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剑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二章
    武安镇南卅里外的姑龙山上,隐隐走下来两人。
    那两人脚程很快,身轻如飞,一忽儿便下了山来。
    但见两人皆是身形高大而雄壮的汉子,而且长像很惹人笑——一个头顶上秃秃的,连根毛也没有,亮得有如一盏大油灯,面貌奇五无比,扁塌鼻,大阔嘴,再加上一对大得像牛眼般的眼睛。
    另一个更怪,头虽不秃,但也差不多,只差顶上还有几根黄稀稀的乱发罢了,而且头大如瓜,一字黑眉,大眼,眼眶深陷,使得他的额角显得宽而有凸,尤其是那双鼻子显得很突出——挺直,高而且大,这不像是汉人的鼻子。
    嘴巴也尤其大,面孔也尤其黑,更令人叫绝的是他的裤子像万花旗似的,东补一块,西钉一片,各颜各色都有。
    足下的鞋子“空前绝后”,露出十只乌黑黑的脚趾和后脚跟,“纳凉通风”是也!
    单瞧这样子,不用说就是“龙虎会”的会主“铁牛”陀敏寿和塞外“拉干族”人格劳滋麻可巴智——自名为“大牛”的蛮人也!
    但见两人脸色一片沉肃,像是赶着办什么事似的,下得山脚来,马不停蹄的望着镇上急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开腔,正走着,天上忽地飘下大雪来,而且愈来愈大……
    缩了一下颈子,陀敏寿拍了拍头顶上的雪花,但一会儿又堆了满头,他不禁诅咒道:“妈的,什么时候不好下,偏偏就在咱哥俩下山的时候下,老天真瞎了眼哟!”
    张口一呼,把在空中的雪片吹得斜飞飘去,大牛粗声接道:“可不是,上半月一连下了十几天,把路积得几乎要不能走了,好不容易前些天不下了,现在又他妈的……”
    眯了一下眼,陀敏寿伸手指道:“大牛,雪下得大,咱到前头那间茶楼歇歇,等雪小了再进城如何?”
    大牛龇牙道:“秃头,我正想说呢。”
    于是两人进入路旁的茶楼。
    两人要了杯茶,和七八两的五香瓜子。
    陀敏寿喝了口滚热的茶,喷了一声道:“哇,方一溜嘴,便满口生津,真好茶!但这种天,来壶白干,那更棒,浑身热滚滚的。”
    一声轻响,大牛捏破瓜壳,舌尖一卷,把瓜肉卷入了嘴里,这才喝了一口茶,他道:“瞧你,又想他妈的喝酒啦?咱在寨里还喝不够吗?别忘记,是出来办正经事的,雪一停,就得继续赶路!”
    瞪了他一眼,陀敏寿道:“哟,我说啊大牛,你他妈的板起哪门子的脸来啦?我也只不过说说而已,其实哪,你的酒瘾才比我大呢!”
    忽地一停,低着声又道:“喂,大牛,依你看,‘海煞星’那班人可靠不可靠?”
    大牛一扬粗粗的眉头,扫了他一眼道:“嘿!我说秃头你啊,你他妈的倒问我来啦,你明明是想气死我大牛老爷,你他妈的又不是不知道我素来都是单枪匹马一个人闯江湖,我又不跑帮会,对交易买卖全是外行,你问我‘海煞星’可不可靠,我又要去问谁哪?”
    “哎哟,看你这样子,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锅的,真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陀敏寿懒懒的道:“我是说你在江湖上跑了二三十年来,是个顶呱呱的老江湖啦,对‘海煞星’这个人你大爷是否还看得过去?”
    大牛咧着嘴道:“你这人真怪,我不是老早就对你说了吗,大爷入你们中原来混饭吃的时候,‘海煞星’。不过是个鸭子屎一个,这般无名脚色,大爷连他鼻子是圆或扁的都不知道,叫我对他从何看起啊?”
    眨了眨大牛眼,陀敏寿道:仅淑他妈的真太没见识啦,‘海煞星’姓柳的家伙虽然朗了什么,可是近些年来,他盘踞着‘落雁江’,干得颇为有点声色,却也不能等闲视之哪!”
    低头叹了下口,大牛道:“那当然啦,他阁下要是没两下子,岂不饿扁肚皮?但毛头小道,再跳也跳不了三尺高,秃头,你放一百万个心好啦,谅他也不敢耍啥花招的!”微微一顿,皱了皱浓黑的眉头,压着声接道:“说真的,老陀,咱非卖那玩意不成?”
    掠了他一眼,陀敏寿耸肩道:“难道你大牛有更好的办法不成?”
    大牛沉声道:“我总觉得卖了太可惜了,‘震天剑’乃绝代名器,削铁如泥,见血封喉,且具有驱邪避毒的作用,这等宝剑,乃无价之宝,怎能轻易卖掉!”
    吞了一口口水,望了望陀敏寿,接着道:“更何况‘震天剑’乃‘龙虎会’镇会之宝,一旦把它卖了,这不等于‘龙虎会’整个垮了?”
    脸色凝重的叹了一口气,陀敏寿沉声道:“大牛,你难道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黯然的垂下头,大牛悲声道:“我知道,我怎会不知呢?
    自从上次失败后,我们五百弟兄折剩百多不到,我们彻底的失败了!尽管我们已流落深山,在武安的势力完全瓦解,而我们又不能落草为寇,打家劫舍……”
    咬咬牙,陀敏寿笑道:“我们虽然失败,但也成功了,汉贼子黑旋风那般狗崽子不能如愿以偿,由于我们事件的爆发,武林中人已密切注视‘血旗盟’的‘亡命客’和三千骑的那些‘拉干族’蛮狗连夜逃回塞外老窝去了!我们虽死去四百来名的弟兄,但‘金鹰堂’那些狗崽子却折去了千来名,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勾结外贼了!弟兄的血没有白流的!”
    狠狠一挫牙,接着道:“恨只恨拉干族那些蛮人逃得太快,要不然那夜我们不失败的话,杀了或者活捉‘亡命客’,我们就有足够的证据使武林人士相信‘金鹰堂’和‘血旗盟’的阴谋!”
    握紧了一下拳头,大牛怒道:“狗屎的‘金鹰堂’装得若无其事,既不吭也不他妈的叫,我们大声揭发他们的阴谋,有人不仅不相信,竟还他娘的认为我们诽谤中伤哩!我有时想起来真恨不得‘金鹰堂’和‘血旗盟’当真席卷整个中原武林,让他们去额手称庆吧!”
    苦笑了一下,陀敏寿道:“这也难怪,‘金鹰堂’的帮主‘血斧’当然算不上是德高望重,但在武林人士眼中仍不失为正派人物,我们‘龙虎会’不过微不足道罢了,最主要的是咱们一点证据也没有,换了你我也不可能相信呢,对不?”
    大牛温声道:“‘金鹰堂’阴险的是,把剩下三四百名的喽罗,分成无数小撮人马,暗暗潜回湘境,使武林人士看不出与‘金鹰堂’有任何关连,而且凭空造谣言,说你秃头几年前和‘血斧’有过梁子,使人误认你故意中伤咬他一口,狗娘养的!”
    一挫牙,又道:“最操他娘的是‘金鹰堂’表面不理不睬,一副半夜鬼敲门心不惊的样子,暗地里却派出高手在武安一带潜伏,企图连我们的根都拔了!”
    越说越气,额角上青筋直冒,大牛咬牙切齿又道:“幸好我们藏身的姑乳山林茂崖陡,不易搜寻,否则真他妈的……”
    苦涩的扯了一下唇角,陀敏寿摸着光秃秃的头顶道:“虽然我们一直没被发现,但那总是迟早的问题。就算‘金鹰堂’永远找不到我们的藏身地,我们也不能永远藏在!”乳山,百来名的弟兄,包括你大牛和我都是活生生有着七情六欲,和一般常人一样的血肉之躯,我们无法永远藏在深山野林里,不能。”
    沮丧的低下头,大牛道:“所以秃头你才决定把兄弟的镇会之宝‘震天剑’——这在实质上和精神上都有着不可衡量的价值的宝物——卖给‘海煞星’,以度不济之急。可是,老陀,你忘了一点……”
    大牛抬起头,抓住他的手道:“老实说坐吃山空,虽然我们能搅个好价钱,但粥少僧多,总有吃完的一天,那时我们‘龙虎会’再卖裤子吗?”
    抽回手,懒懒的耸了一下肩,陀敏寿淡淡的睨着他,平缓的道:“大牛,你以为我们该怎么办呢?杀人?放火?抢劫?收买路线?”
    一阵语塞,大牛摊了一下双手……
    喝一大口茶,陀敏寿吐出一片茶叶,接道:“就算我们愿意干这勾当,不是让‘金鹰堂’正好有下手的机会?我们不仅成了狗熊,他们反而成了他妈的英雄哩!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龇了一下牙,大牛搔了搔耳根道:“卖剑的银子吃完之后,咱又咋办?‘龙虎会’再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我们跳河去吗?还是上吊?”
    忽然,陀敏寿抬眼望住大牛,简短的道:“拆伙!”
    “拆伙?”仿佛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大牛两眼猛可睁大了起来,他脱口道:“秃头,你阁下是说解散‘龙虎会’,咱们各走各的路?”
    依然那副神情,陀敏寿道:“除此之外,大牛阁下,你请告诉我秃头陀敏寿在下,有啥更好的办法?有么?”
    大牛睁眼道:“你陀敏寿在下当然知道我大牛阁下没有更好的他妈的办法,但散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淡淡一笑,陀敏寿掠了他一眼,道:“哪点说不过去?要等到弟兄们成了饿死鬼?吊死鬼?或是‘金鹰堂’的刀下鬼?那样才说得过去吗?”
    急得搔耳后根,大牛道:“我是说‘龙虎会’辛苦成立,一旦散伙,是有点他妈的可惜哪!”
    陀敏寿冷冷说道:“话这样说是没错的,但我们不能不衡量事实,与其这样呆下去自取灭亡,不如趁早大家散伙各谋生路。”
    扫了大牛一眼,陀敏寿接着又说道:“‘龙虎会’成立的目的,是阻止‘金鹰堂’出卖武林……”
    大牛截口道:“是呀!但‘金鹰堂’还没垮,咱怎能……”
    陀敏寺淡淡的道:“目前,‘金鹰堂’是没办法了……”
    大牛插嘴又道:“以后呢?”
