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中雄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十七章白虎指西塔高手
    熊道元大吃一惊之下,尚未及有所表示,厅中的族长尊亲,叔伯兄弟们业已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又开始向他叙说起事情的经过来,人多声杂,一样又弄得这位“快枪”头大如斗,满耳聒噪,不知听谁的好了。
    情急之下,他慌忙高举双臂,拉开嗓门大叫:“别吵,别吵,各位尊亲长辈,兄弟伙计,大家全别嚷,这么多人说话,是真叫我听谁的好?一直搞到如今,我还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子事。”
    白胡子老头也一派威严的大声吆喝:“道元说的对,你们全不要再插嘴了,让‘小幅儿’自己说话,他的口齿清晰,讲得明白,大伙通给我肃静下来,各归原位。”
    老族长果然有他的威风,一阵喝叫,厅里的人立时寂然无哗,该生的该站的也都回到了他们原来的位置,气氛亦就随即变得凝重又深沉了。
    乾咳一声,熊道元冲着走到面前的“小幅儿”--也就是准妹婿季学勤道:“慢着,我说妹夫,你先不忙对我讲什么,我的头儿在这里,有话,你向我头见禀报,他拿的主意,比起我来不知要高明上多少倍!”
    直到这时,厅中各人方才注意到早已站在角隅处背着双手微笑不语的燕铁衣,于是他们由白胡子族长开始,再度展开了一次冗长繁缛的道歉及寒喧;乡人纯笃实,诚意自见,但却的确太罗嗦了点。
    燕铁衣被让到族长身边坐下,熊道元便照老习惯护立在他背后,季学勤满脸的愁苦表情,声音嘶哑,犹有余悸的开始了他的叙述:“在大当家的与舅爷回来前不到两个时辰的光景吧,爹同娘业已回房歇着去了,是我独自在后院书房中计算婚礼所须的各项细帐,才自算到一半,右边窗门突然起了一声轻响,我未及转头查看,微风一阵,一个白衣白巾的陌生人已站到我的桌前,我猛吃一惊之下,刚想开口说话,只见他的手一翻,便有一柄两尺来长、净光雪亮的短剑抵上了我的胸口,同时,他竟还非常和气的对着我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来……”
    熊道元不耐烦的插口道:“拣重要的说,管那里的牙齿干什么!你中过秀才,难道不知道所谓‘提纲掣领’的意思?”
    坐在一例的熊老太,赶忙卫护着未来的女婿:“让小幅儿慢慢讲哪,道元,这等事当然是越说得仔细越好,你一催,小幅儿不定会遗漏了什么;大当家,对不对呀?”
    燕铁衣点点头,笑道:“当然,老夫人说得有理。”
    熊道元忙道:“娘,我的意思是说……”
    燕铁衣摆摆手,和颜悦色的向季学勤道:“请继续下去,季兄。”
    季学勤赶紧按着道:“那白衣人用剑顶着我的胸口,一笑之后,说了话,声调却是清朗又平静的,他很乾脆,直接了当的向我索取那对祖传之宝,也就是准备用以下聘的龙凤手拉,我不答应。他告诉我如果不给,就先要我的命,再要我父母的命,然后,更将杀害小佳!他笑吟吟的说:你是要那对龙凤镯子呢?仰是要这几条人命?我当时又急又气,心中又怕,正在不知所以,无可适从之际,那人又开了口,他说,镯子再多贵重,总是死物,有人珍惜才能显示其价值,如若人死了,这对镯子便是无价之宝,又能发生什么作用?他笑着说,死人是不会配戴手镯的,不论这是何等罕异的手镯……”
    熊道元的青脸歪曲了一下,暗自诅咒着。
    季学勤续道:“我一再请求他不要抢去这对镯子,我告诉他这对镯子乃是我祖传六代的家宝,如今更将用来做为聘礼的精萃,我甚至答应他随意取去任何财物,所有现银,但是他却毫不动心,坚持非要这对镯子不可。在他与我说话的时候,他还一边拿起书桌上的黄铜镇纸来玩弄,可是,等他放下那只黄铜镇纸,老天爷,这只五分厚,尺许长的硬黄铜银纸,居然已被他捏印上重叠的指痕,就好像嵌进去的一样,几乎把这只铜镇纸捏过了。这犹是他随意抚弄后的结果,根本未见他发力运劲,已是这般厉害,设若他真个动手,是不是能将石磨盘捏成纷渣?我一见之下,眼也直了,心也寒了,连手脚都泛了僵冷……”
    熊道元大声道:“那只是故意露这一手吓你的!”
    叹了口气,季学勤苦着脸道:“舅爷,我也知道他是起意吓我,但尽管知道又有什么用?他若真要对付我我那有挣扎的余地呀?我不比你练有武功,又是勇士,我乃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是与那人抗据,可谓毫无幸理,我想到他的话--要镯子抑是要性命?镯子再是珍贵,究竟不及人命来得珍贵呀,何况这其中又包括了我父母妻子的性命?而且,我也考虑到即便当时给了他人,一待大当家及舅爷回来,在获悉此事之后,以二位的本领和在武林中的威望来说,仍有再寻及那人索回镯子的机会,所以,我实在迫于无奈,只好在他的威胁之下,把镯子交了出来。”
    一跺脚,熊道元愤愤的道:“真是虎嘴上拔胡,太岁头上动土,这一来可光彩大了,居然被这种下三流的鸡鸣狗盗之徒弄了个灰头土脸,就在我的村子里抢了我的亲家!”
    燕铁衣安详的道:“季兄这样做并然不合,更可以说完全正确,季兄本人不谙技击之术,乃是一位文弱书生,他上有高堂父母,更则成亲在即,那对镯子如果不依言交给那人,一旦激怒对方,非仅本人性命不保,更累及父母妻子,而镯子却依然要落入那暴徒之手,如此一来,自己去了性命不算,又背上不孝不仁之名,东西一样被劫,这种结果,岂不远比交出镯子来得恶劣?”
    季学勤感激的道:“大当家明鉴,我正是这个想法,所以才把镯子交给那人的。”
    燕铁衣道:“季兄,那白衣人可自报过姓名或是称号?”
    摇摇头,季学勤道:“没有。”
    燕铁衣温和的问:“他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季学勤想了想,道:“像也是北边的腔调,说话很清楚,也很优雅,像是个极有教养的人。”
    哼了哼,熊道元道:“有屁的个教养,有教养的人会去做打家劫舍的盗匪行径?”
    燕铁衣沉默一歇,又道:“那人的像貌,季兄是否还能记忆?”
    季学勤道:“这个我倒记得很清楚--他的身材高瘦,头发用一只白玉发冠相束,肩背上斜挂着一顶青竹笠,脸是方方正正的那一型,五官很端整,甚至可以说十分俊秀,皮肤像是微黑……对了,最引我注意的是他那双眉毛,左眉中间有两条断痕,像是会被什么利器割伤过一样,有点扎眼。”
    心头一动,燕铁衣马上想起一件事来--在“悦宾楼”上,隔着两张桌子外的那个背影,那可不是个白衣、束发、瘦削的背影么?而且,那人也正好摆了一顶青竹笠在桌面上,当时,那人的姿势就正显示着在注意他们的谈话。
    熊道元又火辣的开了腔:“反了,简直是造反了,成天打雁,居然也会叫雁琢了眼睛,这是些什么青皮无赖!胆敢动歪脑筋动到我们头上来?只要给我逮着,看我不三刀六洞,截他个全身透凉!”
