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脚媳妇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
    原本江湖上发生的大案子,乡野的村人怎么会了解,顶多也只是直觉的去判断而已。
    大韩村里的人们,在经过这些天的折腾以后,他们真的受够了。
    原本是一个与世无争的高原村庄,人们的朴实生活,刻划出恬静与温馨,江湖上的杀戮与血腥,对这儿的人们来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事,然而却因为韩侗,这位咸阳知府大人,也不知怎么传说的,他手中握有一个天下至宝血玉龙,这才引起一场江湖的杀戮。
    是谁看过韩侗的血玉龙?
    韩侗已死,大概要成为谜了。
    但是人们可以推敲,从秦岭八大盗的这种布置上,应该可以理出个头绪出来的。
    如今,韩侗的儿媳妇白小宛,正站在族人们的面前饮泣,当然,她是在为她的全家被杀而哭泣,在她想来,如果不是……
    突然间,塞北大侠马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高声对一群人等,道:“你们还要的什么证人,老实说,韩大人的大儿子韩玉栋并未曾死,他被他这位媳妇早救出去了,如今活得好好的呢!”
    他此言一出,大韩村的一群人等,一阵惊呼。
    马云龙看得出来,有不少人面上透着失望。
    为什么?
    这当然难不倒他这个老江湖,试想,韩侗一家全死,那么个大宅子里,一定有不少东西,不少金银好分,如今听说韩玉栋又活过来,岂不失望?
    当然,表面上许多人还是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于是有人围上来,同白小宛拉关系,安慰她。
    如今韩大少爷在什么地方?这是一群人等所关心的事,谁都知道,虽说韩侗的宅子里死了十二人,但抬出来的却是十一口棺材,韩玉栋如今有了消息,这是上天有眼,再怎么样,总不能让韩侗绝了后吧!
    于是,有些韩侗近支的族人,就要拉白小宛与马云龙回家吃饭,但却因白小宛急着要去追杀仇人,而作罢。
    突有人问道:“玉栋哥如今在什么地方?”
    马云龙一看,是个半大不小的男子,当即笑道:“他人在宝鸡,约莫着案子一破,他就会回来了。”
    于是,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双双又骑上马,朝着毛道士逃走的方向追去。
    二人还真的是快马加鞭,朝着扶风方向追赶下去。
    说起来也算相当的快,二人这次上高原走官道,等到了扶风,天才刚刚变颜色,离黑总还得要半个时辰。
    只是二人一到河的渡口,船老大已经回家去抱孩子去了。
    马云龙就着河的上游下游全看一遍,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道:“看样子这秦岭八大盗的气数还没有尽,上天还没有下召,阎王小鬼就不能拉他们归位,小鬼不拉,就有得咱们折腾的。”
    低声而又充满安慰的,又道:“既然这样,咱们还是回转宝鸡,大伙凑在一起好好再简量个妥善办法,务必来他个一网打尽。”
    白小宛低而有力的道:“四舅!你一向疼我,在小宛心里,爹同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如今咱们都已经确定,那杀我婆家满门的凶手,正就是岭八大盗所为,我这是一天也不能等下去,小宛决定,连夜追上踩云岭去。”
    塞北大侠马云龙的喉管有些打结,但他知道这位外甥女的个性,她想要做的事,谁也无法拦得住,心念间,马云龙缓和语调的劝道:“小宛,如今咱们已经知道谁是主凶,捕捉他们,却并不急在一时,你听四舅的话,咱们折回去找你爹好好商量,不能一时冲动,因小失大。”
    “四舅!你要是不放心小宛,只管同我爹一起赶来,我必得先追上大韩村逃走的两个恶徒。”
    马云龙有些无奈,当即道:“小宛!咱们这么办,人总得要填饱肚子才能办事,咱们午饭未吃如果晚饭也不塞饱,等碰上那几个凶徒,天大的本事也施不出来。”
    扭身一指不远的扶风镇,又道:“咱们这就回扶风镇上吃一顿,再弄些吃的带着,四舅陪你连夜追上踩云岭去,你看如何?”
    白小宛道:“可是谁回去告诉我爹他们呢?”
    哈哈一笑,马云龙道:“这事容易办,你看四舅的就是了。”
    于是,二人又急急的折回到扶风镇上。
    找了一家客店,马云龙要了一些吃的,一面对白小宛低低的道:“这家馆子,有个我认识的伙计,一切事情,你看四舅的安排。”
    酱牛肉夹烧饼,外带一大碗连锅牛肉汤,这些连锅牛肉汤,可全是锅底火长年不熄,三百六十五夭都在炖的牛肉连牛骨,吃起来可是纯而又香,尤其冷天加上一点辣的,那可真够驱寒的。
    一面吃着,马云龙把个二十多岁,看来十分机伶的小伙子叫到跟前。
    他嘴巴里的牛肉还未嚼碎呢,就听马云龙道:“你可还认识我?”
    那伙计就着灯光一看,当即笑道:“原来你是大胡子马爷!”
    马云龙一笑,道:“烦你取个纸笔来,我写个字条。”
    年轻伙计立刻道:“马爷你等着,我这就拿来!”
    于是,白小宛笑道:“四舅可是着人送信去告诉我爹?”
    “不错,这样也不会耽误咱们追上踩云岭去的时辰。”
    一边吃着,马云龙又道:“小宛!你可要快些吃,吃完了咱们找个房间好好睡上一觉,三更天上路。”
    白小宛一怔,道:“咱们吃完饭再睡一觉,姚大刚他们岂不走得无影无踪了吗?”
    低声一笑,马云龙把一口酱牛肉芝麻烧饼咽下肚子,才又道:“小宛,你别把姓姚的他们看成了不凡的人,姓姚的他们也要吃饭,肚子不塞饱,照样不办事,说不定他们一逃入山里,发觉咱们没有追去,必然找地方歇着,等天亮了才走,这时候咱们已歇过劲来,你想想看,咱们半夜上山他们绝对想不到吧!”
    二人边吃边说,店小二送上了纸笔砚台。
    塞北大侠马云龙就着饭桌,写了一张字条,随手又掏出一锭银子,笑对小二道:“伙计,给掌柜的打声招呼,就说我要你去办件事,很快就会转来。”
    伙计当即道:“替马爷跑腿办事,说实在话,小的是有吃有赚,哪会有不乐意的?”
    马云龙一笑,道:“那你立刻把这张字条送到宝鸡县衙去,事情办得顺当,等马爷下次回来的时候,还有重赏,记住,千万要送到。”
    伙计立即道:“马爷你尽管放心,小的这就去借头驴子来代步,连夜赶向宝鸡县衙就是。”
    “不成!”马云龙一听小伙计要借驴子,急忙伸手一拦,又道:“驴子太慢,你借匹马骑不是快些!”
    一声苦笑,伙计道:“我们这儿有驴没有马,要骑马还得出银子租。”
    马云龙立即又取出一锭银子,道:“租匹马快上路吧!”
    有银子自然好办事,小伙计抓起银子一溜烟的走出这家馆子。
    晚饭后,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把握时辰,找了个房间和衣睡下,睡前,马云龙特别对掌柜的咕哝了一阵子。
    二人这是累了一天,吃饱了好踵觉,一间眼,三更天就已到临,店掌柜亲自把马云龙二人叫醒。
    于是,马云龙又买了许多吃的,摸着黑与白小宛二人骑着马上路了。
    二人一到河边,只见船上己有人站在那儿,一看二人来到,也不多说话,急急帮着把马牵上船,送二人过了这河。
    一上岸,船家只是扬扬手,道:“二位一路好走!”
    马云龙当即道:“船老大,谢你了!”
    望着船又划回对岸,白小宛不解的道:“看样子这船家专门半夜送我们过河的嘛!”
    马云龙一笑,道:“我让掌柜的送了他们一锭银子,没银子他们才不会大半夜的那么服务周到呢!”
    于是,白小宛一马当先,直往对面的斜峪关冲去。
    大半夜里,迎面山峰,在这月黑星稀的,凉风呼啸中,像是要迎面倒下来一般,骑在马上的白小宛,怀着满腔悲忿,带着婆家灭门大仇,勇敢的直往斜峪关冲去。
    跟在身后的塞北大侠马云龙,多一半是不放心这位心高气傲的外甥女,单人独骑直闯贼巢,所以才跟来。
    二人一边斜峪关,慢慢的山路开始变成弯曲不整的碎石道,有时候绕上一个大圆圈,却又在同一个山腰上。
    渐渐的,山道也开始窄了起来,人骑在马上,也只能缓缓而行。
    夜枭声,狼嗥声,在山风的强劲吹送中,令人有着进入蛮荒地狱的感受。
    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对于眼下的这一段路,全都来过,当然,马云龙就在前面光秃的大岩石上,把个毒书生杨文光捉到了宝鸡县衙大牢里,而白小宛,则是随同宝鸡县衙捕头李长虹,协手赶走了笑弥勒姚光圆,救回了个风摆柳,不过她救风摆柳的那段路。好像早己经过去了,如今连前面的大岩石处也到了。
    天好像就快要亮了,因为这时候望向山头,透着薄薄的云层,好像在冒着微弱的光线。
    突然间,二人听到有女子的哭叫声,渐渐的,更听到有狼的凶残叫声传来。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的往前冲去,才不过半里地,就见一个低矮的岩穴,四五头凶残的狼,正在向岩穴中一冲一窜,似是要争食什么似的。
    再细看,隐约的发现洞中有一女子,披头散发的,手中拿着宝剑,就蹲坐在洞中向外猛力挥舞。
    一看这情形,塞北大侠马云龙一面连连的高声大叫,人也纵身自马背上落下来,插在他身后的那根粗钢棒,己举在手中,奋力的往岩穴口上冲去。
    白小宛更是拔出宝剑劈砍过去。
    四五头恶狼,一看有人杀来,似是发了野性,回头向马云龙咬去,却经不住马云龙手中的粗钢棒,一连两下全敲在扑近的狼头上,立刻脑袋开花,死在当场,另外三头狼也被白小宛劈伤,夹着尾巴逃去。
    突然间,洞中的女子“啊!”的一声,扑倒在地,看样子似是虚脱了。
    白小宛急忙进入岩穴中,把女子抱出岩穴,灰暗中,却发现是个女道士。
    望了一眼四舅马云龙,白小宛道:“宝鸡大韩村吕祖道观中,不是有一名女道士吗,难道她就是……”
    马云龙手一伸,制止白小宛再说下去,因为那个女道士似乎是缓过气来了。
    “你们是……是谁?”
    白小宛就在那女道士的耳畔道:“别问我们是谁,你先喘喘气再说话。”
    只听那女道士有气无力的道:“你们可带有什么吃的?”
    马云龙立刻走到马前的鞍袋中取了个大馒头,又把个水袋也提在手上。
    有了馒头,就见那女道士接过来,连连的吃了好几口,吃的直打嗝。
    几口水下肚后,女道士这才回过劲来。
    “谢谢施主救命之恩!”
    马云龙道:“看样子,你是个出家人,怎么会在这大山里?”
    只听女道士缓缓的道:“我本来是宝鸡大韩村吕祖道观的人,只因不久前,我师父李真人突然间失踪不见,不料第二天,却又来了个毛道士,说是我师父的师弟,暂时来代我师父主持这吕祖道观各项法事,不久我师父就会回来的。哪里想到近几天来,我发现这姓毛的行为怪异,却不料他昨天突然要我同他到这大山里来,说是接我师父李真人的,可是连夜上山以后,他就在这岩穴前碰到一个人,也真是怪事,那个人很像大韩村里的韩五爷,只是牙齿有些不像,他们好像还争论了一阵子,这才叫我守在这岩穴内不要出来,二人都往深山里走去。”
    一顿之后,女道士掉下眼泪,又道:“天也黑了,饭也没有吃,半夜里先是来了一头狼,我就用宝剑哄它,可是没有多久,又来了好几头,我才不停的挥动手中剑,要不是遇上二位,我真的会死在这儿了。”
    说罢竟大哭起来。
    白小宛狠狠的道:“真是可恶,竟把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丢在深山中不顾。”
    马云龙看看天色,低头对女道士道:“你可有座骑?”