    陀敏寿翻翻牛眼,道:“短时间‘金鹰堂’是不敢有丝毫的蠢动的,武林人士虽然是不相信,但或多或少有人在注意了,我们虽然没有消灭‘金鹰堂’那般狗屎,但却也拯救了武林一次浩劫,在某种意义而言,我们是成功的!”
    微微一停,接道:“我们解散‘龙虎会’,是迫于形势,我们常说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现在就是我们该放下的时候了!至于以后‘金鹰堂’会不会再勾结‘血旗盟’,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我们无法逆料,何况天下这么大,当真除了‘龙虎会’就没有人能拯救武林吗?”
    欲言又止,大牛张了张口,忽又低下头去……
    唇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陀敏寿的大牛眼里射出一股难言的痛苦,他伸出了粗厚的手掌,颤巍巍的按住他的肩头,微颤着声道:“老家伙,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该知道我比你更不愿意!”
    强吸了口气,陀敏寿努力的抑制自己,颤声道:“‘龙虎会’,是我亲后创立的,而我就要亲手把它散伙……”
    大牛猛一抬头,见陀敏寿那两颗大眼阴泛泪光,喉中不觉一梗,哽声道:“秃头,俺大牛了解你,真的!”
    用力眨了眨眼皮,陀敏寿强颜道:“那当然啦,咱是把兄弟,你这做老大的不了解我这老二,那还成话嘛?”
    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掌,大牛灼灼的凝望着他,徐徐说道:“秃头,你比我想像的还坚强。”
    故装若无其事的龇了下牙,陀敏寿道:“咱把银子拿手后,交给众兄弟,各自谋生……”
    大牛讶异道:“怎么?卖了剑就散伙么?”
    瞪了他一眼,陀敏寿道:“当然啦,说散就散,还有假的么?”
    大牛连忙道:“但我们有了那笔银子,还可以支持一阵子啊,不是么?”
    陀敏寿用力摇了两下大光头,道:“是可以再支持一阵子,但以后叫弟兄们光着屁股走路么?”
    怔怔的望了他好一下,大牛叹道:“‘震天剑’是你自家的传家之宝,而拿来当镇会之宝,竟愿意卖了给弟兄当路费,秃头,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加诸你身上是当之无愧!”
    撩眼望向窗外,陀敏寿道:“雪似乎不下了,咱不能再耽搁了,何宝一人在镇上等不着人,可会急哪,再说让‘海煞星’人家等我们那才不好意思呢。”
    “说得是,咱这就走吧。”大牛说着,屁股已离开了板凳。
    陀敏寿往桌上放了几个铜板,正欲启身……
    忽然隔座的一名身穿白袍,手持羽毛扇的俊美少年迎而走来,只见他在陀敏寿和大牛身前从容施了一礼,道:“末学花明见过两位前辈。”
    大牛和陀敏寿一脸愕然,互望了一眼,陀敏寿微一抱拳道:“这位老弟,恕老夫眼拙……”
    俊美少年含笑道:“敢问前辈是否就是‘龙虎会’会主?”
    满脸疑惑的朝他上下打量,陀敏寿道:“你是什么人?”
    俊美少年道:“在下适才无意间听见两位前辈的片断谈话,才知道前辈是顶顶大名的‘龙虎会’会主……”
    冷冷的睨视着他,陀敏寿截口道:“阁下大概是‘金鹰堂’的狗爪子吧?”
    俊美少年连忙道:“嗅,不不,在下是‘鬼见愁’邵少侠的朋友……”
    话未完,陀敏寿和大牛大吃一惊!
    忽地,大牛勃然大怒,吼道:“你他妈的就是那小子的同路人?滚!滚!再不滚当心大爷打断你他娘的狗腿!”
    陀敏寿一脸急色,冲着他道:“大牛,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怎么不能”
    深沉的眼眶里射出一股不可遏止的愤怒,大牛咬牙切齿的怒瞪着那个瞠愣发呆的俊美少年,他叫道:“小子,大爷讲的汉语不够标准吗?叫你他妈的滚你听不懂吗?滚!”
    大牛这一串子的疾言厉色,顿时引起了整个茶楼的骚动,陀敏寿一看不大对头,连忙向那名俊美少年急施眼色!
    俊美少年经过一阵发呆后,似乎有点愤怒,一见整个茶楼的人都在看自己,又见陀敏寿示意自己离开,这才咬了咬牙,转头离去,忽又转身向陀敏寿道:“在下在城里‘心说客栈’落脚。”
    陀敏寿朝他用力点了点头,一面用手拦遮住怒气冲天的大牛……
    使美少年疑惑地望了大牛一眼,这才离去。
    陀敏寿等他差不多走远了,这才拉着大牛离开茶楼路上。
    两人沉默着……
    大牛的脸上怒气未息……
    陀敏寿则满脸沉凝……
    半晌——
    陀敏寿用力踢翻了一块雪块,这才道:“大牛,我以前给你讲了这么多,你完全不相信?”
    猛哼一声,大牛两眼翻天,嗤道:“你要我相信什么?相信那小子是个义气君子?相信他没有出卖我们?狗屁!”
    缓缓的透了一口气,陀敏寿道:“你还是凭你那套狗屁理由,坚持认为他出卖我们吗?”
    大牛愤怒道:“嘴上一把蜜,心中一撮毒,“鬼见愁”,呸!他够资格用大爷的尊嘴来谈他吗?”
    转眼望住陀敏寿,转口道:“好!我们来说,四五个月来,我们派了这么多的弟兄去找他,有下落吗?我不明白你怎么他妈的死心眼,非要你亲眼见到‘金鹰堂’的寨子里他抱着小红那臭女人作乐,你才相信?”
    一顿,冷笑一声,接着道:“快了,只要‘金鹰堂’行动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他们打先锋……”
    想了一下,急着又道:“这个不说,算他小子没出卖我们,我的好秃头,请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好吗?你仍然认为‘亡命客’杀死了他吗……”
    “不!”陀敏寿沉声打断他的话,道:“‘亡命客’乃塞外有名的高手,他没有可能负伤逃走吗?或许他伤得很重,他现在一定在某一个地方疗伤……”
    “狗屁!狗屁!”大牛忽地大吼了两声,他几乎克制不住似的咆哮着道:“纯粹是狗屁不通,秃头,我愿意再告诉你,俺大爷是塞外的蛮人,比你更清楚‘亡命客’,不错,他们的武功是高强的,我们就算不相信传言,但我亲眼看见他徒手挣断‘死环’五合铁,就凭这一手内功‘亡命客’能够摆平他吗?……”
    大牛似乎说得很激动,他喘了一口气,才又道:“好吧,就算那小子打不过‘亡命客’,但也绝不可能负伤!再退一步,算他负伤了吧,我敢说,那也决不是三五招之内可使他受伤的,‘亡命客’那五条狗不伤要用尽全力,而且非过一百招不可!”
    紧握了拳头,大牛瞪视着陀敏寿切齿道:“可是,秃头,你告诉我!那晚,照原定计划,我们五百弟兄用火箭、硝石、给‘金鹰堂’那些狗腿子一个出其不意的火攻,这是万无一失的,我们可以完全消灭那一千五百只狗腿子的,但我们没有!没有!”
    说到末后,大牛已激动的紫胀了脸,但他不想就此停止,他依然口沫横飞的怒道:“正当我们干得正顺手,‘金鹰堂’的那些狗腿子被我们弟兄杀得措手不及,人仰马翻之时,‘亡命客’,婊子养的无命人,像五条饿狼般及时的扑进来——他们使惊慌丧胆的‘金鹰堂’的狗爪子镇定下来,从而从容应战,他们使我们招架不住,节节败走,终至溃散!”
    抹了一下嘴角的唾沫,大牛寒声接道:“当‘亡命客’冲杀进来之时,个个凶加恶虎,猛如豺狼,哪有经过一场厮杀的样子?”
    陀敏寿默默的听着,良久,他才说了一声:“除非我见到真正的事实,我决不相信我们被出卖!”
    满脸鄙夷的神色,大牛不屑的嗤道:“枉费我大牛跑遍关里关外,大江南北,竟瞎了眼和这等人义结金兰,呸!真他妈的狗屎!”
    狠狠的呸了一声,忽又无限感慨的叹了一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说不是?”
    沉默了一阵子,陀敏寿道:“方才你又何必对那个年青人发这么大的火?”
    怒哼一声,大牛道:“这已经够客气了,大爷还没动手揍他呢!”
    眨眨眼,陀敏寿忽道:“大牛,咱们和小邵的关系,外人素所不知,那人找我们干啥?
    而他又怎知道咱们认识小邵呢?”
    正说着,忽见前头路当中,昂立着一人。
    那人高大身材,一身黑装,背着一口大弓,站着一动也不动……
    陀敏寿和大牛已走近前来了,但那黑衣人一点也没让路的样子……
    两人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了,互望了一眼,凭他们丰富的阅历,他们很快的肯定眼前的“朋友”是来找碴的!
    摸了一下光秃秃的头顶,陀敏寿龇了一下牙,咧嘴道:“朋友,收买路钱吗?”
    黑衣人缓缓抬起面孔,不笑也不说,一脸阴沉,他冷冷的瞅了两人一眼,这才森冷的道:“不错。”
    大牛哇了一声道:“好哇,大爷的气正没处发,你他妈的!”
    叫着,一拳就捣了过去!
    黑衣人微一闪腰,大牛那斗大的拳头便没下没落了矣——兜了大空!
    再一抡拳,大牛又要砸去,陀敏寿已看出来者不善,当下拉住大牛,低声道:“大牛,慢慢来。”
    说着,转首向黑衣人道:“朋友尊姓大名?”
    冷森森的一笑,黑衣人不搭话,只是挪动了一下身上那张大弓,但闻一串铃铛声响起!
    面色猛地一变,陀敏寿脱口道:“闪箭魂铃!”
    黑衣人嘿嘿笑了两声,笑声冷沉而阴森,如发自鬼魅口里似的,他睁了睁眼眸,冷冷的一哼,道:“秃头,算你有见闻。”
    大牛愣了一下,随即大吼道:“‘闪箭魂铃’,原来是‘金鹰堂’的狗腿子,我操你娘个!”
    像毒蛇般的眼光狠狠的扫了他一下,“闪箭魂铃”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声:“你就是塞外的蛮狗,大牛?”
    大咧咧的点了一下头,大牛哼道:“对,正是你爹。”
    怪异的笑了两声,“闪箭魂铃”盯住陀敏寿道:“秃头,我还以为你上天入地去了哪,嘿嘿,今个儿你插翅也难逃……刀
    话没完,大牛已暴跳如雷,只闻一声大吼,人已扑去!