    燕铁衣忽道:“季兄,请你把那人用手捏过的铜尺拿来,容我查验一下看。”
    季学勤连忙应是,立即着人到书房去取,片刻后,一名家仆已将那只铜镇纸拿来,交给季学勤,再由季学勤双手捧到燕铁衣面前。
    接了过来,燕铁衣细细审视这只铜镇纸--季学勤说得不错,这果是一只厚有五分、长逾尺许的大号铜质镇纸,非但坚硬,更且沉重,可是,如今这只铜镇纸却几乎变了形。在寸半宽的铜面上,印满了累累指痕,这些重叠交布的指痕,完全深深嵌入铜尺之内,陷压进去有三、四分左右,宛若如是由烧红了的烙铁烙上去的,又像这只铜镇只是豆腐做的一样,那么轻易的就被人捏扁了,捏凹了……。
    查看了好一会,燕铁衣终于在他那童稚般的面庞上,现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将铜尺倒递向后,他语气平淡的道:“道元,你看看!”
    双手接住,熊道元也翻来覆去的查看起来,但足,看了老半天,他却仍是一脸的迷惘之色,似乎并没有在这只扁压易形的镇纸上发觉什么线索。
    燕铁衣道:“有什么意见么?”
    舐了舐嘴唇,熊道元尴尬的道:“呃,魁首,这只铜尺已经被弄扁捏凹了,这乃是一种十分厉害的内家功夫显示,弄扁这铜镇纸的人,像是很有点本领。”
    燕铁衣道:“这不用你说,任何人也知道,我是问你,你可曾往铜镇纸上发现什么可资追查的痕迹?”
    熊道元呐呐的道:“这……尚要请魁首提示。”
    缓缓的,燕铁衣道:“你先注意,铜银纸上面只有指痕,并无掌印。
    急忙循视,熊道元连连点头道:“不错,果然是如此……”
    燕铁衣又道:“而且,指痕并非单指,乃是双指齐并的印迹;此外,压落的痕迹显示出指端较深,指根较浅,这说明了此等功夫乃是一纯指上的修为,又是一种以插戳为主、压挤为副的技能。”
    熊道元道:“是,是魁首所说的情形。”
    燕铁衣接着道:“最重要的一点--上面没有印嵌上指节纹!按说以这种力量压挤硬物,不可能不留下指节纹的。”
    仔细辨认,熊道元忙道:“果然看不见指节纹。”
    燕铁衣道:“行了,武林百家之中,那一类指功施展之后的结果是这种情形。”
    思索了一会,熊道元脱口道:“‘白虎指’!”
    笑笑,燕铁衣道:“对了,什么门派擅长这种‘白虎指’呢?”
    熊道元响亮的道:“天下各门各派,只有‘落雁山’‘西塔派’的门人独擅此功,这是他们师承沿继下来的不传之秘!”
    嘉许的点点头,燕铁衣道:“你对千枝百脉的武林渊源以及各家所擅的绝技尚称通晓,很不容易,据我所知,‘西塔派’近二十年来,业已式微,徒众极少,而能得到该派真传者尤稀,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只有两个,一是‘三眼哪吒’席忠权,另一个,便是‘指绝’瞿奇,席忠权年已四十开外,不似季兄所见之人,那么,剩下的唯一嫌疑者,就只有‘指绝’瞿奇了。”
    熊道元像大有发现似的叫了起来:“魁首,一定是这姓瞿的家伙,正好这人的称号也叫‘指绝’,看看这根铜尺,不是他这‘指绝’又会是那一个?”
    燕铁衣道:“我想也是他,我听说瞿奇的年龄差不多在三十上下,岁数上正和季兄所说的相吻合……”
    立时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熊道元恶狠狠的道:“瞿奇,瞿奇,你可叫我们给查出来了,任你刁滑奸狡,也一样逃不过我们的法眼显妖,这一次,我看你何所遁形?”
    燕铁衣缓和的道:“道元,如今瞿奇只是受到嫌疑,却不能肯定必然是他,等我们将他找到之后对证无讹,才可以将这项罪名给他坐实。”
    熊道元忙道:“魁首,我看十有十成就是这姓瞿的小子无疑,除了他,还会有谁?”
    燕铁衣道:“只要找着他,是真是假自可分明,他干了这档子事,他便赖不掉,反之,不是他干的,我们也决不会冤枉他。”
    这时,季学勤钦佩莫名的道:“大当家,到底是一方的霸王,天纵英才,不但心思细密,头脑清晰,更且反应快速,见识渊博,这是一桩无头疑案,大当家逐项剖析,抽丝剥茧,居然就将那恶徒给猜了出来,此等智谋,真是常人难及,佩服,佩服,佩服之极!”
    白胡子族长也一伸大姆指,笑呵呵的道:“燕少兄年记轻轻,却已有这等成就,诚所谓英雄豪杰出少年,我老头子生平最器重,最景仰的,就是似少见这样智勇双全的男子汉!”
    燕铁衣忙道:“二位谬奖了,我不过一个武夫,懂几手招式,有几斤力气而已,实在谈不上什么‘霸主英才’‘智勇双全’,二位如此抬举,倒令我惭愧了!”
    老族长手捋着胡子笑道:“少兄客气,太客气啦,呵呵。”
    熊氏大娘也插上嘴道:“大当家呀,我们家道元对你就别提有多么个心服法了,那次回来不是成天挂在嘴皮子上,一口一个‘魁首’,一口一个‘头儿’?他对你呀,比待我这做娘的犹要考敬得多,驯服得多呢!”
    季家老夫人跟着咧嘴笑道:“可不是么,这遭大当家赏光莅临,我们季熊两家别说有多大的面子,当家的不论气度威仪,那一般也是顶儿尖儿的,叫人打心眼里敬仰,眼下又有这么一桩扫兴的事麻烦当家的,就全靠当家的大力帮忙啦……”
    面团团的季大户忙笑道:“这还用得着说?季熊两方一结亲,大当家是道元掌舵的,能不护着我们么?”
    这个一言,那个一语,光景就好像已经把那强徒擒住,起回了龙凤镯子一般,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但却捧得燕铁衣有些招架不住了。
    就在这时,熊氏的那双眼睛突然一睁,急急的道:“对了,道元,怎的却不见你妹子与你一起回来,她到那儿去啦?”
    熊道元脸色猛的泛了白,他期期艾艾的道:“妹子在……呃,在镇里没跟着回来……”
    瘦削的面孔往上紧张的扯吊起来,熊氏大娘迫促的问:“二妞一个人在镇上做什么?怎不跟着你们一道走?如今正是生枝节,闹风波的时候,二妞又是个待嫁的新娘子,她一个大闺女家,独自留在镇上怎么合适?道元,不要是又出了什么纰漏吧!”