    “早不知跑到哪儿了。”
    看了这种情形,马云龙随手摸出一锭银子,道:“收下吧!天也快亮了,你还是慢慢走回大韩村去吧!”
    女道士立即道:“那你们呢?”
    白小宛安慰的道:“你尽管回宝鸡去,我们这就去找那害你的人,他们跑不了的。”
    于是女道士走了,马云龙与白小宛二人这才又急急的上马,直往深山中行去。
    太阳光自山沟的坡头上冒出来的时候,白小宛已与马云龙二人到了三条山沟交会的地方,这儿二人全没有到过,而三条山沟,却是经两条山溪沟通汇在一起后,合流于另一条较低的山沟中。
    从溪中搭的蹬脚石上看,也只有一条路通往大山里面去,二人还真的好一阵迟疑,只因为这儿也是属于秦岭的,如果走错,即使回头也不容易。
    马云龙凭其江湖经验,发觉山道上的痕迹,一步一趋的跟了下去,时而有如钻向山穴一般的在崖下面溜过,时而盘旋在陡峭的悬崖边,人骑在马上,还真是提心吊胆的。
    二人也才刚刚盘上一段半高不高的山峰,立刻间,山谷下面,发出奔雷般的水声,透过丛丛荒林蔓藤,隐隐的有一股极高的山溪,笔直冲流而下,那些慑人心魄的响声,正是那个似白布带一般的溪水所发出来的。
    抬头看去,对面的峰巅消失在云里面。连刚刚冒出来的阳光,似也无法照到峰巅一般,曦隐的,山径曲折迂回在那高峰的前面。
    塞北大侠马云龙用手一指,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对面那个山峰,应该就是踩云岭了吧!”
    白小宛极目望去,除了满山的苍松翠柏以外,好像是山外山成了天外天,因为四周的高峰没有一座不是气势磅礴,令人生畏而有着高不可攀的感觉。
    就在二人缓缓而行的时候,突然间深山中响起一阵钟声,细听撞击的声音,相当有致,能在这深山绝渊中听到这钟声,的确给人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
    只听那钟声一起,四山回荡,立刻间,满山满谷,全都为这雄伟的声音所填塞。
    白小宛一喜,道:“四舅,这附近有庙,咱们找找看庙在哪儿?”
    马云龙当即翻身下马,一面取出吃的,边对白小宛笑着说:“听这钟声,人家大概要吃中饭了吧!咱们也该塞饱了才能往前找去。”
    白小宛自是跟着下马。
    二人边吃,白小宛四下观望,但就是看不到钟声起处有什么庙宇。
    也不知是“云深不知处”,还是“半掩丛林间”,当钟声慢慢消失在深谷的时候,二人仍然未曾发现四周大山中何处有庙宇,但那钟声,却是千真万确的。
    塞北大侠马云龙一块牛肉和着两个大馒头一下肚子,“呱嘟呱嘟”的一连又喝了几口酒,双手在脸上胡茬子上一阵磨蹭直起腰来,缓缓的四下一望,这才对正在吃大饼的白小宛,道:“小宛!你慢慢吃着,在这种大山里面,可千万不能乱跑,等我四周看看,找找那座庙在什么地方。”
    白小宛轻点着头,道:“四舅你也不要走的太远,听那声音,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山里面。”
    塞北大侠马云龙当即使展轻功,直往峰顶攀去,只见他腾跃在怪石林立的高山上有如一头灵猿般的矫健,闪展飞纵在矮林草莽之中,直如一头黑豹,不久功夫,他人已卓立在峰巅的一个大岩石上面。
    马云龙举目四望,阳光照在他的一双大眼睛上,反射出他那精光饱绽的光芒,油忽忽的半个光头顶上,竟也闪闪发光,酷似与日光争辉一般。
    一阵观察之后,马云龙轻摇着头,缓缓的又走下峰来,只是他边走,还是不停的四下望。
    老远就听到白小宛叫道:“找到没有?”
    来到白小宛停身处,马云龙不解的道:“听声音,辨方向,应该不会太远,怎么四周大山全看了一遍,一个影子也没有,这可真是怪事。”
    就在二人正自迷惘的时候,突然间,那响彻云霄的钟声,又一连敲响十下,马云龙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白小宛更是直往崖边扑去。
    钟声一落,塞北大侠马云龙一巴掌拍在自己那个光秃脑门上,边骂道:“娘的,原来就在自己站的这座岭上。”
    一打手势,马云龙对白小宛叫道:“走吧!四舅听出那钟声在哪儿了,拉着马下山去!”
    白小宛一听,立即跟在马云龙身后,边问道:“在这山下面?”
    “只要到这山下面,一定就能发现这钟声来自何处,遥远丛林间,云深不知处,说它远,其实就在咱们眼前。”
    山道己经相当难行,马虽四只腿,却比两条腿的人更难迈蹄,二人这是走到山道的尽头了,看似有路却无路。
    总算是下到山底了,二人抬头看,这才发现就在这座高山半腰处,一连的有五六个山洞出现,那四四方方的洞口,足有一丈多高。山下面,却正有一个更大的山洞,看那洞口,足有两丈高,三丈宽,这时候正有几个穿着十分破烂的男子,一人挑一担山溪的水,直往山洞里面走去,数一数足有六七人。这几个人对于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的到来,似是浑然不觉的样子,鱼贯的走人山洞里面。
    才过了没有多久,突然间,又有四个挑着劈好的木材,哼呀哼的迸人那个大山洞申,对白小宛二人仍然是不闻不问。
    在马云龙一阵惊愣不解,白小宛深感迷惘的时候,突然间,自大山洞中走出一个身穿灰衣,头戴灰色瓜皮贴顶小帽的老尼姑来。
    只见这尼姑健步如飞,一闪而到了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前面,二人这才看清楚,这个灰衣尼姑,长的十分令人厌恶,吊丧眉,三角眼,塌鼻子外带一张翘嘴巴,最叫人看了起鸡皮疙瘩的,是这老尼姑的脖子上,长了一个足有小西瓜那么大的一个红而发光的肉溜。
    只见这位尼姑打个稽首,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光临,贫尼特来迎接,请二位跟贫尼入内待茶!”
    也不等白小宛二人多说一个字,遂转头就走。
    马云龙一看,哈哈一笑,立即走在白小宛的前面,跟着老尼姑直往山洞中走去。
    二人各牵着坐骑,一直在山洞中走,沿着山洞的两边壁上,松枝火把,把山洞照的十分明亮,因此二人发现这山洞十分平坦,“得得”的马蹄声,相当清脆响亮。
    大约进入三十多丈远的时候,就见那老尼一转身,指着一边的一个宽大山洞道:“二位可以把马匹拴在这个洞中的槽上面,自然有人替二位给马匹喂料。”
    马云龙举目看去,火把的照耀下,只见那个大洞不深,顶多只有十丈,但却在这洞中,拴了十多匹马,细看全都是上等良驹。
    马云龙对白小宛使个眼色,当即把马匹牵进这个大洞中,拉到槽上拴定,然后卸下马鞍,放在洞的另一面,那儿已经放了十几副马鞍。
    于是,老尼姑领着二人,直往山洞里面走去。
    大约又走了近三十多丈远,这才转了个大拐弯,开始登上一层层的石阶,不久,二人在老尼姑的引导下,到了这第二层上面。
    马云龙一惊,心想,这儿还有这么大的洞天!
    只见二十多个人只顾低头干活,没有人说一句话,相当平整的一座岩石大厅,只是在这儿的摆设,看得出是这些人住的地方,而且锅灶炉台很大,看来像是有很多人吃饭的样子。
    绕过这个打杂烧饭的大石洞,又攀了十几层台阶,却见一个厚逾半尺的巨型大木门,挡住去路。
    老尼姑举手在木门上只拍了三下,木门正中的一个小方口处,启开来,一只毒辣的眸芒喷射而出,然后“叭”的一声,小方孔关了起来,紧接着木门缓缓的被推开了,吱呀声很大,但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老尼姑回眸咧嘴一笑,道:“二位可随贫尼进去。”
    马云龙伸手一让,二人当即跟在老尼姑的身后,登上这第三层的洞中。
    突然间,一下子挤过来二三十个丑陋难看,令人不敢正视的尼姑来,最叫人不解的,是这些尼姑们,全都是在粗短的脖子上,长了个大肉瘤,至少有六七个尼姑,还长了一双烂眼晴。
    她们看到马云龙与白小宛二人上来,各人全有着不同的表情,但好奇心却是一致的,有两个尼姑,还伸手去摸马云龙的大胡子,却被马云龙老实不客气的挡过去。
    也有些围着白小宛称羡。
    突然间,带领二人的老尼姑大喝一声,道:“读课!”
    还真的管用,这些围过来的尼姑们,全都极快的,返身退回自己的小洞中,立刻间,嗡嗡之声传了出来,似是真的又在读她们的经文了。
    在老尼姑的引导下,二人又向这洞中走了十多丈远,老尼姑这才又在一个大木门上轻敲两下。
    于是,木门启开了,马云龙与白小宛二人突觉眼前一亮,发现这间大洞中,四周整齐的全用紫檀木发亮的木板,密密的隔着,靠近亮光处,还开了四扇巨大窗子,外面的光线,充份的照在这个石洞中,一张巨型的木榻,平放了几张锦缎棉被,正中央处,供着一尊观音像,香火袅绕,蜡烛高烧,自有一股庄严的味道。
    禅床上,正坐了一个长发老尼,两个年轻的尼姑,分别站在观音神位前的供桌两边。
    白小宛一眼看去,这个低垂双目的尼姑,却自额头上长了一个巨瘤,有如老婆婆的布袋奶子一样遮去了大半张的脸孔,额上的巨瘤,正与她那脖子上的巨瘤相接碰,两只眼晴只露出了一个眼角来。
    看着二人进来,怪而丑极的老尼姑,格格格的一声笑,指着一边的矮木凳,道:“坐下来!”
    白小宛有些后悔进来,她发觉这些尼姑们,除了全都在脸上脖子上长的乱七八糟肉块外,一双脚丫子,同男人的差不多,这在她来说,是无法想像的怪事。
    于是,她产生了厌恶之感。
    突听禅床上坐的丑尼姑道:“二位可是打从宝鸡来?”
    塞北大侠马云龙道:“不错。”
    一声长叹,丑尼姑一甩两支衣袖道:“快五十年没有到过宝鸡了,不知那儿变成什么样了?”
    她话一落,马云龙一惊,只因这尼姑一块肉瘤遮住大半张脸,使他无法猜出她有多大年纪,如今经她这么一说,这才由她那灰白的长发中,猜她至少也有七十岁。
    马云龙当即笑道:“请问这儿是……”
    突听老尼姑道:“不用问那么多,你们以后就住在这儿了!”
    白小宛不自在的道:“不!我们不住这儿!”
    格格一阵怪笑,老尼姑的眼神暴然射出慑人的冷焰,厉声道:“不许多说!”
    马云龙哈哈一笑,道:“马四爷以为你们把我二人带进来招待一餐呢,却不料是想留住你马四爷。”
    一顿之后,一手指着洞外,又道:“如果你家马四爷猜的不错,八成想把我也变成下面那些挑水打杂的人吧!”
    “机伶!机伶!啊……哈……”
    老尼姑这么一笑,马云龙徒然指着一旁的白小宛,又厉声问道:“如果你留下我马云龙,那么她呢?”
    老尼姑斜着一双如狼似虎的半只眼睛,对白小宛看了又看,轻点着头,道:“她模样长的还够看的,我会把她送到师姐那儿去。”
    马云龙一听,心想,我的乖,她还有个师姐,不知又是个什么样的丑八怪?
    当即一笑,道:“看样子,你下的决定,谁也改不了,我二人只有恁你摆布了?”
    “你二人没有一点逃出洞中的机会。”
    徒然间,马云龙撤出他的那根钢棒,白小宛也拔剑在手,马云龙戟指稳坐禅床的老而又丑的尼姑,喝道:“告诉我,秦岭八大盗可是你们一伙的?”
    冷冷一笑,丑尼姑道:“他们那八个东西,怎么能够同我们一伙,只有在实用的价值上,勉强算是个邻居罢了。”
    马云龙与白小宛二人越听越玄,不由又问道:“那你们又是什么帮派?何等的人物?”