    冷冷一抬眼,“闪箭魂铃”忽地一招手,但见两旁倏地冲出几条人影来!
    大牛见状,连忙煞住身形……
    但只见眼前又多了五六个人,个个凶如恶煞,头扎紫巾,身着黑装,肩背大刀……
    陀敏寿见状不妙,连忙附在大牛的耳朵道:“大牛,你往城里干买卖去,这些点子交给我……”
    不过说着话,一撮刀光已迎面劈来!
    怒嗤一声,陀敏寿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反手一拍,正着胸中八卦!
    那名黑衣人嗥叫一声,仰跌了过去!
    但立刻又一名汉子如旋风般的扑来,刀风虎虎,快若激星!
    一个闪身,让了过去,陀敏寿陡地看绽春雷,大喝一声,凭空掠向“闪箭魂铃”!
    猛是一怔,“闪箭魂铃”显然是料不到此着,忙不迭往旁一纵!。
    陀敏寿扑空落地,却不回头,再一个纵身,自飞林中去……
    “好家伙,你胆敢如此?”
    一咬牙,“闪箭魂铃”扑身追去……
    大牛一见陀敏寿的调虎离山计已成功,心头大喜,当下猛一提丹田之气,人已扑向另外一边树林!
    那些汉子见状,忙不迭腾空追去……
    大牛掉头一看,熬忍不住,忽又转过头来,照头就是一拳,把当先追来的汉子打翻了过去!
    六名黑衣大汉躺了两名,其余的四名一见不太对劲,当下互施了个眼色,齐齐一扑而上!
    大吼一声,大牛他倏地抽出腰间的打狗棒,照准一棒,一名汉子狂叫一声,一滩血溅红了雪地!
    大牛此刻杀性大起,毒招迭出,棒起人落,不过片刻工夫,黑衣汉子们尽皆命丧黄泉,一命呜呼了矣!
    “哼,这等料子也敢来?”
    大牛好不得意,当下哺哺自语道:“这些狗腿子除掉了,何不回头去干‘闪箭魂铃’?
    那家伙虽然厉害,不见得就能胜过大爷和秃头的联和啊?”
    说着,一跃身形,掠空而起!
    但忽的又停了下来,他皱皱眉头,又道:“算了‘闪箭魂铃’不是省油灯,绝非两下子可弄平,弄不好可要误了正事哪!老陀虽然打不过他,但他的两条腿跑起来蛮灵光的哩!”
    却说陀敏寿——
    他刚不过扑进林里,“闪箭魂铃”已随后赶来,心头一阵骇然,惊忖道——
    妈的,想不到这家伙的轻功比大爷的还行!
    正思忖着,“闪箭魂铃”已自他头顶赶了过去,陀敏寿只得停下身形……
    “闪箭魂铃”挡住了他的去路,嘴角浮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嘿笑道:“人说你秃头脚下功夫不错,但碰着本爷,也不过像孙猴子跑不出如来佛的掌心一样吧?秃头,你原来这般没种,我太高估你了!”
    一顿,鄙夷的一哼,道:“秃头,你要保住老命也不难,只要说出你们藏身的地方。”
    “休想!”
    呸了一声,陀敏寿不管三七二十一,照面就给了他两拳!
    “闪箭魂铃”不闪不避,单手一格,即见陀敏寿噔噔噔的直退四五步!
    心头骇然,陀敏寿想不到“闪箭魂铃”的武功比自己所估计的还要高,他心知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心中已敲起退堂鼓……
    “闪箭魂铃”正想欺身,忽见道路上失去大牛的人影,不禁一愣……
    陀敏寿见状,检了这个空档,当下长吸一口气,脚下猛力一点,如怒矢般的疾飞驰去!
    “闪箭魂铃”一愣之后,已不见陀敏寿身影,不禁咬牙骂道:“妈的,想不到一时大意,竟上了这两个土蛋的当,好!跑了蛮狗,却不叫你秃头飞上天去!”
    两脚一弹,“闪箭魂铃”也如离弦之箭,狂掠而去!
    虽是在树林里,但树叶都落光了,“闪箭魂铃”老远就看到了前头的陀敏寿……
    “闪箭魂铃”愈想愈气,心中直磨牙道:“非好好侍候这个秃头不可!”
    须臾,两人已出了树林,“闪箭魂铃”忽地停下身子,但见他拿下背上大弓,拈上了一只利箭,猛地一放,铃铛声一响,那只利箭已如飞蝗般的射去!
    陀敏寿正全力展开身形,忽听背后一阵铃声,心中大惊,连忙往左闪去!
    饶是如此,已是太慢矣,但闻他哎唷一声,便栽倒地上!左臂已着实中箭,贯穿而过!
    陀敏寿掩住血涔涔的伤口,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闪箭魂铃”已带着一丝狞笑纵到他面前。
    陀敏寿一挫牙,啪一声,把箭折断,拔出矢头,但见一股鲜血直喷而出!
    熬住痛,陀敏寿撕下衣服下摆,包住伤口……
    “闪箭魂铃”只是站在那,唇角上着一抹残酷的冷笑,他等陀敏寿包扎好伤口以后,这才嘿嘿的笑了两声,阴沉沉的道:“包好了?但这又有啥用?能免去你一死吗?哈!”
    “格老子!”怒骂一声,陀敏寿一个劈手飞了过去!
    嘿嘿一笑,“闪箭魂铃”似乎根本很喜欢这听起来令人深身不舒服的笑,只见他一探手,挡住了陀敏寿的劈手,忽地反手一掌,啪的一声,把陀敏寿打个正着!
    一个四脚朝天,陀敏寿仰了过去,半天爬不起来……
    口中怒骂着,陀敏寿挣扎着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把亮森的利刃,一招“黑虎偷心”,照着“闪箭魂铃”的胸脯戳去!
    不闪也不避,“闪箭魂铃”嗤笑着一抬脚,叭一声,看来是那般轻松的把陀敏寿又踢得仰了过去!
    “闪箭魂铃”那一脚,似乎踢得很实在,只闻陀敏寿闷哼一声,中口吐出一道血箭,老半天才站了起来。
    甫一站稳,陀敏寿的小腹又重重的挨上了两脚。
    他已完全落败,他全然不是“闪箭魂铃”的对手。
    光亮的头顶已冒出了斗大的汗珠,陀敏寿细微的呻吟着……“闪箭魂铃”着一丝猫戏耗子的诡笑,他似乎不愿意给陀敏寿一个“痛快”……
    蓦地,陀敏寿大喝一声,鼓起余勇倏的掷出手中的利刃。
    “闪箭魂铃”显然早料到有此着,两指一探,稳稳的夹住了迎面飞来的利刃……
    可是,就当他接住飞刀的时候,陀敏寿那颗光秃秃的脑瓜子已急冲而来,离他小腹不过几寸许。
    心中大惊,“闪箭魂铃”毫不考虑的猛抬右脚,狠狠的对准陀敏寿的秃头踢去!
    “闪箭魂铃”这一脚可说是雷霆万钧,重逾千斤,可是踢在陀敏寿的脑瓜子上,就好像蹴上了一个铁球!
    嗯哼一声,“闪箭魂铃”整个人被撞飞了出去!
    一个旋拐,“闪箭魂铃”安全的飘落于地,只觉右足疼痛难当,心中猛忖着——夭,这是啥子的头?
    惊愣之时,陀敏寿又顶着那个大秃头猛撞前来,“闪箭魂铃”已吃了一次苦头,心知陀敏寿的秃头非一般之头可比,当下再不敢硬碰硬,连忙拐闪让过,忽又猛一踢脚!
    这一脚却不再是踢头了,而是往陀敏寿的肩胛踢去,只见陀敏寿哇了一声,整个身子横飞出五尺外去!
    叭!一阵雪泥卷起,陀敏寿摔了个结实,似乎再也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喘气,还低低的呻吟着……
    “闪箭魂铃”飞身射前去,停在陀敏寿身旁,眼露凶光,一举手中的利刃,就要戳下,忽又暗道:“慢着,何不留着这秃顶,引诱其他的残党,前来救驾,来个一网打尺?”
    停了一停,又想道:“算了,还是给他个痛快,免得夜长梦多,只要宰了秃头,其余的喽罗谅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心念打定,“闪箭魂铃”的唇角浮起一丝狞笑,对准陀敏寿的颈子一刀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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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剑生OCR,闯荡江湖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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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陀敏寿就将血溅五步,忽闻一声大吼:“慢着!刀下留情!”
    “闪箭魂铃”本能的一怔忡,这当中,树林里墓地射出一条人影来!
    来人快若激星,急扑向“闪箭魂铃”!
    容不得“闪箭魂铃”有第二个意念,猛一提气,拔起了五丈来高,堪堪让过来袭的人……
    半空中,他矫捷的打了个跟斗,顺手一抖,手中的利刃已划起一道寒芒,脱手而出!
    “闪箭魂铃”这手硬是要得,可是那来人更硬是要得——他稳稳地把它接在手里!
    徒手接刀,事实上并没什么不得了,不得了的是那人猛扑过来,“闪箭魂铃”猛跳开去,在半空里既不打话,也没事先动作,顺着身子转翻的劲突然打出飞刀,这算是阴狠毒辣的偷袭,而那人方甫不过两脚沾地,竟能从容接下飞刀,这,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闪箭魂铃”在五六丈落地后,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不禁凝眼朝来人暗暗端详……
    但只见来人不过是个年在二十的后生小辈,五官不凡,淡蓝绣龙夹袄合身而悦眼……最令人气结的是,他把接到的利刃,在手上抛了抛,便插在腰间,迳自蹲身俯望陀敏寿伤势,面对“闪箭魂铃”,看也不看……
    气怒万分,“闪箭魂铃”喝叱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太爷的事你管得着吗?”
    那人一声也不吭,把陀敏寿放在肩上扛着,凝视着“闪箭魂铃”,冷声说道:“朋友,不管你是谁,尊驾头上那颗脑袋,在下‘鬼见愁’要走了!”
    说完,忽地一长身,像道轻烟般的消失了!
    “闪箭魂铃”大惊失色,大叫一声慢走,腾身追赶时,只见一个黑点逐渐在他睁大的瞳孔里消失不见……
    他惊惶的停下来,不期然的自语道:“是‘鬼见愁’那小魔头!他不是失踪了么?嗅,那一身轻功,本帮不能高枕无忧了……”
    墓地,林里又射出几条人影!
