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老大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气如山血染黑沙
    游小诗的这一声高呼,不啻是给中原人物当头棒喝,在全场的人们蓦然一楞里,游小诗又激愤的大叫道:“这算什么?古桂,诺言犹响在耳,唇血未干,竟就当着敌我双方之面毁约失信?这种贻笑于人的丑事我第一个不干!”
    古桂定定的瞪着游小诗,狞狰又阴毒的道:“那么,你的意思呢?”
    斩钉截铁,游小诗道:“履行诺言,返回中土!”
    冷冷一笑,古佳道:“否则呢?”
    游小诗浩气入云的道:“否则,我即退出此次行动,哪一边也不帮!“面容在瞬息间变得狠毒而凶恶,古桂威胁的道:“游小诗,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你是在摇动军心,长敌气焰,你更有暗助敌方之嫌!”
    目焰如火,游小诗夷然不惧的道:“我只知道为人之道须重信尚义,择善固执,没有别的,古桂,任你含血相喷,冤屈于我,我也决不考虑:”
    古桂暴怒之下正待再说什么,他们后面‘万流门’的掌门人“逸鹤”陈立青,也缓步踱出,神情萧索的道:“古兄,游老弟之言不错,我支持他!”
    古桂万万料不到与关心玉私交颇笃,且又为此次西来之主要人物的陈玄青竟也一下子变了立场,顿时他气焰挫减,显得惊俊义愤然的道:“陈掌门,你……这是怎么了?”
    陈玄青微拂黑须,平静的道:“我很清醒,古兄。”
    咽了口唾沫,古桂急切的道:“陈掌门,大敌当前,一个游小诗的胡言乱行已是大大的自扰阵营,怎的你却也帮他说起话来?”
    深沉的笑了笑,陈玄青道:“我并非帮着游小诗说话,古兄,我乃是帮着道理说话;我们今番大举西来,目的便是要为关心玉关死复仇雪很,但对方紫千豪为了不顾人命伐伤过巨,乃一力自行承当。提出了由我方推举一人出来代表大家与他以决斗方式了结这段私怨的方法;紫千豪的这个提议十分中肯,且颇有意义,我们答应了,因而大家共同推举单仞出去与站决一死战,如今,单仞败北,也就等于我方输了,就该扶照前约,大家收手回去!”
    古桂构唇角痉挛了一下,他不服的道:“但……但事实上关心玉的旧仇未报,单仞的新恨未雪……”
    摇摇头,陈玄青道:“这些原该在我们答应人家提议之前便考虑过的,换句话说,关兄与单仞之仇,也就在这一场决斗之后了断了!”
    古桂不快的道:“照陈掌门所说,我们就应该如此徒劳无功,灰头土脸又含羞带愧的转回中原?”
    冷冷的,陈玄青道:“我比你更不愿这样做,但我们与紫千豪有约在先,便必须践行诺言,古兄,无信之人,较败军之将更为可耻!”
    脸孔变成了赧赤,脖子上的粗筋顿现,古桂的呼吸已利时粗重了,他气愤难平的大声道:“陈掌门此言,恕我不敢苟同,我只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好友新丧,此仇更不可泯,我只要达到西来目的,其他一概不管!”
    沉着脸,陈玄青阴森的道:“那么,设若方才那一战紫千豪不幸败北,他的手下们不守信诺复再围攻我等,你古兄又是何种说法?”
    窒了一窒,古桂恼羞成怒的道:“陈掌门,你是在教训我了?”
    陈玄青生硬的道:“不敢,只是忠言往往逆耳罢了!”
    大吼一声,古桂翻下脸来道:“让我们把话说明,陈玄青,我知道你和“黑翼门”的房铁孤交善,你们的情感并不比你与关心玉的差,而游小诗和熊无极更显情同生死,难以分割,因此,你们两个在态度上便暧昧不明了,但是,你们却又不便直接道出,就用这种绕着弯子的奸滑方法袖手傍观,息事宁人,意图两面讨好,陈玄青,你和游小诗的如意算盘可是敲得太如意了,只不过你忘记其他的人也不是傻子,你们两个这种连三岁孩童也骗不了的手段拿在我们头上来耍,老实告诉你,还差得太远。大家的眼睛全是雪亮的,你们瞒不住谁!”
    儒雅的面容逐渐成了青白,陈玄青气怒至极的道:“古桂,你生就了一张不折不扣的杀人铁嘴,断章取义,虚捏事实,简直可恶之至!”
    哼了哼,站在一边的古少雄恶意的道:“不管怎么说,陈掌门,你交待一句明白话下来,你的意思到底如何?战,抑是退?”
    陈玄青镇定逾恒的道:“退!”
    古少雄咄咄逼人的道:“若是我们不退呢?”
    森酷的一笑,陈玄青道:“那么,恕我不便同流合污!”
    阴凄康的笑笑,古少雄道:“这样说来,陈掌门果然是和游小诗采取共同策略了?”
    一仰头,陈玄青不屑的道:“并非我与游老弟采取共同策略,乃是我们两人道信守诺,不自食其言!”
    古桂气得七窍生烟,五内如火,他侧首大叫道:“清全师太,请问你赞成那一边?”
    枯瘦干瘪得像个活尸般的“铁剑老尼”清全师太。闻言之下毫不犹豫的道:“自是古施主你这一边!”
    一抹得意的狞笑浮上古桂面孔,他转向“黑白金刚”道:“二位大师呢?”
    白瘦的白金刚与黑胖的黑金刚二人互视一眼,白金刚道:“古加主,酒家二人还用说么?”
    大笑一声,古桂又朝着“银旗尊者”陆安,道:“陆兄,你呢?”
    陆安迟疑良久,始勉强道:“便道古兄之意吧!”
    古桂狂笑如雷,他再对‘黑马全农”古少雄道:“本家,我就不用再问你吧?”
    古少雄阴沉的一笑,他看了早已来到他们身后的关功伟一眼,缓缓的道:“至死相从!”
    一拱手,古桂道:“谢了——”
    说着,他又如其他十几个中原同伴叫道:“各位,愿意站到我这边的请走过来!”
    剩下的十二个大汉,轰诺一声,倒有十徐名快步走到古这边,还有两人,则反往陈玄青身侧行去,这两人,嗯,即是陈玄青“万流门”下二代弟子的首席高手“十爪双鹫”!
    古桂志得意满的斜瞄着陈玄青与游小诗二人,皮笑肉不笑的道:“看情形,陈玄青,你那一番谬论并没有得到大家的支持!”
    淡淡一晒,陈玄青道:“真理长存,又何须一些粗陋莽夫拥戴?”
    沉默良久的“铁剑老尼”清全师太突然冷冷的开了口:“陈施主,你言谈之间,最好还是多斟酌为妙,贫尼可以说已经够得上容忍了!”
    陈玄青夷然不惧的道:“师太,我劝你也不要太失了主张!”
    枯瘦的面孔浮起一层阴涩的冷笑,清尘师太道:“贫尼寸心之间,自有是非在,陈施主,你今天的做法,回到中原之后,只怕够你懊悔的……”
    大袖一拂,陈玄青退到一边,淡漠的道:“我并不担心,师太!”
    疏细眉毛一竖,清尘师太森寒的道:“那就好!”
    凝注着中原来敌的纷争和分裂,紫千豪知道情势已转由得对自己这边逐渐有利,至少,他们已经将既有的力量削弱了,而他们每一分力量的削弱,便等于已方胜利希望的增强累集!
    于是——
    紫千豪以手按剑,面对古桂道:“古桂,你已决心毁诺失信,挑起血腥杀戈了?”
    暴烈的吼了一声,古桂道:“我是在为故友雪耻复仇,紫千豪,挑起血腥杀戈的人,是你而非我!”
    平静的,紫千豪道:“你不用考虑考虑?”
    邪恶的冷笑,古桂道:“考虑什么?考虑用什么手段来取你的狗头?”
    吁了口气,紫千豪身躯半转,他向后面自己这边的诸人道:“现在是委曲亦难求全的,他们需要什么,我们便只有给他们什么,各位,你们全知道该怎么做!”
    尚不待他身后的人有任何反应,紫千豪已暴旋而出,一溜银灿灿的寒光直泻古桂咽喉,同一时间,他左手的剑鞘已猝砸“铁剑老尼”!
    “双钹擒魂”房铁孤适时而动,他的黑色长衫“呼”的一声斜飞半空,在两胁处的一双锋利金钹已快逾电闪般握到了他的手中,钹影如轮也似直取“黑马金农”古少雄!
