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七绝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章彩凤求凰孤岭鹰旋
    白依萍这突然一声惊呼,不由使随在“七煞剑”吴南云身后的“魔爪”甘滨,感到尴尬异常。
    他满面苦笑的对着白依萍,形色十分窘迫。
    濮阳维急急走上前来,附在白依萍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白依萍那惊疑的面色,始逐渐的平复下来。
    濮阳维接着道:“如今,甘兄与吾等已前嫌尽弃,萍妹之事,亦无庸挂念于怀。”
    白依萍温顺的点了点头,又转向甘滨微微的颔首为礼。
    “魔爪”甘滨欠身还礼道:“甘某日前之举乃逼不得已,始出此下策,尚请白姑娘原宥。”
    白依萍亦柔声答道:“甘大侠既已与维哥哥重修旧好,这点小事,也算不得什么。
    倒是甘大侠要原谅我在日前的无礼才是。”
    “魔爪”甘滨急道:“白姑娘言重了!甘某实不敢当!”
    “七煞剑”吴南云大步向前,向白依萍抱拳道:“在下吴南云,今日得与姑娘相见,甚觉荣幸!”
    白依萍闻言,粉面飞霞,红得那么美艳动人。
    她羞怯的说道:“吴大侠威名远播,武林中谁人不知,如此的抬举我,实在是承当不起!”
    要知华山一派,虽则武学深奥,名声极隆,但却已逐渐没落,目前,已无法与日正当中的五台派一较长短了。
    白依萍为华山高人青莲师太门下,她自然知道五台派声威赫赫,又何况眼前这人,更是身份极尊的五台派第一高手。
    吴南云豪迈的笑道:“白姑娘太过于谬奖在下了,其实,本帮帮主威名,更较在下超越何止百倍,在下萤未之光,何足道哉!”
    濮阳维在一旁笑道:“够了!够了!南云,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如此为我吹嘘,你不觉害羞,我倒觉得脸红呢!”
    一言出口,室中五人,俱都大笑起来。
    “魔爪”甘滨忽然向濮阳维道:“濮阳兄,甘某几乎忘了将一件大事告诉你!”
    濮阳维诧然道:“未知甘兄所言何事?”
    甘滨道:“适才于室外时,吴兄已询及甘某,贵帮秋月大师及秦堂主等人失踪之事。”
    濮阳维急道:“不错,此事甚令在下等悬念于怀,只是,日前在下于恶鹫崖时,‘黑砂岛’岛主巴豪已说过,绝未将他们掳去!因此,在下思忖,甘兄于是日之后,想亦不知他们踪迹。”
    “魔爪”甘滨面孔一热,微喟道:“说来惭愧,那天于古庙之前,甘某率众乘隙突袭贵帮之人,激战之下,双方皆伤亡甚众,唯独秋月大师及秦姑娘等人杀出重围逸去,甘某虽曾率众搜寻,然而,仍未寻及一人。”
    “七煞剑”吴南云强颜笑道:“那时甘兄并未与本帮修好,自古道:‘当场不让’、彼此既处于对立、当然也怪不得甘兄。”
    濮阳维知道“七煞剑”吴南云心悬“青蝶”秦柔柔的安危,心中必然十分苦恼。
    这时,他微微一笑,说道:“吾等目前切莫焦虑,秋月大师武功高强,秦堂主机智绝伦,便是遇有凶危、也必能化险为夷。”
    濮阳维表面上,虽然说得轻松,其实,他内心却极为沉重。
    他不但要顾虑到“青蝶”秦柔柔的安危;秋月和尚等三人的危难,他亦同样的悬念,因为,他们都是自己共生死的弟兄啊!
    他默默想道:“目下‘红魑会’‘黑砂岛’江北绿林道等各方敌人,可以说皆已一举击破,在眼前还会有什么仇家暗算他们呢?”
    他正在沉思之际,“魔爪”甘滨已大步向前道:“濮阳兄,此事主因由甘某而起,无论各位为甘某如何开脱、甘某亦不能推辞其咎!”
    他稍一顿双目放光,洪声道:“甘某将于此时,即刻上路,以十日期限、搜索贵帮失?诸人……”
    甘滨说到这里,微一沉吟又道:“若十日之内,不能寻到贵帮各人,甘某亦无颜见各位。”
    濮阳维朗声笑道:“甘兄何苦如此严责于己,若十日之内,甘兄未寻及本帮失踪诸人亦不须过于歉咎,甘兄到时若有事待办,便请自便,否则,请移驾至沙河县城内,与在下等人一晤。”
    甘滨略一考虑,说道:“若事不成功,甘某便实时回转黑龙山,甘某实已无颜再见各位。”
    “七煞剑”吴南云忽然大笑道:“咱们何苦在这些小事上争执呢?甘兄亦勿须如此,甘兄如有事,十日后只管自便,他日兄弟等说不定尚要至黑龙山叨扰哩!”
    甘滨亦笑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甘某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容图后会。”
    他说到这里,向室中各人一欠身,身形晃掠中已与那丑妇多娜,消失于重重暮霭之中。
    濮阳维望着室外深幽的暮色,面容极为肃穆。
    他双眸半闭,已进入沉思之中。
    吴南云知他正在思虑帮中失踪各人之事,亦未敢惊扰,独自一人在房中蹀踱。
    自然,他心情亦是十分沉重……白依萍那双美目,转呀转的,坐在椅上直发怔,那娇憨的模样儿,令人怜爱已极。
    不久,忽然内室起了一阵轻响。
    虽然,这响声是如此的低微,但仍被三人惊觉,各自回首向后望去。
    门内,已袅娜的走出一位紫衫女郎来。
    这少女不是“粉面罗剎”徐妍容是谁?
    只见她面色仍然十分苍白,鬓发微乱,显得十分柔弱。
    濮阳维已缓步向前,道:“徐姑娘,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夜凉如水,注意不要受了风寒。”
    “粉面罗剎”徐妍容是才醒转过来,见室中寂无一人,她十分恚念心上人儿,便强撑着下床,行来外室。
    此刻,她一听濮阳维如此柔和的关切自己,不由得心头甜丝丝的。
    她展颜一笑,正待说话,却已见室中尚坐着一位美艳绝伦,仪态万千的白衣少女。
    徐妍容不由微微一怔,到了口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同时,她心中已升起了一股极为错杂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自卑、妒嫉与惊异的揉合。
    她说不出为什么自第一眼中,便已看出这白衣少女会和心上人有情,她直觉到,只有眼前的白衣少女,与心上人才是天造地设的金玉良缘。
    虽然,在她心扉深处,极为艰巨的否认着这种想法。
    白依萍亦凝视着眼前这位形容憔悴,然而却极为秀丽的女郎。
    她却奇异的对她起了一丝同情,这没有什么理由,她那纯洁的心灵,丝毫未想到别的事物,虽然,濮阳维适才对徐妍容讲的话,似乎略微亲切了一点。
    濮阳维何等机伶,他一见徐妍容那甜蜜的笑意,在一见到白依萍后,便如冰雪般的剎时凝结,面孔隐隐升起一股失望的阴影。他心中便已了然。
    他微微摇头一叹,轻声道:“徐姑娘,你与……萍妹尚不相识吧?来,来,来,容我为二位引见引见。
    白依萍闻言之下,已自椅上跃下,满面含笑的走了过来。
    那笑容多美哟!
    就好似那春天初绽的百合,是那么纯真,那么动人,室中不调合的气氛,顿时被这微笑冲淡了不少。
    白依萍这时轻轻的倚在濮阳维身旁。
    濮阳维已经开始给她们引见。
    白依萍先柔声的说道:“徐姐姐……你允许我唤你姐姐吗?我自小便是孤独的一个人,没有姐弟!不知你是否喜欢我这个妹妹?”说着,白依萍两只纤纤玉手,已紧紧握住徐妍容。
    徐妍容一肚子的委曲与妒意,竟被她这几句话说得烟消云散,再也没有一丝意气存在了!她一把将白依萍搂在怀中,低声道:“妹妹,我真恨为什么不早些遇见你。只怕我这副丑样子,不配做你姐姐呢!”
    但她心中却叹了口气,忖道:“这妮子如此美艳温柔,善体人意,莫说是个男子,便是我们女人家见了,只怕也舍不得她哩!”
    濮阳维见二人见面之下,竟未发生些微的不愉快,他不由心中一宽,面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七煞剑”吴南云知道自己帮主甚深,濮阳维与白依萍,徐妍容彼此间的感情发展,亦十分了然。他这时,悄悄抹去手中冷汗,忖道:“幸亏这两位姑娘未曾展开一场冷战,否则,这个场面,可不好应付哩!”因为,这到底不是能以武功解决的事啊!
    这时,白依萍之扶着伤后极为孱弱的“粉面罗剎”徐妍容,移坐椅上,二人已喋喋不休的谈了起来。模样儿好不亲热,直似多年未遇的亲姐妹一般。
    吴南云暗暗摇头道:“唉!天下最奇怪的动物,莫过于女人了!”
    濮阳维缓步过来,向吴南云微微苦笑,轻声道:“宇宙混沌兮!何生阴阳?”