    “闪箭魂铃”心中一惊,转声喝道:“什么人?”
    “左卫主,是我刁护法。”
    话落,一名娇艳女子和五名彪形黑衣大汉落在“闪箭魂铃”身前。
    “闪箭魂铃”心中一喜,道:“原来是刁护法。”
    那叫刁护法的美艳女子正是“女煞星”刁艳红,只见她妩媚依旧,光彩迷人,一身大红色劲装,露出丰腴的美妙曲线……只见她娇声说道:“左卫主,是不是发现了点子?”
    “闪箭魂铃”讶异道:“刁护法,你怎知道?”
    眨了下媚眼,刁艳红道:“路当中死了一名弟兄,那边林里躺了五名,是不是秃头?”
    咬了一下牙,“闪箭魂铃”道:“还有那条蛮狗!”
    睁大了一下眼,刁艳红道:“怎么,一下子两人都露脸了?我还以为他们适到地下去了呢!”
    张望了一下四周,望见地下一滩血,惊异的又道:“让他们跑了?”
    深沉的两眸,射出一股不甘的怨色,“闪箭魂铃”说道:“一时的大意,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让大牛那蛮狗,先给跑了……”
    疑惑的皱了一下柳眉,刁艳红望着地下血渍旁的断箭,不解的道:“秃头的手脚比蛮狗要差多啦,难道他中了你一箭,还能飞吗?”
    沮丧的低下了头,“闪箭魂铃”低声道:“眼看给他一刀丧命,不想节骨眼里冒出个人救走了!”
    伸出纤纤玉指掠了一下云发,刁艳红惊疑的道:“是谁能在左卫主手里安然逸去?”
    紧眨了一下眼,“闪箭魂铃”道:“‘鬼见愁’!”
    “刁艳红”猛可地啊了一声,忽地张口结舌,竟呆得说不上话来!
    半晌,刁艳红打了个哆嗦,哺哺自语道:“他,终又出现了!”
    眨了一下眼,“闪箭魂铃”哼了一声,道:“‘鬼见愁’,哼,也不过是个小毛头罢了,本卫主就不相信他如何了不得!我不过是一时大意……”
    沉默了片刻,刁艳红的一张俏脸依然余悸犹存,她凝声道:“有他作梗,我们的任务就难上万倍了!我们必须马上禀告帮主……”
    “闪箭魂铃”冷冷拦嘴道:“何必小题大作?久闻‘鬼见愁’艺高胆大,心黑手更辣,纵横江湖,人畏三分,我就不相信这个邪!”
    张了张小嘴,刁艳红呐呐的道:“左卫主,那你打算如何?”
    嘿嘿一笑,“闪箭魂铃”睁眼道:“决一雌雄!”
    轻轻吐了一口气,刁艳红摇了摇螓首道:“左卫主,并非我有意长他人威风,灭自个儿的志气,依我看,最好禀告帮主,再派右卫主前来……”
    哼了一声,“闪箭魂铃”不悦的的说道:“刁护法,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鬼见愁’的对手?”
    刁艳红点了一下头道:“说了请左卫主别见怪,左卫主的武功当然属武林高手之列,在本帮来说,除了帮主和右卫主,你算是第一把交椅,但‘鬼见愁’那小子我已亲身领教过,压根儿不是他的对手,依我看他的武功恐,m要凌驾帮主之上……”
    面现怒容,“闪箭魂铃”截口道:“刁护法,请你别说这种泄气话!”
    笑了一下,刁艳红继续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并非危言耸听,我只是以敌我之情形,据实向左卫主……”
    正说着,“闪箭魂铃”忽地嘿嘿了两声,他打断了刁艳红的话语道:“刁护法,你不要说了,本卫主心意已决!”
    转首正视着刁艳红,接着又道:“但本卫主不反对刁护法去向帮主复命,你只消把这儿情势禀报就好了,别说派援手来……”
    刁艳红诧异道:“左卫主,你要留下来?”
    傲悍的点了一下头,“闪箭魂铃”嗤声道:“是的,不斩‘鬼见愁’,誓不为人!”
    说着,轻轻一挥手道:“刁护法,你这就去吧。”
    刁艳红忽凝声道:“我有件事要告诉左卫主。”
    “闪箭魂铃”连忙说道:“刁护法,请快说。”。
    刁艳红道:“适才在镇上发现有不寻常的迹象,有陆陆续续的带刀汉子,分批集向‘悦心客栈’,我本想请左卫主一同去看个究竟。”
    “闪箭魂铃”轻轻点头,说道:“好,我去看吧。”
    刁艳红道:“左卫主,你的六名属下都被那蛮狗大牛杀死了,这里五名弟兄,左卫主你留着听用好了。”
    摇了一下头,“闪箭魂铃”道:“不,刁护法,你我虽都效命于“金鹰堂”,但你是‘东护阁’的护法,我是‘左卫堂’的卫主,职权有分,我怎好用你的弟兄呢?”
    冷漠一笑,接着道:“刁护法好意,本卫主心领了。”
    说毕,拱了拱手,便飞身离去……
    刁艳红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愣了愣,哼了一声,道:“哼,干个卫主又有啥了不起,老娘好心给狗吃,还道老娘贪生怕死呢!在帮里你可以趾高气昂,遇上‘鬼见愁’那小魔头,哼!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玉手一招,和那五名大汉腾空掠去,径四湘境复命去了……
    却说邵真救走了陀敏寿之后——
    他在一间小土地公庙里,为陀敏寿治疗伤势。
    他首先重新为陀敏寿左臂的伤口敷上伤药,用心包扎好,再把两粒药丸纳入陀敏寿口里,接着在他周身大穴推拿……
    陀敏寿的伤势显然不重,只不过片刻,便悠悠醒来……
    他甫一睁眼,便觉眼前的人好生眼熟,凝眼细瞧,忽地啊了一声,坐了起来,惊疑道;一哄!小邵!是你?”
    邵真见陀敏寿醒来,喜形于色,连声叫道:“老陀,老陀,没怎样吧?”
    伸出右手紧抓住他的肩肿,陀敏寿瞪大了眼,怔怔的望着邵真,半晌没说话,两只大眼忽地蒙上一层泪光!他微笑着,带着些些的颤抖,激动的道:“不,不会是在作梦吧?”
    用力握住他粗厚的手背,邵真说笑道:“是真的,老陀,这不是梦!”
    熬忍不住的闭下眼,一颗圆滚滚的热泪滑下他脸腮,陀敏寿抖着喉结,哽声道:“我,我太高兴了!”
    心中陡然一阵翻腾,邵真颤声道:“我,我也是……”
    望了望四周,陀敏寿讶道:“小邵,是你救了我秃头?”
    笑着点头,邵真道:“是的,再慢一点,老陀,你的秃头,就要变成了断头啦!”
    大声一笑,陀敏寿问道:“好小子,你干掉了那家伙?”
    邵真摇头道:“没有,我怕你的伤过重,只和那家伙浅浅的交了一下手,就背着你秃头到这个地方来了。”
    一顿,笑着接道:“不过,请放心,小子会为你出气的,我已吩咐那家伙准备棺木,以便归天成佛!”
    陀敏寺惋惜轻吁道:“好可惜,没杀了他!”
    眨了一下眼,邵真拦嘴道:“那家伙是谁?”
    “你不知道?”陀敏寿讶问了一声,才回道:“他就是‘金鹰堂’的左卫主,‘闪箭魂铃’!”
    忽地一睁眼,邵真大惊道:“什么?他就是‘闪箭魂铃’?”
    猛地用力拍了一下大腿,邵真顿足道:“我真该死!”
    见他这副神情,陀敏寿不解的说了一声:“你是怎么了?”
    邵真肃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和他有笔帐正要算算呢!早知道是他,睁……”
    陀敏寿忍不住插嘴,问道:“是什么烂帐?”
    邵真透了一口气,咬牙道:“‘闪箭魂铃’,除非你上天入地,多两只腿给你也跑不了!”
    摇了摇他,陀敏寿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梁子?”
    邵真哦了一声,这才道:“说来话长,老陀.你牛带我去见大牛,哦,大牛还和你在一块吗?弟兄们呢?”
    猛然想起了什么,陀敏寿突然睁大着双眼道:“啊呀!不好!小邵,你快到镇上去!”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邵真愣道:“是怎么了?”
    陀敏寿急着道:“大牛现在镇上卖‘震天剑’,我们现在赶去可能还来得及……”
    说着就要站起来,忽又拖着左臂,唉哼一声……
    邵真连忙扶住他道:“当心弄裂了伤口,‘闪箭魂铃’的箭矢幸好没涂上剧毒,虽然射穿了手臂,但万幸没有伤着筋骨,四五天之内不能乱跳乱动。”
    陀敏寿急道:“可是我们必须到镇里去叫大牛别卖剑!”
    邵真说道:“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儿?”
    陀敏寿道:“‘震天剑’是本会镇会之剑,乃无价之宝,本来我和大牛是要到镇上卖了它,所得之银交给弟兄们,大家散伙,不想叫‘闪箭魂铃’给拦截了,为了好让大牛到镇上去,我诱开‘闪箭魂铃’……如今小邵你既然回来了,咱龙虎会’就用不着拆伙了!但大牛可能把剑卖了,所以我们必须去阻止他们。”
    眨了下眼,邵真道:“你身负创伤,我去就好了,事情办好,回头再来找你,可别乱跑。”
    陀敏寿点头道:“事已燃眉,你这就快去。”
    邵真点了下头,正想动身,忙又问道:“慢,你还没告诉我在哪里?”
    拍了下光头,陀敏寿笑道:“真该死,是在‘悦心客栈’里头……”
    一说到悦心客栈,陀敏寿忽睁了下眼,改口道:“哦,对了,小邵,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邵真诧异道:“啥事来着?”
    陀敏寿道:“我在茶楼里遇见你的朋友。”
    “是谁?”
    “花明?”
    轻念了一声,邵真摇头道:“没有啊,我的朋友没有叫花明的……”
    陀敏寿说道:“是一个年青英俊的俊美书生。”
    想了一想,邵真疑惑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陀敏寿催道:“他也在悦心客栈里头,你去了自然明白!”
    邵真点点头,正待动身……
    陀敏寿急又招手道:“慢,慢!还有件事儿!”
    愣了一愣,邵真讶道:“又是哪门子事啦?”
    陀敏寿望着他凝声道:“大牛那家伙一直认为你出卖了我们……”
    此语一出,邵真骇然大惊,啊了一声,瞠愣于地,兀自说不上话来!
