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老大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九章巾再扬雪满弓刀
    六十乘铁骑,装劲巾扬,弓刀齐备,像一片旋风般卷离了傲节山,也卷离了甘境的地面,是时,风号雪舞,远近的荒原山岭,仅是无尽无绝的苍苍银白,马啸蹄括,正是好一付“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的图画!
    从“傲节山”到祁连山脉中的“大浮山”,约有七百余里的路途,并不算太远,在紫千豪他们启程后的第三天过午,业已可以遥遥望见那座形如龙背,供起于群岭层峰中的“大浮山”了。
    本来,紫千豪等此行除了他与苟囹昌,七名“大头领”的弟兄之外,只带着五十名骁勇善战的手下,合总五十九人,临行前,“双钹擒魂”房铁孤却坚持随往,经过紫千豪一再的辞谢,房铁孤执意不让,还闹了个脸红脖子粗,无奈之下,紫千豪只好答应这位“黑翼门”
    的掌门人同行因此,原来的五十九人,如今使多了一位,成为六十人了。
    天气相当酷泰,尤其打着嘴哨的西北风更是尖锐刺骨,每一阵刮过去,全挟着雪花飞舞,欢在人身上,非但能冷得人牙关打颤,甚至连呼吸都要窒息了。
    紫红色的丝巾围在紫千豪的口鼻间,青钢大獒便裹着他的全身,在豹皮头巾伯猎猎飘拂里,他放缓了坐下“甲犀”的奔速,例首向身边的房铁孤大声道:“房兄,这么冷的天气,我想‘水晶帘’外的流溪大约也结成冰了吧?”
    混身纯黑——黑巾、黑袍、银靴,加上黑脸孔的房铁孤颔首道:“一定的,如此一来,却省掉了我们不少麻烦!“紫千豪的身体在按上微微起伏着,他笑道:“要不,我们或者可以分开流水冲进去,一干弟兄们可要全变成落汤鸡了,天这么冷,一身湿透了未免太不好受!”
    眯起眼朝远处白茫茫的山岭遥眺着,房铁孤道:“‘望山跑死马’,紫少兄,可不知还有多远?”
    紫千豪估计了一下,道:“大约不会超过三十里了。”
    转过头来,房铁孤道:“在苍山之前,买不要先找个地方打打尖?”
    紫千豪道:“当然得联会儿,等大家全养足了精神,恢复过体力来再上去!”
    排掉了这眼的雪花,房铁孤问道:“对了,那‘大浮山’,马匹上得去么?”
    笑笑,紫千豪道:“不大清楚,我没去过,但苟图昌应该晓得,这些地方他以前经过了好多次——图昌……”
    苟图昌奔马上前,紧了紧他那袭青缎子棉袍,道:“有事,老大?”
    紫千豪道:“上‘大浮山’‘水晶帘’,马匹定不走得过?”
    回忆了一下,苟图昌道:“好像马匹可以上去,我记得那里上山的小道有好几尺宽,就是弯曲了点;因为每次只是经过山脚下,未曾登临过,所以详细情形不大了解。”
    沉吟了一下,紫千豪道:“我想应该可以纵骑上山,‘夺头会’当年的人马怎么来往?”
    苟图昌道:“老大说得是,听说‘水晶帘’在‘大浮山’半山腰。在一块巨大的笔形山岩之后,我们的骑队恐怕在望见那块绝形山石之时就要停下来,改换步行,免得刚对方领先发觉而有所准备。”
    紫千豪点点头,道:“弟兄们的‘雪装’全带齐了吧?”
    苟图昌道:“带齐了。”
    紫千豪道:“等在前面打过尖之后,我们便全换上‘雪装’,以便在石地里掩蔽行动,于望见笔形山石之石后,立即通令下马,改为步行,但在大队出发前,却须派遣两名‘大头领’先行前往探道,并为接应。”
    呵了口气,苟图昌道:“派蓝扬善与贝羽两个去如何?”
    紫千豪道:“可以,吩咐他两个要特务要小心,在探过道后,留一人监视‘水晶帘’动静,另一个就马上回头在来路上等候我们!”
    苟图昌道:“是,我会交待下去。”
    于是,骑队奔驰又快了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已来在一处可以避风的横岗之下在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大浮山”下的登山路了。
    大家下地休息,并饱进干粮冷茶,片刻后,蓝扬善与贝羽已先行出发,他们已换上了“雪装”一种“孤竹帮”特制的雪地作战衣装,纯一的白帽。白罩袍、白手套、白套靴,上下一片白,与雪地同一颜色,穿上这种衣裳走在雪中,便馄成一体,便混成一体,分不出那是自然雪景,那是人物来了;另外,就连马匹也同样有着自绸制成的罩套,只要盖上去,亦是一样的雪白,一样的难以在雪地中察觉。
    蓝扬善与贝羽后行后约两柱香的时刻,紫千豪将苟图昌、苏家兄弟、伍桐、罕明、祁老六等人召集了过来,做战前的最后会商。
    几个人围在一圈,“双钹擒魂”房铁孤也参加了,紫千豪目光炯然的扫视了四周,语声冷沉的道:“等一会我们即将开即,这一次,表面的形势上是我们居于劣境,因为我们的人数较少,但一场真正的搏斗,其得胜的条件并不全在人数的多寡上,而我们更有着一个敌方所欠缺的优点——我们的士气高、军心壮、主动出师!‘黑流队’早成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我们倏然出现.定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夺头会’崔十数年前固然不可一世;气焰凌人,但业已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了,他们的豪勇之慨是否仍如往日,颇堪怀疑,甚至,他们如今到底还有多少人手也是一个问题,岁月不饶人,就算那些当年的‘夺头会’所属全在,也大多老迈了,因此,这些人亦不足为患,主要的,我们要针对几个正主儿去,像莫玉,‘金钩眉’屠松,‘夺头会’的当家‘血手’焦佑等人,以外,只要分兵挡住就行,这个元凶罪魁一旦投首,剩下的小角色不怕他不立即渍散;大家将目标弄清楚了,这一战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顿了顿,他又道:“现在,凡有问题的可以马上提出来!”
    祁老六眨着一只独眼道:“大哥,方才大哥提出来的这几个主要无的,不用留活的吧?我是说一旦动上手以后?”
    紫千豪平静的道:“不留!”
    咧开了嘴,祁老六道:“好极了,我这一只招子的旧帐,莫玉这老虎婆和‘黑流会’的一批人多少也得沾上点干系!”
