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老大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三章风雪夜有凤求凰
    垂暮,飘雪了,北风呼号,冷气透骨,山峦层峰,是一片灰白的寂荡世界,只有常青不凋的树木还顶着苍苍白头在寒冷的凄风中颤保,以外,大地一切俱已摄伏严冬的淫威之下了。
    “仰远楼”二楼的卧室里。
    紫千豪刚刚洗完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浴,又经熊无极与蓝扬善二人为他悉心的换了伤药,现在,他换上了一袭质地柔软细滑的白绸灰袍,外罩银狐皮的嵌肩,满头黑发在头顶扎了个发髻以玉簪横插住,脚上也换穿了一双青锻双层棉鞋,周身清爽舒泰的坐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绣榻上面,品茗,他已送走晤谈了整个下午的房铁孤、房燕、季怀南与给他上药包扎后离开的熊无极、蓝扬善等人,如今正等着独良安静的享用一顿晚餐。
    房中是温暖又安祥的。在一张酸核雕花方桌傍边,早已生着了一盆熊熊的炭火,火盆粗大如石鼓,是原白瓷绘青花的,两边还各有一只龙耳,酸枝雕花方桌上摆着一瓶业已盛开的素心腊梅,细头圆肚,古趣盎然的墨玉褛纹花瓶,衬着阵阵腊梅的幽香飘漾,这间房子里,也就更诱着那多的清雅、宁静、与和煦了……
    在这美好的情景里,有脚步声轻轻移近,谨慎又恭敬的,响起了几下不徐不缓的叩门声。
    紫千豪吸了口茶,谈谈的道:“是庭全么?”
    门外,果然传进来紫千豪的贴身待随张庭全的声音道:“大哥,是我。”
    放下杯子,紫千豪漫不羟心的问道:“就快好了……大哥,另有事向大哥禀报。”
    皱皱眉,紫千豪道:“什么事?”
    张庭全在外头略略提高了嗓音道:“回禀大哥,方樱姑娘求见。”
    怔了怔,紫千豪忙问道:“现在?在这种大风雪天里?她人呢?”
    外面,张庭全似是忧郁了一下,才囁嚅的道:“方姑娘……人就在梯口!”
    紫千豪微微吃惊,急道:“决请,就说我在楼下小厅晤见——”
    说着,紫千豪匆匆收拾一下,立即奔前启门,但是,老天,方樱就正站在门口几尺之外,她是那么孤伶伶,瘦怯怯的站在那里,黄锻子斗蓬上业已披落肩头,露出她内衬的同色衣襟来,她的脸蛋是如此苍白,双目是这样凄迷,那种茫然的,空虚的,悲凉的神韵便也像组成了形;前额的发梢上还沾着雪花,而有的雪花化成了水,一滴一滴顺着她的双颊颊流淌,一时之间,倒叫人分辨不出那究竟是雪滴成的水,抑是这为苍白少女的泪了……
    心脏竟奇异的一抽,紫千豪怔仲的立定房门口,他觉得有些莫名的恍惚,也有些无可解释的激荡,说不出为什么,他早已觉得每次与方樱见面,必有这种令人震撼的反应,而又越来越盛,越来越强烈了。
    两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四目相对,互相寻找着对方眼中的寓意,捉摸着对方瞳眸深处的心情……
    良久……
    惊然一机伶,紫千豪如梦方醒,他咬咬牙,猛力一掉头,强自浮起—抹笑容在脸上,大步向前,故作开朗的道:“方姑娘,又好多天没见着你了,我没想到在这种天气里你还会突然过来,我原打算明天到‘丹枫阁’去探望你的,有事么?”
    站在那里,方还缓缓垂下目光,她低幽幽道:“如果没有事,可不可以来看看你呢?”
    紫千豪大笑道:“姑娘玉驾光临,我欢迎还来不及,又那能说到可不可以这上面去呢?方姑娘,你太见外了。”
    方樱轻轻的道:“我太见外?是我吗?”
    窒愕了一下,紫千豪忙笑道:“方姑娘,如果我说错了什么,你也千万别见怪,你知道我是不会有丝毫他意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呃,我可以请你到接下小厅里去坐坐?”
    深深的注视着紫千豪,以一种热热的,怪异的,冰冷的,刻骨铭心的目光,方樱道:“紫帮主,我可以瞻仰一下你自己的房间?我是说,你方才出来的房间?假如,没有什么不便的话……”
    紫千豪感到一阵魂魄深处的颤傈,他吸了口气,强笑道:“只要你愿意,方姑娘,我非常欢迎,就是怕里面稍嫌脏乱了点,怕你窃笑呢……”
    方樱凄凄一笑,道:“我会吗?”
    舐润了一下嘴唇,紫千豪有些嗓子干湿的道:“请,方姑娘。”
    在方樱轻轻移步行向房中的时候,紫千豪迅速测首寻找他的待随张庭全,嗯,楼上却早已没了他的踪影,很可能他是在刚才敲门传报之后就溜之大吉了,更可能——连方樱都是他带到楼上来的;心里有些迷惑,又有些说不做的怔仲,紫千豪暗暗骂着张庭全,急急行向房内,但,他就让门儿半开着,没有掩上。
    方樱独个儿站在桌边,目光的寂的看着紫千豪,大约是她才从空气中走进过温暖的房间来,那种冷瑟瑟的,寒伶伶的模样并未曾立即会费……
    亲自将一张精巧的桃花镶白云石的椅子搬到方樱身边,紫千豪已体贴的拿起一张厚软锦垫铺在坐板上,然后,他十分温文的为方樱卸下斗蓬,放在桌上,微笑着,他道:“请坐,方姑娘。”
    用力挤出一丝笑容,方樱有些拘谨,也有些忸怩的掩了掩她的黄色衣裙下摆,靠着椅沿坐下。
    紫千豪又斟了一杯热茶来,搁在方樱面前,他笑道:“外头一定很冷吧?来,方姑娘,先喝口热茶,暖暖心,看你,连鞋子都有点浸湿了。”
    伸出那只冻得红嫣嫣的,却莹洁如玉的手,方樱显得有点儿抖索的拿起杯子,凑在唇边浅浅的吸了一口。
    搓搓手,紫千豪和煦的道:“方姑娘,这么大的风雪你还到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欲待相告?”
