紧张……
    金莲花脸上闪现着一丝诡秘的笑意,以她在江湖上的经验,武林各派各有所长,武技人人在练,但专精的却只有—样,度小月剑术也许高人一筹,但拳术未必是专门,所以金莲花很有把握的等着看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砰!”——
    她的意念尚在脑中飞闪,场中的两人已硬接了一拳,那沉重的声响,震的连地面都在晃动,度小月还是那么悠闲的站在那里,而韩八拳却退了三步,那三步退的很踉跄,足印已陷在地上,他的气血一直在翻动……
    金莲花傻了,度小月居然能硬接了这一拳——
    度小月还是那种蛮不在乎的笑意,道:“还有七拳,你可以慢慢来。”
    韩八拳恨声道:“妈的,我操你娘……”
    他在愤怒含恨中,七拳有如空际的陨星般,拳拳狠命的击出来,在砰然一声中,度小月硬是连着接了他的八拳,而他还没有击出一拳呢。
    韩八拳的脸通红,身形已渐不稳——
    金莲花急声道:“老韩,你怎么样?”
    韩八拳颤声道:“我……”
    那个“我”字才从嘴角进出来,已张口吐出一口血雨,洒落在地上,他这八拳贯足了劲力,威猛的硬击硬砸,度小月是硬接硬受,那强劲的反震之力,已震碎了韩八拳的内腑,他再也承受不了那股震荡之力,忍不住的喷出嘴里的鲜血……
    度小月冷冷地道:“你如果适度的调息,三个月后还能康复……”
    韩八拳颤声道:“姓度的,果然是个好汉子,居然能硬接我八拳,我老韩输的口服心服……”
    他的话没说完,又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金莲花恨声道:“好,姓度的,算你狠,‘红磨坊’自今天起在江湖上除名,我会向‘胡子’报告今日之战并不是我们的过失,而是我们技不如人……”
    度小月冷冷地道:“四少奶奶,在下只怕要得罪了!”
    金莲花神色一变,道:“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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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度小月的话不仅令金莲花震颤了,连四周的人都猜不透他心中想干什么,但大家都知道四少奶奶的来头颇大,稍有江湖见识的人都不敢也不愿招惹她,而度小月似有意去撩拨她,这个胆识已令他们佩服了。
    度小月冷笑的道:“我只想请你委屈几天。”
    金莲花怒声道:“好呀,姓度的,别得理不饶人,虽然你的武功已将我们折服,可是那并不表示你的武功天下第一,‘胡子’有的是顶尖人物,你扣留我,只怕给你,及你那班兄弟带来莫大的麻烦,你自己掂量一下,你挑得动这付担子?”
    沉思了片刻,度小月道:“唯有留住你,‘胡子’才会出来。”
    站在那里的文老三嘿嘿地道:“老度呀,你真是蛾向火里扑呀,什么人不好见,偏偏要见‘胡子’,我看你是九命老犹,活的不耐烦了。”
    度小月哈哈一笑道:“文老三,你的见识差了,‘红磨坊’是‘胡子’的财源,我砸了,煞星堡是‘胡子’十三堡中的一环,我砸了,洪天霸的面子我扫了,请问阁下,单只这几样,‘胡子’能饶过我,放过我么?既然他不放过我,我何不主动的跟他当面解决一下,免得他不踏实,我也窝囊……”
    文老三想了想,道:“也有道理,不过我总觉得你犯不着这样拼死拼活,尤其扣留四少奶奶,那不是明智之举。”
    度小月冷笑道:“我了解‘胡子’和金莲花的关系,她在‘胡子’心中比‘红磨坊’还要有分量,有了这么一个有份量的人,‘胡子’不见我也不行……”’
    金莲花到底是个很四海的人,任何场面她都见识过了,她知道凭借武功是斗不过度小月,如其自取其辱,不如显得大方点,冷冷地道:“好吧,既然我们度大爷要扣留小女子,我金莲花除了认栽之外,也没什么好说,行,度大爷,你准备把我放在哪里?我可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腿有脚,弄不好我跑了,你的心血就白费了。”
    此刻站在人群中的李标突然走出来,道:“我对看守人犯最拿手了,度门主,这个厉害的女人交给我,嘿嘿,我保证她跑不了。”
    金莲花气的跺脚,道:“你……”
    李标哈哈大笑道:“我的模样不好看,手段可不含糊,你们女人最爱美,尤其是你那张脸,更是漂亮极了,不过,你得当心,我有十几种办法,让你变成丑八怪,金莲花,在我手里你最好别出歪点子,我是决不容情的……”
    金莲花鼻子里只是哼了一声,根本没搭理李标的威胁,她知道对这种粗理粗气的汉子,最好的办法是不要答腔,否则是自找难堪。
    度小月朝铁布衣示意,道:“咱们的人立刻撤……”
    铁布衣嗯了一声道:“度门主,咱们的兄弟全按计划进行,此刻也撤的差不多了。”
    度小月点头道:“好,咱们走……”
    云盖天朝度小月,道:“要不要给‘胡子’留几句话?”
    度小月一摇头道:“不用了,这里的好朋友会很快的把消息带给‘胡子’,他的心上人在咱们手里,我相信不出三天,他就会派人跟我们接触……”
    大洪门的兄弟来的快,撤的也快,“红磨坊”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不过是多了几具尸体,韩八拳不愧是“红磨坊”的掌锅,在重伤之余,犹很有条理的调度一切,散走了客人,运走了尸体,等所有的人全走光了,韩八拳才发现唯有文老三没走,他还在那里独个儿玩骰子,他强忍着伤痛,道:“赌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文老三面上冰冷,回过头来,道:“老韩,你可知道今日犯了什么错?”
    韩八拳喘着气,道:“我犯何错?姓文的,你是谁?居然敢教训老韩!”
    “谅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胡子’将偌大的场面交给你,你却轻易的毁在姓度的手里,老韩,你拿什么脸向‘胡子’交待,嗯?”
    韩八拳愤愤地道:“你到底是谁?凭什么……”
    文老三自怀里掏出一个腰牌,道:“这个你总见过……”
    韩八拳震道:“你是‘胡子’的暗桩……”
    文老三嘿嘿的道:“‘胡子’的生意遍布三江四海,如果设几个暗桩,任你们这些手下胡作非为,再赚钱的生意也要凋零落败,我是‘红磨坊’的常客,负责监管这里的一切,你老韩对事是尽忠职守,但处理今日之事,却太过马虎,所以才会一败涂地……”
    韩八拳惶悚的道:“属下已尽了力·.....”
    文老三冷冷地道:“‘胡子’不会愿意听这种话!”
    韩八拳一呆,道:“属下该死,尚请文兄多担待……”
    文老三面上冰冷的道:“你是该死!‘胡子’是不喜欢犯了错用‘该死’两个字来搪塞过去,你一死事小,‘红磨坊’还能像过去那样风光么?江湖上都知道‘胡子’的‘红磨坊’让度小月给砸了,‘胡子’还有颜面再把生意撑下去么?”
    一番话说的韩八拳冷汗直流,青筋暴突,此刻根本顾不得那要命的内伤,惶恐的道:“文爷,你帮忙,你高抬贵手。”
    文老三面上杀机一涌,道:“我帮你,谁帮我……”
    砰地一声,他掷出了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首,斜插在地上,韩八拳骇惧了,他没想到“胡子”的暗桩文老三会要他死,他惊恐的道:“你要我死?”