    厉啸着,“判官令”仇三绝率领他手下四名执事弟兄狂冲而上,刚好迎住了由“银旗尊者”为首的那十余名中原人物,仇三绝的兵器是一支黝黑泛亮的金钢令箭形家伙,而“银旗尊者”陆安的兵刃,则是一面三角形状,全以银丝编制,上缀充数倒须利钩的银旗!
    一拍手,发出一声沉实的“蓬”然间响,天爷,熊无极那双粗大的手掌上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戴上了一付,“金犀皮”缝制,更嵌满了尖锐菱锥的手套,这双怪异的手套臂筒直透肘弯,看起来,他那一双手就变得金晃晃又狠霸霸的了,不蜡,“金煞手”?
    斜眼瞅着大摇大摆走过来的“黑白金刚”,熊无极朝天鼻一皱,黑厚的嘴唇湿漉漉的一掀,他笑呵呵的道:“二位大和尚,看样子,只有我们哥儿几个亲热亲热了!”
    胖大的“黑金刚”看了熊无极一眼,转对白金刚道:“师弟,我们应该怎样渡这厮了?”
    “白金刚”并未开口回答——他似乎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他的师兄“黑金刚”原本就不须要回答的,就在“黑金刚”那个“了”字还刚刚露了个尖儿.宛如魔法一样,“黑金刚”的手上已多了一把“铁头锤”。而这把“铁头锤”乍现,它已来到了熊无权的头顶!
    一声暴笑,熊无极在难以察觉中退出本位,但是,另一位“白金刚”的那串沉重赤铜哈珠却蛇似的卷向他的脖颈!
    “嗤”之以鼻,熊无极一缩猝旋,闪晃之下,右掌劈天,左掌拍地,狂飓澎湃中,已将他的两名对手全逼了出去,嗯,他这玄异而威猛的招术,正是他赖以成名的“金手三绞式”
    的开山一式:“天地魂”!
    当然,表面上看,熊无极的手法是简易而明快的,但是,正在与他接触的“黑白金刚”
    二人在感受上却和旁观者不大一样了,他们只觉得熊无极的招式一起,非但已将全身空隙密密封闭,无懈可击,更有一圈圈一股股的暗流翻续激荡,像是有一个巨大无形的旋涡在他们四周回涌吸引一般,几乎险些将他们硬硬逼进熊无极的掌势之下!
    现在,“黑白金刚”已丝毫不敢粗心大意,两个人开始谨慎无比,又全神贯注的与熊无极缠斗起来,而熊无极却老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勇)”,循环不绝的轮番脑展着他这一记“天地魂”!
    紫千豪“四眩剑”择闪如电,倏东倏现、忽上忽下,剑身与剑鞘更融为一体,凌厉至极的分拒着两名强敌——手使金骨扇的古桂及施展着一把斑斓奇古铁剑的清尘师太!
    在他们旁边不远,‘双钹擒魂’房铁孤的那一对锋利金钹,可真是狂得暴烈得能夺命擒魂,只见两团黄光飞舞纵横,锐风如啸,步步紧逼他的对手“黑马金农”古少雄,而古少雄却也不甘示弱,手中一柄“鹰钩”也翻惊得有如急风骤雨,寒星点点流灿,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他们谁弱谁强,看不出他们那一个能占那一个的上风!
    最苦的要算是“判官令”仇三绝了,他竭力拼搏着“银旗尊者”陆安与另三名中原人物,可以说异常沉重,异常艰辛,以他的武学造诣来说,和陆安舍命一斗尚在伯仲之间,就是差,至少也只差上一丁点而且,但如今平空又增加了三个亦是手下不弱的敌人,打起来仇三绝就未免相形见拙,施展不开了……
    他的四名得力弟兄,此刻也被七名中原强敌包围着厮杀,双方全像是豁出去了,招招走险,式式要命,彼此谁也不让一步,不进一招!
    仅有一个未动手的,便是这次争端的正主儿——关心玉之子关功伟,不过,他却早就手持一辆精亮锐利的奇形长剑,虎视眈眈的站到了紫千豪那边;当然,他的心意任何人一看既明——这小子是想乘虚而入,寻找空间抽冷子给伤父仇人致命一击!
    于是,就在呼叱如雷里,寒芒闪流中,人影幌舞下,“吭”的一声,一名仇三绝所属的执事弟兄翻着战团摔出五步,他的咽喉处已然洞穿!
    紧跟着,另一条中原人物的庞大躯体也跳起三尺,又重重掉落,他的半边脑袋已被大马刀削掉!
    雪亮的马刀光辉映着血影狠狠透穿了一个中原人物的胸腔。马刀暴抽,又戮进身后掩上来的另一个敌人小腹,这个身体魁梧的孤竹帮“铁旗堂”执事却已再也不及作第三度斩杀了,一条九节鞭已“哗啦啦”的自斜刺里飞来,尖锐的鞭端便‘噗”的一声嵌进了他的后脑!
    如今,仇三绝纳四名得力手下,已有两个尸横命断了,虽然,他们已取回代价——三个敌人的陪葬!
    另一面——
    紫千豪已痛下决心不愿缠战,他长啸如泣,在闪电般连连让过“铁剑老尼”的暴斩二十七剑之后,他的“四眩剑”光芒猝涨,尾焰俱伸,宛似玄术一样将他的身体全部包含进那剑身所发出的寒光里,而就在他的身形隐入那片蒙蒙剑光中的一刹,这股粗有斗圆的光体已凌空长射,直取“铁剑老尼”!
    是的,这是“大魔刃”剑法中的第三式“灿灿飞虹”!同时,也是剑术中“驭剑成气”
    的至高精华显示!
    “一扇指天”古桂的金骨扇飞旋翻点,布成一片眩目的金网暴截斜栏,那全以薄薄金片铸造而成的锋利扇面颤幻成一朵朵的黄光,古桂一边嗔目大吼:“师太快躲,这是‘驭剑成气’!
    当然,以“铁剑老尼”的武功难度来说,她又如河认不出“换影移形”!
    那斑烂古松的铁剑在清尘师太的双手紧握猛挥下,倏然脱指飞出,但它虽是失去了人力的操纵,却仍旧上下翻飞,持着万钧之力迎劈向那股剑气,就好像铁剑本身有着灵气一般!
    刹那间——
    飞射而来的剑气猛然波震,但却仅是波震了一下而且,并没有延迟它前进的势子,而成上那股剑气波震幌动的同时,清尘师大的铁剑已在一连串的金铁撞响中“咯嚓”折断,竟弹半空!
    情势的变化是快速得无可比喻,“铁剑老尼”籍者抛剑遁路的身子尚未挪移出半尺,那道斗圆的晶莹剑光已银龙一样掠过了她的身体!
    “刮!”的爆响,识见血光倏映,可怜清尘师太那一颗嗔目裂唇的枯干头颅已弹上空中两丈!
    毫不稍迟,“四眩剑”反掠而下,狂风暴雨般一口气四十九剑猛罩向正自大惊失色的“一扇指天”古桂,古桂震骇中,金骨扇舞起一轮呼啸的光孤,已被连连退出十步之外,力拼“黑白金刚”的熊无极见状之下,不由大声喝彩:“有你的,紫帮主!”
    但是,接着他这声喝彩,却蓦地传来一声惨号——
    又一名孤竹“铁旗堂”执事血染黑沙!
    “判官令”仇三绝也已经受了伤,他的左边面颊是一片血肉模糊——显然被一种什么利器钩刮过了——那是“银旗尊者”陆安的杰作。而仇三绝挨上这一下子的代价,便是他的兵刃“判官令”所砸烂的那一颗脑袋,另三名中原对手里面的一个的脑袋!
    在一轮快攻猛砍中,紫千豪厉吼道:“三绝,招人来!”
    仇三绝的“判官令”飞起十次,力迎陆安挥卷了的银旗,身形欺然倒闪之下,已将一只缀满铜铃的铁矢凌空抛出,这只铁矢直飞半空,所带起的清脆铃声,连老远之外都可闻得!
    于是——
    那排成六排的孤竹大汉们已在两名头领的前率之下立即喊声如雪的冲杀过来,他们早就等急了心起极了气,早就渴望一战了;现在,闪亮的大马刀挥舞着,上百名的青衣勇士有如浪潮般卷扑而至!
    为了阻截这一批新增的敌人,“银旗尊者”陆安不得不在迅速攻柜中当机立断,吼道:“孙广成,吴樵,你们两个与那边的几位马上前去拦阻他们!”
