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鞭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
    那是一间是用大理石砌成的石室,室里一片漆黑,连一盏灯都没有,王者之剑斜放在石桌上,虽然室中黯然无光,但那柄神剑的剑鞘却闪闪生辉,一条神威的蟠龙盘踞在鞘上,古铜色的剑柄上缠着金条护手,铁无情暗赞一声好剑,哈多激动的道:“你必须在这里七七之期练好内功和剑法,王者之尊的主人必须要用王者之剑,为武林伸张正义……”
    铁无情庄重的道:“哈老爷子,我即承袭了王者之尊的荣耀,必定还需承担至尊的恩恩怨怨,老爷子,你何不说明白点……”
    点点头,哈多道:“今后你将要担负起打击邪恶的责任,因那面具是代表善神之意,未来的障碍会愈来愈多……”
    七七之期,四十九日,哈娃娜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每日都供应丰富的三餐,哈多更是难得的尽职,将自己所知道的功夫倾囊相授,铁无情本来功夫就不错,自从练了王者剑法和那秘诀上的功夫之后,果然脱胎换骨,已有另一番局面。
    阳光暖和和的,漫长的四十九天可将铁无情给憋住了,他许久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了,哈多看了看天色,道:“哈娃娜,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哈娃娜淡淡地道:“大事是没有,不过五龙会和海狼派的高手都曾追踪到这里,可是他们却进不了爹爹的花树阵……”
    哈多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谅他们还没有那个本事……”
    话语间,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悦耳的靡靡之音,这阵音律玄秘动人,传进耳中有种令人激烈的狂热,全身血液都如沸腾的滚水,会不知不觉的跳跃起来。
    哈多脸色愈来愈沉重,双目缓缓垂下,哈娃娜就不同了,居然随着那股乐音跃舞起来,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浮现着令人沉醉的笑意,婀娜的身姿随音而舞,更是曼妙多彩,她似乎已到了忘我的境界。
    眉头深深的一锁,铁无情沉喝道:“停——”
    他这声巨吼顿时震的哈娃娜耳中嗡嗡直鸣,哈娃娜身子一颤,立刻清醒了过来,她讶异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哈多凝重道:“邪音——”
    铁无情疑重的道:“九魔邪音,这个邪老头还没死……”
    他的话声未落,远处已传来一连串长笑之声,只见一个灰淡的人影踏在花树间的叶梢子上向这里疾速飘来,那快速的身法真是武林罕见。
    跃移的身影迅速的曳落,只见一个长发披肩,双目通红,面如古玉的怪异老头霍的站在铁无情的跟前。
    哈多冷冷地道:“索伦,你真是阴魂不散……”
    索伦就是这老人的称呼,他是大漠之魔,是个不分善恶的高手,生平中最善于杀人,是位道地的独行客。
    索伦把眼一瞪,道:“哈多,这位可是你的主人……”
    哈多哼了一声道:“不错。”
    索伦嘿嘿地道:“那个黄金面罩已落在他手里……”
    点点头,铁无情冷冷地道:“是在我手里。”
    索伦大手一伸,道:“给我——”
    铁无情一怔道:“为什么要给你?”
    索伦仰天一声大笑,道:“金面王是我们大漠之物,每一位得主都必须出自漠野的兄弟,你这小子不属于那个地方,自然不该拥有,我索伦是漠野的行者,千里而来,就是要追回它,老夫初来中原不愿开杀戒,你要是聪明,嘿嘿,乖乖的将东西送上来。”
    铁无情皱眉道:“你太霸道了。”
    哈多低声道:“少主,此人是个魔鬼,一心一意想将王者之尊占为已有,你可要小心应付……”
    “嗯,”铁无情嗯了一声道:“他这是自取其辱……”
    索伦那双眼珠子愈来愈红,那是他杀人的前兆,哈娃娜对索伦的传说知道得很多,一见他的眼睛更红了,嗓音有些抖颤的道:“少主,你要小心呀!”
    索伦嘿地一声,突然一掌切了过来,他的出手全无征兆可言,快速中透着无边杀机,浑身的掌劲发出呼啸之声,铁无情立刻闪身略退,嘿,他还是被那猛烈的掌劲撞得倒退了几步。
    哈多跃上前去,吼道:“索伦,你下重手……”
    索伦哈哈地道:“他有什么资格能拥有王者之尊……”
    铁无情哼地一声道:“你也未必高明到哪里去。”
    索命鞭在耀眼中抖了出来,连着七鞭,一气呵成的疾抡而下,索伦打心眼里没将这年青人瞧在眼里,一见对方向自己攻来,不禁发出一声怪笑,旋身一脚踢向铁无情,哪知铁无情的鞭子迅如奔电似的挥了下去,嘶地下声将索伦的大腿上划了一道,衣衫撕裂,连血痕都透出来了,索伦心里一震,道:“好小子!”
    他手里突然多了一根白玉笛子,一点一横中,硬将铁无情给逼退七八步,然后,他忽地端坐在地上,扬起玉笛凑在嘴边,呜呜的吹奏起来。
    哈多惊诧道:“邪音大法!”
    那呜呜之音,有若自天边奔来,彷似那战鼓般的撞进每个人的心里,铁无情只觉得心弦颤动,全身气血如烧开了的水般沸腾得几乎要喷出血来,他疾忙摄住心神,盘膝在地,暗中运起气来,但,这股魔音的威力愈来愈大,如海涛巨浪一波波的涌来,震得他耳鸣目眩,心悸难抑,混身上下似遭万蚁啃啮般的难过痛苦。
    更令他难以遏止的是眼前幻象丛生,连孩提时代的种种景象都在眼前晃过,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这股巨浪,血脉如被撕裂一般,蓦然间,他想起了金面王所载的秘功真诀,立刻一咬舌尖,按着秘诀所载,运起功来。
    说来还真难相信,秘功一运,脑中杂念立消,那股能令人狂乱的律音立刻置耳不闻,而索伦却宛如未觉般的暗中运力吹奏,将全身功力全逼在孔音中——
    突然间……
    铁无情自地上跳起来,一缕冷颤的寒影自他的手中颤起,青朦朦的剑气如冷寒的星辰,在闪烁间向索伦胸前逼去。
    索伦犹在运笛如风,极力奏着邪音。
    寒光斜划而下,剑刃已斜穿而去,那是王者之剑,宝刃在他手中,初次出鞘——
    喳——
    那一剑快似疾风,已将索伦那枝白玉笛子切成两半,更惨的是索伦瞪大那双眼睛犹呆呆的还坐在那里,连动都不动。
    可是,我们很清楚的看见,自索伦额头当中已有一股血水流了下来,然后,后脑壳已分为二半,索伦整个人缓缓倒了下去。
    哈娃娜满面惊异的道:“你杀了他……”
    铁无情怔怔地道:“我也没有想到这柄剑这么犀利,剑式一出就不能收,我原本的意思是毁了他那枝笛子,没想到……”
    哈多叹息道:“少主,你还不明白王者之剑的威力,它似乎已经通灵,能与剑者合而为一,能随剑者的心思而展现它那浩大的威力……”
    哈娃娜格格地道:“爹,你愈说愈玄了。”
    哈多哼地一声道:“往后你会看到它的厉害,愈坏的人遇上它愈死得快,大漠有人称它为‘恶之疾’,表示此剑嫉恶如仇之意,所以道上那些坏分子无不想尽办法要毁掉它……”
    铁无情缓缓将那柄剑归进剑鞘之中,道:“我要善加利用这柄剑……”
    哈多站在铁无情身后,道:“少主,你已完成王者之尊的全部武功,现在我们必须去铜人堡救黑三,他是跟老奴同一身份,终生都为金面王效劳,铜人堡主呼延海,化名尤堡主是远自大漠迁来中土,也创出个不小的局面,不过这个人可不是好东西,卷了大漠不少的钱财,躲在这里过逍遥日子。”
    铁无情闻言一怔道:“化名为尤堡主的呼延海,为伺要抓黑三……”
    哈多道:“嘿嘿,黑三对他底细太清楚了,他怕自己的底牌给漏了,便擒住黑三,关在铜人堡,他又怕老奴等寻仇,始终不敢杀黑三……”
    铁无情仰天一叹道:“好,咱们去救黑三……”
    在尘土飞扬中,那匹黄骠马还真是快如旋风,驮着铁无情腾云驾雾般奔驰不已,而哈多父女虽然跨下坐骑也不是俗物,还是被抛在远远之后……
    突然,铁无情眼前出现了一片凄凉情景,只见沿路上血迹斑斑,尸体无数,显然这里在他们来之前已历经了一场很剧烈的杀伐,铁无情猜不透双方都是什么地方的高手,沿途走着愈走愈觉惊心……
    只见这些人尽是眉心中剑,额前一点血痕,那快利的手法绝非普通高手所能办到,哈多见多识广,也不禁为这杀人的手法所震骇,他叱异的道:“这是哪位剑道高手所为……”
    铁无情皱眉道:“看这人手法,在中原可不多见……”
    他们这一路行来,死伤无数,铁无情愈看愈觉惊心,哪知当他们快走至路边尽头之时,远远的,三个全身素衣的白衣女子站在路当中,俱面朝着他们,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三个女子人人背剑,个个冷艳如花,虽然年纪都不大,却个个如历尽沧桑般的成熟,可是人人脸上都是其冷厉酷,看不出一丝笑意,或让人可亲之处,哈娃娜是个女孩子,上前道:“三位姐姐,为何要挡住我们的去路?”
    居中那个年岁较大的女子似是他们两个的大姐头,她斜睨了铁无情一眼,昂着头,冷冷地道:“这位朋友可姓铁?”
    哈娃娜点头道:“是呀,他是我们的……”
    那女子一瞪眼道:“我没问你……”
    哈娃娜颇受委屈的道:“我可是好心的告诉你……”
    铁无情淡淡地道:“哈姑娘说的话跟我说的一样……”
    哈娃娜一听主人相当给自己留面子,心中不快顿时一扫而空,脸上立刻洋溢出一丝天真的笑意。
    那女子可不理会这些,道:“你就是铁无情了?那我们雪家姐妹可没弄错人,这一路上,铁朋友没碰上什么骚扰吧……”
    铁无情一怔道:“在下和三位素味平生,可说是不曾谋面,三位等我有何见教,跟这一路行来又有何关系……”
    那女子嘿嘿地道:“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姐妹可晓得你,身拥万金的大财主,江湖上不认得的人只怕不会太多,一路上,公子走的这么安稳,我们姐妹可费了不少的神……”
    铁无情大惊道:“那些人全是你们杀的……”
    那女子不屑的道:“雪家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杀几个人有何值得你大惊小怪,如果我们不替你打发了这些海狼派的人,此刻你哪会这么顺利的来到这里,我们姐妹可费了不少手脚……”
    狗咬狗一嘴毛,海狼派那群人也是冲着他来的,这三个雪家女子当然也不会存了什么善心好意,铁无情脸上一片冷肃,不悦的道:“雪姑娘找在下有事么?”
    那女子格格地道:“雪家村在江湖上有‘女儿国’之誉,我们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女子,本身个个都有一段辛酸堪怜的身世,要在江湖上糊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们想到那批黄金,足让我们这群女流活下半辈子,铁老爷子为人四海,我们也很敬佩,我相信……”
    铁无情摇头,苦笑道:“姑娘,如果我说这批黄金不在我手里,你相信么?”