    半晌,他轻叹一声,说道:“大牛和我义结金兰,竟如此不相信我,更何况是你……”
    陀敏寿打了声哈哈,道:“我不喜欢拘泥形式,小子你还是叫咱秃头来得自然些,就像你我叫大哥为大牛,那样子不是比较顺口吗?”一顿,接道:“我们江湖中人,义结金兰,万重于‘义’,又岂在于称谓?免了,免了!”又是一串子的哈哈,显得豪迈无比!
    邵真素不拘小节,也不坚持,转口道:“那夜,我贻误大事,累得兄弟们落魄如此,这不能怪大牛……”
    陀敏寿插嘴道:“小子,别说这了,纵然你不解释,我秃头也决对相信你小子,我有个固执的死牛脾气——我相信我秃头的一对大牛眼。”
    激动的抖喉结,邵真凝注着陀敏寿好一会,这才微笑道:“放心,我会使大牛相信我的,只要这档子事办完,我自会向大牛和你秃头表明原因。”
    用力击了一下他的肩膀,陀敏寿豪笑道:“快去快回!”
    邵真笑着点头,腰身一旋,人已疾飞出去……
    官道上,一名清秀而俊美的书生不急不徐的走着……
    只见他一扇在手,意态悠闲,状似闲雅,然英朗的眉宇间却显露着一抹淡淡的,若有似有的忧愁……
    他漫无目的似的测览着周遭的雪景,忽觉身后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传来……
    那匹马好快,不过转眼,飞也似的掠过了那名俊秀书生!
    俊秀书生抬眼望去,只觉马上之黑衣人,披肩散发,背后背着一把利斧,好生眼熟,不自觉噫了一声,正想招手呼叫,而那急驰而过的快骑,忽地一停,勒转回来……
    噢!原来马上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黑鹰”,只见他也招手道:“花兄!”
    语落,黑鹰已到了俊秀书生花明跟前。
    他看来一点儿也没变,一身黑劲装,披肩长发,英挺非凡,他坐在马鞍上,微微一笑,两颊露出一对酒窝儿,他道:“原来是花兄,怪不得我觉得这般眼熟,我差点错过去了!”
    俊美书生花明长揖到地,道:“‘黑鹰’,别来可好?”
    “黑鹰”轻健的翻下马背,两拳一抱,笑道:“这年头,刀尖上跳的人似乎好不到哪儿去,但总算我‘黑鹰’脑瓜子没落地,所以说起来,也不算不好。”
    花明张羽扇,摇了两下,掠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黑鹰’你太谦虚了,在下虽不过一名文弱书生,非武林中人,但你‘黑鹰’这名号却如雷贯耳,妇孺皆知,谁胆敢使你‘黑鹰’人头落地?这才是天大笑话哪!”
    话音一顿,神情一凝,改口道:“可有‘鬼见愁’的消息?”
    “黑鹰”掸了掸身上的雪泥,耸了下肩道:“花兄也没有他的下落么?”
    花明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黑鹰”扬了扬剑眉,张口道:“我猜八成他是堕下岩底死啦。”
    脸色一变,花明大惊道:“难道他是自杀了?”
    “黑鹰”笑声道:“笑话!‘鬼见愁’何许人?他如果真自杀了,那才是天下第一大笑话!”
    微一怔,花明道:“那你是说他失足坠岩?”
    点了一下头,“黑鹰”沉声道:“我想是的。”
    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花明道:“‘黑鹰’,恕在下不能同意你兄台的看法。”
    哦了一声,“黑鹰”侧首问道:“愿闻高见。”
    .唰一声,收起手中羽扇,花明把扇柄轻敲手心,道:“在下虽一介书生,然亦早闻‘鬼见愁’乃当今武林顶尖高手,他再如何的不小心,终不可能到失足坠岩的地步……
    ”
    扬了扬眉,“黑鹰”截口道:“这花兄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花明面漾微笑,欠身道:“在下愿洗耳恭听,聆听高见。”
    “黑鹰”笑了笑,道:“花兄,你说你是‘艳屠煞’明毓秀明姑娘义弟,是么?”
    花明点头道:“是的。”
    旋不解问道:“‘黑鹰’,你问这……”
    “黑鹰”连忙道:“哦,花兄,在我说出‘鬼见愁’坠崖的理由前,你必须据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知花兄你
    花明沉吟了一下,抬眼道:“‘黑鹰’你请问。”
    拂了一下肩后散发,“黑鹰”踱了个方步,道:“久闻‘鬼见愁’与‘艳屠煞’双飞双宿,忽告分手,一离就半载,江湖传言他俩是闹翻了,花兄,你是‘艳屠煞’的义弟,大概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纠纷吧?”
    摇了一下头,花明耸肩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微一怔,“黑鹰”诧道:“花兄不知?”
    花明点了点,道:“在下虽是‘艳屠煞’的义弟,但她一直和“鬼见愁”行走江湖,而小弟一个人云游四方,并不在一块,在下对他俩的纠纷,实在一无所知。”
    诧异非常的望着他,“黑鹰”讶道:“但是,在洛阳酒楼那次,你不是说,‘艳屠煞’故意地和你假装亲热,而气走了‘鬼见愁’的么?”
    花明拂了一下消遥帽的飘带,道:“那次实在是无巧不成书,我甫一到洛阳酒楼,便遇上了义姐‘艳屠煞’,她似乎酒后方醒,一见我,就拉着我说:‘帮义姐出气,哼!他有什么了不起!’说着,硬把我拉到她的房门口,结果‘鬼见愁’一气之下便跑了……”
    沉默了半晌,花明才黯然接道:“但是义姐她却晕绝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她才醒过来……”
    “黑鹰”接口说道:“于是,你们姐弟俩,便要去找他,正好在楼下碰到了我,是不?”
    花明看着他,说道:“是的,多亏你兄台的仗义帮助,那时义姐她已陷入半神智不清了,要不是兄台你帮忙我,我一个人要照顾义姐,哪可能在龙虎会里找到他?”
    轻叹一声,接着又说道:“但万想不到‘鬼见愁’竟仍一跑了之,义姐疯狂追去,那时,忽地暴风雨袭来,等我赶去之时,只见义姐她又昏绝于地,却不见了“鬼见愁”的人影……”
    “黑鹰”听完,沉思半晌,这才道:“这就是了,照我猜测,‘鬼见愁’不愿见‘艳屠煞’,心中受了打击,失去理性,在暴风雨里狂奔,而致失足坠岩,‘艳屠煞’因赶不上他,伤心欲绝,而昏迷过去。”
    花明低首沉思了一会,道:“照你这样推测有可能,一个人心灵受到打击,而致理性散失,而又在暴风雨中,失足坠崖不是不可能……”
    神情转为悲伤,花明叹声道:“可怜义姐她现在已爱成痴迷了……”
    “黑鹰”问道:“‘艳屠煞’现在怎么了?”
    花明不胜悲伤道:“她成天不说不笑,只呆睁着两只眼睛,她瘦得几乎不像人形,唉!”
    “黑鹰”忽地脸上涌起一片歉疚之色,他低声道:“说来这也该怪我。”
    话落花明大惊,不解的望着他,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黑鹰”苦笑道:“花兄,当初你并没有把这个情形告诉我,我见‘艳屠煞’那副凄苦的模样,只以为是‘鬼见愁’用了她,所以当我们打听到他被‘龙虎会’掳去的时候,我们正想去营救,不想刚摸进‘龙虎会’,即见他进入一座楼阁去,那时我便也潜进去,‘艳屠煞’停在楼阁的一棵榕树上……”
    他吞了一口口水,接着道:“我方一进去,便见他正在调戏一个女人,我当时怒气万分,便用活激他……”
    说到这,他忽改口道:“哦,对了,花兄您大概不知道我和‘鬼见愁’之间的关系吧?”
    花明诧异的摇摇头……
    眯了下星眸,“黑鹰”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说是朋友,却曾交过手,仇人嘛,也谈不上,没深仇也没大恨。但我们之间一旦相逢时,却常冷言相讽,每次都想动手,但鉴于一没深仇大恨,二来彼此武功相伯仲,一旦动起干戈,而致失却英名,那才划不来,所以每次我俩之间总是不了了之,关系十分奇怪而微妙……”
    说到此处,他忽然望着花明道:“花兄,我突然明白了,我想大概‘名’在作祟吧,老实说,我非常不服气‘鬼见愁’的名头比我响亮,而花兄你,不过一个文弱书生,我对你却颇有好感,只是因为您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罢了。”
    花明诧异万分的望着他,良久,才缓缓说道:“‘黑鹰’,恕小弟说句逆耳话,兄台这是嫉妒‘鬼见愁’,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猛一愣,似是料不到对方有此一言,但“黑鹰”随即哈哈一声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花兄言之有理,但不管如何说,只要‘鬼见愁’有生的一天,我‘黑鹰’和他较量高下的决心便一天不灭!”
    脸色微微一变,花明道:“那您为何愿意帮助他们团圆?”
    “黑鹰”笑道:“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所谓桥归桥,路归路,这是两码子事,怎能扯在一起呢?帮助他和‘艳屠煞’重修旧好,所谓君子应成人之美,我‘黑鹰’理应当之,义不容辞;找他较量,是我‘黑鹰’一生中最大的愿望,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花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那又何苦来哉?”
    接着,转口道:“这撇开不说,你到底用什么话激他?”
    “黑鹰”停了一停,沉声道:“我说‘艳屠煞’是我的女人……”
    “你……”惊呼一声,花明怒声道:“嘿鹰’,你是什么意思?”
    耸一下肩,“黑鹰”苦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坏意,我只是看到他在调戏一个女人,想到我们辛辛苦苦找他,却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着实气不过,便不择言的说了这句话。”
    花明怒瞪他道:“难怪他突然跑走了,你并没有告诉他义姐是来找他解释,当时你如果说了,他又怎会跑走呢?”
    一顿,咬牙道:“‘黑鹰’,你必须负全部的责任!”
    摊了一双手,黑鹰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说起来,倒应该怪您花兄才对呢?”
    一愣,花明讶道:“这话又是怎么说?”
    “黑鹰”沉声道:“因为我不知道‘鬼见愁’和‘艳屠煞’之间的误会,我不过想气气他,万想不到他会相信,要是花兄当初把真象告诉我,那我再小人,也不致加油添醋乱开玩笑了,花兄,你说是不?”
    想了一想,花明叹道:“当时你我不认识,加之我见义姐模样,心急如焚,只想赶紧找到‘鬼见愁’,好加以解释,哪料到这么多呢?”