    怔怔的看着他,方樱沉默了好一会,才静静为道:“来看你,是不是就一定须要有事才行?”
    紫千豪连忙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方姑娘,我又最怕你有什么事,所以才顺口问问,你可别多心。”
    涩涩的一笑,方樱道:“我多心?紫帮主,你言重了,在这里,我又算是什么人?怎能——又怎能对帮主你多心?”
    觉得有些纳闷,紫千豪还不能断定这位美丽又聪慧的姑娘今夜突然来这里有什么含意?
    他慎重的道:“方姑娘,你别这么说,你是我们的朋友,又为了我们的事与你义母反目,我们自然有义务——也有责任来照应你,说真话,我们把你看成是我们自己人一样,绝对没有一点见外之心,方姑娘,你千万别想岔了。”
    方樱垂下头去,默无一语。
    气氛有些儿沉闷与僵窒,紫千豪有些不安的笑了笑,试探的问道:“这些日子,方姑娘,你住得都好?”
    仰起苍白的面庞来,方樱低沉的道:“紫帮主,你是问——那一方面?”
    微微—楞,紫千豪忙道:“我是说,起居饮食啦,以及此地的环境呀,一干侍随人等的态度……可都还过得惯?”
    方樱摔摔头,道:“很好,紫帮主,苟二当家特别拨派了两个使女来照应我,一日三餐也都有专人按时送来,内容颇为丰盛。另外,穿的、用的,也都是上好的质料,各位大头领的如夫人们没事也会经常邀我过去谈谈……日子过得非常平静,也非常丰足,这是我自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幸福生活……”
    一抹苍白的笑容浮现在苍白的面颊上,她有道:“我觉得,紫帮主,这种生活就如像一场梦,一场幸运,美好,却嫌其过于空虚的梦!”
    紫千豪不解的道:“哦?你怎会有这种感觉?”
    立即,他又补充道:“方姑娘,这一切全是真实的,真实得就好像你在我的面前一样,什么原因会令你产生那种想法呢?”
    唇角抽了一下,方樱落寞的道:“紫帮主,我深深有这种感觉,因为,眼前的一切纵然是真实的,但活在这真实情景的我却异常空虚,我之所以觉得这是像一场梦,紫帮主,正是这个原因,你该知道,梦境是没有根的,缥缈的,浮荡的,而且,终究要破灭的;我住在这里,受到你们的款待,你们的照拂,可是,这样的情形能永远下去吗?我能一辈子寄居在此打扰你们吗?我有什么身份,什么渊承呢?难道说,只为了我被我的义母赶出来?紫帮主,光这一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
    紫千豪一时无言以对,他苦笑道:“不过,方姑娘,你一定明白,我们十分欢迎你定居在‘傲节山’上,那并不须要什么身份与渊承才行。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永远住下去……”
    方樱凄楚的道:“紫帮主……我是一个自幼失估的孤伶女子,我从未享受过一天的家庭温暖,天伦之乐,我从小生活在那种充满横暴阴酸又枯燥苦闷的圈子里,没有尊亲的慈爱,没有兄弟的友敬,甚至连一丁党朋友间的关怀也得不到,见着的人。正是那样的邪恶暴戾,结识的人,也都是那样阴沉冷水,他们不会给你一点慰藉,一点同情,一点悲惘,他们从无关切,从无怜惜,一切都是如此尖锐,又如此冷硬,那些岁月,我像活在一个魅影幢幢的大古墓里……”
    吸了口气,她又幽幽的接下去道:“所以,对于情感的滋润,友谊的连东,任何人间世的温暖我都渴切的希望能错到,这希望之殷盼,是那些没有经过这种环境与苦楚的人永远作会不到的……我须要精神的寄托,心灵的抚慰,希望能有条根,有个家。有点可以攀得住的东西,我……我太寂寞了,太孤伶,也太无告了……“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继续伤感的道:“就算天上的一抹云彩。它也可以与青天白日相偎,和霓虹霞照为伴;海里的浪,江里的水,亦有诉不尽的鸣咽,鸟儿有偶,花草有根,它们全有它们活下去的理由,而我,我除了受人怜悯得以暂时栖身于此,我还有什么呢?何尝还有一丝丝什么我该生活在这浩浩天地间的理由呢?”
    紫千豪已经有所感触了,而这感触却是激动的,震荡的,又深刻的,他定定的看着对方,温柔的道:“说下去。”
    苦涩的笑笑,方樱道:“紫帮主,你有你的寄托,有你的希望,更有你的责任,而这些,便组成了你全部生活的程序,这里又是你的地方,当然你就不会感受到某种空虚缥缈的失落与迷茫无依的痛苦,尤其是,这种痛苦又发生在一个你并不重视的人身上……”
    低沉的,紫千豪道:“你是指——你?”
    方樱凄然道:“是的!”
    摇摇头,紫千豪道:“你错了,方姑娘,我不但没有忽视你,相反的,我更十分关怀你,爱护你,而且,我很喜欢你在这里……”
    郁闷的一笑,方樱道:“今天,你们很早就回来了,但直到方才为止,紫帮主,你都没有去看看我——甚至派人去召我过来,你只和你的手下们在一起,只和你其他的朋友们在一起。恐怕你全忘记还有我这个人的存在了;紫帮主,这就是你所说的‘关怀’与‘爱护’?我想,真正对一个关怀和爱护,大概不应是这样的吧?我实在为我自己可悲,也实在为我自己可怜……”
    急切的,紫千豪道:“唉,方姑娘,你为什么这样说?”
    咬咬下唇,方樱道:“紫帮主,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在那边枫林散步的时候,我说过的几句话吗?”
    紫千豪努力回忆着,苦笑道:“我一时想不起——”
    平静的点点头,方樱道:“当然,你是不会记得的了……”
    紫千豪诚恳的道:“方姑娘,原谅我的思维太紊乱,是不是可以请你提醒我一下?”