    丑尼姑冷然的道:“什么帮派?何样人物?我们全不是,如今不妨老实告诉你们,两千里范围内的秦岭大山中,有两句话不知你这个大胡子听过没有?”
    “我在听着!”马云龙强按着怒火。
    丑尼姑缓缓的道:“深山有丑仙,深山出俊鸟。”
    微微一顿,又道:“只要在这秦岭山中,有人长了肉团,我们必定会把她接到我这登仙洞来住,叫她们一生一世不为吃饭发愁,当然她们也就不会再受到世俗人们的嘲笑。”
    “这么说来,你还是在做善事嘛!”
    马云龙这么一说,丑女尼仰脸嘿嘿一笑,道:“你这才明白?”
    马云龙又问道:“你那师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马云龙本来想说是个什么样的丑八怪,但他突然觉得不妥,世间就算丑如面前的这个老尼姑,也绝对不喜欢人家说她丑,最好再颂扬她几句好听的,即使说不出口,但也不要说难听的。
    突然间,丑尼舒坦的笑道:“天仙师太,在这秦岭的深山中,也不定有几个人见过,大胡子你自然连听全没有听过。”
    一顿之后,又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深山出俊鸟,就是反映的我那美逾天仙的师姐,天仙师太。”
    “那么师太的法号……”
    “我叫天丑怪尼。”
    “这么说来,你们是天字号的称呼了?”
    “罗嗦!”
    紧接着,就见她一拍巴掌,只见那个领他们进来的丑尼姑,手捧茶盘走了进来。
    “喝吧!喝了忘忧茶,此生无罪孽!”
    马云龙心想,她娘的,喝了你这忘忧茶,既忘了过去,又忘了未来,糊里糊涂活着,任人宰割,像个活的木头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罪孽可言。
    心念间,一手抓起茶杯,两个指头运力,“叭”的一声,茶杯片片落在地上。
    白小宛更是一把抓来,猛力摔在地上。
    稳坐在禅床上的天丑怪尼冷冷一笑,道:“一大早毛干同姚大刚二人路过此地的时候,说是有人要来追捕他们,我还以为是多少人马呢,却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不自量力的浑蛋!”
    只见她随便左手一摆,道:“丑春,给我拿下!”
    她话声一落,只见那个送茶的丑尼姑,立刻挥动手中茶盘,和身扑上。
    白小宛不等马云龙出手,一挽手中剑,迎了上去。
    茶盘与宝剑一碰,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马云龙这才发觉丑尼姑的茶盘原来是金铜打造,三边刃芒毕露,显然就是三把刀的结合体。
    再看这女尼的身法与搏斗,十分的彪猛,左手抓右手劈,呼呼的风声,就在她的四周响起,不因她脖子上有个小西瓜大的肉瘤而影响步法。
    就在一阵劈杀中,白小宛一时之间,还真拿这丑尼姑无可奈何。
    于是她在旋身中,疾快的摸出一支棱形飞镖,就在丑尼姑上蹿而失去重心的时候,白小宛抖手打出左手飞镖。
    丑尼姑平身在半空,但她在情急之下,右手腕一振,那个大茶盘极其准确而又快不可言的,迎向近身的棱形飞镖。
    就听“吧”的一声,丑尼姑挡落了飞镖,人也一个跟头,翻落地上。
    丑尼姑的身子尚未站稳,突觉面前红影打闪,好像自己进入一团火堆中一般,只是没有感到发热,就在她一窒之间,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声,发自丑尼姑的前胸,只见她刚要举起的茶盘,一下子被震落在地上。
    “噔……”一连倒退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看来白小宛的这一脚够狠的。
    “不中用的东西!”
    天丑怪尼骂了一句,一手指着白小宛道:“师姐,正需要像你这种身手的女弟子,你跟了天仙师太,这辈子吃香喝辣,还兼可看到许多天下至宝,那是一些肉眼凡胎的人,想都想不到的宝物。”
    一面指着大胡子马云龙,道:“你也别打算再走了。”
    马云龙一听。哈哈大笑,道:“丑八怪!你没有弄错吧?这第一仗是我们蠃了,怎么你却厚言无耻的收获战果起来了!”
    天丑怪尼大感不悦的喝道:“大胡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要我把你们拆散一身贱骨头,你们才心甘?”
    突然对站在供桌两边的两个看来年轻的丑尼道:“取为师的法宝来!”
    马云龙一想,这老怪物,还有什么法宝,别她娘的吓唬人了,注目一看,只见两个年轻丑尼,一人手捧一个铜钵,看来有海碗那么大,另一个却拿来击钵的铜锤,看来也有尺半长,双双交在天丑怪尼的手上。
    马云龙哈哈一笑,道:“丑八怪,你这是取对兵刃了,马四爷手中的精钢棒,一旦击在你那支大铜钵上,一准比你那个小铜棒强的多,不信咱们这就试一试看。”
    这是马云龙第二次叫她丑八怪,只叫得天丑怪尼牙齿咬的咯咯响,沉着声音喝骂道:“大胡子!你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那副德性,也敢开口叫我丑八怪,老实说,我那师姐可是美若天仙,在她的眼里,尚且不把我当成丑八柽,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今天非把你留在下面洞中,专做苦力差事,活活把你折磨而死,叫你下辈子变得比我天丑怪尼更丑上十分。”
    “算了吧!我要是变成你的模样,甚至比你还丑,马四爷宁愿一头碰死。也不愿躲在这山洞里苟活于世。”
    马云龙似是要故意气气这个丑老尼。
    他的目的似乎是达到了。
    因为,只要看天丑怪尼两手持着铜钵与铜锤在不停的颤抖,就可以知道。
    突然间,天丑怪尼大喝一声,在灰衣平伸突展中,有如飞瀑下落百丈谷底之势,直捣向马云龙的前胸。
    马云龙并末后退,只见他侧身一闪,右手精钢棒打横击出,“叭”的一声,正击在天丑怪尼的大铜钵上。
    于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细如蜜蜂的声音,自大铜钵中发出来,一闪而自马云龙的耳边飞过。
    马云龙一惊,心想,好家伙,原来这个铜钵中还闹着古怪呀!
    当即高声道:“丑八怪,原来你的这个铜钵中还藏有暗器呀!”
    他这一说,当然就是在提醒白小宛多加小心。
    其实马云龙还真的幸运,如果他在正面迎击,就绝难逃出那穿心透骨的一针。
    又是一声格格怪笑,天丑怪尼平推着左手大铜钵,右手尺半铜锤高高举起,平地之间徒然一飞而起,有如陨石一般,带着一束金光彩芒,直撞向卓立在两丈远处的马云龙。
    塞北大侠马云龙似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面目全非而顶门前挂着一块瘤的老丑尼姑,会有这么轻灵的身法。也就在他的一窒之间,手中精钢棒,立即幻出一片晶莹的锐芒,极其严密的封住面门,腰身以下,徒然猛的一旋,梅花腿一招横扫千军,挟着一股凌厉的呼啸声,贴地扫踢即将落地的天丑怪尼。
    然而,天丑怪尼冷哼一声,即将落地的双腿,猛力一抽,换了个头下脚上,而右手中的尺半铜锤,笔直的点向马云龙扫来的一腿。
    却不料马云龙的梅花腿与他那手中精钢棒,有着极其严密的配合。
    于是“叭”的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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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丑怪尼的石室中,在一声脆响中,崩裂出一溜碎碎的火花,而天丑老尼空中施力,已呈极限,她必须要落下地来。
    但她却来个借力反弹,在钢棒与铜锤撞击的时候,人已翻退到一丈开外。
    天丑怪尼一落下地,又是磔磔一阵怪笑,道:“大胡子,越打我越觉得你可爱。”
    马云龙“噗”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厚厚的双眼皮一皱,道:“马四爷宁愿你讨厌我,就像我看了你这副德性想吐一般。”
    右手铜锤戟指马云龙,天丑怪尼厉声道:“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你讨厌我,那我管不了,大胡子,我决定要把你留下来了。”
    她话声一落,立刻高声对两个站在供桌两边的年轻丑尼叫道:“拿绳子,准备拴人了!”
    白小宛一听,立刻手握一支飞镖,右手宝剑平举,冷然的监视着两个年轻丑尼的动作。
    就见那两个年轻女尼,随手在供桌下面一摸,一根绳索已拿在手上。
    突然间,天丑怪尼那宽大的灰色袈裟,无风自动,人也跟着缓缓逼近塞北大侠马云龙,她那脸上的赘瘤,一弹一弹的敲打在她的脸上面,也敲打着她的脖子上长出来的巨瘤。
    然而塞北大侠马云龙没有等她逼近身前,立即大喝一声,高大的身子直冲而上,手中的精钢铁棒,正就准确无比的挥向天丑怪尼的肩头。就在天丑怪尼的铜钵一迎之际,马云龙的钢棒在他巧妙的一旋之间,却在棒的尾端,拔出一支细不过半寸长有两尺的两刃尖刀,似一条泥鳅一般,“刷”的一声,自天丑怪尼的肋下划过。
    再看天丑怪尼的那个铜钵,正反射出数枚银针,却全都在马云龙那巧妙的梅花腿连环移动中,擦着马云龙的身子闪过。
    马云龙卓立而望过去的时候,也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老丑怪尼明明挨了一刀,怎么只见衣破而未见流血?
    缓缓的转过身来,天丑怪尼冷笑的道:“若论你大胡子的这身武功,秦岭八大盗中恐怕只有伍亿那个老王八蛋,可与之一拼外,别的人你可以吃定他们了。”
    又是仰天磔磔大笑,道:“我亲爱的大胡子,如今我发觉你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可爱,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
    马云龙这时候渐渐发觉,面前这个丑八怪说这些话,完全是一种诡计,她要在敌人分神的时候,一举而击溃敌人。
    心悟及此,马云龙面无表情,双目如炬的直盯着天丑怪尼。
    缓缓的,天丑怪尼脱下那件肋下破了一个大洞的袈裟,一个年轻丑尼,急忙快步上前,接过那件被马云龙一刀划破的灰色大袈裟。
    马云龙一看,不由又是一惊,原来这个丑八怪,竟然在自己两肋,拴了两块坚厚的老牛皮,再看那块被划过的牛皮,在马云龙的利刃下,几乎也被划开来。
    马云龙立刻有着懊恼的感觉,如果自己知道这丑八怪有这两块坚硬牛皮护身,当时只要加上两成力道,不难把她放倒当场。
    于是,马云龙咬牙道:“你的观世音已经救了你二次,这对你来说也该满足了,要想有两回,恐怕就成了奢望。”
    马云龙也才话落,天丑怪尼已厉叫一声,左手铜钵左右晃荡,右手铜锤却后发先至,像观世音普渡众生,遍洒甘霖一般,自铜锤中喷射一阵烟雾来。
    观世音洒的是众生水,丑尼姑酒出的却是毒烟迷粉。
    马云龙绝未想到,面前这个丑尼姑的铜锤中,竟然也有机关,就在他暴举铜棒一挡之际,更多的毒粉,被震撒而出,劲急的洒向马云龙的头上去。
    白小宛一旁看的真切,当即冷叱一声,迎劈而上,天丑怪尼才正一喜,却未防备白小宛竟闪跃而至,等她翻身举钵迎去,发觉面前翠影一闪,她的铜钵已击空。
    徒然间,就听“噗”的一声暴响,白小宛竟一脚踢在天丑怪尼那挂在脸上的赘瘤上面。
    紧接着,“哎呀”一声,天丑怪尼双手托着她那个血滴不断,几乎要掉的赘瘤,人也痛得翻滚在地上。
    一连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立刻间,马云龙感到头痛欲裂,肚子翻腾。
    一看这情形,白小宛顾不得再下杀手,驾起马云龙,举着宝剑,快速的向洞外冲去。
    第二层上面,二三十个丑尼姑,没有得到天丑怪尼的命令,竟没有一人出手拦阻,任由白小宛扶着马云龙走出大木门。
    于是,急快的,就在马云龙的呕吐中,二人跌跌撞撞的到了下层,这时候那些麻木不仁的二十来个大男人,连正眼也不看二人,依旧各行各事。
    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一直到那间停拴马匹的地方,才急急的套上马鞍,牵马走出山洞来。
    忽然间,二人头顶上一阵响动,白小宛抬头看,不由大吃一惊,发现至少十几个丑尼姑,正往下面推放一筐筐的石头。
    看着一个个如人头大的石头,白小宛急急的又退回洞口内。立刻,她先把马云龙扶在马背上,一面道:“四舅!你忍着点,咱们这就先冲出去。”
    马云龙到了这时候,也只有哼咳的份。
    把握住机会,白小宛自己翻身上马,先在马云龙的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掌,自已也一夹马腿,紧紧的护着四舅,急冲而出。
    又是一阵滚石落下,但却已对二人构不成任何威胁。
    急急的又翻到来时的岭上面,白小宛急问道:“四舅,我看那个丑八怪的铜锤中,喷射的毒粉,呈灰色状,不知四舅的感受是什么?”