    熊道元忙不迭的道:“没有,没有出纰漏……”
    季学勤也恐慌的问:“舅爷,小佳现在在那里?我还以为她先回去了呢。”
    燕铁衣十分平静的微笑道:“熊姑娘的确住在‘小龙镇’的一家客栈里,那家客栈名叫‘平安’,我想各位也会晓得这么一处所在。”
    熊道元赶紧附和答道:“不错不错,二妞的确住在那家‘平安客栈’里,而且还是住的后院上房。”
    熊氏大娘狐疑的问:“她干嘛不和你们一起回家,却住在客店里做什?道元,你可不要瞒我什么。”
    燕铁衣安详的道:“便与老夫人实说了吧,道元身上带了些微伤,我想老夫人一定看见了。”
    熊氏大娘点头道:“可不是,我还正打算问他呢,怎生弄得这等狼狈法?”
    季学勤的目光投住在熊道元的身体上,喃喃道:“舅爷性子火躁,容易与人发生冲突,他这样的情景,并不足怪,我已看过好几次了。”
    燕铁衣道:“道元挂了这点小彩,是因为在‘小龙镇’窄街街口--也就是‘平安客栈’的门外,与一辆后档车交错时,双方碰撞了一下才惹起来的麻烦,先是两边的车夫各不相让,互相争执起来,越吵越凶之下,车上的客人却就加入了自己的车夫这边,道元脾气烈,几句话不合,立时就动了手,岂知对方也是个练家子,功力不弱,两个人打了好一阵子,彼此全都带了些浮伤。”
    大家都在认真聆听着,燕铁衣的口吻便更像煞有其事一样,越说越实在,表情亦灵活逼真:“我与二妞就正在隔一条街的南货店里购物,等着道元雇车来接,这一耽搁,我已有点着急,心里才疑惑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便发觉街口那头围挤了好大一群人,像是在看热闹,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的指点着那一边;我挂念着道元,马上领着二妞赶了过去,打眼一看,可不是道元正在同人打架?而且和他打得难分难解的那个对手,竟然是我的一位旧识!”
    老族长放声笑道:“呵呵,真是荒唐,这岂非‘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
    燕铁衣道:“说得是呀,我当即把他们两个分了开来,又把彼此间的关系言明了,这才将一场风波平息,大家握手言欢,重新见礼,再演了一遍‘英雄不打不相识’。后来我一问我这位故友来到‘小龙镇’的原因,敢情是他在携妹回里的途中出了枝节,他的妹子半路上得了病,便耽搁在镇里走不了啦,在人情上说,我不得不去客栈里探视我这故友的妹子,当然,道元与二妞也就随同前往。”
    老族长连连颔首道:“应该的,这是应该的。”
    熊氏大娘念了声“佛”,悲天悯人的道:“也真是啊,异乡罹病,人生地不熟的,多可怜……”
    燕铁衣笑笑道:“谁知这一去却去坏了!”
    吃了一惊,熊氏大娘睁圆了眼:“这是怎么说啊?”
    燕铁衣的表情是一派无奈之色,他双手一摊,道:“我那故友的妹子呀,也恰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人也生得标致,温柔娴静,颇为逗人怜爱,她同二妞年岁相若,又都出落得一般秀气,两人凑在一起”活脱似一双姐妹花,这二位姑娘一见面呀,可就投了缘,那么快便黏缠得分不开了,真像是上一辈子就订了交似的亲热法,到后来,二妞竟舍不得马上离开啦,她也是同情那位姑娘客旅卧病,缺人照料,虽说那位姑娘的兄长在侧,但女孩子家病倒于榻,总有些事不是男人方便服侍的,二妞与那位姑娘又如此投缘,便自告奋勇,非要陪伴那位姑娘两天不可,那位姑娘口里不说,脸上却看得出也期盼得紧,我与道元不好太过勉强,便只得留着二妞住在‘平安客栈’陪陪她的新交了,临回来之前,也给二妞订了一间上房,并言明两天之后去接她。”
    老族长有些感慨的道:“这就叫‘古道热肠’啊,在今天这等世风之下,莫说一个女娃子,便许多有财有势的体面人物也做不到这四个字了。”
    本来心里还在咕噜自己闺女做事孟浪,出嫁之前净找些麻烦,但从老族长这么一夸赞,熊氏大娘便什么都忘了,她嘻开那张微瘪的嘴巴,乐呵呵的道:“二妞这丫头呀,就是这个性子,心地厚道,自个的事情急缓都不管,老是体恤别人,替别人打算,我这为娘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
    老族长正色道:“似二妞此般善良纯厚的大姑娘,正是足可为式的娴慧女子,嫂子你不但不该数落她,更应时加鼓励,引以为慰才对,大嫂子,有几个闺女及得上你家二妞这样明事体,通人情哪?”
    熊氏大娘喜得心痒痒的,只管咧着嘴笑--有人嘉许自己的女儿,总是好事,这不和夸赞自己教导有方是一个样子?何况,女儿还是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哩。
    季学勤也适时来上几句:“小佳她一向就是这样,富同情心,本性善良,又乐于助人。”
    季家老太太跟着点头:“一点不错,这是我季家修来的福慧,能娶到这么一位好媳妇;亲家嫂子,这可也是你平素调教得好,积善存德啊!”
    熊氏大娘笑开了脸,一个劲的在客气:“亲家母抬举啦,小幅儿这孩子才是真叫人喜爱呢。”
    乾咳一声,季大户道:“不过,也快到下聘的日子了,婚期亦订在不远,我认为二妞还是该早点待在家里比较合适,赶过两天,倘请道元偏劳一趟,早些将二妞接回来。”
    熊道元忙道:“这个当然,大叔放心,我会尽早去接二妞。”
    大家又谈论了一阵,燕铁衣保证将倾力去追查暴徒,起回那对龙凤镯子,又安慰了季大户夫妻半歇,这才在老族长的提议下各自散去。
    燕铁衣与熊道元伴随熊氏大娘回家以后,直待熊氏大娘人房就寝了,熊道元才敢叫过家中的一名小厮,轻声问了几句话,又殷殷交待了一番。
    面对自己客房中的孤灯一盖,燕铁衣正在沉思之中,熊道元已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
    站在桌边,熊道元抹了把汗,低声道:“好险啊,魁首。”
    燕铁衣道:“险什么?”
    熊道元吁了口气:“二妞的下落呀,魁首,亏得你是怎么编出那一番话来的?不但合情合理,有板有眼,更且相当的感人呢,尤其魁首说话时的形色,有条不紊,外加表情逼真,乖乖,连我都几乎以为是真的了。”
    笑笑,燕铁衣道:“如果我编的这个谎连你都骗不住,还能去叫别人相信么?”
    熊道元跟着也笑了:“的确,魁首,你的才智、反应、计谋、无论那一项,都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燕铁衣摇头道:“说谎骗人算不得是一种才智,根本不能登大雅之堂,我之所以如此编造来隐瞒事实真像,全为了不令你母亲惊恐忧伤,年纪大的人是受不得吓、担不得怕的,尤其在你家要辨喜事之前,更不宜稍出差错,此乃权宜之计,道元,你却莫以我的说谎技巧引为光彩!”
    熊道元笑道:“魁首说得是,但今晚的场合如果换了我,恐怕就要露出马脚了。”
    燕铁衣道:“这是反应上的问题,而我的外形较你生得有利--人家看我貌似纯真,一派童稚之气,便不信也会信上三分了。”
    顿了顿,他又道:“现在,你决定先找那一个?‘八臂锺馗’呢?仰是‘指绝’瞿奇?”
