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脚媳妇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
    且说白方侠一路跟着大汉疾走,不觉已过了大散关,这一路上山,那可是要奔上秦岭山去的,就在一个山道的转弯地方,一棵老松树,由一个巨岩后面歪歪扭扭的伸延到官道另一面的悬崖上空,正好遮住了这条官道,而使得阳光,星星点点的从松叶缝中,洒在官道上。
    白方侠也就要绕过这个山弯,他还特意的扭头望向高山下面的远方,而远方的平原上,渭水河就像这儿女人的裹脚布一样,长长的扭曲在那儿。
    一回头,猛然发觉老松树下面,大个子正兀立在那儿。
    “老头!我看你也跟累了吧!何不在这老松树下面歇歇腿?”
    白方侠一笑,道:“你大概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哈哈一笑,大汉龇牙咧嘴的道:“亏心事?哈……”
    一阵大笑之后,大汉擤了一把鼻涕,道:“到了这个地段,我就同你讲大实话吧!石大爷是专门做亏心事起家的,这你总该明白了吧?”
    白方侠一怔,问道:“这么说来,你好像是江湖上传说的秦岭四煞之一了,对不对?”
    大汉突然一愣,提刀的左手一指白方侠道:“你究竟是谁?”
    “我姓白,你就叫我白老头就成了。”
    “姓白的,你跟着我干什么?”
    “昨晚你到大韩村的那个凶宅干什么?”
    姓石的一惊,立即高声道:“大韩村?凶宅?我没听说过。”
    冷冷一笑,白方侠道:“听说秦岭四煞从不落单,其余三个呢?”
    “姓白的,先说说你的来头,让石爷往水里泡泡,看是冒青烟还是冒泡儿?”
    “咸阳府衙的龙头捕快就是我。”
    “怪不得咄咄逼人,原来竟是‘恶名道上扬’的官家鹰犬——白方侠,只可惜这里不是咸阳,这儿是秦岭,姓白的你走错地方了。”
    仰夭打个哈哈,白方侠道:“白某在你们这些专干杀人买卖的人眼里面,是恶名远扬,也因此,从来就没有在我白某手申,溜掉过一名恶徒,当然包括大韩村的灭门血案在内。”
    白方侠面前这个三十出头大汉,光板脸,尖嘴巴,一双狼眼上面,吊着一对三角眉,脖子细长,好大的一个喉结露在外面,一看就知道是阴狠的人,而他也正是秦岭四煞之一的石无水。
    要知这秦岭四煞,老大官中、老二石无水、老三余通、老四丁百年,四人就在这秦岭山大脚蜂滴露崖山寨,啸聚了一百多人,明着是靠山吃山,伐木采林为生,暗地里却干着拦路打劫,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这种行径,远在二百里外的咸阳府衙,早就一清二楚,只因路途遥远,力量单薄,一直没有找上秦岭山来,如今大韩村出了灭门大血案,死的又是白方侠的亲家翁,自然他要戮力破案。
    如今好不容易堵上这石无水,当然也就不会轻易放过。
    缓缓的,白方侠踏着有力的虎步,一步步逼向石无水。
    “你要干什么?”
    “你是跟我回宝鸡?还是要我把你拴着走?”
    “笑话!石大爷没有犯王法,凭什么跟你上衙门?有道是官大不压善良人,姓白的!你得拿出证据来!”
    冷然一笑,白方侠道:“要证据?手里拿着杀人刀,右腕吊在脖根上,就你这副模样,已足够我把你捉进衙门了。”
    “笑话,拿刀的又不只我一个,手腕受伤又不犯法,怎么样,赫赫有名的龙头捕快,原来是仗着衙门的那点吓人玩艺儿,想把石大爷弄进去,来个屈打成招不成!”
    白方侠人已逼近在石无水的前面不过五尺远,衡情量势,石无水绝难逃出他的一抓。
    于是,白方侠指着石无水的右腕,道:“脱下来,解开那布带子,让白某瞧瞧你的伤势。”
    “干啥子?”
    白方侠大喝一声,道:“脱下来!”声若洪钟,震耳欲聋。
    石无水三角眉一皱,暴退一步,道:“姓白的,我老实对你说,我这腕伤是昨晚走夜路遇了邪,碰伤了的,有什么好看的?”
    哈哈一笑,白方侠道:“依我看来,你不是遇上什么邪了,而是你这邪遇到了正,被人给踹伤的吧!”
    石无水一听心中一惊,不由嘿然冷笑,道:“姓白的,我看你这是在找岔,不过你却找错对象了,秦岭四煞岂是怕事的!”
    他话声才落,徒然一脚踢向白方侠的关元,阴损狠毒,兼而有之。
    白方侠嘿然有声,末见其如何施力,人已弹起一丈有余,“唰”的一声,风雷刀已拔在手中,空中一拧腰,斜刺,暴展刃芒,疾若苍鹰搏兔一般,扑向石无水。
    然而,石无水心里明白,他绝对不是白方侠的对手,即使自己没有受伤,也难以抵挡龙头捕快雷霆一击,也就在这一意念中,石无水在踢出一脚之后,抹头就往山上窜去。
    白方侠想不到这秦岭四煞,会是这副窝囊样,落地一怔,发觉这石无水已跑出五丈以外,看那凶徒的脚程,显然己施出全力逃命。
    白方侠本来要追上去,但他在心念中,觉得亲家的血案算是踩出点眉目来了,至少已经知道,这秦岭山中的秦岭四煞,与这件案子有着关连,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老母鸡生蛋要抱窝”,只要找上大脚峰的滴露崖,四恶煞一个也别想逃。
    且说秦岭四煞的老二石无水,在白方侠的扑击中,撒腿直往山上跑去,完全仗着年轻,两条腿有力量,头也不回的一个劲儿往前急跑,一连翻过两个山头,才喘着大气回头看,不由露出得意之色,自言自语的道:“他娘的老子打不过,跑总还跑得过你吧!”
    一面举目环视一下四周,咧嘴一笑,缓缓朝前山道往山中行去。
    石无水才不过又走了五里多的山路,迎面快步的走来一人,两人尚末走近,来人已扬手高声叫道:“石二爷!你可回来了,大爷派我下山去找你呢!”
    一看是山寨的一个小头目,石无水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山寨上有事,大爷是怕你二爷有事!”
    “我有什么事?”
    “是大爷说的,如今宝鸡那面,风声很紧,大家要避一避,大爷大概知道二爷的毛病,怕你在外面久了,会出纰漏的,所以叫小的去把二爷找回山寨。”
    秦岭山的大脚峰,像一个女人的大奶子,只是那个徒然间插入云霄的峰顶,尖而溜圆,从来没听说有人会爬到那个峰头上,不过在峰头上,却有一个小不点的泉水,朝着大脚峰下直淌凉泉,如果在大热天,仰头张嘴的接上两口泉水,还真比奶水好喝。
    就在这滴露崖前面,一溜的搭建了四五排草屋,当中的一个大茅屋,看上去叨拾得相当伟峨壮观,只是大茅屋中的一应桌椅,却显得粗糙,只有茅屋两边廊前的兵器架子上的刀枪矛子,发着闪亮的锐芒。
    斑驳的大木椅子上,秦岭四煞全在座。
    “老二,说说看你这手腕!”老大官中一脸的不悦。
    “本来我是去宝鸡找风摆柳的,你们是知道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到她那儿了,夜里做梦,会看到她在向我招手,可是我一到了宝鸡,忽然想起大韩村的那个大宅院,咱们谁都知道,那儿还有不少金银,全放在箱柜里,不拿白不拿,过不了多久,还不全要被姓韩的族人来个大分家!所以……所以……”
    “所以你一个人就摸进去了,对吧!”老三余通说。
    讪讪的一笑,石无水道:“可是……可是我一进去,马上又出来了!”
    “为什么?有鬼?”老四丁百年想笑。
    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石无水道:“对!还真叫你猜中了,我他娘的才往院子里一落,迎面幽忽忽的飘来一个披头散发女鬼,老子不信邪,迎头就是一刀劈砍,你们猜怎么样?”
    没有一个插嘴去猜,全部睁大眼睛看着石无水一人。
    石无水多少有点得意感,尖尖的嘴巴一翘,两只狼眼一瞪,说:“当时就见白影一晃,像一阵轻烟吹过一般,就在我一刀劈空未及收刀的时候,突觉这右手腕处,一阵刺骨的痛,几乎把刀丢掉,各位兄弟可是知道的,石无水是永远不吃眼前亏的,没把握的事,绝对不干,不干就得跑,所以说这些年来,石无水的双手表现欠佳,双腿倒是替我做了不少事。”
    说完竟得意的笑了。
    “叭”的一声,官中一巴掌拍在厚木桌子上,厉声道:“老二!你在给我们大伙惹祸事,你知不知道?”
    一顿之后,狠狠的一瞪眼,又道:“自从干了那件事以后,咱们也收了应得的酬劳,答应过人家,一年半载的,避免再往宝鸡露面,等事情平静了再说,你怎么不听劝也不信邪,却偏要财迷心窍找鬼去打交道?”
    石无水自知理亏,木然的坐在那儿,机灵的一双狼眼,一变而成了死色眼,呆呆的望着桌面,心中可在盘算,半道上碰上白方侠的那档子事,要不要这时候说出来。
    突又听官中道:“我敢说老三遇上的绝不是什么鬼怪,一定有人在那个凶宅中作怪,被你撞上了。”
    石无水道:“可是你们看……”一边解下缠在右腕的布带子,道:“这会是什么兵器所伤,青紫一块,像个溜圆的大铜钱,这不是鬼扶手是啥子?”
    乌黑泛紫,四周红肿,看样子石无水的右腕伤得还真是不轻。
    竟然,谁也看不出他是伤在什么兵器之下。
    “不过……不过……”石无水狼眼一翻,发觉自已有点说溜了嘴,于是闭口不再说下去。
    看在官中眼里,立刻发觉事情有了麻烦,冷冷一笑,官中问道:“说吧!石老二肚子是憋不下东西的,要不然,你会坐立不安的。”
    “老大!你可真是石无水肚子里的蛔虫,还真叫你说对了,是有那么一回事。”
    缓缓的环视了面前三人一眼,石无水腼腆的道:“我遇上了龙头捕快白方侠了!”
    他此话一出,听的三人好像椅子上突然装有弹簧一般,一下子全都跳了起来。
    官中手指石无水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那个道上的钟馗引出来了?”
    “我没有去惹他,是他看我不顺眼,一路跟着我爬到山上来。”
    “如今他人呢?”
    得意的一笑,石无水道:“那个老小子怎么会跑得过我?我一口气连翻两座山头。他大概一看追不上我,知难而退,大概回转宝鸡去了。”
    丁百年一咬牙,道:“真是可惜,早知道那个老小子一人上山,咱们就该合着把他放倒在深山中喂狼,他娘的,道上不知多少人,全栽在那老小子手里,我的一个拜兄唐朝东,就是被他拎到牢里,没几天人就被杀了。”
    一看有了帮腔的,石无水嘿嘿笑道:“这机会有的是,哥儿四个到宝鸡去摸索摸索,包准能把姓白的勾引到秦岭山。”
    官中鼻孔冷凛的哼了一声,道:“省省力吧!姓白的只要不摸到咱们这滴露崖来,咱们就算是无量寿佛了。”
    大韩村里的吕祖道观,毛道士正举起他那把吕祖宝剑,嘴巴里一个劲的叨念着无量寿佛……
    当然,毛道士念的与官中口中的无量寿佛,完全是风马牛两回事,因为官中是自我解嘲,而毛道士却是为了遮掩,明着收下韩五爷的五两银子,硬着头皮也得走一趟凶宅。
    原来大韩村的人们,传说凶宅中有鬼魂出现,甚至还有人听到一窝哭叫声,如今就算韩五爷一晚上请两个胆子大的大男人去看守大门,恐怕也不会有人去的了。
    就在大韩村正为凶宅超渡亡魂的时候,龙头捕快白方侠,骑马来到了大韩村。
    他没有再去凶宅,而直接来到韩五爷的庄院前那个打麦场子上,早有人去到凶宅,把韩五爷找回来。
    “白爷你来了,快请屋里坐!”
    白方侠一笑,当先举步登上大门台阶,走过门楼里面的空场子而进入大厅上。
    一面让坐,韩五爷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算是有点眉目的。”
    韩五爷一听,两个大虎牙像要从嘴巴里跑出来一般,四方嘴一咧,问道:“什么样的线索,可靠吗?”