    吴南云哈哈笑道:“雨露分沾兮,皆大欢喜。”
    濮阳维听他如此笑谑,不由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内室又是一阵声响,接着起了几声翻身响动及惊噫的声音,跟着内室走出了六条大汉。
    原来,这正是十二红巾中余下的五人,与此次下山仅存的一位香主,“拐子脚”邱雄。
    他们误饮的“迷魂蒙神散”毒性已然消失,此刻已各自醒来。
    六人一到外室,便已在暮色朦胧中,看见濮阳维与吴南云二人。
    六人不由齐齐一怔,目光闪处,已赫然发现室外草地上,那些横七竖八,死状至惨的尸体。
    “拐子脚”邱雄亦是老江湖了,他一见之下,心中便已明了三分。
    不由大步向前,惶恐的道:“启禀……禀帮主,邱雄无能,误饮迷药,至未能为帮中效力,真是罪该万死。”
    其余五人,亦惊得急急躬身肃立,不敢出声。
    濮阳维温和的一笑,说道:“你们毋庸如此,须知天下之事,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这也不能责怪你们。”
    六人闻言之下,暗暗吁了口气,始敢立起身来,恭立一旁。
    濮阳维简略的,将六人迷昏之后,所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又道:“目前诸事完备,只有帮中失踪之人,未曾寻获,自明日起,吾等即将展开搜寻。”
    他微微一顿,又道:“现在,你们可在外室休息,内室让给二位姑娘。”
    六人闻言,齐齐转头望去,这才发觉室中的白依萍。
    他们倏觉眼前一亮,不由暗暗赞道:“好个绝色美人!”
    吴南云此刻也洪声道:“二位姑娘,请暂至内室一歇,明日恐怕要辛苦一番了。”
    白依萍轻轻一笑,已扶着“粉面罗剎”徐妍容,徐徐向内室行去。
    到了门口,她转过头来,向濮阳维道:“维哥哥,你也早些休息啊!”
    濮阳维含笑点头,注视着二人进入内室。
    吴南云这时,已亲自上前,将室内的坐椅并搭好,请濮阳维休息。
    “拐子脚”邱雄等六人,亦各自坐在地上,默默运功调息起来。
    门外的秋风,刮得更响,室内的夜色,亦愈来愈浓。这又是一个凄凉的而肃杀的秋夜。
    翌日──一条蜿蜒而不十分阔宽的黄土道上,已现出濮阳维等一行十骑来。
    他们自清晨启程后,已行至距沙河县城不及五里的郊外了。
    这里,也是一片荒凉,路旁林木萧萧,远山,仍是一片灰暗迷蒙。
    濮阳维这时勒住马辔,回头向吴南云道:“吴堂主,咱们这几匹坐骑,虽然任置于荒剎之外,但是仍然未曾失散,这倒帮了咱们一个大忙。”
    吴南云颔首道:“正是,否则石堂主与徐姑娘二人有伤在身,可要大费周章了。”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现在,我们依照昨夜的决定,由邱香主及十二红巾中的二人,护送伤者先行入城养息,吾等分头寻找失?各人。”
    吴南云答应一声,略事吩咐了邱雄一番。
    “拐子脚”邱雄等三人,已护送着伤势仍未痊愈的“独臂金轮”石鲁,及“粉面罗剎”徐妍容二人,一行五骑,缓缓向沙河县城行去。
    濮阳维又将目下众人分为两拨。
    他自己与“白雁”白依萍一组。
    “七煞剑”吴南云与十二红巾中的三人为一组。两组分头进行寻找失踪之人。
    这本是昨日夜间便已计划决定的事。吴南云心知帮主有许多话欲与心上人倾诉,是以故意造成机会,使濮阳维与白依萍为一组。
    目前,吴南云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应帮助徐妍容,抑或应帮助白依萍。
    因为这两个女孩子,一个高洁如绿波中的白莲,一个柔艳如百花中的玫瑰,这都使吴南云深具好感。
    当下,双方约定了会合的时间与暗号后,招呼一声,已分向路旁驰去。
    濮阳维与白依萍二人,策马疾驰了一阵,已来到一片稀疏的树林之前,林后便是一座十分险峻的孤岭。
    白依萍经过这一阵急驰,那姣好如百花初绽的脸上,已浮上一层醉人的嫣红之色。
    她微微的娇喘道:“维哥哥,你等我一下嘛!”
    濮阳维闻言止马,回首笑道:“就是这么一点路,看你已累成这个样子,早知道倒不如让你跟邱香主他们进城……”
    白依萍美眸微转,佯嗔道:“人家怎样能比得上你,你再说我可要哭了。”
    濮阳维朗声一笑,已将坐骑靠了过去,伸手一搂白依萍香肩,急忙赔着不是。
    白依萍柔媚的倚在濮阳维的臂上,轻道:“维哥,我和你闹着玩的,我怎敢真的生你的气?”
    濮阳维嘴角一抿,低声道:“好妹妹,别这样说,这世界上,只有你才能使我快乐,当然,我更不忍令你伤心。”
    白依萍甜蜜的闭着眼睛,喃喃的说道:“维哥,有一件事情,我还未谢谢你呢!”
    濮阳维惊异的问道:“什么事情?”
    白依萍立身坐好,用手理了理鬓边被风吹散的发丝。
    说道:“那‘天雷叟’马亮,是我师门大仇之一,维哥哥,你帮我杀了他,我难道不该谢你吗?”
    濮阳维才恍然忆起,昔日白依萍之师青莲师太,便曾伤在“九指魔”公孙无畏,及“天雷叟”马亮的手上。
    他深情的一笑,道:“萍,这也算不了什么!这马亮同样的也是本帮之敌。”
    白依萍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问濮阳维道:“维哥,那徐姑娘是不是你以前提过,在‘吊死崖’下,向你示警的那人?”
    濮阳维估不到她突然会问到这上面去,只得微微点头。
    但他心中却忖道:“唉!但愿这笔孽债,千万不要影响到我与萍妹的感情才好。”
    白依萍见濮阳维的面上,流露出一股尴尬的神色,她默然凝视了一刻,缓缓将目光移向远际的天边。
    半晌,她又开口问道:“维哥,徐姑娘她是否很喜欢你?”
    濮阳维被他这一问,不由张口结舌,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他勉强定住心神,说道:“萍妹,你何必追问这些事情,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白依萍深深的瞥视了心上人一眼,幽幽的道:“我知道。我这一生,心中也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她将坐骑与濮阳维靠得更近,一个纤弱的娇躯,已倒入濮阳维怀中。
    她秀目半合,娇柔的道:“哥,你尚未告诉我,那徐姑娘……”
    濮阳维实不愿瞒着怀中的心上人儿,他轻抚着白依萍的秀发,深沉的道:“萍,你的猜想是对的!唉!徐姑娘也实在太痴了……”
    白依萍缓缓睁开眼睛,那对深邃如海似的美目中,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神色来。
    是怨?是恨?抑是淡淡的忧伤!
    濮阳维低沉的道:“萍,我的心意,适才已全告诉你了,我对徐姑娘,只有兄妹般的尊敬,毫无儿女间的情愫。我所爱的,只有你一个人。”
    白依萍轻轻的道:“哥,我相信你!我永远都相信你的话。”
    濮阳维所担心的,便是怕白依萍误解自己与徐妍容之间的事。
    他知道女孩子的心眼,原是狭窄的,尤其是在“情”的这一方面。
    如今心上人竟如此信任自己,他心中不禁一宽,低头凝视着白依萍那秀丽绝伦的面庞。
    白依萍不由被他看得十分羞涩,怯怯的道:“哥,以后你天天看的,尽是我这张面孔,日子久了,你可会厌恶么?”
    濮阳维摇摇头道:“哪怕你是变得无比的丑陋,我也永远不会嫌你的。”
    他的声音虽然是如此平静,但是,其中却含蕴着一股诚挚坚定的力量。
    白依萍笑了,满足的笑了,那笑容如在晨露下绽开的百合,是那么纯真,那么美丽,尚含有粒粒如钻石般的清辉。
    二人紧紧的偎在一起,默默不做一声。
    气氛是如此的柔和安谥,谁也不愿开口打破这甜蜜而温馨的一刻。
    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佛云:“不可说,不可说!”
    忽而,半空中响起了一声尖厉的鹰啾,那声音竟是如此凶狞。
    濮阳维霍然仰首上望,只见在林后的那座孤岭下,绕空盘旋着一只其大比的银色巨鹰。
    濮阳维心中一震,忖道:“奇怪!这不是那“银鹰孤叟”的银鹰么?怎么会到这里来?”
    白依萍亦惊异的望着那只巨禽,失声道:“维哥哥,这只银鹰好大啊!”
    濮阳维微微一笑,双目注视着那银色巨鹰毫不稍瞬。
    这只银鹰十分怪异,既不如日前那样振翼扑下,亦不飞开,仅是不停的,在二十丈以上的高空盘旋飞翔,好似有着监视的意味。
    濮阳维毫不在意,嘴角微微一哂,低声道:“萍,咱们要注意了,只怕“银鹰孤叟”
    武京即刻就要到来!”
    白依萍一听“银鹰孤叟”武京这几个字,不由全身一震。
    说道:“哥,你说的可是数十年前,与清海怪杰‘赤面铁胆’斯段峰齐名的那位“银鹰孤叟”武京?”
    濮阳维正在点头,目光转处,却已看见左面极远之处,有一小点黑影,正以疾若奔马般的快速,向自己停身之处驰来。
    那黑点影愈来愈大。
    濮阳维目光锐利,不用细看,便已看出正是那盛名赫赫的“银鹰孤叟”武京。
    眨眼间,武京已跃至濮阳维二人身前不及五丈之处。
    他身形甫停,濮阳维已长笑道:“武老前辈,近日无恙乎?想不到咱们又在此地相见!”
    “银鹰孤叟”武京面色冷如寒霜,冷削的说道:“濮阳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夫知道你武功盖世,智勇绝伦,连‘红魑会’‘黑砂岛’江北绿林道的各方人马,亦不堪阁下一击。”
    濮阳维闻言之下,面色倏然一寒,亦冷然道:“老前辈莫非是想给他们找场?若果真如此,我濮阳维也不是怕事之人!”
    “银鹰孤叟”武京,蓦然仰首一声狂笑,大声道:“濮阳维,你不要装聋作哑,这样正好,老夫要与你将日前私闯万花坪禁地,与这次纵唆属下扰乱老夫清修的事,一并结算。”
    濮阳维闻言,不由一怔,他诧然道:“且慢!老前辈须讲清楚,前辈是为了‘红魑会’等人来找场呢?抑是别有所图?”