    那女子淡淡的道:“很难令人相信,不过我们也不白向要你这批黄金,雪家村有位玉莹姑娘许配给你……”
    铁无情苦笑道:“好意心领,在下有事,尚请姑娘……”
    那女子面色忽然一冷,道:“你是不答应了?”
    铁无情淡淡的道:“我无法答应。”
    那女子哼哼地道:“只怕是由不得你了,雪家村要办的事没有不达成,说不得我们姐妹只好强人所难了……”
    哈娃娜叱道:“好呀,你们真是土匪的姑奶奶,还有打鸭子硬上的道理,我们家主人说没有就没有……”
    那女子侧首道:“雪莲,给我掌嘴——”
    她右边那个少女,出手还真快,劈哩啪啦两掌结结实实的击在哈娃娜那如玉的脸上,哈娃娜身手也是不弱,但,能让对方轻易的打上两掌,这在她说来是不可思议的事,登时,她根本忘了脸上的痛楚,而愣愣的僵立在那里,一下子傻住了。
    哈多愤怒的道:“你……”
    他仅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疼的如掌上明珠,如捧豆腐,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今日一见爱女连挨两巴掌,心里那股子难过当真非言语能形容。
    雪莲哼地一声道:“别说打她两掌,就是杀了她也是易如反掌。”
    铁无情叱道:“住嘴!”
    雪莲一震道:“干什么?这么大吼小叫的……”
    铁无情寒着脸,冷冷地道:“打狗也得看主人,你打了哈娃娜,就是不给我面子,雪莲,我的人不好打,你要付出代价。”
    雪莲嘿地一声道:“姓铁的,如果不是看在那票黄金的份上,我早就一剑杀了你,我老姐雪燕一再告诉我,须让你三分,哼,若是你故意……”
    那个最早说话的少女雪燕立刻道:“雪莲,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雪莲果然不敢再说下去,立刻闭口不语。
    铁无情恨声道:“不说话就算了,你也挨上几掌。”
    他觉得两掌如不打回来,实在很难向哈娃娜交待,身形疾切一跃,劈空一掌击去,雪莲身子闪得快,迅速移向边去,哪晓得这两掌如影随形,果然在雪莲那洁净的脸上摔了两掌。
    雪莲的剑霍地拔出来,厉声道:“宰了你!”
    她也是任性惯了,要知雪家村的女人只有打人的份,何尝被人打过,今日铁无情不但打她,还当着两个姐姐的面打她,使她无法咽下这口气,一缕剑光穿云似的劈了过来,出手果然残厉。
    铁无情冷冷地道:“要动剑,你差得太远了……”
    蓦然冷光颤闪,他似乎更快更厉,叮地一声将雪莲那柄剑给击飞了,雪莲尚未分辨出是怎么回事来,虎口已被震裂了,她颤声的道:“你……”
    铁无情将剑一收,道:“别自讨没趣,通通滚……”
    说完,回身跨上马去,根本不再看雪家三姐妹,那般冷漠的威势和神情,居然震慑住她们三姐妹了,雪燕是大姐,她岂能让铁无情说走就走,况且她很明白,如果今日擒不下铁无情,往后如果落在别人手中再寻他就费事多了,她一看情形立刻叫道:“雪莲、雪花,咱们先把他弄回去再说。”
    三姐妹几乎是同一心思,立刻掠起身形向铁无情扑去,哈多和哈娃娜父女疾忙迎上,铁无情的索命鞭却比她们父女快了一点,鞭影在闪颤中射出,雪莲三姐妹果然很有功力,三枝剑幻化成三道光影分自三个不同的方向向铁无情逼杀过去,这三个女人出手狠辣,有意让铁无情重伤或残废,因为她们出手全是致命之处。
    铁无情哼声道:“好毒的女人——”
    那根索命鞭在空中一绕,卷了雪花的剑,身子在马上斜跃,一掌削在雪莲的眉头上,然后一回身,鞭子已敲在雪燕的身上。
    那索命鞭上利刃如钩,在惨叫声中,雪燕背上尽是鲜血,她痛得全身直颤,脸色苍白,颤声道:“姓铁的,你该死……”
    雪花冲上前去,道:“姐姐——”
    铁无情索命鞭一收,道:“咱们走……”
    三道骑影在风驰电闪中飞跃而去,雪家姐妹只有望着他们的背跺脚,在风啸声中,那狠厉的声声一直传出老远,雪家姐妹厉叫吼骂,而铁无情丝毫未闻……
    浩浩天空,云絮堆积,黑压压的眼看就要下雨,果然远山已雾蒙蒙,雨淅淅,铁无情举目一瞧,道;“前有一酒铺子,咱们躲雨去……”
    三道骑影疾快如风,他们刚刚踏进铺子里,雨已下得如盆般倒下来,哈娃娜挥了挥头上的雨水,抬头已看见这野铺子里坐满了人,清一色的黑衣汉子,俱用一种令人不解的目光望着他们。
    铁无情寻了一张空桌,道:“伙计,来壶酒……”
    那店伙计应了一声,立刻端了一盘卤牛肉和一壶酒上来,哈多弹了弹身上的雨水,低头已看见哈娃娜替铁无情倒出来的酒,他低声道:“有毒……”
    铁无情淡淡地道:“各自小心……”
    他若无其事的将酒往嘴里送,哈娃娜心头紧张不已,铁无情向她施了个眼色,酒已倒在地上,然后,三个人谈笑风声的吃着菜……
    隔桌,一个白面汉子脸上挂着那种诡诈而阴沉的笑意,他似乎很注意这桌的动静,当他看见铁无情将那杯酒喝进肚里之后,那股子笑意更浓了。
    突然,哈娃娜道:“爹,我头好晕……”
    哈多故意愣了愣,道:“头晕,是不是受凉了……”
    只听有人笑道:“她不是受凉,她是喝了本门的千日宿,你们三个只要喝了这玩意,嘿嘿,至少睡上三年,铁无情,铁无情,我无相门兄弟在这里已等得太久了……”
    那白面汉子随着话声站了起来,四周的黑衣汉子俱已围了过来,他们似已稳操胜算券的守住了各路出处,煮熟的鸭子不会让它飞了。
    铁无情沉稳的坐在那里,冷冷地道:“你是乔太官……”
    无相门乔太官在江湖上的名气不小,白面汉子立刻浮现出一丝得意又满足的笑意,嘿嘿地道:“乔某人在这里恭候多时……”
    铁无情哼地一声道:“你等我干什么?”
    乔太官哈哈大笑道:“江湖上谁不知道拥有铁无情就拥有财富,你已是江湖上最有价值的男人,眼下江湖人人都想占有你,我们无相门运气特别的好,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等到你了。”
    点点头,铁无情嗯了一声道:“你运气是不错,居然施出千日宿这玩意,可惜这东西对我不会有太大的作用,眼前,你那班兄弟只怕还不知道遇上我比碰上阎王还难过……”
    乔太官狂妄的道:“老铁,别太自信,无相门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回。”
    铁无情长呼口气,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不过,你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假如我是你,我会立刻滚得远远的……”
    乔太官哼地一声道:“别跟我玩狠的,老铁,千日宿也许对你影响不大,对这位哈姑娘可严重了,她也许要睡上个两三年……”
    哈娃娜格格一笑道:“姓乔的,你还真傻的可爱呢,我们哈家的毒药之技不比贵门的技术差,酒一倒出来,我们就知道你动了手脚,别说这点千日宿,连无影之毒又能奈何的了谁……”
    乔太官全身一震,道:“好呀!我差点上了你们的当……”
    他在江湖是位狠角色,一见千日宿没将这些人醉倒,一股杀意立刻浮满他那张白皙的脸上,他双目寒光一涌,已向身旁的那些汉子施了个眼色。
    四周的无相门弟子立刻扯出了剑刃,他们俱是无相门的精英,动作快疾,顿时,十几个汉子已围上来了,哈多手握住了剑柄,他只等主人铁无情的暗示,立刻就会出手,铁无情突然一声长笑道:“杀——”
    那柄王者之尊神剑如空中闪过的烈阳,无情而犀利的挥洒出去,血光崩现中,一蓬蓬鲜血喷洒出来,刹那间,三个汉子的头颅被那柄神剑给削了下来。
    无相门弟子全部大震,他们决没有想到铁无情的剑法这么快利,能在举手间连杀无相门三名弟子,哈多和哈娃娜的动作也不慢,已各自扑向两旁的汉子。
    酒铺子顿时展开了惨厉的杀伐,数十个无相门汉子顿将他们围困起来,刀剑如银丝般在空中闪颤,人在惨叫声中倒下……
    乔太官的脸如罩上一层晨间的冷霜,在震怒中显现得那么阴冷,他的剑宛如空中的冷虹,随着铁无情那翔飞的身子狠厉的追杀着,铁无情似乎有意要先消灭无相门的兄弟,几乎剑剑都不落空,抽冷子总给对方一下狠着。
    乔太官怒声道:“姓铁的,有种别玩阴的……”
    铁无情的剑微微一斜,道:“那好,我要你的命!”
    乔太官的长剑直削,铁无情那无边无际的剑刃已如万马奔腾般的向他逼杀过来,他曾数次的与高手搏斗,所见的剑道高手无数,但从没见过如此凌厉的剑法,心底一寒,扭身即避,但铁无情的剑在幻影中,一剑劈在他的臂骨间,只见乔太官惨叫一声,一条手臂已被削下来,那鲜艳的血和骨肉相连处,已齐根而断,乔太官颤抖得疾速而落,颤声道:“好狠的手段……”
    四下无相门的兄弟全傻了,乔太官是无相门的三当家的,哪想在人家手里居然过不了三招,这话如果传出江湖,只怕信者不会太多,因为乔太官在江湖上的名气不薄,一身功夫可谓到了极点,但不信归不信,事实是事实,乔太官确确实实的是给人家活活的废了。
    铁无情冷漠的望着乔太官,道:“我要江湖上知道,今日的铁无情已非昔日的铁无情,谁要是自不量力,他们的结果绝对和你一样……”
    乔太官厉吼道:“无相门不是只有我一个姓乔的,我这里栽了,我们的哑巴老人不会由你逍遥,他会很快的宰了你……”
    话声随风而散,无相门那群兄弟忽然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阵欢呼,只见三个快速的骑影向这里移动,他们立刻分散开来,人影渐近,一个灰白胡须的蓝袍老人已飘身行了过来,在他身后紧跟着两个精壮的汉子。
    只听那蓝袍老人嘿嘿地道:“怎么啦,全栽了?”
    他眼梢子早已看出地上那股子惨状,七八个门中弟子全躺在地上,乔太官那个活生生的人已成了独臂血人,哑巴老人看在心里一阵剧痛,只觉无相门今日栽得很惨,他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敌手——铁无情,他洒脱的站在那里,嘴角上漾起那种满不在乎的笑意,哑巴老人目梢子一寒,嘿嘿的道:“你就是铁无情……”
    点点头,铁无情道:“你是哑巴老人……”
    哈娃娜诧异的道:“既然是哑巴,怎么会说话……”
    她天真无邪,哪知道哑巴老人之名的由来,是因为他自幼很晚才会说话,一直到九岁才会开口,父母邻居老叫他哑巴,哑巴之名由此而始,而他便以哑巴为名,江湖上都知道无相门的哑巴老人不是真的哑巴。
    哑巴老人嘿嘿地道:“老乔,你撑得住么?”