    “五爷!我说过,天底下没有秘密,谁能逃过上天的一对万能眼睛?那眼睛明察秋毫而恶人无所遁其形,什么样的大案子,早晚都会真相大白的。”
    韩五爷一笑,道:“对!对!白爷说的一点不错,有了白爷这几句话,我堂叔的这个血案,就等着凶手现形了。”
    白方侠一抚灰白须髯,道:“这几天这大韩村可有什么可疑的发现?”
    “传说凶宅闹鬼,而失踪的那具尸体,又未找到,再这样下去,大韩村里的人,恐怕真的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一顿之后,韩五爷又道:“今儿一大早,我为了平息大家心中的惊吓,又把毛道士请入凶宅,给亡魂超度,如果再不能安静下来,少不得我得同族里人商量,把那座大凶宅拆了。”
    二人喝着下人送上的香茗,一面韩五爷又问道:“白爷!能不能露个口风,刚才你说有些眉目,究竟是什么样的眉目?”
    干笑一下,韩五爷不等白方侠回答,立刻又道:“当然,如果白爷觉着案未破,说出来有些不方便,那也无所谓,我只是觉着,如果有什么线索,大家应该商量合计,也许我在这地面熟,或可给白爷一些小情报。”
    白方侠心中一阵热,来的目的,就是要听韩五爷的这几句话。
    心念间,淡然一笑,道:“其实也没有太值得守密的,就是过了大散关往秦岭山去,有个叫大脚峰滴露崖地方,那儿窝了四个恶徒,叫什么秦岭四煞的,他们四个最有嫌疑。”
    白方侠的铜铃眼眯得很小,但两束锐利的眸芒,却隐隐的逼向稍有不安的韩五爷。
    四目相对,韩五爷立即狠声道:“这四个畜牲!”
    淡然一笑,白方侠一抚灰髯道:“有关这四个恶煞的事,如今只是嫌疑极重,暂时还不能把这事泄露出去,否则这四个凶徒,来个天南地北的躲藏起来,那就麻烦大啦!”
    韩五爷一正脸色道:“白爷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这话算是到我这里为止,决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这我就放心了。”
    白方侠说着,正眼又看了一眼游目四顾的韩五爷,缓缓的道:“五爷!我想知道,这大韩村的人能与韩侗韩老爷拉上关系的,有多少户?”
    韩五爷一怔,但刹时间又笑道:“由祠堂族谱上论,他们那一支总还有个十三四户吧!”
    “难道五爷不是他们那一支?”
    “一支算三代,如果算四代,我们就捻在一块了。”
    白方侠一笑,又问道:“韩老爷的那支族人,可有什么人要站出来说句话的?”
    冷哼一声,韩五爷不屑的道:“有什么话好说的?说也不过是想在我堂叔的家产上,分一点现成的罢了。”
    白方侠似是问出要紧的地方了,只见他一面站起身来,边说道:“有件事我得要求五爷主持个公道,五爷尽管向韩老爷那一支的族人吩咐,只要他们能找回失踪的尸体回来,韩老爷的财产,只管分给他们,如果没有找回来,谁也不能搬大宅中一张小板凳。”
    一边往外走,边又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如今我得赶着去办要紧的事,不能再耽误了。”
    “要紧的事?什么要紧的事?”
    “当然一定与这件灭门大血案有关。”
    韩五爷很想知道,但他却不便发问,只得说:“白爷有要紧的事在身,韩大宏不便强留,指望着白爷早日破案,大韩村的人就感激不尽了。”
    于是,白方侠跨上马,带着一肚子的迷惑,走出这令人痛心的大韩村。
    而兀立在门楼外面的打麦场上,韩五爷细眉打结。那对虎牙尽在两边嘴角磨蹭,磨蹭得亮晶晶的,像是准备要拉个人来啃几口的样子,直到白方侠走出大韩村,人马的影子消失在青纱帐时候,他才扭头回到他的那“大展宏图”的大厅堂去。
    且说白方侠离开了大韩村,策马回到宝鸡半山腰的那家小客店,谨慎的走入客房中,正看到卓大夫在替女婿韩玉栋换药,女儿白小宛守在一旁。
    “白爷回来了!可有眉目?”
    “如果我心中的这个凶徒,真的是这件大血案的主谋,那他的的确确是我白某人平生所遇,最奸险狡滑的人。”
    白小宛也冷冷的道:“遇上这种人,咱们可得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否则,不但前功尽弃,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韩玉栋己能起身坐起来,虽然大难不死,可也里外全脱了两层皮,这时候,他有气无力的道:“小婿实在不懂,也想不起,谁会这么狠心,杀了我全家,为什么?他们究竟为什么?难道‘血玉龙’对他们这些凶徒,真的那么重要?”
    一旁正在替他换药的卓大夫一听“血玉龙”三字,突然双眸暴射出七彩光芒,只是他己经迸出牙缝的话,又被他牙齿咬得紧紧的,没有说出来。
    突又听韩玉栋道:“小婿以为,等我能走动的时候,咱们立刻回大韩村去,先在咱们宅子里住下来,也好就近查访凶徒下落。”
    白万侠猛摇着头,道:“如果咱们明敞着回去住,恶徒又发觉你还活着,你想他会轻易放过咱们?包不准他又会施出更毒辣的计谋出来,那可是令人防不胜防的。”
    韩玉栋苦涩的道:“爹的意思是……”
    “等!咱们明察暗访,案子不破,大韩村就无法,也不能去住,约莫着你的伤也好多了,咱们得再搬个地方,这件事不定还得个两三个月折腾的,住在客店,很容易被人盯上。”
    卓大夫已换好了药,这时候也道:“能够下这种毒手的人,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小心防着点,这叫先站稳脚步,再徐图打探,一举可以揪出凶手来,白爷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不久,卓大夫走了。
    望着卓大夫走去的背影,白小宛道:“爹!我想今晚去一趟大韩村,摸摸那个韩五爷的底细,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用去了,你收拾收拾,咱们把玉栋送到济生堂,交给卓大夫守着,连夜咱们上大脚峰滴露崖去一趟。”
    “卓大夫会帮咱们看守着玉栋?”
    “他会的,凭我这双尚未老花的眼晴,看得出这卓大夫绝非是个普通人物。”
    “爹不怕他施坏?”
    “如果他施坏,玉栋早就没命了。”
    终于,白方侠三人吃过了晚饭,天色也渐渐的黑了,渭水河畔的宝鸡,像被一大块黑布遮起来一般,除了星星点点的几盏油灯亮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在这黑咕隆咚的夜里,白方侠把韩玉栋送到街上的济生堂药铺。
    卓大夫也真够热心的,硬是把个受伤的韩玉栋,搀到自已的睡房里,还拍着胸脯道:“贤父女尽管放心,该办什么事,着意去办,韩老弟在我这儿养伤,我包准他平安无事,他要是掉一根汗毛,你们就拔我卓某人一根胡子。”
    白方侠感激的道:“卓大夫,我信得过你,要不然也不会冒昧的来打扰你了。”
    安顿好韩玉栋,白方侠父女二人立刻纵马驰出宝鸡……
    他们很快的过了渭水河……
    也越过大散关,而直上秦岭山的大脚蜂。
    夜幕里,只有天上的星更加亮了,但星光却无法照亮大地,顶多只在人们头上眨巴眨巴像火星一般的萤光,对于攀山越岭走夜路的白方侠父女二人来说,那可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因为,当白方侠父女把马匹藏好,认定了大脚峰的方向以后,山径小道,几乎很难分辨出来。
    二人一连翻了三个山头,总以为大脚峰就要到了,但在山头上望去,却仍有一道山头挡在前面。
    隐隐约约的,有灯光出现,大概滴露崖就快到了吧!
    白方侠示意女儿白小宛,把镖囊宝剑,重新检视一遍,一打手势,直往对面有灯光的地方走去。
    父女二人行走如飞的奔驰在杂草丛生的山径上,让人诧异不已的,是白小宛的一双三寸金莲,生的是那么纤巧,长的是那么细致,竟然在这山道上,还能纵跳如飞,与他的老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也不过半个多时辰,白方侠父女二人已摸进一大片黑忽忽的矮树林中。
    从这个矮树林中望出去,大脚峰滴露崖下面,一溜的搭帮了五排草房,二更天将尽,除了正中的一大栋草房中,尚有灯光外,其余的四排草房中,全都是黑漆漆的。
    一打手势,白方侠用手一指最后面的一排屋,白小宛有如夜鸟投林般,一连几个弹跳,人已扑近那座黑咚咚的草屋。
    一切全都是想像中的平静,而且四周除了秋虫的鸣声之外,竟然连个巡逻或守更的人,也没有看到。
    就着草屋檐下,白小宛一打手势,就见风雷刀白方侠如一头上山猛虎般,扑入草房的阴影中。
    白方侠父女二人,分成两拨,交互的摸到正中大草房与第二排草屋之间,这才发觉这中间大草屋的门外面,四个手持钢刀的汉子,正在把守着。
    于是,父女二人一闪而到了这间大草屋的后面,贴着墙,轻移着身子,偏头隔窗,望到这大草屋的正中大厅上。
    只见几把粗椅子上,坐了五个人,其中一个,右手吊在脖子上,一看就知道是四煞中的老二石无水。
    五个人似乎是在争吵什么。
    就听一个穿紫袍的道:“咱们事前全说定了的,怎么你们拿约定当放屁?”
    却听石无水道:“五千两银子总不能把俺们老是拴在这大深山里吧!走出去透透风,有什么了不起?用得你大爷摸黑跑来教训我们四人?”
    “事情到这紧要节骨眼,就不会等几天?再说你我心里都有数。赃官的老大被人救走了,他娘的当初你们下刀的时候,怎么会连个准头都不拿捏稳,如今可好,事情不定是个什么结局呢!”
    石无水不以为然的道:“我看不会吧!八成有人在暗中弄鬼。”
    “既知有人暗中弄鬼,你半夜三更摸进去干什么?”
    紫袍的人口气相当不客气,显然他没有把面前的秦岭四煞放在眼里,一顿之后,又道:“如今半路上杀出个白方侠,容我说句不客气的话,那个老捕头的几手绝活,你们四个没一个能扛下来的。”
    缓缓的,紫袍大汉,就在这草屋大厅上来回的踱了两趟,徒然站住身子,又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不论是西北道上,或是关洛道上,谁都知道龙头捕快,白方侠有个十分扎手的女儿,外表上那个娇滴滴的女儿,生得是一副好模样,但谁也想不到,她却有一身极高的功夫,如果看走了眼,吃亏就在眼前。”
    秦岭四煞的老三余通,把个朝天大鼻子一掀,不以为然的道:“一个女流,花拳绣腿而已!”
    突听石无水哈哈一笑,道:“白老头真要是有那么一个美貌女儿,石无水倒是希望有一天能碰上她,别的长处我没有,一把抓住她那三寸金莲,包准能把她捏得舒舒坦坦,倒在我石无水怀里学猫叫,猛撒娇!”
    窗外的白小宛一听,探手镖囊,摸出一个棱形飞镖,正准备甩向屋中的石无水,却突然被老父一把拦住。
    回头看,只见老父猛摇头,显然,不叫自己鲁莽。
    就着灯光,白方侠又仔细的看,可是草屋中的那个紫袍人,就是不把头转向后面。
    就在这时候,又听那个紫袍人道:“我来,是要把话再说清楚,在风声未平息下来以前,你们秦岭四煞,不能踏进宝鸡一步,否则……”
    他话未说完,秦岭四煞中,站起两个来。
    那是老二石无水与老四丁百年。
    就听长相像个葫芦脸的丁百年,道:“否则怎么样?”
    冷然一笑,穿紫袍的道:“否则,那就别想活着回来。”
    “他娘的,你以为你是老几?这儿不是长安,你少在这儿吹胡子瞪眼睛,惹恼了秦岭四煞,先把你剁了喂狼!”
    紫袍汉子仰天打个哈哈,道:“要知一个人莽撞,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如果不知死活,甚至不知道屎香屁臭,那就离死不远了。”
    “这事你就不用再管了,天塌下来,有我们秦岭四煞扛着,就算是真的出了纰漏,大不了敲碎牙和血吞,绝不把你们攀缠上,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丁百年不等穿紫袍的再说什么,立即又道:“老实一句,赶明儿一早,石二哥要陪我走一趟宝鸡,你猜我丁百年去干啥?”