    叫孙广成与吴樵的这两名中原武士,闻言之下立时自围攻仇三绝的战圈里跃出,一面急急迎上孤竹帮潮涌取冲上来的百多名彪形大汉;一边焦灼的大声招呼着邵天在围攻仅存下的一个孤竹“铁旗堂”执事的四名同伴前来助战!
    现在,中原来人这边共有五个前去阻辖孤竹省的大批人马——尚有一个仍在和那名孤竹“铁旗堂”的执事做着殊死之斗——而当这五名仁兄甫始上前阻拦,便已被对面悍野冲上的大批敌人淹没了!
    压力稍轻的仇三绝,打点起全付精力来排命搏斗着他的强劲对手陆安,如今,虽然仇三绝仍未占到上风,但至少也总算支持住了!
    银旗呼轰挥展中,陆安大吼道:“孤竹帮的朋友,你们如此以众凌寡,到底是要脸不要了竟以百多人之数围攻寥寥三五人……”
    判官令活闲着黝亮的光芒,翻飞扫劈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威势既雄又猛,在一声带着喘息的冷笑中,仇三绝叱道:“娃陆的,你搞清楚是谁先开始以众凌寡?你们已经不要脸皮在前了,本帮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在一片暴卷的银灿旗影下,仇三绝辞退侧旋,判官令划着微小的弧线急速反劈回去,他又狂声笑道:“不要急,陆安,两河道上的第一高手,跟着还有更使作惊惶的事情在后面……”
    “银旗尊者”陆安还没有完全会过意来,黑沙谷的那一头。老天,竟又是蹄空雷动,杀声震天,另一援铁骑已然旋风也似的卷了过来!
    不错,这一批骑队便正是先前早已埋伏在狭谷那一边的百名孤竹帮众,为首者,乃“毛和尚”公孙寿!
    陷入重围的五名中原武师,虽然个个功力不弱,气涌如山,却吃亏在人手太少,难以挽救狂澜,他们的五件兵刃全是染满鲜血,横劈直贯,疯了似的斩杂着扑上前来的孤价帮众,但是,密密层层的孤竹人马们却俱皆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在锋利的大马刀挥舞下,前面的弟兄倒了下去天后面的同伴又踩踏着尸体和血迹冲杀而上,凄厉的尖号声融合着愤怒的咆哮,兵刃的寒光映闪着热血的进溅,而马刀如林。纷飞齐斩,短斧凌空,四周穿掠,只是瞬息间的功夫,那五名中原来人全都命丧当场,连尸首也被乱刀剁砍成了一团团的血糊肉酱!
    他们四个人虽然死得惨历,但是,至少他们也算够本了,在他们五人丧命之前,孤竹帮亦同样用了二十多条弟兄的生命垫上。
    此际———
    那八十多个孤竹彪汉,在一阵呐喊中,又纷纷卷向了“银旗尊者”陆安这边,一下子便将陆安围了起来。
    逼不得已之下,这位两河的第一能手只有展开大架子使自己的攻拒威力尽量发挥出来,而仇三绝是轻松多了,他谐同这批形同出拥猛虎般的手下们合力联攻陆安。刹那间,方才的颓势已为之大大扭转。
    银旗暴挥如流云乘风,滚滚荡荡,又似天瀑倒悬。浩浩滔滔。雇一片眩目的光闪与雄浑的劲力中,三名孤竹弟兄惨号着被兜飞半空,眨眼之间,又两名孤分大汉吃陆安的钝纲旗杆敲碎了天灵骨!
    但是,其他的人们却绝不退缩,一张张粗犷跑面客扭曲着,一双双怒睁的眸子带着血光,他们个个不屈不让,人人争先恐后,尽在豆大的汗水抛翻里挥展着雪亮的大马刀狠砍敌人!
    这时——
    那群来自狭谷另一边的铁骑已然到了眼前,为首前“毛和尚”公孙寿大吼如雷,凌空飞扑,他的那条亮银棍在幻映起车轮般巨大的光华中,已泰山压顶般重重砸向身陷重围的陆安脑瓜!
    脚步急旋,陆安在飞快震开七柄砍来的马刀后。又以手中银旗奋身架出公孙寿的凌空一击,这一硬架,将他生生推出三步,而“判官令”他三绝的家伙又带着劲风呼呼扫来!
    与古桂格杀中的紫千豪把眼前场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在二十九剑幻为一封抖洒而出的瞬息,已振吭大呼道:“公孙大头领的人马布圆阵待令!”
    于是,那些跟随公孙寿奔来驰援的孤竹大汉们,虽然也在摩拳擦掌准备冲杀,却在紫千豪一声谕令下全又乖乖退回,也由两名头领调遣,迅速将一百人布成了一个整齐的半弧阵形!
    默立于峭壁之下的“白儒土”游小诗与“逸鹤”陈玄青,以及陈玄青门下的两个弟于,一共四个人,俱是面容愁惨,目光晦涩的注视着这一场血战的连续演变,他们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他们的心情是沉重的,发郁的,窒够的,他们不愿为了失信而贻关于人,但是,眼前的血腥,他们原先也该有幸沾上一点的,这些陷于厄运逆境里的中原武林同道,和他们总是一路的人,任是开始的时候谁是谁非,可是那些道理比面前的实际感觉来说,无可喻言的是后者的份量来得重,但,纵然是再怎么重吧,如今他们也只有叹息着“隔山观虎斗”
    了……
    “双钹擒魂”房铁孤与“黑马金农”古少雄的激烈拼战亦已到了白热化,房铁孤的武功造谐是威猛而雄浑,而且斗志如虹,毫不退让,古少雄的技业修为亦堪称超绝,他的把戏法子全走的隼利及尖锐路数——如他的人,攻势连连,急使如电,双方俱皆不做他人之想,全是一上手便狠干到底的作风,这一打下来,已经有两百多招了,但看情形,却难断测胜负属谁呢……
    “黑白金刚”力搏熊无极一人,却连半点优势也没占到,熊无极的刁泼、狠辣、诡异,衬上他那山撼岳动的掌法,“黑白金刚”虽是以二故一,搞了半天却毫无进展!
    蓦然——
    消立一侧的关功伟蛇一样滑进了战圈,他连一声招呼也不打,觑个他自以为的空隙,抖手十七剑,有如十七条串连成的烟花眩彩,电也似的袭向了紫千豪背心!
    锐风如箭袭体,这时,紫千豪正应付着古桂“阎王扇”法中的七式大连环,他骤觉有异,在古桂那一片辉耀的金色扇影纵横中立时暴斜,毫不考虑,反手便是一记“大魔刃”手法中的“迢迢长龙”!
    光影幻芒急乱幌映里,紫千豪蓦觉背后一热,他却连看也不多看一眼,“迢迢长龙”一式中的剑流星雨,已狠酷至极的飞罩关功伟!
    关功伟是“南剑”关心玉的独子,关心玉的家传剑法自然留传予他,但是,关心玉的那付超绝身手,乃是数十年的淬炼与磨砺始达斯境,他的独子关功伟今年才得二十出头,在岁树、经验、时间,与他本身的天赋来说,又那里能以完全领受?换句话说,关功伟虽然有一个名流天下的利害老子,可是他本身的修为却又那及其父十之三四?紫千江‘大魔刃”的剑术连关心玉都无力可防,他的儿子关功伟就更不用谈了!
    于是,在一串急剧的金铁交击声中,关功伟长剑倏然被绞出手,他自己也狂号着摔出三步——紫千豪已经在他身体上准确无比的刺中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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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强豪胆宁同玉碎
    就在关功伟摔跌出去的一刹,那边围攻陆安的孤竹弟兄已有四名飞奔过来,他们立即扑到关功伟的身上,不自分说,横拉直曳的拖到一边,七手八脚的将这位剑术名家后裔捆了个结实!
    紫千豪方才在危急中回剑却敌之时,他自己背后也被古桂的金骨扇以“阎王扇法”里的七式大连环手法划上了一记,如今,紫千豪的背脊上已经翻开了一条半尺长的血口子!
    绝不迟疑,紫千豪双手握剑,在飞快的狂挥暴劈中,“轮回十八式”剑术里的一十八式在一口气之间同时推出!
    “四眩剑”的剑身泛动着流光蛇芒,在锐啸排落的空气里穿织交射,而剑尖洒抛着莹莹星点,弧形的光影融合着条条的芒带,映出一幅令人心迷神感的奇丽景色来,剑影与剑影排列着,飞掠间合,来自天地之间,来自四面八方,犀利极了,也浩烈极了!
    古桂冷汗如注,目睁欲裂,他喘着气,张着嘴,身形像急风摇柳般欺然幌动,同时,右手猛挫猝扬,嗯,那把金骨扇里暗嵌的九只尖锐金骨已在一片绚灿的光闪中以匪夷所思的快速飞射而出!