    “银鹰孤叟”武京闻言,怒声道:“‘红魑会’等人与老夫毫无渊源,我管他做什么?”
    他双目暴睁,大声道:“濮阳维,你是真的不知,抑是故意调侃老夫?”
    武京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武林高人,江湖经验自是老到已极。他一见濮阳维听自己说话之后,满面迷惑惘然之色,亦不觉事有蹊跷,是故又问了一句。
    濮阳维亦微怒道:“武老前辈,你虽已归隐,却也该知道我‘玉面修罗’自来言行如一。”
    其实,他心中亦暗自嘀咕,不知“银鹰孤叟”武京那句“唆使属下扰乱他清修”之言,所指何为?
    “银鹰孤叟”武京略一定神,将心中怒气勉强压抑。但仍然气呼呼的道:“濮阳维,日前老夫于你掌下救去‘冷面樵隐’萧广,承阁下看得起,当时还未与老夫翻脸动手……”
    濮阳维冷冷一哼,目光却柔和的向一旁白依萍看去。
    “银鹰孤叟”武京续道:“老夫将萧广掌伤调治后,他当日即已匆匆下山,老夫亦因另有要事,出去……”
    濮阳维想道:“那时恐怕正是自己全帮与‘红魑会’等人拚死决战的时候。”
    这时,武京须眉颤动,面色铁青的道:“哪知老夫回山以后,却见老夫隐居之处花木折倒,零乱不堪,守门灵禽,也有一只被人打伤……”
    濮阳维仍旧神色不变,倾听着武京讲话。他心中却在揣测,这到底是那一方武林人物,如此大胆,竟敢在“银鹰孤叟”武京虎嘴之上捋须。
    这时,“银鹰孤叟”武京已狂怒的说道:“老夫急急入内一看,原来擅闯禁地之人竟是一个和尚,一个女人,以及两名中年大汉,嘿嘿!那四人虽曾将老夫居处之花木灵禽损伤,但却吃老夫栽植于室外,采自蛮荒的‘擒人藤’所制,全部遭困……”
    濮阳维面色倏变,心中怦怦直跳,他大声道:“老前辈,这四人可是日前本帮失踪的秋月大师及秦堂主等人?”
    “银鹰孤叟”武京脸色越发难看。
    他嘿嘿的冷笑道:“濮阳帮主都说对了,正是一个不差。”
    原来,日前濮阳维与石鲁等,前往追搜敌踪之际,歇于古庙之前的秋月大师,“青蝶”秦柔柔,及手下的七名香主,在骤然间,已遭到“魔爪”甘滨,及“黑砂岛”众人的大举突袭。
    秋月大师等人,在事起伧促之下,匆匆迎战。奈何一来众寡悬殊,二来秋月大师等人中,倒有一半曾经受伤。一场激战之下,“冷云帮”已倒地五人。
    秋月大师眼见不妙,一声暗号,众人便突围而走。
    秋月大师与秦柔柔等一行四人,在山岭之中,隐匿了一日,至晚间始行出来,寻找濮阳维等人下落。那知竟遍寻不获。
    第二日,他们一行四人却神差鬼使的,找上万花坪来。
    此时,恰好万花坪主人“银鹰孤叟”武京因事匆匆下山而去。
    那两只把守门户的巨大银鹰,一见有人前来,怒啾声中,已不分皂白的,飞扑攫上。
    秋月大师等人骤遭袭击,仓促应战,剎时与这两只巨鹰展开激斗。
    这两只巨大银鹰,虽然年久通灵,却也抵不过“冷云帮”这四名高手的围攻,不到多久,已是一伤一逃。
    秋月大师虽是出家之人,但却是火爆栗子的脾气,他眼见一场人鸟搏斗下来,自己手下香主又有一名受伤,大怒之下,举起他手中那柄,重逾八十余斤的方便铲,将那万花坪的美丽花木,扫得七零八落。
    秋月大师以为银色巨鹰如此凶狠,定是暗中有人操纵。
    愤怒之下,他一提方便铲,便率着秦柔柔等诸人,冲入万花坪之内。
    这万花坪的花草树木,贸然看来,似是平淡无奇,也没蕴含什么奇门八卦在。
    但是,“银鹰孤叟”武京,乃江湖上一代怪杰,他隐居之所,岂是如此轻易便任人来去自如?
    原来,这茂密的花草树木,外面并无异处,武京却在内层,靠近他居住的地方,栽植了一些荒蛮深山所产,极为怪异的“擒人藤”。
    此藤粗约儿臂,色做淡绿,盘生于树干之上,和草丛之中,不易为人发觉。
    此异种植物,甚为奇特,只要有任何人畜,靠近五尺之内,因气机相引,这“擒人藤”便似活蛇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卷袭而来。
    因为它质地柔韧逾恒,加以卷绕人畜时,又是层层密密,有若蟒蛇缠身,任你武功高强,也不易挣脱。
    但是,这“擒人藤”却有一宗好处,便是它并不伤人,仅将猎物捕获后,紧紧缠绕,使他失去活动的能力而已。
    “银鹰孤叟”武京,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自蛮荒大泽之中,采集得这“擒人藤”根苗,回来种植于住宅四周。
    所以,若不熟知这万花坪的行走路径,和有武京所特为制炼,专门克制“擒人藤”
    的一种“九天香”药丸,可说实难进入那万花坪中心之地。
    秋月大师一行四人,自冲入万花坪后,便在毫无预防的情形之下,吃四周所植的“擒人藤”所制,动弹不得。
    恰好“银鹰孤叟”武京适于此时返山,见状之下,不由愤急交加,怒发冲冠。
    他既心痛自己饲养多年的灵禽受伤,又切齿痛恨秋月大师等人故意侵犯。
    心火上升之余,便未将“冷云帮”诸人释下,直接放出另一只银鹰搜索“冷云帮”
    帮主濮阳维等人的下落。
    因为,武京认定了是濮阳维恨他出手解救“冷面樵隐”萧广,而故意唆使属下,到来扰乱。
    他虽知濮阳维极为难惹,但在气头上,已毫不考虑到后果。
    眼前,他虽然已寻着濮阳维,但是,对方神色之间,又好似对此事毫无所知。
    “银鹰孤叟”武京,可说自出道以来,便未曾遭到过如此的难堪。他虽然见过濮阳维言语之间,异常诚挚,但是,这一口鸟气,实在忍他不下。
    这时,他又见濮阳维说出侵犯自己居处的四人姓名,更是面色铁青,双目怒张。
    濮阳维略一沉吟,开口道:“老前辈,此事想乃误会所致,前辈德高望重,必不至为这些许小事,而大动干戈吧!”
    “银鹰孤叟”武京怒声道:“濮阳帮主,你也未免说得太轻松了,老夫的灵禽受伤,花木遭损之事不说,如老夫就在你三言两语之下罢手,那老夫的万花坪,也根本不算是什么禁地了,不如干脆大开山门,今后任人来去……”
    濮阳维双目渐渐闭上,柔声说道:“那么,老前辈之意,想要如何呢?”
    武京大声道:“老夫之意,亦简单之至。”
    他一望濮阳维那双似怒非怒的俊眼。又道:“便是要擅进我万花坪的人,自断一只小指,并且,保证以后,永不踏入老夫的隐修之地半步。”
    濮阳维微微一笑,但这笑意,却是异常的幽深与奇特。
    他冷冷的说道:“武京,你可知道,目前你是在跟谁讲话么?”
    “银鹰孤叟”纵横江湖垂五十年,岂是省油的灯。他闻言之下,不由仰首狂笑,大声道:“濮阳维,你狂傲什么?须知别人虽然惧怕于你,但老夫却未见得将你看成个人物!”
    濮阳维依旧面含微笑,说道:“武京,看样子咱们定要在手下见一次真章了?”
    “银鹰孤叟”厉声道:“老夫正是此意,你莫忘了,咱们还有前约未践。”
    濮阳维冷漠已极的一笑,回头对白依萍道:“萍妹,你今日真有眼福,可以看到当年,威震江湖的武老前辈一显绝学。”
    武京倏然大喝道:“濮阳维,你少逞口舌之利!”
    濮阳维冷冷一笑,说道:“武京,咱们不妨先说清楚,若是稍停在下失手落败,不但完成答应你适才所提的条件,便是在下亦自行断去小指……”
    濮阳维才说道这里,一旁的白依萍已凄楚的叫道:“哥……你……你……”
    白依萍早昔便已听到师门提及,“银鹰孤叟”武京昔日叱咤江湖的盛事与威名。
    故而,她虽知自己心上人功力盖世无匹,但仍然情不自禁的为他担忧。
    因为,对方乃是自来少逢敌手的“银鹰孤叟”武京啊!
    濮阳维对白依萍微微一笑,眼神中,含着无比的深情与自信。
    白依萍只觉得心上人望着自己的目光,好似有着一股绝大的沉凝之气,令人一见之下,顿起一种信赖与安全的感觉。她抚媚的眨了眨眼睛,徐徐的退至一隅。
    “银鹰孤叟”武京,冷哼了一声,道:“濮阳维,你听着,老夫绝不占你便宜……”
    他俯首沉思了一刻,断然道:“若老夫失手落败,不但前事旧怨一笔勾消,便是日后遇见‘冷云帮’之人,亦必永不与其为难!”