    马云龙痛苦地道:“头痛欲裂,一肚子不舒服,真想连肠肝全吐出来。”
    白小宛惊叫道:“不正是毒书生杨文光的穿肠裂肺毒粉吗?”
    白小宛一语惊醒梦中人。
    马云龙立刻在怀里一阵掏摸,摸出那个由杨文光身上取出来的白瓷瓶,在白小宛的协助下,一连的吞下六七颗。
    白小宛知道,人若中了这穿肠裂肺毒粉,必须大量的水来补充身子,当即在马云龙额上冒汗,沉沉睡去中,急忙提着水袋,飞奔到岭下面的山沟小溪中,满满的装了一袋溪水,这才又折回岭上面。
    忧愁已在白小宛的脸上显现出来,因为这时候已是夕阳已沉黄昏将近的时候,如果四舅就这么睡着在这荒山野岭上,这一夜可就够折腾了。
    衡情量势,白小宛真想再杀上这个塞满丑陋尼姑的山洞上去,但她却知道,那个叫天丑怪尼的老怪物,被自己偷袭一脚之后,大不了痛上个一两夭,如果她不是“伤中要害”,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制服得了,何况在第二层又住了二三十个丑尼姑!
    白小宛倒提着钢剑,无所适从的就守在沉睡中的四舅身边,不嚎叫,这证明马云龙的头痛已被解药控制,不呕吐,更说明马云龙所中之毒,在“对症下药”中,起了良好的反应,而马云龙的沉睡,不正是在恢复他的体力吗?
    这一切,皆让白小宛放心不少,只好在无所适从而又无所事事的百无聊赖中,在马鞍中取出一个大白馍,又撕了一块酱牛肉,趺坐在马云龙的身旁啃起来。
    突然间,迎面不远的山坡上,一连的走来四个挑着木柴的人,一色的粗布短衣。足蹬草鞋,肩上扁担,一闪一晃的,直往下面而去,而下面正是那个一洞丑尼姑的住处。
    白小宛似是不信邪,放下吃的,提着宝剑迎了上去。
    她去的很快,身形也很劲急,但却引不起挑柴四人的任何反应。
    白小宛迎头一横剑,挡住四人的下山去路,口中喝道:“站住!”
    人是站住了,但四人全无表情。
    白小宛一个个的看过去,有些天黑,她得贴近了看。
    猛然间,她全身一震,几乎五雷轰顶一般昏过去。
    “你……你……你……”
    她惊吓的说不出说来,那样子正应了一句老话:“张口结舌”。
    原来白小宛发觉四个挑柴的最后一人,正就是大韩村里的韩五爷,他那两颗招牌虎牙,嘴唇未合上的时候,有一半露在外面,白小宛知道,那两颗虎牙,才是真正的,如假包换的两颗虎牙,因为那两只假虎牙,如今正在宝鸡知县的“保险袋子”里面藏着呢。
    那么,面前这人,显然就是大韩村里的“正字”韩五爷了。
    白小宛不自主的叫道:“堂哥!我是玉栋妻子呀!”
    韩五爷木然的表情依旧!
    另外三个也都是表情麻木……
    他们甚至连肩上担的木柴也不放下来,就那么直不楞的站在那儿,看样子就等白小宛让路了。
    天好像全黑了,因为山头上红似火的一片金霞,不知什么时候,已换成了灰蒙蒙的夜色。
    挡住挑柴四人去路的白小宛,一声叹息,闪身回头,快捷的又跃回到山岭上面。
    回头看去,只见那四个挑柴的,正步伐整齐而又划一的走向山峰下面的山洞里。
    白小宛低头望着四舅马云龙,气色已恢复过来,于是她扶正四舅的头,慢慢的又灌了几口水。
    只听好长的一声叹息,就见马云龙缓缓的睁开眼睛,双手立刻在头上揉蹭。边低声道:“小宛,什么时辰了?”
    “四舅!你醒啦?天早黑下来,怕快三更了。”
    “头痛味道真难受,好像要爆开来一般。”
    “那就对了,小宛就是中了这种毒的。”
    “我大概吸进去不少,要不然怎么还是痛苦的想吐?”
    于是,白小宛又倒出三颗解药,放入马云龙的口中,不久之后,马云龙额头往外冒汗。
    这使得马云龙想起杨文光在中毒之后,急急的吞下解药,不久之后他也是冒出汗珠来。
    一念及此,自己放心不少。
    马云龙当即盘膝坐起来,自己调息呼吸,运起内功,开始助解药,以逼出体内之毒。
    看了这情形,白小宛急忙在马背上抽出毛毡,披在马云龙的身上,自己则手持宝剑,守在一边。
    突然间,那股悠扬的钟声又响了起来,在这深山峻岭中,人们都知道,白天的太阳只一半,那意思好像是说,太阳出山与落山,只有平地的一半时辰,因此也天黑的特别快。
    一连又是十响钟声,在四山回鸣中,渐渐消失于无形,白小宛极目四下观望,很希望找个能够掩蔽身子的地方,但她还是发现了,附近最佳的地方,也不如她眼前的山岭好,因为,正有几棵老松树,还可以遮挡一下霜露。
    渐渐的,白小宛发觉四舅马云龙豆大的汗珠子,如下雨一般的往外滴,她急急以手绢替马云龙擦拭,就在这紧张关头,突然听到“格格格”一阵大笑,那种笑声,大概也只有疯人院里才能听得到。
    白小宛有些起鸡皮疙瘩,因为这种厉笑声,并非只是来自一个方向。
    本能的,白小宛探手取出一支飞镖,长剑拔在手中,运足目力四下看去。
    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四个奇丑无比的尼姑,挺着小儿脑袋大小的肉瘤,手中各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剑,往她站的地方围了过来。
    白小宛一看,立刻冷叱一声,挥剑直扑向最近一个丑尼姑。
    为了四舅的安全,她决定一上来即痛施杀手。
    于是那个正面冲上来,口中仍然“呵呵呵”的笑个不停的丑尼姑,举刀向白小宛劈来,白小宛的身形才一跃而起,那丑尼姑的钢刀,就在一束刃芒激射中,擦着白小宛的脚底一扫而过。
    这时候白小宛人在空中,手中的剑弹出数朵剑花,直逼丑尼姑的前胸,就在这一个悍不畏死的往上冲,白小宛誓守山岭的情况下,徒然听到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紧随着“叭”的一声脆响。白小宛的左足尖正踢在尼姑的肩窝上。
    然而,丑尼姑只是向后退了几步,并未被白小宛一脚踢下山去。
    白小宛大吃一惊,等那丑尼姑站定以后,细看过去,却发现是个又粗又胖而且高大的尼姑,只见她一手撩着灰色袈袈的前摆,一手仍握着钢刀,一摇一晃的又冲上来。
    白小宛回头看,另外三个也都是既粗且壮的高大丑尼姑,从她们的笑声里,好像不是来杀人,而是游山玩水来的一般。
    白小宛到了这时候,为了逼退这四个丑尼,徒然间甩去手中棱形飞镖,紧接着人也退守在马云龙的身前。
    “噗”的一声,白小宛的那支飞镖正中被她踢过一脚的那个胖丑尼,只是那镖却插在她的肩头上,那儿可是她皮粗肉厚的地方。
    也因此,丑尼姑仍然是嘻嘻哈哈的往岭上冲来。
    守着一棵老松树根,马云龙就趺坐在松树根上,在他的前面,白小宛手握宝剑,左手又扣了一支飞镖守护着。
    于是,四个其丑无比的尼姑,就像四只顽熊一般,你劈一刀我砍一刀的,一排并齐的朝着白小宛砍杀,一边还嘻嘻哈哈的逗笑,道:“真好玩!嘻嘻,你们瞧那大胡子,一定很有意思!”
    每劈来一刀,白小宛就必须全力阻挡,因为她发觉面前这四个丑尼姑的臂力惊人,看样子绝不输一个高大男人。
    没有多久,突见一个胖大丑尼姑咧嘴笑道:“我把这棵讨厌的树砍掉,咱们就很轻易的把这个大胡子背回山洞庵里去了。”
    她说劈就劈,人一跨到树后,立刻“叭叭”的砍起来。
    也许是老松树震动的关系,马云龙睁开眼晴来,当他一看到这情形,不由伸手去抓背后的钢棒,但他发觉自己仍然一点力道也施不出来。
    其实他是一点力道没有,肚子空空的,连原来吃的全都吐的一干二净,更何况头尚有些昏痛!
    但他不能不替白小宛着急,只听他随口道:“飞镖照着她们要害地方招呼!”
    要命地方?什么才是她们的要命地方?
    皮粗肉厚,一支飞镖中在她们身上,就冒那么一点血,不痛不痒不起作用。
    该怎么办呢?
    白小宛想问四舅,什么地方才是她们的致命地方呢?
    然而她知道,四舅必然也不知道。
    于是,她不由的一狠心,一镖甩向近身的一个丑尼咽喉。
    白小宛飞镖出手,心里还在后悔,因为她们的咽喉上面,长了那长一个既厚又大的肉瘤,必然不会奏效。
    但却大出白小宛意料之外的,就见那个中镖丑尼姑,立刻撒手抛刀,两手掌托住她那个中镖的肉瘤,变笑为哭,哀嚎连连的朝着岭下面跑去,她似是不择路径,连滚带爬直冲下去。
    一“镖”提醒梦中人,白小宛立刻又摸出一支飞镖,抖手又掷向近身的那个既胖且丑的尼姑。
    “噗”的一声,紧接着这个胖尼姑像失掉魂一般捂着肉瘤,也哭喊着朝山下滚去。
    压力减轻,白小宛精神大振,立刻又摸出一把飞镖。
    但她尚末出手,面前挥剑的丑尼姑立刻转身撒腿,惊叫着往山下跑去。
    “叭!叭!”声音来自老松树后面,那个肩中飞镖的肥粗尼姑,还在一刀刀的往老松树根部猛砍呢!
    白小宛缓缓走过去,趁她不防,一镖打出。
    突然间,她丢下手中钢刀,双手捂住下巴上的大肉瘤,哭喊得山摇地动的一路冲下山岭。
    面朝着逃去的四个丑尼姑,白小宛像要虚脱了一般,一下子跌坐在她四舅马云龙的身侧。
    缓缓的抬起手,轻拍着白小宛的背,马云龙有气无力的道:“小宛!真难为你了!”
    喘着大气,白小宛道:“四舅!你现在感觉如何?”
    “饿!也渴!”
    使劲的爬起来,白小宛又找着马匹,鞍袋中掏出酱牛肉与大饼,外带一头大蒜,因为大蒜解毒,一齐捧到马云龙面前,又把早先提的一袋水,也拿过来。
    塞北大侠马云龙先用凉水清洗了一下头,感觉上舒服多了。
    于是大饼就着酱牛肉,开始大啃起来,他甚至叫白小宛把他备的酒也拿过来。
    有道是,能吃没有病,马云龙这是好现象。
    人是铁,饭是钢,填饱肚皮才有力量。
    马云龙一口气塞了斤半酱牛肉,半个厚的芝麻大饼,至少也啃了两斤半,酒也喝了十几口,这才双肩松动,缓和一下身子,嘿嘿笑道:“小宛!四舅在阴阳界上站了好长一段时辰,如今总算又逃出丰都城回来了。”
    一面缓缓的的站起身来,又道:“四舅得活动一下筋骨,你先就着毛毡睡一会儿。”
    白小宛也实在太累了,于是就在那个老树根下面,闭上双眼,沉沉的睡去。
    遥望着远处的山脚下,马云龙心想,怎么这儿会有这样一个山洞尼姑庵?那个几乎没有一点人形的天丑怪尼,除了她本身的武功高强之外,她的那支铜钵,那支击钵的铜锤,全都是夺命的杀人利器,再看刚才的四个剽悍丑尼,当知这个山洞,实在不易对付,看样子就算明日一早自己体力恢复过来,也不宜轻言硬上了。
    也就在他绕着几棵老松树活动的时候,徒然间,有着人声,自远处的坡下面传过来。
    这会是谁?