    “黑鹰”凝声道:“当然,我是避不了责任的,我‘黑鹰’素来敢做敢当,决不缩尾,我将尽我的全力寻找‘鬼见愁’的下落,交给‘艳屠煞’!”
    花明悲伤道:“万一‘鬼见愁’真的坠崖死了?”
    浑身猛一震,“黑鹰”道:“这也不过是推测而已,‘鬼见愁’横扫江湖群雄,睥睨武林,几番出入生死,皆化险为夷,哪能这般容易就死去呢?”
    一顿,接口道:“要是‘鬼见愁’真的死了,那就是天忌英才,我‘黑鹰’也将抱憾终身!”
    沉默半晌,花明摇首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尽力而为了,只是,可怜了我的义姐……”
    眨眨眼,“黑鹰”说道:“素闻‘鬼见愁’吃喝嫖赌,样样皆精,我想‘艳屠煞’,是恨他常到花街柳巷,拈花惹草,才闹感情纠纷的。”
    花明接口道:“小弟也是这般想,要不然,义姐那次就不会故意拉我来气他了。”
    “黑鹰”耸了下肩道:“‘艳屠煞’乃一绝色侠女,‘鬼见愁’未免太不知足了啊!”
    ”花明说道:“想想,我倒有点恨他了。”
    “黑鹰”侧了一下首,问道:“我倒觉得奇怪,‘鬼见愁’和‘艳屠煞’在一起,已有好些年功夫,他怎不知道,‘艳屠煞’有个义弟呢?”
    花明笑道:“在下和义姐都是孤儿,从小就在一块,后来她练武,我从文,从此就分开了,一直没见面,就那次在洛阳楼正巧碰见的,就算‘鬼见愁’知道‘艳屠煞’有个义弟,但不曾相见,他又怎么知道是我呢?”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黑鹰”恍然的说了声,接着问道:“花兄,你怎么也到武安来了?”
    花明道:“我是来找‘铁牛’陀敏寿的。”
    “黑鹰”眨眼道:“那不是‘龙虎会’的会主吗?花明有事找他?听说那夜我们离开武安的时候,发生了变乱,结果‘龙虎会’一夜间垮台了,花兄怎么还找他?”
    花明道:“听说他们一帮人藏在姑乳山里,所以我就到这里来找他探听‘鬼见愁’逃出来后的下落。”
    “黑鹰”惊异道:“‘鬼见愁’不是中了‘龙虎会’的美人计吗?那夜‘鬼见愁’找‘女煞星’刁艳红报复,正巧我们赶到,他才跑的,‘龙虎会’算是‘鬼见愁’的对头啦,花兄去向他们问人,岂不缘木求鱼,反受其害吗/”
    花明笑了笑道:“这小弟已调查得很清楚。”
    一顿,转口问道:“‘黑鹰’,您是江湖豪杰,当然知道‘龙虎会’那晚所发生的变乱为何了?”
    “黑鹰”道:“江湖传言不一,有说‘龙虎会’自己窝里反,有说‘龙虎会’受到‘金鹰堂’控制,陀敏寿起而抗之,又有说‘龙虎会’实质是‘金鹰堂’的一部,因暗谋与塞外的‘血旗盟’入侵中原,瓜分武林,‘龙虎会’怒而起变……传说纷纭,莫衷一是。”
    花明道:“依您兄台的看法呢?”
    “黑鹰”想了一下,道:“有人说‘金鹰堂’帮主‘血斧’和陀敏寿有过节,陀敏寿故意中伤他,我想这比较有可能性。”
    一顿,笑道:“老实说,我也不敢肯定,我之所以到武安来,就是想探个究竟的。”
    稍稍一停,反问道:“花兄,您的看法又如何呢?”
    花明笑道:“在下的看法和兄台就不一样了,依在下所调查的结果,‘金鹰堂’确实想谋略武林!”
    此语一出,“黑鹰”猛的一震,问道:“花兄,您是如何调查得来的?”
    “这姑且不言。”花明晃了晃手中的羽扇,道:“陀敏寿因不满‘金鹰堂’吃里扒外,联络外人攻打中原武林,所以早就处心积虑生变,因感于本身武功平平,乃暗地网罗高手……”
    “黑鹰”不待他说完,截口道:“花兄,您是说‘鬼见愁’并非被抓去,而是被请去帮忙的?”
    点点头,花明沉声道:“是的,只因为那时我们赶了去,‘鬼见愁’受到打击,而下落不明,致使他们的计划没配合好,方致功亏一篑。”
    “黑鹰”啊了一声,眨眸道:“这么说来,‘女煞星’是‘金鹰堂’的人,‘亡命客’和‘血旗盟’三千人马陆续入关,这些都是真有其事?”
    花明道:“不错,刁艳红早就是‘金鹰堂’的东护法,她是‘龙虎会’的监视人,‘亡命客’早就潜到‘龙虎会’了,‘血旗盟’也派出三千人马,化整为零,暗地要与‘龙虎会’会合,事情突变后,刁艳红和三四百名‘金鹰堂’的人分批潜回湘境‘金鹰堂’本部,而‘亡命客’和‘血旗盟’的三千人马也急急回到塞外,由于他们的行动保密,迅速,所以才瞒过了武林人士的耳目。”
    “黑鹰”道:“这么说来,要不是陀敏寿那秃头,武林就要遭到一次空前浩劫了?”
    花明道:“是的,就因为他毅然挥竿起义,使江湖躲过一次血劫,但他自己本身的‘龙虎会’却垮了!‘金鹰堂’为了要混淆是非,故意散布谣言和陀敏寿有仇,使人误以为陀敏寿是中伤‘金鹰堂’,不相信陀敏寿所说‘金鹰堂’阴谋中原,‘金鹰堂’装得清白,故意不予辩解,使得陀敏寿变成无的放矢。”
    微一顿,接道:“但‘金鹰堂’的计划被破坏,恨死了‘龙虎会’的余党,乃暗地派东护法‘女煞星’刁艳红和左卫主‘闪箭魂铃’到此,欲暗地杀尽‘龙虎会’中的残党。”
    “黑鹰”吃惊道:“花兄,您所说的都是真的?”
    用力点了一下头,花明道:“有一字虚假,天诛地灭!”
    “黑鹰”良久都说不出话来,眨眼扬眉瞪着花明,问道:“花兄,您到底是什么人?”
    花明似乎料不到“黑鹰”会有此一问,猛然愣住……
    突然,“黑鹰”蓦地转身向一座松林里张口喝道:“什么人?出来!”
    “阿弥陀佛!”
    一声洪亮的佛号扬起,接着走出一名身着袈裟,手捏念珠,胡眉皆白的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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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那名老和尚一提身子,竟然两脚不沾地,瞬间便飘到“黑鹰”身前……心头一震,“黑鹰”脱口道:“这不是少林寺的‘虚莲步’么?”
    白眉和尚哈哈一声朗笑,中气实足,只见他单手拂了拂颔下及胸白须,发话道:“施主果是不凡,竟一眼识出本佛门的‘虚莲步’,老衲百戒心服矣!”
    “黑鹰”瞥了他一眼,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少林寺‘百戒大师’,真是失敬了。”
    “好说,好说!”百戒大师沉声道:“老衲久蛰佛门,但施主‘黑鹰’之名如日中天,方外之人也是久仰大名,今见之,果人中之龙,老衲何其有幸呵尸睨了他一眼,‘黑鹰’侧首道:“少林寺乃当今武林七大门派之首,怎也暗地里偷听人说话啊?”
    长眉下的两眼倏地一睁,一道税利的寒芒一闪而逝,“百戒大师”不动声色道:“久闻施主厌憎七大门派,今见如是,敢问何故?”
    “黑鹰’傲然道:“七大门派尽皆方外之人,理当长伴青灯,修心念佛,与世无急,却久持武林之牛耳,怀葛江湖之是非,这岂又是出家人所应为?正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惹人烦!”
    花明惶然道:“兄台怎可对圣僧这般无理?”
    “百戒大师”托起单掌,宣了声佛号,脸上一片穆然,沉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我七大门派乃武林之名门正派,虽为方外之人,但却奉着我佛之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吾等为武林主持正义,消弭杀劫,施主竟反诬干涉武林,此言又有何说?”
    冷峻的撇了一下嘴角,“黑鹰”道:“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出家人应安分守己,专心修法念佛,怎也跟我们一般俗人一样动刀弄枪的?”
    “当然啦,施主之言未尝没有道理。”不以为意的颔了一下首,“百戒大师”满脸肃穆的说道:“只要有那么一天,武林平静,江湖无事,我等自当绝迹江湖,还用施主说么?”
    挑了挑剑眉,“黑鹰”反嘴问道:“这个不说,大师您暗中听我两人讲话,这又算哪门意思?”
    呵呵笑了两声,“百戒大师”轻拂银发,道:“贫僧早就在林里头歇息,是两位施主没发现罢了,而两位施主说话的声音没放小,我听见没错,但怎能怪老衲偷听呢?”
    一窒,“黑鹰”没话可说,但仍厌恶道:“大师,,那您现在出来有何贵干?”
    “百戒大师’’望向花明说道:“有几个问题,老衲想向这位施主请教。”
    花明连忙抱拳道:“不敢,圣僧有话请说。”
    “多谢施主了。”百戒大师稽首施礼,便说道:“方才施主所言之事,可是当真?”
    花明眨眨眼道:“圣僧可说是‘金鹰堂’之事?”
    “百戒大师”点头道:“正是这桩子事。老衲这番下山来,便要查明真象,如‘金鹰堂’真胆敢串通外族夺我中原武林,少林寺当与其他六大门派起而攻之。”
    花明颔首道:“圣僧,在下所言千真万确之事!”
    “黑鹰”忽地插口道:“花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明愣道:“兄台,在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黑鹰”凝眼道:“花兄,‘金鹰堂’之事,当今武林可说没人知道这事的真象,花兄乃一介读书人,怎调查得这般清楚,这不能怪我‘黑鹰’怀疑您了……”
    一顿,睨眼道:“难道说,花兄您是真人不露相么?”
    轻轻一笑,花明道:“兄台多虑矣!在下乃真的是读书人,不懂武事,不是什么真人假人;其实调查‘金鹰堂’这事不难,问题是肯不去做而已。”
    “百戒大师”道:“老衲就是想问施主是如何调查的,是否有确实证据,须知此事非同小可,决不能凭施主一言两语便可下决断的。”
    花明笑着道:“其实说穿了也没啥,在下一个月前无意碰到了‘龙虎会’的残党,他因为失去了一只脚,而脱离‘龙虎会’安家落户的,他告诉了我这些内幕……”
    “黑鹰”拦阻道:“花兄,您敢断定其中没有假么?”
