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鞭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
    点点寒瑟的星光在穹空里闪着?空中刮着冷寒的风梢子,小羊镇的大街上店户尚在开启着,这是个热闹的市集,酒肆茶楼,当铺商店林立,各路过客大多都在这里打尖歇脚,因为这里有最豪华的赌场,还有能拴住男人心的怡红院,酒色俱全,再加上赌场,使小羊镇的名声很快的传了开来,巨商富家均将这里视为乐园。
    论赌场数“六六顺”最大最有场面,进出这里决非普通贩夫走卒,个个都是有两把刷子,“六六顺”大字招牌在风里飘扬,门前有专门使唤的汉子,专门负责接引赌客送上赌桌,场子里清一色的红衣少女,守在各桌前,为客人端酒送毛巾把子,抽烟打火,全是她们的职责,在这里可从天黑赌到天亮,决没有人会赶你,因为这场子的大爷是邓雄,邓雄在道上可不是陌生人,凡南来北往的道上兄弟,经过这里无不进来拜望一下邓老爷子,以示尊敬。
    邓雄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是以赌闻名的海大娘,这娘们虽是个女人,那—手赌技出神入化得令人叹为观止,任何骰于只要落在她的掌心里,她要撒出任何点子都可随心所欲,在这一门子上,她是这里的掌锅,更绝的,凡是有心来赌的,自信有两把刷子的道上朋友,无不以会会海大娘为荣,因为海大娘赌技高,人更漂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能让男人迷倒,但是她不诈不假,全凭真功夫,会过她的人虽然输了,还是心服口服的绝无半点怨尤,在她的赌档上,几乎是坐无虚席,有的是纯赌的,有的是望眼的,暗地里在瞻仰海大娘的风采,看看都觉得过瘾。
    能进“六六顺”赌场的朋友大多是体面的兄弟,个个是人模人样,在这里,不怕有人砸场子,更不怕耍赖,因为邓雄的老面子,黑白两道总得顾着点。
    醒目的长地毯直铺进大厅中,一张玉石面的大方桌放在厅当中,这一档正是海大娘掌锅,她脸上永远挂着那种惯有的慈祥笑容,给人一种信赖的感觉,彷佛她决对公正,童叟无欺,再加上她秀丽的脸蛋,明媚的眸子,在这一桌的赌客个个为她风采所迷。
    她根本不要赌,只要往旁边一站,就已够迷人的,虽然人人称她是海大娘,其实她不过是二十几许的人,至今犹处闺中,多少江湖豪客,富商巨贾,全在她身上兜圈子。而她,玩赌不玩人,绝不和这些人调笑周旋,只急的这些人心里干着急。
    场子里,有许多她认识的熟面孔,也有几位她未曾见过的,尤其是那位身着白袍的。玉面青年人,站在赌桌前倒有一股神威,而依在这名白袍青年身旁的两个中年汉子,更令海大娘心里震惊,因为这两个人始终那么冷漠的望着她,她见过的人不少,就没遇上这样沉冷的客人,她的手在碗里运转,眸光却在桌子上堆起的银子上面打转,嘴里却道:“下,下,骰子离手,有变没有?”
    几个汉子唯恐失了这庄的机会,纷纷忙乎的下注,海大娘的眸子在台面上溜溜一转,唰地一声,骰子已进了碗里,三颗骰子在碗里滴溜溜的直转,转了许久,突然一停,六点大豹子,通杀,围在桌前的汉子俱啊了一声,全傻在那儿,海大娘手法熟练极了,立刻命人将桌上的银子收了。
    哪知,人丛中突然伸进个头来,向桌上那些银子瞄了一眼,大手一伸,道:“慢点!”
    海大娘一愣,道:“这位爷——”
    那位汉子嘿嘿一笑道:“骰子庄,轮流做,我老屠看了心痒,你——海大娘这一庄先别收,由我老屠跟你赌一把,这些银子算你海大娘下的,我做庄,你来下,赢了,我加倍奉还,输了,嘿嘿,这里可全是我老屠的。”
    海大娘在道上干了这么久,还没碰上这样霸王硬上弓的人物,她场面见多了,硬碰硬的场合总有那么一两回,嘴角上淡淡的牵出一丝微笑,道:“朋友!玩赌,多大我都奉陪,不过这是现对现,你朋友有……”
    老屠大嘴一咧,道:“那容易!”