    豹皮头巾在紫千豪的面庞四周摆起一度美妙而洒脱的半弧,他的唇角噙着那抹带有血腥意味的冷笑,于是,他在“四眩剑”一泓秋水也似的剑光暴涨中,老天,又是一记“大魔刃”剑术:“灿灿长虹”!
    不错,这是方才斩杀清尘师太的一招!
    情势的变化是快速而急促的,古桂扇中金骨甫射,紫千豪已驭剑成气,有如一股溅射起的水柱般兜头罩来!
    惊惶与震骇拥塞在古桂心田,这位“咸阳”大豪深切明白凭自己的功力是无法抵挡得住的,他拼命跃腾向空,一边还侥幸的希望自己那以“九鬼抓心”手法所射的金骨扇能奏克敌之功——
    “叮——嚓嚓”的细碎声音急扬。九只金扇骨刚一接触那股剑气,竟然已化成了一蓬光闪闪的金雨飘洒四周,古桂魂飞魄散之下,抖手掷出剩下的金扇,身形快翻。一口气挥出了三十三掌!
    “呛啷”震响中,古桂掷出的金扇已在一刹间被斩削为二,他挥出的掌影也立时翩翩飞曳围击向那股剑气,可是,只见掌影翻舞,剑气闪耀,没有人清楚的看到那是怎么回事,古桂已经狂嗥着自半空重重坠落——
    他的一双手,齐腕以下俱被削掉,只剩下两条光秃秃的手肘了!
    古桂痛苦的在沙地上翻滚呼号,他那一袭银袍上沾满了怵目惊心的血迹,而鲜血仍然汩汩涓流,地上厚厚的黑沙,却似婴儿贪婪的嘴唇一样,眨眼间便将他流出的血液吮吸一干!
    峭壁下——
    “白儒士”游小诗再也不忍心观看下去了,他急掠向前,蹲下身来就待先为古桂止血!
    五六名孤竹大汉自圆阵里奔到,大马刀凌空眩闪,当头便要朝游小诗砍去——
    站在那里,略现疲乏的紫千豪见状之下,赶忙大声道:“由他去!”
    五六名的神恶煞似的孤竹勇士闻声之下,马上停下势子,有些愕然的,却恭顺的齐齐退下。
    游小诗侧身向紫千豪拱手,真挚的道:“紫帮主,多谢了。”
    微笑顿首,紫千豪面上沾有一颗细碎的汗珠,他友善的道:“不敢,请自为古桂疗伤;虽然姓古的是本帮强敌,但他却仍然是一个人,而人,使该享受人的待遇。”
    游小诗动容的道:“紫帮主如此宽宏大量,在下就更觉汗颜了……”
    平静药笑了笑,紫千豪道:“言重了。”
    于是,游小诗蹲下身来,自怀中掏出一包救急的药物棉布,开始匆忙的替躺在地上,早已痛得全身痉挛的古桂敷扎起来。
    转动着“四眩剑”净亮闪耀的刃而,紫千豪不觉轻轻吁了口气,他缓步来到房铁抓与古少雄搏斗的地方。
    威名赫赫的“黑翼门”掌门“双钹擒魂”房铁孤,与“洛阳”霸主“黑马金农”古少雄已然很拚到三百招上,但是,令人惊异的却仍旧未能击败他的对手古少雄;房铁孤那一双金钹固然是动若雷势,掣似闪电,翻舞间夹有霹雳之威,不过古少雄那一只怪异的独门兵器“鹰钩”,也是挥似流光,展如寒星,出手下那褛影得栩栩若生的杆顶钢鹰图形便宛如幻为万千振翅啄赚的鹰隼,从容飞绕,穿织交舞,他的功力尽示。几乎毫不逊于他的对手!
    现在,紫千豪明白古少雄为什么会如此跋扈嚣张,目中无人的原因了,古少雄乃是有跋扈嚣张的本钱哪……
    轻轻摩裟着剑柄,紫千豪考虑着要不要上前助战——高手相搏,大多不愿有人插手帮助,主要的,是个尊严问题——紫千豪知道这些,但是,他更知道眼前这两位倾力搏斗的好手,就快要接近分胜负的时间了,他们的屡战已到达最剧烈的高潮!
    于是——
    就在紫千豪稍一犹豫的瞬息间,斗场上这两位俱已豁出全力搏斗的强者已在暴怒及疲竭中互相做出孤注一掷的狠击——
    房铁孤的双钹猝然齐扬分旋,在两溜黄光眩耀下,他的左手钹已凌空飞起,但只飞起五尺,却在急速的迥转中颤响着斩向敌人,不分先后,他壮大的身躯倾斜滚进,右手钹仿佛平地卷滚的漫漫黄沙,飞砍而去!
    动作是快速得无可喻言的,只是刚刚看到发生,便即有了结果,而在房铁孤的这式险招甫始展开,古少雄那边也相同的使出了搏命之术,他那辆“鹰钩”以双手紧握,暴挥急舞里抖幻出一轮轮的光影,在光影中鹰鹏飞旋,劲力如山,在这片片玄景始才涌起,他的“鹰钩”已神鬼莫测的倏而由下至上,自一个极不可能的怪异角度里猛然上挑!
    突然间人影交掠,光彩闪灿,两声痛苦的闷哼差不多是同时扬起,房铁孤硠硠跄跄出了七步,全身一晃,“噗通”坐倒黑沙地上,他的一条右腿,从膝盖到大腿跟,整整翻开了一条尺多长的伤口,这条伤口深透至骨,血糊糊的肌肉全部的两边翻卷,连肉层里白白的脂肪,蠕动的血管都看得清楚,甚至,那白涩涩的,上面还沾附着血红肉丝的腿骨也都那么展露出来了!
    古少雄却是打着转子重重摔出了八尺,他的左肩齐着肩头,有一大块连骨带肉俱被削断的创伤,也同样有白惨惨,血滴滴的骨头露了出来,此外,他的小腹上也有大量鲜血涌出,古少雄正以一只手紧紧压住伤口,但是,假如从侧面仔细瞧去,可以惊煞人的看见在他手掌掩压之下,那已冒出了腹外的一小段肚肠——那蠕滑滑的一小段肚肠!
    不用紫千豪吩咐,十名孤竹儿郎已由留阵中奔到。他们其中六个立即一涌而上,雪亮的大马刀交叉着搁上了早已痛得气若游丝的古少雄脖子上,另四个,则迅速来到房铁孤这边,紫千豪急忙掠至房铁孤身边,他俯下身来检视伤口,焦切的道:“房兄,连累你了,你且稍忍片刻,立时有人为你治伤!”
    粗犷而坚毅的面庞上布满了拉拉汗珠,这些汗珠又一滴滴的池坠到房铁孤的虬髯上,他大口的喘息着气,任双颊的肌肉不停抽搐。这位“黑翼门”的掌门人却仍咬牙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少兄,我真够惭愧……连这么一个混小子也收拾不……太丢人了……”
    紫千豪忙道:“房兄太客气,姓古的你已搁下他了……现在不谈这些,房兄,歇息要紧!“痉挛着呛咳的又笑了两声,房铁孤歪曲着五官道:“便算搁下了他吧……也实在不算干脆俐落……黏缠了这么久才将姓古的小子弄倒,而自己却也挂了彩……够窝囊了……”
    此刻,一名头领已拿着金创药匆匆奔来。他又解下腰侧悬挂的皮水囊,蹲下身来便待先为房铁孤上药包扎——
    轻柔的,一个声音自侧傍飘来:“这位兄弟,且慢!”
    紫千豪与那名头须立即转首看去,嗯,说话之人,竟然却是“白儒士”游小诗呢!
    在那个头领的任愕中,紫千豪向他摇摇头,朝游小诗一笑道:“游兄可有高见?”
    游小诗快步走近,善意而诚恳的道:“紫帮主,在下对于医术一道路有钻研,看房掌门人之伤已经深达筋骨,不是一般金创药物可以效治生效的,若是帮主不弃,可否由在下代为疗治?”
    略一沉吟,紫千豪道:“那么,就麻烦游兄了。”
    似是看出了紫千豪沉吟的原因,游小诗低沉的道:“紫帮主放心,如今贵方诸君并非在下敌人,便算是敌人吧,在下亦不会趁着替人疗伤之际暗使手段,正如帮主所说,只要是一个人,不论敌友,仍算个人,既是人,就该享受人的待遇!”
    豁然一笑,紫千豪拱拱手,道:“如此我是多虑了,尚清游兄莫怪,游兄,请!”