    悄悄的,冷寂的,方樱道:“我说,我很愚蠢,因为我常常把幻想和现实混淆不清,而幻想大多往往只止于幻想而已……”
    点点头,紫千豪道:“我记起来了,你是这样说过。”
    强笑一声,他又道:“但,方姑娘,你为何不能面对现实呢——”
    说了这句话,紫千豪才发觉这句话是如何笨拙,又如何欠缺内涵,他对他自己此刻口齿的木销也不禁暗暗诅咒起来……”
    方樱凝视着他,渐渐的,双目中光芒灼热;面庞上的神色湛然,她坚定的挺直了背脊,似是要向眼前一种什么莫大的艰困挑战一样,她整个形态间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殉道者光辉,勇敢又平稳的开口道:“紫帮主,你要我面对现实?好,我就遵从你的指示;紫帮主,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或者在你来说是轻蔑到不值一笑的,或者是你根本不屑一顾的。而我想,你也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不管如何,我仍要告诉你,我要亲口告诉你——”
    不觉口干舌燥,心脏收缩,紫千豪紧张的睁大了眼,涩涩的问道:“什么——事?”
    高高的仰起头,浑圆细致的小下巴勇敢的向前挺出,方樱坚强的目往紫千豪,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
    “我——爱——上——你!”
    没有震动,没有激奋,亦没有惊骇,紫千豪静静的坐在那里,只觉得脑袋晕眩得厉害,呼吸窘迫得紧,他缓缓闭上眼,轻轻的吸着气,轻轻的……
    房中,是一片沉寂,一片静默,只有两人的细微喘息,只有瓷盾里的炭火轻裂声,以及,幽幽的腊梅芬芳在流散……
    须臾——却似永恒。
    轻轻的,紫千豪睁开眼,他与对面的方樱四目相融,而一刹间,双方的眼神就宛如胶住了——方樱静静的看着他,表面上十分镇定,只有从她难以察觉的颤抖上才能觉出这位孤寂的姑娘此刻心头的惶恐、焦灼、与激动!
    紫千豪深沉的一笑,缓缓的道:“方樱,我很感激你给予我这一份纯真的情感,我——我希望你不会因为付出了这份感情而后悔!”
    颤抖了一下,方樱用力不使自己哭泣,她呐吨的问道:“你……你是说……你接受……我……我对你……的……爱?”
    点点头,紫千豪严肃又庄重的道:“是的,而且我早就接受了。”
    再也忍不住,方樱的盈眶泪水珍珠断了线滚滚沿腮淌落,她仰首向天,双臂微张,籁籁不停的抖索道:“哦……苍天……哦……苍天……”
    一咬牙,紫千豪站起身来,走到方级面前,他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玉滑的一双柔夷,将方樱的两只小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低柔的,他道:“你不是也说过,假如有一天我碰上了真的喜悦的人,要告诉你知道么?不错,现在我仍要告诉你,我要的人就是你!”
    将面颊紧紧贴在紫千豪温热的手背上,方樱泪珠如泉,她仍然抑止不住的颤抖着,咽噎不断的道:“紫……帮主……谢谢你……要我,接受我……你不会耻笑……我……不过奢求……了吗?”
    紫千豪庄容道:“不会。”
    仰起泪痕斑斑,有若梨花带雨也似的姣美面庞,方樱有感恩的激动,她拍噎着道:“紫帮主……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这会是真切的事……你是那么……崇高,超脱……不群……而我……又这样微贱……渺小……紫帮主,你可是言自由衷?你该不会是为了怜悯我吧?”
    紫千豪恳切的道:“方樱,我一直很喜欢你,从莫玉手不救你回来的时候已是这样了,真的,我很喜欢你!”
    方樱惊异的咽声道:“但——你为何不表——明?”
    摇摇头,紫千豪道:“有两个原因。”
    方樱激动的道:“什么原因呢?”
    怜惜的伸手为方樱抹去泪痕,紫千豪沉当的道:“其一,怕你不愿意,你应该知道,在这一方面,我是初出茅庐,生涩得很,而且,现实的形势与我的自尊,也无法容纳你可能的拒绝;其二,我的事太多,连连征战,刃不干血,一时也抽不出时间来……方樱,我还一直认为男女相悦的这件事,须要一段十分悠长及平静的岁月去培养呢……”
    含着泪笑了,方樱轻轻的道:“紫帮主……你是世上最聪明的傻子!”
    紫千豪道:“我素来是稳扎稳打惯了的。”
    抽噎了一声,方樱欣悦的笑着道:“其实,紫帮主,你难道就看不出我……我对你的暗示?”
    紫千豪笑道:“可以体会一二,但又不敢确定,怕我是自作多情,方樱,如果那样,我怎开得起这么大的玩笑?”
    方樱深情的道:“你该明白,你不是自作多情的……”
    洒逸的一扬眉,紫千豪道:“现在,我总算可以确定了。”
    低下头,方樱怯怯的道:“紫帮主……我是个女儿家,但这种事由我主动……你该不会……不会嘲笑我太过放肆与冒失吧?”
    紫千豪轻轻捧着她的手吻了一下,道:“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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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连双心爱绾两结
    回过身,紫千豪轻快的走过去掩上了门,转来将一把椅子抱近了方樱面前,坐下后,他道:“方樱,老实说,幸亏是你有这种毅力与胆识,否则,我们这段情感恐怕就只有永远埋藏在彼此心底了……”
    怔了怔,方樱问道:“会么?”
    点点头,紫千豪正色道:“这些日子来,你该多多涂解了一点我的个性;我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烈的人,我更怕受不住任何对我自尊的打击,尤其是,对于向一个少女求爱这方面的事来说,我又是绝对的保守与腼腆的;我不畏在千里万马中出生入死,不畏在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亦不畏为了忠义之道抛头洒血,但独对这种事感到瑟缩,方樱,所以说,假如你不明白表露,我恐怕不敢向你先行启口的,你不知道,如果我万一失了算,我会自觉羞辱到什么地步!”
    方樱急道:“但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拒绝——”
    笑笑,紫千豪道:“在今夜之前,我怎敢确定?”
