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老大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却敌计气壮如山
    傲节山。
    “仰远楼”的楼下小厅里,紫千豪正斜卧在一张铺设着厚软白熊皮的坐榻上看书,他的神情十分悠闲,一面看书,一面边偶而端起傍侧酸枝小几上的精致瓷杯浅吸着杯里的香茗,大大厅门傍,一名青衣大汉垂手侍空,房是一片寂静,除了书页的掀动声与杯盖的轻碰声外,没有一丁点别的声息。
    现在,是“黑沙谷”之战后的第三天。
    忽然将书本放下,紫千豪皱着眉头,似是在寻思一件什么事,他沉吟半晌,低声道;“张庭会。”
    侍立门傍的青衣大汉立即踏前几步,恭谨的道:“在!”
    紫千豪道:“去将苟二爷请来。”
    叫张庭全的大汉答应了一声,呵着腰匆匆退下,他刚刚将门启开,嗯,一声敞朗的大笑已从门外的巧廊传来:“老弟,你家龙头在里面么?”
    张庭全一看来人,连忙尊敬的道:“回禀熊爷,大哥在。”
    熊无极的两脚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已踏进厅内,他挥挥手,笑道:“你去忙你的吧,老弟,用不着通报了。”
    张庭全自行去了,熊无极回手反掩上门扉,望着那紫千豪那舒泰悠游的形状,不由笑吃吃的道:“帮主老爷,你可真会享受啊……”
    紫千豪自坐榻上起来,邀请熊无极在对面坐下了,他笑道:“今天没到后山那边去猎几只山鸡回来下酒?”
    摇摇头,熊无权道:“没去,上午替你换药之后,出门恰巧碰着祁老熊,他硬拉着我到那里吃中饭,又喝了几杯老酒,喝,他那三位妾侍可都出落得相当标致呢。”
    笑了笑,紫千豪道:“是么?”
    熊无极道:“你没见过?”
    紫千豪淡淡的道:“见是见过好几次,但我并不是分注意,不过,老六的三个女人全是小户人家的好姑娘,操守俱佳,是他正式媒聘的。”
    呵呵一笑,熊无极道:“没有‘霸王硬上弓’吧?”
    笑笑,紫千豪道:“这是我严禁的事,谁也不敢如此胡来?”
    熊无极由衷的道:“说真话,紫帮主,你们孤竹一脉,最令人钦佩的就是帮规严明,纪律不紊,和其他的强梁毛贼人相庭异,不可同日而语!”
    紫千豪平静的道:“盗亦有道。”
    盘起脚来,熊无极又道:“前天‘黑沙谷’那一仗,紫帮主,可确是应了你事先的战略了,‘分化远诱,各个击破’!事后我自己想了想,你之所以选择了‘黑沙谷’那处险地,非但是将中原来敌引到远离傲节山之外的一个绝境,更使他们到达该地之后自生疑虑,在草木皆兵的情况下自行将人力分散,这还不说……”
    他笑瞅着紫千豪,又道:“你一定臆测到游小诗他们看见我倒边之后也会动摇本意的吧?”
    紫千豪低沉的道:“不错,我是这样希望过。”
    接着,他又道:“至于陈玄青也退出了他们的阵势,却非我先前所能料得了。”
    哈哈大笑,熊无极道:“这不也符合了‘分化远诱’的策略了么?而谷里谷外,我们捉对儿夹磨中原来的那些宝贝,可不又是‘各个击破’?好家伙,别看你事先只是说得轻描淡写,他娘一干起来还真和你预策划的差不多呢!”
    抿抿唇,紫千豪笑道:“不算什么,只是吃我这一行饭,上阵拚搏,设计斗杀乃是家常之事,这也算我们维生的方式之一罢了,经验一多,自然就入了套,碰上这种情况,大略琢磨一下也就成了……”
    熊无极道:“其实,紫帮主,我看你若投效官家,好好表露你这两手带兵行营,冲锋临阵的才华,用不着多久便可爬上大元帅的地位了!
    紫千豪恬淡的笑着道:“说得容易,熊兄,朝廷的将帅池位岂是这么容易得到手的?而且那种宣扬的约束拘匝我也不大习惯。”
    说到这里,他端详着熊无极面庞,道:“你脸上叫‘黑白金刚’的赤铜哈珠擦上的那一下已经好了?”
    摸摸面颊,熊无极笑道:“瘀肿业已消了,娘的,那一家伙只要稍微朝中间偏一点,我这鼻梁骨就会砸成扁的了!
    紫千豪笑道:“习武多年,高手与庸手之分,也就在这一点上了。”
    这时,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降低促的步履声响,片刻后,‘青疤毒锥”苟图昌已经走进厅来,他向坐榻上的两人见过礼后,自行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榻边。
    凝注着苟图昌,紫千豪徐缓的道:“图昌,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一侧的熊无极赶忙舒开了腿,道:“紫帮主,我且告个便——”
    摇摇手,紫千豪笑道:“不妨,熊兄。”
    低沉的,紫千豪续道:“图昌,近些日子来,本帮一直处于血而漫天的战乱之中,几乎没有什么安宁的时候,动荡的局势迫使我们转战不停,刃难入鞘,大伙儿全四处奔劳,干戈连连,也够令人疲累的了,自从卷过‘王马堡’之后,紧跟着就是‘银坝子’莫玉的挑衅,再加上‘黑流队’与关心玉的助纣为虐,伙同‘银坝子’所属大举进犯本山,幸赖我全帮上下弟兄用命,齐力抗拒,始化险为夷,保住基业江山末陷敌手……“顿了顿,他又道:“这些大难堪堪应付过去,我们派在外面的探马又飞转回报了四件不利于我的消息,图昌,这四件消息全是由你在一个晚上亲自转告我的,那时,我重伤未愈,身子尚十分虚弱……”
    苟图昌忙道:“是的,老大,那天我所先接见四名传递消息的弟兄,当我知道这几件麻烦的时候,连脑袋都大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笑了笑,紫千豪道:“但如今,凭了我们坚定的信心与不屈之毅力,这些麻烦可以说已经解决了大半,剩下的,我相信我们也可以迎刃而解!”
    苟图昌道:“不错,‘瞎道士’攀底牛鼻子已告伏诛,‘南剑’关心玉自中原邀约来此启衅的那批帮手也辍羽而归,如今,我们尚未了结的麻烦只有‘黑流队’的残余没有完全歼灭,‘白眼婆’莫玉仍然未曾授首——”
    紫千豪轻轻的道:“另外,还有‘青城派’的梁子!”
    连连点头,苟图昌道:“是的,还有‘青城派’的梁子!”
    搓搓手,紫千豪道:“我记得,你那时推断,大约一个月左右‘青城派’方面便会派人前来挑战,但如今此期早过,不知道他们为何却毫无动静?”
    沉吟片刻,苟图昌道:“会不会他们还盼望我们在他们的恫吓之下交出所谓‘凶手”,‘青城派’曾经向外宣扬过,假如我们将伤了他们‘玄云三子’之首‘大真手’凌虚老道的人解送至‘青城山’,他们便放弃追究。”
    紫千豪怒道:“他们是在白日做梦!”