    于是,游小诗来至房铁孤身边,以熟练而迅速的手法,仔细的为房铁孤疗拾起伤口来。
    紫千豪目注那边沙地上的古少雄,他冷冷的叱道:“你们给我把那人抬到一边!”
    六名看守着古少雄的孤竹弟兄齐声轰诺,马上便将古少雄重伤的身体匆匆抬到峭壁下面去了。
    如今,便只有“银旗尊者”陆安,单伶一人的那个中原人物,与“黑白金刚”四个敌人还在负隅顽抗了,而陆安已然陷入重围,被仇三绝与公孙寿,另加六十多名孤竹弟兄——其中已有近二十人被陆安摆平了——团团围住,陆安的功力是雄浑而强悍的,可是,他遇上了与他的造诣相差无几的仇三绝,以及奋不顾身的公孙寿,还有那六十多个俱不畏死的孤竹好汉,这一来,陆安任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寡不敌众,捉襟见肘,此际他虽已打倒了近二十名孤竹儿郎,但他自己却也挂了好几处彩了!
    仅剩下的那名中原二流人物,先他和那个孤竹帮的“铁旗堂”亦是仅存的执事缠斗,照理说是可以扯平的,甚至还能占点上风,不过,现在又加上了两名孤竹帮的头领协同那名执事弟兄搏杀,情形便完全不同了。这位中原人物只有步步后退、凌乱招架的份啦!
    最那边,“金煞手”熊无极以一敌二,力搏“黑白金刚”,依然掣若流电,动似星泻,抱起如长江大河,式出像山颓浪涌,狂猛至极。而“黑白金刚”固然也倾力以对,联手狠拚,但在情势上却毫未制得先机,几乎攻拒之间,仅皆处在被动地位,两个大和向团团溜转,他们不似为了克敌而战,简直有些为了保命而搏了。
    当然,眼前的情况已全入了孤竹帮的掌握,只是要尽歼敌人,恐怕尚须再有一点时间才行——
    而就在此时,紫千豪也才突然听到了黑沙谷进口那边传来的隐隐杀喊声,这阵隐约的杀喊声大约已经开始很久了,但直到现在站引起紫千豪的注意,先前,他的精神与意志,全都摆到身边四周的疠血拼战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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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剑幻虹洒儿女泪
    当然。由于这阵杀喊声的传来,也衷即促使紫千豪想起了一件事,中原来敌在进入黑沙谷之前,便好像曾经留下了一部份人马在谷外掩护;而看这情形,他们留在谷口的那批同伴,显然已与孤竹帮埋伏在谷外两侧丘陵地里的人马发生争战了……,紫千豪想不出他们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下才展开拚杀的;是中原来敌先发现了孤竹帮的伏兵呢,抑是孤竹帮的弟兄们未闻号令而擅自行动?但不论他们是如何发生排战的,这拼战却总已发生了……
    不再犹豫,紫千豪向那边排成半圆形的百名孤竹帮手下一挥手,他上前几步,大声吼道:“你们马上由你们的两个头领带着,赶到谷口去协助我们那边的弟兄!”
    百名孤竹帮儿郎轰喏如雷,于是,连那一个跑来想为房铁孤治伤的头领也重回原队,在一片呐喊下,一阵风也似的朝黑沙谷谷口那边冲了过去!
    紫千豪心头有些不宁,他不知道对方在谷口留下那批人物里是否有眼前这种能手?若然,则自己埋伏在那边的一干弟兄只怕就处境艰险了,否则,他们在三位大头领的调遣下应该可以支撑下去,不过,不管那边的战况如何,在紫千豪心中也是个累赘,因此,他迅速下定决心——尽速了结眼前的干戈!
    当紫千豪的决心甫下,隔着他八步外,“吭”的一声闷哼传来,嗯,那名硕果仅存的中原二流角色,已在精疲力竭中,被围攻他的两名头领之一一马刀贯穿了胸膛,这位朋友身子尚未沾倒地,那名浴血苦战良久的“铁旗堂”执事又抢上一步,扁过大马刀的刀背,猛一下子将他的脑袋砸了个大开花!
    在重围之中的“银旗尊者”陆安,睹状之下,知道大势已去。他狂厉的尖啸着,银旗呼轰翻卷,如涛似浪,在回旋流落的浩大劲力中,不仅又扫飞了三名孤竹弟兄,连仇三绝与公孙寿也被迫得退出了好几步!
    有如疯虎山柙,陆安手中银旗暴舞粹旋,银光赛雪,带着拔山移鼎之威夷冲而出,两个高头大马的孤竹儿郎挥刀阻拦,却吃他的银旗猛抖之下硬硬砸翻出去,陆安心浮气燥的往外突围,但被他逼向两侧的仇三绝与公孙寿二人却又奋不顾身的再次合截上来!
    仇三绝的‘判官令”有如一溜黑箭般暴破敌人双腿,公孙寿的“亮银根”却带着虎虎风声,在条条光影闪映下,遮头盖脸便是十九棍凌空猛击!”
    陆安也似横了心了,他的银旗绕身卷起,“呛“的一下震开了仇三绝的‘判官令’又紧跟着“呛嘟嘟”的连连架移公孙寿的“亮银棍”,但是他在两股大力的合击齐攻里不由马步浮动,歪歪斜斜退出好几尺!
    双眸如血仇三绝毫不迟疑,他双足飞蹬,身形如影随进,笔直撞向陆安胸前,大吼一声,陆安斜侧半尺,银旗猝卷未中,却用旗杆“蓬”的将仇三绝撞滚沙地,可是,就这一刹之间,他自己也被公孙寿飞来一棍砸翻!
    在黑沙软软的地下,陆安披头散发的急速翻滚,银旗护着上面,呼轰挥展,五柄紧跟着砍下的马刀犹竟被他绞飞,而也滚在地下的仇三绝却强忍痛苦,双手握着“判官令”,奋力朝陆安背后插去——
    低叫一声,陆安跃身站起,肩头一击虽然躲过,却也吃仇三绝的家伙碰掉—一大片皮肉,他的身形大大摇幌着,尚未站稳,“毛和尚”公孙寿的“亮银棍”又已狂风暴雨般当头罩落!
    咬牙切齿的,陆安不退不避,连消带打,疯了一样反而倒逼向公孙寿,他的银旗挥舞如浪排山倾,威凌至极,比公孙寿的棍下霍霍、宛似风号云涌毫不逊色,眨眼之间,公孙寿大吼如啸,背上的一大块皮肉已被卷掉,而同时,他的“亮银棍”又一次砸在陆安腰际!
    这一下,任是陆安再称勇冠三军,也承受不住了,他闷嗥着,连连打了好几个转子,瘫了一样仆倒下来!
    满头大汗,面容焦黄的仇三绝狂吼着,跃上去使待以手中“判官令”直贯敌人咽喉,可是,他的“判官令”还只刚刚举起,一旁的紫千豪已急叫道:“慢着!”
    摇幌了一下,仇三绝马上收了家伙退后,他望着紫千豪,唇裂舌燥的哑着嗓子道:“大哥……要饶他?”
    紫千豪平静地道:“先拿下再说,三绝,你歇会。”
    早有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孤竹大汉一窝蜂奔了上来,七手八脚便把地上的陆安捆了结实,可怜这位两河道上的首席高手,如今非但全身上下血迹淋漓,就连腰都也瘀肿极痛得不得动弹了,这还不说,他甚至左肋骨却被砸断了两根!
    混着血与歼,“毛和尚”公孙寿气喘如牛的奔了过来,他将“亮银棍”往沙地里一柱,急切的道:“大哥,这姓陆的老小子难对付,他又伤了我们二十多名弟兄,还留着他干鸟?一刀宰杀了多俐落!”
    冷冷一哼,紫千豪道:“我自有道理,你不用多说!”
    连连摇头,公孙寿恨恨的道:“大哥,这种执迷不悟的东西,留着,也是条祸根,他不会感激大哥份的宽宏大量,以德报怨的——。”
    紫千豪脸色一沉,怒道:“公孙寿,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心头一跳,“毛和尚”不敢再多说,他急忙躬身,唯唯喏喏的退了下去。
    现在,除了那十名二流中原来敌全已就诛之外,“铁剑老尼”清尘师太亦已授首,“黑马金衣”古少雄重伤遭擒‘一扇指天”古桂被斩去双手成残,关功伟早就流血流得瘫痪一堆,捆粽子似的捆了起来,如今,“银旗尊者”陆安也阵上失风,被孤竹帮生擒活捉。尚在苟残喘的,就只剩下和“金手煞”熊无极拚斗的“黑白金刚”了……
    紫千豪知道熊无极的一身功夫威猛暴辣,硬扎无比,“黑白金刚”虽然厉害,却如不会是他的对手,只是,熊无极要在短时间内收拾对方,也并不容易,那恐怕就要多少留点危险了。如今一紫千豪欲求这场争斗尽快结束,他十分无奈,但也只好催促熊无极冒险求胜:“熊兄,请加把劲,大家就等你了……”
    熊无极在穿掠如飞中哈哈大笑道:“好,紫帮主,我就叫一双秃驴早些正果!”