    泪痕初干,方楼嘟着小嘴道:“紫帮主,既然你对我也有情感,为什么却送一刀,最微小的表示也没有?你出外征战好多日,连回来了都不看我一下……”
    紫千豪道:“回来后,的确有事待议,下午房掌门他们又在,到傍晚了,却不便去探视作,我耽心会歌起你的为难与帮里弟兄们的闲话……再说,晚上去看你,又说些什么呢了谈天气?论战法?这未免就枯燥了吧?”
    羞怯的一笑,方樱道:“你等于是硬逼着我说的,紫帮主,你不知道,当我得到你们回山的消息之后。心里有多兴奋,有多欢欣……”
    轻轻低下头,她又道:“我一整天都坐在窗前盼望,盼望你来,或者,你们的人来,但,一整天都没有影子,我好急,好怨,又好恨,我以为你报本就没把我放场已上,根本就不把我当做回事,我难过极了,也懊悔极了,我满怀的羞愤,一腔的耻辱……到了晚上;风雪越大……我心里越悲楚绝望,于是,我想,不论是什么结果,我一定也要将我的秘密告诉你知道,你嘲笑我也好,责骂我也好,反正,总是告诉你了,我这生平的最大意愿也算了结了——”
    语音又有点喀哑,她接着道:“我早就打定了主意,把这件事告诉你之后,我已经无牵无挂,我……我就真正可以去了……”
    吃了一惊,紫千豪急问道:“你那时打算到那里去?”
    低咽着,方樱消细的道:“一个永远不再在孤寂冷酷的地方……”
    大大摇头,紫千豪不以为然的道:“方樱,你才是天下最聪明的傻子,就算方才我没有接受你的好意,你也犯不着走这条路呀!”
    悠长的一叹,方樱道:“紫帮主,你不明白一个女孩子的心……”
    紫千豪愕然道:“怎么说?”
    苦笑了一下,方樱低缓的道:“男女之间的情爱,在男人来说,是他生命中的一部份,但在女人来说,则是她的全部,如果你拒绝了,我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还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生趣呢?倒不如一了百了的好……”
    紫千豪不觉有些惊然道:“那不太——太过份了?”
    方樱庄重的道:“一点也不,紫帮主,或——或者一般少女,大多将这种纯真的情感着做比生命更为可贵——当一旦连这种情感的付予都变得毫无价值甚至换来的是一场羞辱之时,那么,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侥幸的,紫千豪道:“老天,幸亏我们早已互相有意了,否则,岂不酿成大祸?这样一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恐怕一辈子都将惶疚不安了……”
    方樱柔驯的道:“紫帮主,男人和女人,所以有不同之处,大约分别就在这里了……”
    紫千豪笑道:“你们其实也太小心眼。”
    摇摇头,方樱道:“这不叫‘小心眼’,紫帮主,这叫‘自尊’,就和你方才所说的‘自尊’一样,只是有些女孩子做起来比诸男人更为彻底一些罢了……”
    吁了口气,紫千豪如释重负,道:“天幸我们没有造成大错……”
    方樱羞睬的道:“这还得感谢你……”
    紫千豪一笑道:“方樱,从今天起,你不会再空虚,再浮落,再觉得像一场缥缈的梦似的没有恨了吧?”
    老老实实的点头,方樱道:“紫帮主,今后,你就是我的全部希望与寄托……”
    心肠间充斥着无限的温暖来甜蜜,紫千豪真挚的道:“对你,我亦复如是!”
    方樱欣喜逾恒道:“真的?”
    紫千豪正色道:“当然。”
    抖索了一下,方樱目光朦胧,道:“这句话……这一刻……这种情景……我已期待了好长的日子了……在清醒里或是在梦中……我一直这样期待……”
    靠近了点,紫千豪和缓的道:“如今,你已得着了,而我也得着……”
    羞怯的一笑,方樱道:“你……紫帮主,你不会后悔?”
    朗声笑了,紫千豪道:“我不是三岁稚童,怎么出尔反尔?况且,对你的慕意,也是我自己感情的反应,岂会由我自己欺骗自己?再说,方樱,你也知道我一向是深思远虑,绝不冲动盲从的呀……”
    方樱佯作埋怨道:“紫帮主,你不仅武功高,在男女相悦这种事上,你更是个深藏不露的一等好手……”
    笑了,紫千豪道:“情场如战场,是什么人说的话来着!”
    方樱“噗哧”笑道:“你好坏!”
    将方樱的一双小手握置膝盖,紫千豪笑道:“告诉我,方樱,张庭全这小子怎么把你带到楼上来的?他一向知道我见客都在下面小厅里……”
    消脸微酸,方樱不好意思的道:“是我自己跟上来的,我想,张庭全一定知道……知道我对你的爱慕,这才故意装傻,给我一个机会的……”
    紫千豪大笑道:“如此一说.将来倒要好好重赏于他了!”
    像想起了什么,方樱又怯怯的问道:“紫帮主……在以前,张庭全是不是也给过别的女孩子这种机会?”
    有趣的看着她,紫千豪道:“你说呢?”
    一低头,方樱涩涩的道:“我不晓得——”
    伸手托起她柔嫩的下颔,紫千豪正视着她,低沉的道:“傻丫头,你也不想想,如果有这种事,今天,现在,你我还会像这样对坐在这里?”
    方樱轻声道:“真的没有?”
    紫千豪慎重的道:“真的,我自来不近女色,不作求风之想,多年来,一直如此,所以,我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你才会和我有了现在的结果,否则,我那敢再喜欢你?”
    花儿绽开般的甜甜笑了,方樱道:“你真好——”
    紫千豪笑道:“由坏变好,竟这么快呀!”
    羞臊得“嘤咛”一声,方樱急急将脸儿藏进了紫千豪怀中,那股处子的甜美幽香,使得光杆了多少年的紫千豪不由像触电也似的一机伶!
    就在这时,步履声由接下传至门口,张庭全那粗大的声音听得出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大哥——大哥!”
    紫千豪朗朗的应道:“什么事?”
    外窗,张庭全似是十分忐忑的又问道:“晚膳舒齐了,大哥是不是这就下去用?”