    乔太官苦涩的道:“还能挨住……”
    哑巴老人嗯了一声道:“好,姓铁的断了你一臂,我要他两条腿,虽然他那批金子或能抵偿一下咱们死伤的人,嘿嘿,无相门有无相门做事的方法,那批黄金咱们一定要弄到手,他的人,咱们也要毁了他……”
    铁无情冷冷地道:“你只要不怕死,我会成全你。”
    哑巴老人怒声道:“别以为毁了乔太官,杀了我几个门下,你就不可一世,无相门能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不是平空而来的,那是靠我们的血和汗拼来的……”
    嗯,铁无情不屑的道:“我承认你或许有两把刷子,但无相门想凭借那点武力硬要夺取别人的财富,哼,只怕是自不量力……”
    哑巴老人愤愤地道:“给我拿下。”
    随在他身后的那两个汉子各自斜踏着步子向铁无情行来,哈多踏出一步,道:“少主,这两人交给老奴……”
    摇摇头,铁无情笑笑地道:“哈多,这里哪用得着你出手,你只要帮我照顾点就行了,人家是冲着我来的,不给人家点实力,人家还真以为咱们是靠这张嘴闯江湖呢。”
    这两个汉子是哑巴老人最得意的助手,左边的项七、右边叫鬼影,江湖上有双煞之名,是无相门的杀手,他们不善言辞,但对杀人却有独到之处,此刻这两个人皆双手空空,不带兵刃,显然他们要尊从老爷子的吩咐,要用两双手擒下铁无情。
    项七来自蒙古,善摔跤之术,鬼影来自青海,是擒拿世家的后裔,两个人心连相串,意通气溶,几乎是同一心意,双双向铁无情扑来。
    四只手分自四个不同的方位,向铁无情全身最脆弱的部位抓来,快速得令人有点不知该如何应付。
    哑巴老人脸上正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他很满意这两大高手的出手,在他想象中,铁无情也许能毁了乔太官,但要击败无相门的项七和鬼影,他认为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就在哑巴老人意念飞闪间,铁无情的身子已随着项七和鬼影的出手而移动,在他未练王者之尊的内功心法之前,他也许闪不开这四只手的攻击,如今他的功力渊博,根本不需要思虑如何闪避或出手,一种先天的反应使他不自觉的向前一扑,两只拳头已如山的击了出去;那快速的拳影超出鬼影和项七的速度之外,砰地一声,一拳击在鬼影的胸前,鬼影在惨叫声中,一个身子笔直的飞出丈外,然后,自他的嘴角喷出一条血注,瞪着那双眼珠子当场死了。
    项七骇惧的疾速而退,道:“哪有这种拳法!”
    哑巴老人的脸立刻变得和死鱼一样的惨白,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有—拳打死人的事情,但鬼影可非寻常人可比,他有深厚的内功基础,又有拳脚的硬功,铁无情能一拳击毙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铁无情淡淡地道:“还有哪一位要上……”
    那一拳击出,令他信心大增,他这才了解自己七七之数的苦修,真是一日千里,较之从前那真不知道强过多少倍,此刻他对那套武功心法更具信心,顿时觉得豪气干云,已不将眼下无相门的人放在眼里。
    哑巴老人恨声道:“你好毒,居然杀了鬼影……”
    项七大叫道:“门主,咱们要给兄弟报仇……”
    哑巴老人愤怒的大笑道:“当然,不但要报仇,还要那批黄金……”
    当真是人为财死,在这种情形下,哑巴老人还是念念不忘那批黄金,其实天晓得,那批金子在何人手中,唯有铁无情肚子里明白,可是江湖上传之凿凿,俱认为血盟之主铁梦秋已将那批黄金藏处交待给了铁无情,于是,各门各派俱已派出了人手,希望能有所获……
    铁无情黯然的道:“你怕要失望了,不但得不到黄金,连命都丢了。”
    哑巴老人岂会被铁无情几句话给唬住,他不但不领情,反而仰天一声狂笑,道:“铁无情,铁无情,你实在是太小看无相门了,老夫要你瞪起眼看看,眼下四周已布满了无相门兄弟,你妄想逃离此地,嘿嘿,门都没有……”
    仅这一眨眼的功夫,四处已浮现出数十道人影,今日无相门果然是倾巢而出,几乎门下弟子全赶来了,哈娃娜恨恨的道:“爹爹,咱们要开杀戒了……”
    哈多嗯了一声道:“不管今日后果如何,咱们必须护住少主……”
    铁无情的手已深深地握住了王者之剑,他全身血液都在热烈的沸腾者,一股激烈的杀意已充塞在他的胸间,他彷佛被压制的气球,几乎要爆裂开来,自他出道江湖,他也曾会过不少江湖高手,也创出了血鹰的小小名气,但却从未如今日这样令他恨怒,他虽是血盟之主铁梦秋的儿子,他却绝不愿意借着父亲之名而创出万儿,更不愿别人念在血盟的份上而对他有所忍让,他主要在江湖另起炉灶,自行一格,就是要寻觅那几个出卖父亲的血盟之友,陆大先生、雪飞鸿……他发誓要他们付出卖友求荣的代价,更要给武林中留卞一个典范,卖友忘义者死,凭了这份执着他要让江湖树立下千古不变的义理,不顾江湖道义者死,这是他如今的信念。
    无相门妄想借着众多的人手欺压弱小,那是犯了他的忌,所以激起了他不能宽恕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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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相门弟子的剑全出了鞘,他们分据了东西南北四方,接着预先排定的步骤已将各个通道封死了,此刻,鬼影已死,项七和哑巴老人并肩而立,他俩全聚精会神的凝注在铁无情的身上,每个人脸上的筋络全爆了出来,他们在寻觅那难逢的瞬间机会,要准确的给铁无情沉重的一击,虽不愿就此结束姓铁的生命,至少也要让他重创得永不翻身,两个人两枝剑全瞄准了铁无情的心。
    哈多忽然低声道:“少主,你何不戴上那个金面具……”
    一怔,铁无情道:“为什么?”
    哈多悄声道:“金面无敌,戴上后,神剑威力更具……”
    铁无情有点不信,那只是一个用纯金打造的面具,怎会具有无上的威力?他真想试试,可是在这场合上,他实在不适合将面具戴上,嗯了一声道:“会有机会的……”
    蓦地,远处响起一阵牛角般的啸声,无相门的兄弟有些骚动,哑巴老人的神情迅速的变了一变,他显得有些不安的用眼梢子向远处瞄了一瞄,立刻狠声道:“守着各处,不准外人进来。”
    “是——”立刻响起震天的应诺,无相门毕竟是个很有规矩的门派,门主一声令下,刹那间已有人挡住各地进来的道路。
    项七随着吼道:“如果有人硬闯,你们格杀勿论……”
    无相门全接获了旨谕,俱严密的守备着,随着那阵牛角声,只听空中暴传一阵哈哈大笑声,道:“无相门的朋友真不够意思,有了发财的机会也不通知我许老四一声,难道那么大的一批黄金,你们无相门真能全搬回去?”
    许秃子有吸血蝙蝠之名,江湖上十大恶人之一,在十恶中排名老四,是个难缠难惹的人物,他要插手进来,这件事对无相门来说,的确是件难办的事。
    哑巴老人嘿嘿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四爷!久违了,今天无相门兄弟在这里办点私事,容老夫将事情办妥之后,必登门道谢……”
    吸血蝙蝠许秃子呵呵的道:“哑巴,你他妈的还真不够意思,连老哥们都给抛了,兄弟,道上混的,圈子里转的,总有那么一点交情,如今的铁无情可是价值千万,你可不能独自吞了……”
    仅几句话间,在东北角上已出现了一个灰淡的人影,如一阵疾风般的冲杀扑来,在他身后紧随着一批红衫汉子,这位许秃子真是人如其名,头顶秃得闪闪发光,一双眼珠子深深陷在眼眶里,黑幽幽的,一副精明的样子,可是在精明中又有股森寒阴冷的杀气,眼珠子飞转间,目光已落在铁无情的身上。
    无相门的兄弟纷纷出手拦阻,吸血蝙蝠许秃子的双掌一翻,一股深厚的劲力向那些阻挡他的汉子一挥,逼得那几个汉子纷纷闪身退避,只听许秃子吼道:“滚开!”
    无相门哑巴老人高声道:“让他进来。”
    他对吸血蝙蝠许秃子的功夫是久闻了,能列为十大恶人之一决非普通之辈,凭自己门下那些弟子很难是他敌手,如其拦阻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许秃子嘿嘿地道:“好,如果还有点江湖道义……”
    此人当真是目空一切,在身后那批红衫汉子的簇拥下,大咧咧的直往场中行来,当他目光自铁无情身上落向哈娃娜的脸上时,他忽然全身一震,道:“桑柔……”
    哈娃娜愣愣地瞪着眼睛,道:“谁是桑柔……”
    哈多却全身泛起了一连串剧烈的颤抖,彷佛遇上了鬼魅似的,立即一拉哈娃娜,道:“哈娃娜,别多问。”
    吸血蝙蝠许秃子似是对哈娃娜特别注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使她粉脸羞红,更增几分妩媚,铁无情只觉这位姓许的老不正经,在这场合下居然死盯活盯的望着哈娃娜,心里顿觉怒火冲天,道:“看不出你这老不死的这么把年纪,还这么色迷迷的,一个女孩儿家有那么好看么……”
    要知铁无情自幼秉承家训,善恶分得很明,血盟三十六友个个都义薄云天,尤戒女色,今日一见许秃子那副贼溜溜的眼神,当然会引起他相当的不满意。
    许秃子嘿嘿地一声道:“好像桑柔仙子,唉,七绝岛的桑柔仙子跟你长得太像了,天下谁都知道七绝岛的桑柔仙子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惜……”
    底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惜什么?没有人知道,哈多却心里明白得很,他真怕这个秃子嘴太快了,冲口说出些他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来,包括哈娃娜在内……
    哈娃娜怔怔的道:“七绝岛在哪里?桑柔仙子又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喂,你说清楚点行不行……”
    许秃子头一甩,道:“别想了,我想带姓铁的走……”
    哑巴老人嘿嘿地道:“秃子,你也太狠了,人是我无相门截下的,你来了就想将人带走,嘿嘿,我倒想知道,你要如何向我无相门兄弟交待……”
    吸血蝙蝠许秃子嘿嘿地道:“哑巴,别给脸不要脸,十大恶人是玩假的?茫茫江湖谁不知道十恶之名,只要我们看上眼的,嘿嘿,有哪桩能逃出十恶之手……”
    哑巴老人哼声道:“无相门可不怕你。”
    许秃子大笑道,
    “那好呀,兄弟,给我杀……”
    吸血蝙蝠秃子名列十恶之内,此人行事均与常人不一样,喜怒间均凭个人之意,本来还谈得好好的,突然间翻脸成仇,那一声喝令,立在他身后的那二十余个红衫汉子突然人影一分,剑刀疾切问杀将出去,这一群秃子手下均是久经磨练之士,一声喊杀中,无相门弟子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十几个闪避不及的汉子已应声而倒,这一群人如入羊群,展开了惨厉的杀伐……
    哑巴老人一呆道:“秃子,你……”
    秃子冷涩的道:“我有没有资格带姓铁的走……”
    哑巴老人眼见自己门下死伤极惨,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呸地一声,整个人如弹矢一样的向秃子射去,而项七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随后紧跟而上,两个人掌刃齐挥,出手尽是死命之处。
    秃子仰天一声大笑,那庞大的身子急速的一缩,避开了哑巴老人那沉重的一击,然后左手神幻的硬将项七扑来的身势拦下,五根指头已捏住项七的那颗头颅,项七面上青筋暴起,额际汗珠滚落,而人已被秃子的手掌压得往地上蹲去。
    哑巴老人寒声道:“项七,忍着——”
    他双掌如刃,一股浩大的劲力迅速的劈向秃子,妄想以这股强劲的掌力能逼使秃子松了手,哪知吸血蝙蝠的功力太深厚了,右手居然硬接了这一掌,地上尘土溅射,泥雾随风飘起,而哑巴老人硬拼了这一掌后,噔噔噔地退了七八步,然后一张嘴硬是紧紧的咬着,似乎在憋着那股气血,但没多久,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显然他的肺腑已被秃子的内力给震伤了。
    而项七那颗脑袋却传出了咯咯之声,秃子的五根手指已深深的嵌进了他的脑袋里,噗嗤地一声,额骨碎裂,一股脑汁和血水冒了出来,项七在惨叫声中咽了气,眼珠子一翻,整个身子都软在地上。
    秃子将手从项七的脑壳上拔出来,五根手指沾满了鲜血,他哈哈一阵狂笑,居然将手伸进自己的嘴里,用舌头吸吮着指头上的血汁和脑花,哈娃娜看得心里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全身泛起一阵冷颤……
    哈多变色道:“五鹰爪——”
    哑巴在惨笑着,吼道:“秃子,记住这笔帐,无相门誓不罢休……”
    秃子闻声大笑道:“哑巴,别跑,咱们还没玩够……”
    哑巴已闪身飘出四五丈外,在他厉吼声中,无相门那群未死的汉子早已各奔而去,而秃子的手下已分立在秃子前后,依然是面对铁无情。
    哪晓得哑巴奔出数丈之遥,突然又转了回来,这次不是自己跑回来的,是让人家给捉回来的,那是个身材高大的魁武的汉子,脸上的肉跟猪似的凶悍,两只眼珠子瞪得圆凸凸的,提着哑巴的身子如老鹰捉小鸡一样,行到跟前砰地将哑巴摔在地上,哑巴如同烂泥般的委顿在地上,无相门之主居然经不起这人轻轻一摔。
    秃子哈哈大笑道:“老帖,你娘的现在才来呀!”