    须知江湖之上应诺赌斗,俱皆十分严重,因为,赌斗的结束,往往关系着一位武林高手的终生命运,甚至于无数人的性命。
    濮阳维回首向白依萍望去,恰好,白依萍那关切而含情的美眸,也向他瞥来。
    濮阳维自那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无限的激励与鼓舞。他微微的报以一笑,人已向一旁退出五步,沉神凝气,注视着这位当年与自己师父“毒手魔君”齐名的一代怪杰。
    “银鹰孤叟”武京亦是十分紧张,他心中很清楚,目下遭遇的对手,将是他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第一个劲敌。
    武京已将外罩的长衫脱去,露去一身抄扎利落的短衫劲装来,非常慎重的瞪视着濮阳维。
    濮阳维双手互搓,哂然一笑道:“前辈年高德长,便请先行出手赐教!”
    武京双目电闪,也不说话,身形晃闪间,已向濮阳维急快的攻出十二掌。
    濮阳维轻哼了一声,双臂在身侧圈起一轮弧影,一道深沉似海的绵绵劲气涌出,极为潇洒的将“银鹰孤叟”武京那凌厉的掌势化解。
    武京沉喝道:“好一招万流归宗!”
    说话中,掌势纵横如山,层层叠叠,仿若山崩海啸般,攻向濮阳维全身要害。
    濮阳维长笑一声,身形如电翻转中,“天魔十二式”亦已全力施出。
    一时间,但见人影纷飞,掌风如飙,刮得周遭砂石飞旋,枝叶断落。
    白依萍俏立于丈许之外,她那双掩在长长睫毛下的美眸,一瞬不瞬的注定场中二人的战况。
    她心情的紧张,宛如一根绷紧了的琴弦,那微微搐动的唇角,可显示出这娇美的少女,正在如何的为着心上人儿忧急。
    濮阳维力敌“银鹰孤叟”武京,战来洒脱之极,瞬息间,二人已斗了近百余招。
    濮阳维已觉出,这“银鹰孤叟”武京的功力,实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武京招式的怪异凌厉,宛如狂风暴雨,又似沉沉无际的浩瀚海洋。
    “银鹰孤叟”武京此刻所施展的,乃是他一生赖以成名的“落花掌法”。
    但见掌势片片,掌风如雷,有若秋暮花飘,旋舞飞翔。
    眨眼间,二人又斗了一百五十多招。
    濮阳维已将“天魔十二式”施至极限。他心中不由暗忖道:“自己与青海老怪斯段峰昔日之战,也不过在三百招左右,便将他击败,但这“银鹰孤叟”武京功力之深,竟较之斯段峰和‘魔爪’甘滨等人,犹有过之……”
    他又连着闪过了武京的连环九掌。
    续想道:“如此下去,只怕还要打三百招以上,才能分出胜负来……”
    “银鹰孤叟”武京一味的拚命急攻,运掌如风,但他心中却已在暗暗打鼓。
    因为,他已将自己数十年来,苦练的“落花掌法”反复的使用了三遍之多,却仍连对方的一根毫毛也没碰到,这是他以前从未遇过的事。
    他心中嘀咕道:“怪不得‘玉面修罗’能称尊武林,令人闻名丧胆,由此看来确是不可轻敌……”
    二人各怀心思,迭出绝招,又拚力斗在一处。
    一旁的白依萍可急坏了,焦虑的望着心上人那洒然如行云流水般的身法,心中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滋味。其实,这是忧急与欣慰的揉合啊!
    蓦然──激斗中的二人,已霍然分开。
    “银鹰孤叟”武京,双目斗鸡似的盯视濮阳维,鼻孔掀动,须发根根倒竖。
    那一身乌黑色皮肤,竟逐渐的,泛出一股雪白的晕光来。
    这正是他“落花掌法”中,最后的三记绝招施出时所必有的现象。
    这种功夫,名叫“立山倾雪”乃是一种为难练独门内功。
    濮阳维虽然不知此功之名,然而,他却早已看出厉害。
    体内的六弥真气,也在瞬息间全然提起,呼呼的循环流转,白衫鼓涨中,更有一团蒙蒙的青红色劲气隐现,声势极是骇人。
    忽地──“银鹰孤叟”武京如闷雷似的吼了一声,双掌已挟着裂山开碑之势劈下。
    濮阳维倏然大喝一声,双掌也运足了八成“赤煞掌”劲力迎上。
    但闻“轰隆”一声巨响,濮阳维蹬、蹬、蹬的退出三步。
    “银鹰孤叟”武京却满面血红,歪歪斜斜的挫退五步之外。
    濮阳维适才运劲提气之际,已觉心口作闷,周身真力微乏,较之平日,略有阻滞。
    他知道乃是自己在日前,力拒“红魑会”及“黑砂岛”众人之时,耗费真力过钜,事后,又以一口先天真气,为帮中各人疗伤,实已略受内伤。
    须知一个人的精力,都有一定的极限,无论功力如何深奥,亦经不住一连串的损耗。
    濮阳维能在力敌如此多的武林黑道高手之后,仍能保持现况,已属骇人听闻之事了!
    他这时面色苍白,尚未待“银鹰孤叟”武京换过气来,已是一声暴喝,“天魔十二式”中,最凌厉的一招“魔影重重”已霍然施出。
    掌指腿蹴,全然指向武京周身三十六处生死大穴。
    “银鹰孤叟”武京这时亦强行运气,压制住那翻腾如潮的内腑,狂吼一声,两掌化成千百掌影,形成一层层的劲气,疾迎而上。
    一连串如花炮似的“劈啪”密响声中,二人又已霍然分开。
    双方同时又是一声怒喝,但是濮阳维身形急晃,已幻化无数条白色身影,自四面八方,齐向“银鹰孤叟”武京袭到。
    这正是“天魔十二式”中,最精妙诡异的一招煞手“满天飞魔”。
    “银鹰孤叟”武京但觉眼前一花,敌人已在瞬息间,幻成无数身形扑至。
    就凭他那一身功夫,亦看不出来,倒底那一个人影才是对方本人。
    武京急怒之下,狂吼一声,身形如电般拔升至空中,四肢箕张,原本乌黑色的肌肤,此刻完全被一层奇异刺目的雪白银光所掩,显得极为惊人。
    武京又将“立山倾雪”的独门异功提至顶点。
    他身体横在空中,已若风车似的急骤旋转起来。
    这正是“银鹰孤叟”武京的“落花掌法”中,闭山之式“上天入地”。
    蓦然,激斗的二人中,传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已霍然各自跃退丈许之外。
    濮阳维面色雪也似白,毫无表情的凝视着“银鹰孤叟”武京,鬓角间,已微微见汗。
    “银鹰孤叟”满面涨紫,一件短衫自襟以下,已全然撕破,髻发散乱,其状狼狈已极。
    侧旁观战的白依萍,惊呼一声,已扑身至濮阳维身侧,双手紧握着心上人的手臂。
    她焚急的问道:“维哥哥,你……你没有事吧?”
    濮阳维转过头来,向她温柔的一笑,却没有说话。
    “银鹰孤叟”武京,呆楞楞的站在那里,面容扭曲,满脸悔、恨、羞、愤之色。
    三人静静的伫立了一刻。
    “银鹰孤叟”武京恨恨的一跺脚。长叹道;“濮阳帮主果然盛名无虚,老朽总算见识了。”他仰起双目,极为深沉的凝视着远方的天际,一脸壮士无颜的晦暗,彷佛已陷入迷惘惊悸的沉思中。
    濮阳维仍旧一言不发,默默的注视着对方。
    白依萍却可自她握着濮阳维的手中,隐隐的觉得,心上人的全身,正在微微颤动着。
    武京这时,又注目细细一瞧濮阳维的面色,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他倏然大声道:“老朽却认为,却要再度一试阁下功力……”
    原来,武京见濮阳维一直沉默不言,嘴唇紧闭,他怀疑适才濮阳维与他对掌之时,业已受伤。他心中还存着万一之想。
    他忖道:“若对方亦已受伤,则目前自己虽已落败,却仍可以板一个平手之局。”
    他想道这里,蓦然向空中一招手。
    那只一直盘旋在空中的银色巨鹰,已尖厉高吭的鸣了一声,敛翅向濮阳维扑下。
    “银鹰孤叟”武京,强行压制住候间的一口热血,紧张的瞪视着对方。
    心中同时忖道:“若是对方确已负伤,则他绝不能再动真力了,否则,就会当场震断心脉,咯血而亡……”
    他还没有想完,只觉得眼前一花,凄厉的鹰啾声大作,蓬散的羽毛,在一阵猛烈炙热的劲风之中四散纷飞。
    那只巨大的银鹰,在这瞬息之间被震出丈许之外,落在地下,悲鸣不已。
    濮阳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左手正轻环着花容惨淡的白依萍。
    敢情他适才震伤那只巨鹰,尚仅是一掌之力而已。
    “银鹰孤叟”武京大喝一声,满口鲜血已狂喷而出。他强撑着身体,挺立地上。
    颤声说道:“好!好!老夫今天总算知道天外有天的教训,濮阳帮主,且请稍候一刻,老朽这就回去,释放贵帮各人,今后恩怨两不相欠。”说罢,他抹去嘴角及衣衫的血渍,回头扛起躺在地下,痛苦抽搐的银鹰,身形踉跄的如飞而去。由土家族獨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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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心力交瘁大义释敌
    濮阳维目送着“银鹰孤叟”武京的身形,逐渐的消失于视线之外,始张口吐出一口紫血,缓缓的盘膝坐在地上。
    白依萍悲呼一声,惊道:“维哥哥……维哥哥…你……你…”她已急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濮阳维日来力战群雄,因之耗力过度,而略有内伤,但他功力深厚悠长,尚能强行逼制着,未曾显露出来。
    接着,他又以一口性命交关的本身真气,为“粉面罗剎”和“独臂金轮”石鲁等人疗伤。
    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却早知道,真力实已耗费过钜。
    如今,在与武功高绝的“银鹰孤叟”武京苦战之下,虽已获胜,却引得创伤骤发,一口鲜血,已涌至喉头之间。
    这便是他适才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的原因。
    他勉强倾力一掌,击伤那只巨大的银鹰后,终于在武京退却之后,不支而坐倒地上。
    白依萍哀哀的半跪在心上人的身侧,掏出雪白的丝巾,为濮阳维擦唇边的血渍。
    濮阳维这时盘坐地下,澄心静气,默默运出吐纳之功,调治自己的创伤。
    整整过了两盏热茶时时分,他那苍白秀逸的面容上,才泛出一丝红晕,头顶上,更已腾腾升起丝丝白色雾气。
    白依萍苦于无法插手协助心上人儿,只急得一会儿为濮阳维擦汗,一会儿又忙着持剑戒备,真是坐立不安。
    她心里的急疼,甚至更超过了濮阳维本身的痛苦。
    白依萍望着濮阳维的面孔,正在微微的抽搐,双眼闭得更紧,已知道他运功疗伤,已行至重要关头了。
    她手握利剑,起身护持一旁。
    因为,大凡一个内家高手,在运气行功之际,最忌有外魔干扰。
    否则,心神一分,真气即会把持不住,而往四肢流窜。
    如此,大则重伤致命;小则走火入魔,终生残废,的是非同小可。
    白依萍焦虑的注视着四周,一双美目,不停的左右流转。
    忽然,就在她眼睛掠过一丛深长蔓延的草堆时,却瞥见一个紫色物体,极快的一闪而逝。
    她心中不由“噗通”一跳,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的又向草丛中望去,目光过处,却又寂然不见一物。
    白依萍疑心可能是自己心神太紧张的缘故,而致眼花神乱。
    但她却因此而忐忑不宁起来。
    这时,濮阳维全身汗出如注,头顶自色雾气,愈冒愈急,已形成一团薄薄如轻纱般的云雾。
    白依萍知道心上人行功疗伤已至最后关头。此刻,是万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外魔侵入的。
    就在她心神专注的监护着盘坐地下的濮阳维时,一条削瘦的紫色人影,已悄无声息的,自一丛灌木之中,掩至白依萍右侧不足五尺之处。
    这人面容冷酷阴沉,年约五旬上下。
    这时,他眼中正闪动着一丝狞恶的笑意,如鬼魅般缓缓向白依萍身后靠近。
    蓦然,白依萍霍的一个转身,已与这紫衣老人,对了一个照面。
    她适才因心神专注,所以根本就未察觉有人潜至。
    但是,一种极为奇妙的第六感觉,使她心绪突然间感到极不安宁,而好似隐隐觉得正有人,向她身后掩行而至。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好象一个人,夜间独自行走于荒野墓地,而老是觉得身后有人跟随一般。
    她骤然的转身,使得这瘦小的紫衣老人大出意外,一时也怔住了。
    白依萍紧张得险些张口呼了出来。她面孔煞白,强定心神的问道:“你……你是谁?”