    苏言有些腼腆的问道:“穿着‘雪装’有点笨重,可以在搏杀之前脱下来么?大哥。”
    笑笑,紫千豪道:“到了‘水晶帘’外,随便你们脱不脱。”
    于是,再没有人问什么了。紫千豪道:“设若大家没有问题了,我便开始分派人手,我对付莫玉,图昌罩住屠松,而火佑这厮清房掌临死收拾,房兄的旧伤是否有碍!”
    哈哈一笑,房铁孤道:“不妨,我那点伤早就好了,本来前几日还有点筋骨隐痛,经过这些天的确理后业已痊愈如常啦。少兄,你放心,我是跟来做帮手的,没有几分把握岂敢打肿脸充胖子,反而做你们的累赘拖累你们?”
    紫千豪道:“这样最好不过:其他的大头领们便率领弟兄攻杀对方的人手,但随时注意走动我们几个的排斗,另外,在冲入“水晶帘”之前,最好能先将对方的人地引出来一部份,以强弩解决掉,也可减少我们一些负担!”
    苟图昌颔首道:“能在‘水晶帘’外圈杀他们最为适宜,洞里头听说石室多如蜂巢,且曲折回转,动起手来颇为不便,更怕有什么地道之类的设备,若吃正主儿逃掉了,则就大大的不上算啦!”
    想了想,紫千豪道:“不错,但怕只怕他们放弃这可守可稳的险地而跑出来在空旷地方与我们硬拚,反正我们先朝我们的理想去做,如果对方不出来,我们就只有冲杀进去了,难点也就难点吧!”
    苟图昌道:“除了这些之外,大家还得对‘夺头会’的那批旧人小心点,这些家伙一向十分源悍骁勇,而且个个都是心黑手辣,我们千万大意不得!”
    嘿嘿一笑,祁老六道:“他们心黑手辣,咱们也不是‘天赐官福’,你狠,老子就毒,你们要人头,老子就剜出你的五脏六腑!”
    一瞪眼,苟图昌道:“老六,你就是这么个狂法,赶到吃了亏就后悔莫及了!”
    独眼一翻,祁老六道:“放心,二爷。我郊老六可不这么傻鸟,这一遭,看我不宰得他们哭天喊地,鸡飞狗跳!”
    紫千豪皱眉道:“还是小心点好,不可过份冲动!”
    望了望天色,他又道:“好了,下令启行。”
    此刻,孤竹帮群豪们全换上了“雪装”,连每个人的坐骑也不例外,紫千豪等人的马匹亦由手下给罩妥了,他们自己忽忽的都套上了一样的装饰后,整列白色骑队便开始向“大浮山”进发。
    积雪并不太深,约有三寸左右,但要注意的却是被雪盖住了的坑凹沟渠,也得随时留神马儿的滑蹄,尤其要上山了,路面总是倾斜又曲折的,他们慢员的前行着,一步一步的探路,运动的速度,已远不如来时在个地上那样疾捷了。
    “大浮山”是“祁连山脉”中的一座协峦俪已,呈拱脊形,并不太险峻,也不十分峭峻,但却非常特出,它的形状,可以令人在很远的地方便可分辨出来,有一条宽约三尺的小道以供登山,如今,小道被白雪所盖,但由道路的旧痕及两傍的地物来分判,仍可以沿循两主。
    骑队缓缓的向山上移动,没有声息,甚至连马儿的喷鼻声也是那么低微,如果远远往这边注视,委实艰难察觉这是一列骑队在行动,他们看上去也只是雪景中的一部份而且业已与白茫茫的山峦混成一体了。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
    前面,在山的半腰,可以望见一只粗大的,浑直的黑色山石斜指向天,就有如一只顾大的巨笔插在那里一样,笔形山石之后,则可隐隐看到一片峭壁的侧面,这片峭壁相当广阔,宛如被刀斧刮过一样整齐,它的下面,便是一些枯萎的林木了。
    于是——
    紫千豪高高举起右臂,骑队停止了前进,迅速的,所有的孤竹儿郎纷纷自鞍上落地。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如飞而来——当他们发觉,那人业已在十丈之外了,那人,嗯,是蓝扬善!
    揉操眼,房铁孤摇头道:“好家伙,若非我们二头陀跃飞起来,我简直就没发觉,好像猛古丁从雪里冒出来的一样!”
    紫千豪笑道:“这就是‘雪装”的好处,这种衣服和雪地同色,加上积雪反光,不到近前是难以发觉的!”
    气呼呼的,蓝扬善业已奔跃过来他双手握着“金钢杖”如雪地一技,定至鉴于豪近前,兴奋的喘息着道:“大阿哥,党叫咱们找着了。”
    平静的,紫千豪道:“莫玉及‘黑流队’的人在那里?”
    连连点头,蓝扬善道:“那片削壁下面就是‘水晶帘’啦,大约流提结成了冰,变成一根根参差不齐的冰柱子,透明莹亮,好看极了,冰柱子里头,便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咱与羽小子到达的当儿,正巧看见有百多人在那洞口外头的一片坡地上溜马——八成是那些畜生给关在洞里蹩疯了,瞧那些人的打扮穿章,好好的,可不正是“黑流队”的角色?过了一响,哈哈,猜是谁出来啦,竟是‘白玉婆’莫玉那老妖婆!陪着这老妖婆的,还有一个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眉毛里金黄色钩翘向两边的中年大块头!贝羽告诉咱,那家伙即是‘黑流队’的大当家‘全钩眉’屠松,另外一个斜眉吊眼,像貌阴森,瘦瘦长长的角色,贝羽瞧了一阵,说听过苟二爷描述,八成就是‘夺头会‘的头子‘血手’焦佑了,他们站在洞口,指指点点谈论了一会,便招呼外头溜马的那批人进洞去了!”
    紫千豪细心的问:“你见过莫玉么?没认错人吧?”
    蓝扬善忙道:“没见过也听说呀,大阿哥,她那熊样咱已记得印在心上啦,一遇到马上就能认出来,何况傍边还有一个见过她的贝羽小子呀!”
    “哦”了一声,紫千豪道:“‘水晶帘’前面的地形如何?”
    吞了口唾液,蓝扬善道:“水晶帘喻面有一片洼地,像是干涸了的洗干,洼地尽头有个大缺口一泻山下,想是有水的时候从那里流下去的,‘水晶帘’的洞口离那洼地有三尺多高,洼地对面便是斜坡,洞口至斜坡中间,还修筑着一条白石走道,大概是春夏有瀑布积水的时候便于人马来往通过洼地的……”
    房铁孤问道:“洞口有没有门?”