    文老三摇摇头道:“不,不是我要你死,是‘胡子’,这是‘胡子’一贯的作风,属下办事不力,一律赐死,我只是执行这份工作的人……”
    韩八拳气愤的道:“我老韩给‘胡子’卖命多年,流血流汗,尽心尽意,他不能把我的血汗功劳喝干抹尽,总要给我一个申诉的机会,文老三,算我老韩求你,拜托你,让我见见‘胡子’,如果他执意要我死,我无二话好说,立刻自决,你若不给我这个机会,我死难瞑目……”
    文老三哼声道:“‘胡子’赐谁死,谁就得死!虽然老韩你曾立过功,尽过力,但‘胡子’最忌别人邀功,你更不能例外……”
    韩八拳双拳紧握,道:“文老三,你应当相信我有能力一搏,虽然我已受伤匪浅,但如果我是拼命,那又另当别论……”
    摇摇头,文老三阴笑道:“你又错估‘胡子”的能力了,‘胡子’每插下一根桩,首先就是考虑那个人的能力,这个人必须有制服对手的能力和智慧,才有担负地‘胡子’交待的使命,如果你不信,尽可放手一拼,看我文老三有没有能力杀你。”
    韩八拳心底凉了半截,叹道:“罢了,罢了,我有眼无珠,投错了主……”
    他霍地抓起地上的匕首,唰地往自己胸口上扎去,这个人还真是条汉子,说死就死,一点也不犹疑,鲜血由匕首露出的末端流下来,韩八拳就那么倒下去,双目瞪得很大,仿佛无法瞑目。
    文老三连正眼也没再瞧韩八拳一眼,他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结果,正如演练教学一样,最后的答案只有一个,他闭着眼都知道这结果。
    他忽然面上掠过一丝庄重之色,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望着大厅的一角,恭声道:“属下文老三,恭迎总瓢把子……”
    随着他的话声,一个朗朗的笑声自外面传过来,只见一个白袍长须的净面汉子缓缓踱了出来,他面上始终露着一种令人不解的笑意,这个人长得并无特殊之处,唯有那嘴角上的两撮胡子颇能引人注意,他就是名满武林的“胡子”,又叫“蓝胡子”,绝地十三堡的总瓢把子,闻名的狠角色,有一方枭雄的“胡子”。
    “胡子”淡漠的瞄了地上的韩八拳一眼,道:“你处置的很好。”
    文老三恭拳道:“谢谢总瓢把子的夸赞……”
    胡子嗯了一声道:“老三,我要了解的不是这里的挫败,而是要了解敌手的实力,你今日没有贸然出手,那是上策,全场整个过程,你瞧的最清楚,告诉我,度小月的功夫到底有多高?如果动起手来,我们的胜面有多大……”
    文老三沉思道:“总瓢把子,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胡子眼睛一眯道:“当然是真话,‘胡子’的名字不是吹嘘得来的,我从不低估对手,在交手之前,我一定要了解对手的虚实,决不轻易出击,像度小月这样的对手,一生碰到的不会太多,所以我慎重……”
    文老三长叹道:“老实说,度小月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他的剑上功夫只怕已达到剑人合一的地步,幽灵四煞在人家手里没几招便全躺下了。”
    胡子沉吟道:“四少奶奶有没有出手?”
    摇摇头,文老三道:“没有。”
    胡子面上忽然凝重起来,道:“这样看起来度小月的确有二下子,以四少奶奶的功力应在你们之上,连她都不轻易出手,可见她也没有制服度小月的把握,这个女人是个鬼灵精,最不吃亏上当,她见风转舵是谓上策……”
    文老三双眉一皱,道:“四少奶奶落在度小月手里,我们……”
    胡子哈哈大笑道:“让这女人多受几天苦,平常她作威作福享乐惯了,现在有人押住她,哈哈,正合我意……”
    谁也不知道他这阵笑声的含意在哪里,文老三愣愣地望着这个令人寒惧的霸主,不知该再说什么,而胡子除了这阵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交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悠哉游哉的踱步而去,文老三有些许的失望,他真想知道胡子的下一步是什么,可是胡子没有说,顿时文老三寒惧的颤颤头,这才是厉害的人物,厉害的角色才会不动声色,永远让人猜测不透他心中的计划……
    “红磨坊”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清,文老三愣愣地僵在那里,望着凌乱的现场,居然不知从何处着手……
    三天了。
    日出日落,三天的时光很快的过去,在等待中的气氛是沉闷的,铁布衣和云盖天已显出了几许的不耐,他俩将这里布置的如铜墙铁壁,但胡子始终没有动静,甚至连个接头的人都没有,这正是“胡子”高明的地方,他要用时间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唯有度小月是最闲散的,他仿佛不知道大敌将临似的,独自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望着天边的浮云,淡逸地享受这份宁静,尽量放松自己,忘掉一切世俗……
    铁依依缓缓行了过来,她一身雪白的衣衫,飘逸潇洒,但在双眸中却抹上一层忧悒,望着度小月缓缓坐在他的旁边,轻声的道:“你好像没事的人一样,大伙全紧张的不得了,日日夜夜守在那里,如果这样拖个十天半个月,大伙可全拖垮了……”
    度小月淡淡地道:“胡子没有那么有耐心,如果金莲花不在咱们手中,也许会拖下去,现在,哼,他非来不可。”
    铁依依不解的道:“金莲花有那么重要?”
    度小月点头道:“她是胡子最心爱的女人,胡子绝不会轻易放弃她,况且她对胡子的事业上有很多帮助……”
    铁依依皱眉道:“如果他不来呢,那这女人……”
    度小月坚声道:“那就放了她,我去找胡子……”
    铁依依苦涩的道:“你这是玩命,听我的劝,别轻易冒险,你要知道,这里有几十条人命全系在你的手里,那班兄弟全不愿意你去玩命……”
    度小月摇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远处的两个货郎身上,那两个货郎俱推着独轮车子,上面摆了货箱,他们边走边聊……而在他们的身后又有几个赶大车的,驮着米粮也朝这里行来,还有挑着蔬菜的挑夫,一行有十几个人……
    铁依依望了一眼笑道:“你别紧张好不好,每月初一十五都在王家铺赶集,这里是他们必经之路……”
    度小月摇头道:“我的看法不是这样……”
    铁依依一怔道:“—群做小买卖的,难道……”
    度小月哼声道:“你看他们走路的样子,像是个普通的汉子么?他们步履稳健,举手之间全是沉稳有力,如果我料的不错,这些人—定有问题……”
    铁依依几乎要笑出来,道:“我看你是紧张过度……”
    度小月没再说话,依旧躺在草坪上,那两个货郎似是发现这里有一对情侣在这里谈情说爱,两人停了独轮车,背起货箱,摇着货郎鼓,朝他俩行来。
    左边的货郎朝铁依依张嘴一笑,道:“姑娘,胭脂花线,扑粉雪花膏,卖点吧……”
    铁依依摇摇头道:“我都有了。”
    那货郎不死心的道:“这是东洋的,可香的很……”
    他将货箱子启开,里面透出一股香味,铁依依只觉鼻中透进一种令人难说清的怪味,脑子里忽然昏昏沉沉起来,她混身一颤,道:“你……这……粉……”
    那货郎哈哈两声,道:“倒了,倒了。”
    铁依依还真听话,果然晕了过去,而度小月也是紧闭双目,似乎与铁依依一样的着了道儿。
    右边的货郎瞄了前方一眼,道:“姓度的可真大意呀,这里离那垛子那么近,居然没有人留守,江湖上把他说的神龙一样,依我看,他不过是运气好一点,遇上的尽是蹩脚货……”
    左边的货郎嘿嘿地道:“你不能小看了他,胡子是怎么交待我们的,遇上他,能避就避,不要硬碰,我们的目的是先摸他们的人,让他们乱了分寸……”
    右边的呸了一声道:“真他妈的狗屎,咱们放倒了这两人,留在这里目标太大,会惹起麻烦,刘斌,咱们把他们移到前面的矮树林,免得……”
    刘斌双目一转,道:“这女人可真标致,我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如果讨了这样的媳妇……”
    颜武呸了一声道:“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个,咱们当家的可交待的很明白,一路上不准惹事,只准暗中摸入,干掉一个少一个,尤其是铁布衣和云盖天,这两个硬里子角色,能拔掉就拔掉……”
    刘斌不服的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干度小月……”
    颜武哼声道:“当家的很清楚咱们的能耐,对付度小月的手下也许可以,对付度小月,嘿嘿,秃子照井,早的很——”
    刘斌狠声道:“我就不信度小月有三头六臂……”
    话语间,一个粗壮的车夫已疾快的跃了过来,这个人浓目大眼,冷芒如电,略略瞄了地上的两个人,望着远处的林子,道:“姓度的人全在林子后面……”
    颜武恭身道:“不错。”
    那车夫嘿嘿地道:“咱们先烧那林子,让他们手忙脚乱,再乘机摸入,如果他们的头度小月不在里面,咱们就放手杀个痛快,也许还能救出四少奶奶……”
    刘斌低声道:“那不是打草惊蛇,老袁,你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我们全听你的调度,不过……”
    老袁略略卷了卷袖子,道:“‘胡子’交待的很清楚,咱们只负责捣乱,能令度小月无法兼顾才是我们的目的……”
    颜武急声道:“好,说干就干,我们去放火……”
    “那样不太好。”
    颜武一怔,望着老袁,道:“你说什么?”