    紫衣老人一见白依萍如此模样,不由心神一恍心中赞道:“的是绝色无双!倾城倾国!”
    两只眼睛,连一下都不肯眨的凝注对方那娇艳如花的面孔上。
    白依萍面色一整,强按心中的惶恐,故意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喂!你是谁?
    你……如此瞧人,可知尊重么?”
    紫衣老人闻言之下,不由悚然一惊,忙将那双忘形的目光移了开去。
    他以极为和缓的声音说道:“老夫萧广,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冷面樵隐’。”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话来,会变得如此的柔和。
    白依萍“啊”了一声,失声道:“你是‘红魑会’的人!”
    “冷面樵隐”萧广尚未做答,白依萍已将手中青锋平胸举起,娇躯紧倚在濮阳维身旁。
    双目中,含满着戒备的神色。
    “冷面樵隐”萧广本想狂声一笑,但不知怎的,却笑不出来。
    他莫名其妙的后退一步,极为勉强的大声道:“这位姑娘,可就是人称‘白雁’的白姑娘么?”
    白依萍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冷面樵隐”萧广又道:“请白姑娘稍让,老夫与这‘玉面修罗’有一掌之恨,灭帮之仇,现下我……”
    他尚未说完,白依萍已极为不屑的冷嗤道:“萧老前辈,凭你的身份,现在却说出此等话来,不怕有辱人格么?”
    微弱的“白雁”平时娇柔已极,说起话来,总是甜甜腻腻的,现在为了心上人的安危,竟不自觉的口齿锋利起来。她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但心中亦十分清楚,心上人此刻运功,正在性命交关之际,是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来干扰他心神的,那怕只是一个三尺孩童!
    “冷面樵隐”萧广因前日受濮阳维掌伤之故,虽然承“银鹰孤叟”武京援救上山,并予以悉心治疗,但伤势却仍未痊愈。因而“红魑会”与“冷云帮”拚斗之际,他并未参加。
    他自从闻说己方全军覆没之后,便急急装束逃逸,想再度求助于“银鹰孤叟”武京,凭借昔日的一段渊源,得到暂时的翼护。
    哪知他却在巧无不巧中,半途撞见正在运功疗伤的濮阳维,及一旁卫护的白依萍。
    萧广处心积虑,要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猝袭这功力盖世的对头。
    他却万想不到自己在这明艳柔媚的白依萍面前,不知怎的竟狠不起心来。
    他一听白依萍如此一说,不由面色倏变。
    但随即又转为柔和的说道:“不知白姑娘此言何意?”
    白依萍只道“冷面樵隐”萧广会猝然发难,却不料他态度仍然如此柔和。
    她不禁暗暗庆幸,装做不经心的回头一瞥。
    只见濮阳维面色,已逐渐的恢复正常……。
    她知道,再须半盏茶的功夫,心上人即能运功完毕,那时便是十个萧广也不足为惧了。
    她心中存了故意施延时间的念头,而萧广又没有即刻翻脸的意思。
    白依萍正合心愿,故意摆出一副毫无所惧的泰然之状来,又道:“萧老前辈,想你必定知道武林中的规矩吧?”
    萧广吃白依萍这一说,不由一时不明所指。惘然说道:“老夫大概尚不致于胡涂至此。”
    白依萍娇媚的一笑,旋即又道:“前辈可看到我维哥哥正在运功调息?你如此时动手,不是乘人之危么?”
    萧广吃她说得一怔,大声道:“便是等他醒来,老夫……老夫也不见得会惧怕于他。”
    白依萍暗暗一笑,忖道:“这老鬼,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萧广讷讷的说了一句,忽然又觉得不对,正待再开口。
    白依萍却已抢着说道:“既然萧老前辈武功高强,稍停自可与我维哥哥,光明正大的较一长短,这样便是前辈赢了,也赢得有面子呀!”
    “冷面樵隐”萧广不防面前这位娇柔的小妮子,口齿竟然如此凌厉逼人。
    他一时竟吃白依萍拿话扣住,弄得哭笑不得。
    萧广自己心中明白,凭他目前的功力,就是再来三五个,也不见得会是“玉面修罗”
    的对手。
    他双目一转,已瞥见濮阳维运功的情形,不由惊忖道:“料不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的,竟能施出内家至高的‘通脉贯穴’功夫,为自己疗治内伤……”他心中急快的转着念头。
    又想道:“看样子,他最多只要在一柱香的时间以内,便可运功完竣。那时,我岂有得胜之望?弄不好,将这条老命送在这里也说不定。”
    他愈想愈是心寒。蓦地,他暗自下了决心。
    白依萍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注视在萧广的面孔上。
    他看到“冷面樵隐”萧广,面色极为奇诡的变化着,便知他正在打量着主意。
    这时,她一见萧广目光暴射,满脸杀气盈溢,已知对方必已不怀好心。
    她不由一时惊慌交加,花容失色。
    白依萍知道,若是这素负盛名的“冷面樵隐”不顾一切的倾力攻来,凭自己是绝对挡不住十招以上的。
    这时,濮阳维头顶上的白气,已渐渐的消散,面上神光湛然。
    萧广一见之下,大吃一惊知道已不能再事稍延。
    他暗一咬牙,已大踏步的行了上来。
    白依萍已惊得语不成声道:“萧……萧广……你……真……真不要脸!”
    “冷面樵隐”萧广狞声笑道:“白姑娘尚请谅宥老夫,目下老夫若是要脸,等会儿恐怕就不要命了啰!”
    白依萍又急又气,已顾不得其它,玉手挥处,华山“百灵剑”法中的绝招已绵绵施出。
    “冷面樵隐”萧广哈哈大笑,双掌猛推,一阵狂烈飙风,已如山崩般的涌上。
    白依萍娇躯一晃“唰!唰!唰!”一连三剑,连环施出,带起一溜银光,刺向“冷面樵隐”“百汇”“太阳”二穴。
    萧广大喝道:“白姑娘,你再不让开,可莫怪老夫下辣手了。”
    白依萍一声不响,青锋利剑若经天游龙,闪起朵朵剑芒,刺向萧广上盘。
    “冷面樵隐”左避右闪,掌腿齐施,瞬息间,已将白依萍迫得手忙脚乱,娇喘吁吁。
    萧广忽然大喝一声,掌势如风起云涌,劲风拂处,已将白依萍逼出五步之外。
    他哈哈一声狞笑,双掌贯注真力,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劈向正在运功的濮阳维后脑。
    白依萍悲然一呼,已似疯狂般掠身至濮阳维身后,紧紧抱住心上人的后背。
    这时,也正是“冷面樵隐”萧广掌劲如山,猝然袭到之际。
    他一见那美丽如广寒仙子般的白依萍,已将全身护在濮阳维身上,意欲拚死为濮阳维挡受一掌。
    萧广大惊之下,却已不及收掌。
    霍然,奇迹出现了,就在那猛烈的劲力,将要触及白依萍背后之时,萧广但觉眼前一花,“轰”的一声,尘土飞扬,已将地上震陷了一个少尺多深的大坑。
    但是,濮阳维与白依萍二人,却同时失去了?影。
    萧广惶然的左右环顾。
    尘土逐渐的淡薄了,在他右侧丈许之外,却静立着一个神态沉稳容光焕发的白衣书生。
    他怀中正搂着那娇柔的白依萍。
    “冷面樵隐”不由一时怔在当地,心中各般滋味齐涌,有喜!也有惊!