    摇摇头,蓝扬善道:“没有,黑黝黝的活像个虎口在张着!”
    哈哈一笑,房铁孤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紫千豪道:“贝羽呢?”
    蓝扬善道:“这小子正在坡地边的桔林子里监视着洞口。”
    苟图昌谨慎的道:“你两个空货没露行藏吧?马匹呢?”
    洋洋得意的一捶胸,蓝扬善道:“二爷,你老放心啦,咱与贝羽尚未转过那只笔形山石便下了马,将马匹隐在林子里,哥俩全是港行过去的,一点纰漏也没出,二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若还办不好,咱哥俩还混个鸟?”
    紫千豪笑骂道:“别得意忘形了,你!”
    此刻,苟图昌低声道:“老大,准备行动吧?”
    点点头,紫千豪道:“好,依计而行,叫大家注意英出声了。”
    双目一转,他又忙道:“对了,我们的坐骑便集中到那边的背风处,你看见了?一道突起的岩面底下?”
    回头一瞧,苟图昌道:“看见了,老大,派两个人去守着马匹就行了吧?”
    紫千豪道:“马匹不必守,只派人赶过去再将侵绳拴结在一起就行了,做完了这些事就叫他们归队,如今我们用人正缺,不宜再分散力量。”
    答应一声,苟图昌马上开始发号施令,于是,在紫千豪为首之下,几十名大汉又疾又快的扑向削壁那边,另一头,两名孤竹儿郎也速迅将大家的坐骑赶向侧面的突岩底下。
    转过了笔形山石,他们个个捷如狸猫般跃进了那一片枯林子里,行动快速而安静,没有带出一点声音。
    从一个隆起的雪堆后,混身一片白的贝羽急忙匍匐着迎了过来,紫千豪向他一挥手,凑上去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贝羽小声道:“方才这里的情形,蓝胖哥向大哥禀报了吧?”
    点点头,紫千豪道:“是的,果然是莫玉么?”
    贝羽振作的道:“正是,另外‘金钩眉’屠松也在,还有一位阴阴沉沉的马脸仁兄,我想一定就是那‘夺头会’的当家‘血手’焦佑了!”
    一边,伏着的苟图昌道:“身材瘦长,斜眼吊眉,看上去冷冰冰,死沉沉的,没有什么表情,可是?”
    贝羽道:“一点不错,那张脸叫人一见就好像谁也欠了他三百串大钱一样!”
    苟图昌低笑道:“那就差不离了,是焦佑!”
    紫千豪问道:“可曾发现‘夺头会’的人?”
    想了想,贝羽道:“在几个身穿灰袍的汉子进出,而且对焦佑执礼甚恭,但却不知道是不是‘夺头会’的人!”
    紫千豪道:“大约有多少这种人物?”
    贝羽道:“我们看见的只有十来个!”
    哺哺的,紫千豪道:“莫不成‘夺头会’的旧属业已星散了?”
    房铁孤道:“不过,我们还是先不要这样希望的好,在行动上,仍得将这些角色的危险性算进去!”
    紫千豪笑笑,道:“当然。”
    压着嗓门,苟图昌道:“这些年来,‘夺头会’并未扩充力量。招兵买马,他们人数又一向不多,仅得百余,那还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时间隔得这么长久,在他们这种隐匿蛰伏的情形下,人马的逐渐减少或分散乃是必然的,据我看,‘夺头会’本身只怕没有什么威势了,至少比往昔要差得远。”
    紫千豪道:“不管如何,反正等一会即将分晓。”
    接着,他向苟图昌一点头,道:“布阵。”
    苟图昌回身而去,很快的,几十名孤竹弟兄纷纷扑向枯林边缘及斜坡下的隐蔽处,几名大头领也跟着各自占据了有利攻击的位置,偶而,可以看见兵刃刀斧的寒光闪耀,以及听到连珠强警的机簧响动声;没有一会,孤竹帮的所属业已全部布置适当。
    轻轻的,房铁孤道:“谁去诱敌?”
    紫千豪笑了笑,道:“蓝扬善。”
    房铁孤一转眼,果然看见苟图昌正向蓝扬善贴耳交待什么,片刻后,我们这位二头陀业已大摇大援自隐伏之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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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身诱敌刃旋杖舞
    目注蓝扬善胖大的身影去到“水晶帘”那条白石桥之前,紫千豪不禁有些担心的低语道:“希望我们这位二头陀不要出纰漏才好!”
    房铁孤轻声道:“不会的,蓝老弟是貌拙心灵。”
    厚重的脚步踏在那条通过洼地的高筑白石桥道上,深得石面结成的薄冰,响起一连串清脆的裂碎声,蓝扬善手执粗长的“金刚杖”,威风凛凛的在板道一半的地方站了下来。
    “水晶帘”外,果然垂挂着参差不齐的冰络,透明瑶亮,有如玉藕银帘,悦目极了,也奇妙极了,在这片垂挂自壁沿的冰往后面,便是一个大路形成四方的洞口,洞里黑黝黝的,人站在外头,却看不清晰里面的情景;四周全报寂静,寂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隐伏者的心跳产洞外的洼地里也冻成一片扁凹的冰面,就宛如一具硕大的琉璃确,而这时,似乎凛然的寒风也平息多了……
    眼珠子一转,蓝扬善匀了匀呼吸,清了清嗓门,猛的石破天惊的大吼一声,霹雳大叫道:“‘白眼婆’莫玉,‘金钩眉’屠松,你们搭了一笔血债,还往那儿去躲?如今就是你们还帐的时辰了!”
    声如裂帛,激荡回绕,蓝扬善更不迟疑,挥杖猛击白石监边,只听得‘咔嚓”一家伙暴响,凭般坚牢的白石面上业已陵地那纯钢的权头砸碎了好一大片!
    反应是迅速至极的,就在蓝扬善的“金钢杖”砸地传声的一刹,洞口中,突然有十几条灰色人影飞掠而出!
    这几十个人影一现身,立即分向洞口两侧一站,只有两个人迎了过来,仅此一手,便能以证明对方经验之老到了——因为山石桥道并不太宽,人多了,一拥而上的话。则根本施展不开,反不如一两个人来得灵活俐落!但就这个小小的道理,便有很多乌合之众的江湖组织悟它不透呢。
    那十来个大汉全部身着灰袍,个个狰狞冷厉,但是,若现细瞧去,十这些人的狰狞冷厉神色中,却显然流露着掩隐不住的苍老与长久留积下来的倦惫的懒散,另外。尚有那么一班子说不出,道不破的厌烦味儿……
    目光定定的瞧着迎上前来的两个灰施大汉,蓝扬善大吼道;“兀那两个狗熊,还木是快进洞去将莫玉与屠松给咱们找出来受死?”