    老袁也是一愣,道:“我没说话。”
    颜武面色一变,道:“刚才的话声是从哪里来的?”
    刘斌骂道:“娘的屁,这里就咱们三个人,谁说不说话还用问,我看你是神经过敏,庸人自扰……”
    颜武摸着头不解地道:“我明明听见……”
    老袁一挥手,远处的车夫迅快的向这里奔来,道:“开始放火……”
    刘斌和颜武的货郎箱里还真藏了不少东西,他俩启开箱子,掏出一包火种,分给每一个奔来的车夫,哪知道当他俩再伸手去拿火药的时候,两个人的脸全变了颜色,你望望我,我望了你。
    老袁不耐烦的道:“怎么啦?”
    刘斌诧异的道:“火药呢?我明明放的很好……”
    老袁霍然变色,道:“妈的,你们两个火药贩子居然在这节骨眼上出漏子,胡子知道了只怕不会原谅你们……”
    此刻这十几个汉子全等他俩的火药,在计划里他们只要一放火,就将炸药扔进林子后面,先炸得度小月的人四处奔跑,再伺机偷袭,这计划本来很好,哪想到临时会将火药丢了。
    颜武苦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明明放在这里……”
    突地,空中响起一个朗朗的话声,道:“各位,是不是在我这儿……”
    他们全被这话声给骇愣了,猛一回头,只见度小月已站起来,手里抓着一把火药,那不正是他们要找的火药么?登时十几条汉子被眼前的人给震慑住了,俱愣愣地望着度小月。
    颜武颤声道:“你……你不是中了闷香……”
    度小月淡淡地道:“那点伎俩就能闷倒我,老颜,你也太小看人了。”
    老袁的脸色一冷,沉声道:“朋友,我们全是‘胡子’的手下,这次是奉命和度小月周旋,阁下如果和度小月没有什么关系,最好不要牵涉这种是非,我老袁在这里向阁下……”
    度小月不屑的道:“姓颜的,姓刘的两个货郎一见面就给我和铁姑娘一闷香,老袁,你的手下可真灵光……”
    老袁讪讪地道:“这是误会……”
    “误会?就凭你一句话就算了?”
    老袁是个老谋深算的老江湖了,在没摸清楚对方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坏了整个原订的计划,朝颜武一瞪眼,道:“还不替那姑娘解开……”
    颜武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在老袁面前他只是个下属,闻言急忙给铁依依服了一颗药丸,铁依依一睁开眼,骇惧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度小月淡淡地道:“这是照顾我们的那好朋友……”
    老袁嘿嘿地道:“朋友,现在你可将火药还给我们了,我们是以礼相待,我相信朋友……”
    度小月一摇手道:“千万不要相信朋友,尤其是我这种朋友,你更不能相信……”
    刘斌闻言大怒,道:“龟儿子还真刁顽,居然敢戏耍我们……”
    颜武也叫道:“是呀,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我要不活剥你这个王八蛋,我就不姓颜……”
    老袁瞪了他俩一眼道:“住嘴!”
    他回身朝度小月拱手道:“朋友,我不想把场面弄的很糟,那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我只请朋友将火药还给我们……”
    摇摇头,度小月冷冷地道:“我们不是朋友……”
    老袁气的一跺脚,道:“朋友,你真要逼我兄弟和你反目,那样会令你悔恨终身,遗憾一辈子,你有那么标致的妻子,犯不着跟我们这群亡命之徒作对……”
    铁依依脸靥红的低下头去,虽然这话出自一个敌人的嘴里,毕竟还有着一份适切的羞意,她不禁靠紧了度小月,真像一个妻妇依恃在丈夫身畔……
    度小月漠然的道:“老袁你犯了大错。”
    老袁一怔,道:“何错之有?”
    度小月哼声道:“你应该先问问我是谁?”
    老袁按住了性子,道:“正要请教……”
    度小月一扬手中火药,道:“我是度小月……”
    这三个字有如巨锤般的重重地敲在这些人的心里,他们仿佛被人重重地扇了一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热辣辣,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儒雅的青年就是使他们坐立难安的度小月,唰地人影一分,他们情不自禁的各退了一步,俱手按兵器。
    老袁咽了一下口水,嘿嘿地道:“妈的,我们真是有眼无珠,居然跟正主儿朝了面没认出来,姓度的,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不该泄露你的身份,那样我们睁个眼闭个眼都过去了。”
    度小月淡然的道:“可惜我这个人不善于隐藏自己,是幸也是不幸,幸的是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你们会有所戒备,不幸的是我也知道你们的来路,没办法放过你们……”
    颜武叱道:“操他个舅子,咱们还跟他套亲乎,拉交情,兄弟,先剁了这小子,大卸他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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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他的话还没说完,度小月已一脚踹出去,那么迅急的跺下去,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出脚的,颜武大叫一声,人平飞了出去,叭地摔在地上,肋骨已断了二根,他痛的在地上大叫,道:“妈的,度小月,你这坏种!”
    度小月手中托起一包火药,道:“你的嘴里再不干不净,我就炸你个尸骨无存……”
    这一着还真管用,颜武虽然痛的几乎弯下了腰,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吓得额上冷汗直流,他很清楚火药的威力,真的不敢再有秽言秽语……
    老袁的神情一冷道:“姓度的,你真威风,出手就伤了我的兄弟,你应该晓得我们这班弟兄可不是任人宰割修理的,我会加倍的从你身上讨回来,绝不让你欠我们一丝一毫……”
    度小月哈哈两声道:“各位可动手了,我正准备接着呢……”
    刘斌一拔腰中长剑,吼道:“兄弟,上!”