    血骷人帖冷儿稳坐十恶老八,听说本来是杀牛的,一生嗜血如狂,曾生饮人血,胆子奇大,最善用人心下酒,在他手里人能活着离开的不多。
    帖冷儿呸地一声道:“秃子,你他妈在这边神龙活现,耀武扬威,可知五龙会的那帮龟儿子早摸上边啦,如果不是我和血手屠一刀,嘿嘿,你还能这么顺利的解决了无相门……”
    秃子哈哈大笑道:“咱们不是说好的,你们对付外面的那批狗养的,我来解决这边无相门的龟儿子,现在可好了,姓铁的决跑不了了,兄弟,咱们看在那票金子的份上,嘿嘿,只要姓铁的讲出藏金子的地方,嘿嘿,咱们立刻走人……”
    帖冷儿大眼一瞪,道:“那还要看看老屠答应不答应……”
    血手屠一刀是十恶老五,那一手刀法真如其名一样,逢人便是一刀,刀刀都不落空,如切西瓜般的那么方便,江湖上一向有逢秃不遇刀的说法,可见血手屠一刀属十恶中最难缠的杀手。
    秃子大笑道:“怎么?老屠还要砍他一刀才过瘾……”
    帖冷儿嘿嘿地道:“屠一刀连砍了三十六名高手,似乎意犹未尽,他说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杀人了,五龙会的那些孙子们,滚的滚,爬的爬,真如丧家之犬……”
    秃子嘿嘿地道:“他人呢?”
    只听远处一声大叫道:“在这里!”
    江湖上听到屠一刀大名的人,无不退避三舍,惟恐避之不及,在想像中,一定是个高头大马、身材奇壮的魁武汉子,那柄杀人的刀也一定是柄宽厚的鬼头刀之类,谁知道屠一刀闪身过来之时,顿时令人有种名不符实的感觉,他长得白面净净,一副弱不禁风般的模样,虽然岁月在他脸上留下许多年岁的痕迹,可是他那文弱的神情,任谁都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杀手,铁无情似乎留意屠一刀,他淡淡的瞄了这位杀手一眼,心底里不禁有几分讶异,哈多叹道:“想不到十恶中人居然来了三个……”
    铁无情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他们都来了又怎么样?咱们岂会在乎他们……”
    哈娃娜焦急的道:“主人,你还是小心一点……”
    那是一份发自内心的关注,哈娃娜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自从寻得这位主人后,内心里就有种互为依存的感觉,但哈家世世为王者之尊之奴,她碍于这层关系,虽有万般情丝,却也不敢存非份之想……
    屠一刀目光缓缓落在铁无情面上,道:“他就是姓铁的……”
    秃子嘿嘿地道:“你可不能随便给他一刀,咱们那票金子还在他手里呢……”
    屠一刀阴冷的道:“我会那么不懂事?金子没到手之前,谁也不能沾他一指,咱们十恶中人,还不会那么不识大理……”
    秃子嗯了一声道:“那好,那好,老屠,你要怎么处置他?……”
    屠一刀冷眼瞄着铁无情,道:“那要看这位铁朋友如何表现了。”
    铁无情面上杀机一涌,道:“江湖十恶个个该死,我铁无情与你们素不来往,如果你们自恃武功胜过在下,妄想逼迫在下,哼,那就休怪姓铁的出手无情了。”
    帖冷儿一怔道:“原来你还是练家子?”
    秃子大笑道:“江湖血鹰之名,那只能唬唬普通人物,在咱们十恶眼里,你哪能算是个人物!铁无情,识相点,别惹我们动手,你也许还能保住那条小命……”
    点点头,铁无情哼了一声道:“可惜,你们太自大了……”
    屠一刀怒声道:“你是不会交出藏金之处了?”
    铁无情淡淡地道:“那些身外之物,在我眼里不过是些粪土,根本不值一笑,你们若再苦苦相逼,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屠一刀嘿嘿地一声道:“我老屠就先砍你一刀,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你那张嘴硬——”
    他那一刀真如空中闪电一般,快得炫人眼目,薄薄的一柄刀在他手里,如惊虹一道,划空而来,那迅利的刀刃真如银弧一道,快速的斜劈而来。
    秃子惊声道:“老屠,可别宰了他……”
    他对屠一刀的刀清楚得很,除非刀不出手,出手决不落空,虽然他相信这一刀决不会了结铁无情的命,却可令铁无情伤得很重。
    哪知铁无情目注寒刀劈来,脱口道:“好!”
    谁也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可是手里却突然多出了那柄神剑,眼看屠一刀的那一刀已经劈落,但铁无情的剑更快更疾的穿过屠一刀的刀,削在屠一刀的左肩,一大片血肉洒落,红斑点点的现在地上。
    帖冷儿脱口颤道:“王者之剑——”
    屠一刀面若死灰的噔噔而退,他忍着削肉之痛,傻愣愣的僵立在那里,自他出道至今,他的那柄屠人之刀,从没有败过,死在他刀下的人不下百千位,无人能在他刀下活着离去,而今,铁无情不但避过了他那迅厉的一刀,还伤了他的左肩,这对屠一刀来讲,的确是件不可能的事,除非眼前的铁无情,功夫高过他很多……
    秃子大声道:“老屠,怎么样?”
    屠一刀面若死灰,道:“秃子,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几乎不相信眼前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会有这么高绝的功夫,他怀疑铁无情另有身份,秃子摸摸头,道:“消息上说,他是血盟铁梦秋之子,江湖上薄有名声,人称血鹰,年青辈中算是高手,但,若和咱们十恶中人相比,他哪算是个人物……”
    摇摇头,屠一刀苦涩的道:“消息有误,此人的剑法可是绝顶的高绝,他已不是普通的人物,咱们十恶真是有眼无珠……”
    秃子大声道:“你是说咱们那票金子已夺不回来了……”
    屠一刀摇摇头,黯然的道:“眼前只怕没有希望了,我是个玩刀的行家,任何人的刀剑只要在我眼里一瞄,我就能判定他的虚实,这位铁朋友的剑法太幻虚了,凭咱们三人之力,决不是他的敌手……”
    帖冷儿喝声道:“我不信!”
    他的心机可没秃子那么深,一听屠一刀那些泄气的话,心里早就不服气,一吼之下,人若疾矢般的冲了过来,双掌合什推出,他施出了内劲,全力的向铁无情一击,只见沙石溅射,一股劲向铁无情罩下。
    铁无情大喝一声道:“找死!”