    站下来,左边那个浓眉细眼的大汉上下打量了蓝扬善一阵,语声冷沙沙的道:“你是谁?”
    蓝扬善叫道:“甭管咱老子是谁!这里没有你两个的事,去将莫玉和屠松叫出来,咱与他两个有过一段血海深仇,咱好不容易。谁尽辛苦才找到了这个地方,岂能便宜放过?咱非要与他倆的索清这笔旧账不可!”
    对方冷硬的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蓝扬善口沫横飞的咆哮道:“咱老子人是一个,命是一条,还管他什么地方?刀山剑林,龙潭虎穴咱全敢去,水里火里也照样问得,这是什么地方?莫不成还是阎罗殿?”
    没有表情的咧咧嘴。这人目光朝四周按规,慢慢的道:“就你一个人来的?”
    蓝扬善一捶胸道:“老子图南落北,走三江五猢,那时不是一个人?”
    站在另一边那个尖头大汉也目光锐尖的往四处探视,这时,他阴沉沉的道:“伙计,好像没有什么岔眼之处,周围全很平静,未退异象,他可能是独个儿来的。”
    浓眉细眼的大汉沉沉的道:“我却觉得总有些不对……”
    他的同伴道:“找咱们这堂口很不容易,如今又是冰天雪地,寒透人心的时分,谁会闯到这里来?何况,咱会这里也不是个叫人愿来的地方?”
    浓眉大汉板着面孔道:“还是小心点好,当家的早有交待,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为的是当家的收留的那些高朋贵友!”
    蓝扬善又急吼吼的叫道:“喂,你们是进不过去找那两个老王八出来!”
    浓眉大汉硬绷细的道:“我告诉你,这里是‘夺头会’的堂回,我们与你亲无瓜葛牵连,没有这闲功夫替你去叫人——”
    蓝扬善一舞“金刚杖”大喊道:“那就休怪咱家杀将进去了!”
    浓眉大汉冷笑一声,伸手道:“请,要找什么人,你自己去找吧!”
    眉头一皱,蓝扬善计上心来,他一施手中杖返身就走,边嚷道:“老子才不进那鸟洞呢,鸟曲妈黑的,别上了当,中了埋伏,老子就抱在外头等,看这一双老王八可出来!”
    踏上一步,浓眉大汉叫道:“站住!”
    半转过脸来,蓝扬善眯着眼道:“干什么?”
    对方酷烈的一笑,道:“你不过去了?”
    蓝扬善怒道:“老子在外头等,不成么?”
    浓眉一轩,那人冷硬的道:“老小子,你的行迹可疑,来路不明,糊里糊涂的冒将出来在这里大吵大闹,却又故作疯癫之态,这一套,瞒得了别人却唬不住我们,如今有两条路给你走,一是你自家乖乖过去,还是留下你的狗头?”
    蓝扬善“嗤”了一声,不屑的道:“放你奶奶的屁,老子凭什么话像只呆乌航自己走进去找死?留下头?行,老子自家舍不得割,有本事的,你们就来取!”
    浓眉大汉阴凄凑的道:“你以为我们取不下来?”
    肥脸通红,蓝扬善吼道:“有种的就试试!”
    一边的尖头大汉不怀好意的笑了,道:“这老匹夫还真不上道呢。”
    浓眉大汉狞声道:“我们也不用问他的来历万儿了,割下他的脑袋拿回去复命吧!”
    呵呵大笑,尖头大汉碎然翻转,右手暴挥。“哗叱”一声锐啸,一只又宽又重,锋利无比的大监刀形兵器只旋飞而来,弯月形的刀柄部位,竟然还连结着一条细细的皮索呢,可真是一样适合远攻近取的险恶利器!
    “金钢杖”猛斜骤挥,“哆”的一响将飞来的“大镰刀”磕开,这时,寒光又问,浓眉大汉的同式兵刃亦已旋斩的蓝扬善的双足!
    尖吼着,蓝扬善一个励斗弹翻,出杖如风,呼呼轰轰的扫攻而上,在两栖飞舞的“大铡刀”当中冲突扑击!
    现在,四周仍是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粗长的“金刚杖”矫若游龙翩翔,力量威猛,招狠式沉,挥展扫攻之间,风声呼呼,蓝扬善一待全力贯注,就越发凌厉无比,十五招之后,业已将他的两个对手逼得步步后退!
    突然间,浓眉大汉扯索旋刀,做着圆形的统飞,边撮唇出声,发出一连串的呼哨,于是,分列洞口两侧的十来名灰衣大汉,立时齐一动作,纷纷自两边扑了上来!
    蓝扬善精神抖擞,豪气如山的大吼道:“好呀,你们有多少个狗头不妨一齐上,看看咱家能不能通通砸猎了你们!”
    灰衣大汉一共是十五个人,他们一围上来却全分成两边,将蓝扬善围在中间,十五个人每次出动倒个一边两名,双管齐下,此进被退,轮翻攻数!
    在狭窄的白石桥道上,蓝扬善旋回攻拒,跃腾如飞,“金刚杖”有如毒蟒舒卷,又似长虹掠闪,动作快速,出手暴烈,一时之间,与那十五名显然是“夺头会”的人物筹战得难分难解。
    此刻,在枯林积雪之中隐伏着的紫千豪目光凝聚,密切注视眼前的持斗情形,他傍边,房铁孤小声道:“可要助蓝老弟一臂?”
    微微点头,紫千豪道:“当然,否则要打到什么时候?”
    房铁孤笑道:“你来是我来?”
    紫千豪道:“我先来,但要注意一点,一定要造成像蓝扬善自己奏功得手的模样,别让对方发觉是我们暗里相助,否则,一叫他们看破,莫玉和屠松等人可能就不会出来了!”
    笑了笑,房铁孤道:“好。”
    缓缓的,紫千豪将“雪装”的前襟扣子解开,在里面的青绸大笔掩隐下,露出腰间的一条镶着金丝边的皮鞘两边各有二十个环扣,环扣中,赫然并排插着四十桶牛角把子的奇刃短刀!
    目光一瞥,房铁孤低笑道:“好家伙,四十只要命的玩意!”
    抿抿唇,紫千家注视了前面一会,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突然间,他双手齐挥,其快加电,就在双手挥出的刹那,对面白石桥边上,业已猛的传来两声海叫,巧妙的是,那中刀的两人却几乎不分先后的被蓝扬善飞舞中的“金刚杖”砸起了老高——贸然一见,委实分不出是那两人在中刀以后才挨的杖击,当然,只有那两个挨刀的人自己心里有数,问题是,他们却永远说不出口了!