    那个“上”字还在舌尖上打转,十几条人影已分自各方扑了过来,度小月手中的火药突然扔出去,道:“各位,请先尝尝这玩意儿……”
    他的手法真快,那火药的引信被点燃了,轰地—声大响,满空中的浓烟,满地的惨叫声,已有六七个汉子被炸伤了,他们虽然有一身绝好的功夫,却敌不过火药的威力,顿时,他们全愣在那里了。
    老袁目眦欲裂,吼道:“姓度的,你好狠毒……”
    度小月冷冷地道:“你说错了,狠毒的是你们,这东西是你们带来对付我的,现在我只是回敬你们,火药这玩意还真管用,只要这么一下子,就让你们死伤几个,各位如果还有兴趣,他们已纷纷后退,谁想再一次的被炸……”
    老袁恨声道:“姓度的,有种别用这玩意,咱们各凭本领的硬干一场,如果你拿这东西欺负我兄弟,嘿嘿,我们虽然是败了,总不服这口气……”
    度小月点点头,道:“这句话还像条汉子,老袁,我不会让你失望,你们还剩下七八个能动的,全上好了,不过你们可要记住,我的剑只要出鞘,绝不容许你们活着回去……”
    他的话声未落,铁布衣和云盖天已领着十几个弟兄朝这里围过来,他们早发现这里的敌踪,暗暗的监视着,度小月将场面控制的很好,所以他们才按兵不动,此刻双方已有行动,铁布衣立刻将他们的人拉出来……
    云盖天远远的问道:“度兄,你没事吧?”
    度小月大笑道:“一切都很好,这些朋友挺瞧得起我度某人,居然想要用火药招呼我们,可惜他们的运气太差,手风不顺,没害了我们倒害了自己……”
    云盖天哈哈大笑道:“胡子能派出些什么好角色,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老袁变色道:“你说什么?”
    云盖天不屑的道:“老袁,别人不清楚你,我姓云的可了解的很,你叫袁国册,奸了你表嫂,杀了你表哥的十足恶棍,因为你的恶行,你的师门、你的亲友全容不下你,所以你投靠了胡子,以绝地十三堡的招牌,认为别人不敢再动你,再招惹你……”
    这一番话说的老袁冷汗直流,自他杀表哥表嫂后,他已隐身绝地十三堡,再也不轻易露面江湖,哪想到云盖天早已摸清了他的底,竟然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揭他的疮疤,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跺脚道:“姓云的,你……”
    度小月闻言愤声的道:“真想不到我们的袁朋友还有这么一段光荣的历史,你真威风呀,什么绝子绝孙的事都干的出来,奸表嫂,那是大不敬,杀表哥,那是逆伦常,老袁、老袁,纵然我想饶了你,只怕老天也容不下你……”
    老袁阴沉着脸道:“别摆出那副替天行道的德性,姓度的,我老袁并不含糊你,现在你的人全来了,咱们不需要打烂仗,只要你我对决……”
    度小月哈哈两声道:“干脆,痛快……”
    老袁咬着牙拔出了长剑道:“我老袁有自知之明,这一动手谁有生死,在胜负未分之前,我希望度朋友答应我一件事……”
    度小月冷冷地道:“你要交待后事,请尽管说。”
    老袁面色苍白,咬牙道:“我请度朋友放了我这些兄弟,这要求也许不合理,但,我知道他们决不是度朋友的对手……”
    他看了身边的仅存的汉子,目中有丝凄然,刘斌毕竟和他共处了许多年,私底下交情不恶,闻言叫道:“老袁,我们不要他可怜,死有什么关系,咱们大伙跟他拼了,我就不信咱们这多人拼不过一个度小月……”
    老袁一瞪眼睛,道:“全死在这,谁去通知胡子……”
    刘斌一呆道:“这……”
    蓦地——
    远处响起一声呼哨,那哨声三长两短,竟是来自度小月他们的窝里,铁布衣首先变了脸,道:“门主,不好。”
    度小月淡淡一笑道:“早在预料中……”
    老袁那张绷紧的脸渐渐松弛下来,他像是完成了某件事情一样,也像是达成了任务一样的轻松,也禁不住仰天大笑。
    云盖天双眉皱着,不屑的道:“老袁,你笑得好难看。”
    “姓度的,你没想到吧,我们这伙兄弟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真要偷袭你们,我们的人已经进去救四少奶奶了,你们决没想到我们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胡子真高兴,算无失策,早料到你们会被炸药引来这里,哈哈,我相信四少奶奶已经脱险了……”
    度小月淡淡地道:“你那么有把握……”
    老袁嗯了一声道:“只凭几个三流角色是难不倒胡子的,他要救四少奶奶,谁也拦不住,不信你等着瞧好了。”
    度小月嗯了一声道:“我也很想让你瞧瞧那结果,可惜你没机会瞧了,眼下你们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兄弟,你接招吧。”
    他的剑有如惊鸿一瞥的自空中显现,泛出道道颤闪的光芒,老袁沉喝一声挥剑迎上,双方动作都极快速,但见两条人影那么移晃,已各出了七八剑——
    忽然,度小月的身子如回旋的落叶,倏地一个大转弯,那剑在空中一晃而过,老袁还没来得及躲避,他的脖子已觉一凉,鲜血刹时洒落下来……
    刘斌颤声道:“老袁,你……”
    老袁的身子已缓缓倒下。
    颤声道:“快跑——”
    那几个汉子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已拔脚而奔,刘斌握着剑却不敢冲过来,看了看老袁的惨状,忽然叹了口气,扶着颜武走了。
    度小月仰望长空。
    道:“咱们回去……”
    沿着碎石小路,四周栽满了黄的白的菊花,绿油油的草坪上洒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瓣,一栋红瓦白墙的小屋就是建在这样的环境里,看上去是个大花园,一个相当别致的花园,金莲花真是受到礼遇,她住在这样一个诗情画意的环境里,自然觉得尚能满意,推开小窗,望着窗外的景致,使她有种隐居平淡的感觉,她听见有脚步声了,那是个男人的脚步声,她闭着眼睛都知道,那是令她恶心讨厌的李标,住进来三天了,李标是她唯一能见的人,她不想看见他,可是三天的寂寞日子并不好过,除了花树之外,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虽然李标很让人讨厌,毕竟是她唯一的同伴……
    李标是个粗野的汉子,并不懂得侍候女人,他只知道胡子的情妇是个难惹的祸水,在心理上他对她始终有着相当的戒心,他将食盒放在她的面前,道:“开饭了。”
    金莲花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迷人的笑靥,双眸如水似的瞅着李标,红红的唇角一掀,轻声道:“李标,你除了吃饭睡觉还知道什么?”
    李标被她看得心中怦怦直跳,他见过女人,那是在土窑子里的庸俗女人,抹得厚厚的脂粉,一副粗俗不堪的卖笑女人,那些女人不能跟金莲花比,她是女人中的女人,不仅有张美得漂亮的脸蛋,那纤细动人的腰身,雪白如脂的皮肤,在在说出她是个能令男人动心的女人,李标是个男人,道道地地的男人,男人都爱看漂亮的女人,他也不例外的多看了她几眼,她的问话李标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望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莲花很有耐性的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标长吸口气。
    道:“你要我说什么?”
    金莲花眼珠一转。
    妩媚的道:“你觉得我好看不好看?”
    李标心中一荡。
    道:“好看,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金莲花的脸上漾起一种令人神荡的笑意道:“你喜欢吗?”
    李标脑中有点嗡嗡作响。
    他连吸三口气,道:“你想勾引我……”
    金莲花眼睛眯成一条线。
    轻声道:“难道我不够格……”
    李标退了两步。
    道:“你有本钱、你有条件、你能令男人神魂颠倒,令男人为你卖命,我李标不能,因为……”
    金莲花猛地伸出手抓住李标的手,道:“你知道我身上什么地方最好看?”