    只见他从地上拿出一个麻袋,随手往麻袋里一摸,手里已多了个金元宝,明亮澄黄,沉甸甸的,往桌上一放,咧嘴笑道:“海大娘,这够吧?”
    全部场子里的人俱瞪大了眼睛,啊地一声,他们虽然都是在外面混世面的,但头一回看见有人提了一麻袋金元宝上赌桌的,仅桌上那一锭金元宝,已够一般人劳碌一辈子的,他们全愣愣的望着这个陌生客。
    海大娘神色一变,道:“好!”
    老屠一听海大娘应了话儿,伸手往碗里一抓,斗地摔了出去,全部的人都紧张的憋了气,而老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那骰子真怪,转了又转,最后在碗里互相一碰,三颗骰子陡地定住,全是六点朝上,老屠在大伙的惊异声中,伸手将那些银子往地上的麻袋里一捞,全进了袋子里。海大娘真沉得住气,面上神色依然,道:“爷,你请下注,换我当庄了!”
    老屠嘿嘿一笑道:“好!”
    伸手麻袋之中,拿了约有一两的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嘿嘿地道:“就一两吧!”
    全场都被他的举动给弄愣了,刚才那一注他至少也赢了七八百两,换他下注,他只赌一两,海大娘的脸色变了,长吸口气,道:“我的爷,你不是来搅局吧?”
    老屠哼地一声道:“你这是什么话?大赌小玩由人赌,场子上也没规定至少多少,最多多少,老子玩大玩小由不得你来决定!”
    海大娘冷冷的道:“这种赌法倒像是出老千!”
    老屠把眼一瞪,吼道:“妈的!你这娘们,居然敢说我老屠出老千,呸!老子玩这个也不是玩假的,‘六六顺’要玩不起别玩,省得丢人现眼!”
    说完话将那只粗麻袋往肩上一背,转身就要走。
    他这一嚷嚷,全场子都静下来了,海大娘是个历经大风大浪的人,一瞧老屠这副泼辣像,顿知今天有人砸场子,“六六顺”赌场开张迄今,凭着邓雄的老面子,江湖上敢在这里闹事的还不多,而这位姓屠的故意寻事,这事就显得不寻常了。
    她淡淡一笑道:“朋友这么就走了?”
    老屠一回头,道:“怎么,大娘还想留下我?”
    海大娘嘿嘿地道:“朋友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小女子很难向我们当家邓老爷子交待,你至少……”
    话语间,已有两个雄壮的汉子向老屠身边靠去,老屠斜瞄了人堆里的锥子和蝎子一眼,眨了眨眼,那意思是告诉他们有热闹可看了,铁无情始终稳得住,面上挂着一丝很耐人寻味的笑意,蝎子很内行的道:“铁老大,他们要给老屠教训了!”
    铁无情淡淡嗯一声道:“漏子捅的愈大愈好,最好邓雄能立刻出面!”
    那两个雄猛的汉子将老屠一夹,两个人的手已暗暗的搭在老屠的背后,只听左边那个汉子嘿嘿地道:“朋友,咱们到内间谈谈!”
    老屠哇地一声道:“怎么,‘六六顺’还有撑腰的?朋友,别跟我姓屠的玩这一套,有什么话,咱们就在这里说!”
    先前的汉子冷涩的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屠面上一冷,道:“你还想玩玩?”
    这两个汉子都是场子上的老鼠,平日在邓雄的威名下,场子上还没出过漏子,今日老屠不识相,硬要砸场子,他们两个觉得这是唯一表现的机会,虽然场子上最忌这种事,但,如果不给这老屠教训,往后“六六顺”赌场在道上也就甭混了,两个人互相瞄了一眼,双双向老屠揪去,显然他们要将老屠给揪到后面,再修理一顿。
    可惜,这两个混混看错了人,走了眼,老屠是何等人物,岂会任他们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得逞,暗中一运劲,那两个汉子顿时被震得往外仰去。
    老屠冷冷大笑道:“朋友,站好,别摔跤了!”
    海大娘神情一变道:“原来是个会家子!”