    马云龙攀着老松枝,极目望去,依稀有两条人影,还有两匹马,朝着这个山峰走来。
    是秦岭八怪的人吗?
    还是白方侠同别人?
    不过,马云龙只期望白方侠一人能前来,就好了。
    渐渐的,两个人影已走到半峰腰了,二人的马匹,都极为缓慢的跟在二人后面。
    于是马云龙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当然,如果不是他发觉上来的人是自己人,如果上来的人是敌人,他又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看着尚不足十丈远了,马云龙徒然自松枝上落下来。
    就听远处的人喝道:“什么人?”
    一听就知道是白方侠的声音,马云龙遂高声回道:“你们总算追上来了!”
    “是云龙吗?小宛呢?”
    白小宛原本沉睡着,一听到爹的声音,本能的一惊而起,极其高兴的叫道:“爹!我在这儿。”
    终于四个人碰了面,跟着白方侠一起来的,正就是大内高手卓重阳。
    原来当扶风的那家饭馆的年轻伙计,连夜把马云龙的便条送到宝鸡县衙的时候,县太爷与卓重阳白方侠一看字条,知道如今窝藏在大韩村的恶人,全都撤入踩云岭,这才同意卓重阳与白方侠二人,连夜经扶风,过斜峪关而入秦岭,为的是支援白小宛与马云龙。
    临走,白方侠特别交待捕头李长虹,把大牢里的杨文光,好生守紧,这才上路。
    四人就在岭上的老松林中坐定,商议未来大计。
    马云龙当然也把岭下的山洞中,住着一群脖子上长着巨瘤的女尼之事,说了一遍。
    白方侠与卓重阳不由啧啧称奇。
    白小宛突然也道:“大韩村失踪的堂五哥,如今就在这岭下面的山洞中,天黑时,他担着柴薪经过,女儿还拦住他,但他好像迷失自已一般,像个木头人。”
    白方侠立刻道:“你看到他的两只虎牙了?”
    “不错,还好端端的在他嘴里面长着。”
    白方侠一听,不由嗔目道:“卓大人说的不错,秦岭八大盗各有所学,各擅其长,姚大刚装扮成韩五爷模样,竟然连大韩村的人全都蒙混过去,甚至韩五爷的家中全没有发现他是个如真包换的假五爷,这个王八蛋这么一折腾,真的韩五爷一旦回去,可怎么得了啊!”
    一顿之后,白方侠对三人道:“如今看来,岭下面这个丑尼姑洞,与那踩云岭的秦岭八大盗,必然有着解不开的瓜葛。”
    塞北大侠马云龙立即接道:“何止这山洞中住的丑尼姑,与那秦岭八大盗有瓜葛,恐怕还有个更厉害的人物,与那秦岭八大盗有着撕不烂斩不断的纠结呢!”
    卓重阳一听,不由一怔,急问道:“谁?”
    塞北大侠马云龙摆手先让人坐下来,这才沉声道:“我与小宛被一个丑尼姑带上这山洞以后,两下里没说几句话,而那丑尼姑也才只告诉我,说是一大早有个叫毛干的,同姚大刚二人才由她这儿返回踩云岭,那时候我就知道这洞里的那个绝丑尼姑,与那秦岭八大盗有瓜葛,但也没有想到,她竟说她还有个师姐,叫什么天仙师太,人如其名,貌若天仙,生平喜爱天下至宝,更且把这秦岭山区绝色美女,全都掳在她的庵中,供其驱使,为其欣赏,各位想想看,如果真有这么一处所在,难道这秦岭八大盗会不知道?”
    卓重阳大惑不解,道:“天下绝美与天下奇丑,二者竟然是师姐妹,卓重阳自出道以来,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会在什么地方?难道也是在这高山绝岭中吗?”
    白方侠冷笑一声,道:“赶天明以后,咱们找上这岭下面的丑尼姑洞,就不难查出那天仙师太在什么地方修行了。”
    塞北大侠马云龙道:“岭下面的丑尼姑洞一进去,就是个大马厩,看样子全都是为别人所寄存的,因为整个山洞中,看不出谁会骑那些马。”
    他微一顿,立即又道:“如果是为别人保管,那么有一件事可以说明,那就是由这丑尼姑洞开始,再往这秦岭中进去,已经不能再骑马了。”
    卓重阳一听,回头看看正在铺毛毡的白小宛,心中在为白小宛担心,因为白小宛的那双小脚,又如何承受得了高山之间的长途跋涉?
    白小宛就在树下面铺好毛毡,这时候一面招呼白方侠与卓重阳二人,以及四舅马云龙三人先行歇着,一面道:“你们三位先歇着,总得有个人来守夜,我还不困,就先守这第一班,至于明天能不能骑马,对我并不构成问题,就算是走遍蛮荒绝岭,踏遍关山万里,也要把那灭门仇人,捉出这高可攀天的秦岭。”
    这一夜高岭上的歇息,马云龙由于毒伤没有担当守卫以外,其余白氏父女与卓重阳三人,每人守了一个时辰。
    天亮,四个人就饱餐一顿,然后把马匹掩藏在林中草肥的地方。
    也就在四人正要扑下岭的时候,突然间,岭下面的钟声又响了起来。
    “当……”一连响了十下。
    于是群山共鸣,接连不断。
    马云龙想起昨日几乎丢了老命,心中那股子“有”名火,何止冒三千丈!
    就见他大臂一挥,道:“大伙随我杀下去!”当先大步踏往岭下冲去。
    远远望去,四个人还真像极了四头下山的猛虎,更像昂首走向杀场的壮士,虽不说是气壮山河,但每人全都抱着“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的奋不顾身精神,剑及履及的奔杀到岭下面而去。
    就在四人刚一下得岭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这丑尼姑洞的巨大洞口处,方位距离,井然有序的分别站了二十四名手持钢刀的丑陋尼姑。
    虽说她们有二十四人,但论站的方位看,仍然是十二个方位,也就是十二点,因为,她们每两人,均都是背对背的贴站在一起,从正面看,第一排四人,但这四人的背后四人却是面对山洞站定,相隔三四丈远,又是四人面对外,另四人面对山洞,最后一排,则溜着山洞边站定。
    看上去,既不是奇门,又非八卦,四个人全都是满腔热血,就等着找人拼命,徒然间看到丑尼姑洞口摆下了这么个令人高深莫测的阵式,还真的把四人唬得一愣。
    白小宛就在这阵前面一阵细瞧,心中想,不如自己先闯一闯试一试,也许能让爹他们看出一点端倪来。
    于是,白小宛也不打一声招呼,左手飞镖,右手剑,就近扑向第一组的两个丑尼姑。
    其实,她这是打算好了的,因为第一组二人,处在角上,既易攻,又可退回,如果攻向中央,势必引起两边的夹攻,尤其昨晚岭上恶战四个高大丑尼时候,白小宛己觉出这些丑尼姑个个剽悍,不可轻视。
    白小宛一剑劈出,正与那个持刀面对她的尼姑相遇,就见那丑尼姑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颔下的大肉瘤一颤,“刷”的一刀,砍向白小宛的来剑,而贴在那尼姑身后的另一个丑尼姑,竟同时发难,且后发先至的目前面的尼姑身侧,狠狠的捅出一刀。
    白小宛剑芒一窒,急忙抖手打出一飞镖,一个穿云纵,人又被逼出阵外,但她打出的飞镖,却狠狠的插在那个后面尼姑的右肩头。
    血就在那尼姑的肩头向外流,显然伤得不轻。
    但令人心悸的,是她竟然浑然不觉一般,双手抱刀,仍然贴着前面的尼姑站着。
    卓重阳与白方侠二人,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粗脖子尼姑,她们那种怪样子,叫人想不通都是由哪里找来的。
    白小宛只是攻向外角二人,如果攻向阵中心,随便任何部位,都得要面临八把钢刀同时一击之危,当然,除非能由正面施以个个击破。
    然而,事情已经敞明,除非挥刀把这些丑尼姑杀死,否则她们绝不后退一步,这只要看看那个伤肩丑尼姑的表情,就不难知道。
    也许,她们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而了无生趣,外面是个什么世界,她们全不清楚,错在她们披错一张人皮,而受到老死山洞的命运,正因为如此,她们对于生死,已不产生任何喜好或优忧虑。
    早死也许更好,因为有机会找阎王老子再换一张人皮。
    望着每个丑尼姑的站姿,她们那种左手单掌直摆在脖子的肉瘤前面,右手钢刀闪闪的横在身前,双目中似笑非笑的一副毫不在乎模样,突然使白小宛灵台一明。
    于是,她立刻对身旁的老父,道:“爹!咱们退一步说话。”
    白方侠一笑,知道女儿又有了怪招,立即一摆手,把卓重阳与马云龙二人也叫在一起。
    于是,四人低头在商议。
    白小宛当即把昨夜恶斗四个高大丑尼姑的事,说了一遍,而且特别对这些丑尼姑的肉瘤,最怕受伤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白方侠低喟道:“怪可怜的,一个女子生得美固然是好,但生到像她们这副模样,那就太不幸了。”
    一顿之后,又道:“如今咱们又要在她们的肉瘤上开刀,白方侠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卓重阳道:“权宜之计,咱们捏好分寸,来个点到为止。”
    马云龙笑道:“好个权宜之计,点到为止。”
    “刷”的一声,钢棒中拔出他的那把二尺长双刃尖刀。
    于是,卓重阳背上抽出一把紫芒逼人,瑞气横生的宝剑,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柄神器。
    只听他低声对三人道:“咱们正面迎敌,可不能跟进。”
    于是,就在卓重阳挥剑扑上的时候,马云龙与白氏父女,三人也同时各找对象,冲杀而上。
    白小宛仍然扑向最右面角上的一对,刀剑相击,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声,她已知道贴在正面丑尼姑后面的尼姑,必然会同时出手杀来,是以一上来,身法奇快的举剑点向正面尼姑的门面,同时间,双脚连环飞踢,把个娇小身子,全遮挡在正面尼姑的身前。
    就听“叭”的一声,应该是一脚踢在正面尼姑的,然而却不偏不倚的踢在后面那尼姑的肩头上,而白小宛却备感危机陡升,一束冷芒,快逾流星般,在她身形正要下落的时候,挟着一阵阴寒冷风,劈向她的肋下。
    情况非常明显,两个丑尼姑在互换位置上,身法相当的快,在白小宛尚未换招的时候,后面那个已递出致命的一刀,这证明一句俗话,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小宛的剑徒然以剑把朝前迎去,期以争取那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同时抖手打出飞镖。
    “当”的一声,白小宛的剑把上面不过半寸的剑身,恰巧挡住了这要命的一刀,就听她沉声冷哼,人已借势倒翻回原来的地方。
    突然间,那个原本肩头上受伤的尼姑,一手抛刀,双手捧着她那中镖的巨瘤,大叫着飞奔而去,立刻另一个丑尼姑,脸色依然笑容满面的站在那里。
    就在那尼姑哭喊着走去的时候,最左面的一对,那是卓重阳所对付的,却在这一连两声清脆的响声中,两把钢刀俱都齐中被卓重阳削断,却不料两个丑尼姑看了看卓重阳,双双立刻抛去手中断刀,有如两个幽灵一般,四臂相连,抱向横剑卓立的卓重阳,甚至还不由自主的发出阵哈哈狂笑声,看样子卓重阳如果被抱住,可有得罪受了。
    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理变态反应,要知卓重阳,这位大内高手,人不过三十来岁,依然是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双目炯炯,在这种深山里,这些丑尼姑哪会见过这么美的男子,如今在钢刀被削,生死立判的时候,就算是抱一抱面前这个小伙子,死了也还值得。
    这也算是她们的一种渴求,发自于不自量力,更有太多的奢望,却是永无止境。
    一看这情形,卓重阳拧身弹腿,一鹤冲天而起,手中泛紫的剑芒,左右弹动,只那么轻轻一撩,剑尖正划过仰头观望的脖子肉瘤上,立刻间,两个丑尼姑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在肉瘤向外喷血中,大哭大叫着落荒而去,而且全都是跟在第一个走去的丑尼姑的后面。
    她们没有自大山洞口回去。为什么?