    李标并不是鲁男子,也有热情有冲动,但他更冷静,虽然他觉得全身像火一样的燃烧着,他还是缩回了手,深吸口气,道:“你长得很不错。”
    金莲花轻轻一笑道:“我好看的地方不是在脸上,是我的身子最好看,我敢说,你这辈子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女人,除了胡子,我没给第二个男人看过……”
    她轻轻先解身上的罗衫,当第一个扣子解开的时候,李标已看见那雪白的肌肤,还有两个浑圆高耸的胸乳,他几乎要窒息了。
    声音略颤的道:“你要干什么?”
    金莲花哧哧地道:“我让你看看真正的女人……”
    李标暗暗咽了一口气。
    道:“妈的,你在引诱我……”
    金莲花的脸忽然飞过一丝红晕,李标那句“妈的”居然使她觉得非常受用,她的双眸缓缓垂下,雪白的手在胸前摩挲。
    她低声的道:“对,这才像个男人,你骂得好。”
    李标微微一愣。
    道:“臭娘们,你真是贱货,别看你长得人模人样,一肚子污秽,我李标虽然是个粗人,可是我……”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骂出这几句话,在他想像中金莲花一定会生气会愤怒,哪想到她不但没生气,还蛮受用的解开了一半的衣衫,上半身几乎要全露出来了,李标胸口闷热,几乎喘不过气,望着那堆峰乳……
    金莲花嗯了一声道:“李标,我要……”
    李标喘声道:“你再这样,我受不了……”
    金莲花嗲声嗲气的道:“我给你呀,我能满足你……”
    李标急声道:“你、你……”
    金莲花忽然靠了过去,那股幽幽的香味,和着逼人的热劲,任是铁打的男人都会禁不住这种诱惑,李标是个男人,是个道道地地的男人,他几乎无法把持住自己,心里像火一样的燃烧,口唇间干涩不已,而最令他难过的是小腹胀胀的,鼓鼓的,他的手几乎要伸出去,将要搂住这风骚的女人……
    双手都在抖颤,目中也燃起了未有的欲火……
    金莲花眯着眼。
    喘息着道:“李标,给我……”
    李标快要发疯了,他的手指将要往她身上抓去,抓那令他心动的地方,但,他先碰到腰中的短剑,那冰冷的剑柄,顿时将他的欲火给压住了。
    他吼道:“你这骚娘们……”
    回手就在她那洁白的脸上一掌,这一掌扇得她发丝蓬乱,五道痕印紫红的闪现出来,她尖叫了一声,眸中浮着一种令人不解的眸光,居然格格地笑了起来,那不是恨极对方的笑,是一种她未有过的满足之笑,她颤声道:“打得好,李标,再给我几下……”
    天底下有这种少见的女人吗?挨了打还叫好,李标没遇过这种愿挨打的女人,愿被虐待的女人,说也奇怪,李标那重重的一掌,打在她脸上,现在的模样更令人觉得妩媚、更能勾引男人的遐思,也更显得有女人味……
    李标不屑的道:“贱货,你真不是普通的贱……”
    又是两巴掌,劈啪劈啪的直响——
    金莲花却愉快的发着那怪异又让人心动的呻吟,她恍如在享受某种程度的愉快,嘴里还说着呓语……
    只听她浪声的道:“李哥,你真好,这才是丈夫气概,怎么从来没有人打过我,胡子也不敢碰我一下,嗯,李哥,快给我安慰,我真的要……”
    李标那冲动的兴趣没有了,他长吸口气,暗暗庆幸自己终于挣脱那难挨的一幕,他自度小月从囚牢中救他出来后,一心一意的忠于大洪门,忠于度小月,这次度小月交给他的任务是守住这个骚女人,守住这个诡计多武功好的女人。
    他将桌上饭盒一收。
    道:“你要个屁,我连饭也不给你吃,饿死你这个王八蛋……”
    他是个铁铮铮的汉子,经过那难熬的一刻之后,已完全清醒了过来,说完话转身就走。
    金莲花一愣。
    叱道:“李标,给我站住!”
    李标回头冷冷地道:“你还想干什么?”
    金莲花气得脸色苍白,道:“你真是个愣木头,老娘以身相许,大家共同解除一下寂寞,没想到你不解风情,自认是个英雄,呸,有多少臭男人跪在我面前求我,我都不正眼看他们一眼,你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我看上你呀,嘿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点让我瞧得上……”
    这就是女人,尤其是这种女人,目的没达到就开口骂人了,李标没有生气,淡淡地道:“你尽量骂,这里没有人会听到……”
    金莲花愤愤地道:“好,度小月不是要你守住我吗?很好,我就走给你看,我走了,度小月会剥了你皮,会杀了你。”
    李标哼声道:“别吹牛了,你走走看,如果你能走出这片花园,你决不会留到现在,也不会有闲情跟我打情骂俏……”
    金莲花刹时呆住了,她看看这四处一眼,这里除了一丛丛花树之外,就是一堆堆的石块,她曾暗中试过,怎么也走不出这片园子,每次她走到一半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眼前除了红的白的菊花,一片花海之外,她始终找不出出去的路,她长叹口气。
    道:“李标,告诉我这是什么阵法……”
    李标哼声道:“告诉你也没用,你还是走不出去。”
    金莲花苦笑道:“真想不到度小月还有这一手……”
    李标得意的道:“我们门主胸罗万机,早料到你会逃走,摆了这个阵法,既不伤和气,也可以看住你……”
    金莲花哼声道:“胡子会剥他的皮……”
    她的眸光忽然一亮,那花树间已出现了四五个黑衣大汉朝这里奔来,那是胡子的手下,她一眼就看见黄蜂丁一贵跑在最前头,后面跟着的铁桶韩鹏,荔真平……
    这些都胡子的精锐,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李标冷笑道:“果然来了!”
    金莲花得意的道:“老丁,我在这里……”
    说也奇怪,双方距离这么近,那扑过来的一群人,居然没有听见她的叫声,黄蜂丁一贵领着这些手下,只觉眼前一片花海,仿佛陷进迷魂阵中,处处都是曲折的小路,就是找不出一条可以通行的路。
    丁一贵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铁桶韩鹏抽出剑来,道:“难道这是什么阵法……”
    他挥起手中长剑,将眼前的白菊砍下一大片来,只见花叶纷落,红白相间,却始终无法看清楚眼前的景物,还是那一片偌大的花海。
    金莲花跺脚道:“都是一群猪,笨得可怜……”
    李标哼声道:“你别小看这个花阵,懂得的人并不多,胡子手下都是些武夫,哪懂得阵法的幻象之奥妙,我如果不让他们进来,他们在那里转上一年也转不出这个阵——”
    金莲花冷笑道:“我倒有个破阵之法……”
    李标一怔道:“你如果能破了这个阵,恐怕早跑了。”
    仅这阵功夫,黄蜂丁一贵似乎已摸出了点头绪,他按五行四象之理,终于找到活门,眨眼之间,他们走进了乾门,已看见金莲花站在那栋小屋前。
    黄蜂丁一贵恭声道:“四夫人,请恕在下来迟……”
    金莲花冷冷地道:“胡子可来了?”
    黄蜂丁一贵低声道:“胡子将我们的人分好几批,我只负责接你四少奶奶,其它的事一概不知,四少奶奶,我们现在……”
    他瞄了李标一眼。
    冷冷地道:“这个人是谁?”