    苟图昌忙道:“当然!”
    双目中煞气隐射,紫千豪又道:“祁老六一目仇犹未报还,老实说,便算‘青城派’这批武林鄙才不来启衅,我孤竹一脉亦不能就此善罢甘休,弟兄们的血岂可白流?命岂可白抛?‘青城派’首先帮着‘银坝子’侵袭本山,残我手足,废我骨肉,血债堆集,不共戴天,他们恶事做尽,诡谋施足,如今却还强横暴凌,资不讲理,妄想骑到我们头上?他‘青城派’的好日子就快到了!”
    苟图昌同仇敌忾的道:“老大你吩咐吧,要我们怎么做,弟兄们早就将住命准备着了,大哥说得对,孤竹一脉的鲜血不可白流,命不可白抛,而且债就必须用血来偿!”
    沉默了好久的熊无极此时干咳一声,插口道:“紫帮主,‘青城派’大多是些牛鼻子道士,算起来也是方外之人,他们虽在武林拥有一席地盘,而且名气也相当大,但也不过就是一群老牛鼻子罢了,没有什么可以唬人的把戏,关于和贵帮结怨之前因后果,我也风风雨雨听到一些,适才,帮主你们说得更明白了,这件事,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说,甚为同意帮主与苟兄的决定……”
    顿了顿,他又低沉的道:“‘青城派’未免也太跋扈得不知道自己是些什么玩意了,自家先启战端,犯人基业,又伤人家的人,残了人家的命,不思道歉悔过倒也罢了,至少也该缩起脑袋别在往外拱,可是,他们非但不认错,不隐悔,更且还要说人家的不是,霸道蛮横的叫人家交出什么‘凶手’谢罪,娘的,天下之大,莫不成全由他青城一派把持了?”
    双手互击,苟图昌凛然的道:“所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熊无极颌首道:“这口怨气,莫说你们乃是当事之人,就连我未曾沾过边的也咽不下,二位,并非我姓熊的推波助澜,教唆引使,我绝对赞成二位的做法,他娘的得找回来!”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多谢熊兄支持……”
    他又向苟图昌道:“我看,‘青城派’不是白痴,孤竹带一脉行事作风他们必也有耳闻,因此,他们亦该早就判断到我们不可能如他们的心愿,但是,他们若明知我们不会依照他们所表示的那样去做,为什么隔了这么久尚未见动静呢?”
    眉心微锁,苟图昌持着他领下黑髯,徐徐的道:“会不会他们恐怕力有不殆,未敢贸然启衅,另外有什么狠毒打算?”
    紫千豪平静的道:“若是如此,他们又会有什么打算呢?”
    熊无极道:“或许他们想再邀请能手相助?”
    紫千豪笑道:“学学关心玉的做法?”
    点点头,熊无极道:“很有可能!”
    伸出右手食指轻敲几沿,紫千豪深凛的道:“如果‘青城派’一意欲图大兴干戈,那么……我必会成全他们,使他们满意,而且我更会他们认识一下真正的血腥,尝试一番彻底的残酷!
    熊无极重重的道:“对,‘青城派’终会晓得到底那一边才叫没有种!“说到这里,他又问道:“奇怪,‘青城派’算是名门正道的宗派,却怎会和绿林道里的‘银坝子’拉上关系?
    且又这般替他卖力?”
    紫千豪一笑道:“很简单,青城派的青城三字——也即是‘玄云三字’青城派有三子之号的只有他们三个,大家叫顺了口,也就时常略称他们为青城三子了,这三个老道与’南剑’关心玉是素识,仅促使他们淌落这奇混水的却是‘白眼婆”莫玉之兄莫奇,据我一位业已殉难的老弟兄胡孝九所探,莫奇虽乃黑道中人,早年与青城派这‘玄云三子’却相交颇深,听说‘玄云三子’那时还相当年青,他们在尚未进入青城门墙之前即已与莫奇情笃谊厚了,莫奇早年还帮着他们募化了一笔银子盖了座道现呢!”
    长长的“哦”了一声,熊无极道:“如此说来,那莫奇还有两分人性了!”
    紫千豪感慨的道:“莫奇此人心性不恶,气质尔雅和善,与他那老妹子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可惜的就是他太过懦弱了点,且恬淡得近似窝囊,因而便等于受到他那野心勃勃的妹子钳制,事事全作不了主,搞到最后,更险些将一条老命赔上!”
    熊无极叹息的道:“天下竟有这等男人!紫帮主,如今他在何处?”
    紫千豪低声道:“正囚禁于本山之中!”
    青虚虚的一双小眼中光芒顿炽,熊无极道:“真的?”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自是不假。”
    双手一拍,熊无极大喜道:“紫帮主,这太好了,”我们何不以达莫奇做为人质,胁迫青城派不得妄动?假如青城派的‘玄云三子’尚念旧情,他们就必定不会,也不敢擅越雷池一步了!”
    紫千豪笑了笑,道:“这一点,我曾考虑过,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事实上行不通,此中颇有碍难。”
    熊无极愕然道:“什么困难?”
    抿拐嘴,紫千豪道:“假设我们以莫奇为人质,胁迫青城派不得委动,就算青城派投鼠忌器,不敢启战,但是,我们也就这样算了么?我们流的血,抛的命也就如此罢休了么了当然不可,换句话说,青城派不来找我们,我们也将自动去找他们,这样一来,挟持莫奇又有什么意义呢?”
    “啊”了一声,熊无极拍着自己脑瓜说道:“对,对,娘的,我是一时迷糊了。竟没有想到这一层上,简直成了只求自保,不思雪仇了!”
    平静的,紫千豪又问苟图昌道:“据我们的眼线传报,黑流队残余由他们的飘把子‘金钩眉’屠松领着欲与‘白眼婆’莫玉再行会会举事,但我在‘东隆镇’上巧遇莫玉等人,又于重创,却未曾发现黑流队所属的踪影,此事岂非透着古怪?”
    苟图昌想了想,道:“大哥,会不会在你追上莫玉之后她才前往与黑流队会合?”
    摇摇头,紫千豪道:“若是如此,方樱方姑娘也会告诉我,关于此事,我曾详问过她,她说从来没听莫玉提起过!”
    熊无极接口道:“那么,消息是怎么说的?”
    苟图昌解释道:“我们的探马回报,说黑流队残余的五百多人准备再与莫玉会合了转头来对付我们……”
    熊无极立道:“可曾说过莫玉也同样知道了黑流队意图与她会合的这件事?”
    征了征,苟图昌道:“这就没有说明了!”
    呵呵一笑,熊无极道:“不错,由此可见,想和莫玉会会的主意只是从黑流队单方面泄漏出来的,那莫玉老妖婆自己是否知道尚未可定,紫帮主遇上莫玉的那时,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晓得黑流队想要和她再度联手的这椿事呢!”