    紫千豪低声征求了方樱的同意,才高声答道:“好,我马上下去,还有,张庭全,杯着准备两份,我要与方樱姑娘一同过膳……”
    门外,张庭全如释重负的呼气声清楚传来,他十分兴奋轻快的高应,道:“回大哥,早已摆齐两份啦!”
    怔了怔,紫千豪与方樱相视莞尔,他笑着道:“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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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明鸳盟风雪归客
    今天,是熊无极偕同伍桐两人出发前往“东陵镇”诱擒那“大脚妈子”的第十天了,但直到现在,都还未见回来,气候照旧冷得叫人受不了,屋外头,有水的地方全结了冰,连檐沿底下,也倒挂着参差不齐的冰针,远山,近岭,更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了,风很大,尤其在这山顶上,风一刮在人身,宛如能将骨头都吹冻啦……
    紫千豪背负着手,站在“不屈堂”的议事厅窗口前默默朝外面注射着,但显然他并不是在欣赏外面的雪境,他的眼睛有些迷朦,视若不见,双眉也微微嚷着,似有无尽的心事……
    房里,苟图昌与蓝扬善分坐在两张太师椅上,而方樱也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一只巨大的黄铜兽头火盆傍的矮墩上,他们亦一样沉默无语,房子里的空气很暖和,但却有些地沉闷与单调……
    片刻后。
    紫千豪回过身来,到他的坐榻边斜倚着,目光投注在红毒毒的铜盆炭火上,低徐缓慢的开了口,道:“照时间算,熊无极和伍桐也该回来了……”
    笑了笑,苟图昌道:“老大,一定是风雪延误了归期,这种天气,路上难走;和平时日丽天晴大不一样,不会有别的问题的。”
    蓝扬善也咳了一声,道:“何况,那什么‘大脚妈子’根本没有什么深厚的武功底子,便是会个三招两式,也不过花拳绣腿之属,只配用来打孩子,凭了熊头儿与伍桐两个那一身能耐,对付这老婆娘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低沉的,紫千豪道:“我心里放不下的,倒非是为了那‘大脚妈子’。”
    微微一楞,蓝扬善道:“大阿哥,既不是为了那生婆娘,还有什么值得牵挂的?“抿抿唇,紫千豪苦笑道:“别忘了单光。”
    嘴巴张了张,蓝扬善呐呐的道:“单光,单光怎的?”
    紫千豪忧虑的道:“我是担心单光这杀才暗里蹑上了无极他们,要知道姓单的阴毒狠酷无比,更是出名的狡猾刁钻,诡计百出,如果他真个暗中跟踪了无极他们,倒是件十分头痛的事。”
    蓝扬善忙道:“这却不用挂怀,大阿哥,不错姓单的这王八羔子功夫相当泼辣,但你也别忘了熊无极熊头儿更是个狠巴巴的高手哩,再加上伍桐在旁帮衬,任他单光三头六臂,还能有什么皮可调?”
    轻轻揉揉脸,紫千豪道:“可是,怕就怕姓单的不明者来,端从暗里下手,设好圈厚让我们的人不自觉中朝里伸脖子!”
    苟图昌沉吟着道:“老大,说不定这全是我们在庸人自扰,姓单的根本没报访他们也未可知……”
    紫千豪道:“当然是但愿如此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却并非没有,我认为还是列入考虑比较妥当,不防一万,只防万一。”
    点点头,苟图昌道:“老大的顾虑是正确的,我想,就算是单光果真不幸跟上了他们,能老哥与伍侗两个也不全是傻子,以他们丰足的江出经验来说,恐怕亦不会太过粗失,老大却犯不上为他们过于担忧。”
    笑笑,紫千豪道:“图昌,兄弟俱如十指,那根指头不连心?”
    苟图昌感叹的道:“不是我说,老大,你的负荷也太沉重了……”
    呼了口气,紫千豪淡淡的道:“习惯之后,也就不觉得了……”
    以拳击掌,蓝扬善恨恨的道:“单光这畜生,简直和个鬼魅一样,无孔不久,飘忽不定,又他奶奶狠得不带人昧,咱一提起这个龟孙,就不由恨紧牙痒痒的!”
    苟图昌也咬牙道:“在他身上,背着累累的血债——我们抓竹弟兄们的血债,只要一朝擒住了他,非得将这畜生凌迟辞别了不可!”
    站起身在房中蝶踱,紫千豪冷静的道:“我相信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单光无时无刻不处心积虑的想伤害我们,不到孤竹一脉清灭根绝,他是不甘经手的,此人心已如豺狼,冷血残忍,是个少有的祸害。一天不除去他,我们便一天无法安枕?固然,他忘不了对我们的破坏,我们也更不会放过他,等着瞧呢,看着倒底是谁能摆平了谁?”
    苟图昌大声道:“单光必无俸理!“
    肃然的一笑,紫千豪道:“他的八字,我早已为他算好了,在他蹦跳如意吧,看他尚能狠心到见时!”
    走到火盆前面,伸出双手有上头烤着,紫千豪又笑问方樱道:“你也见过‘血狼星’单光吧?”
    点点头,方樱道:“见过两三次,我对他的印象非常恶劣!”
    紫千豪道:“是么?”
    秀丽的面庞上流露出明显的憎恶表情,方樱道:“看他的样子,及黄又干的一张窄脸膛,疏疏稀稀的倒吊眉,眼睛又细又长,平时就那么眯成了一条缝,眼珠子从脸缝里头看人,表情阴毒得象条蛇,一和他对上面,就会有种令人寒保阴森的感觉!”
    紫千豪一笑道:“如果你和他谈过话,就晓得他是如何精灵细密的角色了!”
    一仰头,方樱不屑的道:“我才不愿意和这种人搭腔呢,光看着已够叫人作呕的了!”
    苟图昌插口道:“这还只是看着,方姑娘,设若你与他打过交道,那种滋味,就更叫人感到龌龊得不堪承受了!”
    方樱浅笑道:“天下之大,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好的,坏的。”
    挤眉弄眼,蓝二头陀贼嘻嘻的道:“咱看哪,方姑娘眼中定然早已瞧着有一个人是天下最好的人了。”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方樱落落大方的道:“是吗?大头领,你说我眼中认定的好人是那一个呢?”