    熊道元毫不考虑的道:“先找‘八臂锺馗’祁雄奎要紧,我妹子落在他手中凶吉莫上,遭遇堪忧,魁首,还是救人为重,那龙凤镯子虽是珍宝,却乃死物,只好放在第二步来办了。”
    点点头,燕铁衣道:“非常正确,何况祁雄奎居有定处,容易寻找,那瞿奇来往飘忽,迫查起来颇耗功夫,而东西摆久了仍是原物,人一旦有了失闪,可就无人补救了。”
    熊道元轻声问:“魁首打算何时出发?”
    燕铁衣道:“天亮就走,时间已经很急迫了,在二妞婚期之前定须将她救回,否则,交拜天地行合卺之礼时,没有龙凤镯子不关紧,没有新娘就演不成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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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矮松岗隼鹰博猎
    “祁家堡”可真是一座名符其实的“堡”,它座落在一道小山岗上,由百余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砌房屋,及一根高耸的旗组合成了“堡”的内容;石砌的房屋都呈现着单一的灰白色,与四周围绕着的高大石墙是同一色调,这”祁家堡”的形状是个约略的长方形,堡墙四角各有碉楼一座,而墙顶与碉楼之间则张扯着密密的、向外倒勾的刺网及铁桩,堡门紧闭,那是一道在内部绞盘控制着的生铁门。
    山岗上下前后,生长着丛丛矮松,一片连着一片,放眼望去,灰白色的石堡雄跪于周围,齐人高或半人高的矮松青翠中,更显得有一股威慑恢宏的意味。
    就坐在一丛矮松的阴影下--燕铁衣与熊道元。
    打量着“祁家堡”的形势,燕铁衣喃喃的道:“这个地方俯视十里平川,扼据四路通道,居中砥固,高而凌下,倒是一处有气势,占地利的所在,建堡的人好眼光。”
    熊道元笑道:“这是两军对阵的说法,魁首,一旦遇上高来高去的武家能手,也就不一定管得用啦。”
    燕铁衣思忖着道:“我们没有时间等到天黑,看样子,只有在白昼也照样往里摸了。”
    熊道元问:“魁首,你的意思是先救人呢,还是先指名叫阵?”
    燕铁衣道:“当然先救人,否则我们只凭了一枚小小的圆牌标志便兴师问罪,未免依据不足,到时祁雄奎如果来个不认帐,我们就连冤也没个喊处!”
    舐舐嘴唇,熊道元道:“白昼潜行,恐怕容易露底!”
    燕铁衣点头道:“不错,而目前我们却不能先露了形迹,若是万一打草惊蛇,对方有了戒备,甚至把二妞隐藏起来,事情就越发难办了。”
    熊道元有些焦急的道:“魁首可已有了腹案?”
    燕铁衣平静的道:“现在还没有。”
    他刚说到这里,“祁豕堡”的那道生铁堡门忽然在一阵“辘”“辘”声中升起,两人急忙伏身注视,堡门之内,已有三乘健骑不徐不缓的奔了出来!
    熊道元的面孔隐蔽在一蓬松针的间隙之后,他的视线跟着那三匹马在移动,嘴里一边轻轻的道:“他们有人出来了,正朝我们这个方向抄小路淌近。”
    燕铁衣脑子伫立时便决定了一个计划,他低声道:“让我们截下这三个家伙!”
    这一次,熊道元的反应很快:“魁首要在收拾下这三个人之后改着他们的衣衫混充进去?”
    望定远处那三个马背上的青袍青巾人物,燕铁衣颔首道:“有这个打算,且看能否行得通。”
    熊道元有些担心的道:“大白天,这个法子太过危险,容易被他们认出来!”
    燕铁衣道:“是的,确然危险,我也晓得这并不是个上佳的方法,但我们不妨试试看,合宜与否,到时可以再斟酌。”
    咧嘴一笑,能道元道:“现下却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了!”
    燕铁衣淡淡的道:“也不一定,如此计不成,便靠我们自己朝里摸了。”
    片刻后,那三匹马儿来得更近了,马身在丛丛的矮松中间穿行,时现时隐,坐在鞍上的三名骑士,贸然一看,倒像是平着在松端滑行似的。
    蓦地,熊道元双目泛出了红光,他“克崩”一咬牙,额门上的青筋也立时浮突凸现!
    燕铁衣道:“有什么不对?”
    熊道元切齿嗔目的道:“魁首,你朝后面那两匹马上的人脸瞧瞧。”
    依着熊道元的话望了过去,这一凝视燕铁衣顿时恍悟--那骑在第二第三匹马上的人物,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右一个则狞头鼠目,瘦似人乾:这两位仁兄,不就正是在“小龙镇”,“悦宾楼”上一直盯着熊小佳瞧个不停的那一胖一瘦两人?
    熊道元恶狠狠的道:“魁首,还记不记得我在昨晚出事后向你禀报过,说是在攻击我的一群横货之中,有两个人的相貌似曾相识?就是这两个王八蛋!”
    燕铁衣压着嗓门道:“这两个人我也见过,如今你可想起来我们曾在那里见过他们?”
    面颊上的肌肉猛一抽搐,熊道元的声音透自齿缝:“可是在‘悦宾楼’上?”
    燕铁衣道:“正是--总算你还有点记性。”
    脸皮一热,熊道元窘迫的道:“当时天黑人多,我心中又惊又怒,一时没能想起来。”
    咬咬牙,他又接着道:“娘的,在酒楼上我只和这两龟孙打过几次照面,事后方才觉得有些眼熟,但我当时却决没想到他们竟敢动歪念头,胆大包天的打我妹子的主意!”
    燕铁衣叹息道:“我却已查觉他们一直在及眼贼灼灼的偷窥二妞,但我也同你一样犯了相似的错误--我亦不信他们真敢动什么歪脑筋。”
    熊道元凸着眼珠子道:“他们却动了--而且更把我弄了个灰头土脸,当着我面前劫了我的妹子!这些天打雷劈的王八羔子,我要一个活剥了他们!”
    燕铁衣沉沉的道:“活剥他们与否是第二步了,眼前还是先救二妞为当务之急。”
    将衣衫下摆往腰间一掖,熊道元杀气腾腾的道:“魁首,我们‘摘’这三个家伙吧!”
    燕铁衣迅速的道:“此处距离那石屋不远,动手要快,切记不能叫他们发出声音,而且只须放倒他们就行,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熊道元有些不甘心的道:“何须对这几个邪龟孙如此客气?”
    燕铁衣冷冷的道:“我要从他们口里刺探消息,死人就不能开口!另外,一旦出了人命,与祁雄奎的仇便不结也得结下,在弄清二妞的确实遭遇之前,先结下仇乃是不智之举,道元,你头脑冷静一点,不要被怒火冲昏了。”
    在他两人低促的谈话中,那三人三骑,已经接近到不及五六十步的范围了。
    轻轻的,燕铁衣又交待:“你绕到后面截住他们进路,我先动手,我一动,你跟着扑,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将这三人摆平,不叫他们有丝毫喘息挣扎的机会。”
    点点头,熊道元一言不发,魁梧的身体却矫如狸描般伏窜出去,连连几闪,在树不动,枝不摇的情形下,他已绕到了对方的后面。
    于是,猝然间,燕铁衣由矮松的掩蔽里飞跃出来,他的紫袍兜风飘扬,人在空中倏闪,头一匹马儿受惊之下“唏聿聿”仰立而起,鞍上骑士是个黄皮寡瘦,颔下着了把山羊胡子的角色,这人双腿紧挟马腹,手中带牢缰绳,任是突遭激变,却仍稳坐如山--就像是钉在马背上一样!