    点点头,紫千豪道:“有理,我就想嘛,若是莫玉早知此事,她断然不会只字不漏的,而她只要说起过,方樱方姑娘便不会忘记!”
    嘴唇一翻,熊无极笑道:“当然,尤其在帮主亲自启询之下!“
    面庞微热,紫千豪忙道:“熊兄说笑了……”
    装做未见,苟图昌问道:“这两件事,关系本帮异日安危至巨,我们已详加推敲研讨过了,为今之计,老大认为应该如何对付?”
    紫千豪正色道:“第一,派出探马眼线,倾力搜寻黑流队踪迹——”
    苟图昌连忙道:“西陲各地,早就有我们的眼线分布……”
    摆摆手,紫千豪道:“那仅是一般惯例性的派谴,还不够,须要再大量加派得力弟兄扩展搜寻范围,记得多挑些精细点的角色,我就不信黑流队那么多人会一下子全上了天,入了土!”
    苟图昌沉声道:“遵谕!”
    接着,紫千豪又道:“第二,向青城派投送战书,邀约他们在半月之后决斗‘断魂岭’,那个地方十分恰当,正好在傲节青城山路途的中间!”
    振奋的,苟图昌道:“如大哥令!”
    停了一下,紫千豪续道:“加派出去的眼线所负使命不仅要搜得黑流队的踪迹,获明他们的下落,更同时俱有查寻‘血狼星’单光的双重任务!”
    苟图昌道:“是。”
    想了想,紫千豪再道:“另外,那莫玉的行踪也须切查明!”
    苟图昌笑道:“这老妖婆是个祸精,大哥,自是放她不得!”
    舒了口气,紫千豪道:“这些事情,我想最先到临的只怕还是青城派的约战,你下去之后,传谕所有人马好生给我养精蓄锐,准备妥善,这一次,我们要彻底以战止战,以来止杀,务期奠定我孤竹一脉千百年不朽之基!”
    用力点头,苟图昌道:“我省得,老大!”
    熊无极笑吟吟的道:“乖乖,这一下子又他娘的热闹了,西陲一地可真是战云密漫,金鼓不息啊。”
    揉揉面颊,紫千豪道:“只怕熊兄亦将跟着费心呢!”
    熊无极大义凛然的道:“士为知己者死,紫帮主,我姓熊的就是这句话了!”
    双手抱拳,紫千豪道:“我会永远记得,熊兄。”
    感唱的,熊无极道:“这样看起来,江湖无论黑白两道,混生都也是相当的不容易,波谲云诡的日子加上一场连着一场的干戈,就难得叫人安得下心来,四方奔命,天下浪迹,可真是够苦的哪……”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你是直到如今才有这种感触么?熊兄。”
    熊无极那张厚嘴唇翻了翻,他又润湿了一下,道:“其实,早就有了,只是这一双脚踏进了大染缸,拔也拨不出来,洗也难得洗清啦。”
    他又叹息着道:“不幸于投生的时候,宁愿做个庄稼人,便算日子过得枯燥点,劳累点吧,好歹也还清静平安,胜似这种成天吊在刀口子上的生活。”
    紫千豪笑道:“是这样……”
    推开椅子,苟图昌站了起来,他道:“老大,我这就下去安排了,时间不多,一切准备工作还待加强,没有别的什么事了吧?”
    紫千豪道:“就是这些,图昌,你多费心。”
    咧唇一笑,苟图昌道:“应该的,老大。”
    说着,他方待向熊无极打个招呼,门外,张庭全已匆匆的进入,他快走几步,躬身道:“大哥,祁头儿求见。”
    紫千豪奇怪的道:“咦!老六在这时候来有什么事?”
    苟图昌打消了去意,道:“老六是主管探索行动对象之责的大头领,他现在前来,莫不是有新的买卖上门了?”
    紫千豪道:“庭全,召他进来。”
    张庭全立时退下,片刻后,右眼上蒙着一块眼罩的‘毒鲨”祁老六业已大步行入。
    他先向紫千豪行了礼,及招呼苟图昌与熊无权道:“好极了,二大爷和熊老兄也在!”
    祁老六也是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同时,他朝外喊道:“张庭全哪,你他娘连杯茶也不会倒么?”
    门外,张庭全一叠声的答应,急急慌慌的跑进来斟了三杯茶献上,紫千豪笑着摇头道:“老六,儿郎们见了你比见到我都要来得含糊呢!”
    祁老六嘿嘿一笑,喝了口茶,道:“连鬼都骇怕恶人,何况是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们,我可没有大哥你那种气量与风度!”
    苟图昌打岔道:“成了,老六,你就善于打探,有事么?”
    放下茶杯,祁老六正色道:“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紫千豪笑道:“那么,你便向孤奏上一本吧。”
    抹抹嘴,祁老六道:“大哥容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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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财源至一举两便
    祁老六的目光中闪泛着振奋的芒彩,他放低嗓门道:“大哥,在半个时辰之前,我接获我们派驻‘汪家口’的弟兄传报,说是有一大票买卖上门了!”
    果然不出所料,紫千豪道:“什么性质?”
    祁老六低沉的道:“从‘汪家口’往来者,有一条‘月后河’,大哥知道?”
    仰头想了一会,紫千豪道:“那条河似乎朝川境流,不太宽,水势也相当平缓,可以行船撑墙,很多商众也利用这条河运货教物,是么?”
    点点头,祁老六道:“大哥好记性,是这样!”
    抿抿嘴唇,他又道:“大哥,‘平尧府’的知府大人侯龙宝,你听过此人不曾?”
    吃吃笑了,紫千豪道:“你是说那浑号‘侯不吐骨’的俟龙宝,我当然晓得他,老小子是出了名的贪官污吏,豺狼心肠,他为官多年,素来审案全将‘钱’字放在第一,曲直道理后论,压榨起百姓来可说辎珠并取,涓滴不留,黑心黑到了底,所以他府辖的老百姓都在背后写他‘候不吐骨’,意思是吃起人来连骨头也不留之谓,怎么着?他有什么消息么?”
    祁老六大笑道:“正是,大哥,这老老刮皮的官运业已尽了,他因恶事做得太多,叫地力士绅联名告上去,朝庭派遣两员前来查访,这一查访,可叫罪证确凿,狡赖不脱了,但这老小子却是神通广大,善于钻营,他与朝中一些有势力的重臣颇有交往——当然,他娘是个什么样性质的交往不说也知道,因此他在事败之后即便尽力活动奔走,结果官是免了,却未入罪,朝廷准他辞职还乡。”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而这侯龙宝一旦罢官还乡,就和我们有了连带关系啦……”
    扶了扶眼罩,祁老大道:“这老昏官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也够肥了,他这一脱职离任,哈哈,我们似乎就应该向他身上剐回一笔来才对!”
    熊无极在傍笑道:“正如紫帮主所说,将那些劫掠自何处的东西再收回来散之于何处,呵呵,只是中间抽取几成酬劳费用而且!”
    紫千豪安详的道:“此便谓盗之道了!”