    她们朝着一个方向奔逃,逃向何处?
    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于是,就在一阵钟声中,大山洞口上的丑尼姑阵,又有了变化。
    只见,那最后一排的丑尼姑,一下子全都折向最前面,而第一排的尼姑,即便是正在与白方侠与马云龙二人正拼斗的两组,也毫不迟疑的丢下白方侠与马云龙二人,抽身回到最后一排。
    原来白方侠与马云龙的心理一样,就算有机会下手,也不忍把刀子划过这些丑尼姑的身上,生了这副模样,已经是够不幸了,何况她们并不是大韩村的祸首,是以缠斗一阵,并未对这些尼姑施下杀手。
    如今四人又凑在一起,放眼望去,受伤走掉的三个丑尼位置,不知何时,又由山洞中走出三个丑尼姑,把那空缺全填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卓重阳道:“看样子,咱们不得不施下杀手,但总不能把这些可怜虫全都杀死,不如咱们指名叫她们的主持出来。把话敞明了,看她有何话说。”
    “对!我来叫!”
    马云龙边说,人就朝着洞口走近几步,高声叫道:“喂!天丑怪尼!你出来说话!”
    马云龙一连叫了两声,仍不见山洞中有任何动静,正感不耐,突然间,钟声三响,就在第二层上面洞口,一阵磔磔怪笑。
    四人仰头望去,只见有两个年轻丑尼。手中各拿着法器,中间站着一个只露出半边面孔的灰发披肩怪尼,她那个由额上垂下来的肉瘤,尚被一块白色丝绢吊着下部,看样子白小宛手那一脚,还真的使她受伤不轻。
    突见她向下一指,高声尖叫道:“大胡子,你怎么还没死?”
    仰头哈哈一笑,道:“马四爷还没有活够,怎可轻言一死!”
    天丑怪尼尖叫道:“大胡子!你同那个毒书生杨八有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交情?”
    仰天哈哈一阵大笑,马云龙仰头高声道:“马四爷与那杨八的交情可深厚着呢!要不够深厚,我怎么舍得替他买了匹脱毛瘦马叫他代步。”
    一听口气不对,天丑怪尼暴喝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送他到大牢里住着等死!”
    又是一阵磔磔怪笑,天丑怪尼道:“这就难怪,原来你大胡子把杨八的解药摸了去,这也算是你走狗运。”
    一顿之后,又道:“不过你不会再有那么巧又那么好的狗屎运,不信,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只见她手一摆,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于是,钟声又再度敲了三下。
    大山洞口上的二十四个丑尼姑,在听了钟声之后,有如秋风落叶一般,“沙沙地”的一阵快速移动,转眼间把白小宛等四人,全都包围起来。
    就在四人全神贯注四周的丑尼姑时候,又听一阵当当钟声,不久之后,山洞中走出天丑怪尼。
    只见她双手各仍持着她的铜钵与铜锤,宽大的灰色袈裟,在白芒鞋的陪衬下,大敞步的来到巨大的洞口站定,她随身的两个年轻丑尼,紧紧的就站在她的身后面。
    白方侠一看这光景,立即收起风雷刀,满面含笑的冲着天丑怪尼一抱拳,道:“你这位师太,已是跳出三界,与世无争的佛门中人,有什么值得你起嗔念,发怒心,一心要取人性命呢?”
    天丑怪尼两只看来只有小半只眼的冷芒,怒瞪着白方侠,道:“哪里来的老头子,你在这儿嚷个啥子劲儿?”
    白方侠心想,看你这丑八怪还要加一级的老怪物,满头华发。至少也在六七十岁年纪,竟然还叫我是老头子。
    不由的一声浅笑,白方侠道:“在下咸阳府台衙门捕头白方侠。”
    突然间,天丑怪尼一指白小宛道:“那她准就是你女儿了?”
    “不错!”
    磔磔一阵笑,天丑怪尼戟指白小宛道:“你这个老子是怎么当的,等一下我替你把她好好的再教训一顿,好叫她知道什么是大,什么是小。”
    “简直莫名某妙!”马云龙低骂一句。
    天丑怪尼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还真弄得四人啼笑皆非。
    白方侠当即道:“白方侠进山来,为的是逮捕秦岭八大盗,师太何必横插一手?又何必与官家为敌?”
    “闭嘴!”
    天丑怪尼冷凛的一指白方侠,大声吼道:“什么叫横插一手?谁又是官家?你可知道,那秦岭八大盗,与我们的交情吗?尤其我师姐天仙师太对他们八人何等的器重,他们的事,就等于是我的事,这能叫横插一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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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十四章
    一顿之后,一扬左手铜锤,又道:“官家?谁是官家?官家有谁知道在这荒野深山中,住有我们这些人?”
    白方侠一笑,道:“话不能这么说,秦岭八大盗犯下滔天大罪,一个个死有余辜,师太深山静修,又何必为这些恶魔撑腰?再谈你们何不迁居山下去,官家自然就会特意照顾各位了。”
    天丑怪尼又是一阵冷笑,道:“老头子,难道你是个瞎子,你该看见我们这种得天独厚的长相,走出深山,只能看到更多嘲笑我们的眼光,听到更多奚落而又不堪入耳的讽言,哪有我们静处深山来得安逸?”
    手中铜钵一举,又道:“聪明的人,就应该知难而退,本师太也不与你们过份计较,否则干戈一动,立刻叫你们横尸当场。”
    白方侠哈哈一笑,道:“说了半天,师太仍然在留恋这帮凶的身份,那就只在手底下见真章了。”
    马云龙立刻把得自杨文光处的解药,每人塞了几粒,并且低声道:“可得注意那丑八怪的大铜钵,不定那里面装了许多什么样的歹毒暗器。”
    卓重阳沉声道:“既然你天丑怪尼,执迷不悟,非要血流五步,尸横当场,你才大彻大悟,不把你的这些原本十分可怜的出家人,撤回洞中,就由在下陪你走几招,双方胜负,全在你我这放手一搏,你以为如何?”
    天丑怪尼嘿嘿冷笑道:“看你这副酸秀才样子,你能有多大能耐?算了吧!真的先把你杀死,本师太还觉怪可惜的!”
    仰天哈哈一笑,卓重阳缓缓走近天丑怪尼身前,这才又沉声道:“师太,有件事我得说在前头,卓某可是奉旨在办案,为的是一件御案宝物,你最好能知难而退,否则,就是抗旨,那可是杀头罪。”
    重重的吐了一口痰,天丑怪尼恶狠狠的道:“狗屁,关山路隔皇帝远,他当他的皇帝,我敬我的观世音。有道是天高皇帝远,他管不了我这一段,你小子少拿皇帝吓唬人,在我天丑怪尼的眼里,除了我师姐天仙师太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搁在我心上,包括那个八盗之首的伍亿。”
    卓重阳本欲发作,一听她提起伍亿,立刻强忍下来,急快的,也算是连唬带试探的,大叫道:“那个伍亿盗走御案上的血玉凤,这个漏子他是捅大了,如今连你全拖下水了。”
    天丑怪尼戟指卓重阳,尖声叫道:“你小子在放什么屁?血玉凤天下至宝,也只有我师姐天仙师太,才有资格拥有那种宝物。”
    只见她露在外面的两个眼角一翻,大概发觉自己说溜了嘴,急忙又接道:“虽说我师姐拥有那件宝物,那也是十万两黄金,从伍亿的手上买的,如果你们要找人,只要你们能过了本师太的这一关,你们只管去踩云岭找伍亿那老猴子去。”
    到了这个时候,卓重阳真得喘了一口好长好长的气,那是一口令人松筋散骨,顿感心情轻松的大气,太久了,走出京城,为的是这件宝物失窃,明察暗访,已经数月,想不到宝落深山中,灵秀归山涧,血玉凤竟然会在这连鸟兽都绝迹的荒谷中。
    卓重阳微笑着又道:“请问令师姐天仙师太的宝庵设在何处?”
    天丑怪尼手中铜锤一指,厉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想知道我师姐的仙台莲座?”
    突然手中铜钵一敲,又道:“你小子的话也太多了,给我围起来杀!”
    于是,二十四名丑尼姑一下子全面对被围的四人,咿咿呀呀的怪叫着,挥刀劈砍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任何人也无法心存仁厚,否则,只有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
    这真是一场极为残忍的搏杀,因为,就在这些悍不畏死的丑尼姑扑杀而上的同时,在峰顶上万道金霞照射中,每一把钢刀,均散发出耀眼的冷焰,像一圈刀林,更像无数天河中的流星。
    叫人奇怪的,是这些丑尼姑,宁可在身上中几刀,也不愿脖子上的巨瘤受到一丝伤害。
    也因此,有几个一上来就在肉瘤的伤痛中,抛刀撒腿,跑的无影无踪。
    再看其他受到重创的,即使血流满面,甚至断臂,也不叫喊一声,依然是刀法有致,冲杀依旧。
    卓重阳原来只毁去她们手中兵刃,但她们仍然扑击不退,于是,一狠心,手申宝剑,刃芒飞撤,立刻间,就有几个丑尼,倒了下去。
    另一面白小宛与白方侠以及马云龙,也在一阵冲杀中,放倒六七个丑尼姑。
    突然白方侠道:“天丑怪尼,还不快叫她们退下,当真要她们全都死在当场不成?”
    洞口的天丑怪尼仰天磔磔怪笑道:“杀吧!尽情的杀吧!死对她们来说。就是一种解脱,那比她们见不得人的日子,好的太多了!”
    一顿之后,她又高声道:“给我杀,尽力的杀!你们要是死了,师父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哈哈哈……”
    她的这声狂笑,相当具有魔力,所以就在她的笑声未歇之时,场上所余十几个丑尼姑,也相继的大笑起来,而且她们手中的刀法,更凌厉,也更快捷,气势也徒然间有着窒人的感受。
    其实,这正是一人拼命十人难当的情势,到了这个时候,众丑尼像是拼了“丑”命一般,全都直欺而上。
    终于,四人在忍无可忍下,劈斩砍削,招招用上了杀手,转眼间,大山洞口上,血流成河,横尸处处,除了几个因脖子上的肉瘤被刺伤而脱离之外,其余的,全被劈死在当场。
    卓重阳似是杀红了眼,仗剑直通洞口的天丑怪尼。一面口中沉声喝道:“你口口声声要为这些死去的可怜人报仇,但你却并不明白,她们是怎么死去的?”
    天丑怪尼吼道:“怎么死的?难道不是被你们四个杀胚杀死的?”
    卓重阳戟指天丑怪尼大声喝道:“错了!她们全都是被你害死的。”
    “胡说,三岁小孩也看得出是死在你们刀剑之下的,还要强词夺理?”
    卓重阳道:“这些丑而心善的尼姑,原本可以长伴青灯,修心养性而终老一生,但却因为你,因为你一人的好恶,而感染了她们,你明明知道她们的武功,绝难抵挡我们四人合力一击,但你却仍叫她们往刀刃上碰,如果你有一点善心,你绝不应该叫这些可怜的尼姑,为你的一己野心而死,难道她们的死,不是你所害的吗?”
    天丑怪尼缓缓抬步,口中厉喝道:“好小子!你敢说本师太是非不明,颠倒黑白,告诉你,就算是你今天舌灿莲花,说的口干舌燥,本师太也绝不放过你们。”
    她越走越快,看不出她是如何抬步,只见那么灰大的袈裟,一鼓一缩间,人已逼近卓重阳四人面前。
    “你们四个齐上吧!”