    一溜冷电暴现急落,指顾间,丈许方圆全笼罩在这片张劲锐厉的刃雨莹光之下,彷若形同一个晶亮透明又寒气袭人的琉璃顶盖。
    山羊胡子这一次可就坐不稳了,他怪叫一声,舍马滚落,在滚落的瞬息,倒掖在后腰上的两把‘菱脊刀’住上翻斩,光华眩映中贴地倒劈而出。
    燕铁凌空飞旋,“太阿剑”的青冷焰光直指第二匹马上坐着的胖子,那胖子连对方是个什等模样也没看明,早已抛镫扑向一边。
    后面,熊道元宛似“饿虎扑狼”般冲向了第三匹马上的瘦人乾,人还隔着七八尺远,一双银枪的尖芒,业已抖成了漫天的寒星流灿。
    胖子甫始落地,趁着翻身的力道,左手探挥,哗啦啦一声暴响中,一条包嵌着铜头的“三节棍”已怪蛇也似卷向了燕铁衣。
    燕铁衣不但不退,反往迎着棍端猛进,胖子的“三节棍”却在燕铁衣接近之际,蓦地下沉斜起,整个换了角度倒抽过来。
    “太阿剑”便在这时幻成了一度精耀旋转的光轮,轮齿却是千百的剑影参差蓬射,那条三节棍立刻劈啪连响着断削成了几十截,当零散的棍屑在碎舞的一刹那,另一般流虹似的晶芒暴闪,胖子但觉满眼森森剑光,身子一软,已自踣倒!
    这时,燕铁衣背后,人影突至,双刀交叉,狠狠插向他的背脊!
    往前猛仆,燕铁衣在仆落的同时“呼”一声倒翻,“太阿剑”颤飞弹掠,紫电纵横,对方的双刀在丁当激响声里连被荡开,而“照日短剑”贴地飞射,那偷袭者,闷哼着,一屁股便坐了下去,手抚小腹,黄脸顿时泛灰!
    燕铁衣双剑归鞘,目光回扫!熊道元已经将他的对手逼得左支右乱,招架无力了。
    熊道元力拼的那个瘦人乾,舞动着一把“狼牙捧”,看上去好像那把“狼牙捧”都要比他粗上一倍,这人乾似的朋友大汗淋漓,喘气如牛,几次想开口呼叫,却全被熊道元疾苦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窒迫得发不出声!
    忽然,那边歪在地下的胖子,用力支撑上半身爬起,朝着“祁家堡”的方向,拉开嗓门鬼哭狼嚎般哑着声叫:“来人哪,这里有……”
    “有”什么尚未来及出口,胖子只觉风声拂扫,左耳一凉,他本能的一转头,老天爷,却正好发现一只血淋淋的人耳弹上了半空--他的耳朵!
    惊恐的伸手抚着失去耳朵的左脸侧,胖子全身哆嗦了几下,现在他才感触到那种尖锐的痛苦!
    山羊胡子一咬牙,攀抓着身边的一株矮松,颤巍巍的站起,他也像豁出去了,求救的叫声虽然有如泄了气又不关风的球囊,但他却仍然嗓子掖着沙似的叫:“堡里的兄弟快传警哪,不睁眼的免崽子上线开扒了!”
    燕铁衣绝不会厚此薄彼,他只是往回那么一掠,森森的光华已带着山羊胡子的鼻尖飞晃过去,山羊胡子的叫声突然噎进喉咙里,更倒吸了一口气的血!
    便在这俄领间,熊道元斜肩猛撞,瘦人乾的“狼牙捧”擦过他的头顶,他的左手枪药已扎入对方大腿根,更将这人乾挑起来旋了一转,在一声挤迫由的嘶号里,瘦人乾已被他重重摔跌于地!
    裂嘴一笑,熊道元得意的道:“魁首,我这几下子……”
    “嘘”了一声,燕铁衣目光注视“祁家堡”那边的动静,他沉默着,表情冷凛而冷酷,过了好半响,“祁家堡”始终没有任何异兆。
    透了口气,燕铁衣道:“还好,堡里的人似乎没有发觉这里的情势。”
    熊道元抹着汗道:“他们很难查觉什么,魁首,这里距离‘祁家堡’少说也有几百步远,又有矮松掩遮着,方才那两声呼喊中气不足,直比夜猫子叫春,传不出三尺地去。”
    燕铁衣低沉的道:“你的那个对手,怎么躺在地下不动了?你没有要他的命?”
    走过去俯身探视了一下,熊道元狠狠在那瘦人乾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他吐了口唾沫不屑的道:“没用的东西,只这么挨了一枪,居然就闭过气去了,挺在那里装死,真他娘不是角色!”
    燕铁衣朝胖子一挥手:“走过来,和你的伙计在一起!”
    满脸的血污沾在横肉上,胖子怨毒的瞪视着燕铁衣,斜在那里没有反应模样,像是恨不能将燕铁衣生吞了。
    走上去两步,燕铁衣平缓的,但却煞气毕露的道:“是你自己走过去呢,还是要我拖你过去?”
    胖子的面孔痉挛了一下,嘶哑又强硬的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无怨无仇……竟然下此毒手!……‘祁家堡’断不会饶过你们这两个凶徒!……你们的行为……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熊道元暴烈的叱喝:“你这狗娘养的野种,死到临头,犹想吓你那个爹?老子们是含糊的便不会找到,既来了,也就不把你们这几块废料看在眼里,你要恫吓我们,算你是迷了心,八字生得不够巧!”
    胖子咬咬牙,提着气道:“不要狂!……狗熊……你也狂不了多时。”
    燕铁衣冷冷的道:“你过不过来?朋友。”
    胖子正想回答,眼前一花,一柄亮莹灿跃的锋刃已指对他的眼睛,由瞳孔的中间在这么接近刀尖的距离望出去,那柄刃身的锐利与森寒乃是无可言喻的--有如一座钢铁的山,一座插峭的峰,这山、这峰,便掌握在燕铁衣的手里。
    刃身上流动着冷酷的光彩,波波闪映,它是生硬的、冷寞的,望着它,会令人感触到一件事!--它如想透肌饮血便必不会犹豫。
    两边的颊肉急动抽搐着,胖子艰辛的了唾液,非常不情愿的挣扎着站起,踉踉跄跄的走向他的同伴山羊胡子那边!
    “太阿剑”在腕上翻了一转,那么俐落的还鞘,燕铁衣走近他们,目光逐一扫过这两张狼狈又透着仇恨的面孔,冷峭的道:“姓名?”
    两个人都闷不哼声,当然,尊严问题,骨气问题。
    双瞳中的光芒倏然转为酷厉,燕铁衣的音调像是冰得结冻了:“我再问一次,不开口的要在身上少点东西;胖的这一个,你先回答!姓名?”