    “果”字跳跃在他的舌尖上,这位减震天下的“金煞手”倏然抖出九十九掌,分向四面八方拍出,在血刃似的掌影翻飞里,他赖以成名的绝活“金手三绞式”已突然自第一招“天地魂”进展到第二招“大旋涡”,只见他双掌抛着大圆弧,由外向里,由里向外,快速得不可喻的翻缠挥绞,早就着不清他双臂双手的动作,仅能看到一圈圈的黑影里外涌荡,有如瀚海旋涡,龙卷之风,连空气也“呼嘻嘻”的打着转子凝囫流动,“黑白金刚”在一连串的抵挡中双双往后倒退,而熊无极吼叱如雷,“金手三绞式”的最末一式蓦地出手——“缠龙臂”
    熊无极的两掌宛似刹那间幻成千万溜金晃晃、颤浪浪的光体,挟着移山倒海之威,飞绕流窜,交织纵横,顿时只见闪影如雪。声势浩浩,仿佛千万个狭长的金雷在波击穿掠!
    于是——
    齐声尖啸,“黑白金刚”也一下子豁出去了,他们一左一右,“铁头睡”狂挥急舞,宛若流星连串,赤铜唸珠卷缠扫绞,像是蛇影没空,两个大和尚不退反进,猛然抢进了熊无极的威力范围之内!
    当然,他们不是傻子,但他们为什么不退及进呢?这道理很简单,”第一,他们便是躲让,俊不见得能以脱开熊无极这一式的凌厉攻击。第二,即是让开,这一次侥幸,下一次却不一定有这种好运气,继续战下去,他们心知非对方之敌。第三,如果他们一味退避,就永远近不了敌人之身,换句话说,也就永远占不上攻击位置,胜不了敌人,最后一点,他们更明白大势去矣,再不拼一下子,只怕就会连本钱也摸不回来啦,有了上面这四个原因,“黑白金刚”当然不会再缠斗下去,他们已发了狠,打算拚得一个是一个了!
    在掌影纵横,金芒暴闪中,在锤势飞舞。念珠缠卷里,三条几乎已看不清的人影一触之下,倏然分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弹去——。
    胖大的黑金刚等于是翻着筋斗摔在地下的,白瘦的白金刚也是一口的鲜血狂喷着横倒,而熊无极,嗯,左颊上带着一片凸起的红肿痕印,喃喃咒骂着硠跄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紫千豪跃至熊无极身边,急切的道:“熊兄,伤得如何?”
    朝沙地下狠狠吐了口唾液,熊无极抚着左颊的伤处;必着嗓子低骂:“我操他个六舅,幸亏我的脑袋编得快,再加上这两个秃驴的心已慌气建,这一下子才险险避开了正面,要不,只怕这半边老脸都要被砸碎了!”
    查视着熊无极顶颊上的伤痕,紫千豪释了口气道:“还好,只是那赤铜意球掠过的浮伤,却是真险……”
    熊无极悻悻的道:“要不是帮主你在催我。至多再有三十招,我就可以毫发不损的将这一双狗肉和尚活拆了,如今却他妈的还吃他们捞回一笔!”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已经十分惊人了,熊兄,放眼今天激战,能像阁下这般干脆俐落致胜歼敌的,还数熊兄你最为杰出呢……”
    领了领,他又道:“况且,熊兄对手又俱非泛泛……”
    摇摇头,熊无极低哑的道:“别把我摔高了,娘的,大家捉对儿干,也只数我磨蹭搞了这久才勉强交待下来……”
    转移开这个话题,紫千豪有些急促的道:“熊兄,你在这里歇会儿,谷口那边大约发生了事情,我要马上赶过去看一看,记得脸上的伤要涂药,我的弟兄们带得有各种急救药物:”
    说到这里,他回身大叫道:“三十名弟兄跟着我来,其余的人不动,由仇堂主负责处理此地双方伤亡!”
    于是,在三十个孤竹儿郎受命匆匆往前聚集中,熊无极已连忙拉了紫千豪一把,翻着一双眼睛道:“咦,咦,紫帮主,你一个人去?却把我丢在这里作甚?我又不像他们那样挂彩得重,走不动了,瘟在这里装孙子哪!不行,我要跟你一道去!”
    紫千豪一面指择手下弟兄们行动,边忙道:“熊兄,你的本份已尽,不应再劳累了……”
    惨叫一声,熊无极跺脚道:“为朋友歌力还有什么本份不本份的?有多少劲使多少劲,我只是脸上挨了一下子,根本不碍事,等到我连爬也就不能爬了,用不着帮主体吩咐,我自己也会乖乖留下来,紫帮主,你就别磨赠了。我们一块开步吧!”
    晓得这位“金煞手”的脾气,紫千豪也就不再推诿,他笑了笑,道:“也罢,熊兄,我们走!”
    他们两人在前,那三十名孤竹好汉紧随手后,齐齐迈开大步飞快朝谷口那边奔去,眨眼间,紫千豪与熊无极已经肩若流星横空般抢光掠出了黑沙谷!
    两个人的身影甫始拣出谷外,喝,这里却也早就成为一片修罗场啦,约有五六名中原人物,正分成三处,被一身青衣的孤竹大汉们团团围住,正在做着拚死殊斗,四周,已经躺下好几十具死尸,其中大多数孤竹帮这边的,另外,还有四具中原来敌那边的,斑斑血迹,涂染得到处都是!
    紫千豪在十步之外站定,目光一扫,已将眼前情势看得分明,看分明了,他也才略略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无可置疑的,谷口这里的排斗,孤竹帮方面亦已占了上风,将局势完全控制住了!
    中原人物那边,仔细一数尚在负隅顽抗者有六个人,更有一个是女性,其中四个人武功不弱,但却不算过于突出,而且四个人全挂了彩,逐渐成为强势之末了,这六人中,只有当中两个相当扎手,这两个人,一位白面白衣,秃头无须,另一个腰粗膀阔,睑赤如血,白脸的一位使着把“穿山雄”,红脸的一个手执“八角锤”,倆人俱是勇猛无比,攻击力大,他们两人把守在一片方圆十余丈的山丘上,交织穿舞,相互冲刺,围攻他们的上百名孤竹帮人马虽然层层密密,流转旋攻,却仍是不能超过雷池一步,只见刀光刃影,闪映杀喊声直入云霄,而孤竹帮的儿郎们不时溅血横尸,东摔西滚,既没有一个人冲得上去的!
    领着这百多名手下围攻上丘西敌的,嗯,便是“断流刀”伍桐,在此刻,伍桐的一双眼全愤怒得几乎要突出眼眶子了!
    此外,余下那四个敌人,有一个被“二陀头”蓝杨善的金钢杖逼得连连后退,左支右拙,这位满头大汗的仁兄一边要抵挡着艺业强过他多多的蓝扬善,一面还得不时防范四野随时冲杀过来抽冷子猝袭的孤竹汉子们,情况之迫急,已是到了无以复加地步,他剩下的三个同伴,有两个被‘白辫子”洪超带着的上百名手下攻杀得早就险象环生,难以自保,最后那个女子在数十名孤竹大汉的围袭里,也狼狈到非要漫野游窜闪搏才堪堪勉强支撑的形势了……
    有趣的眨眨眼,熊无极呵呵笑道:“这里也蛮热闹的,紫帮主,你瞧瞧那些中原来的好朋友们,一个个还活龙活现的要他妈的活宝!”
    紫千豪指了指山丘上那两个犹在发成逞狠的人物,低声道:“他们是甕中之鲤,无可施展了,只有那里的两个人似乎还可以挣扎一段时间,熊兄,你识得这两位吗?”
    瞧了瞧,熊无极摇头道:“不认识,这两个家伙的功夫都不差,够得上硬把子的身份了!”
    神色冷凛的,紫千豪道:“这两人至少已经使我的手下伤亡在三十名以上!”
    笑笑,熊无极道:“但他们自付出代价的,紫帮主。”
    点点头,紫千豪硬生生的道:“当然!”