    蓝扬善斜眼偷觑了一下紫千豪,见他若无其事的仍然在自个烤着火,并无温怒的表示,于是,我们这位头陀胆气陡壮,他笑呵呵的道:“方姑娘,你眼中认定的第一号好人,恐怕就是咱们的龙头大阿哥呢?”
    坦然点头,方樱直率的道:“不错。”
    想不到平素一向羞怯矜待,又拘谦保守的方樱,竟然会如此坦直又大方的作出了这么一个肯定的表示,更又当着紫千豪之前!于是,蓝扬善不由大大的惊愕了,他呆了好一会,才张口结舌,期期艾艾的道:“什……什么?方……方姑娘,呃,你承认了?”
    方樱一笑道:“紫帮主确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位威而不淫,武而不傲的善心人嘛,这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事实上是这样呀!”
    呆呆的,蓝扬善猛然幌了幌脑袋,呐呐的道:“咱,呃……咱似是有些糊涂了……”
    一侧,苟图昌显然也吃了一惊,他以一种探测研究的目光注视着方樱,又看着紫千豪,虽然,他早已隐隐风闻方樱对他们的龙头大哥私心倾慕,有求凤之意,但却仅仅止于‘风闻”而且,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况且,紫千豪本人也一直否认,就当方樱与他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呢!两人之间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进一步感情升华的迹象来。他们一直都是那么庄重,尔雅,礼貌,保持着朋友之间一贯的距离……但是,眼前,方樱怎会突然有了这种明切又露骨的表示?而这种表示是坚定与直率的,毫无保留的承认了她对紫千豪的仰慕及崇敬,在这里,从方接的神态上看,她对紫千豪的“仰慕”及“崇敬”,其中意义就不仅仅是“仰慕“与“崇敬”四个字所包括的范畴而已了,这会金一种什么原因呢?莫非——莫非他们两人真的相爱又连心碰?而这突然的进展却发生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
    一股出奇的兴奋促使苟图昌墓地从椅子上站起,他连连搓着手,又是惊喜,又是期盼的问紫千豪道:“老大……你可是与方姑娘真的?”
    回过头,紫千豪谈谈一笑道:“真的什么?”
    咽了口唾沫,苟图昌殷切又急巴巴的道:“真的……呃,真的……要好啦?”
    一下子也‘唬”的站了起来,蓝扬善亦结结巴巴的问道:“大……大阿哥……快,快点告诉……咱们哪,闷坏人啦!”
    慢慢的转过身来,紫千豪洒脱的笑笑,十分平静的道:“是的,我与方姑娘性值十分投合,大家的兴趣也极相近,她对我很好,我对她也相当不错,就是这样了。”
    苟图昌欢欣的道:“这就是说,老大,方姑娘将要成为我们的嫂夫人了?”
    蓝扬善也几乎喘不过气似的问道:“呃,大阿哥……也就是说。你与方姑娘业已相爱啦?”
    轻轻点头,紫千豪道:“是这样呢,要不,又该找什么词儿来形容呢?”
    振奋的大笑,苟图昌道:“恭喜老大,恭喜老大,这可真是我们孤竹—脉开天辟地的大喜事呢,只是,老大你却瞒得我们好紧!”
    蓝扬善亦异常喜悦的道:“真想不到有这么个快法,太好了,太好了……”
    深挚的看着方樱,紫千豪开朗的笑道:“连我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快。”
    微微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来,方樱的消脸儿经过炭火的映幻,更透着一股出奇的,柔和的美,看不出是她本来业已娇羞得双颊防艳了呢,还是被那温暖的炭火光辉所反映成了这种诱人的神彩,就像一牧熟透了的苹果,那么甜馨,又那么到了堪以摘取的时候了……
    苟图昌愉快的道:“老大,说老实话,我们不得不佩服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到家,这种天大的喜事,就连我们几个与你朝夕相处的弟兄也是一点端倪看不出来!”
    说着,他又朝方樱道:“方姑娘,同样的向你道喜,我敢说,孤竹一脉,上上下下的弟兄,没有一个不欢迎你成为我们龙头夫人的!”
    方樱充满了无限喜悦,又无限感激的道:“苟二爷,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是各位对我的爱护与关怀……”
    微微躬身,葡图昌道:“不敢,方姑娘说得太客气了。”
    蓝扬善急嚷道:“咱的二爷。好听的好说的全给你十个人嘟或完了。咱想不出再讲些什么啦;大阿哥,方姑娘,咱就预贺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吧!”
    再是洒脱的女子,也不好意思面对“早生贵子”四个字而毫无差臊立包方樱不由得粉面飞红,一时看到几乎连手脚也没个放处了!
    紫千豪虽说是个男子汉,闻言之下也不觉有些尴尬,他连连摇头,哭笑不得的道:“二头陀,你口里积点德,行不?任什么好话,到你阁下嘴里再湖出来,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打了个哈哈,蓝扬善面不改色的道:“大阿哥,咱这贺词儿或许不太高雅,但却出自一片挚诚,再加上由肺腑来,又是个好口彩,呵呵,大阿哥,好歹,你也就收下呢!”
    紫千豪啼笑皆非的道:“我真拿你莫奈何……”
    兴冲冲的,苟图昌又道:“对了,老大,日子可订了?”
    怔了怔,紫千豪道:“什么日子?”
    苟图昌急道:“老大你与方姑娘成亲行礼的大喜之日呀!”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还没有。”
    新了缺了的门牙洞,蓝陶善颇有兴头的道:“大阿哥,这差事就交给咱来办吧,咱亲自去查查黄历。挑个良辰吉日,好好的给大阿哥热闹一番!”
    摇摇头,紫千豪道:“不用急,慢慢再说。”
    苟图昌不解的道:“老大,既然老大与方姑娘业已有了感情,且彼此又已有了终身的默契,事情还不快办犹待怎的?相信在多日来的艰险生涯与血腥风云压窒下,全帮的弟兄都乐于闻知此事,也好大大轻松开怀一下!”