    心腔子猛的一收缩,这位胖兄觉得背脊上升起一股凉气,而燕铁衣的目光却更似刀锋一样宛如要洞穿他的内腑;畏缩的则过脸去,他呐呐的道:“邱景松。”
    燕铁衣问:“什么称号?”
    透了口气,邱景松像是在和谁挣扎着一样:“‘长尾人熊’。”
    凝视着对方这张横肉叠叠,凶恶中带着点蛮气的面孔,燕铁衣觉得,如果再加上此人的“三节棍”拖在后面,倒确然名符其实。
    转向山羊胡子,燕铁衣道:“你。”
    颔下的胡子抖了抖,这人的声音出自齿缝:“‘双虹刀’曾玉安。”
    燕铁衣道:“在‘祁家堡’,你们几个是什么身份?”
    曾玉安的眼圈泛黑,眼仁却透红,他僵硬的道:“教头。”
    冷冷一笑,燕铁衣知道,“祁家堡”的所谓“教头”,就是他们堡中高手的统称,加上这个“教头”的名衔,只是叫起来好有个称呼而已。
    淡淡的,他又问:“昨晚上,你们在距离‘仁德村’十里左近的一处山洼子边,抢了一位姑娘回来,现在,那位姑娘在那里?”
    曾玉安表情木然,他缓慢的道:“我们不知道有这个事。”
    燕铁衣问邱景松:“你告诉我。”
    邱景松脸上的横肉痉挛了一下,沙沙的道:“曾二哥已径答覆你了。”
    自怀中摸出那枚黄闪闪的人像圆牌来,燕铁衣摊开手掌,放在他们的鼻端下:“这枚玩意,是什么?”
    眼角一飘,曾玉安冷漠的道:“‘祁家堡’的标志‘避邪牌’。”
    燕铁衣道:“在那位姑娘被劫的现场,我们检到这块‘避邪牌’。”
    曾玉安毫无表情的道:“这并不能证明什么,‘祁家堡’的‘避邪牌’,乃是表示堡中人身份所用,凡是在‘祁家堡’听差的人都有一枚,人多了,容易遗失,而要偷上这么一枚,也不算难事!”
    站在那的熊道元怒火顿炽,他粗暴的道:“你娘的头,你倒会推得乾净,我看你今天怎么个狡赖法,砸碎你这一身老骨头,我也要叫你说出实话来!”
    摆摆手,燕铁衣静静的道:“那么,你们是不承认有这件事了?”
    曾玉安硬板板的道:“本无此事,又如何承认?”
    笑笑,燕铁衣又朝着邱景松:“朋友,你认不认识我?”
    避开燕铁衣的视线,邱景松有些局促的道:“我……没有见过你!”
    燕铁衣道:“当真?”
    咽了口唾液,邱景松不安的道:“的确没见过你……这无须说谎……”
    燕铁衣道:“我提示你一下--‘小龙镇’的‘悦宾楼’上,你和那个瘦猴子坐在一起,我们隔得很近,二位就在我们这一桌的在后侧。”
    邱景松那付茫然之状,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他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我同‘颜老竹竿’已经有个把月没到‘小龙镇’上去了。”
    燕铁衣道:“你肯定?”
    舐舐嘴唇,邱景松舌头有些打结:“错不了。”
    掂了掂手心上那枚“祁家堡”的信物“避邪牌”,燕铁衣叹了口气:“你既不承认曾经相识,这枚劳什子又做不了什么证据,看样子,我们还真有些束手无策了呢!”
    邱景松忙道:“恐怕是你们误会了。”
    曾玉安也阴沉的道:“只不过,这‘误会’可要给你们带来莫大麻烦!”
    气红了眼的熊道元激动的叫:“魁首,这两个狡滑的阴沟老鼠。”
    “哦”了一声,燕铁衣展颜微笑:“不是我这伙计一吆喝,我倒几乎忘了,邱景松,我的这位伙计,你在‘悦宾楼’上应该也见过才对!”
    看了熊道元一眼,邱景松急忙又收回视线,大摇其头:“没见过……我根本已经一个多月没到‘小龙镇’,又怎么会在‘小龙镇’的‘悦宾楼’上见过你们?”
    挫着满口的牙,熊道元恶狠狠的道:“娘的皮,睁着一双眼睛说瞎话,我明明认得你,你居然敢说没见过我?你这满口胡柴,一嘴放屁的二等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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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泄隐情竖子可恶
    唇角抽动了一下,邱景松闷着头不哼声。
    燕铁衣笑得宛若一位天真的孩子:“在酒楼上你没见过他,在那位姑娘被劫的所在拾到这枚‘避邪牌’又不足为证,那么,邱朋友,我的伙计却曾于那群暴徒中间和你打过照面,这算不算证据呀?”
    邱景松神色变了变,结结巴巴的道:“我不认识┅┅不认识他┅┅也没抢过什么女人┅┅女人┅┅他完全在血┅┅血口相喷┅┅横加诬赖┅┅这,这是最龌龊的勾当┅┅┅”
    咒骂一声,熊道元厉烈的道:“狗娘养的,你们丧天害理,坏事做尽,如今竟来指责我的行为龌龊?”
    燕铁衣笑道:“我这位伙计告诉我,当时在那群暴徒之中,他之所以很快的认出你来,乃是因为你吆喝喊叫的声音最大,嗓门最粗的缘故。”
    邱景松气愤膺胸的脱口反驳:“胡说八道,我当时根本没有出声┅┅┅”
    话一溜了嘴,邱景松立时惊觉,他的一张胖脸马上变赤泛紫,两只眼珠子也蓦地发了直。
    燕铁衣安详的道:“哦,原来当时你没有叫喊过,那么,叫喊的一定是你另外的同党罗?”
    曾玉安的双眼像在喷火般瞪着邱景松,邱景松怒惧又畏缩的辩解道:“曾二哥┅┅┅我没有说什么┅┅┅我一直没有说什么,是他诓我,是他在诓我啊”
    脸色突然变得阴狠了,燕铁衣的语声也立时蕴含着浓重的血腥气:“好了,我们不要再兜圈子,那位姑娘如今在那里?”
    邱景松望了一眼曾玉安恶毒的面孔,恐怖的道:“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的啊┅┅”
    呈现出的是一抹金童般纯真的笑意,燕铁衣右手猝翻,一声令人毛发悚然的嚎叫出自曾玉安的口中,他的一只大手业已滴溜溜飞抛出丈许之外往被一个倒仰,曾玉安撞上了背后的一株矮松,又反弹回来,燕铁衣脚起如电,“坑”
    的一声,把这位“双虹刀”踢滚五步,扒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像是有些迷惘的紧着那縻点憨直的味道,燕铁衣向目定口呆的邱景松道:“你的曾二哥怎么突然断了一只手?为什么又躺下去了呢?”
    燕铁衣如此可爱的天真表情,在邱景松眼里却觉得比什么妖魔鬼怪的形像更要可怕,那是死亡的气息,拘魂的征兆啊,这位“长尾人熊”不禁栗栗抖起来,连两条腿的腿肚子都在打转了。
    凑近了些,燕铁衣温柔的道:“你要告诉我些什么吗?或者,你也想在突然间缺少一点身上的什么?譬如说,一条手臂,一只腿,或是一颗眼睛?”