    有些疑惑的,苟图昌道:“老六,作方才提的是‘汪家口’,以及绕经‘汪家口’的那条‘月后河’,而那贪官却是‘平尧府’的知府,这其中有什么牵连?”
    祁老六忙道:“当然有牵连!”
    凑近了一点,他道:“‘平尧府’隔着‘汪家口’只有二是里不到,在‘汪家口’,侯龙足这老刮皮还有一个窑子出身的五姨太在那里另筑了香巢,这三姨太生得妖媚,又懂得风骚,因而侯龙宝在几妻妾之间最最宠爱的便是这个五姨太,为了不使他这个妻妾争风吃酸,侯龙宝便将她们全分开了住,但却全在‘平尧府’里面,只有这最喜爱的五姨太是单独住在‘汪家口’,听说也数这五姨太的金屋最是富丽堂皇,豪华奢侈,侯龙宝每个月倒有二十天轻车简从的溜到‘汪家口’去与她那五姨太唱鸳鸯戏,他多年搜刮得来的不义之财也大多藏在他的五姨太那里……”
    苟图昌恍然道:“那么,姓侯的不是顺着‘平尧府’的大道回老家.而是要从‘汪家口’顺着‘月后河’坐船走了?”
    一拍手,祁老六喝彩道:“行!不愧是我们的二大爷.你是一猜就着,侯龙宝这老杀才就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他又道:“姓候的贪官那些民脂民膏大多摆在‘汪家口’他那五姨太家里,他本身又因为出事而罢了官,当然他不会糊涂得将他五姨太的金银财宝由‘汪家口’往‘平尧府’城里运送,这就太也扎人眼了,你想,一个因为压榨百姓而摘了纱帽的贪官,他如何还敢堂而皇之的将大笼排起车来展示在那些恨他入骨的百姓面前?所以,他便不能从‘平尧府’的大道启行,为了将就他的财宝,这老小子就只好由‘汪家口’的水路走了!”
    喝了口茶,祁老六接着续道:“除了上面所说的原因之外,侯龙宝跑‘汪家口’走还有另一层道理,就是‘汪家口’当地有一个最具势力的土豪与他相交颇善。这个土豪顺路也托他带了一批极为贵重的货物到川境去!”
    苟图昌问道:“什么贵重货物?”
    阴滑的一笑,祁老六道:“十箱‘白犀角’加上十箱有五百年岁月的‘须参’!”
    一侧,熊无极咋舌道:“乖乖,全是些比金子还要值钱的玩意!”
    略略一算,苟图昌道:“只不知那些箱子有多大,不过,照如今的行情来说,一只白犀角值黄金百两,一条五百年须参更在黄金二百五十两以上,便算一个箱子只装一件吧,算起来也值得几千两金子。”
    他自言自语的又道:“却是值得一干……”
    这时——
    紫千豪轻轻的插上一句:“为什么那个土豪要托侯龙宝帮他带这些贵重之物呢?”
    祁老六笑道:“很简单,侯龙宝雇请了不少武林能手替他沿途护送。”
    熊无极眯起眼来道:“这老小子倒精明得很,如此一来,反省下不少护镖费用了,否则,只怕他还得耗上一大笔银子呢。”
    祁老六摇头道:“我看也不尽然,他委托侯龙宝带这批红货亦不会毫无代价,同样的,侯龙宝算盘比谁都敲得精,更不会凭白无故替他出力担风险,其中姓侯的包管捞上一票啦!”
    苟图昌笑道:“这是一定的,那老昏官自己的家财也要人护送,又何妨再加上点份量?反正可以顺便让那土豪分担些护镖费用!”
    紫千豪皱皱眉,道:“老六,可知道侯龙宝是清了些什么武林人物替他沿途保驾么?”
    祁老六道:“这一点却刺探不明,姓侯的老小子连对他的五姨太也不曾提过!”
    忽然笑了,熊无极调侃道:“祁老弟,你这些消息有八成是从‘汪家口’那侯龙宝的五姨太家里探悉的?”
    老老实实的点头,祁老六道:“不错,我们在‘汪家口’开有一家油坊,油坊的上下全是本帮弟兄,而那家油坊恰好便开在侯龙宝五姨太宅居的对面,油坊里有一个弟兄便和那五姨太贴身婢子混熟了——或者说有了交情适当,所以侯龙宝与他五姨太的事情便大多由那丫环嘴里传了过来,自然,那丫环做梦也不会想到与她相好的汉子竟会是本帮的弟兄!”
    笑得一双招风耳全在动了,熊无极道:“如那妮子晓得了,只怕就连尿也惊出来……”
    紫千豪也不觉莞尔,他道:“老六,什么时倏那侯龙宝上道?”
    祁老六道:“七天之后的清晨。”
    沉吟片刻,紫千豪又道:“所有的消息都不会错么?”
    祁老六肯定的道:“不会有问题!”
    瞅着紫千豪的神色,苟图昌道:“干么?大哥。”
    紫千豪稳重的道:“若照目前的情势上看来,我帮连经争战,元气未复,而逼在眉睫的还有黑流队,莫玉,青城派,单光等强仇,可以说危难重重,大敌环伺,在此正须全心全力应付外侮的紧要关头,实不宜再行分兵多事。”
    祁老六忙道:“但大哥,这是生意呀!”
    他望了苟图昌一眼,又急巴巴的道:“况且,这笔生意的利润优厚,更取之无憾,大哥,除了我们可以增加进账之外,还等于替民除害,为那些受过压榨的百姓出一口怨气!”
    苟图昌连忙为祁老六更正:“老大,你忘了本帮规律了十劫财不伤人,伤人不动财?”
    祁老六赶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抢回那贪官所到的不义之财,不也是一样替良民出了口气,我并不一定非要那贪官狗命不可,光夺了他的民脂民膏,已和剥了他的皮无异啦!”
    于是,苟图昌谨慎的道:“老大,我们与青城派之约尚有半月期限,这票买卖却在七天之后,时间上并不冲突,我们可以有充裕的空暇做完生意,然后,顺道至‘断魂岭’!”
    紫千豪思虑了一会,道:“你赞成干么?图昌。”
    微微颔首,苟图昌道:“人、时、地俱佳,我赞成干!”
    笑了笑,紫千豪道:“好,那么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高兴的拍起手来,祁老六笑道:“这是明智之举,大哥,机会难得啊,我们若不教训教训那贪官土豪,未免就太便宜了他们了.”
    苟图昌问道:“人选呢?老大!”
    紫千豪平静的道:“除了仇三绝、罕明之外,所有的大头额包括你全部随我出动!”
    苟图昌双目中光芒闪耀,他兴奋的道:“好极了,大哥,我还担心你这次又把我留下呢!”
    深沉的,紫千豪道:“怎会,你别忘了此事之后期举直赴’断魂岭’与‘青城派’一清旧账了,图昌,我并非是个徒逞匹夫之勇的人,什么事我该一个人去,什么事须要大伙一赶去,这些我会分得明白!”