    他欣慰的是,幸亏未将这位绝代佳人毁于掌下,否则,这一世都将痛悔莫及了!
    惊的却是,只怕对方恢复之后,势将放不过自己。
    濮阳维适才虽在运气疗伤,但对周遭的一切,却完全清楚,他所以不能丝毫动弹,便是为了怕走火入魔。
    就在“冷面樵隐”全力一击,白依萍舍身救护的剎那间,他恰好已运功完毕,而及时以极高的轻功,带着白依萍躲开那凌厉的一击。
    他冷冷的望着“冷面樵隐”漠然说道:“萧广,你的威风已经抖尽了吧!”
    萧广的面色十分难看,沉默了一会儿,道:“濮阳维,你也不能怪老夫心狠手辣!”
    濮阳维微一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深沉冷漠的道:“你是要在下亲自动手呢?还是要自行了结?”
    “冷面樵隐”的面孔上,此时已沁出一粒粒的汗珠来,呼吸也逐渐沉重。
    濮阳维双目望天,木然无动于衷。
    忽然,一个柔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维哥,我看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濮阳维闻言,双眉一皱,尚未说话,那柔软的声音又说道:“维哥,我不忍心看他流血。”
    濮阳维嘴唇微动,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说道:“萍妹,你也知道,适才他如此凶恶,险些要了你我的命,这种乘人于危之辈,留之何用?”
    沉默了一会儿,白依萍又怯怯的道:“维哥!我永远不会逆你的意思,随你要我怎么样都行,但……”
    突然,一阵欢呼起处,打断了白依萍的语声,接着一溜五彩缤纷的烟火,已冲天而起。
    剎那间,周围的草丛中已现出八条人影来。
    白依萍此时高声道:“维哥!他们来了,你看“银鹰孤叟”武京虽然打了败仗,却很守江湖信义。”
    原来,这八人乃是遭困几达三日的秋月大师,秦柔柔,与两名香主,及另一拨奉命去寻找他们的“七煞剑”吴南云及十二红巾中的三人。
    这时,八人已行至濮阳维身前,纷纷躬身行礼。
    “七煞剑”吴南云轻挽着“青蝶”秦柔柔,满面欣慰之色。
    秋月大师一瞪呆立侧旁的“冷面樵隐”萧广,哇哇大叫道:“帮主,这几日来,可把贫僧呕够了!”
    他转眼一打量萧广,又道:“帮主,看这厮的穿章打扮,可是‘红魑会’的党羽?”
    白依萍闻得秋月和尚如此一说,眼中流露出一股黯然哀求的神色,默默注视着濮阳维。
    濮阳维看了看周遭环立的属下,又转眼注视着穷途末路的“冷面樵隐”萧广。
    他不由暗暗的一叹,大声道:“萧兄,此间事情已了,尚请自便。”
    他这句话,无形中已避开了秋月大师的询问,更暗示出萧广已获生机。
    此言一出,“冷面樵隐”萧广全身一震,大出意料之外,他木然的呆立一刻,始语声激动的道:“濮阳帮主……”
    濮阳维微微一笑,说道:“山青水绿,萧兄,咱们后会有期!”
    萧广浑身轻颤,已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有双手抱拳,长身一揖,黯然转身离去。
    周围各人都清晰的看到,萧广转身之际,洒落的两行泪珠,夕阳之下,是如此的晶莹,却又含着多少说不出的感激。
    白依萍激奋的叫一一声:“哥……”已顾不得有人在旁,忘情的倒在濮阳维的怀中。
    “七煞剑”吴南云知道,帮主又完成了一件莫大的功德。
    他快步上前,率同各人叙了一下日来经过……濮阳维听完后,大声宣布道:“现在各事皆已妥当,吾等即往沙河县城,会合石堂主等人后,同奔回程。”
    他星目光芒四射,又道:“但愿吾等返山之际,监堂顾堂主等亦同时报捷。”
    四周各人一阵欢呼,已由濮阳维率领,奔快的向前行去,渐渐的远了,远了……由土家族獨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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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扑朔迷离黑旗银月
    关洛道上,阵阵西风,如削的刮着。路上寂无行人,显得异常的寂莫与清静。
    忽然──远处卷起一片尘土,阵阵急骤的蹄音,已清晰可闻。
    一刻后,已可看出来人总共十四骑,领先一乘,赫然是位身材高大魁梧,红衣金环的老者。只见他双肩微皱,满怀心事似的,管自在马上沉思。
    他身后,一个土布衣褂,背脊微偻的老人,催马至他身旁道:“监堂,此事也太透着奇怪,怎的咱们事先如此密秘筹划,可是到了临城,却连‘黑旗帮’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莫非他们得到消息,全然躲开了?”
    原来,这些马上英豪,正是“冷云帮”进袭河北临城黑旗总坛,由“八臂神煞”顾子君率领的一拨人马。他们是“冷云帮”内三堂堂主及属下十位十香主。
    “八臂神煞”顾子君双目一睁,说道:“咱们身负重责,又奉帮主谕令,约期歼灭‘黑旗帮’众贼,如今非但未能如期完成任务,竟然连对方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唉!这个筋斗可真栽大了!”
    他背后紫芒堂堂主,“断魂镖”秦骥闻言后,双眉一展,大声说道:“禀监堂,本座认为,若不能消灭‘黑旗帮’咱们实无颜回转淮阳山总坛。”
    身为孝竹堂堂主的“双连掌”浩飞,亦虬髯拂动的说道:“秦堂主此言不差,妈夹巴子的,老夫就不信这些狗杂碎能有上天入地之能,干脆咱们就跟他们耗上,看这些王八小子能躲到几时!”顾子君默然沉思,此刻,一十四骑已驰至一座高山之前。
    “八臂神煞”顾子君仔细观看,眼前只有一条狭谷可通,此谷乃高逾百丈,由两面绝壁夹峙而成,宽窄仅容双骑并进。怪的是,此山石土颜色虽杂,但这狭谷的石壁,却全系纯白之色。
    此刻,谷中静悄悄的,毫无一丝声息。多年来,出年入死的经验,使得这位当年名震白山黑水的“塞外双尊”之首,自然地升起一股警觉之心。
    只见他右臂一举,众骑已缓缓的停了下来,各人亦是面露惊异之色,望着这深长无尽的狭窄深谷。“八臂神煞”顾子君环目如电,四周察看了一阵,他略一沉吟道:“此谷深长曲折,看来,欲通过此山,只有这一条路径,若是万一有对方之人,在两头进出口一堵,或是高踞山顶暗算偷袭,那咱们可能不易对付。”
    “双连掌”浩飞策马向前道:“本座愿为前驱,先行入谷一探虚实!”
    孝竹堂堂下三名香主“青鹰”范为孝“银鹰”范为礼“铁鹰”范为仁三位兄弟,亦同时向前道:“范氏三鹰,愿追随堂主,入谷一探。”
    “八臂神煞”顾子君稍一犹豫,毅然道:“也好,浩堂主可要小心谨慎,如有任何发现,请即以本帮‘千里传鸿’信号,通知我们。”
    浩飞应了一声,率了范氏三鹰,泼剌剌的策马向狭谷内驰去。背瘠微偻的“生死判官”
    褚千仞,此刻亦驱马向前,附嘴在顾子君耳旁,悄悄的耳语一阵,亦自纵身随后追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狭谷内仍然寂然无声,亦不见浩飞等四人回转,马上群豪,已渐感不耐。陡然!狭谷之顶,竟传来一阵极为清幽的笛音,声细而清晰,阵阵丝丝,传入群豪的耳内。
    “八臂神煞”顾子君双目倏睁,沉着镇静的望着狭谷两旁的绝壁之上。
    一会儿,那袅袅的笛音,却变成极为活泼消皮的音调,快速的吹奏起来,好似隐隐取笑谷外各人。
    笛声忽然停住,“断魂镖”秦骥双目一瞬,已见到狭谷之端,飘然插着一面黑旗,旗上以银色丝线,绣一弯如勾新月。
    他悄然的指给顾子君看了,“八臂神煞”面色一寒,洪声笑道:“‘黑旗帮’的朋友,如此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岂是大丈夫行事之道?”
    一言说毕,仍见空山深谷,寂寂毫无回音,“八臂神煞”顾子君心中勃然大怒,抬头一看,只见这面黑底绣着银色弯月的“黑旗帮”帮旗,正插在石壁一处突出之处,距地约摸有二十余丈之高。
    “八臂神煞”顾子君又厉说道:“各位既然不屑与在下答话,在下只有得罪朋友了!”
    一语甫毕,双臂抖处,人已拔高六丈左右,只见他伸手往石壁上用力一插一推,身形又徒然升起七丈之高,此刻,“冷云帮”各人,已然全面散开,预防狙击。
    这时,只见那石壁之上,一团红影,已如电闪般射至那插旗之处。
    顾子君脚才踏实,已闻一股冷幽的声音道:“滚下去!”一片阴柔腥膻的无形劲风,已逼向身来。
    顾子君狂笑道:“未必见得!”单掌猛挥,一股如狂涛般的劲力,已汹涌而出。
    一掌击去,人已如急电般掠身扑上。
    对方想是适才对掌时,已知来人厉害,此刻顾子君扑近,那人却如一溜轻烟般,一闪而没。顾子君大笑一声,抽起插在地上的那面黑旗,自空中一个大翻身,但见红影一闪,人已站在地下。他手提黑旗,向众说道:“适才本堂上壁之际,对方竟然有人伏身暗算,此人功力甚高,轻身功夫,更是不凡……”顾子君说到这里,双眉忽然一皱,急将手中黑旗拿起仔细一瞧,不由低呼道:“好歹毒的贼子,竟然在旗杆之上,涂有剧毒!”