    紫袍大汉一怔,就听丁百年道:“丁某人就是去找那个如今落了单的白老头,算一算旧账去。”
    “你们之间有什么账好算的?”
    “我丁某的磕头换帖兄长,叫唐朝东,是被这姓白的捉到衙门砍头的,我这个拜兄一死,连我那个唐大嫂,也一根绳子上了吊,你想我丁百年会饶了他?”
    “如果你觉着自己份量够,我出个价码,只要你能剁了那个姓白的,一千两银子随时等你来拿。”
    “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丁百年似是精神一振,扭头对石无水道:“明天一早,咱们去宝鸡,石二哥可知道姓白的落脚地方吧?”
    石无水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一顿之后,石无水又道:“我看咱们根本不用找,那姓白的听说一向鼻子很尖,咱们只要大摇大摆的在宝鸡街上来回晃荡个几趟,包准会把他引出来。”
    “好!就这么办!”
    “看样子我杨文光这一千两银子还真得准备着了。”
    这时候,长得一脸秀才相的官中,哈哈一笑,道:“杨八爷!你又何必认真呢?往后咱们还得联手做买卖呢!难不成这档子事完了以后,就没有下回了?”
    到了这个时候,窗外的白方侠,心里算是有了谱了。
    于是,他对女儿一打手势,两个人就像空中幽灵般,顺着来路,往山下窜去。
    夜风像从风箱扇出来一般,发着“呼呼”的响声,矮树林中的树枝桠,相互的扑打着,掀起阵阵的“沙沙”声,这应当是带着恐怖的味道,然而对白氏父女二人来说,正好掩护他们的行踪,而使得二人顺利的离开了大脚峰的滴露崖山寨。
    --路飞纵,转眼到了官道上,白小宛气呼呼的道:“爹刚才为什么拦住我?”
    “我还没有弄清楚那个穿紫袍的大汉是哪路人物,如果你一出手,势必引起一场大战,一旦那头狐狸不愿露面,窜入黑暗中,咱们岂不又要费上一番手脚?”
    “他自称姓杨,叫什么……”
    “杨文光,长安总督衙门的杨八。”
    冷然的跨上坐骑。白方侠又道:“官匪勾结,这是个什么世界?岂不苦了善良百姓?”
    “杨文光在总督衙门是干什么的?”
    “可能是一名副将,听人说他手底下有两下子,只不过他怎么会与这秦岭四煞,扯上关系?这一点我实在想不通,难道……”
    这时候,父女二人已飞马来到自大岩伸出的那棵老松树下面。
    只听白方侠道:“咱们就在这老松树下歇着,暂时不用再回宝鸡,玉栋有卓大夫照顾,料也无妨。”
    一面缓缓下马,边又道:“你不是要教训那个姓石的吗?咱们就在这儿等他来。”
    一听老父的话,白小宛急忙下马,当即答道:“爹!你尽管一旁守着,看我一个人收拾他!”
    于是,父女二人各抽出一床毛毡,裹在身上,斜靠在岩石上,歇息起来,两匹马,就拴在老松树根上。
    别以为大山里的夜晚,一定是静静的,连一点声音全没有,其实大谬不然,因为在这深秋的秦岭山里,除了劲风阵阵之外,还有树木茅草的晃动声,“呜呜”的狼叫声,再加上不时有夜枭的凄鸣声,合奏出一部慑人的乐章,如果是胆小的人,绝对无法合起眼来,睡上个好觉的。
    也不过天才放亮,秋阳尚在大脚峰后面呢,秦岭四煞已来了三个,本来,他们应该四个同道的,可能因为滴露崖山寨上,杨文光杨八爷还在,所以老大官中留下来了。
    大老远的,石无水与余通、丁百年三人,已经在指指点点,往老松树这儿奔来。
    龙头捕快白方侠双手按住风雷刀的刀把尾端,刀尖扎着地,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对于三个恶煞的到来,似是浑然不觉,也似不屑一顾的模样。
    白小宛已拔剑在手,迎面站在路当中。
    双方距离一近,就听石无水哈哈笑道:“乖乖隆滴咚!天底下还有人要拦路打劫咱们这些干强盗的,合着咱们该去抢皇帝老子了!”
    白小宛剑尖一指石无水等人,道:“说!杀我公公全家的,可是你们秦岭四煞?”
    石无水涎着脸道:“我的小亲亲,看你这身细皮白肉的,再算上你那两只一把抓住两头不露的三寸金莲,我石无水真的不信,你怎么拿得动那把长剑。”
    却听虬髯大汉余通,把个朝天鼻一掀,问道:“你说你公公全家被杀,我问你,你公公又是谁?”
    “大韩村里,新近由咸阳归返故里的韩侗韩老爷!”
    丁百年立刻说:“是不是我们干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能不能活着回去。”
    “嗖”的一声,拔出背上钢刀,丁百年戟指坐在大岩石上的白方侠,喝骂道:“姓白的,今天你该偿还我那义兄唐朝东的血债了吧!”
    缓缓的站起身来,白方侠的风雷刀在身前一横,道:“唐朝东那个采花贼,是你阁下的义兄,这一点对白某人而言,不足为奇,因为你们全都是一丘之貉,不过我对于你们这些专干杀人勾当的恶徒,有时候我就不懂,你们都是人生父母养大的,可是被你们杀的人,又何尝是天上掉下来,地上生出来的?”
    只见他左手一指丁百年,冷然喝问道:“姓丁的,你们家有姐妹吗?你们家总也有大姑娘吧!唐朝东如果奸的是你姐妹,你怎么样?还是他因为是你的义兄就算了?”
    白方侠一咬牙,又道:“唐朝东那个自命小白脸的东西,他该凌迟,而不是一刀之罪,姓丁的,你知道吗?嗯!”
    白方侠逼近丁百年,睚眦欲裂的又道:“扶风柳庄的柳姑娘,人家才十六岁,大半夜里唐朝抢了人家,逐爬上坑去对一个不懂事的闺女施暴,临完嫌人家柳姑娘的一双脚,包的不够小巧,竟然一狠心把人家一双脚剁掉,我问你,他唐朝东是人还是狼?是人就不该做出那种绝子绝孙的缺德事,是狼就该杀掉,想不到你姓丁的恬不为怪的还要为其报仇,我问你报的什么仇?雪的什么恨?”
    白方侠似乎在教训面前的三人一般,举着手中风雷刀指着迎面的三人,道:“干你们这种勾当的人,只有守住山寨,等着别人找你们算账,你们有什么资格,反而找别人算账?”
    丁百年的葫芦脑袋一仰,眉毛上挑,几乎碰上前额头发,厉声骂道:“他娘的不要以为你姓白的穿上二尺半,就神气活现的教训起爷们,老子找你算账,那是因为一个义字,唐朝东终归是我的义兄,老子不能看着他死在你姓白的手里,不闻不问,姓白的,你今天认了吧!”
    于是,“沙沙”之声接连响起,石无水、余通、丁百年三人,全都拔刀在手,脚踏丁字步,缓缓移向白氏父女二人。
    白小宛笑对身后的老父,道:“爹还真的说对了,梅花腿中的那招铁板脚,劲道还真的没有练到家,才没几天的功夫,这个大黑个土匪。又可以动刀子了。”
    一摆手中剑,白小宛又道:“爹!你老歇着,三个不入流的东西,让我来打发,你只管拿绳子拴人就是了。”
    哈哈一笑,白方侠扭腰一弹,人己落在一块岩石上面,风雷刀入鞘,顺手在腰间抽出三根牛筋,一面道:“这三个鬼东西阴险毒辣,你可得留意他们施坏。”
    三煞看到这情形,一个个气得龇牙咧嘴,就听石无水高声骂道:“兄弟们!我看这娘们比我那个风摆柳可强多了,留活口,石二哥要好生消遣消……”
    石无水话还没有说完呢,突然间……
    -------------
   

举报

第四章
    且说白小宛不等石无水把话说完,弹身施展出梅花腿,右手长剑,势如初阳乍露般,徒然撒出一片彩霞般刃芒,兜头罩向石无水,她这是含恨出手,一上来就是杀手。
    石无水哪会想到面前这个娘儿,具有如此快捷的身手,再说她又是三寸金莲小又巧,怎么样也不会让人看出,竟然是个追命罗刹。
    本能的,石无水举刀封架,更想以大汉的粗壮身体,硬抓飞扑而来的白小宛。
    在他想来,一个小脚娘们,就算挨你一下子,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一把搂住,只要自己高兴,一用力就能把她勒死。
    就在一连三声的“叮当”声响中,刀剑的刃芒中,迸现了碎小的火花,光束乍隐,碎芒消失的一瞬间,紧接着“叭”的一声,就见一股鲜血,自石无水的口中喷洒出来,红影打闪,自石无水的头上掠在石无水的身后。
    那只是一招之间的事,等一旁的丁百年与余通二人围上来的时候,白小宛已冷笑连连的站在地上。
    原来当石无水暴伸左手,连抓带抱的硬扑飞来的白小宛时,却不料白小宛会在右腿一封石无水的左手后,左腿连环跟上,狠狠的脚尖捣在石无水的心口上,这是一招梅花腿中的巧施连环,快、准、狠,石无水自是难以避过。
    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石无水,丁百年急问道:“老二!你怎么样?”
    连连的苦笑,石无水扭身指着一丈外的白小宛,道:“是个地道的小辣椒,咱们应该相信杨八爷的话,她比她那个吃公门饭干鹰犬的老子,还要难惹。”
    石无水似是昏过去了,头垂了下来。
    丁百年缓缓放下石无水,右手举刀,左手在怀里摸出一把飞刀,与余通一打招呼,缓缓逼向站在路中央的白小宛,二人并肩,似是怕白小宛逃走。
    “小宛,留意姓丁的手上那把破铁。”
    冷冷一笑,白小宛道:“爹!你只管等着拴人吧!”
    她那话才说完,丁百年已大喝一声,挥刀劈向依然不动的白小宛,而余通更露出两个大门牙,呼喝有声的斜劈过来。
    两把钢刀,带起一溜刺眼的冷焰,挟着雷霆般呼啸之声,威猛而有力的杀来,如果白小宛举剑封架,势必被砸断劈飞。
    就在这冷芒绕体沾到的瞬间,白小宛快不可言的一个斜掠林梢,两只金莲碎步连连的,把个娇躯侧向丁百年的左面,身了斜在当空,就“力”的运用上讲,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仰她在碎步支撑中,硬生生的斜闪而掠过丁百年。
    然而在丁百年来说,这也算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因为白小宛的身子,就在自己的飞刀附近,只要自己一抖左手飞刀就会送到白小宛的身上。
    嘿嘿一笑,丁百年毫无征兆的一振左腕,在相距不到三尺的距离中,飞刀如流星般,笔直的射向白小宛的左肋。
    “叭”的一声脆响,白小宛一脚踢在疾飞而来的那把半尺长的飞刀上,“嗖”的一声,飞刀上斜,就在白小宛的头上掠过,可知丁百年的这一飞刀,显然用足了力道。
    也因此,徒然使得白小宛想起来丈夫韩玉栋说的话,全家被杀的那大夜吧,有个黑衣人,曾以飞刀杀死家仆老赵,看样子八成就是这个家伙。
    心念间,探手人镖囊,摸出一支棱形飞镖,就在他猛一转身之际,在她长剑直刺的同时,抖腕甩出手中的飞镖。
    丁百年想不到这姓的白女子脚上功人,如此的了得,一怔之间,扭身挥刀就砍,却不料身形尚未站稳,白小宛剑尖已快点到眉心,本能的一偏头,举刀挡去,却不料白小宛左手的棱形飞镖悄无声息的疾飞而来。
    到了这个时候,丁百年已没有躲闪的能力,唯--的只有提着双腿向上纵。
    就听“噗”的一声,一支棱形飞镖,生生插在丁百年的大腿上。
    丁百年一咬牙,伸手拔出那支飞镖,在一股鲜血外冒中,一支血镖恶狠狠的掷向白小宛,人却一屁股坐在地上。
    轻举宝剑一格,白小宛左手疾抓,飞镖又到了她的手中,动作之优美,连一旁的白方侠,都在抚髯点头。
    疾快的,白方侠牢牢的把石无水双腕朝后的拴上,这才又缓缓走到丁百年身前道:“姓丁的,做恶的人,天理难容,指望你下辈子能做个让你父母高兴的好人!”