    现在,熊无极又兴冲冲的道:“紫帮主,我也要跟着去开开眼界,一则去向‘青城派’的牛鼻子们领教,再则,呵呵。我还要看看那姓候的贪官在遇上你们之后的那付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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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月后河截贪官船
    凝注着熊无极豪气飞扬的神色,紫千豪低沉的道:“我十分期盼熊兄能伴随我等同去,也好相助一臂之力,但唯一令我心中犹豫者,便是担忧如然稍失闪,则难以安枕了!”
    爽脆的大奖,熊无极道:“我还是那句老话,紫帮主,士为知己者死,至于失闪不失闪,那根本就不在考虑之列,而一个个闯江湖如我等的角色,也早就将生死置于度外,命大,说不定能活到八十岁,命该绝了,这遭碰不上下一次也稳砸,如若成天净是担忧这些驴事,呵呵,这江潮也就早该不混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那么,我就再说一次,多感了,熊兄!”
    熊无极豪迈的道:“对,这才利落,紫帮主,我之所以崇仰你,尊敬你,你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作风也占了一樁!”
    拱拱手,紫千豪笑道:“多承夸奖,愧不敢当……”
    祁老六在旁边咧着嘴道:“喝!大哥和熊老兄倒还变客气呢……”
    大家全都笑了,笑声中,苟图昌深思熟虑的道:“老大,我在想,只留下仇三绝和罕膘子两人守山,力量够么?假如有别的对头趁我好手俱离,大家尽可找此空间前来袭击,不知道仇三绝与罕膘子两个应不应付的了?”
    紫千豪平静的道:“关于这一层,我业已顾虑到了,此次我们下山的主要目的,便是与我们已知的最强大敌人‘青城派’做一彻底了结,其次,才是侯龙宝的那档子事,而我们主力尽出,黑流队与莫玉等人不会傻到上来攻一座空山,这对他们并无益处,此外,单光一心一意要对付的是我,若是他能探悉我们的行动,他也必会尾随着我们跟来,不可能跑到山上撒野,况且,凭他一己之力,亦无法夺取或侵占本山……”
    顿了顿,紫千豪又道:“再说,三绝与罕明一为堂主,一乃大头领,本身功夫经验亦非泛泛,便是有个什么枝节意外,凭他们二人合力加上留在山上的一干弟兄,也应该可以处置得了,再说,房铁孤房掌门仍在山上,他虽是腿伤未愈,亦仍可发挥潜力,有他在旁协助,就更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苟图昌颔首道:“老大说得是,那么,山上留下多少弟兄,我们又率领多少弟兄下山呢?”
    紫千豪道:“如今我们的人马总数还有多少?”
    胸有成竹,丝毫不紊的,苟图昌道:“本来,我帮除了大头领等级的兄弟之外,其他一般头领及所属人马,留驻本山的总共有二千三百人之众,但是,连番拼战多次以来,伤亡情形十分惨重,站死的弟兄得七百余人。
    受重伤失去战力或成残的也有两百人上下,其他,约有近四百人挂了彩,有的业已痊愈,有的尚在逐步康复中……”
    叹了口气,紫千豪道:“如此说来,这些日子的搏杀,我们伤亡人马在一千三百人之谱了?”
    苟图昌低沉的道:“不错,就是这个数目!”
    感慨的,熊无权道:“可真惊人啊……”
    紫千豪沉默了一会,又道:“照这样看,眼前我们可战之兵只得千人左右了!”
    苟图昌忙补充道:“大约有一千四百来人,大哥,那几百名挂了彩的弟兄有的已经养好伤了,可以派上用场便是未曾完全痊愈的亦能勉强上阵!”
    摇摇头,紫千豪道:“不必,那四百余名曾经挂过彩的儿郎,不论现下伤势康复了没有,全叫他们留在山上继续休养,而除了在紧急情形之下,尽量减少他们的服勤工作。山上的防务与跟随我们出帮的人马,尽量在另外那千人中派遣!”
    犹豫着,苟图昌道:“大哥,够分配么?”
    紫千豪道:“够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一千名儿郎里,五百留在山上负责护卫之责,由仇三绝调遣统制,另五百人随同我们出帮!”
    这时,祁老六忽道:“大哥,我们的所属人马损失不轻,而又一直没有设法再行招兵邀伙,如此下去,只怕人数会越来除少,影响到我们的根本力量,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缩减我们派谴在外地各处的弟兄,召一部份人回来充实人力?
    紫千豪笑了笑道:“老六,你也太迷糊了,你晓得我们派在外地驻扎的弟兄有多少?”
    祁老六睁大一支独眼道:“有五百人哪!”
    抿抿唇,紫千豪道:“是的,五百人,说起来似是很多,但这五百名弟兄分布于西陲的整个广大地面上,各各分属在二十二个地点,大小一百一十六家买卖行号中。这样一算,老六,你看看每处地方,每个据点上尚能分配到多少人?而他们的责任重大,肩负沉重,他们不独要承担本帮大部份的财源进帐,更要随时以灵活而迅捷的传信方法向本山禀报整个西陲地区的明暗消息,两道动态。加上一般足资本帮行动的目标建议,他们的工作够得上劳累的了,对帮里的贡献极大,我们不加派人手协助已是不该,又何能反过去抽调他们的人?”
    苟图昌亦笑道:“派遣分布于外地的弟兄等于是本帮的耳目、触角,若是冒然抽调,他们的人力一个不够分配而导至运转不灵,这不就使我们全变成及聋又瞎了?再说,老六你主管的生意目标又往那里探寻选泽去?”
    祁老六尴尬的笑着道:“我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是考虑到本帮人力损伤太巨,急须补充了……”
    往传背上一靠,苟图昌接道:“相信这个危机可以渡过,如今就凭手里的人马也足够应付一些鬼头蛤蟆脸的敌人了,老实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筹思过,是否须要再在江湖上招邀人手,但我忖度再三,却暂时将它搁置下来,其中的原因有二:其一,现下的一干弟兄,中心骨干全是昔日宣老大的老班底,又是紫大哥一手带过多年的人,个个赤胆忠心,贞诚不二,就是以后在紫大哥掌帮时陆续入伙的人,也俱受紫大哥隐威感召,备经练训琢磨,也都成了我们的死党,这批老人,实不宜叫他们贸然和新邀入帮的新人混杂,新人一时半时不会习惯我帮的规律、传统与特性,而且,也怕他们的言行举止影响了老弟兄,这还不说,光是夹磨这些新人,就得要一段很长的时间,要使他们经验足了,信心够了,才能派上用场,目前在本帮的情势来说,要这样做是很困难的;其二,邀约入伙的对象不易,若是招呼江湖道人,则三教九流,良莠不齐,其中难免有些不成气候的下三滥或是成心前来卧底行好的歹徒,一个弄不巧,我们引狼入室,非但无补于战力之充实,更间接涣散了军心,若是把过一些普通汉子吧,他们又毫无根底,更到见时才能将这些人教训出来?有上面的两个原因,所以这招兵买马的一事,我也就暂予延缓了!”
    紫千豪和煦的道:“你顾虑得都很对,图昌,照我看来,就凭我们目前的人马业已足够,用不着再增添了,便是须要扩充,也得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之后才可行,如今并不急迫!”