    金莲花冷声道:“度小月的跟屁虫……”
    黄蜂丁’一贵双目寒厉的盯在李标的身上,半天道:“给我拿下。”
    李标的剑已出鞘。
    怒声道:“老丁,你是谁?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能由得你撒野,你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方……”
    黄蜂丁一贵哈哈大笑道:“朋友,别指望度小月会来救你,眼下他自顾不暇,只怕手忙脚乱了。”
    李标是个血性汉子,闻言怒声道:“我们度门主武功盖世,岂会被你们这群不入流的东西所逞,有我李标在此,你们谁也别想将她带……”
    荔真平霍地跃了过来道:“我打得你满地找牙,看你嘴硬不硬……”
    这个人在河朔两道是黑道中的巨擘,一身武功诡秘怪异,人影一晃,一只手掌已抓了过来,他出手快速,李标竟然没有闪开,肩胛骨已落在对方手中,李标只觉一阵奇痛钻心刺骨,额际上渗出了汗珠。
    他猛地捣出一拳。
    叫道:“妈的,你这杂碎……”
    那知道荔真平的手往前一扫,他那一拳顿时落空,荔真平手上加劲,沉声道:“跪下。”
    李标叱道:“跪你妈的头……”
    手中短剑已如电般的朝荔真平的手腕划去,无奈荔真平的武功高出他许多,大手奇快的挥出,竟将李标手中短剑硬给拍落地下。
    黄蜂了一贵冷声道:“老荔,咱们行动要快,先解决掉这小子……”
    金莲花轻声道:“且慢,丁一贵,这里是按四象五行之理排列的阵法,你们虽然进来,未必能出去,李标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对这阵法的出路倒熟的很,杀了他,谁又能帮我们走出这里……”
    黄蜂丁一贵喝了一声道:“四夫人说得甚是,咱们叫他带路。”
    此刻李标闻言却哈哈大笑道:“你们错了,我们门主排下这幻象大阵,早料到你们会加破坏,此阵如在平常,你们不要用剑破坏它,只要按着方位行进,进出都可自如,如果你们妄自毁坏,嘿嘿,那阵法就会乱了,连我也走不出去。”
    黄蜂丁一贵哼了声道:“我放把火烧了这鬼阵,看看它还能不能困住我们……”
    铁桶韩鹏大笑道:“对呀,咱们放把火烧它个兔崽子。”
    金莲花冷冷地道:“火苗子只要烧起来,他们的人就会扑过来,那时候我们要走只怕更不容易了……”
    李标此刻被捏得痛弯了腰,忽然凛然的道:“你们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荔真平晤一运劲,捏得李标呀了一声,人已矮子半截,荔真平嘿嘿地道:“你只要再哼半声,我就送你回老家……”
    李标怒声道:“你这个王八蛋,老子就骂你……”
    荔真平没有料到李标这么硬,居然悍不畏死,胸中怒火一涌,左手猛的往李标的天灵盖劈去,
    他的出手可谓快极,眼前这一掌就会要了李标的命,突然,一道光影自空中闪来,唰地一声,那剑光倏地一收,荔真平那伸出的左掌已被削了下来,他痛的大叫一声,抛开李标抱着手臂,颤声叫道:“你、你……”
    度小月还是那么潇洒的含笑而立,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来的,拔剑、出剑,两个动作在刹那间完成,居然没有人看清楚是怎样的手法,荔真平骇惧的道:“你就是度小月?”
    度小月含笑道:“如果你不施杀手,也许还能保住你这只左手……”
    荔真平痛的咬着牙,道:“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度小月望着远空,冷冷地道:“那是以后的事,今日你只怕没机会了。”
    黄蜂丁一贵没想到度小月会来的这么快,只一转眼,他已和铁布衣已到了这里,更令丁一贵骇惧的是他那手剑法,仅一招就将荔真平的左手给剁了下来,这种武功简直是非所思议,他对荔真平的功夫知之其详,河朔两地鲜有敌手,没想到度小月仅用了一招,便伤了荔真平,黄蜂丁一贵心里直嘀咕,沉声道:“姓度的,你的手法可真狠……”
    度小月冷笑道:“彼此、彼此。”
    铁桶韩鹏厉声道:“老丁,咱们还跟他客气什么,他已伤了老荔了,如果咱们不将这小子给剁了,如何向胡子交待……”
    度小月冷冷地道:“这位韩朋友想剁了在下,那是最好不过的事,韩朋友有兴趣,何不现在动手……”
    铁桶韩鹏已按着剑柄,叫道:“你当我怕你……”
    黄蜂丁一贵一拦,道:“度朋友,我虽然不知道你和胡子到底有何过节,但我知道,你砸了‘红磨坊’掳了四少奶奶,在‘理’字上,你已难以立足,老实说胡子并不想和你这种人为敌,倒很想跟你交个朋友……”
    度小月闻言大笑道,
    “高攀不上……”
    黄蜂丁一贵嘿嘿地道:“度当家的少客气了,我丁一贵虽是江湖未学,但我知道你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今日我兄弟是奉命来接四少奶奶回去,如果你能赏个脸……”
    荔真平闻言怒声道:“妈的,老丁,我这只手掌白丢了?”
    黄蜂丁一贵冷冷地道:“老荔,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的目的是要接人回去,如果咱们把整个事情砸了,请问你,胡子会饶了你么?”
    荔真平一怔,道:“可是,我这只手……”
    黄蜂丁一贵坚定的道:“我保证,错过今天,咱们还会和姓度的朝面,那时候,咱们兄弟再讨回这笔帐……”
    铁布衣冷笑道:“老丁,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好像这里你爱来就来,爱去就去,像吃便饭那样轻松愉快,你也不问问,我们会不会答应你……”
    黄蜂丁一贵嘿嘿地道:“老铁,我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我老丁今日带来的手下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硬拚下去,只怕双方都会伤亡很重,那后果决不是你想要的,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在那种场面下弄得两败俱伤……”
    铁布衣哼地一声道:“丁一贵,你大概还不了解外面的情形,老袁那一伙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此刻上已夹着尾巴逃回去了,眼有你们早已没有机会,所以你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黄蜂丁一贵一呆道:“老袁他们已失手了?”