    丁百年一手捂往外冒血的伤口,仰头叫道:“姓白的!你想杀我?”
    哈哈一笑,白方侠道:“原来你也怕死呀!”
    丁百年骂道:“他娘的,谁会嫌命长?”
    白方侠一口唾沫吐在丁百年的脸上。狠狠的把个风雷刀刀尖指着丁百年的鼻尖,道:“这么说来,你的命值钱,别人的命价贱,被你们害死的人,全都是该死,是吧?”
    狠狠的一脚把丁百年手中的钢刀踢落到山谷下面,紧跟着,一脚踹在丁百年的腰眼上。
    就听丁百年“哼”了一声,龇牙咧嘴的斜身躺在石地上。
    白大侠以极快的手法,不消几下子,就把个丁百年也拴了个结实。
    余通这时候一看情形,心里已开始发毛,他那一脸胡茬子所烘托的那只朝天大鼻子,一撅一撅的直往上抽,左手举着刀,早已改攻为守,只要白小宛举剑刺来,他立刻举刀封挡,紧接着尽力躲闪游走。
    这只能干耗时间,明敞着是拖延,说穿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一看这情形,白方侠风雷刀一横,当先站在路中央,先封住余通的去路,一面冷笑道:“大胡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挣扎个啥?当真要像他们两个一样,先流点血再装孬?”
    余通双目怒瞪着白小宛,口中却叫骂道:“姓白的,老子不是杀头命,姓余的不会跟你上衙门,有本事你就在这儿放倒你家余爷!”
    白方侠冷笑道:“真是执迷不悟,真要把你杀死在这大山里,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一顿之后,白方侠扬声对白小宛道:“小宛!不用顾忌,必要时尽管痛施杀着。”
    白方侠有了指示,白小宛精神一振。
    突听她大喝一声,手中剑瞬间挽起三朵剑花,品字形的一闪而逼向余通,同时间,左手的那支带有丁百年身上鲜血的棱形飞镖,徒然间射向余通的退路。
    嘿然有声,余通手中钢刀奋力一圈,疾快的洒出一束密密的光芒,挡镖阻剑,一气呵成。
    就听一阵金铁交鸣声,在二人身前响起。
    看情形,余通似是躲过了白小宛这千钧一发之危,因为余通的脸上出现了得意之色,正准备向一旁躲闪呢!
    但他再也想不到,就在他的意念配合着行动,正要纵身而起的时候,突然面前红影一闪,白小宛人已横剑在他的面前,铁板脚连环踢出。
    就听“砰,砰”一连两声,紧接着余通甩刀“哎呀”连连,双手全捂在小腹上,一连后退四五步,被路边的巨岩挡住,而没有落下山间。
    看余通痛苦的表情,显然是受伤极重,从他立现的汗珠来看,不单是力道尽失,甚且小腹几有被洞穿之危。
    其实白小宛在施出铁板脚的时候,本想一脚踢在余通的关元,但她心存忠厚,把袭击的部位提高三寸,余通才逃过这要命的一击。
    缓缓的走到余通身前,白方侠冷然道:“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被人折腾得像个狗熊样才上道,这可是自找的!”
    余通一听,立刻露出他那对蜡黄的大门牙,咧着嘴唇,直哈大气,似乎是想骂几句,只是喉头不听使唤。
    一嘴巴打在余通脸上,白方侠厉声道:“姓余的,你甭对我白某人露出这副吃人像,干了一辈子捕头,我白方侠见的多了,如果要恨,那就恨你自己去,谁叫你干些不入族谱的勾当,羞了你的祖宗十八代,也苦了你爹娘。我姓白的只能替你们的父母可怜,如今被擒,那也是早晚的事,安份些咱们这就上道吧!”
    反手上了绑,余通垂头丧气。
    吐血昏死过去的石无水,也醒过来了,只是动了几下,发觉双手被反绑,一挣没有挣脱,心中就知不妙,站起来就想逃,却被白方侠一刀背砸在腿弯上,骂道:“狗东西,你最好识相点,别再自讨苦吃。”
    一面说着,随又在马鞍上抽出一根绳子,连着一串,把四个秦岭四煞中的三个,全串了起来。
    白方侠父女二人跨上马鞍,白方侠在前面,白小宛殿后,三名恶煞居中,一行五人缓缓朝着宝鸡而去。
    一身紧身短衣靠,四方英雄帽,外罩一件天竺色披风,足蹬薄底快靴,年过五旬的白方侠,依然是精神抖搂,风雷刀把上的鲜艳夺目五彩缎带,在他胯下马的弹跳前行中,一抖一抖的,让人感着有威风八面的神采。
    马后面的三个秦岭恶煞,一个个怒目直视,骂不绝口,偶尔还站在路上磨蹭一阵,指天骂地,好像连老天爷也对不起他们似的,不该给他们披上一张人皮。
    丁百年捂不住大腿上的伤口流血,还是白方侠替他扎了一条带子,血才慢慢不往外流,只听他在走过大散关的时候,对沿路跟的人叫道:“丁大爷就是秦岭山的山大王,我叫丁百年,你们听说过吗?丁百年,要丁他娘的一百年,所以丁大爷死不了,还有得活的,哈……”
    石无水也连声咒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可曾听过秦岭山里有个石无水?石大爷就是我,这一回你们可高兴了吧!等石大爷这颗脑袋被切下来的时候,你们把大爷这颗脑袋拎到你们土地庙,放在神案上供着,包准一定会驱邪,哈……哈……”
    而走在白小宛马前面的余通,大门板牙伸的长长的,上嘴唇尽在牙上面刮,哼哼咳咳的,把个朝天大鼻子猛往上抽,一脸胡茬子活像个李逵下梁山。
    余通没有骂,但他走一阵,会死赖着站在路当中不走,像个饿狼般,怒瞪着双眸,逼视着马上的白小宛。
    有时候白小宛冷然飞出一鞭,打在余通身上,反而让余通哈哈大笑。
    于是,磨磨蹭蹭,走走停停的,五人一路“热热闹闹”的走入宝鸡镇来。
    而宝鸡的县衙门,就在宝鸡的镇西面两棵老柳树附近,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县衙大门口,还站了两个衙役,二人的黑色马褂,前后全印着“兵”字,带鞘的钢刀,挂在腰带上,一动不动的像两个石膏像。
    白方侠骑在马上,雄赳赳的到了县衙前面。
    “烦劳通报一声,咸阳府衙的捕头白方侠,求见太爷大人。”
    一听说来了府衙的捕头,那是上差爷到了,再听说是白方侠,二人立刻想到了龙头捕快,岂敢怠慢,一个衙役立刻飞奔入内,另一个却替白氏父女二人拉马,往县衙前面的马桩上拴马。
    石无水与丁百年二人却仍然叫骂不休。
    县衙役拴好马,回头对丁百年二人喝道:“安静点,该你们死,就算叫破喉管,照旧也活不了,穷嚷嚷个啥?”
    “狗东西!你也敢对大爷们呼喝!”丁百年大骂。
    石无水也道:“俺们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鱼跃网中等人烹!”
    “叭”的一脚,踹在石无水的胸口上。
    紧接着,“哇”的一声,石无水吐出一大口鲜血,几乎人又昏过去,不过双目金星却在连闪。
    衙役踹出这一脚,想不到会让石无水吐血,但他哪里知道,石无水的胸口伤势,是被白小宛所伤,因此还以为自己的功夫如何了得呢!
    衙门里立刻走出那个通报的衙役,一面对着白方侠施礼,边说:“大爷在堂口候着,白爷请进。”
    于是,白方侠一整衣冠,直往宝鸡县衙堂上走去。
    老远的,就听堂口上站着的县太爷,捋着胡髯,满脸笑容的道:“约莫着白捕头也该来了!”
    白方侠一听,似是这宝鸡的父母官,话中有话,心里一紧,立刻趋前几步,单膝一跪,道:“咸阳府衙捕头白方侠,给大人请安!”
    “免了!免了!快坐下来说话。”
    就在县衙的客堂上落坐,县太爷一捋山羊胡子,呵呵一笑,问道:“案子可有眉目了?”
    白方侠一惊,问道:“大人指的是……”
    “大韩村里的灭门大血案呀!”
    “这件事大人已经知道了?”
    哈哈一笑,县太爷道:“身为百里侯,地方发生这种大案子,焉有不知的道理?如果有一天,此案由远在咸阳的上衙所破,本县这顶乌纱帽,岂能保得住?”
    白方侠赦然的道:“本案死的是卑职的亲家翁一家,如今府台衙门尚未有人知,卑职怕打草惊蛇,所以先自私下查访,一有眉目,立即前来堂上报告大人知道。”
    “如今可有眉目了?”
    “抓了三个嫌犯,现在衙前候着,就等大人签发收押。”
    “辛苦你了,白捕头,捕的三人,是什么地方人?”
    “三个都是秦岭山的强人,人称秦岭四煞的便是。”
    “好啊!这四个魔头总以为我这衙门小人员少,奈何他们不得,尽在这附近做案,这下子算是他们恶贯满盈,死期到了。”
    突然间,就听县衙前面有女子哭喊声,白方侠一惊,立即告便,向衙门门跑去。
    老远的,就见一个三十不到,细柳高挑,俏脸长发的小脚妇女,死命的抱住口角尚有血渍的石无水。哭喊起来。
    才不过哭了两声,就听石无水在她的耳边急急的说了两声,一面示意她快些离去。
    于是,就在白方侠人一到衙门口,看上去这妇人好似被衙役哄走似的。
    望着这个俏娘们走路的姿势,谁也会相信她生了一身软骨头,那种走一步摆又扭,由脚到头全在动的模样,大概就是细柳枝风中摇曳的味道。
    就在宝鸡县衙门,收押了石无水等三人之后,白方侠父女正要告辞的时候,县太爷,这位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四十出头的高个儿,眯眯眼一眯,好像要合起来一般,大蒜似的鼻头,在嘴角撩动中,向外一偏,微笑着道:“我该给贤父女见见一位你们早已熟识的人了。”
    一面对身后站着的文案师父一点头。
    文案师爷一笑,起身走入另一厢房。
    立刻,人未到,哈哈的笑声先传人白方侠父女二人耳中,白小宛一惊。
    于是,济生堂的卓大夫,来到这县衙的客堂上。
    “卓大夫!你是……”
    又是一声笑,卓大夫先对县太爷施一礼。
    县太爷立刻起身欢迎,一面对白方侠道:“卓大夫的身份,本不该说出来,只是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大韩村的灭门血案与卓大夫的案子有着关连,所以在卓大夫的首肯下,才能说出卓大夫的身份来。”
    哈哈一笑,白方侠道:“卑职在初次遇到卓大夫的时候,心中就犯了疑,只因为卓大夫没有任何不良企图,所以到现在,卑职只是加以暗中留意而已。”
    卓大夫一笑,道:“白捕头果真名不虚传,龙头捕快之威名,我在京中就有个耳闻,想不到一下子咱们会凑在一起办案了。”
    一听卓大夫竟是京中派来办案的人,白氏父女二人互望一眼,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
    县太爷当即道:“卓大人只是以大夫来掩护自己身份,实则卓大人是大内派采办案的高手。”
    白方侠一听,立刻起身施礼,道:“卓大人不单是医道高明,更兼武功了得,客店中为卑职小婿疔伤的时候,卑职已心里明白了。”
    白小宛低声说道:“卓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先代我夫谢过!”
    款款起身,盈盈的施了一礼。
    淡淡一笑,卓大人道:“韩玉栋今天的精神好多了,就在后衙中歇着,你去看看他吧!”
    白小宛当即起身告辞,在一个衙役的指引下,走入后院一间厢屋中。
    于是,卓大夫请县太爷,摒退屋中所有的人,包括师爷在内,只余下县太爷与白方侠。
    三人把坐椅拉近,话声也跟着低了起来。
    “白捕头,京中有个卓重阳你听到过没有?”
    “大内高手乾坤掌卓重阳,卑职早有耳闻,莫非就是卓大人?”
    微点着头,卓重阳道:“白捕头可知为何现在对你表明我的身份?”
    “卑职愚昧!”