    花明望着他道:“在下非武林中人,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虫罢了,他如是骗我,于事又何补?再说他已残废,也非武林中人了,他又何必说假话呢?”
    轻轻一顿,郑重接道:“我们读书人最重要的便是言而有信,无信无以立于天地间,在下与‘金鹰堂’也没仇,与‘龙虎会’也无恩,决不会无聊得去杜撰一个害人不利己的故事的。”
    微一蹙眉头,“黑鹰”道:“这般说来,花兄您只不过是听到一个人所讲的话而已,但您敢保证一定是真的么?”
    “百戒大师”也道:“如此说来,施主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喽?”
    “哈哈……”
    忽地,花明仰首哈哈大笑了一阵子,笑得“黑鹰”和“百戒大师”莫名其妙。
    半晌,花明这才扫了两人一眼,沉声道:“这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算我花某人这番话白讲了!”
    “百戒大师”抬眼一哦,道:“施主此话怎说?”
    晃了晃手中折扇儿,花明道:“两位皆是武林中人,在下不过书虫一条而已,武林大事,两位是责无旁贷;而今我花某人一个酸儒生为两位可说是点开了门窍,已是非常不容易了!其中堂奥,难道说还要我这酸儒生……”
    说到此,故意睨了两人一眼,哼声不语……“施主言重了,言重了!”
    “百戒大师”连忙道:“武林兴亡,匹夫有责。施主虽非武林中人,但基于人道方面,施主又怎能置身事外?当然啦,老衲非常感激施主所点的窍,既然施主并不知堂奥,老衲又怎敢相逼?”
    花明微笑道:“‘金鹰堂’之事已隔百来日矣,一切都事过境迁,要证据,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了……”
    稍一停,两眼凝向“百戒大师”,正色接道:“在下以为七大门派乃江湖中的中流砥柱,区区有一建议,但人微言轻,不知圣僧可愿采纳否?”
    “百戒大师”连忙稽首宣佛,肃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请赐良言,老衲定当鼎力相从。”
    花明沉声道:“为今之计,切不可操之过急,而致打草惊蛇,反坏了事。我以为不如暂且放弃明查暗访的工作,而派人暗中注意‘金鹰堂’的动静,如有可能,最好七大门派也差人潜赴塞外西疆,对‘血旗盟’加以监视,要不然最起码也该在各处关口使人留驻。若然,只要‘金鹰堂’与‘血旗盟’胆敢造次,便可迎头痛击!”
    掠了一眼,接着道:“‘金鹰堂’开山立柜的时日虽不过几年工夫而已,但‘金鹰堂’的帮主‘血斧’极具城府,更有谋略,年来极力延揽四方豪杰,礼遇八面贤人,一时武林高手如云,智囊如林,业务蒸蒸日上,事实上,整个湖南已直接间接的被它所控制了!其兵精粮足,潜力雄厚,早有称霸武林之野心,只碍七大门派屹立于中,且还有白道上的‘飞鹤帮’、‘牧家堡’、‘洪家庄’、‘皇家圈’、‘百艳帮’和黑道上的‘金银帮’、‘飘风令’、‘五义寨’、‘百煞派’等等各大帮派,使得‘金鹰堂’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暗中与塞外的‘血旗盟’勾搭……”
    微一顿,接着又道:“‘血旗盟’乃塞外第一大帮派,也早有并吞塞外的野心。原则上,‘血旗盟’发动兵马助‘金鹰堂’夺取中原武林之后,‘金鹰堂’再发兵帮‘血旗盟’谋略塞外江湖,彼此互惠互利而已……”
    略一停,花明口若悬河接道:“事实上,以‘金鹰堂’目前的实力,各大帮派若不联手,以一对一,决不是他的对手!其所顾忌的是各帮派联合,尤其是七大门派素同出入,犹如一体,更使他不敢蠢动。由此观之,‘金鹰堂’如因与‘血旗盟’那次失败之后,欲改变政策的话,必当分化离间各帮派的关系,然后予以各个击破,以达到其统合武林的野心……”
    眨了眨眼,跟着又说道:“因之,圣僧除了暗中注视‘金鹰堂’与‘血旗盟’之动态之外,还当加强黑、白两道上各帮派提高警觉。”
    说完,咽了一口口水,道:“圣僧,区区之言,愿否接纳?”
    但只见“百戒大师”和“黑鹰”两人像是傻瞪着眼似的,一脸的诧异与惊奇。
    “百戒大师”转动了一下念珠,歉声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岂可貌相?智又岂能用斗量呵……”
    花明见他自个念念有声,答非所问,讶道:“圣僧,您说啥?”
    哦了一声,“百戒大师”连忙改口道:“老衲是说对施主的见解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施主乃天下难得一见的奇材,独具慧眼,见微知著,思虑缜密,且深藏而不露,贫僧何其有幸能亲睹异颜,面受机宜,请容贫僧代天下苍生向施主拜谢金言良语之恩!”
    语毕,“百戒大师”朝花明深深稽首致礼……花明连忙旁让,口中说道:“圣僧如此屈尊降礼,折杀在下矣!区区之见,犹如井底之蛙罢了,圣僧言重了,言重了!”
    “百戒大师”振声说道:“老衲即刻便要赶回少林寺,禀报掌门,从施主之金言而行事。”
    花明拱手拜谢道:“若此,或可免去生灵涂炭,苍生为异族铁蹄蹂躏之浩劫矣!”
    “百戒大师”颔首佛礼道:“老衲就此告别,花施主有兴至少林寺,老衲定当开山门,响十二佛钟,倒履亲迎J”
    花明仓惶回揖道:“这般大礼,万万不敢。”
    “百戒大师”转向“黑鹰”稽首道:“施主,贫僧告别了,·后会有期。”
    “黑鹰”双拳一抱,简短的说了声:“大师请1”
    只见“百戒大师”轻一点足,身形已如箭射去……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黑鹰”鄙夷的哼了一声:“爱管闲事的秃驴,哼!”
    花明笑道:“‘黑鹰’,人家并不得罪你,何况七大门派身系武林安危·.....”
    “黑鹰”不等他说完,插口道:“我才不相信,武林没有这些老秃驴,就要翻了?沉了?”
    说到一半,故意不语,“黑鹰”瞪着眼怪异的望着他……眨眨眼,花明不解道:“在下怎么丁?”
    “黑鹰”笑道:“这老秃驴赞您为天下奇人……”
    花明截口道:“兄台,您别挖苦人,好不?”
    语毕,“百戒大师”朝花明深深稽首致礼……花明连忙旁让,口中说道:“圣僧如此屈尊降礼,折杀在下矣!区区之见,犹如井底之蛙罢了,圣僧言重了,言重了!”
    “百戒大师”振声说道:“老衲即刻便要赶回少林寺,禀报掌门,从施主之金言而行事。”
    花明拱手拜谢道:“若此,或可免去生灵涂炭,苍生为异族铁蹄蹂躏之浩劫矣!”
    “百戒大师”颔首佛礼道:“老衲就此告别,花施主有兴至少林寺,老衲定当开山门,响十二佛钟,倒履亲迎J”
    花明仓惶回揖道:“这般大礼,万万不敢。”
    “百戒大师”转向“黑鹰”稽首道:“施主,贫僧告别了,·后会有期。”
    “黑鹰”双拳一抱,简短的说了声:“大师请1”
    只见“百戒大师”轻一点足,身形已如箭射去……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黑鹰”鄙夷的哼了一声:“爱管闲事的秃驴,哼!”
    花明笑道:“‘黑鹰’,人家并不得罪你,何况七大门派身系武林安危·.....”
    “黑鹰”不等他说完,插口道:“我才不相信,武林没有这些老秃驴,就要翻了?沉了?”
    说到一半,故意不语,“黑鹰”瞪着眼怪异的望着他……眨眨眼,花明不解道:“在下怎么了?”
    “黑鹰”笑道:“这老秃驴赞您为天下奇人……”
    花明截口道:“兄台,您别挖苦人,好不?”
    语毕,“百戒大师”朝花明深深稽首致礼……花明连忙旁让,口中说道:“圣僧如此屈尊降礼,折杀在下矣!区区之见,犹如井底之蛙罢了,圣僧言重了,言重了!”
    “百戒大师”振声说道:“老衲即刻便要赶回少林寺,禀报掌门,从施主之金言而行事。”
    花明拱手拜谢道:“若此,或可免去生灵涂炭,苍生为异族铁蹄蹂躏之浩劫矣!”
    “百戒大师”颔首佛礼道:“老衲就此告别,花施主有兴至少林寺,老衲定当开山门,响十二佛钟,倒履亲迎!”
    花明仓惶回揖道:“这般大礼,万万不敢。”
    “百戒大师”转向“黑鹰”稽首道:“施主,贫僧告别了,·后会有期。”
    “黑鹰”双拳一抱,简短的说了声:“大师请!”
    只见“百戒大师”轻一点足,身形已如箭射去……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黑鹰”鄙夷的哼了一声:“爱管闲事的秃驴,哼!”
    花明笑道:“‘黑鹰’,人家并不得罪你,何况七大门派身系武林安危……”
    “黑鹰”不等他说完,插口道:“我才不相信,武林没有这些老秃驴,就要翻了?沉了?”
    说到一半,故意不语,“黑鹰”瞪着眼怪异的望着他……眨眨眼,花明不解道:“在下怎么了?”
    “黑鹰”笑道:“这老秃驴赞您为天下奇人……”
    花明截口道:“兄台,您别挖苦人,好不?”
    语毕,“百戒大师”朝花明深深稽首致礼……花明连忙旁让,口中说道:“圣僧如此屈尊降礼,折杀在下矣!区区之见,犹如井底之蛙罢了,圣僧言重了,言重了!”
    “百戒大师”振声说道:“老衲即刻便要赶回少林寺,禀报掌门,从施主之金言而行事。”
    花明拱手拜谢道:“若此,或可免去生灵涂炭,苍生为异族铁蹄蹂躏之浩劫矣!”
    “百戒大师”颔首佛礼道:“老衲就此告别,花施主有兴至少林寺,老衲定当开山门,响十二佛钟,倒履亲迎!”
    花明仓惶回揖道:“这般大礼,万万不敢。”
    “百戒大师”转向“黑鹰”稽首道:“施主,贫僧告别了,·后会有期。”
    “黑鹰”双拳一抱,简短的说了声:“大师请!”