    他又一指那个正在山野间流动闪移,边战边走的女子道:“至于这位大姑娘,熊兄,你见过不曾?”
    眯着眼看了一会,熊无极依旧摇头道:“面生得很,不曾有幸相识……”
    紫千豪淡淡的道:“我却知道她是谁?”
    诧异的,熊无极道:“你又如何知道?以前见过么?”
    紫千豪双目煞气毕露的道:“不错,这女子便是‘玉马堡’堡主‘九指攀月’韦芜的女儿韦小茹!”
    恍然一笑,熊无极道:“我晓得帮主你与韦老鬼往日的那段梁子,他的宝贝女儿可也真去找时机替老子出气哪,这一下。可叫应了两句话:‘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投进来’,娘的,冤家路窄了!’
    表情冷酷的,紫千豪道:“我怕她今日是要如此了——”
    这时,一阵震天的吼叫声来自谷口,那跟随紫千豪前来支援同帮的百余孤竹大汉,已有如一群山押猛虎般在两名头领的指挥下扑向了那几个已然情况危急了的敌人!
    熊无极吃吃笑道:“紫帮主,我们也上去将那一对红脸白面的伙计收拾下来吧!”
    微微颔首,紫千豪道:“好,熊兄!”
    两人的身形猝射,已有如两道流虹般长掠到山丘之前。正在冒死冲杀的孤竹儿郎们一见是他们的龙头大哥到了,俱不由欢声雷动,呼喊震野,每个人的精神刹时更形抖擞,勇气越见奋激:“大哥到了!”
    “弟兄们冲上去啊,大哥来了!”
    “加把劲,哥儿们,有大哥撑着啦……”
    眨眼间,孤竹帮人马就像突然吃了振心丸一样,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前仆后继,往山丘上冲,大马刀灵活如电,短斧飞闪,顷刻间已将那两个大汉把持住的十丈方圆退缩进去三丈还多!
    尤其是“断流刀”伍桐,他一面觉得心情振奋,一面又感到惭愧无颜,在手上大马刀的飞砍翻舞中,不顾一切,咬牙嗔目,豁出了命般的猛攻向敌人。
    足尖一弹暴起,紫千豪的“四眩剑”在一溜寒电里猝取那白脸白衣的人物,他口中厉叱道:“伍桐退下!”
    大马刀翻飞之下急速后仰,伍桐如命跃退,他一边悲极的吼道:“不能轻绕他,大哥,我们已经有三十多个弟兄丧在这两个王八羔子手上了!”
    “四眩剑”流灿辉展着,紫千豪冷冷的道:“我知道!”
    那边,“金煞手”熊无极亦已接下了红脸汉子,他二话不说,甫一照面,掌势便有如天崩地裂般卷上去!
    紫千豪的攻势是威猛而凌厉的,加上他一腔怒火,满腹愤恨,出手变招全连一丁点余地也不稍留,招招皆如要害攻杀,式式俱向致命之处施展,剑芒如云,刃影仪电,眨眼里已把那红脸人物逼出了十五步!
    伍桐退出之后,立即将四周的手下调遣至各个适于拦截攻击的位置,但见马刀横胸,短斧握手,一干孤竹帮弟兄们已经把周遭团团包围,只待敌人败逃,便要阻拦格杀——假如那一双敌人还有机会散逃的话。
    现在——
    紫千豪的出手越来越快,攻杀的速度越来越急,剑刃带着呼啸的光芒连连飞旋,剑影相接,有着骡而狂风,一阵强似一阵,猛斩狠戮。前后左右,全已叫他的“四眩剑”刃光所布满了!
    那白脸白衣的人物亦在竭力抵抗,他手上沉重的“穿山锥”招展格拒,身形闪挪如龙移凤舞,又快又活,但是,他却无法将既成的劣势挽回,一张白脸已然泛了苍黄不说,大量的汗水更已没过重农,连他喘息,也粗浊得是老牛打呼噜……
    而熊无极对付的那名红脸敌人,情形也有比他的同伴稍好,熊无极现在所施出的掌法,已不是他方才在山谷中的那套‘金手三绞式”,而换了一种歹毒阴狠并不较“金手三绞式”
    逊色的“天旋掌法”,他戴着“金犀皮”手套的两双粗大手掌抛挥努斩有如千百面血刃在尖啸穿织,翻飞中风声呼轰,宛似挟着金雷霹雳,掌势走的俱是回旋绕转的路子,横砍斜削,上压下挑,暴烈极了,隼利极了。
    红脸仁兄咬着牙,瞪着眼,拚命在熊无极的掌影劲山之下冲突腾挪,有亮亮的“八角锤”作着短路子的挥展招架——如今他也只有招架之功了,只见一片片,含着无比力道掌影在他四周翻飞流曳,呼啸打转,而他却宛如被这些魔鬼也似的幻影吞噬了,包裹了……。
    蓦然——
    “吭”的一声闷嗥,那与紫千豪拼杀的白脸人物已一头撞跌出去,他的“穿山锥”脱手抛落一侧,就在这人扑倒的瞬息,紫千豪那炳宽刃锋利的“四眩剑”,正“哗”的一声从敌人的左助深处抽拔出来!
    “四眩剑”莹亮清澈的剑尖上凝聚着几滴腥红的血珠,紫千豪目光如冰,挫脱扬手,于是,那几颗聚在剑尖上的血珠子便抛飞半空,又泛闪着怪异的赤红微彩落于尘土。
    缓缓的,紫千豪转过身来,他刚才把视线投注过去——
    “啊……啊……”
    而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号声倏而扬起,那个与熊无极较斗的红火脸大汉正打着转子往外施出,每一个旋转,这人便有一大口鲜血略出,到最后,他在摔倒地下的一刹,叫人清楚看到他那张原如吐血也似的赤脸,竟已变成了蜡一样可怕的僵冷与惨白!
    站在那里拍了拍手,熊无极笑嘻嘻的道:“还是慢了你一步,紫帮主!”
    紫千豪微微一笑,道:“你那对手似是功力较强!”
    打了个哈哈,熊无极笑道:“非也,只是我这几下子把式还够不上炉火纯青罢了。”
    这时,伍桐拭着大脑门上的汗珠子奔了过来,他轻喘着,惭愧无已的道:“大哥,我实在替你丢人,折了这么多弟兄却没有收抬下人家,到了未仍得要大哥及熊老兄费力。”
    紫千豪淡淡的道:“这不怪你,那两个人的功夫相当硬扎,况且你又是由于往上仰攻,自然吃力,而一般弟兄又多是一身掌劲,说不上俱有什么武功造诣,等于只你一个人在支撑,能将他们困住,已经算不错了。”
    知道自己大阿哥是在籍词为自己找台阶下,伍桐又是感激,又是汗颜的涨红着脸,唯唯喏喏退到一边。
    熊无极忽道:“紫帮主,下面还有几个余孽,我们下去一遭抬夺了如何?”
    紫千豪笑道:“我看,用不着再麻烦我们了吧?”
    尚不待熊无极答腔,下边的战况便立刻发生了变化。那个与“二头陀”蓝扬善交手的中原人物,就在一个小踉跄里已被这位身大体胖的“二头陀”挥起“金钢杖”拦腰砸翻五步。
    而那位仁兄连一声呼叫都未发出,四周人影飞闪,十多柄大马刀已斩肉一样将此人剁成血糊糊的一团了!
    另一边,“白辫子”洪超垂在脑后的白色发辫急抛,他自己一个贴地滚溜了进去,大马刀翻飞如电,两个敌人中的一个已狂号鬼叫起来,眼看着一双人腿齐践削落,那人的身子还没有扑倒,他的前后左右已有几十柄马刀交相穿织着暴劈,刹那间,非但这人的一颗脑袋被劈抛一侧,连那魁梧的躯体,也顿时由几十柄猛烈砍下的马刀分成了数十块!
    他那位同伴见状之下,几乎连魂都吓掉了,手中一柄三尖刀挥起一圈刀花,拼命斜冲,两个孤竹帮大汉一个不防意吃他撞了个四脚朝天,这位中原人物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大旋身躲开了一把削来的马刀,他自己的三尖刀手起倒戮,“噗哧”一声,一名孤竹弟兄已被他穿了个透心凉!
    “妈的皮!”
    “白辫子”洪超暴跳如雷,飞一样追了上去,那名逃走的中原人物并没能奔出多远。他只冲出三丈不到,便又叫四周密密麻麻的孤竹人马围截拦住,尖吼狂叫着,这人正像疯了似的在左撞右突,拼了命般挥动着手中兵刃意图冲出一个缺口亡命!