    大概蓝扬善本人也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甫一得手,却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身形暴进斜旋,钢杖狂揭,猛一下子又将一名敌人捣得飞跃七步,一头栽过了洼地里!
    看在眼中的房铁孤不由轻笑道:“紫少兄,我们二头陀自己也缀上一个啦!”
    笑笑,紫千豪道:“可谓‘连中三元’‘锦上添花’。”
    房铁孤小声道:“看我献丑!”
    说着,他小心的拆下一截枯枝,自准了空隙,斗然掷出,当那截枯枝上的积雪洒落,业已撞上了正在挥动“大镰铡”狠攻蓝扬善的尖头大汉后腰,尖头大汉骤觉膝眼猝麻,挥出的铡刀便突的泄了劲,飞扬一半便掉落地下,他面色大变,一个踉跄中惊怒的大叫道:“不好!有——”
    “有”什么尚未不及吐出,蓝扬善业已抢步扑前,“金刚杖”蓦而倒翻。坚硬的杖尾角阳“晚喷”一记已将尖头大汉打得下颔尽碎,满口鲜血和齿屑狂喷,头下脚上的摔进了洼地之中!
    于是,当另一柄大铡刀旋空而来,蓝扬善大吼如雷,身随杖进,铡刀的锋刃贴着他的光脑袋油皮掠过,他已“腾”的一声将这名灰袍人捣得胸骨全拆,四仰八叉的倒跌出去!
    就在这时——
    一个粗厉的声音已猛的传来道:“住手!”
    十名扑击的友抱大汉闻声之下,立即纷纷收刀退后,蓝扬善“呼”的斜举“金刚杜”目光—横,乖乖,乖乖,那可不是“夺头会”的大当家“血手”焦佑出现了!
    焦佑的脸色阴沉冷寒,他定定的注视着高举钢杖的蓝扬善,好半晌,才语声狠辣的道:“你是谁?”
    蓝扬善微微喘着气,大刺刺的道:“别管咱是谁,叫莫玉和屠松出来答话!”
    马脸一视,焦佑道:“你凭什么认定他们在我这里?”
    冷冷一笑,蓝扬善道:“不用赖,咱若没有把握也不会来这里!”
    焦佑暴烈的道:“你看见了?”
    蓝扬善用力点头道:“亲眼目睹!”
    双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焦佑道:“那么,恐怕你就来得去不得了!”
    眼睛一瞪,蓝扬善吼道:“只怕不会称你的心,咱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有点把握,咱还敢找上你的么?”
    在焦佑身后,一个身材高大,长发披肩的女人走了出来,满脸怨毒之色的报盯着蓝扬善,嗯,是‘白眼婆”莫玉现身了,莫玉傍边,则紧跟着那形容的恶,眉做金钩之形的屠松,另外,还有一个头大身子小,生得偎琐的灰衣人物!
    一见莫玉出现,蓝扬善立即大叫:“好哇,白眼婆子,金钩眉毛,你两个老不死的可出来了,咱们多年来的血债可要清结一下啦!”
    冷凄凄的瞅着对方。莫玉问焦佑道:“焦大哥,就只这肥头一人?”
    微微颔首,焦佑道:“没见他有帮手。”
    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四处探视,莫玉精细的道:“还是叫大伙注意点的!”
    焦佑木然道:“等下我再派人四面去按一遍!”
    于是,莫玉面对游扬善,打量了他好一阵子,因为蓝扬善进入“孤竹帮”较晚,所以莫玉并不认识,后来的几场冲突蓝扬善也没有参加过,而是他的这付尊客,莫玉尚是陌生。
    蓝扬善火辣辣的道:“看什么?不认得咱家么?”
    莫玉冷森森的道:“肥头,你是死定了,到这里来撒野,算作自己找坑跳!”
    重重一哼,蓝扬善道:“少他奶奶在那里吹大气,有种的眼咱找个施展得开的地方拼个你死我活!”
    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一翻,莫玉凶恶的道:“肥头,祖师娘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不过,就其头畜生也顶了个貌像,你是那一类的?“
    蓝扬善怒道:“老子不屑告诉你?咱们少说废话,家伙不见真章。”
    嘿嘿冷笑,莫玉道:“你倒说说着,我和你有过什么深化大浪来,你这付尊容我十分陌生,而就凭你这块消,恐怕还不配与我给他!”
    气得脸红脖子粗,蓝扬善叫:“姓莫的,老妖婆,你不用在那里要嘴皮子,咱懒得和你呀呼,咱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你到了阎王爷那里一问就知,眼前,却是怎生设个法送你去到那里才是正经!”
    莫玉身边的屠松忍不住大骂道:“好个不开眼的混帐东西,竟敢对莫大姐如此出有不敬?来,我姓屠的就陪着你先耍耍!”
    一伸手拦住了屠松,莫玉疑惑的道:“不要鲁莽,屠兄弟,这人与我们素不相识,又坚持不肯吐露名号出身,我看,其中恐怕大有文章,一个寻仇者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屠松愤怒的道:“管他有什么花巧,莫大姐,他只有二个人,再横也横不上天,我们先将他拾夺下来再说!”
    迟疑着,莫玉的眼光又投注向幽寂的四周,再度查看了一遍之后,她侧首向焦佑道:“焦大哥,从这肥头出现的时候起,是否使一直没有异状?”
    焦佑道:“没有——周川!”
    那浓眉细眼的汉子应声趋前,焦佑道:“你们看清了只有这家伙一个!”
    叫周川的这名浓眉大汉躬身道:“回当家的,一直只有这老小子一个人,我们业已查机过几遍,未曾发现他尚有同党随来!”
    “嗯”了一声,焦佑道:“莫玉,你听见了?”
    又考虑了一会,莫玉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焦佑靠过去一些,低声道:“非除掉这家伙不可,他可能是为人来探虚实的,也可能误打误接换到了这里,但不论如何,一定得干掉他,否则,只要他将你们匿藏此处的秘密一宣扬出去,你们的那个大仇家就会找上门了!”
    莫玉忧心忡忡的道:“不错,但此人武功不弱,我们摔下杀手,是否宰得了他——?“估量了一下地形,焦佑轻轻的道:“眼前的石桥道上地方太窄,难以施展,这家伙本来相当够辣,又怕一个圈不住他吃饱饱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便随他到前面的斜坡下,正好围住他栽他个死的!”