    卓重阳大步上前,道:“先让卓某人见识见识你的铜钵中,到底有些什么令人大吃一惊的玩艺儿!”
    嘿嘿一声冷笑,天丑怪尼道:“那你就在黄泉路上等他们三个吧!”
    她话声才落,言犹在耳,人己扑向举剑卓立的卓重阳。
    像一个灰色的帐幕,更像一朵高空乌云,罩向卓重阳,在顶头的日光照射中,天丑怪尼手中的铜钵,散发出层层金黄色光芒,一种看上去像薄雾的毒粉,正细如丝线一般,一股一股的配合着她的铜钵运转,而喷洒出来,更厉害而叫人难防的,却是在这层层的薄雾中,竟发出“咝咝”连响,显然有暗器,自她那铜钵中散发出来。
    卓重阳不假思索的把马云龙交给的解药,含入口中,手中宝剑一圈,一股剑气凝结的光束,严密的布在眼前。
    于是,像蚊蝇般的脆响声,一连数响,自剑身上发出来,这真是一剑寒光撼日月,只见卓重阳面前,碎如火般的寒星连闪,青紫的寸长毒针,不下五六根,全被他剑气逼落于地上。
    天丑怪尼似是一惊,想不到这年轻人的武功,比之大胡子来,还要高上一等。
    卓重阳渐渐对于这个丑八怪产生了厌恶,这种厌恶的意念,在超越他的同情心的时候,已然引起他的杀机。
    于是,他不等天丑怪尼换招,更不等天丑怪尼有任何的杀手施出,大喝一声,直欺而上,手中剑,化剌为劈,奔雷电闪一般,挟着一股崩裂出来的冷焰,硬劈天丑怪尼的顶门。
    只要天丑怪尼不退,只要她仍然硬拼,这一招之中,胜负之判,生死立现。
    来势太凶,天丑怪尼身形一错,急切间,暴举右手铜锤,奋力一挡。铜锤中一股淡淡的毒烟,随之喷出。
    那正是马云龙昨日所中之毒,但如今喷射出来,已对卓重阳不发生任何作用,相反的,在铜锤与宝剑相碰的一刹间,就听“咔”的一声,天丑怪尼手中的铜锤,竟被劈为两段。
    立刻,就见藏在那铜锤中的毒粉,散落一地。
    铜锤被削断,天丑怪尼气的哇哇大叫道:“好小子,你竟敢劈断本师太的法器,看本师太还能饶了你?你拿命来吧!”
    她似是到了疯狂的地步,宽大的袈裟一抖,左手的铜钵高举,人也跟着纵起两丈多高,然后半空中身子一斜,就见她的那个大铜钵中,发出一阵机簧,转眼间,无数似火星的细芒,下雨般的朝着卓重阳的身上罩去。
    站在卓重阳附近的白小宛三人,全都大吃一惊,纷纷向后跃退,躲避这些密密麻麻的毒针。
    卓重阳双目如炬,手中剑又是一阵挥撒,人也疾快无比的横移出两丈多远,躲过这惊心动魄的针雨。
    他似是恨极这丑尼的作为,人一落地,却借势一弹,一招龙归大海,身法奇快的又弹向正在落地的天丑怪尼,半空中,银光打闪,准确无比的,撩起一束刃芒,一划而掠过天丑怪尼的左腕。
    就听一声嚎叫,那个硕大的铜钵,连着天丑怪尼的左手,落在地上。
    也就在卓重阳翻落地上的同时,天丑怪尼已连窜带纵,扑进大山洞中。
    一看这情形,马云龙当即高声道:“咱们杀进洞里。”
    当先快步追向山洞,白氏父女二人也跟着追上,卓重阳自也急赶而上。
    突然间,洞中钟声狂鸣,就在四人快要追进洞中的时候,只听轰隆一声,洞口突然间塌下一大堆乱石,几乎把个洞口封住。
    还算四人见机的快,否则必被活埋在这乱堆石中。
    卓重阳四人这一后退,更发觉第二层石洞中的洞口上,站着七八个男人,他们木然的手持箩筐,里面装的也不知何物,痴呆的守在洞口上。
    一场搏杀看来暂时算是停下来,马云龙随手捡起天丑怪尼丢在地上的那只大铜钵,却见天丑怪尼的一只左手,有如铁箍一般,紧紧的握住铜钵的把手。
    看了那只灰惨惨的手,马云龙有些恶心,奋起双臂,把个铜钵掷入荒草乱石堆里,“叭”的一声脆响,紧接着锐芒自那铜钵中,喷射而出,相距十多丈远,但那个铜钵中的机簧声,仍然可以听到。
    马云龙不由头冒冷汗,白方侠与白小宛更是为马云龙庆幸,却听卓重阳道:“想不到这个丑老尼的铜钵中,还真的装了不少破铜烂铁与毒物。”
    马云龙骂道:“这个老怪物真可恶,我还以为这铜钵中的毒针被她拖放完了呢!想不到还有那么多,几乎还真的要了我这条老命。”
    于是,白方侠就在这洞前周围,仔细的审视一遍,这才低声对几人道:“依照目前形势看来,有两件事是我们无法了解的,第一件,那些脖子上肉瘤受伤的尼姑们,她们退走,并未进入这山洞中,那么她们全到哪里去了?总不能毫无目的的到处乱跑吧!”
    一顿之后,又道:“第二件,是这山洞中的丑尼姑们,如今已死伤了将近三十人,难道这洞中还有许多丑尼姑不成?否则,那个天丑怪尼,怎么一下子竟能发动许多人,把个山洞口堵塞起来呢!”
    卓重阳也觉得奇怪,道:“你们看看这第二层山洞上面站的那些男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生硬而僵直的守在那儿,好像全都失去了自我一般,如果有人叫他们跳下来,他们一定不会犹豫,看样子不正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吗?”
    白小宛立刻目现泪光,道:“大韩村的韩五爷,也算是我的一位远房堂兄,正就在上面,承受着那种非人的煎熬。”
    白方侠当即道:“就算咱们能把这些人救出侠,没有解药,他们仍然是一副麻木的样子,只有抓到天丑怪尼,也才能有机会把那些被她迷失本性的人,全部救治过来。”
    卓重阳道:“不错,这个见解非常正确,只有先拿住天丑怪尼,才能救得这些可怜人,也是有助于咱们找到那天仙师太,而大破踩云岭。”
    举头望望垂直照射而下的日光,马云龙当即道:“咱们到岭上去,好好吃一顿,把肚子填饱,再来找这天丑怪尼的麻烦。”
    白方侠道:“只要她进到洞中,就不怕她跑上天去,再说她已身受断腕重伤,这一天也够这老怪物折腾的了。”
    于是,四个人又翻到岭上面去。
    白小宛在马鞍中取出一应吃的,无非是酱牛肉、芝麻大饼、白馒头之类的挡饥食物。
    各人胡乱的填饱肚子,寻了个可以躺卧的地方,闭目养神,准备山下二次大战。
    卓重阳也揣摸好了,天丑怪尼的一套要人命,夺人魂的法器已失,加以手伤,已经是不足为患,只等过一二时辰,冲入山洞,手到擒来。
    其实白氏父女与马云龙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天下,凡是意料中的事,往往就会变成意料之外,如果不相信煮熟的鸭子会飞,那只熟鸭子准会啄瞎人眼。其实天底下的怪事,原本很多,只是有许多怪事不为人知或遇上罢了。
    就在日偏西的时候,卓重阳四人又喘过气歇过劲来,于是四人收拾妥当,立即又下岭,来到这个大山洞前面。
    四人抬头看,全都大吃一惊。
    原来七八个手抬箩筐的男人,依然木头一般的站在洞口附近。摆出一副要向下面丢东西的模样,看样子他们自中午到现在,竟然未动分毫,而洞中其他男人呢?
    这真是令人费解的事情。
    还有,洞中的那些丑尼姑们全到哪儿去了?难道她们全都躲在上层山洞中不再下来了!
    于是,声若洪钟的白方侠,对着洞口高声叫道:“天丑怪尼!你出来,大家把话说清楚,我们不为难你,你放心大胆的出来。”
    洞中有着嗡嗡声,偶尔还有马嘶声。
    于是,白方侠再高声叫道:“出来吧!躲是躲不掉的,难道山洞外面死了这么多人,你不准备把她们拖去掩埋?任其死后再暴尸荒谷不成?”
    白方侠一连叫了几声,山洞中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连那第二层洞穴口的七八个男人,也全都是依然不听白方侠在洞前嚷嚷,而表现出一副泰山石敢当的怪样子。
    这情形有两种可能:
    其一,洞中的人全逃了,但不知她们是怎么逃的?
    其二,天丑怪尼在这山洞中又布下了恶毒的机关,就等着四人自投罗网呢!
    卓重阳一打手势,把三个人全叫到自己跟前。
    只听他低声道:“眼前形势,咱们绝不能尽在这儿耗下去,不如由一人先往里面冲过去,只是要记住,不可贸然直进,冲过一段之后,得马上退出来,咱们再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白小宛立即道:“我去!”
    马云龙双眉一皱,道:“我反对!”
    白小宛道:“四舅!你尽管放心吧!”
    马云龙当即分析道:“眼下咱们深入敌人内部,四个人谁都不能有个三长两短,任何一个人倒下去,就得全部折回宝鸡,重新再来过,所以我以为,山洞咱们是要冲进去,但不能在这时候,必需等到晚上天黑,再设法摸进去,这样即使那个丑老怪物有阴谋,咱们退出的机会也就大多了。”
    白方侠为女儿着想,当然极力赞成。
    卓重阳道:“如此最好,咱们就折回岭上去先好好歇着,等养足了精神,再杀进山洞去。”
    于是,四人又鱼贯的重回到山岭上面,几棵老松树根下,四个人全鄱静静的睡下去。
    原本这座山岭,与天丑怪尼所居的山洞那座高山,属于一条山脉系,只是天丑怪尼所蛰居的山洞,正面陡峭,且甚为高大,有如一头仰头坐卧的雄狮,那近尾部,也正是卓重阳四人歇息的地方。
    就形势上看,要想进入山洞,大概也只有从正面的山洞进入,即使想攀上第二层,也只有生着翅膀的飞鸟,才鲜有这种本能,再不然,那就是传说中的剑仙之流,才能一步踩上七八丈高的陡峭山岩,但谁见过剑仙?
    白小宛的轻功,已算一流的了,但她也只不过拼力跃个三数丈,已算是不容易的了。
    昨日天黑前有钟声,但今日天黑却依然静悄悄的,除了山风与树叶合鸣之外,四山全都披上--层黑罩。
    于是卓重阳四人,又来到了大山洞外面。
    四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第二层的山洞口上,四人全都惊得口僵舌直,不知所以。
    只见洞口那七八人,竟然全都依旧的站在那儿……
    依旧是双手抓着箩筐……
    依旧是一副痴呆样子……
    他们难道不吃饭?难道不歇息?
    那么其余的男人?他们在干什么?
    还有,那些丑尼姑们呢?
    这--切的问题,对四人来说,必须要马上加以解答的,否则,还真的形成--团雾水,把四人导入迷雾中。
    于是,白方侠低声对女儿白小宛道:“摸着黑,尽找黑影地方钻,身子不能露在有光的地方,发觉不对,马上回头,可不能使性子硬拼硬闯。”
    白小宛一笑,道:“爹!四舅!你们尽管放心,我会知道分寸的!”