    左手立起掌来,迎着帖冷儿的双掌,硬碰硬的顶了上去,三只手掌一触,在砰然声中,地上尘土飞扬,灰茫茫的沙影中,两道人影略略一分,帖冷儿已哇地一声惨叫,一蓬血雨自嘴里喷了出来,砰地跌在地上,连一句话都没吭出来,已被震断了心脉,倒地而死,十恶何曾如今月这般,被人一掌击毙,一剑伤了,秃子大惊失色,立刻倒退了半步,道:“你……”
    铁无情冷冷地道:“你再不滚,帖冷儿就是你的下场……”
    秃子大叫道:“我们十恶将永远和你为敌……”
    屠一刀却摇摇头道:“我退出十恶之列……”
    秃子一怔,道:“妈的,老屠,咱们十恶虽不是亲兄弟,可是咱们个个都情同手足,死了帖冷儿,十恶之名已毁了一半,你受人家一剑杀伤,难道这笔帐要一笔勾销……”
    屠一刀冷冷地道:“秃子,还记得咱们十恶头一次聚会之时,我就曾说过,我老屠是玩刀的,出刀之时决无活口,若有人能打败老屠的那一口刀,老屠就永远随着那个人,除非那个人不肯收留我……”
    秃子大惊失色道:“你还要跟着姓铁的……”
    屠一刃嗯了一声道:“那是誓言,老屠不能更改……”
    秃子气得全身直颤,吼道:“老屠,别后悔,十恶虽然少了你,但决不会因你溜了而跨了,我们会替老帖报仇,至于你,嘿嘿,是敌是友,全看你自己了。”
    说完话,秃子转身就走。
    屠一刀正色喝道:“铁朋友,我老屠生平头一次栽了,我发过誓,谁能让我败得心服口服,我便永远跟着他,不论他是好人或坏人。”
    铁无情一呆道:“这个……”
    屠一刀大声道:“如果你不收留我,咱们将终生为敌,除非你亲手杀死我,否则,我永远以杀掉你为大志……”
    铁无情叹口气,道:“屠朋友,铁某人并非不欢迎你,可是铁某人今后所肩负的使命将自己终生陷于拼斗杀伐之中,如果让屠兄跟着……”
    屠一刀双眼一瞪,道:“杀人才是我的本行,铁朋友,你别说了,屠一刀认定你了,今后,火里水里,屠一刀决不放一个屁……”
    哈娃娜叹道:“少主,咱们的确需要人手,铜人堡可不是好地方,屠一刀也是个血性中人,虽然他列在十恶之中,可是十恶并非全是坏人呀……”
    铁无情长叹一声道:“好,屠朋友,咱们就闯闯铜人堡……”
    屠一刀大笑道:“好呀,铜人堡那鬼地方我早就想闯闯了,这段路程正好可疗好我的剑伤……”
    哈多恭声道:“少主,咱们的人愈来愈多了,如果救出黑三,王者之尊的威名将重现江湖,我相信以少主之才智定能闯出个新局面……”
    屠一刀全身一震,道:“王者之尊,铁朋友,你是尊者……”
    哈多低声道:“他是王者之尊第三代传人……”
    屠一刀忍着身上的剑伤,哈哈大笑道:“我老屠败得可不丢人,能和王者剑法交手已属不易,铁朋友,我也称你少主,你的确有资格被人尊敬……”
    铁无情拱手道:“屠朋友既然不把我当外人,咱们就以兄弟相称……”
    屠一刀似乎非常愉快,展开那张嘴哈哈狂笑起来,他虽然长得并不高壮,但,那笑声还真宏亮,居然似穿云般的震天大响,显然他内功修为已达到相当程度。
    凉风飒飒,星云清冷的点缀在苍穹,那已是入夜时分,铜人堡渐渐在望,历经十余天的奔波,屠一刀的伤在哈家秘传的金疮药下,已恢复了大半,这一路上倒很平静,但在平静中,总有那么点儿不自在,远远的,似乎总有人暗暗的跟着,铁无情心里却明白得很,那暗中跟踪的人并不是惧怕他姓铁的,而是忌惮屠一刀的大名,毕竟十恶之人在江湖上给人的印象太厉怖了,尤其是屠一刀的大名更是吓破人的胆,他那无情的刀曾斩过多少人命。
    铜人堡在黑暗中如踞伏的巨人,雄伟巨壮,又如一尊不倒的巨山,那么令寒凛,铁无情望着堡里的荧荧火光,道:“这就是铜人堡……”哈多嗯了一声道:“黑三被他们押在铜人堡的地牢里,逼黑三说出王者金面的下落,少主,咱们是偷偷摸进去,还是硬往里闯?据老奴所知,铜人堡里高手如云,被江湖称为铜墙铁壁,要毁掉此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屠一刀眉宇一展,道:“杀进去,我老屠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杀过人了。”
    沉思了片刻,铁无情双目朗若寒星,道:“咱们跟他们明着来,我铁无情既然承担了王者之尊的一切,就要有王者的风范,铜人堡固然是个很令人寒惧的地方,但,它决唬不倒我们……”
    哈娃娜忧悒的道:“咱们的人手太少……”
    他毕竟是个女子,虽然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在胆气方面就差了那么半截,哈多立刻叱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一切由少主决定……”
    此老果真是个忠心耿耿之人,认定了铁无情是他第三代主人,决心终生为奴,虽然铁无情的决定也许是粗心了些,但,少主决定的事,他不愿意任何人更改,他要看看这位主人到底胆气如何。
    屠一刀策马而行,道:“我先过去。”
    一行四骑立刻直往铜人堡驰去,他们这样公然而去,自然瞒不过铜人堡的了望,刹那间,铜人堡里射出一道响箭,准确的落在屠一刀的马前。
    那是要他们立刻止步,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任何寨子,堡子的不成文规定,只要响箭一发,来人必须停步,否则格杀勿论。
    屠一刀冷笑道:“怎么,发绿林箭了……”
    随手一挥,插在地上的那枝响箭,已戛然断为二半,这对铜人堡来说,是种莫大的侮辱,堡上立刻有人吼道:“妈的是何方神圣,敢在铜人堡面前张狂……”
    这话声在夜深传来,隆隆震耳,显然功力奇高,屠一刀虽是雄霸一方的高手,听进耳里也不禁暗暗心惊,他呸地一声吼道:“快给我老屠开门,我家少主要见你们堡主……”
    堡里的人似乎也没有想到来人竟是名列十恶的屠一刀,这股震憾的确让堡里的人也吃了一惊,这一惊更让他们惊出了另一个问题,屠一刀自称替人办事,口谦为奴,世上能降服屠一刀的人不多,而能让屠一刀为奴的人更不多,显然,屠一刀身后的人决非普通之辈。
    堡里的人嘿嘿地道:“老屠,你家主人是谁?”
    屠一刀哼了一声道:“妈的,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问我家主人的名讳?现在我要你立刻开门,否则惹毛了我老屠,嘿嘿,我的刀是不认人的……”
    呸地一声,堡里的人嘿嘿地道:“你不说,本堡就不开门……”
    蓦地里——
    半空里有人高声叫道:“来人可是铁公子?洪三,开门……”
    只听洪三嘿嘿地道:“顾俊,铁公子是啥东西?为何要开门?”
    哼地一声,顾俊在夜里冷冷地道:“你懂什么?江湖上谁不知道姓铁的身后那笔偌大的财富,江湖上哪个门派不想巴结姓铁的,今夜铁公子既然要照顾咱们铜人堡,嘿嘿,那是财神进门,你难道要将财神拒于门外……”
    洪三哦了一声道:“弟兄们,开门迎财神……”
    偌大的铁门缓缓而开,自里面透出了一抹光晕,只见数十道人影守在大门两旁,洪三一身蓝袍,脸上一股傲不可仰的样子,顾俊则温雅多了,负手站在那里倒有一股沉着的气韵,两只锐利的目光始终沉冷的望着堡外。
    屠一刀不屑的道:“他们还挺神气的。”
    铁无情淡淡地道:“咱们先会会他们堡主……”
    四个人鱼贯的进了堡,屠一刀的恶名似乎给这些人莫大的震憾,几乎所有的目光全落在他的身上,毕竟十恶之名不是平空换来的,能被人称之为恶,绝对有人人痛恨的地方,屠一刀那手刀法早已享誉武林,自然而然让人对他多留意起来,可是闻名不如见面,他长的那模样,决不如他的名字那么威风,堂堂屠一刀,哪有屠夫那副恶相,好像他几乎连把大刀都拿不起来。
    洪三嘿嘿地道:“妈的,你就是屠一刀……”
    屠一刀一瞪眼,道:“不像么?”
    洪三哈哈地道:“我看你不像个屠夫,倒像个相公……”
    话声未落,一缕刀影蓦从屠了刀的手里闪颤出来,劈颤的刀影如重叠的波浪汹涌而去,洪三连手还来不及抬,脑袋上已是血光迸现,一声惨叫随风传来,谁也没有想到屠一刀杀人的手法是这么犀利,是这么不容易让人捉模,是这么令人不敢想像,洪三是铜人堡里三级剑手,专门负责大门接待事物,一身功力自是不错,哪想到在人家手里不过是那么一刀,屠一刀是够狂傲的,居然在人家的窑口,人家的地盘上,半丝征兆不露的出手杀人,这份胆气也的确是够豪壮的,胆子也似乎太大了些。
    顾俊脱口道:“好刀法。”的确是好刀法,如果不是屠一刀,谁又有那么快迅的手法能一刀结果子洪三的那条命,洪三死了,铜人堡的兄弟可恼了,虽然屠一刀那柄杀人的刀令他们畏惧,令他们打心底里升起一股凉气,但,当着铜人堡兄弟的面前杀了洪三,铜人堡两旁的汉子都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的将刀剑拔出来,纷纷向屠一刀围去。
    屠一刀双目在红润着,那是杀人的前兆,每当他那股凶性要爆发之前,他的双目首先就会变得布满血丝,如一个食人的恶兽般,似要将整个人吞进肚里。
    刀在扬,他冷冷地道:“好呀,咱们就杀个痛快——”
    此人在刀法上的确下过相当的功夫,刀刃只在空中划起那么一缕余光,立刻有三个人的头被砍了下来,这种出手无痕的杀人手法,立刻震慑住了所有的人。
    顾俊变色道:“妈的,老屠,你欺人太甚——”
    确实是欺人太甚了,屠一刀仅不过是挥闪了个下刀刃,当场斩了三条人命,鲜血喷洒在每人的脸上,火热热的,令他们激起了那股子无边的恨意,个个僵立的如木塑般瞪着屠一刀,而每人的手却紧紧的握着刀柄,似乎要将手中的兵器捏断似的那么痛恨的瞪着屠一刀。
    突然,铁无情叹了口气道:“老屠,算了。”
    屠一刀意犹未尽,那杀人的意念与狂热在心头犹在沸腾,可是少主发了话,他咚地一声抽了刀,那柄雪亮亮的刀硬给撤了回去,然后若无其事的站在铁无情身边。
    顾俊苍白着脸,道:“铁公子,铜人堡可不是纸糊的,可由不得你们爱来就来,爱去就去,那些死去的兄弟决不会白死在姓屠的手里,如果不是碍着堡主的交待,此刻躺下的未必就光是本堡的兄弟——”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我明白,不过凭洪三之流的货色,要和我屠兄弟动手,哼,百来个也讨不了好去,顾朋友,识相点,前面带路,有话由你们堡主来说。”
    顾俊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挥手道:“让路……”
    两旁的汉子果然很快的闪开了路,谁不是父母养的,谁不珍惜自己那条命,屠一刀的刀令他们寒惧,顾俊交待了话,他们借机下台,谁又愿意真的冒险。
    顾俊前头带路,一行人穿过堡里那片广场,灯火辉煌的大厅已遥遥在望,沿石阶而上,大厅两旁各站立着数十个黑衣汉子,俱刀剑配身,威武凛立,铜人堡能在江湖上独树一帜,果然有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突然,自大厅里跃出两个银袍的汉子,这两个汉子长得十分酷似,左边右脸颊上有一块朱砂胎记,几乎要遮住半边的脸,右边的左边长了一块胎记,黑毛毛的,十分可怖,只要略一注意便知这两个是双胞兄弟。
    屠一刀呵呵地道:“黑皮、黑疤兄弟,真想不到铜人堡还真有点瞄头,居然将江湖二黑都弄来了,公子,咱们可得小心了。”
    黑皮黑疤兄弟可不是弱者,在江湖上名气并不下于十恶,这两人武功怪异,自成一格,只要跟他兄弟交上了手,能活着离开的屈指可数,黑疤仅冷淡的瞄了屠一刀一眼,站在那里道:“老顾,你可告诉他们铜人堡的规矩?”
    顾俊低声道:“属下还没来得及……”
    黑疤哼地一声道:“告诉他们,任何人要进会馆之前,都得将兵器卸下,交由我们保管,否则,决不准踏进会馆一步。”
    屠一乃嘿嘿地道:“老黑,这是哪门子江湖规矩……”
    黑疤怒视了他一眼,道:“别人怕你老屠,我们黑家兄弟却没把你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堡主一再交待,哪由你在堡门口那么放肆……”
    屠一刀哈哈两声道:“那好呀,我老屠就试试你们这对黑兄弟……”
    黑皮冷冷地道:“别急,我们堡主要见铁公子……”
    铁无情双手负后,道:“黑家兄弟,如果在下不愿解下兵刃,是不是也不能会见贵堡堡主,嗯?”