    阴毒的笑了,莫玉道:“好,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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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为旧情宁当大难
    看他们在交头接耳,低声嘀咕,蓝扬善生恐事情有变,急忙大叫道:“一群没有种的东西,难道咱独个地找你们全部,你们也含糊?呸,亏你们也算江湖中人!”
    莫玉冷笑道:“休要在那里不可一世,肥头,不管你是为什么来的,怎么来的,以及你是什么身份!
    今天;你就在‘大浮山’认了命吧!”
    一咬牙,蓝扬善吼道:“没那么容易,白眼妖婆,咱们的旧帐若不清结,咱决不会自甘认命,还有你,屠松!”
    屠松勃然大怒,道:“你是吃了迷糊药了,在这里拉着喉咙骂大街?你看,等一会我不撕裂你那张臭嘴!”
    指指嘴巴,蓝扬善道:“姓屠的,你过来撕撕看啊!”
    虎吼一声,屠松那双特异的金钩后全翘了起来,他愤怒的叫道:“你他妈的!”
    向屠松使了个眼色,莫玉冷冷淡淡的道:“肥头,我们就随你挑地方吧!”
    蓝扬善朝后一指,道:“那么斜坡下如何?”
    莫玉眼皮子也不撩的道:“好,就是那里——但你不会到时候逃之夭夭吧?”
    油头冒汗,小眼大睁,蓝扬善咆哮道:“莫玉,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逃之夭夭?咱?呸!只要你不逃,咱业已认为出了奇迹啦!”
    哼了哼,莫玉道:“你先走。”
    蓝扬善狂笑道:“这一下,咱的大仇得报了,咱要手诛你与屠松这一对畜生!”
    轻蔑的一撇唇角,莫玉道:“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迅速的,蓝扬善翻身跃起,几度起落,已经到了白石桥道对面的斜坡之下,他站在那里往位卓立,好不威风!
    莫玉看着那边,冷冷的道:“焦大哥,我们一过去留住他,你脚手下就得分开搜一搜四周!”
    焦佑道:“不会有问题的,我看这家伙儿成是脑筋不正常了——当然,我还是会派人往各处查看一遍。”
    于是,莫玉、屠松、焦佑、以及那头大身子小的灰袍人,一同缓缓朝前行去,后面,则紧跟着那十余名“夺头会”的大汉!
    一边朝前走,他们一边目光炯然的时刻留意周遭,焦佑忽然低声道:“莫玉,你对眼前这家伙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悦的横了焦佑一眼,莫玉道:“你以为我骗你?”
    焦佑淡漠的道:“这倒不至于,我只是怕你和屠老弟以前结过这段梁子又忘记了,特地提醒你一下,如果真有这回事,也可以帮助我们摸清那老家伙的底细!”
    大嘴一拉,莫玉道:“我对这肥头毫无印象,我看他有十八九是故意来找碴的。”
    焦佑平静的问:“何谓做意找碴?若没有原因他为什么会来找碴?”
    莫玉脸色有些难看的道:“或者他与我们的仇家有点间接关系,也或者以前什么时候我们曾经对付过他的亲人等等,这全是籍口,总之,我不认识他,他这付的长像,我若见过便不会忘记,肥头,猪脑的!”
    焦佑道:“另外,他如何找上了这里?你们藏在我这里的事并没有人晓得,否则,‘孤竹帮’早就找上门来了,‘孤竹帮’费了那么多的力气。侦骑四出一片市眼线,全没找着一点头绪,这家伙怎么就能寻着?”
    哼了哼,莫玉道:“我看他是误打误撞上门的,所以便决不能留他活口,如果他早知道我们在这里,‘孤竹帮’的人也更会晓得了!”
    摇摇头,焦佑道:“我总觉得这家伙有些不对!”
    莫玉道:“老实说,我也一直有这种感觉!”
    跟在后面的屠松恨恨的道:“不管他是什么路数,先干掉算定,我们已经够烦了,没这么多功夫去疑神疑鬼,猜测他是怎么回事!”
    莫玉双眼一翻,道:“你就是这么毛燥!”
    屠松咬牙道:“这些日子来,近千的手下光一场‘傲节山’之战使拆掉一半,跟着东奔西躲,有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下面四五百人又溜散了大部份,只剩下百多个了,连六名我一向视同心腹的大头日竟也背我而去——你说,莫大姐,我又怎能不毛燥?好好一个组合,就这么消散得差不多了!”
    征忡了一下,莫玉忆道:“不要气馁,屠兄弟,只要我们避过这一阵风头,可以再行招兵买马,广邀帮手,一举消灭‘孤竹帮’,那时。东山再起后的一番风光,一定要比以前更来得威武浩大,你等着瞧吧!”
    叹了口气,屠松道:“也但愿如此的了,否则,我们这么畏畏缩编,躲躲我藏的过日子,还有什么目地,什么指望?”
    焦佑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然而,从他那黯淡的双目中,却可以隐约看出含蕴在他内心深处的消沉与灰涩,这位当年不可一世的‘夺头会’大当家,似乎有着什么难以言喻的凄苦呢……
    现在,他们已经来在斜坡下面,蓝扬善站立之处十步的地方。
    莫玉冷冷一笑,道:“肥头,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蓝扬善嘿嘿笑道:“亏你还有这个闲情来自咱有没有话说,姓莫的婆娘,如果你有什么后事,还是赶紧交待的好!”
    屠松转到蓝扬善的左侧,焦佑则站在右边,那头大身小的仁兄便一声不吭的到了蓝扬善的局面,正对着的,便是莫玉了。
    不温不怒的,莫玉道:“好吧,肥头,我也做得和你罗嗦了,天下就有你这种白痴,一头钻进棺材里,还自以为到了安乐窝!”
    蓝扬善叫道:“奶奶的,就算咱真个过了棺材,说不得也要拉你个莫妖婆给咱垫底!”
    一斜服,莫玉向焦佑做了个暗示,于是,焦佑举手自挥,同川以下的九名灰袍大汉便立即分向四周展开了搜查!
    好整以暇的,莫玉掀开她那龙紫色斗篷,慢慢解下她的随身兵器——‘血齿环’来,然后,她道:“我这就来侍候你啦,肥头!”
    那个“头”字还在她舌尖上打转,一声修厉的呼叫已宛如推肝断肠般刺入了人们的耳膜!
    莫玉谏然回望,老天,一名“夺头会”的大汉正双手抱胸,两眼突凸,整张面孔全部扭曲的转了过来。他的胸膛上,赫然深深插进一柄短刀——一柄牛角把子的弯刃短刀!