    哆嗦着,邱景松上下牙床“喀”“喀”交颤的道:“不要这┅┅样┅┅我┅┅我说就是┅┅┅”
    点点头,燕铁衣十分亲切的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说的,你本来就想告诉我,不是吗?”
    邱景松惊窒的抖索着道:“是┅┅是的┅┅我本┅┅本来┅┅就想┅┅告诉你的┅┅”
    燕铁衣颔首道:“现在,你终能如愿了。”
    痛苦的喘息着,邱景松委实对这个能“偿”之“愿”感到了莫大的压迫。
    燕铁衣和悦的道:“首先,你要说真话,我要每一个字都是实在的,第二,你不可保留或隐瞒什么,这就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你合作得好,我可以保证你将来活到抱孙子的时候,否则,你就死得非常快,快到你不能想像,只须一眨眼,你就不是这个人间世的人了,懂么?”
    点着头,邱景松几乎要哭了出来。
    燕铁衣轻轻的问:“那位姑娘,是你们抢来的,对不?”
    邱景松的嗓门里像掖着一把砂:“是┅┅是我们抢来的。”
    燕铁衣笑道:“为什么要抢她来呢?”
    哭丧着脸,邱景松嗫嚅着道:“因为┅┅┅这姑娘生得漂亮┅┅┅太惹眼┅┅┅”
    燕铁衣道:“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就犯了法么?你们强抢民女,未免过于无法无天了”
    邱景松慌忙的辩白:“不,不是我们要抢她┅┅┅是我们少堡主暗中交待过,遇上漂亮的女人便设法悄悄给他弄回来┅┅┅举凡弄回来的女人能中少堡主的心意,出力的兄弟便会获得各式各样的重赏┅┅┅或是奖金,或是升职,或是占到堡里的肥缺┅┅┅以后在少堡主面前,就更能得到莫大的信任了”
    笑笑,燕铁衣道:“那么,这位姑娘的被抢,显然是阁下与那位‘颜老竹竿’的功劳了?一定是二位发现之后,又盯梢跟踪,通风传信的罗?”
    邱景松惊恐逾恒的道:“我们是身不由主啊┅┅┅求大当家的饶命┅┅┅”
    燕铁衣道:“你已知道我们身份了?”
    邱景松畏惧的道:“那位熊姑娘业已说出来了,在昨晚上,她已将她的出身来历和盘托出┅┅所以┅┅所以先前一见到当家的,我便知道是‘青龙社’的燕魁首找上门来了。”
    燕铁衣道:“但你外表上却一点征候也不现,模样就和真的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来历一般,邱朋友你的定力,你装佯的功夫,我也钦佩无已呢”
    气急败坏的,邱景松惶恐的道:“这是少堡主的指示,少堡主在发觉已招惹了大当家的之后,赶忙召集我们商议应付之策,最后决定来个死不认帐,一推了事,严令我们一切都要做成毫不知情的样子,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要保密,不得泄漏片言只字,就当并无此事发生一般┅┅若是违抗少堡主的谕令,即将招至杀身之祸┅┅大当家的,我们少堡主言出必行,他是那种人,说得出,做得到的啊。”
    熊道元在那边厢气冲斗斗的咆哮:“姓邱的,你以为我们就是善人哪?我们就不能宰了你么?你狗操的少堡主言出必行,我们更是活剥人皮也不会眨眼帘”
    邱景松脸上的横肉扯紧了,他呐呐的道:“我只是解释一下我的立场┅┅我,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燕铁衣若有所思的道:“照您这么说,你们少堡主暗地里搞的这些下流勾当,你们堡主祁雄奎本人并不知情,是这样么?”
    点点头,邱景松苦着脸道:“堡主是丝毫也不知道这些事┅┅堡主的个性、脾气,我们都很清楚,如果叫他老人家晓得,连少堡主在内,只怕全要吃不了、兜着走啦”
    燕铁衣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无形中对祁雄奎这个人也增加了不少好感,在他的判断里,如此一来,事情办起来就容易下手多了。
    熊道元却在怒咻咻的道:“娘的,儿子干的龌龊把戏,做老子的居然会不知道?我看这里头必有隐情,说不定是祁雄奎授意,由他儿子出面做黑脸,他自己躲在后头坐享其成,一边左拥右抱,一边又摆出付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认为十有八九,这一对父子是串通好了狼狈为奸”
    邱景松急忙道:“你怎能随口诬蔑堡主?这些事的内幕我们还会不知道么?任是那一次弄来的女人,全都送到少堡主房里去,摸黑送进,摸黑带走,有那少堡主看好了的,便多留一时,看不中的第二天晚上即送走了;说句露骨点的话,有时连少堡主在与那些女子调情,或是被掳来的女人反抗挣扎的哭闹声,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这种事,和堡主可以说半点关系也扯不上。”
    熊道元像被蜂子螫了一下似的跳起来叫:“什么?调情?调情就是干那种肮脏事呀,就是强暴啊,不好了,二妞恐怕业已遭到那小兔崽子的污辱啦”
    燕铁衣低叱道:“不要胡说,等我把事情问明白了你再跳脚不迟,现在你却发的那一门的疯?”
    邱景松赶紧道:“我可以向你们赌咒,昨晚上掳回来的那位熊姑娘绝对乃是冰清玉洁的,我们少堡主未曾拈过她一指头,虽然少堡主很喜欢她┅┅┅”
    “呸”的吐了口唾沫,熊道元愤怒的道:“你们那狗操的少堡主是‘剃头桃子──一头热’,他喜欢我妹子管个鸟用?也不撤泡尿照照他自己那付熊样,配不配”
    邱景松有些不服的道:“我们少堡主┅┅可也是一表人才。”
    熊道元精暴的道:“一堆狗屎,人才?呸”
    燕铁衣冷冷的道:“邱朋友,你们少堡主的确没有欺侮过熊姑娘吧”
    拼命摇头,邱景松道:“绝对没有,大当家的,我以性命担保┅┅┅”
    燕铁衣阴沉的道:“最好是如此,否则,要以性命来担保的就不仅是你一个人而已”
    邱景松忐忑的道:“换了别个掳回来的女娃,我可不敢说,但这位熊姑娘,乃和大当家的有渊源,我们少堡主不愿惹麻烦,为的就是怕把事情扩大了不好收拾。”
    燕铁衣道:“他能有这点自知之明,总算没白活到这么大”
    熊道元急吼吼的道:“魁首,我们去向祁雄奎要人。”
    燕铁衣向邱景松道:“如果我们直接去向你们堡主要人,有问题么?”
    邱景松惶悚的道:“大当家,这一着行不通。”
    燕铁衣道:“怎么说?”
    邱景松嗫嚅着道:“我们堡主绝不会相信你的话,他不认为少堡主会做出这种事来┅┅而且,少堡主也抵死不肯承认的,你们无凭无据,只怕这人就难要了。”
    熊道元厉声道:“你就是凭据”
    打了个冷颤,邱景松沙哑的喊:“大当家,你亲口允诺过,如果我告诉你你所要知道的这些,就放过我的性命,大当家,这是你亲口允诺过的啊”
    熊道元吼道:“叫你去作证,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这么鸡毛子喊叫干什么?”