    度小月嗯了一声道:“很不幸,老袁是不识相,我曾经想点醒他,可惜他那个宁折不曲的脾气害了他,丁朋友,人要识相,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可能胡子始终都坚持武力解决一切,结果死的都是你们……”
    荔真平怨恨的道:“老丁,你听听,咱们那班兄弟都死在这个熊玩意的手里,如果咱们不给兄弟们报仇,咱们何以向那些死去的兄弟交待……”
    黄蜂丁一贵面上骤然急变,道:“姓度的,你说老袁已死了……”
    度小月点头道:“不错,正是这种结果……”
    黄蜂丁一贵长吸口气,恨声道:“姓度的,你好辣的手段,我那兄弟老袁是我娘的干儿子,你居然敢杀了他,姓度的,如我本来还想避免这一仗,可是你不该杀了老袁,那是我老丁的生死兄弟,如果我不替他讨回来,我无法向我娘交待……”
    度小月一怔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
    黄蜂丁一贵深吸口气,道:“虽然我老丁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我娘绝对毕恭毕敬,你将他干儿子杀了,她老人家会伤心欲绝……”
    度小月歉然的道:“我只有抱歉……”
    黄蜂丁一贵怒声道:“抱歉?毁了一个人只说一声抱歉就能算了?姓度的,你未免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我黄蜂丁一贵今日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度小月淡淡地道:“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滚吧。”
    黄蜂丁一贵怒声道:“现在你就是让我平安的带着四少奶奶离开这里,我也不走了,如果不砍了你这小子,嘿嘿,只怕我那死去的兄弟都不会饶了我……”
    金莲花独自格格地笑道:“老丁呀,你真会演戏呀,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你有个老母亲,也头一回听你这么孝顺,老丁、老丁,你真厉害……”
    黄蜂丁一贵一呆道:“四少奶奶,你……”
    金莲花哼了一声道:“我最瞧不上眼的就是你这种会撒谎的人,你故意说你很孝顺,说你有个母亲,动上手后,如果你赢了,堂而皇之可杀死对方,如果失手,对方会念你一片孝心而饶了你,老丁、老丁,你的后路倒安排得很好……”
    黄蜂丁一贵面色苍白的道:“四少奶奶,你这是帮外人……”
    他做梦也没想到金莲花在这紧要关头,会突然扯自己人的后腿,他自认自己这套说辞会令度小月很难下手杀他,他既可打着替兄弟报仇的名义与度小月交手,又可利用同情心而保住自己,这如意算盘却给金莲花一语道破了,弄得他恨透了这女人,可是她是胡子的女人,他纵然生气也只有憋在肚子里……
    金莲花冷冷地道:“我不是帮外人,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畏首畏尾的行径,大丈夫生死不计,为友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似你这种既贪生又怕死,又要在同道面前显威风,老丁,我瞧不起你……”
    老丁愤愤地道:“四少奶奶,有话咱们回去说。”
    度小月看了这一幕,几乎要喷出饭来,他生性侠义,敬重的是义气孝行,在他认为凡能孝顺的人,心地绝不会太坏,黄蜂丁一贵刚才那说词,的确很令他感动,暗中很想饶了这个人,现在他晓得对方在耍自己,假借孝行博取同情的骗子,那股怒火顿时燃烧起来……
    他愤怒的道:“老丁,你还想回去?”
    黄蜂丁一贵怒声道:“我想走,谁也留不下我……”
    呛地一声,清脆的银铃声忽地响了起来……
    那柄闻名天下的血剑已握在度小月的手中,他脸上杀气潮涌,双目寒光四射,瞪着丁一贵,道:“你可以试试,今日这里的人谁也别想出去,我要你们来的去不得,老丁,别怪我心狠手辣,那只怪你心性太坏,自己替自己掘了坟墓……”
    黄蜂丁一贵吼道:“他娘的,你当我真怕你……”
    他目光掠向同来的伙伴,铁桶韩鹏跟随他多年,知道他目中的意思,他一挥剑,向站立四周的汉子,道:“咱们干……”
    他首先挥剑劈出,随着他的行动,其余的汉子便随之行动,这群人俱是一流高手,早已等的不耐烦,铁桶韩鹏一示意,那还不争先恐后的急攻而上。
    剑冷劲疾,六七枝长剑狠辣无情的全往度小月身上招呼,他们这是拚命,今日他们俱相当清楚,所面对的是空前劲敌,如不狠命的干,只怕永远要留在这里了。
    度小月冷冷一笑道:“老铁,守住这里,不准跑掉了一个……”
    铁布衣大声道:“放心,门主,—个也跑不掉……”
    度小月的剑已疾挥划出,道:“老丁,你怎么不动手?”
    嘴里虽然说着话,手中的剑却快疾的将首先扑来的两个黑衣汉子逼退,左手快捷的抓向另一个汉子的胸前,仅那么一探爪,五根手指已插进那汉子的胸中,一股血即自他指间流下来,那汉子惨叫一声,身子已被度小月推了出去。
    他推的方向很好,正是铁桶韩鹏运剑疾刺的方向,那汉子哇地一声,铁桶韩鹏的剑已刺穿了他的身子,韩鹏迅快的拔出长剑,吼道:“妈的,有这种打法。”
    他刺死了自己人,是件很难交待的憾事,心中那股怒火几乎要冲向顶门心,扬着血渍斑斑的长剑,疯狂的直冲过来。
    度小月不屑的道:“你这是情急拚命,朋友,省省吧。”
    血剑疾翻而出,在半空中那么一颤,两个黑衣汉子已随着他的剑势而倒,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威猛的招式,刹那间,已有三个汉子死在度小月的剑下。
    黄蜂丁一贵吼道:“妈的,欺人太甚,姓度的,我老丁要不让这里翻了天,江湖上再也没有姓丁的这号人物……”
    他站立在旁边,在一阵阴沉的笑意中,双手忽然一扬,一片碎影悄无声息的射了出去。
    铁布衣厉声道:“暗器……”
    度小月的身子如风絮样的落地,他的血剑蓦然颤起一-片光幕竟将那些碎影全吸在剑尖上,在身形向地上滑落的刹那,只听他吼道:“去吧……”
    那无数的暗器陡然自剑刃上疾射而去,竟是朝向他攻来的铁桶韩鹏和他的伙伴,几声惨叫陡然而起,地上顿时躺下了几个。
    铁桶韩鹏骇惧的道:“老丁,你……”
    他只觉背上一阵刺痛,两根如芒的毒针已嵌进内中,他对这蜂尾针的厉害可清楚的很,急忙点了两处穴道,面上刹时苍白……
    黄蜂丁一贵一呆,道:“姓度的,你真会利用时机,居然……”
    度小月哈哈一笑道:“贵友可全伤在你的暗器下,他们全是你的并肩兄弟,你伤了他们,未免太不够江湖义气了……”
    铁桶韩鹏颤声道:“老丁,快拿解药给我……”
    黄蜂丁一贵苦笑道:“抱歉,老韩,为了这次行动,我故意不带解药,为的就是不要给姓度的机会,哪想到姓度的居然能将黄蜂针反弹给各位……”
    铁桶韩鹏闻言变色吼道:“妈的老丁,我们兄弟没死在姓度的手里,倒伤在你的暗器下,老丁,黄蜂针见血封喉呀,你不给解药这班兄弟要毒发身死……”
    黄蜂丁一贵苦涩的道:“确实不在身上,你总不能叫我跑回去拿吧,黄蜂针毒性剧烈,纵然能立刻回去,时间也来不及……”
    这话从他嘴上吐出来,顿时引起那几个汉子的愤怒,他们俱有着绝望的悲愤,怒目瞪着黄蜂丁一贵,丁一贵虽然阴毒狠辣,但在这许多人的目光下,也不觉冒出了寒意,希冀的望着铁桶韩鹏,只盼他能多谅解他……
    一个人在面临死亡的刹那,谁又能谅解谁?铁桶韩鹏只觉混身麻痒难挨,那蜂针的剧毒,已迅速的流向全身,他咬咬牙,道:“丁一贵,你真是绝子绝孙呀,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咱们还是并肩共事的好兄弟,老丁、老丁,我咒咀你不会好死,你会死的比我们还惨……”