    众人齐齐注目一看,只见顾子君拿旗那只粗大手掌,此刻竟然变成一片紫黑之色,剎那间,已肿起寸许之高。
    “甘凉双剑”韩义,韩勇兄弟,见状不由大惊失色,飞身下马,急声道:“师父这……
    这如何是好?”
    “断魂镖”秦骥与一干香主,亦已翻身下马,趋前探视。
    秦骥心中异常焦虑,但他仍然沉住气,低声道:“顾坚堂,请试以内力逼毒。”
    顾子君此时已盘膝坐,那只中毒手掌,在此须臾之间,又已肿高两寸,那股紫黑之气,更从掌中向腕肘之间,逐渐往上延伸。
    顾子君默运功力,逼向手掌,但那股强劲雄厚的真力,却好似遭到一股莫大的阻力似的,冲突不出,但是,已将那蔓延的紫黑之气阻住。
    “八臂神煞”顾子君手肘之处,此刻宛如千针深扎,又似毒蚁啮肉,痛痒难忍,只见他额上汗珠直冒,刚牙紧锉,不出一声。“甘凉双剑”一旁急得搓手跺脚,虎目盈泪。
    秦骥也是急怒交加,颤声说道:“顾监堂,且容在下以本身真力,助你行功!”
    说罢!正待坐下,山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秦骥抬头一看,一条人影自壁顶如飞而至。
    只见那人,一袭灰色长袍,鼠目鹰鼻,身材削瘦,头戴一顶文士巾。他身形倏止,双目向众人一扫,冷森森的说道:“嘿嘿……‘冷云帮’遗孽孤魂,今番大爷也教你等知道,江湖之大,非你等所能霸道横行?”众人闻言之下,不由齐齐面上变色,“甘凉双剑”首先暴喝一声,正待跃身扑上。
    “断魂镖”秦骥伸手一拦,向来人细一打量,冷声答道:“阁下何人,就凭你这句话,今天便叫你知道,‘冷云帮’是否如你所言,能不能独霸横行。”
    那灰袍之人,阴恻恻的一笑道:“大爷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苗疆双友’中‘夜枭’
    钱卫便是!”
    秦骥闻言冷嗤道:“我道何人?原来阁下,便是本帮刑堂吴堂主手下败将,掌底游魂,嘿嘿!却来这儿,称什么字号!”
    此时,“甘凉双剑”老大韩义,涌身向前请命道:“秦堂主,这人想必是暗算我恩师致伤的狗贼,晚辈斗胆请命出战!”秦骥略一沉吟道:“也好,韩香主小心了!”
    韩义一躬身,脚尖点处,人已倒飞一丈。只见他头也不回,反身之际,已将手中利剑拔出。寒光闪处,劈向“夜枭”面门。
    钱卫冷笑一声,脚步一旋,已如幽灵般闪开一旁,右手食中二指并起,无声无息的猝点韩义左腮“巨胶”“听会”两穴。
    韩义身形一转,右手剑“笑指天南”“玄鸟划沙”“平分秋色”唰!唰!唰!一连三剑直奔“夜枭”上,中,下三盘,疾刺而至。
    钱卫阴阴一笑,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韩义剑光中插游走,同时掌腿挥舞如山。霎时,反将韩义夹入其掌腿之中。
    秦骥一面注视战场;一面关注那正趺坐闭目,面色沉凝的“八臂神煞”顾子君。
    他此际一看,韩义已岌岌堪危,乃回头对韩勇一笑道:“韩香主,请入场相助令兄一臂之力。”韩勇早已跃跃欲试,闻言之下,答应一声,拔剑飞身,加入战圈。
    秦骥冷冷一笑,又道:“来人威名极大,吾等岂能轻视?朱香主,全香主,任香主,且请入场一战,也免得来人说我们太小家气!”但闻三声应喏,两把巨斧,带着一柄弯长马刀,已挟着一溜劲风寒芒中,劈向钱卫而去。
    “夜枭”钱卫心中一阵暴怒,忖道:“好歹毒的小子,既然想用那群殴之战,却又将责任推在老夫身上。好,今天我便叫你们晓得,‘苗疆双凶’是否好欺!”
    他此时已然使出浑身解数,阵阵阴柔刚韧的掌风中,又挟着阵阵腥恶臭气。
    只见他身形,上下翻飞,横冲直闯,却仍然只能与这“冷云帮”内三堂属下的五名香主,战了个平手之局。
    秦骥心中一宽,正待前往顾子君身侧,助他行功。蓦然一声大喝起处,如平地焦雷般,已自空中飞下一条红影。那红影脚一站地,便大声道:“大哥莫慌,小弟鲁巴格来了!”
    一语甫毕,手中那柄重愈八十余手的“独脚铜人”已带着呼呼劲风,劈向“冷云帮”
    五名香主。
    秦骥见状,急对那尚未出阵的两名香主道:“王、潘二位香主,且请小心护卫顾监堂,本座且去挡他一阵。”“阵”字出口,人已掠身而出,他人在空中,双掌已抖足“红砂掌”力,猛击那“红衫客”鲁巴格后心。
    鲁巴格一阵横扫直砸,正已得势,蓦觉背后风声猛烈,大惊之下,“独脚铜人”往回一带,右腿“撩阴脚”急往后扫,跟着一个大翻身,已与“断魂镖”秦骥战在一处。
    正在此时,陡闻狭谷之内,一声吶喊,一个手提链子鎗,仅剩一臂的黄面大汉,已率了五、六十名黑色劲装强人,急冲而来。
    守卫在顾子君身侧,那名叫王才的香主,见状大喝一声,一舞手中朴刀,寒光闪处,便已砍倒二人。
    那独臂大汉,大吼声,链子鎗已带着悠悠劲风,与王才战在一处。
    余下数十名黑衣大汉,俱都一声吼喝,冲向正在调息运功的顾子君而来。
    此刻,那仅剩的一个护卫香主,不由暴怒道:“我‘锦面蛇’潘白水倒要看看,你们是些什么厉害人物?”说罢,双手疾挥,数十枚毒蒺藜飞去,已闪电般击倒八人。
    其中一个状似头目的汉子,见状大喝道:“点子硬,咱们以暗青子招呼!”
    说罢已首先打出三支白羽箭。跟着,一些有暗器的贼人,探手间,飞煌石,铁弹子,瓦面镖,亦暴雨般飞来。
    潘白水狂笑一声。一道乌黑光华起处,袭来暗器,已被纷纷击落。
    他手中,已然多出一条黑越越的两节哨子棒,威风凛凛的,守护在顾子君身旁。
    数十名黑衣大汉,又是一声吶喊,纷纷四面攻上。
    潘白水怒吼一声哨子棒带着呼啸风声,护着“八臂神煞”顾子君,与这群“黑旗帮”
    众,展开激烈血战。
    那曲径狭小的窄道旁,有一块凹进去的山壁。奇特的使窄道宽出约有两丈方圆的地方。
    “冷云帮”孝竹堂堂主“双连掌”浩飞,此刻,正率着他属下的范氏三鹰,与“黑旗帮”帮主“摩云鵰”白英,及两个面貌奇丑,一高一矮的怪客展开激战。
    只见掌风如山,挟杂着闪闪寒光,各自力展绝学,全向对方致命之处招呼。
    原来。“黑旗帮”的眼线,探悉“冷云帮”群豪大举出动,后,便立刻将消息传至总舵。
    “摩云鵰”白英震骇之下,自知势不能敌,只得立即先行隐藏起来,然后,又遣人四处寻请帮手。
    那一高一矮的两位怪客,便是十余年前,吃“毒手魔君”每人削去一耳的“江南双怪”
    宋斌、赵昂二人。他们与白英素有交往,与“冷云帮”又有割耳之仇,闻讯之下,不由同仇敌忾,兼程赶到“黑旗帮”总坛,意欲合力抵敌“冷云帮”来人。
    正在此时,与白英素无往来的“苗疆双凶”亦飘然来到,声言“冷云帮”强欲纵横天下,视各路英雄如无物,他们看不顺眼,亦欲藉此机会,与“黑旗帮”联手,共同敌抵“冷云帮”。
    白英大喜之下,也不顾探究双凶的真意何在?便与各人拟了这白壁袭敌的计划。
    “双连掌”浩飞等掩入谷中探视时,“摩云鵰”白英,及“江南双怪”等,早就严阵以持。双方一言不合,当即动手,但因此谷,狭窄曲径又甚为绵长,故而打斗之声,传不到谷外,浩飞一时毙敌情切,亦不及发出“千里传鸿”告警。随着跟入掩护的“生死判官”褚千仞,此时正隐身石后,屏息注视场中情形。但见浩飞“铁掌”翻飞中,出手尽是双招双式,声起撼山动地,端的威势惊人。那“摩云鵰”白英,手中一柄“碎骨点筋锤”亦舞得寒芒闪闪,密不透风,勉强敌住了浩飞那凌厉攻势。
    “江南双怪”联手齐攻,四只手掌挟带无匹的猛烈劲风,逼得范氏三鹰左右闪躲,堪堪自保。
    “生死判官”褚千仞略一忖度眼前形势,一声厉叱起处,已身形如闪电般急扑而下……
    “江南双怪”但觉黄影一闪,一团令人口鼻皆窒的无俦劲气,已当头罩下。
    大怪宋斌狂吼一声,抖掌翻迎,“劈啪”巨响声中,宋斌惨嚎一声,面色惨白,腕骨已全然折断。
    “生死判官”褚千仞亦被震得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
    但见他厉叱一声,双掌又疾劈二怪赵昂而来,赵昂震骇之下,涌身连退三步。
    “生死判官”褚千仞狂笑一声,飞起一脚,已将受伤的大怪宋斌,踢得离地拋起。
    他自己此刻,亦是五内翻涌,头晕目眩……好个“生死判官”果然人如其号,但见他面色苍白,发髻散乱,身形连闪之中,已快速绝伦的向二怪赵昂,连续拍出七掌。
    人影翻飞中,二怪赵昂心神大乱,倏忽之间,已被褚千仞一掌劈中肩头。
    赵昂倏遭重击,不由厉啸一声,身形如飞疾走。
    “生死判官”褚千仞,生性外和内刚,出手狠辣,他一上手,便以自己成名多年的“混元七掌”猛袭敌人,又丝毫不顾自己生死。故而,他全力出掌之下,未及九招,便将名噪一时的“江南双怪”打得一死一伤。但,他自己亦已内腑受创!