    “因为我在为韩玉栋治伤的时候,曾听到你父女二人说什么血玉龙,而我这次离京要办的案子,却是御案上摆放着的一个血玉凤。”
    一顿之后,卓重阳又道:“贼人能为了一只血玉龙,杀死退职的韩侗满门,包不准他也盗走了御案上的血玉凤,也因此,我觉着咱们有合力办案的必要。”
    血玉龙尚末找到,如今又冒出个血玉凤,白方侠心中大感困惑。
    于是,他不得不先把血玉龙的事,说个明白。
    压低了声音,白方侠悄声的说:“就卑职所悉,这血玉龙,是韩老爷的传家之宝,在他们的韩家家族上,也称得上是传族之宝,当年韩老爷初入仕途,荣光耀祖,才在他爷爷手上,接过这血玉龙来,算算日子,也保存了三十多年,却不料才卸任返归故里不到几天,就遭到这灭门惨祸,宁不叫人悲叹!”
    一顿之后,白方侠须发怒张,恨恨的又低声说:“当初卑职尚在咸阳,原本是有退休之意,只是新任府台大人厚爱,一再的慰留,且又帮着办理一桩案子,突然接到小女的书信,卑职尚不太相信,因为韩老爷不可能会有什么仇家,那么快的追杀到大韩村,也许是为财。
    而在卑职与小女二人,三番二次的夜探大韩村韩老爷的新宅,却发现--切完好无损,这就使人入了五里雾中,直等到卓大人妙手回春,才由小婿口中得知贼人要的是血玉龙,细想起来,如果小婿救不回来,这件血案的起因,永远将是个谜,案子也甭想破了。”
    县太爷不停的点着头,一面低低的道:“抓来的三人,白捕头怎么会知道与他们有关?”
    于是,白方侠就把一切经过,又说了一遍。
    就听卓重阳道:“顶多他们是一群帮凶,主使他们的人,看来还要费上一番手脚。”
    县太爷一笑,道:“卓大人说的不错,这三个恶徒,如果一口咬定大韩村的血案与他们无关,咱们又如何定案?如果三人拼命不吐一字,那主使他们的人,咱们又有什么办法把他拎出来?”
    白方侠立刻道:“所以直到目前,卑职仍然在暗中追查,抓此三人,也只是‘投石入林’的作法。想把真正的主凶犯惊出来。”
    卓重阳双目神光暴射,望着远方,自言自语道:“投石入林!投石入林!嗯!此法可行。”
    不提三人在这宝鸡县衙客堂上密议。
    且说宝鸡渭水河靠东边街头的小道上,弄堂里走出一匹小毛驴,驴背上坐着看上去只有四两骨头的风摆柳,毛驴后面,紧紧的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手里拿了一根小鞭子,口中还不停的“哟哟!得!”的,紧跟着小毛驴屁股后头快步赶。
    驴背上的风摆柳,细柳腰随着驴步的踢踏声,相当有致的一摆一送一回,两只金莲,硬鞋帮上还绣着大红花,裹脚布白得锃亮,尖尖的鞋尖上,还钉上一朵鸽蛋大的鲜红花。一头乌溜溜的头发,挽成了髻,一块黄缎布巾,紧上加紧的包扎起来,显得一脸的俏丽样,红坎肩里面,厚厚的一层狐毛,靠边上全露出长毛来,紧紧的套在翠绿的短上衣上面,红粉色的灯笼裤,裤腿扎得严实极了。
    小伙子赶着小毛驴,出了宝鸡西街口,午后的日头,相当的红,红得把条渭水河,照耀得金星不断的在河面闪烁,远远的,通往大散关的高峰上,起不了一点作用的片片碎而又薄的淡云,一旦脱离山峰,立即化为乌有,就如同风摆柳心中对石无水的感情一般,只要二人一离开风摆柳的那间近河岸小瓦屋,二人就像这天上的淡云,只有等到再一次的相聚,才能撩起二人的情欲。
    不幸,这一次却是叫风摆柳掀起了内心中的情涛,因为感情这东西,实在很微妙又奇怪,平常二人就算相见,大不了一阵捻和,等热度一边,拍屁股分道扬镳,珍惜,那只能等到下一回见面再说。
    然而,如今石无水一旦上了绑,风摆柳立刻发觉,二人的感情已经到了水乳交溶的地步,要想生离死别,那只有乳干掉水完了。
    于是,风摆柳不顾一切,死命的抱着石无水哭喊。
    一开始,石无水还真的不相信,风摆柳会对自己用情这么深刻,自己还真成了傻蛋,傻兮兮的以为自己多聪明,如今看来,杀人放火不一定该死,对不起风摆柳,那才真的该死。
    “死不得!”石无水在心中吼着……
    立刻,借着机会,对风摆柳面授机宜一番。
    于是,风摆柳擤了一把清鼻涕,起身就走。
    不久,风摆柳骑上她雇的一头小毛驴,直奔大散关。
    当风摆柳过了渭水河的时候,顶头的太阳已在慢慢的放大,大得像她闺房里面挂在墙上的大圆镜子,只是镜子是亮的,而距山头不远的太阳,却火红的有些烧手模样。
    过了大散关,走向了山道,风摆柳好像是豁出去一般,一路咬着碎牙,面无表情,不要说是自已这是走向土匪窝,就算是真的走向狼窟,她也拼上了。
    然而,这对赶驴的小三儿来讲,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大脚峰滴露崖山寨上住的,全是喝过人血的刀客,那伙强人,就算是你亲亲热热的向他碱一声二大爷,如果他不是在兴头上,照样会送你一个大巴掌,准叫你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这要不是风姑娘一再保证,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什么也不会跑到这儿来碰霉气。
    小毛驴的脚程,不快却实在,四只细得像风摆柳足踝一般粗细的四只纤巧蹄子,自出了宝鸡,到爬上秦岭山区,一直保持着一定的速度,那种稳定的劲道,有一阵几乎把背上的风摆柳晃睡在驴背上。
    还未曾看见大脚峰呢!大太阳似乎不忍看着凤摆柳往火坑里跳一般,悄悄的溜到山那边去了。
    有那么一点余辉,仍然照着大地,似乎在警告尚未回家的人们,赶快找地方歇着吧!
    然而,这对风摆柳来说,却只有使她加速往大脚峰赶去,因为有一股力量,一股对她这种火坑中长大,难得碰到真爱的力量,在她的心中翻腾,就算为这难得一遇的爱而死,也是心甘情愿,何况这往后恐怕就再也不会遇上石无水这种赤裸裸的爱情了。
    有句俗话,说:“骑小毛驴走山路,不怕摔!”
    其实两只腿稍长的人,跨上小毛驴,身子随便一歪,脚就会碰到地,怎么样也不会挨摔。
    不过这对风摆柳而言,可就真够她瞧的了,一连翻了三个山头,风摆柳摔下三四回,亏得小毛驴不高,而风摆柳的屁股上肉又厚,弹性又大,所以她还是照骑不误。
    由官道入山道,再爬过几个高山。已经是二更天了,山里面,黑漆八乌的,偶尔还有些狼叫声。
    为了壮胆,小三儿手兜的皮鞭子不停的抽,抽得“叭叭”脆响,小毛驴好像很笃定,它不为小三儿的鞭声所影响,仍然是老步伐,也许驴心中知道,小三儿的鞭声,只是在为他自己壮胆而已。
    虽说鞭声是给他小三儿自己壮胆,但却在这深山里起了共鸣,因为,对面的半山腰处,一列列的草房中,有了人声,跟着就见十几个火把,冲出屋外,驴背上的风摆柳还以为是遇上一群鬼火呢!
    “喂!”对面有人在叫。
    “喂!”小三儿也应了一声。
    很快的,火把往这边移过来,而且好像是在飞。
    越过山沟,小三儿拉着小毛驴往大脚峰滴露崖上去。
    才爬了没多高,几只火把已围了上来。
    “我的娘呀!你不是石爷的老相好吗?”
    风摆柳像是要脱了骨节岔了气一般,下得驴背后直扭她那个大屁股,还未曾回答,就听另一个拿火把的问道:“风姑娘,大黑的天,你摸到山上来干啥?”
    另一个也说:“石二爷一大早就去宝鸡找你了!”
    缓过气来,风摆柳皱着眉尖,直着腰道:“各位好兄弟!大事不好了,快带我去见你们的大爷。”
    一面领着风摆柳往山寨上爬,就近的一个持火把为风摆柳照亮的问道:“究竟什么大不了的鸡毛皮事,害得你风姑娘摸着黑往山上跑?”
    风摆柳没好气的道:“秦岭四煞,官石余丁,被人家抓进宝鸡县衙门里,就有三个,这还不急人?”
    “这可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风摆柳这时候不拥着热被窝睡大觉,还跑到你们这兔爷不拉屎的地方来,喝凉风听狼声呀!”
    “这下子又真的麻烦大啦!看看官大爷怎么办吧!”
    于是,在十几个火把的照耀下,大伙全拥进了正中的大茅草屋中。
    没有多久,五排草房中的百十多人,全都走出草房。
    大草屋的正厅上,杨文光杨八爷大马金刀的坐在粗木椅子上,不停的冷笑。
    官中却尽在顿足大骂。
    杨文光冷声道:“你应该感谢我杨某人,你知道吗?”
    一听杨文光这么一说,官中秀才脸上,更加阴沉了,只听他咬着牙,道:“为什么?”
    哈哈一笑,杨文光道:“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我在你这苦行僧一般的大茅屋里赖着没有走,说不定照你们秦岭四煞的惯例,四个一起下山去自投罗网了。”
    冷然一笑,官中道:“那可说不准,也许就少了我官中一人,他们三个才被捉迸官衙里。”
    鼻子里强力的挤压出个“哼”,杨文光道:“我早就说过,而且我的上面也一再说过,这件血案,关系重大,大概要躲过这紧张的一刻,等风平浪静以后,再慢慢露头,可是你们偏不信邪,这下子可好,人一进了衙门。这辈子算是完了。”
    “怎么说?”官中似乎有气。
    “你们这些糊涂蛋,也不想想,那韩侗虽然辞官,但他终归当过朝廷的命官,方面的大员,官家岂有坐视的道理?如今为了破案,说不定暗中已派来什么厉害角色,就在这宝鸡附近,张开一张大网,等着收网呢!”
    官中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颓然的坐在大椅子上。
    一旁的风摆柳却急急的道:“官爷!你得快点拿个主意出来呀!”
    突然间,就听杨文光怒指风摆柳喝骂道:“都是你这骚娘们,如果没有你,石老二也不会一个劲儿的找上宝鸡,真他娘的女人祸水!”
    风摆柳被骂,几乎掉下眼泪来。
    却听官中道:“八爷这是什么话,你这叫‘肚痛怨灶王爷’!”
    一顿之后,以一种安慰的眼神,看了一眼欲哭的风摆柳以后,才又道:“石老二就喜欢那种调调儿,没到山上来以前,他是个有家室的人,只是他太过火了,硬生生的把个老婆折腾跑,好不容易又认识了风姑娘,这方面算是叫他收了心,如果没有风姑娘,石老二照样会去找别的女人的。”
    一面对站在门口的众人,叫道:“风姑娘连夜赶上山寨报信,八成还饿着肚子,快下碗面,加两个鸡子儿。”
    官中一面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又道:“大伙快去歇着,说不定明天咱们有得折腾的。”
    于是,火把熄了,众人等也慢慢散去。
    返身回到椅子上,就听杨文光问道:“官老大!你准备怎么行动?”
    官中连连冷笑,阴森森的两眼,看上去好似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般,木然的道:“乘其不备,出其不意,给他娘的来个劫狱,宝鸡县衙那个小不点,官中还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杨文光嘿嘿一阵冷笑,几乎把个手指头点到双目呆痴的官中鼻头上,说:“官老大,什么事情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得要沉住气,就你目前这百十来人,也想造反?哼!我看你是自不量力!”
    官中一拍桌子,唬的一声站起身来,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吊在裤裆里装孬?”
    杨文光沉声说:“若是在平时,你官中运气好,或有那么几成希望,会把他们三个救出来,可是如今就不同了,县衙里就住着一个姓白的,连我也没有把握会胜得了他,何况江湖上谁都知道,姓白的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是个地地道道的带剌玫瑰,动起手来,比她老子还要狠。”
    一顿之后,又道:“老实说,我杨八还真舍不得秦岭山的这股小力量,所以才分析给你听,要不然,我才懒得多嘴呢!”