    他突然举起长剑,硬是咬着牙,将自己中毒的左臂给活生生的切下来,血光在洒落中,溅了满地,铁桶韩鹏惨叫着晕倒地上。
    金莲花不忍的道:“老丁,你惨害的是自家兄弟,胡子虽然心狠手辣,也不会比你手段更毒,老丁、老丁,你该死……”
    黄蜂丁一贵长喘口气,道:“四少奶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们倒霉碰上了呢,要怪就怪姓度的,这是他一手造成的……”
    度小月不屑的道:“狗咬狗一嘴毛,老丁,黄蜂针下不知死了多少人,你必须要为这个付出代价,我要你死的比他们还惨……”
    黄蜂丁一贵羞怒的道:“度小月,你还未必记有胜算,我丁一贵黄蜂针之名不是自己叫出来的,我要你尝尝黄蜂针的味道,那才是真正的狠辣呢……”
    他突然自怀中摸出一个黑筒,面上露出狰狞之色,荔真平面色一沉,居然吓得往外面退了几步,他虽然断了一掌却比铁桶韩鹏他们幸运多了,没有中上黄蜂针,他知道自己太侥幸了,在侥幸中他知道生命可贵,他必须设法保护自己……
    度小月漠然的道:“你还有什么宝贝全拿出来吧,如果不给你机会施展一下,只怕你永远不会死心……”
    黄蜂丁一贵哼声道:“那你就准备后事吧……”
    他突然启开了那只黑筒,在呛然声中只见一大群黄黑之色的蜂从套筒冲了出来,这群蜂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唰地一声,朝着度小月全身上下扑去。
    度小月一愣,怒声道:“你居然用这些毒蜂……”
    他的剑如电闪起,冷芒芒的剑影中,那群毒蜂已伤了不少,可是这群毒蜂全经黄蜂丁一贵长期训练,虽然死了不少,他们居然悍不畏死,围着度小月绕行攻击,密密麻麻,不退不休。
    丁一贵嘿嘿地道:“我看你能支持多久,只要有一只叮上你,嘿嘿,我保证,你他妈的九条命也拾不回来……”
    度小月冷笑道:“那你就错了,只怕是你受不了。”
    他运足了暗劲,血剑在闪烁中陡地光华大放,那群黄蜂给照的居然掉头而回,全朝丁一贵飞去,他们受不了那强烈的剑气,此刻只想飞回黑筒中,黄蜂丁一贵指挥有年,但那群黄蜂已被剑光逼乱了。
    丁一贵焦急的叱道:“去,妈的,不听指挥……”
    眼前突然一道剑光射来,度小月的血剑在空中一闪而没,只听丁一贵惨叫一声,一柄冷剑已插进他的胸口上,那剑势强劲无比,居然将黄蜂丁一贵钉在那栋小屋的墙上,他惨声道:“你……”
    那群黄蜂随着他的身子,全往丁一贵的脸上扑去,他们此刻似乎已分不出敌友,一个个叮在丁一贵身上,这真是害人害己,丁一贵做梦也没想到,不但被度小月的空中飞剑给刺穿了身体,临死还要受黄蜂的侵袭。
    那几个被毒针击中的汉子此刻早已毒发身死,铁桶韩鹏纵然断了一臂,也没救了自己,他痛苦的在地上呻吟,绝望的望着荔真平。
    荔真平颤声的道:“老韩,你忍—忍……”
    铁桶韩鹏哀声道:“给我—剑……”
    荔真平苦涩的道:“老友,你的毒……”
    喘口气,铁桶韩鹏颤声道:“我……知道我……不行了……老荔……别让我再受罪,那毒……已进入全身……念在我们……多年相处的份上……请……给我一个……痛快……”
    荔真平目中含泪,道:“好,老韩,别怪我……”
    他咬咬牙,双目突然闭了起来,一挥剑,整根剑刃插在铁桶韩鹏的胸口,只听一声惨叫,铁桶韩鹏刹时断了气……
    金莲花不忍再看,道:“老荔,咱们的人除了你全死光了。”
    荔真平惨声道:“四少奶奶,我们是尽了力了,奈何这位度朋友的功力太高了,咱们技不如人,怨得谁……”
    他目光瞄向度小月,继续道:“度朋友,你不会赶尽杀绝吧?”
    度小月深吸口气,长叹一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并不愿意有这种场面,你回去告诉胡子,他如果能改变自己的作风,这种杀伐应该可以停止了,他如果想要报仇,尽可一个人找我了结,用不着动用这么多人,伤害那么多生命……”
    荔真平点头道:“好,我一定会把话带到……”
    金莲花哼声道:“老荔,告诉胡子,我在这里很好……”
    荔真平点头道:“我会的……”
    度小月朝金莲花淡淡一笑道:“你跟他—块走……”
    金莲花一怔,道:“你不是扣留我吗?怎么又放了我呢?”
    度小月叹息道:“经过今日之事,我已想通了,留下你并不能对整个事情有所助益,胡子早晚会和我见面,我又何必急在一时,金少奶奶,这几天委屈了,希望你回去能对胡子有所影响,请他自律……”
    金莲花双眉一皱,道:“我不想走了……”
    度小月一怔,道:“我有意放你,你怎么不想走了?”
    站在旁边的荔真平急声道:“四少奶奶,度朋友既然放了你,你就走吧,难道你愿意在这里过着不太称心的日子……”
    金莲花双目含泪,叫道:“姓度的,你可要弄清楚,我可不是窑子里的娘们,要我就叫我来,不要我就叫我走,胡子为了我已死了这么多兄弟,这代价太高了,姓度的,你以为放了我,事情就算了,你想得太天真了,我既然被你们抓来了,我就要胡子正大光明的把我接回去,不管他付出多少代价……”
    荔真平急道:“四少奶奶,你这是何苦?”
    金莲花眸中泪水浮现,泣声道:“你不懂,我看着自己兄弟一个个死在这里,真比挖我的肉还难过,绝地十三堡的威名不是一天创出来的,绝不能为了我,毁了十三堡的名……”
    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好”字,这声音强劲有力,虽然双方隔的很远,但这声音对金莲花来说,太熟悉太亲切了,她抹干眼中泪水,叫道:“胡子,你来啦……”
    是的,胡子来了。
    胡子就是那么潇洒,在他身上绝找不出一丝暴戾之气,他缓缓行来,身边居然没带一个随从,这片四象幻阵对他不发生作用,他居然能踏中宫,直逼乾门,可见此人在这方面也相当有研究,此人能在黑道中成为一代枭雄,领袖绝地十三堡的群雄,当然不是侥幸,他对死去的兄弟仅那么约略的瞄了一眼,面上始终挂着那层令人诡秘的笑意,如果说这人有什么特征,就是那两撇胡子是他的标志,他一直很注意度小月,他想知道度小月何以能在一刹那杀了这许多江湖高手。
    度小月很轻淡的望了望这位对手,面上也是露出一层轻淡的笑意,两人都互相注视着,谁也没有开口,但在目光里,两人都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劲敌,在态度上,两个人都相当慎重。
    铁布衣的手紧紧握着剑,他的手已渗出了汗渍,因为胡子的大名太响了,凡能博得那样声名的人,手底下绝不会含糊,他准备随时出剑,随时协助度小月。
    半晌——
    胡子终于嘿嘿两声,道:“度兄,久仰了。”
    度小月还是那种笑意,道:“彼此彼此。”
    金莲花耐不住这种沉闷,道:“胡子,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哈哈两声,胡子嘿嘿地道:“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度兄弟待你不薄,将你安置在这样雅致的环境里,嘿嘿,我真要谢谢这位肝胆相照的朋友……”
    度小月淡淡地道:“不客气,那是不得已的事情……”
    胡子点头道:“度兄弟,我可以将她接出去么?”
    度小月哈哈两声道:“当然可以,她是你的如夫人,你接她出去最恰当不过了。”
    荔真平嗫嚅地道:“堡主,咱们兄弟可死的差不多了,你要为这些兄弟报仇呀,你看看,躺在地上的全是咱们的人……”
    胡子嗯了一声道:“老荔,你已经够幸运了,能在度兄手下留住性命的人不会太多,你不过是断了一掌,应该谢谢度兄手下留命……“
    荔真平唯唯喏喏地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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