    一咧嘴,祁老六笑道:“大哥,我这他奶奶的闭上了嘴好一歇,其实,若是要扩充人马呢,就算不用从派在外头的弟兄伙里抽调,也同样有别的法子,我们二爷顾虑得对,可是他忽略了另外一条巧径了!”
    紫千豪笑道:“那一条巧径?”
    摸摸光头,祁老六得意洋洋的道:“先请问老大一句,随同我祁老六投效本帮的我那三百多名旧属,老大你认为如何?”
    由衷的紫千豪赞道:“都很行,忠心耿耿,骁勇善战,听命令,受调遣,不出歪点子,不发怨言牢骚,全是些血性汉子!”
    又是高兴,又是荣幸,祁老六笑吃吃的道:“过奖了,老大过奖了,我呢,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哈哈哈,事实上么,也差不了多少,当然啦,他们毛病亦稍稍有一点,好赌啦,爱嫖啦等等,不过,正如老大所说,这些小子们全是血性汉子!”
    苟图昌笑骂道:“你有什么屁就快放,不要在这里自夸自卖,自鸣得意了!”
    抹抹嘴,祁老六正色道:“假如本帮以后要再行扩充人马,老大,只须我姓祁的回到黄河两岸号召一声,嘿嘿,多了不敢说,千儿八百人是马上就有,而且,个个俱如大哥方才所言,包管全是有胆有识,忠心不二的血性汉子!”
    一捻颚下的虬髯,苟图昌笑道:“当然全是,只不过他们也会有点小毛病.譬如说,好赌啦,爱嫖啦等等……”
    祁老六啼笑皆非的告饶道:“我的好二爷,乖二爷,二老子,你就口不积德,成么,我祁老六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见了你打心底含糊!”
    豁然大笑,苟图昌道:“好小子,你也会有含糊之处?”
    祁老六忙道:“有,有,你就活龙活现的活摆在这里了!”
    其他三个人闻言之下全忍不住哄笑出声,笑声荡漾在这间小厅里,也充斥在和照的空气中,融合于窗外深秋斜阳的凄嫣夕照内,如今又已是黄昏了,而黄昏是永恒的,虽然它的征候短促,但它的意义却长远而深刻,那是美好的一刹,纵然美得有如昙花一现,却也表露了每天的结束前那最令人留念忘怀的一幕了……”
    秋风吹括着白头的芦苇,而芦苇轻咽声,一片一片的,一波一波的不规则摆斜着头,使出守籟籟的声音,天气很冷,冷得有些凛冽,那打着呼啸的寒风就宛如一把一把的冰渣子,在旋转中抛落,在掠扫中抛落,于是,芦苇荡前面的那条河水也被风吹皱了波面,条条图纹不住的往滩岸上涌排,而河面上泛着森森凉气,不消试,光看上一眼也知道那河水该有多冷了…
    …
    从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的望见河水上游处的“汪家口”。
    但是,“汪家口”的屋宇码头,却俱然笼罩在一层淡渺渺的烟雾中了,那边高着这边,嗯,大概有着七八里的水路。
    隔着河边不远,有一片疏落的林子,从外面看,任谁也瞧不出里头业已隐伏着四百名左右的人马,而在近河的苇花荡里,却另有百余名穿着黑色油布水靠的彪形汉子静静藏在其中。
    他们全是那么沉默,那么镇定,人人俱紧闭着嘴巴,一张张饱经风霜的粗犷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们的身上,则备配有一把分水刺、一把手斧、两柄匕首,另加一条“翻山斤”!
    现在,天色刚刚破晓不久。
    站在岸边的一丛枯萎杂树之后,紫千豪正默默凝视着上游方向的河面,他这里隔着那片埋伏着人的芦花落约有七、八步左右,寒风吹来,拂得他的豹皮头巾猎猎作响,头面所系的紫红色“搏命巾”也微微掀动着,每在他的青色长衫披风卷扬的一刹,可以清楚看到他腰际所配的皮鞘,以及,皮鞘环扣中并排插着的四十把牛角柄青刃短刀!
    银光闪泛的“四眩剑”拿在紫千豪手中,现在,他用滑凉的银质剑柄轻轻摩挲着下颚,默默的似在沉思着什么……
    紫千豪身后,“毒鲨”祁老六盘膝坐着,闭目养神,四名同样穿着油布水靠的大汉也坐在他的身侧,这四名大汉面前,则摆着两捆儿臂般粗细的钢索,这两捆钢索的顶端,尚各自嵌有一枚斗大的,尖锐的五瓜铁钩!
    “青疤毒推”苟图昌和“金手煞”熊无极两人面对面站在那里低声谈论着什么,他们旁边,“玉郎狐心”贝羽和“二头陀”蓝扬善则伏在软沙地上蜷曲着身体睡起“回笼觉”来了…
    …
    半晌。
    “金手煞”熊无极朝前靠近了点,道:“紫帮主,有影子了么?“
    摇摇头,紫千豪道:“没有!”
    仰首看看天色,熊无极道:“天已亮了哪,怎的还不见来?莫不成半途出了岔了?”
    紫千豪笑了笑,道:“不会的,一个时辰之前‘汪家口’我们的眼线还来通报过,说他们已经在搬货装船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即将放掉下游……假如临时有什么变卦,‘汪家口’那边我们的人也会立即赶来相告的……”
    拍了拍熊无极肩膀,苟图昌笑道:“熊老兄,虽说你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算起来你还终究是白道中人,这无本经营的生意可能你尚没有亲身尝试过;这玩意的要决无他,一是能忍,二是要狠,一忍一狠才能成事,要发财么,使得有点耐心,不要急,我们漫漫的等,迟早他们也会来的……”
    熊无极老脸一热,道:“我他娘是有些不耐烦了……呵呵,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蓦地睁开那只独眼,祁老六怪笑道:“娘的,苟二爷又在卖弄他的俸老二才学了,我说二爷,你可知道做无本生意也有个分别法?”
    征了怔,苟图昌呵出一口热气,道:“什么分别?”
    祁老六得意洋洋的道:“乃分水陆两种,而水上的买卖和陆上的买卖又自不同,嘿嘿。你二爷不错是陆上买卖的行家,但我呢?水上买卖却更属本行,这么一比较,你二爷可就又差一头啦……”
    苟图昌笑道:“也不见得……”
    独眼一瞪,祁老六道:“你别不服输,二爷,想当年,我祁老六在黄河称霸,要他娘浪里白条的时候,只怕你连澡还不敢洗呢,二爷,你不信,咱们不妨比一比,我可以潜入水下大半个时辰不露头,你行么?我能浮游水里四天四夜不上岸,你行么?我在水中能生擒鱼鳖虾蟹,剥肉即吃,你行么?此外,我一个猛子可以在水底标射出一里之远,其他什么水中视物,借水换气,水底脱锁等等的小把戏就更不用说了,我玩起来全像吃大白菜……”
    一捻黑髯,苟图昌笑骂道:“好,好,你祁老六就算是东海龙王的儿子,黄河河君的女婿,可以踏水如行路,浮水如鱼游,行了吧?”