    黑皮冷涩的道:“任何人都不可以——”
    铁无情不屑的道:“假如我杀进大厅里,你们兄弟自信能拦得住在下么?朋友,别太自信你们那点本领,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既然来了,哼,一个小小的铜人堡就能难住我们么?”
    黑皮黑疤互相望了一眼,仰头一阵狂笑。他们早在铁无情进堡之前就打探明白了,除了屠一刀外,他们看不出哪个还有哪种能耐,铁无情大言不惭,居然连他俩都不放在眼里,这也未免有点夜郎自大,仅凭屠一刀那口锋利的刀,嘿,他兄弟不信会怕了老屠。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笑吧,你们还有哭的时候……”
    黑疤大声道:“姓铁的,满饭可以吃,满话不可说,不要说十恶来了一个屠一刀,就是十恶全来了,我们铜人堡也不会放在心上,识相点,解下你们的兵器,否则,休怪我兄弟手不留情,剑不留命——”
    是狂妄得很,根本没将铁无情放在眼里,哈多疾步上前踏出三步,双掌一分,吼道:“你们这两个黑鬼也太狂了,老夫哈多,是我家主人的老奴,今夜就借这双手教训教训你俩……”
    那么一个貌不起眼的老头子,黑疤黑皮兄弟哪会放在眼里,他俩顾忌的是屠一刀,既然是屠一刀不出手,他俩顿时觉得轻松多了,黑疤呸了声道:“你这几根老骨头只怕会拆散了。”
    此人有意要显显自己的能耐,伸出大掌缓缓往哈多面前推去,哈多暗中冷笑一声,右掌探出,一把抓住黑疤的手掌,两人暗中一运劲,只听咯啦一声,黑疤那条臂已被哈多运起的暗劲震断了,黑疤哇地一声惨叫,那只臂已垂了下来,刹那间,额际上颗颗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有这么深厚的内力,居然能在—震之下将自己的左臂震断了,凭他数十年的功力竟经不起对方一震,这份惊异当真是将他给吓傻了,他颤声道:“老二……”
    黑皮大颤道:“老大,怎么样?”
    黑疤满面惊诧的道:“真想不到,这位老先生才是高手……”
    黑皮早已震骇住了,脱口道:“你那只手还行么?”
    苦涩的一笑,黑疤惨声道:“全断了,兄弟,别再拦阻,咱们兄弟全不是人家的敌手,今夜之事,只有请尤堡主自己做主了,屠一刀的刀虽然快利,但跟这位老先生比起来又差了半截,咱们原先的估计有点错误,必须将这位老先生列为头号人物!……”
    他忍着断臂之痛,一连串的话声如连珠炮似的说出来,就是再再提醒他的兄弟,千万别再贸然出手……
    哈多满面杀机的道:“黑皮,换你啦。”
    黑皮对自己这位兄弟的功夫全然了解,仅那数十年的内力修为已可列为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而今在人家手里仅不过是那么一交手便断了手臂,仅凭那份手劲,兄弟俩就非人家的对手。
    黑皮脸色铁青的道:“老先生别神气,这笔帐黑氏兄弟定会找回来,铜人堡如我兄弟者多如牛毛,待会儿见了尤堡主后,自然会向阁下讨个公道……”
    听他的口气,尤堡主才是这里的一方霸主,在尤堡主眼里黑氏兄弟不过是过河卒子,上不了台面,那尤堡主到底是何许之人,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网罗那么多的高手?
    哈多恭声道:“少主,咱们进去看看那个姓尤的到底是何许人。”
    屠一刀将刀握在手里,微微往上一扬,道:“少主,我给你开路闯进去,谁要是敢拦阻少主,我就给他一刀,看看谁能挨上这一刀……”
    此人是个胆气特壮的汉子,有刀在手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在乎,迈开步子当真昂头直往厅里行去。
    顾俊想拦阻,却被黑皮那寒厉的目光阻止住了。
    铁无情在屠一刀和哈多的开路下,昂然的向前跨去,哈娃娜却紧张的步步跟随在他的身后。
    随着他们的移步,厅里传出了一连串震荡的大笑,那猛烈的狂笑,震得瓦砾簌簌而响,似被一股浩大的强风吹过一样,哈娃娜居然被这阵笑声震得心里狂跳,一张脸苍白如生了一场大病,铁无情蓦地开口道:“尤堡主就是这样待客的么?”
    虽然是短短一句话,却有若暮鼓晨钟般的清澈响亮,字字如雷声隆动,立刻将尤堡主的狂笑压制下去了,尤堡主终于出现了,他满头白发,一脸阴沉奸邪之态,但他骨瘦如柴,脸无四两之肉,一副无情之相,尤堡主双眉一皱,呵呵地道:“你就是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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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铁无情一见尤堡主这副丑相,心里就没有好感,他冷眼瞄了尤堡主身后的七个俱不可一世的汉子一眼,顿觉这些汉子是不可轻视之敌,每个人都彷佛有着绝高的功夫,面对着这些强敌,铁无情冷冷地道:“你就是尤堡主……”
    尤堡主嘿嘿地道:“铜人堡就是我姓尤的当家,铁公子,这里的朋友已等你好几天了,他们等你的原因,本堡主不说你也明白,他们全为了那批黄金,如果铁公子交出那批金子,嘿嘿,本堡主愿给铁公子一条生路……”
    一怔,铁无情怔怔地道:“给我一条生路?尤堡主,难道你认为在下此来是向你讨条生路?哈哈,尤堡主,无缘无故我上铜人堡干什么?你还没摸清我的来意……”
    尤堡主一怔道:“你还有目的!”
    铁无情冷冷地嗯一声道:“我向你讨个人!”
    尤堡主心里一震,脱口道:“铜人堡里哪会有你要的人?即使有,嘿嘿,你已是本堡阶下囚,有何能耐向本堡要人?放眼江湖能进铜人堡再出去的人有几个?铁公子,识相点!”
    铁无情的脸上在刹那间布满了一片寒凉,如晨间的重霜,秋寒一片,他觉得这位尤堡主不明事理,更不可理喻,心里杀意一涌,沉声道:“仅凭贵堡这点人手也想让我们成为阶下之囚?哼,尤堡主,我要你立刻放了我的属下黑三,这才是我来的目的,至于那批金子,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话声一落,全大厅里的汉子俱是一阵骚动,那偌大的一笔财富,对任何人都是诱惑,铁无情仅凭那一句话就推得一干二净,很难让这群人心服。
    尤堡主嘿地一声道:“铁公子,也许你是指望血盟三十六友那点势力,可是令尊死了,三十六友早已不再是个组合,你还年青,往后还有大好日子,何必为那点财富枉送生命?”
    面上一片寒杀,铁无情道:“你真是歪脖子扭头,自寻烦恼,现在你立刻先放黑三出来,否则,贵堡就要血染遍地……”
    嘎地一声,从尤堡主身后跃出一个人来,血样的红袍,头上发丝蓬散,双目瞪得如铃,那紊乱的发丝中,扎着一条红巾,手里握著一条通黑如墨的怪蛇。
    他一站出来就喝道:“小子,老子是玩蛇的,这条蛇叫海冬青,是苗疆百蛇之王,它最喜欢舔食人血,你长得白净净的,血一定很鲜,今日你如果不讲出那批金子的藏处,我就让海冬青将你活活咬死……”
    苗疆玩蛇的有蛇相公之誉的卜铮,苗疆驱蛇使者,一身全是毒物,任何蛇类只要遇上他,无不乖乖的任其摆布,驭蛇之能普天下敢夸第一位。
    那头海冬青在他手里,如具有灵性般的伸出舌头,吐著红蓝蛇信,甭说被它咬一口,就是看见它那种恶形恶状,也会吓得手脚冰凉。
    眉头一皱,铁无情道:“这玩意也来吓人……”
    一缕鞭影自他衣袖闪射出来,鞭梢子在空中一点,轻轻的往海冬青的头上敲去,此刻的铁无情功力已非昔日可比,索命鞭出手,真是快的炫人眼目,海冬青果非一般蛇类可比,一见鞭影如电挥出,昂起头,准确无比的向梢子上扑去,那锋利的牙刃一下子咬住鞭梢子,蛇相公卜铮在长嘿声中,突然挥手自腰际的皮囊中抓出一把黑影向铁无情洒来。
    但见满空都是一条条飞舞的青绿之蛇,铁无情毕竟没有遇上这种场面,长啸一声,夺命鞭如电的射出,左掌迅速的劈了出去。
    在一阵震天的大响声中,那一股浑厚的掌劲如刃的挥扫在那群扑采的蛇身上,在惨叫声中,数十条小蛇全被击飞出去,居然通通落在卜铮的脸上,卜铮是玩蛇的大行家,万万没料到那些毒性无比的小蛇会通通缠在自己头上,只见每个蛇的口都咬在他的肉上,他痛得惨叫一声,在地上打起滚来,而那条海冬青彷佛被夺命鞭碎了脑袋,扑在地上连动都不动一下。
    蛇相公卜铮惨叫声中,一张脸已变得铁青,肿得如发起的馒头,虽然他是玩蛇的圣手,但这类毒物毕竟是不认人的,它只要一沾上东西,立刻张口就咬,虽贵为它的主人,它也不会放过。
    蛇相公卜铮急快的伸手掏出一颗红丸吞进肚子里,挥手将脸上的蛇弹落地上,但他人已委顿的几乎站不起来。
    尤堡主神情一变,道:“铁无情,你好功夫!”