    范氏三鹰一见褚千仞到来,精神大振,敌人压力已顿时减轻,三人同一心意,大喝一声,已冲向“摩云鵰”白英而去!
    “摩云鵰”白英,陡闻大喝之声,接着又闻惨嚎骤起,心神不由一震,惊怒之下,手中“碎骨点筋锤”挥舞如山“砰”的一声机簧响处,那顶端带刃钢球,已飞向浩飞前胸而来。
    浩飞先时,便听濮阳维说过他这只兵刃妙用,是以,早已有提防。但见银光一闪,敌人果然又重施故技,“双连掌”浩飞,大笑一声,右掌挥出一股猛烈劲风,左掌已在急颤中,幻成三只掌影,猛击向白英胸腹“乳中”“期门”“腹结”三穴而来。白英急得大吼一声,挫腕沉肘,身形急撤,他闪目一瞥,但见自己倚为臂助的“江南双怪”已是一死一逃,范氏三鹰又已如飞扑来。
    “摩云鵰”白英见状,忙道声:“罢了!”猛力攻出三锤,人亦如飞逸去。
    浩飞正待追去,陡闻“生死判官”褚千仞哑声道:“浩堂主且住,谷外诸人,现在不知情形如何?咱们也该快些出去瞧瞧!”
    浩飞一瞥中,但见褚千仞面色惨白,神情颓唐,他惊道:“褚堂主……你受伤了…?”
    褚千仞豁然大笑道:“无妨,咱们还是出谷去看看要紧。”
    身形起处,一团黄影已如飞而去。
    浩飞向范氏三鹰一招手,自己亦随后跟上。
    此刻,狭谷之外,与“夜枭”钱卫激斗的五名香主中,已有一人受伤毙命,另外四人,亦在钱卫那长逾十二节的毒龙鞭下,堪堪危殆……“断魂镖”秦骥,力战“红衫客”
    鲁巴格,却已逐渐取得上风,他此际举目四望,不由暗暗焦虑不已。
    原来,那护卫“八臂神煞”顾子君的锦面蛇潘白水,虽已连毙“黑旗帮”弟子十余人,但自己也是伤痕累累,血渍斑斑。
    对方那使链子鎗的黄脸大汉,虽已处于劣势,却仍拚死命的与另一香主穿山虎王才激斗,意欲牵绊着王才,无暇抽身前往援助潘白水。
    突然,一声惨嚎传来,围攻“夜枭”钱卫的另一名“冷云帮”香主,铁韦陀全瑞祥,亦翻身栽倒。
    “甘凉双剑”怒极大喝道:“无耻狗贼,竟然使用下五门毒器伤人!”
    钱卫冷冷笑道:“嘿嘿!这可还是老夫‘五步追魂十二毒’中,最轻的一种‘幽灵毒砂’顾老贼早已享用了老夫半筒‘子午封喉汁’……”陡的!侧旁又是一声闷哼,护卫顾子君的锦面蛇潘白水那半边身躯,已然完全被鲜血湿透了。
    他那根两截哨子棒,此时正格开一柄单刀,另外四、五名“黑旗帮”帮友,已刀棍齐举劈向趺坐地下的“八臂神煞”顾子君。
    “八臂神煞”顾子君面色沉凝,突的双目怒睁,寒光暴闪中,吓得那些“黑旗帮”
    众,仓慌退后三步。
    顾子君哈哈一笑,单臂倏挥,狂飙罡风,如涛涌而出,那五名贼人,狂□一声,身形已被震飞两丈开外。
    顾子君咬牙切齿,满脸大汗如注,他强忍伤痛,左手一甩,已将长衫撒开。陡然金光闪耀,他胸前竟斜斜交叉着七面黄铜飞钹。
    顾子君大喝道:“潘香主,且请退下!”单手挥处,两面铜钹,已挟着尖锐呼啸之声,飞旋而出。但闻惨叫连声迭起,瞬息间,已有十余人吃飞钹斩死地上。
    怪的是那两面飞钹却不落地,但见它呼呼一转,两钹相互一碰,飒然两声又飞向一旁。
    倏闻狂□声起,“黑旗帮”众又死五人。
    只见这两面飞钹,急旋如风,黄光闪烁,不一会,已将“黑旗帮”众二十余人,杀得一个不留。这正是“八臂神煞”顾子君当年震慑天下的“夺命七钹”。
    他此刻一用内力发出飞钹,那只肿涨右手的紫黑色毒气,又已蔓延上来。
    顾子君一咬牙,急用本身真气逼住,但却显然吃力多了。
    此刻,场中激斗已更形惨烈。
    陡然,狭谷中黄影急闪,一条人影已扑向那正占上风的“夜枭”钱卫。
    钱卫眼见对方连倒二人,正自心中暗喜,一阵狂飙涌处,一股劲力,已当头压到。
    他手中毒龙鞭不及收回,惊怒之下,只得运起“九阴毒掌”单臂迎击,“轰”的一声暴响,那条黄影已倒飞而出,钱卫却满嘴鲜血狂喷,坐倒地下。
    但是那空中黄影疾闪,又扑向“红衫客”鲁巴格而至。
    鲁巴格手中一只“独脚铜人”正是愈使愈慢,后力已逐渐不济,骤见劲风袭到,他急得狂吼一声,“独脚铜人”已直捣而出。
    空中黄影一闪,来人已流星般拍出七掌,鲁巴格拦架不及,急忙撤身中,已被“断魂镖”秦骥一记“红砂掌”击中肩头。他登叫一声,兵器撒手落地,秦骥铁腕急伸,已闪电般扣住鲁巴格右手脉门。鲁巴格连受重击,已是喘息如牛,丝毫不能动弹。
    那条黄影脚始着地,便已乏力坐倒,但见他面白如纸,发髻散乱披肩,口角已有丝丝血渍浸出……这不是“生死判官”褚千仞是谁?
    各人正在焦虑惊骇之际,狂吼起处,一条人影又已自山谷之内窜出。
    只见他一照面便双掌齐出,将那与穿山虎王才激斗的黄脸汉子,呼声震飞一丈多远。
    王才厉叱一声,扑刀闪处,已将那黄面大汉连肩斜劈为两片。
    这黄面汉子是“黑旗帮”硕果仅存的三蛟堂堂主之一“九首人蛇”桑志。
    此刻,场中战斗已停。“断魂镖”秦骥大声道:“钱卫!速将那‘子午封喉汁’解药献出!否则,不但你自己难逃活命,本座更先杀你盟弟。”
    说罢,手中暗一用力,鲁巴格已忍不住闷哼一声。
    “夜枭”钱卫正在“甘凉双剑”及另一香主“紫鳞刀”朱标的环伺之下。
    他略微沉吟一阵,咬牙说道:“哼!‘冷云帮’原来也是恃强凌人之辈,也罢,老夫便将解药取出,但尔等必须让我兄弟安然离去!否则,老夫纵然拚着一死,绝不甘从!”
    秦骥不由一怔,目光向“双连掌”浩飞一瞥,浩飞颔首道:“使得!咱们便答应他。”
    说罢环目一瞪,又道:“钱卫,你这狗才听清楚了,我老人家下次若再遇到你,就别想再像今天这么便宜。”
    钱卫冷哼一声,强忍怒气,自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玉瓶,从瓶里倒出三粒紫色药丸,交到“甘凉双剑”手上。
    韩义连忙送到“双连掌”浩飞面前,浩飞接过一闻,便默然行至顾子君身侧,交其服下。药丸入口“八臂神煞”顾子君但觉一股清凉之气行入体内。右臂腕、肘间黑气,已逐渐消失,聚向右手中指。顾子君嘿然一声,中指端已吃他内力震破,流出一线黑色紫血来。
    他缓缓起身,道:“放他去吧!”
    秦骥闻言松手,钱卫亦趋前扶持鲁巴格,此刻鲁巴格已肩骨全碎,他吃力的拾起地上“独脚铜人”与“夜枭”二人相互扶着,头也不回的走去。
    顾子君剧毒初愈,缓缓行至“生死判官”褚千仞面前,自怀内取出一颗大如龙眼,奇香扑鼻的朱色丹丸来,置入褚千仞口中。
    “双连掌”浩飞,亦上前两步,单掌抵住“生死判官”褚千仞背心,暗以本身真气,助他将血脉调顺,气返丹田。
    一盏热茶时分,褚千仞面色已渐转为红润,呼吸亦渐趋平和。
    此刻,各人早已将死者掩埋,伤者包扎停当,顾子君惘然望着长埋黄土的两名属下,黯然自叹息一声,率着诸人,自狭谷中,疾驰而去…。
    就在众人身形始隐之际,只见来路之上尘土飞扬,又有一行铁骑,狂奔而来…。由土家族獨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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