    搔搔光头,祁老六笑道:“这个么,却也不是吹的,便不算东海龙王的儿子、黄河河君的女婿、亦差不远矣,我这水中的本事,嘿嘿,非我夸口,天下之大,怕也少有人能争长短,至于在水里夺人家的财,取人家的命,就更说不上一回事了!”
    在沙地上睡“回笼觉”的贝羽被吵醒了,他皱着眉道:“你呀,老六,除了听你夸口你的水里功夫之外,便是吹牛吹你能在女人身上骑多久,老是这两套,听得人都腻味了…
    …”
    脸孔一红,祁老六慌忙“嘘”了一声,急道:“你他娘少放屁不行哪?大哥在前面,怎他奶奶说起话来也不琢磨琢磨?乱讲一通……”
    贝羽笑道:“谁叫你又在吹大气?”
    狠狠瞪了贝羽一眼,祁老六道:“娘的,我怎么叫吹大气?莫不成还假得了?”
    露齿一笑,贝羽道:“嗯,他的水上功夫么,却是不假,大伙儿全看见过了,至于你那套床上功夫,倒还未曾拜识过,怎么着?为了证实一下,回去以后是否可以和你的‘春君’妹妹表演一番给我们开开眼界?”
    “呸”了一声,祁老六惨叫道:“贝羽,嗯,贝羽,你他娘简直造反了,寻开心寻到哥哥我头上来啦,得,得,得,本来我那‘春君’的妹子还打算引介给你,如今去球,我他娘的卵蛋也不叫你碰一下了!”
    哈哈笑了,苟图昌道:“老六,你这就叫‘恼羞成怒”!”
    独眼连翻,祁老六哇哇叫道:“什么‘恼羞成怒’?贝羽这小白脸以为仗着他略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他娘的狂蜂戏花蕊了?做梦哪,还得我这准姐夫替他拉拉皮条才行,想不到这小于吃里扒外,胳膊弯子往外拗,帮着你来坑我了好,他帮着你,二爷,就叫你替他拉这皮条吧,我祁老六缩手了,不但不帮忙尚要棒打野鸳鸯,娘的,我看他能不能靠他那张脸蛋儿逗开我那小姨子的芳心!”
    贝羽失笑道:“老六,你好狠唷!”
    嘿嘿一笑,祁老六道:“我叫你吃里扒外,这即是报应了……”
    这时,另一个大梦周公的“二头陀”蓝扬善亦已醒转多时,他先呵了口气,懒洋洋的嘀咕道:“吵,闹.叫,一天到晚净听见你们胡闹个没完!你们也不觉得累?不觉得乏?他奶奶好好一场‘回笼觉’全叫你们给吵醒了……”
    轻轻的,贝羽拍拍蓝扬善的屁股,道:“天亮了,肥哥。”
    打了个哈欠,蓝扬善含混的道:“还没来?”
    祁老六贼嘻嘻的道:“谁?你那浑家么?”
    一骨碌坐了起来,蓝扬善揉揉眼,道:“来了么?咱那浑家‘春君’妹妹……”
    众人随即低声哄笑起来,祁老六脸上又是一热。他气咻咻的道:“好胖哥,看你肥头大耳貌似忠厚,不料却是这等尖酸刻薄,你瞧着,下次我包管要抖漏你一道……”
    故意装成一付惊惶之状,蓝扬善道:“咱的皇天,你可吓煞咱了……”
    ‘二头陀’这等模样,又不禁将大家引得笑弯了腰,就在一片笑声中,紫千豪已回过头来,皱着眉道:“你们怎么这样高兴?全返老还童了?”
    于是,大伙儿连忙抑止了笑声,尽量将脸色扮得庄重了些,紫千豪摇摇头,淡淡的道:“来了,候龙宝的船!”
    “什么?来了?”五个人—声惊呼,急忙涌上前来眺望,可不是,“月后河”飘渺的水波上游,两艘庞大的双桅大帆船不正缓缓朝这里驶了过来了两艘船的吃水线更且深深的浸入水中好多……
    低沉的,苟图昌道:“果然不错,是两艘船!”
    眨眨独眼,祁老六跃跃欲试的道:“看那两条船的水线,埋进水里好深,哼哼,姓候的还真装上了不少家当呢……”
    双目凝视着那边,苟图昌道:“又不知他们请了些什么样的角色来护航?希望不要使我们多费周章才好!”
    祁老六狠毒的道:“管他娘的是些什么人来保镖,我们择定的肥养几时还会逃出手去过?二爷,你放心了!”
    苟图昌平静的一笑道:“还是谨慎点好。”
    伸手摘了一片枯叶捏碎,紫千豪望着自指隙中流落的叶屑,徐缓的道:“我们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该怎么做,我想你们全知道了。”
    苟图昌闻言之下,立即挥手发令,祁老六面色一整,躬身退下,他后面那抬着两盘钢索的四名大汉也快步跟去,贝羽则自身后的包囊内取出一付长有三尺,宽约一尺,作梭桨形的黑色轻薄木片缚套在脚踩上,倒抓着他的兵器——大马刀与短柄点钢枪,步履蹒跚,有如踩着两只小船艇自行走到十多丈之外的一丛枯草后面伏下。
    扛着金钢杖,蓝扬善忖度了一下眼前的地形,奔到三十步左右的距离站住,回头朝流林子的方向挥了挥手。于是,可以看见林边有幢幢人影闪幌,极快的,那些闪幌着的人影亦已全部隐趴在林前的草丛杂树底下,这时,蓝扬善才满意的吁了口气,移动着他那庞大的躯体往里横去,蹲在一片密密的芦苇里头。
    左右直视了一遍,苟图昌启口道:“老大,全妥了!”
    紫千豪估量着宽有三十余丈的河面,低声道:“图昌,假如船在河心,不能及时拖近岸边,你有把握从这里不须‘浮脚木’便往来扑掠么?”
    苟图昌从杂树丛里拿出来一捆早已备妥了的东西,这捆东西十分寻常,是四、五把摘去了头顶白色芦花穗的乾苇杆子,拿在手中。苟囹昌道:“有了这玩意垫脚,老大,就不成问题了!”
    点点头,紫千豪笑道:“很好,其实你须要往来河面及岸上调度指挥,尚得参与攻战,脚上如若套上了那‘浮脚木’,也的确相当不便……”
    忽然——
    十多丈外的贝羽操起半个身子来朝这边遥遥挥手,几次之后,他又立即伏了下去,紫千豪目注逐渐来近的两艘双桅大船,颔首道:“是顺风,这两条船行得好快!”
    苟图昌低沉的道:“老大,贝羽已发出信号了!”
    紫千豪微笑道:“我已看见,图昌,依计而行吧!”