    她自认功夫很好,寻常人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手,此刻,她一看场子里的任老八、齐老九都不是人家的对手,顿知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否则,便无法压住阵脚,如果“六六顺”真给人砸了,往后场子就非收不可了!她身子如一缕喷出的轻烟,嗖地一声自桌后跃了过来,那只纤纤的玉手已奇快的探了出去,遥空点向老屠的凤椎穴上,这一招还真狠,一下子就要老屠躺下,哪知老屠身子一仰,挥手一掌拍在海娘子的脸上,道:“好毒的女人!”
    那一掌还真脆,啪地一声,已将海大娘给扇倒在地上,海大娘那种娇滴滴,吹弹可破的一张脸,突然烙上五根手指印,顿时肿得老高,此刻,她才惊觉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汉子决不是普通之人,以她那么快速的身子居然经不起人家一掌,那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种公然的掌掴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件莫大的耻辱,她怒火如火上浇油,理智早被怒火烧昏了,一跃起来,整个人如箭般射了过去。
    陡地一声大喝,道:“住手!”
    她那射出的身子犹在半空,耳际已被这声断喝震得嗡嗡直响,她迅快的一刹身子,凝立在地上,道:“梅总管!”
    梅老总早已稳健的挺立在那里,他有一副硬朗的身子骨,铁饼似的一张脸,“六六顺”赌坊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须他过问指使,在“六六顺”里就如老板似的那么有权威。上上下下,对这位梅总管都得敬畏三分,就算海大娘是这里的掌锅,她还是对这位老总忍让三分。
    梅老总出了面,海大娘终于长吐了口气,在她的印象里,梅总管没有摆不平的事情,任何事情到了他手里,总有个解决的办法,尤其道上的事,梅总管对各门各派各帮各会,全部扯得上那么一点关系,人头上,很罩得住,哪一路英雄汉子多多少少都会买个面子。
    梅总管嘿嘿一笑道:“屠先生请息怒,场子里的兄弟不长眼,有所得罪,尚请看在我们邓当家的薄面上!”
    老屠一瞪眼,道:“邓雄是个什么东西,要我看他的那张厚皮!”
    这是存心给邓雄面子上不好看,梅总管神情一变,他是个很冷静的汉子,在这种情况下,他立刻向手下,道:“清场!”
    那是很明白的表示,今天“六六顺”不作买卖了,场子里那群跑腿的立刻将赌客们请出去,那些赌客虽然不愿意失去这种热闹场面,无奈“六六顺”的爷们都是沾不得的道上兄弟,于是,识趣点的都自动离开了。
    还剩下几个不愿走的,全站在那不动,梅总管这才有机会向四周瞄了瞄,他这一看心弦剧烈的一震,因为蝎子和锥子他很熟悉,虽没交情,但对这两个大杀手的事绩可知道得太多了。
    他呵呵地道:“真想不到‘六六顺’今日来了这么多贵客!”
    蝎子和锥子恍如未闻,只是不屑的冷笑着。
    屠一刀呸的一声道:“姓梅的!今天你把我老屠留在这里,告诉你,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老屠别的本事没有,杀个人可容易得很!”
    梅总管嘿嘿的道:“姓屠的!别人不认识你,我可晓得你是谁,十大恶人之一屠一刀,天下不知道的有几个?不过,进了‘六六顺’,嘿嘿!要想活着走出这里,那可不容易!”
    随着他的话声,“六六顺”的杀手已自四处拥了过来,“六六顺”能在江湖上打出相当的知名度,自然决非泛泛之辈,手底还真有几位不可忽视的人物,眼前就有两位很让人头痛的人物,一位是站在梅总管身后的童叩门,另一位便是羽阳老怪,这两个人物可都是狠角色,都是一方的枭霸,他们一出现,连屠一刀都倒吸了口冷气。
    童叩门哼地一声道:“我当是哪一位人物呢,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胡闹,原来是你这杀人魔王,老屠!看在我姓童的面上,放下那袋银子,立刻滚——”
    屠一刀大嘴一咧,道:“妈的,老童,你把我姓屠的看扁了!凭你老童那点能耐就想唬住你爷爷,呸!老童,你看错人了!”
    童叩门怒声道:“妈的,给你脸你不要脸!”
    一柄剑已如寒星般的穿了过来,此人剑法当真别树一格,在闪烁间已到了屠一刀的面前,屠一刀的刀更快,当地一声已将对方的剑架开,道:“有种咱们一对一!”