    官中有些不服,咬着牙道:“哥四个扭在一块儿,已经十多年了,如今三个被逮,就剩我官中一个,我操他先人,这日子我宁可不过。”
    冷凛的瞪着杨文光,官中吐气有声的又道:“八爷!如果交情够,你就暗中帮着施把劲,把我那三个兄弟救回来,觉着不便,赶天亮,你回你的长安总督衙门,不要在此地惹上--身臭,不好回去。”
    轻摇着头,杨文光苦涩的道:“既然官老大这么说,我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过你放心,只要能插手,杨某绝对不会袖手的。”
    说完,起身转回睡房,但却带着一肚皮的忧虑。
    他躺在硬板床上,拉起一张棉被往身上一搭,双手一连,往脑后一放,把个装满阴狠毒招的脑袋托起来,两只大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圆圆的,就如同黑森林中暴露出一双锐利的花斑豹的眼晴一-般。
    眼睛在打转,表示他的脑筋在转变。
    在他想来,这秦岭四煞,确有利用价值,一旦全部被杀,自己在这条入甘进川的三岔道上,无形中减少一分力量,但是这四个恶煞如今已有三个被捕,而官老大又要充好汉想劫狱,万一再被捕,衙门里来个大审判,难保他们不把大韩村的那档子事说出来。
    于是,他果断的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令他含笑而眠的决定。
    杨文光那双垫在脑后的双手,平整的移在胸前,四平八稳的睡着了。
    大厅上,官中看着风摆柳吃完一大碗面,连大厅外的小三儿也填饱肚皮,这才笑对风摆柳,道:“风姑娘吃完就快歇着,赶明儿天一亮就上路,你放心,早晚我会把他们三个全救出来的。”
    风摆柳有些想落泪,松松的双肩抽搐了两下,含泪笑着站了起来,道:“全看你的了,大爷!”
    于是,当天晚上,风摆柳就睡在石无水的那张铺有狼皮的大木床上,除了大木床上石无水的那身臭味还在外,风摆柳也只能不时的抚摸一下木床边缘,那味道叫风摆柳想起石无水的脚后跟,因为,每一回二人热烘烘的搏斗之时,石无水总会把两只粗糙得像没有刨光的木头般的脚后跟尽在她那两个大腿上磨蹭,磨蹭得她“咯咯”笑。
    想到这里,风摆柳哭了。
    哭着走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的,小三儿拉着小毛驴,就在滴露崖山寨大厅前的小广场上,候着风摆柳。
    适时的,风摆柳由大草房中走出来,她的后面紧紧的跟着杨文光以及官中二人。
    官中在后面说:“风姑娘!你安心的回去,宝鸡方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再赶着来报个信,约莫着就在这一二天里,我就会摸上宝鸡去。”
    一旁的杨文光露出一脸的关心,表现出忧愁的模样,扭头对官中道:“官老大,我这就溜去宝鸡,情况顺利的话,我就把他们三人弄走,不过我还是反对你硬干!”
    “八爷!你上路吧!希望着你能在官家那面拉一把,我们哥儿四个就有幸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杨文光陪着风摆柳走下石阶,走到小三儿的小毛驴前面。
    猛回头,风摆柳望向站在石台阶上的官中,道:“大爷!盼望着你能早一天把三位爷救出来,要不然,风摆柳也不想活了!”
    官中面无表情,阴沉的眼神,突然暴睁,沉声说:“石无水一辈子没有做过让人心服的大事,唯独他抱住你柳姑娘,算是抱对人了,也叫人佩服他的眼光。”
    本来他还想说出下面那句“石无水该死而无憾了”,可是他突然感到那句话不大吉利,所以也就没有说出口来。
    于是,就在官中的招手下,在一众喽兵的注视中,杨文光、风摆柳与小三儿,一齐走了。
    风摆柳仍然在那头小毛驴背上晃呀摆的,一路摆过了秦岭大山,晃过了大散关,也摆到了宝鸡。
    也因为一路上尽跟在小毛驴屁股后赶路,而使得杨文光的心,在风摆柳的自然摆扭与习惯的风骚流露中,一路跟到了宝鸡,也跟到宝鸡街边渭水河畔的风摆柳的闺房中。
    就在宝鸡县衙的后堂上,白小宛陪着老父白方侠,以及丈夫韩玉栋,三人在商议着大韩村中的血案主谋人物,可能是何人的这个问题。
    大韩村一百多户人家,挨家论户的推敲,没有一家看起来有嫌疑。
    就现况而论,韩五爷算是大韩村的领袖人物,而且也是有名的“高原善人”,单就事情发生后,韩五爷出钱出力,那种痛心疾首的表现,怎么样也不会被认为是凶手,是主谋。
    几经商定,线索还得要从秦岭四煞的身上去探索。
    于是,白方侠当即决定,自己赶着返回成阳,就近的向府台大人面前,讨取办理此案的派令,并顺道再往长安的总督衙门,打探这杨文光的行为。
    公门中数十年,白方侠心里明白,如果想抓到杨文光,自己非得有十成十的证据,不足以明敞着捕人。
    然而,白方侠再也没有想到,总督衙门的副将杨文光正在宝鸡的风摆柳闺中闲扯谈呢!
    -------------
   

举报

第五章
    且就在宝鸡县衙里,白氏父女商议以后,白方侠当即向县太爷告辞,跨马回转咸阳。
    白方侠在临走的时候,特别对女儿白小宛道:“目前案子虽成胶着,但却是最危险时刻,抓到几个替人卖命的凶徒杀手,只能使主谋的恶徒,施出更毒辣的招术出来。”
    白方侠有些忧虑的又道:“办案多年,对于那些拿钱卖命的人,我看的可多了,就算把他们丢进油锅里,他们也不会招出是何人主谋,这就是一行有一行的行规。”
    白小宛没有说话,嘴巴闭得很紧。
    “记住!好好守着玉栋,一切等我回来再行动。”
    白小宛点着头,不置可否的,送走了老父。
    回到县衙后面的客厢房里,白小宛对已经能站来走路的丈夫韩玉栋道:“爹回咸阳府衙,还好咱们已迁住到县衙来,安全上已无多大问题了,如果是在客店,我就不能也不敢随便离开你了。”
    “听口气,宛妹可是心中有了打算?”
    “我想去大韩村看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韩玉栋长长一叹,道:“只可惜我韩玉栋不会武功,否则,这种残无人道的灭门血案,我怎么会沥血椎心的推给官家去办?”
    白小宛咬着牙,道:“白小宛不会放过他的,咱们总会把那个主谋人物刨出来的。”
    夜里,天空似乎在闹着集会,像浪涛一般的乌云,从秦岭的高峰处往外处挤,挤过了渭水河,又推到了宝鸡的天空上,只是云动风大,却没有下来一点雨。
    地面上,似乎也将要发生惊人大事一般,由秦岭山区里,一溜的沿着山道,走出百十个穿着黑衣短打衫裤的汉子,细看全是黑布包头,手里提着钢刀,一路上连个咳嗽声都没有,小跑步的走过了大散关,越过了渭水河,直摸往宝鸡。
    什么时辰?谁也不知道,天太黑,云又厚,如果不是地头熟,就算是分辨个东西南北,也不容易。
    不过,大半夜里,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如果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包准会把宝鸡住的人吓一跳。
    也许官中的运气欠佳,霉运当头,或者是秦岭四煞应了他们歃血为盟的时候那句话,“没有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
    就在二更天刚敲过没有多久,白小宛正准备绕过县衙,前往大韩村去,县衙前广场边的大槐树下,白小宛发现有十几个人影在一箭之地的来路上往县衙前扑来。
    一惊之下,想起老父临走时候的话,“胶着时期,也是最危机的时候”。
    于是,急忙又折回衙门中,且急急的对一个守夜的捕快高声叫道:“有人往县衙这边冲过来了!”
    她声音很大,连房子里的十几个衙役,全都惊吓出来。
    “在哪儿?”
    就着一个窗子,白小宛手一指,道:“你们看!”
    那捕快的反应也够快的,一瞥之下,立刻高声叫道,“敲警钟,大伙抄家伙!”
    原来官中在杨文光与风摆柳走后,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位长安督府的副将杨八爷,是官家人,怕事情闹大,而把他攀扯上去,而拿他们秦岭四煞的性命不顾。
    一念之间,当即招集全寨喽兵,合计好时辰,立刻杀往宝鸡,同时间。他也告诉众喽兵,如果一切顺当,大伙救出人之后,马上狠狠的干一票,谁有能耐,那就尽量的装,宝鸡可是个富足地方。
    于是,每个喽兵除了一把杀人钢刀外,还在腰里塞两个杂面馍,一大头大蒜,准备路上填饱肚子好杀人,如果是渴了,渭水河的水有的是。
    且说二更天才过了一半,官中已领着他的喽兵摸到了宝鸡的县衙一箭之地,他正要派几个武功好的喽兵,先把值班的衙役干掉,还正在分派人手呢,却不料县衙里突然间警钟大鸣,夜空中“当当”之声,震耳欲聋,不要说是睡觉,就算是叫魂,也早把鬼吓跑魂招回了。
    在官中想来,一个小小县衙门,就算连同县太爷算上,顶多不过三数十人而已,却不料一下子竟出来七八十人,全提着灯笼火把,冲杀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官中发狠叫道:“喽罗们!杀!”当先挥刀向前冲去。
    就在灯笼火把的照耀下,远远望去,酷似两窝黑黄蚂蚁咬架一般,一边自衙门冲向县衙前的广场上,另--边在黑影里冒出一股黑潮,一个个挥着明晃晃的大刀,冲扑而上,于是,双方就在这场子上,喊杀震天,金铁互鸣的砍杀起来。
    官中似是杀红了眼,只见他身上全是溅的别人鲜血,而鲜血也染红了他的双眼,所以迎着他的几个衙役,没有几个照面,全都“哎哟”大叫着倒了下去。
    守在县衙大门的白小宛,一看在人群中,官中有如猛虎窜人羊群一般,举手投足间就有人叫着倒下去,就着灯亮一看,原来是秦岭四煞的老大来了,心中一喜,这可是血案第四个真凶,逮到了他,四个齐全,就差一个穿紫袍的大汉,这案子就算差不多破了。
    心念及此,一拧柳腰,人如夜鹰投崖般的,弹起数丈高,手中宝剑一撩一挥,锐芒打闪,一下子卷向官中的面门,咝的一声官中的头巾被削落地上,这还是他见机得早,否则一颗脑袋,必被削落地上。
    官中的秀才脸上全变了颜色。他那阴沉的眼眶里在往外冒火,手中大砍刀一抡,左手指着白小宛,道:“他奶奶的,你大概就是那个干捕头的女儿吧!婊子养的,你父女两个专门同我们这些道上的朋友过不去,今天晚上官大爷就是要来收拾你父女二人的。快把你那个该死一千回的老杂种叫出来。”
    官中这么一吼。附近打斗砍杀的人,全都退向一旁,壁垒分明的各守一方,而双方一上来就被放倒在地的人,借着机会被拖向一边。
    突然间,悬衙大门下面,县太爷当门一站,在七八个护卫的防守中,戟指场中的一人,高声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敢情想造反不成?”
    仰面哈哈一笑,官中高声叫道:“我的县太爷!你可别吓着了,秦岭四煞只杀人不造反,你只要牢里放出我那三兄弟,俺们马上撒腿走人,你看怎么样?”
    “杀人放火,竟然还敢来劫狱,这与造反有何不同?”
    官中一声冷笑,尚未回话,白小宛已高声道:“姓官的,你还敢在你白姑娘面前耍狠,就先尝尝姑娘宝剑的厉害。”
    面对一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子,官中哪会把她放在心上,哈哈一笑,一紧手中大砍刀,兜头劈向挥剑而上的白小宛,一面的口中叫道:“官爷先劈了你这个臭女人,好做讨价还价的本钱!”
    白小宛徒然施出梅花腿,错步抛肩,闪过官中的大砍刀,手中剑走轻灵,一晃划向官中的右肋。
    官中“嘿”然有声,右手大砍刀疾抽,刀把在前,刀头在后,奋力一竖,挡过白小宛的--剑。
    于是,就见他一个大翻身。和身摸向正欲扑上的白小宛,看样子两下里可能要撞个满怀。
    就在这生死立判之间,突听白小宛一声清叱,小巧的身影,有如乳燕离窝一般,把个身形徒然间提升三尺,她双手握剑,硬生生的运足双臂之力,卷起一股浑厚的剑芒,挡向奔洒而来的大砍刀。
    官中心中暗喜,他的这一刀,足可以开山裂石,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能耐?