    紫千豪道:“图昌,就是因为本帮外患未已,强仇仍在,我才不愿于这种紧要关头办理我自己的事,否则,万一有所疏忽,为敌所乘,那才叫大大的不合算呢!”
    沉吟了一下,苟图昌道:“那么,老大的意思是?”
    紫千豪低沉的道:“我想,尽快也要在明年开春,假如那时我们的重任业已消除,眼前的强价已经歼灭了的话。”
    苟图昌正色道:“老大是指——单光、莫玉及‘黑流队’?”
    点点头,紫千豪道:“是的,他们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
    苟图昌笑道:“当然老大的顾虑是对的,可是,为了这些全帮的公敌而影响到老大你个人的终生大事,这岂不太过份了?”
    紫千豪平静的道:“我便讲一句托大点又冠冕点的喻言吧——‘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蓝扬善大大不以为然的道:“如果到明早开春还挤不完他们呢?莫非大阿哥你的婚事事小,大伙的精神负担却使要一直无尽期的拖延下去了!”
    苟图昌道:“不过,依我看,拖不了那么长的,现在我们不是正在竭尽一切力量找寻他们么?”
    蓝扬善期盼道:“希望熊头儿和伍桐能颀顺利利的将‘大脚妈子’带回来,而那老虔婆又恰好知道这些个龟孙们的下落;那就省了我们的事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但愿如此——”
    他转过头又向方樱道:“对了,方樱,你是否也认为有这个希望?”
    方樱迟疑的道:“这倒很难说,蔡大妈……哦,就是‘大脚绳子’的确与莫玉很要好,但莫玉生性猜忌,为人狡诈,她是不是肯将她自己的行踪也透露给蔡大妈知道,这就不敢确定了;莫玉是个很不容易相信人的人……”
    蓝扬善恨恨的道:“就早该将这老妖婆使火烧了!”
    想了想,紫千豪笑道:“关于我向你一再解说过的那条苦肉计,方樱,你自信有把握不漏破绽了?”
    嫣然一笑,方樱道:“有把握——只要莫玉投向蔡大妈说破了我的事情。”
    紫千豪道:“我们判断莫玉没有时间——也想不到与她提起你脱离她们的这件事,在莫玉来说,蔡大妈并不是什么过份重要的帮手,她不必事事都须向蔡大妈说明。”
    方樱道:“让我们一在这样祈告下去吧!”
    眼珠子转呀转的,蓝扬善呐响的道:“方姑娘,你到时候可得沉着点,别叫那老婆子看出破绽来,要不,就前功尽弃啦!”
    含蓄的一笑,紫千豪道:“你大可放心,扬善,在这方面来说,我们的方姑娘是第一把手!”
    蓝扬善正待海门,却突的想起了一件人们私下谈起过的往事来——以前,在方樱尚未归投过来的时候,她即曾奉莫玉之命扮演了一幕趣剧。由婢装成一个遭受盗匪迫害的少女,在紫千豪经过该地之时诱使紫千豪往救,然后再将紫千豪带进一个巧妙安排下的陷讲中,那一次,几乎使精钻机警的紫千豪吃了大亏……想起了这件事。蓝扬善不由呵呵笑了,道:“是的,是的,咱放心了。”
    疑惑的,方樱问道:“蓝大头领,你为什么笑得这样有趣?”
    蓝扬善探揉鼻头,道:“说老实话,方姑娘,你以前不是有次在莫玉那老妖婆的蛊惑压迫之下摆了一个小噱头了?那次闻说你的表演逼真,入木三分,丝毫无懈可击,连咱们大阿哥全险些我了筋斗,呵呵,咱们大阿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连他都看不破你的计谋,‘大脚绳子’何人?她就包准更摸不着边了!”
    提起往事,偏又是如此尴尬的一件往事,方樱不觉又羞又愧,怩忸不安已极,她窘迫的道:“那……那件事……我势非得已……我一直觉得对不起……紫帮主……“挥挥手,紫千豪大笑道:“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还提它作甚?尤其那件事也根本不能怨你,这种身不由主的苦处,我十分降解;扬善也说得不错,方樱,绿既然摔我都能曚住,那位蔡大妈恐怕就更不在话下了!”
    苦笑了下,方樱道:“你先答应,不再嘲笑我,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紫千豪忙道:“完全答应。”
    蓝扬善也高举手臂,急道:“咱也保证不再玩笑了——其实,方姑娘,那是夸赞你,并不是嘲笑你呀,而且,咱有那个胆么?”
    满意的笑笑,方樱道:“好,我可以做到使蔡大妈讲出所有她知道的一切秘密,只要我现在的身份不被她晓得的话。”
    抿抿唇,她又道:“以前那一次骗了紫帮主,我是被逼如此,心里实在委屈,这一次却是心甘情愿的去做,而且——还有点将功赎罪的意思,所以,我有自信做得更完美,更加天衣无缝!”
    紫千豪大笑道:“如果成效可观,我说不得论功赏,方樱,你占前头!”
    方樱忸怩的道:“我才不稀罕你赏什么呢……”
    一直少开玩笑的苟图昌却难得的戏游了一句道:“只要将老大自个赏下去就得了。”
    此言一出,方樱羞得立即用手遮住了脸,紫千豪已有些发窘的道:“图昌,你今天怎会也俏皮起来啦?”
    哈哈大笑,苟图昌道:“整日绷着脸,皱着眉,结着心,尽是些火辣辣血淋淋的事,老大,把人都蹩疯了,不趁时轻松轻松,行么?”
    紫千豪无奈的笑道:“全都成了老天真了。”
    蓝扬善吮着牙道:“天真点好,要不,大阿哥,一天到晚尽是那么阴森,严酷酷的,日子可不好过哪……”
    吁了口气,紫千豪问道:“对了,图昌,‘虎头牢’的一切全准备好了?“点点头,苟图昌道:“全妥了,只等着‘大脚妈子’蔡大妈报到,另外,就是方姑娘送去陪驾了。”
    转过脸去,苟图昌向方樱道:“方姑娘,‘虎头牢’是本帮囚禁重大敌俘的牢狱,深筑地下,非但防守严密,而且陈设阴森简陋,你进去后,为了使情势逼真起见,一切全与真正敌俘无异,只怕多少你要受点委屈了。”
    方樱勇敢的道:“我不怕,我也承受得起.”