    哪知羽阳老怪呸的一声道:“去你的,今日不砸碎了你这婊子养的就不算人养的!”
    蝎子在旁边冷冷地道:“怎么,还想以多胜少?”
    羽阳老怪一瞪眼,道:“哟,这儿还有人抱不平?”
    当他目光和蝎子那阴冷的目光一触的刹那,他的心猛地一沉,他真没想到名震江湖的大杀手蝎子和锥子都在场,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咬咬牙,道:“蝎子,咱们河水不犯井水!”
    蝎子冷冷地道:“你已犯着我了!”
    一怔,羽阳老怪道:“这是哪的话,我老怪可跟你这一行扯不上边,如果有什么误会,嘿嘿,我老怪在这里愿意赔不是,可是,今日我们‘六六顺’赌场的事,希望你别插手,否则惹上事非,嘿嘿,那可是永无止尽的事!”
    面上杀机一涌,蝎子道:“你想干掉我朋友,我就饶不了你!”
    他真是超级杀手,嘴里的话才如冰渣子落地,手里的剑已向羽阳老怪当胸穿去,羽阳老怪的身形立刻向左边一移,谁知锥子已从旁边推出一掌,羽阳老怪全神贯注在蝎子身上,哪想到他身后的锥子更是厉害角色,当他方警觉身后带风的刹那,那一掌已击在他的肋骨间,呀地一声,他已连吐两口鲜血。
    羽阳老怪颤声道:“你!”
    锥子冷冷地道:“我是锥子,你听过吧?”
    锥子之名如雷贯耳,锥子和蝎子连手,江湖上有谁能敌?两人都是杀手,杀手的手段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杀死对方,他们出手决不会顾忌出手的方式,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们,这就是杀手的本性。
    梅总管厉吼道:“妈的,你们太嚣张了!”
    手一挥,二十几个汉子已挥剑冲了过来。
    屠一刀呸地道:“杀!看我老屠的刀!”
    刀光在颤闪中洒出,立刻有两个汉子应声而倒,蝎子和锥子更不待慢,双双跃出去,已干倒七八个。
    蓦然间,有人叫道:“通通住手!”
    随着这声大叫,“六六顺”里的兄弟全都自动退下,只听有人叫道:“老爷子来了!”
    邓雄,“六六顾”的当家的,一个在“六六顺”当家主事的大档头,一脸兜腮胡子,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果然是位相当威仪的人。
    海大娘立刻道:“老爷子,有人扰局!”
    点点头,邓雄淡淡地道:“我知道,有兄弟来说过了!”
    他瞄了一眼,嘿嘿地道:“真想不到‘六六顺’有那么大的面子,连铁大当家的都来了,铁朋友,今日的事不会是无缘无故,我今日请铁朋友给我姓邓的一个交待——”
    此人对武林中的讯息相当灵通,最近江湖中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的全都能通盘了解,虽然他只不过是个赌场的老板,但,能在这种环境撑场面的,黑白两道可要全罩得住。
    铁无情见邓雄果然是个人物,人一踏进场子,就将问题核心找出来,可见此人果非普通江湖人物,怪不得他有能耐创出偌大的局面呢。
    铁无情冷冷地道:“邓老板!兄弟不过是来看看,想不到贵手下如此待客,准输不准赢,江湖上有这一条规定吗?”
    邓雄神情一变,道:“有这种事情?这全是我那些不开眼的手下得罪阁下,我邓雄在这里赔礼,嘿嘿,既然铁兄是冲着我邓雄来的,嘿嘿,邓雄倒要请教,我可得罪了阁下?”
    铁无情冷冷地道:“邓朋友,这场子是你开的吗?”
    邓雄神情一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铁无情不屑的道:“我要见你们幕后的老板!”
    梅总管怒叱道:“妈的,老爷子,别跟他们罗嗦了!他们显然是存心跟咱们‘六六顺’过不去,既然过不去,没别的,咱们就毁了他们……”
    眼下场子里倒了好几个他们的兄弟,全是血洒淋淋的,伤的少,死的多,这是活生生的血仇血恨,“六六顺”兄弟,不是省油的灯,给这几个人砸了场子,激起了所有的人怒愤。
    邓雄沉稳的吸了口气,道:“铁朋友,你是找死!我老邓本来不想牵涉到你们的事非,可是你们却自己闯进来了,在我的地盘里,由不得你们嚣张,今日,我要你们通通躺在这里!”