    一下子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莫玉猛的呆在那里,一股出奇的寒冷感觉侵袭着她,心在狂跳,喉咙干涩,连嘴唇也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是的,那种式样的领刀,她是太熟悉了——只有“孤竹帮”的人才使用!
    焦佑双目赤红,愤怒的大吼道:“鬼蛙伎俩,宵小富生,专以暗算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的给我滚出来!周川,带人搜!”
    愣在四周的“夺头会”手下这时才镇静过来,那周川大喝一声,提着“大镰铡”便待朝短刀飞来之处扑——
    忽然,屠松脱口大叫道:“慢着!”
    焦佑勃然色变,恶狠狠的道:“什么意思?”
    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屠松脸庞惨白,道:“焦大哥……那短刀……是‘孤竹帮’独有的武器!”
    猛然一呆,焦佑震撼的道:“孤竹帮?”
    一个冷清清的,威棱棱的语声援了上来,道:“不错。孤竹帮。”
    当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骇然投注,紫千豪业已自枯竹中缓缓踱出,他已脱去了“雪装”,青绸大袍迎风飘展,手上的“四眩剑”冷冷银辉与雪地的光芒相互联合!
    莫玉神色突变,惊恐的叫道:“紫千豪!”
    屠松心往下沉,暗里呼号道:“惨了……”
    这时——
    静悄悄的,“双钹擒魂”房铁孤,“毒疤毒推”苟图昌,“熊臂”罕明等人,亦已分别现身而出!
    唇角痉挛着,莫玉软弱无力的道:“焦大哥……我们中计了……”
    焦佑强自镇定,强颜一笑道:“不要慌,沉着应付……”
    虽然口中是这么说,但焦佑自己也感觉得出他的语气是多么颓唐与涣散!是的,他十分清楚眼前的形势,这形势恶劣得几乎没有一丁点万一的希望,除非有奇迹出现——但,天啊,奇迹又是什么样的表承呢?
    紫千豪站在那里,平静的开口道:“莫玉,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在我作,而且下定决心非找到你不可;多少日子来,你一直是我们的一个梦噩,有形的,无形的,我们时刻遭受着你威胁,在这其中,我曾希望过能与你化解仇怨,和样的解决我们之间长久以来的纷争,但是,事实上我却绝望了,你没有一天忘记过这段仇恨,没有一时不在处心积虑的想毁灭我们,作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势非拔除而后快,同时,你从未放弃过你的野心——独霸西陲,奴役同道的野心,你妄想控制甘疆一带的武林组合,妄想迫使他们成为你可以支使利用的工具,你一心一意要满足你的私欲,达到你的一手遮天的目的,因此,你永远不会放过我们——因为我们亲来反对你,莫玉,一个女人该像一个女人,如果硬想装做一个男人,甚至一个霸道暴虐的男人,那就是莫大的罪过了,莫玉,你正是这样!”
    突然,莫玉混身颤抖的大叫道:“紫千豪,我用不着你来教训!”
    缓沉的,紫千豪道:“我不是教训你。莫玉,我是在揭发作的阴毒罪状,老实说,你业已邪恶得无可救药,何必再多费唇舌来教训你?”
    转向屠松,紫千豪冷淡的道:“屠松,我们孤竹一脉曾亏待了你么?”
    抖索了一下,屠松畏缩的道:“这……这个……”
    摇摇头,紫千豪道:“我们并不希望你来‘以德报怨’,但是,你却绝对不该采‘以怨报德’,这,似乎失去一个做人的最低厚道了。”
    呐呐的,屠松道:“我……呃……我是有……有着难言之隐……”
    冷冷一笑,紫千豪不屑的道:“什么‘难言之隐’,屠松,已经形成了这种局面,造成了这种结果,就不要再找托词了——”
    仰首向天,紫千豪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却升起了雾一样空荡与迷蒙的薄氲,他叹息着道:“当年,‘铁狮子帮’将你们赶得走头无路,求告无门之际,放眼西疆这一片广法地域,有谁愿包庇你们?更有谁敢帮助你们?你们当时那种凄惶惊悸的表情,至今犹深印我脑,我收容了你们这支残兵,供给你们在装、饮食、住屋、药材,甚至还赠给你们一笔为数颇丰的JI!资,我使你们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使你们有喘息的余地,我更主动出面与‘铁狮子帮’斡旋调停,用压力迫使他们退走,以后,你们获得了再生再立再扩展的福泽……我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也无非是同位你们的遭遇,站在武林一源的立场上贯彻大家都能生活下去的原则;但是,你们用什么来报答我你们阴毒的出卖我们,残酷的会同别人来攻杀我们。无所不用其极的要消灭我们,屠松,你们就是用鲜血来报答我们,用刀口子来报答我们么?对一条狗好,它也会向你摇摇尾巴,它也绝不会反过来倒咬你一口,你们这种灭绝无良的可耻行为,只怕连一头畜生都不知了;人性该是善良的,但你们,又何尝有一丁点人性呢?”
    期期文艾的,屠松面色灰白,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
    紫千豪吐了口气,道:“因此,我不能再容忍你们,上天也不会允许我容忍你们,你们就要为你们这连串的罪恶付出代价;那自然不会使我们彼此愉快的,但我很抱憾,我们却必须经过这沉不愉快!”
    鼓足了勇气,屠松呼儒的道:“紫——千豪,可是,有时候,你也太……自大……太高高在上……”
    笑了,紫千豪道:“哦?是这样么?举个例子我听听,说说着什么时候,为什么事自大,认为高高在上?”
    呆了呆,屠松一时窒住了,是的,他着实想不出可以举什么例子来圆他的口实,对方到底怎么个自大和自认高高在上法呢?他拚命思索,但,却一样也想不起!
    紫千豪悲悯的道:“你太可怜,屠松,而你的心却更卑劣,在这种时候,你犹想诬陷我,中伤我,但你却拙笨到找不出更好的借口——”
    后面,苟图昌气愤填膺,痛恨之极的大吼道:“屠松,你这恶胚,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信的畜生,亏你还有脸在这里开口说话,你知不知耻?知不知羞?知不知人间还有公理?似你这等出卖思友的奴才早就该一头撞死,你多喘一口气都是天下人的一种负累!”
    一下子恼羞成怒,愿松咆哮吼叫道:“姓苟的,屠松还连不到你来教训,没什么大不了的砍掉脑袋也不过碗口大的疤,你当屠某含糊你们不是?”
    狂笑一声,苟图昌道:“好,很好,你不含糊最好不过,屠松。我会亲自来教你!”