    他突然向四边一挥,大声的又道:“将门关上。”
    刹那间,顾俊已命人将大厅的门窗关上,显然尤堡主要施出瓮中捉鳖的法子,硬要将他们留下,黑皮的剑已拔出来,与十七八个汉子守在大门前。
    铁无情冷漠的道:“老屠,别客气,谁要妄动,你就杀。”
    屠一刀的刃在扬,仰天狂笑道:“好呀,老子早就等得起毛了。”
    尤堡主身后的汉子全站出来了,屠一刀仔细一瞄,心里也是一震,徒刀手史浪、百岳剑鲁天生、寒阴手吴汉、金爪子袖子,乌鸦、蚤子、狗仔……,这群人无一不是脚跺四海颤的人物,俱各霸一方,今日齐会铜人堡,显然俱是为了那批金子而来。
    寒阴手吴汉是这伙人里最难缠的人物,他不仅功夫绝高,那份心机尤较深沉,他已看清楚眼前的形势,铁无情已绝非弱者,仅从刚才斗蛇相公的手法上,他已认定铁无情才是可怖的对手,心念一动,道:“各位,咱们的正主儿比那个屠一刀还要可怕,如果想得到那票肥货,嘿嘿,尤堡主,咱们大伙先将这小子摆平才能……”
    颤了颤刀刃,徒手刀史浪道:“老屠可不易与……”
    鼻子里哼了一声,寒阴手吴汉道:“别看走了眼,姓铁的决不是易与之辈,兄弟,姓屠的就交给铜人堡的兄弟负责,咱们几个,嘿嘿,对付他,只要留下他一口气就行了……”
    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工作分配得还真有条理,铜人堡顾俊、黑皮早已恨透了屠一刀,二十余条汉子全火红了眼,凌厉的瞪着屠一刀。
    老屠昂然不惧的早已紧握那柄杀人的刀,严密的监视着这群人的一举一动,在那些大汉移动中,屠一刀那犀利的刀早已如落叶般密集的斩了过去。
    刀刃闪过之处,一蓬蓬鲜血洒落下来,紧接着是那些恍动的人影倒下,他一出手就砍了三个,这快速的杀人手法确实令围困他的人寒惧。
    哈多和哈娃娜父女紧密的靠在一起,只要有人接近铁无情,哈多便抢先出手,硬给这位主子分担了不少。
    尤堡主那身诡异莫测的功夫的确称得上高手,他和寒阴手吴汉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个人进出都似有默契般向铁无情抢攻,铁无情面对这几个颇难易与的高手,的确有些愤怒难抑,他大吼一声,那柄王者之剑在一片银光中闪了出来,道:“通通杀——”
    徒手刀史浪、百岳剑鲁天生、金爪子袖子、乌鸦、蚤子一见铁无情亮出了那柄王者之剑,一股凉意不自觉的自心底里透出来,他们可滑溜得很,那柄寒颤的冷剑太令他们动心了,百岳剑鲁天生是玩剑的行家,一见那柄锋利的剑刃,脱口道:“百剑之王……”
    尤堡主心弦大震,道:“什么?这就是那柄剑王之王……”
    百岳剑鲁天生凝重的道:“错不了,天下神器我几乎都研究过,这柄王者之剑是神兵中的神兵、利器中的利器,拥有此剑就等于拥有了上百高手,今日咱们可不虚此行……”
    如果以这柄剑与那票黄金相比,那批金子就微不足道了,尤堡主和寒阴手吴汉的眼睛都明亮起来,各个心里都在怦怦直跳,对那柄剑俱有染指之心。
    寒阴手吴汉嘿嘿地道:“拿下来,咱们大伙先擒下他——”
    他这一吼,所有的人似乎都是同一心意,个个都想先一睹神刃的真面目,六七道人影如黄蜂冲陷般的向铁无情扑落,这些人都是当前江湖上的佼佼者,出手之狠、下手之毒决非普通人所能比拟,铁无情的剑如灵光在苍穹中闪过的孤光、羚羊挂角般的对着这些扑来的人影劈出,宝剑在半空中颤起了六个浪朵,在惨厉的叫声中,金爪子袖子那伸出的爪子全给铁无情削了下来,他痛得惨叫一声,已跃飞出三丈之外。
    而百岳剑鲁厌生自以为剑法超人,抢在前面,却没想到首先被铁无情的剑在一颤间,穿了他的胸膛,一股鲜血涌出来,他连吭都没吭出来,已开膛而死。
    寒阴手吴汉一呆,道:“好快的剑……”
    在这一刻,大伙的心才真正凉了,铁无情在江湖上传闻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哪想到人家在剑道上的功夫居然这么浑厚,仅一招就杀了百岳剑鲁天生,砍了金爪子柚子的那只右掌,而更令他们颤惧的是他剑式的余威,竟也逼得他们个个后退自救。
    蚤子颤声道:“妈的,这小子扎手……”
    铁无情面上冷漠的道:“还有哪一位?——”
    乌鸦呱呱地吼道:“兄弟上。”
    他和蚤子在江湖上一向是焦不离孟,两人合作惯了,这一叫,蚤子哪敢待慢,在一声长啸声中,两个人如寒弓射月般的分自两个不同的方位向铁无情抢攻而来,双方俱将手中的兵器挥舞得如疾骤飘洒的寒雪——
    双目一寒,铁无情厉声道:“找死!”
    哪知他的剑影仿佛空际的惊虹,那旋转的剑影迅快的迎着这两道疾跃而来的人影,在一连串交击的金铁声中,乌鸦闷哼一声,人在半空中砰地摔落下来,仿佛狗吃屎般的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珠子瞪得如铜铃般,呆滞地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是没说,是说不出来了,因为在他的喉结处,有一个拇指般大的剑孔,鲜血正泪泪地流出来。
    蚤子死得并不强过乌鸦多少,他那个头颅给削掉了一半,人虽仰天翻倒在地上,那一双脚还在地上不停的抖动,显然他痛得很难咽下那口气,一股股震憾的惨叫,使大厅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敢再吭声。
    一连斩了三四个,以铜人堡尤堡主为首的汉子全寒了心,原本并不是很有名的铁无情,哪想到出手这么狠毒,功夫那么高绝,他们原先的的计划已全被铁无情的剑刃推翻了。
    尤堡主忽然吼道:“住手!”
    此人当真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老狐狸,面对这种惨状,他毅然决然的令全部的人停手,铜人堡的兄弟果然都往后闪去,堡主之令他们不能不听。
    屠一刀的刀上还沾着血滴,抹抹嘴,道:“妈的,老子才兴起,你就叫我停手!”
    地上躺了十余个全是他老兄的杰作,那杀人的手法,的确令铜人堡的兄弟寒心。屠一刀果然是屠一刀,刀刀都没落空过,他杀人的手法在江湖上果真是一绝。
    尤堡主脸上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嘿嘿地道:“铁兄弟,好功夫……!”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哪里,哪里。”
    尤堡主阴沉的道:“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先前是老夫自不量力,多有得罪,现在铁公子的气也消了,咱们就重新开始论交,本堡主愿交你这个朋友……”
    这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什么好心,铜人堡兄弟死了那么多,还有那几个尤堡主的知交好友,他们难道就这样白死了?血也白流了?尤堡主到底按的什么心?每个人都在纳闷……
    摇摇头,铁无情不屑的道:“尤堡主,凭良心说,在下打心眼里就没有和你交朋友的意思,如果,我们一见面,你就放了黑三,也许我还会看你是条汉子,和你论兄称弟,尔今,你突然要和我交朋友,老实说,我怀疑你的诚意。”
    “嘿嘿!”铜人堡堡主阴沉的道:“这么说,铁公子是瞧不起本堡主了……”
    铁无情长吁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不齿你的为人……”
    他是个直性子的汉子,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喜欢的人在脸上就能表现出来,厌恶的人也会摆在脸上,直肠直言,哪管你尤堡主受得了受不了。
    尤堡主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嘿嘿地道:“既然铁公子不愿与本堡主交朋友,本堡主也不勉强,至于你那位朋友黑三,嘿嘿,老夫还是看在铁公子的面子上放人……”
    寒阴手吴汉诧异的道:“尤堡主,那些死去的朋友难道就算了?”
    尤堡主脸色一沉,道:“吴兄弟,你认为咱们还能报仇么?不是本堡自灭威风,今日再干下去,死的只怕不只这些人!”
    寒阴手吴汉一呆道:“这……”
    尤堡主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顾俊、黑皮,把黑三带过来。”
    顾俊和黑皮一拱手,齐声道:“是!”
    两个人立刻转身而去,大厅的门立刻重新启开,不多时,一个全身槛楼的汉子被顾俊和黑皮押了过来,哈多看得心里一震,颤声道:“老黑!”
    黑三只不过翻了翻眼皮子,望了哈多一眼,显然黑三在铜人堡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熬受的折磨一定不少,不然他不会显得那么没有精神。
    哈娃娜激动的道:“黑叔叔快过来见见我们的主……”
    黑三似乎身子泛起一阵剧烈的颤抖,他没想到王者之尊的主人又有了传人,眸子望着铁无情不断的打量,然后颤声道:“你就是……”
    哈多笑道:“看看咱们主手上那柄剑,就知道错不了。”
    黑三砰地跪在地上,颤声道:“老奴黑三,叩见我主……”
    铁无情只好伸手将他扶起来,道:“别给人家笑话,咱们是自己人!”
    屠一刀依然握刀在手,道:“少主,咱们上路了。”
    嗯了声,铁无情只不过是向尤堡主拱拱手,一行人立刻跨上坐骑疾驰而去,寒阴手吴汉呸了一声,道:“老尤!你真的放他们走?”
    尤堡主仰天一阵狂烈的大笑,他的笑声历久不衰,一直笑得脸色变得铁青,才一歇笑声,哼哼地道:“妈的,他宰了咱们这么多兄弟,我姓尤的难道真一点血性都没有?吴汉,咱们明着斗不过他,暗地里却不输给谁,我姓尤的保证,不出七个时辰,姓铁的乖乖落在我铜人堡手里!”
    寒阴手吴汉不解的道:“我不明白?”
    尤堡主得意的道:“吴兄弟你也是老江湖了,总听过‘千里香’这玩意吧?本堡有种特制的药物唤‘千里香’,只要抹上那么一点,嘿嘿!这个人只要不死,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找出来!”
    寒阴手吴汉不解的道:“既名千里香,那一定有其特殊之香味,抹在敌人身上,我们能闻见,敌方也一定能闻出来,尤堡主,你这一招只怕不管用!”
    尤堡主哼地一声道:“你懂个屁!千里香的怪味不但你我闻不到,一向最善嗅闻的狗都闻不出来,必须要用西藏獒犬,才能追踪这种香味,还有一桩你吴兄弟只怕不了解——”
    寒阴手吴汉一震,道:“请尤堡主指教!”
    尤堡主得意的道:“千里香另一桩妙用,嘿嘿,闻者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手脚发软,再高的内力也提不起劲来……”
    寒阴手吴汉满脸佩服的道:“堡主已将千里香给那个黑三抹上?”
    点点头,尤堡主嘿嘿地道:“本堡为防止被捕之人逃走,暗暗在这些人身上抹上千里香,他纵然能逃出本堡,本堡也有办法将他抓回来,黑三是本堡的重犯,岂会不给他弄点千里香!”
    寒阴手吴汉大笑道:“妙呀!堡主!你的手段果然高明,姓铁的武功虽高,却决想不到咱们有此一招,这样看来咱们那票金子还飞不了,堡主,咱们即刻追踪吧?”
    “嗯!”尤堡主望了黑皮一眼,道:“带犬来!”
    只听一阵狂烈的吠叫,两只全身通黑、雄健威猛的西藏獒犬在黑皮的带领下向这里奔来,它们见着尤堡主仿佛见了爹娘一样,向他猛扑,尤堡主立刻摸摸它的头,嘿嘿地道:“别叫、别叫,今天你们给我追几个人,追上了,我今天会让你们吃顿牛肉,追不上,罚你饿两天!”
    那两只獒犬仿佛听得懂他说的话,果然都安静了下来,瞪着那双凶厉的目光,向着远方嗅闻,不多时,它们已竖起了耳朵,朝着前方连叫数声。
    “嗯!”尤堡主嘿嘿地道:“行啦!它们已找着方位了,咱们只要跟在这两头畜牲的后面,保证能找着他们的人!”
    顾俊突然上前,道:“启禀堡主,属下已慎选二十余骑,俱是本堡杀手级人物,随时准备出堡,何时出发尚请堡主明示!”