    话声一落,嗖嗖地冷剑已自四边扬起,羽阳老怪早已被人扶下,童叩门眼见自己多年的同伴道友给锥子伤成那样子,心里那股愤恨简直难以遏阻,洒出一道剑影,朝锥子冲去。
    他剑式诡异,破口大骂道:“锥子!你会偷袭,我要你好看。”
    锥子那双眼珠朝外一翻,冷厉的剑刃如水样泼洒出来,两个人都是用剑的高手,杀将起来,只见人影翻飞,冷芒四射,站在旁边的黑衣汉子更是将这里团团围住,一有机会抽冷子给锥子一剑。
    蝎子却闷不吭声的连着刺倒六个黑衣汉子,邓雄下达追杀令的刹那,蝎子已抢先出手,这正是他们这一行不变定律,任何情况下都要抢先动手,—决不让敌人有先动手的机会,历经多年的经验证明,这一招果然效用很好。
    梅总管立刻指挥着四周的汉子,道:“杀!别给这群龟儿子跑掉一个!”
    海大娘飞身扑向老屠,道:“老梅!这个婊子养的最坏——”
    屠一刀仰天哈哈大笑道:“骚娘们,你是欠揍!”
    屠一刀可不是省油的灯,那只杀人的刀在他手里真是又快又利,他闪移既腾,刀刀不空,只见血影四溅,惨嚎不已,海大娘举剑斜刺,心里却直在哆嗦,顿时被他那股威势给吓住了。
    刹那间,“六六顺”变成了屠宰场,凭“六六顺”的兄弟居然栽的令人可叹,二十几条汉子全躺下了。
    唯有邓雄威力不减,面对铁无情,他无退缩之意,但铁无情似乎想在邓雄身上寻觅出一点什么,并不急于下手,邓雄凭其浑厚的功力,在人家手里,有若小孩玩车子,转不动了。
    突然铁无情冷涩的道:“邓雄,我要见你们真正的当家的!”
    邓雄呸地一声道:“你做梦!”
    铁无情目中杀机一涌,陡然寒厉无比,身子如空中的冷风抢了过来,剑光迅快的一闪,邓雄在惨叫声中,一条手臂齐肘而断,那血淋淋的惨状,使邓雄全身泛起了颤抖,他虽然想硬撑下去,但,铁无情的冷剑又穿进了他的大腿上,一股血随着剑刃而涌出来。
    冷涩而厉酷,铁无情道:“说!”
    邓雄再也受不了这种痛苦,颤声道:“在阮二嫂那里!”
    京都名妓阮二嫂,那可是天下最绝色的女人,此女风骚京都近五年,刮了少王孙公子、豪商富贾的大银子钱,想不到居然给邓雄的主给挖来这里,海大娘凄厉的吼道:“老邓!你泄了主的底……”
    屠一刀飞快的劈出一刀,道:“臭女人,你想跑?”
    海大娘的背上已挨了一刀,步履踉跑中往前栽去,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全身一片血渍,梅总管眼看着“六六顺”已毁在这几个煞星手里,吼道:“散,兄弟!”
    场里的兄弟几乎全躺下了,连童叩门都躺在地上了,蝎子和锥子俱冷漠的监督整个场子,没受伤的汉子几曾见过这么凄凉的场面,根本不等梅总管的话音一了,人已偷偷的溜了。
    邓雄面色苍白,颤声道:“姓铁的!这笔血仇,我们当家的会报!”
    点点头,铁无情冷冷地道:“我们会找他,我们相信凭着他的财势,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只怕早知道了!”