    于是,白小宛略事整备,立刻先隐身到大山洞的侧面,慢慢的朝着已经乱石层层,树枝杂草灰尘一堆堆的大山洞口上摸过去。
    远远的,卓重阳与自方侠马云龙三人,全都是全神贯注在洞内与第二层洞口的七八个男人,准备随时接应白小宛出洞。
    月影下,黑影中,白小宛快如脱兔一般,一闪而摸进那个尚可一辨东西的山洞。
    先是摸进山洞内,她蹲在拴着十多匹马的地方,适应一下自己的视力,然后才仗剑直往洞中深处走去。
    她走的甚为小心,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一直走到洞的尽头,她发觉洞中连个灯亮火把全没有,不由感到一阵奇怪。
    于是,她开始登上石阶,十层石阶登到第二层,黑灰的第二层山洞中,四周十丈方圆的大洞里,只有洞口进来的一丝微弱光线,但在这一线光线中,白小宛大吃一惊,因为她发现就在洞口附近,尚有十几人,全都两人一组,提着箩筐,筐中全都是棱角峥嵘的尖头岩石,而这些岩石,就在这洞口附近至少放了数十箩筐。
    只是当这些人一看到白小宛上来的时候,全都是不理不睬,好像事情与他们无关一般。
    白小宛仔细的观察一阵,并未发现有一个丑尼姑在,心中觉得非常奇怪,于是,缓缓地摸向第三层,却不料有个沉重的木门,挡住她的去路。
    白小宛再用力去推,然而那个半尺厚的巨大木门,连丝毫也不动一下,看情形丑尼姑一定躲在洞中不出来了。
    看这情形,白小宛心中明白,这些失去本性的大男人,对四人来说,已不构成任何威胁,因为主宰他们的人,已经不在,换句话说,如果主宰他们的人,永远不再出现,这些男人恐怕只有在精疲力尽之后,全都昏死在这层山洞中。
    白小宛实在想不出有任何妙法,于是,只得疾疾的又退出大山洞。
    这时候守在外面,正在焦急的白方侠三人,突然发现白小宛自山洞中出来,三人均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立刻围着白小宛。
    于是,白小宛立刻把洞中情况,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卓重阳冷笑,道:“让人丧失自我,然后才能加以奴役,这是天丑怪尼的报复心理在作祟,而这些男人,必然是秦岭八大盗为她掳上山来的。”
    一顿之后,又道:“点起松枝火把,咱们进洞去察看一番,看看这些人是否有救。”
    四个人立刻就在附近,寻找一些松油树枝,燃起火把,鱼贯的走入那个堆积许多乱石的大山洞。
    卓重阳发觉这个山洞十分宽敞,纵深也够长,真不知道当初是何人所开凿的。
    沿着山洞的两边岩石墙上,每隔一段,原也插着松油灯,于是四人一路进去,就把这些灯点上,直到四人来到第二层全住着男人的洞穴中。
    就在松枝火把的照耀下,突然间,卓重阳如五雷轰顶一般大吼一声:“吃饭啦!”
    这真是一句没头没脑的闷雷,也是莫名其妙的一句叫其余三人不懂的话。
    然而,这句话对这些木然站了大半天的男人来说,却相当的管用,因为就在他的怒喝中,洞中所有二十来个男子,全都丢下了手中箩筐,各取自己的饭碗,围向一个很大的锅台前面。
    锅里面有饭,那是上午时候刚煮下锅的面条,经过几个时辰,全都泡成一团了。
    每个人只是围在锅前面,并未有人伸手去捞。
    看了这情形,卓重阳收起宝剑,自已取过一个勺子,立即又大喝道:“拿碗来!”
    一刹间,所有的二十来个男了,暴伸手中木碗,挤在大锅前面。
    卓重阳开始为每个人装面。
    而一旁的白小宛却在垂泪,因为这里面也有大韩村的韩五爷,那位真正的高原大善人。
    马云龙低声对白方侠道:“人若像他们一样,迷失了本性,听人吼一声才干一件事,叫人牵着鼻子走,这不正就是失去自由吗?”
    白方侠立刻颤声道:“一个人若失失自由,原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也就在每个人全都装了面条之后,卓重阳又高声喝道:“吃吧!吃饱了各人去好好歇着。”
    没有一个人说话,有什么好说的?
    更没有一个人对卓重阳的话产生疑惑,因为他们全是一群缺乏思想的人。
    而卓重阳不但武功高,更擅长岐黄之术,对于这种迷失本性的人,他虽没有解药可治,但却知道如何驾驭。
    也许这些人太饿了,所以那些吃完的,立刻又围向锅台边,面己凉,但各人吃得十分有味,因为有些人甚至还拿舌头去舐碗底。
    于是,卓重阳又把锅里所余,全数分给每人碗里。
    山洞中除了“呼噜噜”的吃面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白小宛看着韩五爷的吃相,使她怀疑他会是大韩村的首富韩大宏。
    但那毕竟是事实。
    当然,大韩村的韩五爷,在这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副德性,而他之所以抢这一碗凉而又烂的面条,只不过是为生存所产生的原始本性罢了。
    不久,这些人真的照着卓重阳的喝叫声,一个个全都躺在大洞周围的小洞中睡下。
    看样子再要叫这些人起来,恐怕还真的要用上山洞上面的钟声了。
    看着这情形,卓重阳喟叹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些人全都是一方富豪,家财万贯之人,如今却落的这副模样。”
    白小宛当即问道:“卓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一般苦哈哈的人,是不会被掳上山来的,如果这些人是投靠他们的,又何必将之迷失本性?”
    白方侠四周看了一遍,低声对三人道:“看似平静,实则危机重重,不如暂时退出去,明日再来被开那道大门。”
    于是,四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又退出大山洞,重又翻回后山岭上。
    马云龙憋了一肚皮的人,狠命的搔着他的大胡茬子,狠声又无奈的道:“掐指算一算,大山洞里至少还有十多个丑尼姑,难道她们关住门算完事了不成?”
    卓重阳也透着不解的道:“也真够奇怪的,咱们在离开山洞的时候,除了第二层上面,我们燃的松枝火把以外,第三层上面竟看不出一点火光,甚至一点微弱的亮光也没有,我不能不联想到,那个天丑怪尼,她会不会在大败之后,一气之下,来个洞毁人亡,集体自尽于高山洞中呢?”
    白方侠一惊,急忙道:“这是一定有这个可能的,在她们的心理上,由于生的丑陋,除了产生一种愤世嫉俗的不正常心理外,自卑感是她们最大敌人,一但遇上不如意,一气之下,毁却她们的肢体,了断她们不幸的生命,那是绝对可能的。”
    白小宛道:“咱们就看着她们集体自杀而死吗?”
    马云龙在自己溜光顶门上拍了一掌,道:“咱们进不去,想救也无法救!”
    白方侠道:“咱们这次深入秦岭绝谷办案,对象本来是捉秦岭八大盗,而天丑怪尼本身并未杀人越货,罪不当诛,只是她的自卑感作祟下,有一种珠玉在侧,觉我形秽的不正常心理。”
    一顿之后,又道:“就在她这一念之下,死伤了十多人,连她自己也丧失一手,咱们似不应该看着洞中十几个人自杀吧?”
    白小宛立即道:“爹!那我们设法去救她们吧!”
    白方侠低头沉思,卓重阳一笑,道:“即算咱们现在能攀上去,已经太迟了,不过从天丑怪尼的临去一瞥,卓某人看的出,她是个宁为玉碎,而不为瓦全的凶残之人,八成这种人是不会自杀的。”
    马云龙也道:“我有同感!”
    白方侠道:“既然这样,咱们且等明天天一亮再进洞中一探了。”
    卓重阳笑道:“贤父女慈悲为怀,令人感动,不过如果天丑怪尼真的要自杀在那山洞上,现在再去施救,已经太迟了。”
    白方侠一声长叹,低声道:“真可怜!”
    白小宛道:“还不都是秦岭八大盗所引起的祸?要怪也只能怪那八个大盗。”
    马云龙冷然一笑,道:“小宛,你忘了,天丑怪尼不是说过,她还有个师姐叫天仙师太的,平生最喜这天下奇宝,而且也承认那血玉凤已被她师姐收购而去,只这一层,她就脱不了关系。”
    卓重阳道:“好歹也要找到天仙师太的住处。”
    白小宛当即道:“不知这天仙师太在这秦岭的哪个绝岭幽谷中居住,要不然,咱们直接找去,岂不省却许多麻烦!”
    由于白天四人已养足精神,这一夜谈谈说说,直到三更天才各自安歇。
    所幸各人带了足够吃的,再耗上三五天,应无问题。
    天亮了,四人束装准备妥当,又来到大山洞前,仔细看,与昨晚一般的毫无异状。
    于是四人立即走入洞中,首先发觉槽上拴的马匹,全都饿倒在地,白小宛立即就近搬来大捆干草,分送在马匹前面。
    立刻,就见十多匹马,全都大啃大嚼起来。
    这时候,卓重阳已率领白方侠与马云龙二人,来到第二层上面,发觉所有睡着的人,全都直瞪着眼,好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于是,卓重阳重施故计,暴喝一声,道:“起来!马上做饭!”
    所有周围五六个小穴中的人,全都一爬而起,这些人似乎相当有默契,只见他们挑水的挑水,揉面的揉面,搬柴火的,各行其事,各不相扰。
    不久之后,饭做好了,但却没有人开口或动碗筷。
    卓重阳一看做了那么一大锅,至少可以填饱五十多人的肚皮,正感奇怪,白小宛笑道:“他们连那些尼姑的饭也一起做了。”
    四人这才相视苦笑。
    卓重阳大喝一声,道:“吃饭了!”
    于是,又见二十来个碗齐挤在锅前面,就是没有一个人去盛装。
    卓重阳正要他们自己装,又怕他们抢着装。
    心念间,戟指锅旁两个较年轻的,道:“你们两个替他们盛饭!”
    也真怪,就见那两人分别拿起饭勺,很快的替每个人装起来。
    于是,卓重阳一挥手,四个人走出第二层,拾级登到大木门旁,白方侠却突然对白小宛道:“小宛,这儿已没有什么厉害人物,天丑怪尼已不足为患,不如你先在第二层上,看那些人吃过饭,让他们把洞口清出一条路,先把马匹拉出洞外。”
    马云龙道:“干脆把这些人全放走算了。”
    卓重阳一想,笑道:“对呀!这些人只是不能自己而已,也许只要吼一声,叫他们各自回家,或能真的各奔生路,各走各的也说不定。”
    白小宛一喜,当即返身走向第二层。
    有些人已经吃饱了,静静的坐着,好像在等第二道命令一般,瞪着呆滞的眼睛,看着白小宛。
    于是,白小宛尖声喝道:“各人携带干粮一袋,跟我下去。”
    还真够听话的,每个人连抓带抢,尽往自己衣袋里塞面团,然后跟在白小宛身后,鱼贯的走下第二层,来到洞口附近的马厩前。
    白小宛一指堆在洞口的碎石头,又尖叫道:“赶快扒条路出来。”
    二十来个大男人,立刻豁上老命,谁也不偷懒,一个也不敢取巧,噼里啪啦,清出一条走道来。
    白小宛当即又尖声大叫,道:“把马全牵出来。”
    就见这些人,争先恐后,冲进马厩,也不管马匹正在啃食干草,拉起马就往洞外走。
    二十来个大男人,马匹不过十三匹,但无论如何,白小宛还是为韩五爷弄了一匹较健的马。
    她把马缰绳塞在韩五爷的手上,看了看他那对微露在外的虎牙,不觉黯然落泪。
    “五哥,你知道回去的这段山路吗?”
    韩五爷十分茫然,木然的看着白小宛。
    一看这情形,白小宛立刻又尖叫道:“你们有马的牵着马,没有马的就走路,大家回家去吧!呶!就走那条山路!”白小宛指着山岭的尾端。
    突然间,这些人的面孔,被挤胀得泛红,看上去似乎有点笑容,但那个笑却非常僵硬,硬得令人感到十分的可笑又可怜,但那也是白小宛自从看到这些人以后,他们唯一所表现的第二表情。
    白小宛心中多少有了安全感。
    也就在她的尖叫声中,所有这二十个大男人,拉马的拉着马上山,空手的全跟在后面,全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岭上翻去。
    望着木然而去的韩五爷,白小宛随手又掏出一块银子,飞快的赶上这位饱受折磨的堂兄。
    她把银子塞向韩五爷的衣袋,沉声道:“赶到市集上,买些自己想吃的。”
    韩五爷依然没有表情,吊滞的又缓缓走去。
    于是,白小宛在望着一群人等走过远处的第二条山岭的时候,才又折回到山洞来。
    然而,她一进入山洞,顿感大吃一惊!
    人呢?
    她当然指的是她的爹!她的四舅!
    当然,还有大内高手卓重阳。
    他们会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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