    一挥手,尤堡主嗯了一声道:“除了本堡兄弟外,就是这几位好朋友了,这次出击不要人多,但必须隐密,因为江湖上想留住姓铣的决不会只有本堡兄弟,咱们只要一拿了人,立刻回堡……”
    铜人堡果然有着不可忽视的力量,在刹那间已将人手调配妥当,寒手吴汉看见铜人堡这种场面,也是暗暗心惊,但,他心里却愈来愈兴奋,毕竟那批黄金太诱惑人了。
    挥挥手,一行人开始出堡了,那两只獒犬已被放开索套,扬着蹄子向前奔去,随在它们之后的是这群善于追踪的铜人堡高手。
    寒夜漫漫,冷飒的空气里是一股浓重寒流,星月俱隐藏在云絮之后,远远的骑影移落在地上,黑三身子一阵抖动,哈多望着这位老友抖嗦的身子,道:“老黑,你还撑得住吗?”
    黑三颤声道:“我好冷……”
    铁无情向前方一望,道:“咱们必须找地方歇歇,黑三太虚弱了,再硬撑下去,他非倒下去不可,这里离铜人堡不远,如果他们追上来,咱们可能会遭受惨重的攻击!”
    屠一刀眉头一皱,道:“少主,这里方园百里是没有人家了,只有在小西屯那里住了一个恶婆娘,叫秋田嫂,她是我们十恶之一,一身杀鱼刀法,可说是江湖一绝,咱们去那里歇歇!”
    略略沉思,铁无情道:“好,带路!”
    在屠一刀的带领下,几个人快速的向小西屯驰去,三间屋在黑夜里朦胧的伏卧在那里,沉重的蹄声在谷里响起,蓦闻一声锐叫道:“给我站好,这里可不是菜市集子,任你们硬冲直撞,没有老婆子的允许,谁都不准过来!”
    随着话声,屋檐下人影一闪,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半百老太婆手里拿着一柄鱼刀,明晃晃的站在那里,虽然是个女人,但却令人感觉到一股杀气腾腾。
    屠一刀嘿的一声道:“秋田嫂,我是老屠呀!别玩你那柄杀鱼刀,老屠还想多活几年,咱们是路过这里,顺便看看你!”
    秋田嫂鼻子里哼地一声,道:“你这老东西哪会有心来看我,我看你八成是给人家追得如丧家之犬,没地方躲了,才跑来这里找我老婆子。”
    几人疾跃而落,秋田嫂早已将门启开,一股昏黄的灯光透了出来,屠一刀和秋田嫂真熟络,老实不客气的领着他们走了进去,秋田嫂望了一望黑三,道:“他病了?”
    屠一刀嘿地一声道:“妈的,给铜人堡那些龟儿子折磨的!”
    秋田嫂嘿嘿地道:“这里可是铜人堡的势力范围,你这个杀千刀的专给老婆子惹麻烦,快请你朋友躺下,我老太婆熬神魂汤给他喝,保证他在三个时辰后就能恢复元气,然后你们快快走路,我可不愿意让铜人堡的人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虽是个女流,做事倒很干脆利落,就完话,转身就走,屠一刀似乎很了解这婆娘的脾气,并不在意,几个人坐在那里,均有倦意,朦朦胧胧中俱坐着沉睡起来。
    秋田嫂熬好了汤给黑三服了下去,转首一看连屠一刀在内均呼呼睡去,心里一怔,暗暗忖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难道是经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杀伐,全部精疲力竭的难以支持,但这也不对呀!一个有内力修为的人哪会这么疲累不堪?”
    忖念方逝,远处已响起犬吠之声,秋田嫂神情一变,凝神听了听,只觉蹄声笃笃有数十骑之多,她面上杀机一涌,冷笑道:“真要有不长眼的人来这里找茬,我这把杀鱼刀就给他们开肠破肚,看看我老太婆是不是好惹的!”
    屠一刀此刻缓缓启开了眼,道:“怎么?有情况?”
    秋田嫂嗯了一声道:“人数不少,还有狗叫声。”
    屠一刀歪着身子道:“没关系,看我老屠的!”
    他刚要站起身子,人已砰的倒在地上,只觉全身泛力得连抬手的劲道都没有,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秋田嫂神色一变道:“你们中毒了!”
    她急忙的吸口气,只觉幽门穴上隐隐作痛,此女江湖经验何等丰富,一察觉情况有异,立刻吼道:“老屠,你为什么要害我?”
    一怔,屠一刀怔怔地道:“我为什么要害你?”
    秋田嫂怒声道:“从你们这群人进来之后,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现在我发现我也中毒了,老屠!这种无色无味的毒最阴狠,咱们俩还有那么一点交情,你何必用这种手段……”
    屠一刀摇头道:“秋田嫂!你居然信不过我,我没有……”
    秋田嫂哼声道:“那一定是这几个人,乘我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发作之前我先杀了他们,待会儿再和……”
    她性格诡烈,在十大恶人中是个女杀手,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念头一起,手里那把杀鱼薄刀已经扬起,明晃晃地照着端坐在那里的铁无情砍去。
    屠一刀大惊,道:“千万不可——”
    他虽然觉得全身乏力,但还是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铁无情的面前,秋田嫂在十恶中一向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往来,要说能谈得来的人也只有屠一刀一个,屠一刀奋不顾身的扑来,她只好硬将劈出的那一刀撤回来,而这时屋外已传来了人声,那追踪的快马戛然而止,阴沉厉怖的吠犬声已逐渐接近,显然这些人已到了屋前。
    屠一刀立刻嘘地一声道:“秋田嫂!外面好朋友都到了!”
    秋田嫂哼地一声道:“是哪路不长眼的东西,居然跑到我这里鬼鬼祟祟的,我限你们立刻滚出这里,否则别怪我杀鱼刀刀刀要你们的命!”
    此女虽知自己也中了毒,但话声可宏亮得很,屋外似有人暗中发出不屑的笑声,他们俱在江湖上跑动,一听有人要用杀鱼刀杀他们,忍不住会笑出来,只听寒阴手吴汉的话声叱道:“别笑!秋田嫂的杀鱼刀可是闻名江湖!”
    这真是人的名、树的影,“秋田嫂”这三个字的确让铜人堡这群追踪者大大的震憾了,十恶中人秋田嫂,这女婆娘的名声不小,那柄薄如蝉翼、—弯如斜月的杀鱼刃就是她的招牌,据说此女杀人惯用开肠破肚手法,杀人如杀鱼一样干净利落。
    寒阴手吴汉高声道:“秋田嫂!小弟吴汉,深夜打扰深感不安,今夜铜人堡和在下是为了追寻几位江湖朋友,不得已才来打扰,尚请念在江湖同道的份上,将那几个人交出来!”
    秋田嫂在屋子里哼了一声道:“连屠一刀也算在内?”
    这话可使寒阴手吴汉为难了,屠一刀在铜人堡杀了不少尤堡主的手下,如果为了铁无情而放弃屠一刀,只怕铜人堡的兄弟不答应,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站在他身后的尤堡主已上前,道:“秋田嫂!如果老屠是你的朋友,嘿嘿,本堡主可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放他一马,不过,那位姓铁的朋友,嘿嘿,必须交给我们带走!”
    秋田嫂冷冷地道:“不行!你们要拿人,必须等他们离开这里!”
    尤堡主冷冷地道:“秋田嫂!何必那么不上路,这些人全中了本堡的千里香,此刻已和普通之人差不多,你一个女流何须和本堡过不去?”
    屠一刀在屋里大叫道:“妈的!姓尤的你进来!”
    此刻哈多父女和黑三俱已睡醒,唯有铁无情一直盘腿坐在那里暗暗运功,屠一刀这一吼虽震醒了大伙,可是每人肚里都很明白,千里香,在他们身上已发生了作用,他们连举手之力都没有,如何应付眼下这群高手。
    尤堡主嘿嘿地道:“强弩之末还敢逞强!”
    一挥手,立前由顾俊指派四名黑衣汉子向屋子里探索,这四个汉子已知道屋里的人俱中了千里香,登时胆气一壮,四个人自大门闯入,刀剑在闪颤中将那扇门踢开了。
    秋田嫂站在那里连正眼也没瞧这四个人一眼,屠一刀还是坐在那里,这四个汉子此刻—进入屋里,人已往铁无情扑去,哪知秋田嫂的手已抬起来了,那柄短小锋利的杀鱼刀仅在空中划了四划,手法之快,刀法之准,连屋外的吴汉和尤堡主都看得暗暗心悸,只听惨叫连连,那四个汉子的肚子如被开了膛般的全被那柄杀鱼刀给划开了,刹那间,鲜血混合着肠肚翻露出来,真是人如其名,杀鱼的手法,果然迅速狠厉。
    吴汉脱口道:“好快的杀鱼刀法!”
    尤堡主双目一寒,道:“她撑不了多久,吴兄!你可看出来,她出手有些发抖,速度也不够快,她能一举宰了我四个手下,全凭了那份熟练的手法!”
    寒阴手吴汉嘿嘿地道:“你是说千里香发生了作用?”
    尤堡主点头道:“错不了,黑三身上的千里香是够全屋子里的人散了功,虽然秋田嫂那女人中毒较浅,也好不了多少!”
    寒阴手吴汉大笑道:“那咱们还等什么?”
    话音一落,他那迅捷的身子已当先跃了过去,此人城府极深,当他判定秋田嫂果已中了千里香后,他知道机不可失,身形一动,人已掠扑而落,双手交合,蓦地挥掌而出,一股浩瀚的阴冷之力,随着他的双掌迸发出来,对着秋田嫂当头罩下。
    秋田嫂心里一震,急运起功来,欲将全身之力蓄集在右掌上,哪想到内力仿佛连接不上,时涌时断,她心里惊,欲闪身躲避,可是寒阴手吴汉不是普通之辈,双掌的劲力一发,就不给她闪避的机会,砰地一声,秋田嫂连人带刀被击在地上。
    哇地一声,她嘴里喷出一口血箭,那双掌之力果然霸道无比,阴柔的寒力果然将这女人击成重伤。
    秋田嫂怒叱道:“好!姓吴的,此仇老娘必报!”
    寒阴手吴汉嘿嘿地道:“你没机会了,中了我的寒阴手,活着比死还要痛苦,念在你是个女流之辈,我不想赶尽杀绝,这里的人我们全要带走,你还是快点疗伤吧!”
    尤堡主看了屋里一眼,哈哈大笑道:“姓铁的!你再跑呀?”
    屠一刀怒声道:“铜人堡听着,只要我姓屠的不死,嘿嘿!今日之仇必加倍奉还,我必纠结十大恶人血洗铜人堡!”
    黑皮上前一掌扫过去,骂道:“他妈的!你他娘的还敢嘴硬,我们兄弟死了几个,全是你这龟儿子下的毒手,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如果不是堡主交待过,哼!”
    屠一刀挨了一巴掌,气得两眼都凸出来,他叱道:“小子!我会先给你一刀!”
    他几乎连举起那柄刀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真是龙搁浅滩遭虾戏,黑皮逮了机会,哪会轻饶了屠一刀,脚掌齐来,居然将屠一刀揍了个鼻青脸肿。
    吴汉眼略略一瞄四周,道:“堡主!我有个建议。”
    尤堡主一怔,嘿嘿地道:“请说!请说!”
    寒阴手吴汉深沉的道:“这些人俱非泛泛之辈,咱们目标只是姓铁的,如果将这群人全带回堡里,万一出了点差错。嘿嘿!往后咱们就甭想再有太平日子!”
    “嗯!”尤堡主突然觉得吴汉之言有理,嗯了一声道:“你的意思……”
    吴汉恨声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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