    一扬头,屠松大叫道:“我等着!”
    这时——
    紫千豪目注焦佑,淡淡的道:“这一位,想就是‘夺头会’的大当家焦龙头了?”
    焦佑深沉的道:“不错。”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阁下是否必须与莫玉等人同流合污?”
    哼了一声,焦佑道:“这不叫‘同流合污’,这乃‘见危相助’。”
    又是笑笑,紫千豪道:“关于这一点,我认为无须争辩,是非自有公论——但阁下却该明白,阁下如仅只昧于感情使黑白不分,一昧助纣为虐,这后果恐怕却十分惨重呢!”
    不待焦佑回答,莫玉慌忙急叫道:“焦大哥,大哥……你千万不要听他的应声恐吓,切勿中了他的离间之计——”
    紫千豪冷森的道:“莫玉,你自己的罪名便读自己挺身承当,强拉着无干的人下水为作陪葬,于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脸上的五官因为过度的惊恐与激怒而微微有些扭曲了,莫玉长发被散,双目圆瞪,半疯狂似的尖吼道:“你好狠的忒好毒的手段幄,紫千豪,你赶尽杀绝,处处断我们的生路,不给我们活下去的退步,竟还要想离间我们的朋友,陷我们于孤立无援的困境而选作任意杀诚的心愿?”
    紫千豪沉沉一笑,道:“这全是你自己找的,莫玉,是你迫使我们采取这种措施,若非你想消灭我们,今天我们又怎会消灭作?我劝你不要以这种幼稚的‘被害者’姿态出现,以争取傍人的同情——”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即使有人同情亦发生不了作用!”
    斜眉倏扬,焦佑暴烈的道:“发生不了作用么?紫千豪!”
    紫千豪泰山不动的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焦佑,这不是光在嘴上说说的,你自己认为,你袒护得了莫玉和屠松这批人?”
    咬着牙,焦佑道:“不论我有没有力量护住他们,我却必须这样去做,大不了,赔上我这付皮囊也就是了!”
    站在一侧的房铁孤冷厉的道:“紫少兄,话已说到这里了,我们还和对方客气什么?”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焦佑,你不再斟酌斟酌?”
    神色连连变化,焦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这冷的天气,他的额头鼻端竟然已见了汗!
    莫玉满脸祈求之色,哀哀的叫道:“佑哥……你不能抛舍我们……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置我们不顾……”
    紫千豪不禁心中叹息一莫玉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五十上下的女人,业可称得上一个“老”字,但她为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企图,自己的私欲,却扮出一付二八年华的少女才该有的幽怨媚意之态,不惜将自己的尊严与身份抛置在那旧日恋人的脚下,只为了能促使对方助她一臂——甚或同她陪葬!这种目地,是多么可怜,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恨可悲啊……
    冷冷一哼,苟图昌轻蔑的道:“莫玉,你的自尊何在?以你的年纪却做出此等姿态,不嫌稍大了点么?”
    莫玉发梢上指,嗔目切齿道:“苟图昌,你们不要逼我太甚,我求我的旧侣助我,并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见不得人的只是你们这群豺狼!”
    猛的一杨头,焦佑突然大声道:“不用再说什么,莫玉,我会与你们同进退,共生死的!”
    激动的,莫玉大叫道:“佑哥,我谢谢你,我一辈子忘不了你今日给我的恩赐!”
    焦佑脸上沉重阴晦,他沙沙的道:“勿须如此,莫玉,很可能我们之间的缘份便到此为止了!”
    震了一下,莫玉惊道:“怎么说?”
    凄然一笑,焦佑道:“不得不耳——”
    冷眼观察中的紫千豪不觉心里有一种疑惑的感觉,因为,他发现焦佑从露面开始,直到如今,那种默默流露出来的神韵,一直都是十分消沉与颓唐的,一付无精打彩,强振精神的模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意味——像是他早已看透了什么,也放弃了什么那样的落寞了,而这种现象却似乎不该发生,因为“夺头会”素有膘悍烧勇的威名,更向来以强者自居,“夺头会”的首领自然不可一世,顾盼称威,事实上,焦佑也的确傲架不驯,有他无可轻视的力量,照说,他就算不再横行江湖了,其豪壮猛辣之慨也不应该消沉得这样快呀,但眼前的“血手”焦佑,却竟恁般阴晦沉闷,落落寡欢,宛似有着莫大的隐衷……
    莫非——紫千豪想,这会和焦佑的敛迹于江湖有关连?但是,可能是那一种原因呢?
    这时——
    宽长的马脸如凝寒,杀气盈溢,焦佑冷森的道:“现在,紫千豪,我们便开始吧!”
    紫千豪静静的道:“你考虑好了?”
    没有一丝笑意的一笑,焦佑道:“根本无所考虑!”
    紫千豪温和的道:“焦佑,你明知你在做什么,你知道的,是么?”
    焦佑冷硬的道:“我十分清楚。”
    轻轻叹息,紫千豪道:“你原可不用这样的——”
    说着,他一回头,默默颔首。
    才是,缓缓的,‘双钹擒魂“房铁孤走了上来。
    唇角抽搐,焦佑大喝道:“紫千豪,你以为我不配与你动手么?竟挑了个二流角色来侮辱我?”
    紫千豪目光如电,冷冷的道:“二流角色?焦佑,‘黑翼门’的大掌门人,‘双钹擒魂’房兄竟算是二流角色?如果他是,你又算第几流的人物?”
    吸了口气,焦佑慢慢的道:“他——是房铁孤?”
    房铁孤回答道:“姓焦的,我虽不才,大约配衬配衬你还勉强够格,至少,房某人也辱没不了你!”
    咬咬牙,焦佑道:“很好!”
    莫玉突叫道:“紫千豪!你是来看戏的?”
    紫千豪嘲弄的道:“当然不是,莫玉,我专等着侍候你了!”
    一脸的怨毒之色,莫玉叫道:“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布置妥了,好狠啊!”
    紫千豪淡漠的道:“对你们,势必如此!”
    一跺脚,莫玉尖吼道:“焦大哥,我们拚——”
    没有回答,焦佑业已缓缓掀开外罩友相,将他缠在腰上那柄锋利寒森的“大镰铡”解了下来!
    房铁孤双手一翻,嗯,手上亦已分别握住了他那净黄雪亮,周沿如刃的一时斗大大铜钹!
    于是,空气顿然凝固了,仿佛有一段隐隐的血腥气息在飘荡,连人们在心扉全猛的像被一双魔手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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