    只见“百戒大师”轻一点足,身形已如箭射去……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黑鹰”鄙夷的哼了一声:“爱管闲事的秃驴,哼!”
    花明笑道:“‘黑鹰’,人家并不得罪你,何况七大门派身系武林安危……”
    “黑鹰”不等他说完,插口道:“我才不相信,武林没有这些老秃驴,就要翻了?沉了?”
    说到一半,故意不语,“黑鹰”瞪着眼怪异的望着他……眨眨眼,花明不解道:“在下怎么了?”
    “黑鹰”笑道:“这老秃驴赞您为天下奇人……”
    花明截口道:“兄台,您别挖苦人,好不?”
    “黑鹰”道:“花兄,您不是一个普通人,武林经纬了若指掌,满腹兵韬谋略。花兄,我‘黑鹰’敢断定您决不是一个单纯纯的“酸儒士’……”
    话没说完,“黑鹰”忽地大喝道:“看招!”
    “黑鹰”这出其不意的一手,竟使花明啊了一声,呆立于地,不知闪避……眼看就要打了个正着,“黑鹰”忽又轻吁一声,硬生生的收回招式……花明已吓得面无人色,呆了半晌,惊惶道:“‘黑……鹰’,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黑鹰”满脸惊讶,疑惑道:“花兄,您当真不懂武功?”
    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花明道:“原来您是试探我!”
    随即不悦道:“‘黑鹰’,您未免太不信任在下了!”
    “黑鹰’注视着他,片刻才缓缓说道:“尽管如此,花兄,我‘黑鹰’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您能瞒过我一时,决骗不了一世!”
    话落,双拳一抱,洪声道:“花兄唐突之罪,容后谢拜,在下就此告别……”
    花明拦嘴说道:“‘黑鹰’,你今番何去?”
    “黑鹰”道:“本欲到镇上查探‘金鹰堂’之事,今花兄已指点迷津,在下不想再查证了,反正老秃驴们已经出面干涉,用不着我操心,我还是到洛阳去查看,有无‘鬼见愁’的下落,另外,我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情待办……”
    花明含笑说道:“愿说与小弟听听么?”
    “黑鹰”笑道:“花兄,您倒像是个包打听,怪不得武林中细小诸事,了如指掌。”
    一顿,旋正色道:“听说最近洛阳的‘龙虎镖局’失镖,且二镖主‘虎形剑’身遭横死。你大概也知道‘龙虎镖局’兄弟二人,待人忠厚,仁至义重,昔前我受伤之时,曾蒙大镖主‘龙形剑’赠药之情,今其有变,于情于理,我‘黑鹰’理当前去助其一臂之力。”
    花明点点头道:“这事在下也听说过……”
    “黑鹰”诧道:“花兄也知道这档事?你消息真灵哪,我昨儿才知道的呢!”
    花明笑了笑,道:“兄台别忘了我在下是个包打听哪!”
    “黑鹰”笑叹道:“我‘黑鹰’,自叹不如!”
    花明连忙道:“得了,就凭兄台‘黑鹰’两个字,我这酸儒丁再十个也担待不起啊!”
    “黑鹰’凝眼道:“花兄,这档子事,您知道的又有多少?”
    花明反问道:“兄台,您呢?”
    摊了一下双手,“黑鹰”耸耸肩道:“说来真惭愧,就是那么一点点!”
    摇了摇手中折扇,花明道:“其实在下知道的也不多,兄台如不厌其烦的话,在下愿意说给兄台您听听,如何?”
    “黑鹰”连声说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花明轻颔了下首,便道:“半个月前,洛阳首富禹子明以十万两纹银委托‘龙虎镖局’保一趟镖到关外……”
    “黑鹰’截口诧道:“十万两纹银?这么高昂的保镖费,到底禹子明押什么东西到关外去?”
    花明道:“两辆镖车,共二十箱的纯净翡翠,价值连城,如以数计,当在十万黄金以上!”
    睁大了眼,“黑鹰”低呼道:“我的天,早知道,我也去劫镖呢!”
    花明打趣道:“可不是,这笔数目,叫你‘黑鹰’十辈子也吃不完。”
    “黑鹰”眨眨眼道:“人说禹子明是洛阳首富,到底他阁下有多少财产?”
    花明笑了笑,道:“田陌万里,一个月走不完,楼阁百栋,一眼望之不尽,钱庄百家,行号数不清,岂能以数计?无量耳1”
    .“黑鹰’’叹声道:“听了叫人眼红,哪时候我‘黑鹰’潦倒落魄之时,狠起心肠来抢他一抢!”
    说着,自己感觉好笑起来,转口道:“君子不拿无义之财,鸟为食亡,大丈夫不为财死,不仁无义之事,我‘黑鹰’不为也!”
    话锋一转,问道:“禹子明把这庞大得惊人的翡翠,押运到关外做啥?交给何人?”
    花明微一摇头,凝眸道:“在下也感奇怪,但禹子明并没有说明交给何人,他只要‘龙虎镖局’押到关口,然后等人去取,仅此而已……”
    扬了扬眉,接道:“‘龙虎镖局’非常重视这趟生意,特地派了二当家‘虎形剑’亲自押镖,但不想刚过了太行山麓而已,便人死镖失,无一生还!”
    “黑鹰”咬牙道:“妈的J到底是何方人物做的手脚?”
    花明沉色道:“这确实令人费解,‘龙虎镖局’创立江湖少说有三十来载,从未失过镖,这除了‘龙虎镖局’两位当家的兄弟和局里的大小镖师武功高强,使江湖宵小不敢觊觎之外,尤其是他们两兄弟平易近人,没有一丁点的老江湖架子,对人对事,以仁以义,决不占人便宜,是以江湖中三派九教,无论是黑是白两道人士,俱皆对其崇仰万分,尊为泰斗,视为仁义,谁也没有劫‘龙虎镖局’的镖的念头……”
    “黑鹰”插嘴道:“依花兄的看法,谁会去劫这趟镖呢?”
    花明笑道:“这当然不能凭空猜测,不过……”
    顿了一下,接道:“我敢断定这不可能是单纯的劫镖!”
    望了望他,“黑鹰”道:“你是说有江湖恩怨的性质?”
    花明点头道:“我想是的。”
    摇了一下头,“黑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这不太可能吧,‘虎形剑’和‘龙形剑’哥俩,与人只有恩,没有怨,他们哪有仇人呢?”
    花明沉声道:“常话说:树大招风,猪肥挨杀,再圣再贤的人都会有仇人,何况他们也不过一个凡人而已?而且所谓仇人并不一定要有仇恨……”
    “黑鹰”拦嘴道:“花兄,我不懂您的意思。”
    花明道:“比方说有人憎恨‘龙虎镖局’,这就算是仇人了,虽然‘龙虎镖局’并不知道那人仇视他们,像是有人不服气或嫉妒他们的声望,或是同行镖局妒恨他们的生意好等等,这都属于‘龙虎镖局’本身料不到的无形仇人……”
    轻咳了一声,接着道:“如果劫镖者与‘龙虎镖局’没有恩怨,不太可能劫镖的,而且劫镖者显然有周密的计划,而且也决非一二人所为,这明显的是有预谋。”
    “黑鹰”挤挤眉头,道:“这么巧,‘龙虎镖局’所失的镖偏偏这般庞大,难道说劫镖者事先知道了镖货么?”
    花明道:“在下也这么想。劫镖者的目的可能贪图那票镖货的昂贵,劫之据为已有,而且顺便可弄垮‘龙虎镖局’,您知道‘龙虎镖局’素喜布施,施舍于人,虽为天下第一大镖局,但却不怎么富有。所以‘龙虎镖局’丢了这趟镖货,赔上二十万两黄金,已完完全全的垮台了矣!”
    稍稍一停,接着又说了下去道:“只是有一点令人不明白,照说‘龙虎镖局’保了这档大镖,理应谨慎保密,怎会让人知道呢?”
    “黑鹰”击了一下手掌,顿足说道:“漫藏诲盗,这就怪‘龙虎镖局’办事太粗心大意了!”
    缓缓的摇了一下头,花明道:“这是不可能的,众所周知‘龙虎镖局’是资格最老的一个,已整整有三十来年了,他们经验丰富,从没有差错,何况他们保的这趟镖,是他们所保过的镖中最大的一票,他们再怎么粗心,怎么大意,决不会连保密——这是吃镖局这行饭的人最起码的常识——都做不好的……”
    转了一下眸珠子,“黑鹰”若有所悟的说道:“哦,花兄,您是说‘龙虎镖局’里头有内奸?”
    花明点头道:“兄台以为然否?”
    “黑鹰”低首沉思,轻轻道:“不错,这大有可能!”
    双手负背,花明垂首踱了个方步,道:“‘龙虎镖局’失镖的事,已震动了整个江湖,再过些时日,可能是人人皆知了,由于他们兄弟俩素来为人所称善,所以前往悼祭者,一时车水马龙,数以千计,‘虎形剑’已被隆重的下葬,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各帮各派也纷纷解囊相助,而禹子明也声明免要赔偿,不予追究……”
    缓缓抬首,顿了顿,接道:“但这些都被‘龙形剑’谢绝婉拒了,他决心自己在三个月以内寻出劫镖者,追回二十箱翡翠,以便偿还禹子明。”
    “黑鹰”颔首道:“有志气!”
    花明凝眼道:“所以说您想去帮助他,他也未必肯答应哩!”
    “黑鹰”眯了下眼道:“不管怎么样,我是必须去吊丧的,如段老前辈也谢绝我对他的帮助的话,我依然可以一个人调查劫镖的人,花兄,您说是不?”
    花明点头道:“兄台真个是义气君子!”
    “黑鹰”沉声道:“彼以义待我,我当以义还之。”
    一顿,接道:“我这就赶去洛阳!”
    忽又道:“哦,对了,花兄,如果您在‘龙虎会’里也问不出‘鬼见愁’的下落,又将何往?”
    花明用羽扇敲了敲额角,想了一下,道:“那我将暂时放弃寻找,回去陪义姐,帮她设法忘却此事。”
    黑鹰笑道:“麻烦花兄代我“黑鹰”向她问好。”
    话落,躬腰包拳道:“花兄,后会有期了。”
    花明打揖道:“恕不远送。”
    “黑鹰”转身一跃,跨上马鞍,一抖缰绳,得得几声,像风般的消失于道路尽端。
    花明望着卷起的雪泥,一阵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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