    胜利似乎在两个拼斗者之间,掉下来了!
    而失败也在二人之间,选择了适当人选!
    终于,就在一声金铁碰击而散发出无数火花的同时,就见白小宛自官中的左肩头,一个迅捷无比的跟头,紧跟着“砰”的一声脆响。
    火把的照耀下,白小宛有如一头从高处落下的狸猫一般,轻飘飘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落在官中前面五尺地方。
    她面无表情的一领剑诀,准备二次冲上。但却发现官中一手捂住自己的左目,右手大砍刀不分东南西北,更不分是敌是友,左冲右突,乱砍一阵,口中还不停的大叫道:“狗娘养的杂种,竟把老子一只眼踢瞎,还我眼来!”
    众人细看,官中的左手正在往外冒血,那种突然失去一目,一种锥心刺骨的痛。加上他的失去人性,把个孤傲而仅有的一只右眼,瞪的如老牛眼一般,相当吓人。
    还真应了“擒贼擒王”那句俗话,官中这么踉跄的穷嚷嚷,立刻间把他带来的那帮喽兵们士气,全嚷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两个杂面馍的力量,全施到每个人的两腿上,因为没有一个人犹豫的拔腿就逃。
    黑夜掩护他们摸向宝鸡县衙来。
    当然黑夜又掩护他们逃回秦岭山的大脚峰去。
    本来还有衙役要追捕,但却被县太爷给叫住,拿住头儿,跑的那些人,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终于,在大棍木棒与大绳的围击下,官中被结结实实的绑上大堂。
    有什么好问的?
    办好一应手续签押大牢就行了!
    当搏斗接近尾声的时候,县衙附近的暗影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正是窝在风摆柳闺房不走的杨文光杨大爷,他是在“当当”的警钟声中。立即窜出来,直奔县衙,却不料正碰上几根大绳子尽在官中身上缠,看样子官中瞎了一只眼,再送入大牢,这活罪就够他受的了。
    暗暗的骂了一声:“狗养的,全是一群猪!”
    望着推推拉拉的一群衙役,像是黑黄两种蚂蚁的战斗结束,黄蚂蚁拖着胜利品往窝里搬一样,把个骂不绝口的官中,推进了公堂。
    冷然一笑,黑暗中的杨八爷道:“活该!不听八爷言,吃亏在眼前。”
    不过,杨八爷多少还是带着一些惆怅的,回到了风摆柳的住处,他觉着,得找个适当时机再告诉风摆柳。
    另一面,县衙后院的住处,大内高手卓重阳,也在县衙的警钟声中,来到了县衙的前面,他对于衙前广场上的打斗,连瞄一眼也没有,他更不会去到大牢帮衙役们守着三个要犯。
    卓重阳一径飞扑到韩玉栋的房间,二人对坐着聊起天来了,而且是天南地北说个没完,但二人心中全都明白,因为韩玉栋担心妻子是不是已经到了大韩村,她会不会遇上衙前的打斗?
    而卓重阳在知道白方侠远去咸阳之后,就怕白小宛孤掌难鸣,所以跑来帮她保护着韩玉栋,因为韩玉栋不只是白氏父女的希望,更是破案的关键人物。
    打斗结束了,现场上成了死寂一片,县衙加强了戒备,自然是不在话下,连牢房里的秦岭四煞,全都上了三十二斤重的粗脚镣,就算有人再来劫狱,看了那种粗得吓人的脚镣,也会知难而退的。
    劫狱是不会再有了,只是杨文光却一摇三晃的来到了宝鸡县的衙前,这时候也不过三更天多一点。
    “烦劳通报一声,长安总督衙门副将杨文光求见你们的太爷!”
    一听是总督府来的,立刻就见一个衙役,毕恭毕敬的对杨文光道:“将军稍待,小的这就禀报我们老爷!”
    望着急步入内的衙役,杨文光环视一下宝鸡县衙大堂四周,发觉这衙门的屋宇宏伟,各通道戒备森严,看样子似乎如临大敌一般。
    一阵脚步声,县太爷甩着水袖,一应官服齐全的迎站在堂目的门槛边。
    杨文光立刻快步上前,双方互施一礼。
    一身紫袍,高大威猛的杨文光,看着面前的清癯严肃的县太爷,微微一笑,道:“末将由长安来,正要赶着办一件案子,因为这是有关军机的事,还望大人协助。”
    于是杨文光被请到客堂上。
    瘦削的县太爷,眯眯眼一挤,就算是没有笑,也是一张笑脸,大鼻孔一动,问道:“涉及军机,下官不便过问,但不如要卑职协助做什么事情?”
    淡淡一笑,杨文光道:“由此入川的秦岭山里,有四个顽匪,人称秦岭四恶煞的,不知大人可有耳闻?”
    县太爷一听,心中嘀咕着:“这可巧,才凑齐四个,马上就有上级衙门来找这四人,这种巧合也有些离谱。”
    心念间,哈哈一笑,道:“境内出了盗匪,下官自然知道,不过这秦岭四恶徒,盘踞在秦岭大山里面,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再说下官没有力量入山清剿,顶多只能严守地方,不让其入境骚扰百姓而已。”
    “贵县说的也是,像这种小股盗匪,任何深山大泽中全有,本不足为奇,只是这四名盗匪,近来甚嚣尘上,已引起总督大人的注意,所以特派下官来此察访。”
    县太爷一听,笑道:“这就太巧合了,秦岭四煞这四个歹徒,也刚刚才被本县收押在大牢,尚未过堂呢!”
    杨文光双眉一扬,结在发髻上的细长蓝缎带,猛的向后一甩,说:“哟!这可是大功一件,末将必上复总督大人,好生对贵县褒扬一番。”
    县太爷一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杨文光哈哈一笑,随即抱拳道:“既然捕到这四个歹徒,不知贵县准备怎么发落?”
    县太爷早已有了警觉之心,闻言当即回道:“四个凶徒牵涉一桩大的命案,有关未来的发落,已不是下官权限所能了结的了。”
    杨文光道:“如果末将把他四人押回长安总督衙门,不知贵县的意思如何?”
    微摇着头,县太爷道:“在血案末了以前,这四个恶徒不会走出宝鸡衙门的大牢一步。”
    “如果有总督大人的公文呢?”
    “本县只隶属府台衙门,如有府台衙门公文到来,要杀要放,本县自当照办。”
    嘿嘿一笑,杨文光道:“正该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闻言这四个歹徒十分凶残,末将想去看看他们四个,到底是个什么长像,不知大人应允否?”
    淡然一笑,县太爷道:“既然将军要看,本县自当奉陪。”
    于是,在值班衙役的前导下,二人走人宝鸡县衙的那座大牢。
    杨文光先是举头看,一条条手指粗的老葛藤,编织而成的屋顶,一看就知道,在这种葛藤上面,一定铺设一层厚厚的黄泥巴,然后在这泥巴上再铺上瓦片,想要从屋顶上弄个洞下来,简直就是梦想。
    一连越过三道铁门,才进入最里面的一处牢房中。
    隔着牢栅,杨文光看到了四个大汉,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睡的好不自在,好像他们身上的伤,对他们并未有多大的妨害似的。
    “叮咚”一声牢门合上的响声,把四个恶煞惊醒过来。
    隔着木栅,石无水一冲而伸手向杨文光抓来,口中还大叫道:“你!你!”
    一拳捣在石无水的嘴巴上,杨文光骂道:“真是猪!”
    看着杨文光直打眼色,余通一冲而上,反映着杨文光骂声有棱有角的道:“你他奶奶的是什么东西?你他娘的是干啥的?他娘的要把老子们怎么样?”
    杨文光对身旁的县太爷道:“贵县你看这些恶徒,死到临头还要在嘴皮上占便宜,这要是一旦逃出去,那还得了。”
    冷冷一笑,县太爷道:“他们逃不了,想出去,那得看他们往后的表现了。”
    杨文光心中一窒,当即道:“末将这就转回长安,上报总督大人,如有可能,末将会在他们案结以后,押解他们去长安。”
    哈哈一笑,县太爷陪着杨文光又走出大牢。
    杨文光走出了县衙,看起来是往长安的何道而去,然而他却在转眼之间,又来到风摆柳的房中。
    “杨大爷你回来了,石二爷他们……”
    “风摆柳,我看他们四个这辈子别想走出宝鸡那个大牢,你等着给石无水收尸吧!”
    “爷!你总得设法子救救他们呀!”一把抓住杨文光的衣襟,风摆柳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我不急?老实说我比你急上好几倍,你知道吗?”
    “那就更应该设法救他们出来呀!”
    杨文光就势一把拉起风摆柳,低声的却带着威胁性,贴近风摆柳的耳边,说:“风姑娘,你说说看,为什么你对石无水那么痴情?他只是一个强盗,对你来说他石无水又能给了你什么?要从良,也得要找个合适的人,你说是吧!”
    风摆柳低头泣道:“风摆柳自小吃苦受罪,从未遇到一个对我真心的人,而石无水石二爷,却全给了我,人就贵在知心,石二爷就最了解我的心,所以我……”
    “狗屁!你被他玩得滴溜转,还以为他是在同你玩真的,他自己都常说,玩刀的人早晚得刀下亡,如果他要是把你放在心上,他应该洗手不干同你捻和在一块才是,干什么他还照干强盗不误?”
    就这么几句话,风摆柳已有了犹疑,但她还是悠悠的,流露出一股女人天生的怜悯心,道:“可是他石二爷本来就待我不错,如今他在牢中受苦,我总不能眼看着不管吧?”
    杨文光心想:“人说婊子无情,这话却不尽然,有道是,深山有俊鸟,风尘出义女,看来真的一点不差。”
    一念及此,更对这风摆柳生出占为己有的心。
    于是,杨文光随手掏出两锭银子,往桌上一搁,道:“风姑娘,银子你先收着,我得走了,至于石老二的事,我看弄他们出来,怕不太容易,你心底善良,不过可不要太痴情,顶多尽尽人事吧!”
    望着杨文光的背影,风摆柳有些迷惘,姓杨的他……
    杨文光的这一手,也够风摆柳这位头脑简单腰肢软的风尘女子想上老半天的。
    昨夜的一场搏斗,再加上客房中与卓大夫的一席畅谈,白小宛实在累的过了头,人一倒在床上,立即沉沉睡去。一旁的韩玉栋,坐守在床沿边,目不转晴的望着自己的娇美妻子,算来算去,结婚尚不满三月,想不到她嫁到韩家以后,却成了汹涌浪涛中的浮萍,这种日子,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也许是,武人容易气,文人多眼泪,因此韩玉栋黯然的滴着泪,一种沥血的眼泪。
    窗外的云,终于在天将亮的时候,洒下了雨滴,似乎老天爷在陪着韩玉栋伤心,也似是上天一怒,要洗刷掉宝鸡县衙前的广场上滴洒的人血。
    于是,就在一阵哗啦啦的雨声中,杨文光一晃而到了大韩村。
    像一头走失在高原上的花斑豹一般,淋着雨敲开了韩五爷的后院门。
    “你找谁?”
    “老五在家吗?”
    “你是……”开门的长工一惊。
    “告诉你们五爷,有位姓杨的要见他。”
    “请进来,我去告诉五爷,他现在正……”
    杨文光一听,随口问道:“你们五爷在干啥?”
    就见那长工伸出右手,先是握着拳头,然后把拇指与小指伸得长长的,拇指尖往嘴巴上一放,道:“过烟瘾呢!”
    杨文光冷冷一笑,道:“天都快要塌了,他还有心情抽那玩意儿!”
    长工以为杨文光说的是外面下大雨呢,所以露齿一笑。
    长工把杨文光领进厢房的客屋,立即折向后堂屋,没有多久,就听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走来。
    走入厢房客屋,韩五爷一眼看到杨文光,立刻道:“老弟台!你怎么冒着大白雨跑到我这儿来?”
    一面转头对外面叫道:“来人呐!取两件我的夹袍来,端盆热水,另外马上叫厨上烫壶酒,弄两样热炒来。”
    韩五爷一口气吩咐下去,全是为了杨文光,但当他一转身,面对沮丧的杨文光时候,不由满面怒容,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敢大摇大摆的闯进大韩村?”