    于是——
    苟图昌用力击掌三次,当那三声击掌的脆响甫始在晨间清冷的空气中传扬,隐在河边苇花荡中的百余名穿着油布水靠的大汉已有一半人像五十条黑鱼一样滑进了冰冽的河水中。
    同时,另外五十多人也分成两拨,踩着水浮到岸边,他们全将身体仰斜埋入深青色的河水中,只已出面孔来呼吸空气,因此,他们便成了这么一个形态,头颈枕在沙岸边淹了耳根的泥水里,身体则全然浸于水中了,着上去,显得极其怪异而可笑。
    一反手,苟图昌已将他自己的家伙——一柄淬过剧毒的,泛闪着蓝汪汪寒光的锐重“牛角锥”拔了出来,突出的锥棱全也锋利得有如刀刃,把柄处的护手成牛角形朝两边弯翘,又尖又利,这件兵刃的形状好不吓人!
    紫千豪没有出声,双目依旧凝注着上游处疾若奔马般往这边驶近的两条大船,那两条船的双桅风帆全吃足了风,兜满了力,船首切划着水面,水花翻涌滚荡,又卷起波波的浪纹朝船的两弦散去,而深青色的河水。也就吐着不尽的白色碎花了…
    …
    他们等待着,虎视眈眈的等待着……
    终于,两艘船全驶近了,近了,近得业已隔着孤竹帮的伏兵之处只有二十多丈远近的距离了……
    紫千豪冷静的一笑,道:“第二步!”
    苟图昌猛一下子将手上兵刃插入沙地中,双手迅速互击六下,于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的祁老六已率着他那四名精壮手下由芦花荡边“飒”的滑入水中,五个人入水之时,连浪花全不带一点,只见五条水波微薄,五个人已有如五条大鱼也似,又快又急的窜潜出十多丈外!
    沉眼了很久的熊无极不禁脱口赞道:“好水性!”
    紫千豪笑了笑,稍待片新。等到那两条船只行近了四三丈,始镇定逾恒的道:“第三步!”
    这一次,苟图昌仅是简单明了的击掌两下,那在芦花荡外载浮载沉了很久的五十余名大汉,全己头下脚上,各自一个猛子潜进水底,由隐隐波动的水痕看来,他们已是连成一道横线,迎阻止了那两条大船!
    迅速将“金犀皮”的手套戴桑,熊无极低笑道:“热闹了,就要热闹了……”
    紫千豪将“四眩剑”斜倚肩上,沉稳的道:“图昌,你准备!”
    苟图昌拔起了播在沙地中的“牛角锥”,躬身道:“老大,现身么?”
    一言不发,紫千豪走出了掩蔽的枯树丛外,他与苟图昌、熊无极三人,并肩走到一处比较高亢的地势上停住,在这里,不仅可以把河面一览无遗,就是四周的孤竹帮伏兵,亦同样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的动作。
    河面上正在乘风破浪,奔马般急驶而来的两艘大船,此刻正与紫千豪等人站立的这处沙岸成了平行,而就在这时,变化却突然发生了!
    两艘大船的船头之前,约摸离着三五丈远的河心里,蓦地响起一片“哗啦”水波翻动声,就在水波翻动声响起的一刹,五十多名穿着黑色油布水靠的大汉已纷纷冒出了水面,站在两条船的船首及两弦的一些船汉子与护卫者猝不及防之下,正在惊异的失声喊叫,顿时只见银光飞闪,寒芒如电,在一件尖锐的破空啸声里,无数柄短斧、匕首,已如暴雨也似掷投到了船上!
    这些短斧与匕首的投射功夫简直老练极了,他们并不伤人,仅是又准又狠的瞄着桅杆上下的帆绳招呼,于是,在银芒闪射中,连串的“夺”、“夺”之声倏起。拉扯风帆的绳索条条蹦卷,根根切断,木屑纷飞,间而夹杂着匕首斧刃划破了帆布的刺耳裂帛声,船上的人们尚来不及有任何防护动作,在几声震天价响的“哗隆隆”巨响里,两条船的四面巨帆业已由桅杆上自行卷落!
    风帆骤落,船速立缓,就在河面上突然打了横,现在,可以看见部上人影来往奔走,一片仓促惊惶之色,而尖喝厉吆之声加杂着颤惊的妇人哭嚷,两条船上的情势业已陷入谎乱失措之中了!
    嗯,在这时,高翘的船尾上几个舵手却正在拚命的把着舵,但显然那船舵已经失灵了,任他们如何摆弄撑扶,也丝毫不能控制船身的方向,两条落了帆的庞大船体,便在河面中开始起伏飘荡……
    这一切,当然全尽人紫千豪等人眼底,现在,紫千豪用“四弦剑”淡淡如河中一指,道:“图昌,怎么老六他们还不把钢索送上来?”
    苟图昌双目凝视水中,忽道:“来了!”
    果然,只见河水中浪花波涌,瞬息间,那方才跟随祁老六首先下水的四名孤分壮士已经游到岸边,四个人分成两起,每两人会拖着一条钢索,他们像四条大鱼一样灵活快捷的拨水来近,又同时大吼一声,八只手臂猛抛急掷,于是,那两条钢索已“呼啦啦”脱水飞起,有如两金长蛇一般被掷了过来!
    早就仰躺在岸边的五十份名大汉行动如电,配合密切,当他们那四个伙伴拨水游近时,他们已经准备着了,那两条钢索甫始飞落,方才击得水花四溅,先前业已分配两边的五十来人便立即扑抓,二十多人合执一条钢索,一个猛劲冲向岸上,齐齐奋力朝里拖拉!
    两条钢索的顶端铁爪,早由祁老六领看他那四名水性最佳的手下暗里紧紧嵌入船体。岸上这五十余条彪形大汉各拖着两条钢索倾力朝陆地上拉,现在,河心中打横的两条大船便忽然一倾,缓缓朝岸边靠近!
    两条船的重量是十分惊人的,尤其船江水中加上满载,就更为沉重了,但这个问题,老于此道的孤竹群豪们亦已顾虑到,当那五十余名穿着油布水靠的大汉奋力同心往岸上扯行了六七丈左右的距离时,流林中,一声呐喊,两百名青色劲装的孤竹儿郎等已雁翅般快步奔出,由“毛和尚”公孙寿率领着,立即便自那五十个同伴手中将钢索接下,继续了将河上船拖向岸边的动作!
    同时,那交待过任务的五十余名孤竹弟兄毫不迟疑,方将钢索移到来接伙伴的手上,五十人已齐齐回身,全部重行滑入水里,五十条水箭一样破浪冲向那两条船的左近!
    看着那两艘庞然大物的船体正逐渐向岸边缓慢移近,看着公孙寿大声步喝着指挥两百名手下挥汗拖船,熊无极不禁感叹的赞道:“紫帮主,你们可真是老行家了,计划周详,配合严究,动作快速又熟练,就好像一队久经战阵的百淬精兵一样……”
    紫千豪正注视着在水中浮沉不定,隐隐包围了两艘大船的百名手下,他口里淡淡的道:“熊兄,你忘记我们是吃什么的了……”
    熊无极呵呵笑道:“就凭你们在这一行上的表现之佳,紫帮主,孤竹帮是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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