    邱景松几乎就要跪下了,他带着哭腔道:“天爷,我假如去替你们作这种证,我还会有命活么?便你们放过我,少堡主也断断不会饶我的啊”
    燕铁衣道:“好了,我们不会迫你去为虽,我们甚至不提起你;但是,熊姑娘被禁在何处,你却须详详细细,确确实实的告诉我们。”
    邱景松紧张的道:“你们要潜进堡里去抢她回来?”
    燕铁衣道:“不,我们是要去‘救’她回来,邱朋友,用字要注意。”
    楞楞半歇,邱景松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沙沙的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告诉你们了┅┅熊姑娘是被关在堡后的‘宏仁园’也便是少堡主的日常起居处,那里有三幢以檐廊相连的房子,少堡主便住在中间的一幢里,进入中间那幢房子,循着客堂边过的道往里走,在通道盖头将要弯出一扇门户到后园的时候,在门边的墙壁上嵌有一只装饰用的铜狮子头,只要用手把狮子头向右旋,通道尽头的地面即会出现一道暗门,有石阶通下去,那底下是座右牢,熊姑娘如今便在那里。”
    熊道元咬牙切齿的道:“天打雷劈的东西,居然将我妹子囚禁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注视着邱景松,燕铁衣缓慢的道:“邱朋友,句句是实么?”
    邱景松指天盟誓的道:“若有一字虚谎,任凭大当家的处置。”
    燕铁衣道:“很好,我同你一样希望你所说的并无一字虚谎,如此,我固愉快,朋友你也更会感到愉快,而相反的结果,却乃你我都不乐见的,对不?”
    邱景松急道:“当然,这个当然┅┅┅”
    燕铁衣又想起了什么,他问:“邱朋友,你们少堡主可已有了妻室?”
    摇摇头,邱景松道:“还没有娶亲。”
    熊道元痛恨的道:“像他这样强抢民女,迫以淫乐的生活,早已不啻拥有大群的妻妾,且都是新鲜口味,又怎么会娶个老婆来受约束?”
    燕铁衣皱皱眉,道:“邱朋友,你们少堡主这样胡作非为,难道说,那些被他们欺侮过又送走的少女不会出面指控?”
    邱景松呐呐的道:“掳来的女人和送走的女人,全都是蒙着眼睛黑暗带进带出,在堡里的时候又全都耽于少堡主的另间秘室之内,她们根本便不知身在何处,又如何去指控?再说,姑娘家名节悠关,遭了这等羞事,那一个又敢出面声辩?”
    燕铁衣冷笑道:“你们令少堡主,可真叫吃得稳呢。”
    邱景松噤着声,不敢哼气。
    燕铁衣又道:“这种勾当,你们少堡主一共玩了多久?”
    涩涩的咽了口唾液,邱景松道:“约莫┅┅┅有一年多的时间┅┅┅”
    一扬眉,燕铁衣道:“行了,目前来说,你的态度我尚称满意,下一步,就该证明你的诚实够不够了。”
    邱景松急道:“大当家,我没有一句话敢瞒你,我可以起誓,我全说的事实,我┅┅┅”
    打断了他的话,燕铁衣道:“这该由我来证实──道元,把邱朋友,与地下这两位躺着的全绑起来,等事情完了,再回来得放他们,当然,如果他说的全是事实的话。”
    邱景松惊惶的道:“大当家的,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一个箭步抢上来,熊道元凶神恶煞的叱吼:“少罗嗦,你如不愿便表示你心虚,老子就这样先做了你”
    不顾这位“长尾人熊”的辩解与要求,熊道元抽出一条细牛皮索,熟练又迅速的很快就将对方粗壮的身体捆了个结实,然后,又把晕死地下的两位仁兄如法泡制,不但通通绑得累如粽子,更用内襟撕下的布条把三个人的嘴巴全塞满满的,他将这些人移到隐僻之处,覆以枝叶,检视一遍之后,熊道元过来向飞铁衣覆命。
    两人走开了一段距离,燕铁衣才道:“我们由堡后摸进去。”
    熊道元道:“不用剥下他们的衣衫冒充了?”
    摇摇头,燕铁衣道:“不,在与他们这三个人遭遇之后,我发觉此计难以行道,因为这三个人全是‘祁家堡’身份较高的角色,并非小喽罗,他们的容貌长像,堡中人不会忽略;我本来是想胁迫其中之一掩护我们进去,但那姓曾的与姓颜的非常倔强固执,势必不肯合作,邱景松我又不忍迫他陪着我们进堡露底因而遭难,所以如今只好另外的方法摸进堡里了。”
    熊道元搔搔头,道:“老实说,魁首,我也认为大白天要混充进去太过困难┅┅┅”
    燕铁衣低沉的道:“据我判断,因‘祁家堡’那少堡主有所忌惮,不敢声张的缘故,堡里的防卫不可能特别加强,他既已打算来个死不认帐,表面上就会装做若无其事一样,我们摸进去该不会太难,充其量,‘宏仁园’的戒备比较严密一点而已。”
    熊道元颔首道:“魁首分析得是──我们对这桩麻烦的处置方法,魁首可已有了打算?”
    燕铁衣慢慢的道:“祁雄奎不相信他儿子会做出这种丑事,他儿子再来个不承认,场面就会闹僵,如此一来,对我们有害无益,会弄得占住理都说不清,所以,正面要人在目前来说已颇不适宜┅┅┅”
    熊道元急道:“那就先摸进去救人出来再说”
    燕铁衣道:“不错,我本来也是这个打算,现在又更加强了这个念头;我的做法是这样──先潜入‘祁家堡’设法救出二妞,然后,带着二妞直接找祁雄奎指控他的儿子,并叫二妞详加叙述被掳的经过,更指证种种事实,地牢、秘室全在那里,说不定尚有其他良家妇女囚禁于内,祁雄奎的儿子到时想赖也赖不掉。”
    熊道元一拍手道:“好,这个法子最好”
    燕铁衣又道:“届时,我们看祁雄奎对这件事如何交待,设若他做得漂亮,办得合理,我们就不再追究,立即离开,如果他循私偏袒,妄固敷衍,我们便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置”
    熊道元谨慎的道:“魁首,你认为姓祁的会是那一种态度?”
    微喟一声,燕铁衣道:“很难说,一般而言,似此等败德辱节之淫妄乱行,是非已很明白,惩罚亦无庸犹豫,但是,其中若涉及父子亲情,血缘骨肉的关系,则应付起来往往文会是另一番光景了”
    熊道元恶狠狠的道:“姓祁的胆敢包庇他的恶子,我们就将这对混帐父子一起收拾──娘的,儿子犯了淫乱之行,已是罪无可逭,做父亲的如再偏袒护短,则更加罪孽深重了”
    燕铁衣沉沉的道:“应该怎么做是一回事,实际做起来又是一回事:“道元,亲恩如海,抵犊情深,人不处于那种境况,便难得体会那种感受,在此等情势里,要想一个做父亲的秉公处置自己犯罪的儿子,这颗心就不易摆得端正了。”
    张张口,熊道元却未能说出什么,他的神气有些惶恼,也有些烦躁。
    燕铁衣道:“我们走吧,事情还没到这一步之前,猜测多了并不一定有益,我们心里先存个底,做到那里,便算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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