    嗔目切齿的洪超掠了过来,他奋不顾身的一照面便走中宫,逼洪门。侧身暴过,大马刀闪舞软劈,有如雪练飞绕,一口气十九刀猝戳直逼过去!
    那人大吼如泣,竭力以手中家伙抵挡,但是,功力既逊,又自心虚胆颤的这位仁兄却几乎没有抵挡得住,在洪超十九刀接砍斩下不由自主步步后退,捉襟见肘,险些连兵刃也被震掉!
    于是,血光暴现,那人肩头的一大块皮肉已被洪超削落,他甚至连痛苦的呼号都只发出一半,另一名孤竹弟兄已连人带刀撞了过去,在这名孤竹汉子一个滚身跃起瞬息。嗯,他的大马刀正由那人的胸腹间拔出!
    “白辫子”洪超气恨不休的上前狠狠踢了那名敌人尸体一脚,大吼道:“通通过去给我把那个残人剁了!”
    是的,如今,浩荡而来的中原来敌,也只剩下韦小茹一个人还在披发啮舌,浴血苦战了。
    近百名孤竹大汉奉令之下轰喏如雷,纷纷冲扑向韦小茹那边,而韦小茹,早就可传到力竭气浮,体乏神虚,只在那里苟延残喘了,在她四周的几十名孤竹人马她都已招架不住,逼得要到处流窜游斗,现在又加上了百余名如狼似虎的膘悍勇士,你叫她再怎么抵抗?
    紫千豪与熊无极已来到了眼前,看着这付情景,熊无极不禁在嘴里“啧”了两声,感慨的道:“唉,一个女娃儿,不在家里好好的做个姑娘,学学刺绣什么的,却偏要舞刀伦棒,淌两脚江湖臭泥,惹得混身腥躁,到未了还说不准再把一条小命赔上,这又是何苦来哉?江湖道上阴诡毒辣,丑恶龌龊,我们闯了进来已经深海拔不出腿,那里还会适合一个大闺女在这里头混呢?”
    紫千豪谈谈的道:“熊兄说得有理,但是,这位姑娘却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熊无极诧异的道:“什么苦衷?”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你忘了我与她有败家伤父之仇?”
    摇摇头,熊无极道:“不论有什么仇恨,我总认为女娃儿不该担负这些责任,她们只能嫁丈夫养子,外面的大小事体一律不应该插手!”
    紫千豪笑道:“有些人却不似你这般想,熊兄,亲仇家恨,往往男女老幼俱须奋起承当——只要他们自己认为应该承当!”
    吁了口气,熊无极哈哈笑道:“我看,紫帮主,这女娃儿要吊你的颈,你好像觉得理所当然似的,嗯?”
    笑了笑,紫千豪道:“站在她的立场来说,是的!”
    熊无极不再吭声,他将自己目光投注向那身陷重围,情况危急万分的韦小茹那边,韦小茹的秀发散乱,面色灰白,一身浅绿的紧身衣早已血迹斑斑,破碎了好几处,破碎的地方,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同样的也露出了令人叹息的血污伤口,她的身子包裹在那套浅绿色的紧身农垦,虽然体态窈窕而玲线剔透.如今却丝毫也引不起人们一丁点的谒思来了,她眼前的惨厉形态,只使人感到悲憫与惋惜,同情而忧虑再也没有别的了。
    一百多近两百名的粗壮大汉,从四面八方交互冲杀,轮番攻击,只见人影幌闪,刀光赛马,叱喝声与吼叫声宛似暴雷炸连,惊心动魄,韦小茹被逼到一座小山之下,兀自挥动手中长剑,披发嗔目的竭力死战!
    “二头陀”蓝扬善、“白辫子”洪超,分把两恻掠阵,四只眼全杀气毕露,虎视眈眈的盯着战况的演变,其实,犯不着他们监视韦小茹也不会再支持多久了!“现在,伍桐就站在紫千豪身历,视线也被引到前面的杀戈中去了。
    韦小茹倾力支撑格拒着,她的眼已花,气已竭,而四周的刀刃寒光闪眩如电。骤雨狂风般暴挥猛斩,逐渐的,韦小茹越加心浮力虚,双目迷濛,她知道,她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一柄大马刀“呼”的由上而下,盖顶劈来,韦小茹上身急偏,挥剑硬硬架开,这一次的硬架,又将她一条手臂震得倏然一麻,脚步歪斜,几乎摔倒,她的身形尚未站稳,又有十多把马刀狠狠砍至!
    凄惨的尖叫声,韦小茹奋力抵挡了几招,猛然后追,哭喊着道:“爹啊,女儿已尽力了——”
    在那颤抖的哭喊声中,这位“玉马堡”堡主的独生女,已迅速偏过剑锋,用力往自己颈间切去!
    但是,就在那雪亮的剑锋刚要沾着肌肤前的一刹,一股自斜刺里飞来的劲道已猛的撞上了她的手肘,在她的整条手臂倏然震麻之下,那柄险些夺去她生命的锋利长激已“呛啷”一声坠落于地!
    同时——
    紫千豪那冷漠的语声亦沉稳的传来:“大家退下!”
    周道的孤竹弟兄们在任愕中纷纷往后退去,却个个都是满脑子迷惑,为什么,他们的大阿哥会在他们仇人临要授首之前反倒恕了她呢?”
    摇幌的站在那里,韦小茹神色惨精,却目光怨恨的死盯着紫千豪,她喘息着,抖索着,一张白里泛灰的面庞透露出她的疲倦、虚脱、惊悸、而又加上疑虑。自然,在此情此景之下,她也想不通为什么紫千豪——她的大仇人,会突然出手救她,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向前走了几步,紫千豪平静的道:“韦姑娘,这是我第二次放过你了。知道吗?”
    一摔头,韦小茹翁合着她那张干裂而毫无血色的嘴唇,语声暗哑的道:“我……我并不感激你!”
    冷淡的一笑,紫千豪道:“你的感激在我来说毫无意义,更毫无价值,我恕过你两次,也并未期盼这些,我只是希望你由我饶恕过你两次的事实上,体会出我对你仁慈与怜悯,韦姑娘,你是个女子,而女子便不该做些男人的事情——纵然你做得有你的道理,但你也必须知道,我紫千豪并不是一个时常都会有慈悲心肠的人,而我的忍耐有限度,韦姑娘,俗语说,事不过三。你要记住我已恕你两次了!”
    咬咬牙,韦小茹悲愤的道:“你劫我家,伤我父。紫千豪,我永不会忘记!”
    平静的,紫千豪道:“不错,我洗劫过“玉马堡”,但是。你可知知你父亲生平所聚之财都是得自何处?韦姑娘,我本不愿使你太过了你父亲的这些往事,但现在我不得不说,你父亲在往日和我一样,也是个江湖黑道的大豪,他也用我今天聚财的方法来生存,不过,他只有一点与我不同,这不同的一点就是我白手劫来的财宝乃是为了扶困济贫,养活一般刀头舐血的弟兄们,而他却大多中饱私囊,敛肥于己,所以,我们之间的分别也就大了,多年之后,你父亲洗手归隐,创建‘玉马堡’,过起了面团团的富翁生活,而他的一批老班底也同时退隐于他左右——那就是你平常见到的一些邪气未脱的叔伯大爷们,时光是会流逝的,但人们的记忆并不,韦姑娘,我们知道你父亲的财产来自何处,我们就仍然替他放回何处,这其中,我们仅取了几成有数的工作费用,但我们却取得心安理得,因为我们是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
    吁了口气,紫千豪徐缓而自若的又道:“当时,我们留下了你父亲的性命,在我们来说,已经算得上仁尽义至了,大约你不晓得,你的令尊在往年行事的时候,是从来不留人家住命的吧?韦姑娘,人的环境可以改变,容貌可以改变,身份可以改变,但过去是改变不了的,他或者会否认,可是,将有许多人记得!”
    惊恐而震撼的脸大了眼,韦小茹几乎不敢置信的颤僳着道:“不,不,你说的是假话,我父亲就算也是黑道出身的江湖草莽,但决不像你述说的那样。”
    毫不见怪的一笑,紫千豪道:“做子女的应该对父亲有一个尊仰而完美的理想,更该为他的名誉辩护,韦姑娘,我不怪你!”
    目光中闪耀着智慧而寒凛的光芒,紫千豪又接着道:“不过,事实却不容抹煞,公理却无法歪曲,我告诉你的,全是真话,信与不信,那就全在你了!”
    突然间,韦小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痛苦的道:“紫千豪,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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