    “五哥!如果我不来,有一天你会大骂我杨八不够交情,可是等五哥你骂我的时候,--
    切全都晚了。”
    韩五爷一惊,立即返身向外面看了一眼,这才走近杨文光的椅子前面,恶狠狠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好一阵子,突然换了个笑脸,道:“老八!有什么话,先别急着说,等你把这身湿衣裳换下来,喝杯酒暖暖身了,咱弟兄们再细谈。”
    于是,原本要紧张的空气,却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一张四方桌,对坐着两个各怀心事,各具阴狠的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看样子二人全在心中揣摩着即将来临的危机,该如何的去应付吧!
    杨文光换上一件丝绸夹袍,是天蓝色的,穿在他的身上还怪合身的,比起他那件紫色夹袍来,更能把他原本是总督衙门的副将,那种架式烘托出来。
    酒菜很快的送上,韩五爷立刻摒退下人,把个客房门关得严密密的。
    “喝吧!等你身暖过来,再仔细的说给我听!”
    “我等不及!”
    猛喝干杯中酒,杨文光边夹着菜,说:“五哥,秦岭四煞,全被人捉进宝鸡县衙了。”
    韩五爷一听,大蒜鼻子一皱,两个大虎牙暴伸,“格砰砰”的双手骨节连响,低声骂道:“这四个不知死活的王八操的,五千两银子把他们烧昏头了,才几天功夫,就让人家拴住小辫子。”
    一顿之后,韩五爷又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算是折腾一夜的杨文光,几杯酒下肚以后,这才慢慢的道:“五哥!小弟可是一夜未合眼,指望着把这件事送进五哥的耳朵里,也好听你的指示了。”
    韩五爷道:“你说吧!”
    于是杨文光就把秦岭四煞被白氏父女追捕的情节,全说给韩五爷听了一遍。而且还把宝鸡县衙大牢的情形,也说了一遍。
    韩五爷半晌未开口。
    他在沉思,因为从他那一双长长的细眉,不时的在交互打结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杨文光在这个空档里,又一连三杯酒下肚。
    突然间,韩五爷一拍桌子,道:“撒网捕鱼!”
    杨文光一怔,旋即笑道:“五哥可有妙计!”
    冷冷一笑,韩五爷道:“我问你,宝鸡县衙的大牢里,那四个畜牲的口风如何?挺得住大刑逼供吗?”
    杨文光低头沉思一阵,道:“这很难说,不过照平日他们四个那股子狠劲,应该不会口吐真言,但谁也包不准他们其中哪一个,会临时来个孬种,这年头,有许多恶人,嘴皮子说的够狠,一旦到了大难临头,比个夹尾巴狗都不如。”
    韩五爷一听,当即下了个决定,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赶着先把这件事办妥,完事以后,立刻在黑夜溜进大韩村,我等着你!”
    杨文光一愣,道:“五哥的意思是……”
    “这还要我明说?你去琢磨着办吧!”
    一面站起身来,走到房门边,高声道:“取把油纸伞来!”
    其实这时候,外面的雨似乎快要停了,拿油纸伞只是遮遮杨文光的那张脸而已。
    于是,杨文光撑着一把猪血色油纸伞,离开韩五爷的那道后院门,也离开了大韩村。
    当他绕着官道,走下高原的时候,宝鸡县的上空,灰蒙蒙的一团水气,连那条渭水河也全都消失在雾里。
    赶着走进风摆柳的屋子里,杨文光发觉风摆柳双目痴呆的坐在床沿上,屋中央的桌子上,还摆着饭菜,看样子风摆柳还没有动筷子吃呢!
    一看是杨文光进来,风摆柳似乎魂儿入了窍,一下子站起身来,扭着一个团团的大屁股,迎上去。
    “怎么还没有吃晚饭,天快黑了!”
    “我吃不下!”
    “还在想石无水?”
    风摆柳有些赧然,腼腆的点着头。
    杨文光一看,心中有点冒醋,冷然一笑,道:“风姑娘,你也太死心眼了,石无水如今成了死囚,你又没有欠他什么,有什么值得你茶不思饭不想的!”
    一把拉住风摆柳的细嫩手腕,杨文光道:“先吃饭,你要不吃饭,饿坏了身子,心痛的不是那该死的石无水,而是我杨某人。”
    “爷!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是在关心你!”
    “爷会看得起我这种女人?”
    “女人就是女人,在我杨某眼里,没有这种那种之分,风姑娘在我杨某眼里,如今就是个黄花大姑娘!”
    杨文光就这么一句话,而使得风摆柳的一身骨头,更加的软了。
    女人原本就是这么一回事,经不起男人们在耳根说上两句好听的,尤其是适时而又得体的话,面前的男人立刻会变成她的知心人。
    凤摆柳自不例外,一听杨文光并未拿她当残花败絮看待,心里立刻透着暖烘烘的带着感激,在她想来,杨文光比之石无水,当然是有过之无不及,担心的是这杨文光会看上自己?
    于是,她缓缓的低下头去……
    这动作看在杨文光的眼里,那就是女人发出的“默许”信号,他又不是傻蛋,焉有不知之理了
    缓缓的走到风摆柳身前,巨灵掌平伸,托住风摆柳的下颔,一双锐利的,有如鹰眼的目芒,尽在风摆柳脸上搜索。他那个鹰钩鼻子下面的尖嘴巴,一伸一缩的尽在他那个窄脸上抖动着,光秃秃的嘴唇上,还有些发亮,那样子似乎他是一头苍鹰,一头利爪下正抓着刚刚猎到的野兔一般,先是一阵欣赏,然后再找下“口”的机会一般。
    突然间,就听风摆柳“唔”的一声,紧接着,杨文光有力的左臂,拦腰一把,硬生生把风摆柳的娇躯,搂在怀里,他那喷火的尖嘴巴,尽在风摆柳的湿唇上撩拨,像是要点燃那荒原上的野草--般,到处伸出火苗。
    于是,风摆柳的细腰开始有些扭动,大屁股上像爬了蚂蚁一般,也开始在晃动,而成了一个在上面点火,另一个在下面加薪……
    终于,在“风”的助威下,把个燎原的火势,引发到“摆”动中的嫩“柳”树上了。
    在杨文光来说,他这一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他一定要强过石无水,只要强过姓石的,他才能在风摆柳的心目中,像个人物,当然风摆柳就会听他的。
    而风摆柳却在想,去了个石无水,来了个杨文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场大战,好像是结束了。对杨文光来说,差事是苦一点,只是风摆柳也给了他甜头,那种他过去从未尝过的甜头。
    缓缓的穿着衣裳,风摆柳细声细气的在杨文光的耳畔,像嚼芝麻的说:“爷饿了吧!我去给爷把吃的热一热。”
    杨文光在风摆柳的肥屁股上拧了一把,笑道:“人说女人要柔,男人要刚,不过风姑娘的柔,也柔得过火了。不要说是刚,就算是金也要被你柔化掉。”
    “格格”一笑,风摆柳爬下床来。
    于是,就在风摆柳的房间里,小圆桌上重又摆上四样小菜,一壶暖酒,二人关起房门,肩碰肩的蹭在一块吃喝起来。
    原该是石无水坐的地方,如今却换成了杨文光,也因此,风摆柳不时的喟然--叹。
    “风姑娘,如今你算是我的人了,心里边就别再搁着石无水了。”
    “人心是肉做的,我感到有些亏欠他。”
    “这是你有良心,也是你可爱的地方。”
    喝干一杯酒,杨文光嘴巴一抿,又道:“赶明儿一早,做几样好吃的,送去县衙大牢里,看看石老二去。”
    “他们会让我见他?”
    “怎么不会,你又不会劫狱,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
    “怎么样?”
    “带锭银子去,打点一下就成了。”
    于是,探监的这回事,满满的塞在风摆柳的心中。
    第二天一大早,风摆柳提着杨文光提议她应带的东西,一摆两三晃的来到了县衙前面。
    宝鸡县衙门里的衙役,还真有两个认识风摆柳的。
    “哟,那不是街头河边的风姑娘嘛!”
    “八成提着吃的来看相好的了。”
    风摆柳含笑上前,腼腆的道:“爷们,就行个方便吧!衙门的人好积德,风摆柳心里感激。”一面暗中把一锭银子塞过去。
    有道是,钱可通神,有钱放屁是香的,没钱放屁惹人厌,风摆柳这锭银子,算是花在刀口上了。大牢门口的衙役,把门里的牢头叫到门边,二人就那么一阵嘀咕。
    于是,牢头把风摆柳的一篮吃的,提过去看了又看,还拿筷子尽在那两个木盆里挑挑捡捡。
    其实,风摆柳在杨文光的交待下,用两个木桶满满的装了一桶红烧牛肉,一桶拉面条,连个酒都没有带去。
    有了银子,送的东西又非常单纯,于是,风摆柳进了大牢门外。
    一看来了风摆柳,秦岭四煞全都一愣,石无水像个要冲出铁栅的猛虎,龇牙咧嘴的抖动着粗槛,道:“你怎么来了?”
    “石爷,你瘦了!”
    一面低下头来,缓缓的把篮子放在地上,用木碗装了面与牛肉,一一的递给牢中的四人,风摆柳道:“吃吧,四位爷!目前我也只能做到这些。”
    红烧牛肉面,比每日两个黑窝窝头,可好吃多了,提的两木桶面与红烧牛肉,一下子全塞到四人的肚子里。
    石无水放下木碗,一把拉住风摆柳道:“你看到那个姓杨的没有?”
    风摆柳微点着头。
    “告诉他,快点设法把我们弄出去,要不然他也快活不了几天。”
    风摆柳一惊,但她尽力保持平静,说:“再见到他,我会告诉他的!”
    于是,牢头来了。
    “风姑娘,时辰差不多了,你该走了!”
    “他娘的,你来罗嗦啥子!”
    石无水这一骂,风摆柳立刻道:“石爷!人家这是给咱们方便,你不能冤枉好人!”
    石无水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可在盘算,这帮王八蛋,眼前是不能得罪,指望着还得再见风摆柳呢!
    于是,石无水那对三角眉下的狼目,慑人的光芒,一下子全收敛了,光板脸上出现了沮丧。
    风摆柳提着篮子,依依的不时回头,大牢里的铁镣声“哗啦啦”的响动,好似对风摆柳发出无助的呐喊一般。
    这一天,过的似乎很平静,白小宛一直陪着丈夫韩玉栋,原本打算在夜里摸进大韩村,但是秦岭四煞的老大官中前夜一闹,她再也不敢轻易离开。
    还是爹说的对,一切行动,要等爹由咸阳回来之后,才能有所决定。
    县衙里住了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女子,一开始并未有人注意到,如今却在一夜之间,白小宛算是出了名了,衙门里的人,送了她一个雅而带浑的外号:“铁脚媳妇。”
    打了一场胜仗,县太爷当然高兴,就在三天头上,在县衙的后堂上,摆了一桌庆功宴。
    席上的客人不多,韩玉栋勉强陪着妻子白小宛入座,当然,卓大夫也是座上客,另外就是文案师爷,以及宝鸡县衙的捕头儿李长虹。
    席间,县太爷对于白方侠相当记挂,觉得白方侠应该在这--两天折回来了。
    其实,县衙大牢里关着四个如狼似虎的凶徒,县衙里从上到下,谁也睡的不安逸。
    “我爹也说,四五天的功夫,他就会回来的,约莫着就在这三两天内,会回来吧!”白小宛说。
    卓大夫,这位大内高手卓重阳,呵呵一笑,道:“这档子事,以我看来,好像连台好戏还在后头呢!”
    白小宛一笑,道:“卓大夫的意思是,案情还未导入正途?”
    “不错!这好像是对付一条毒蛇,咱们狠狠的一刀剁下去,才仅仅剁掉一小段蛇尾巴,毒蛇却一下子隐入洞中,再也不露面了。”
    县太爷微点着头,道:“看来就是这样,只有等白捕头回来以后,咱们看看他的意思了。”
    其实,这时候的白方侠,身在咸阳,心在宝鸡,他实在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小宛的个性他做老子的,自然一清二楚,跟着自己办案,养成了她嫉恶如仇的个性,好胜心强,促使她心高气傲,这些全都是行走江湖易招忌的。
    于是,他赶着拿到府衙的公文,立刻就向宝鸡进发,他走得很急,几乎就是飞马疾驰。
    然而,他还是晚了几个时辰,因为,宝鸡的县衙门里,还真出了大事,那是一件令人无法防范的大事。
    -------------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11 11:03 , Processed in 0.203125 second(s), 26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