    真许的点头,苟图昌道:“这就行了,方姑娘,希望你快点想法子套出‘大脚妈子’的口风来,这样,你也可以少陪着受苦。”
    笑笑,方樱道:“二爷放心,我会尽力的……”
    紫千豪端详着方樱,忽道:“你这身衣裳,恐怕也得换换了。”
    方樱审视了自己一下,颔首道:“当然,像我现在这样,那似个受折磨的俘虏?简直倒和锦衣玉食养尊处代的闺阁千金一样了。”
    蓝扬善笑道:“方姑娘,咱已受命替你略微改易一下。”
    方樱讶然道:“哦?如何改易法呢?”
    洋洋自得的挂着手,蓝扬善道:“关于你的容颜,大阿哥早已交待过了,咱得给你变个样子,改成又黄又枯才行,才像个囚犯,要不,似姑娘你如今的模样,容光焕发,艳润逼人,那里像个受苦受难,挨尽折磨的俘虏呢?”
    这一下,方樱不禁有些吃惊了,她愕然道:“什么?还……还要这样易容改貌?”
    有些不寒而保的样子,她又忐忑的道:“那,那该多丑,多难看呀?蓝大头领,你还用什么方法什么东西给我改易容貌呢?”
    蓝扬善神秘兮兮的道:“咱是用药,呵呵,几种精心独制,只此一家的秘药,其功效如神,可以将一个人彻底的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完全通异的第二者——只是,咱不得不预先声明,经此药政易了原来容貌之后,却委实比不上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方樱恐惧的捂住了嘴,惊窒的道:“老天……这,这多可怕……”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强自镇定道:“但是,还可以还原吗?”
    蓝扬善点头道:“当然可以还原,只要再用咱秘调的药水一洗,就又恢复原先的模样了;方姑娘,你别担心,尤其是作用,咱自会更加仔细,否则,万一出了漏子,恐怕咱们的大阿哥就要扣下咱的脑袋当球踢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不错,总算你小子没喝醉!”
    于是,苟图昌拉了蓝扬善一把,道:“胖哥,我们下去吧,老大与方姑娘在这里多聊聊。”
    蓝扬善一毗牙道:“大阿哥,咱们告辞啦!”
    紫千豪摇头笑道:“看你那付贼嘻嘻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步履声迅速来大门外,嗯,是‘一心四刀’四老么苏言那嫩生生的,却带着点喘息的声音,道:“大哥,大哥在么?”
    蓝扬善一个箭步上去开了门,苏言站在外头,面红气喘的问道:“胖哥,大哥在这里不?他们说大哥正在——”
    不待他说完,紫千豪已走了过来,笑道:“什么事?”
    一见紫千豪,苏言忙躬身道:“禀大哥,熊头儿与伍侗回来啦,那什么‘大脚妈子’也一遭带回来了,喝,那老婆娘可真凶着呢,活像头母虎!”
    紫千豪欣悦的道:“他们一路上没出漏子吧?”
    摇摇头,苏言道:“没有,熊头儿要我转禀大哥,说我们耽搁了几天的原因是风雪大,路上太难走,加以那老婆娘又不合作,处处添麻烦,也颇碍行程,别的倒没有什么意外,还请大哥放心!”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哦,这位老太太还颇难侍候呀?怪不得他们回来得比较晚了,这一点,我们倒没有考虑到!”
    后面,苟图昌忙问道:“熊老哥与伍桐两个呢?”
    苏言道:“正押着那老疯婆子到刑堂仇堂主那里去,如今约莫在刑堂‘铁律厅’审她,熊头儿叫我先来向大哥及二爷禀报。”
    哈哈一笑,蓝扬善道:“这一遭,可真是难为了他们两人男子汉啦!”
    紫千豪侧首道:“杨善,你准备着给方樱易容,然后由三绝那边的人送她进‘虎头牢’!”
    虽是假的,方樱看着紫千豪那凛然的神色,听管那冷峭的语气,也不觉暗里哆嗦了一下,她畏倍的脱口道:“紫帮主,可别弄假成真啊!”
    紫千豪失笑道:“你别瞎紧张,怎会有这样的事?”
    蓝扬善也笑呵呵的道:“放心,方姑娘,这是不可能的,你就是想要弄假成真,咱们的大阿哥也不依哪!”
    听着话中有话,苏言在门外不禁得了楞,他忙追问道:“胖哥,你说什么?”
    故意卖关子,蓝扬善一仰头道:“年纪轻轻的,问这么多干啥?”
    苏言看看蓝扬善,眼瞧方樱,又望望紫千豪,有点明白了,他突然兴奋的道:“莫不是——大哥与方姑娘已经——”
    不待他说完,苟图昌已‘嘘’了一声,道:“小子,休得胡乱猜测,等以后再告诉你,这件事在外头不准透露分毫,以免引起谣传!”
    苏言满头雾水的道:“二爷,倒底是怎么回事嘛?”
    拍拍他的肩头,紫千豪道:“现在先不要问,过些时自会告诉你的,同时,记着图昌的话,在外面不要多说什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传言。”
    愣楞的点了点头,苏言道:“大哥,赶能说的时候,可得一定告诉我知道,这好像是一桩……一桩什么喜事吧?”
    紫千豪了笑道:“是的,该是件喜事。”
    紫千豪看着方樱,低柔的道:“由蓝扬善陪你回‘丹枫阁’,换一件破烂点的衣裳,然后,就在那里用药物易容吧……”
    这时,蓝扬善大刺刺的交待苏言,道:“听着了?小小子,还不快点到你哥咱的杨舍里去将咱备妥的药箱给拍到‘丹枫阁’侯用?”
    苏言连连点头,老实的道:“就问胖哥你住处的待随便行了?”
    蓝扬善大马金刀的道:“不错,韩大务知道药箱子摆在何处。”
    于是,苏吉匆匆返身而去,蓝扬善也随后陪着方接走了,待一切平静之后,苟图昌朝着紫千豪深沉的笑道.
    “老大,好戏就要上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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