    说着已和锥子、蝎子、屠一刀昂首跨步面去。
    血的教训最能轰动武林,震惊江湖,血洗“六六顺”,这是江湖形容这件事的始末,主事者,铁无情、杀手锥子和蝎子,又加屠一刀,这几个人组合一起,江湖上就给这一组合称作“铁鹰”,又称他们铁鹰杀手。
    血盟铁梦秋之子铁无情已展开杀害他父亲的复仇行动,这又是江湖的传说之一,于是,跟铁梦秋之死有关的道上兄弟,人人自危的各自招兵买马,欲与铁无情作殊死斗,这股暗潮在慢慢扩大中……
    杏花植满了林园,那幽幽的飘香闻之欲醉,朝阳缓缓的透出了初艳,斜斜投落在雕栏画栋上,那是阮二嫂的深闺——红园,假山流水、小桥飞瀑,还有二只画眉鸟,在片片丛丛花树下,使这里有如人间仙境似的,阮二嫂——那位粉靥红唇、粉白如脂的美人,此刻,正在缓缓的梳着她那头美丽又乌黑的秀发,两个丫鬟小心的替她梳理着,柔软细长又黑亮的发丝,有若黑金般的发亮,她那一双黑是黑,白是白的眸珠子,显得精神而明亮,头上插上一枝大红花,使这女人愈加的妩媚,在镜子里,她很满意自己这份装束,照了又照,然后转头,道:“小眉,你看我漂亮不漂亮?”
    小眉眼睛睁得老大,道:“漂亮!当然漂亮!别说男人看了你都喜欢,连我们女人看了都心动,我小眉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阮二嫂格格地道:“丫头!你那张破嘴真像蜜一样!”
    话语伴着笑声刚刚在这里消逝,屋外已传来一声粗壮的话声,道:“属下老庄求见!”
    阮二嫂眸子那股艳光突然一敛,立刻变得酷冷而令人寒悸,她向小眉点点头,冷声道:“让他进来!”
    小眉嗯了一声,一会儿领了一个粗布黑衣的汉子走了进来,这位老庄连正眼也不敢瞧阮二嫂一眼,恭谨站在那里。
    阮二嫂冷冷地道:“你去办的事怎么样了?”
    老庄恭声道:“‘六六顺’确已被砸,姓铁的决心要将东主揪出来,属下探得情报,火速回来报告我主!”
    阮二嫂哼声道:“凭铁无情和那几个杀手就想来我这里撒野,哼,他们也太不自量力了,老庄,调集人手,中途拦截他们,我可不希望这些人进我的园子。”
    老庄恭声道:“这请夫人放心,东主已派出金轮法王,率领座下十大弟子已连夜赶来这里,务必不让夫人受到惊扰。”
    阮二嫂嗯了一声道:“算那个老东西还有点良心,金轮法王来自西域,传说此人武功高绝,法力无边,手下弟子个个都有一身精湛的功夫,老鬼能力请到这号人物,可能又是花了不少心血!”
    老庄得意的道:“东主请了金轮法王并不希罕,还有一位夫人更想不到的人物,已来到咱们这里,目前正由东主陪着!”
    妩二嫂似乎十分感兴趣,道:“什么人?”
    老庄神采飞扬,道:“西门飘雪!”
    阮二嫂神情突然一变,心弦如被重锤敲击一样,震得她娇躯直颤,西门飘雪那个江湖浪荡子,一生都在向死神挑战的人,永远在玩亡命游戏,这个能让女人倾心,也能让女人伤心的男人,对阮二嫂来说,那刻骨铭心的印象太深刻了,她沉默了半晌,道:“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老庄一呆,道:“夫人和西门飘雪是朋友?”
    阮二嫂一震,道:“出去!出去!”
    老庄如丈二和尚,不知道夫人何以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连声称是,恭身疾快的退出这间闺房,而阮二嫂却如全身松软的躺在那张椅子上,双眸如痴般的怔怔望着远处,脑子里一片紊乱,思潮起伏……

举报

第十章
    当阮二嫂意识尚在萦绕,迷乱恍惚之间,东主雪飞狐已悄悄的站在她身旁,那红润润的脸上飞闪着一股爱怜又得意之色,在雪飞狐身旁,一个满身白衣的玉面汉子双手负在背后,正以一种奇特的目光凝注着这个艳名满天下的女人,他——就是面冷心酷的冷面杀手西门飘雪。
    雪飞狐眼梢子那么一瞄,嘿嘿地道:“我的女人,你怎么在那里发愣,还不快过来见过西门大侠?你是巾帼女英,他是人中之龙,一个艳丽照人,一个剑道闻人,你们见见!”
    阮二嫂立刻自失神中清醒过来,她毕竟是历经沧桑的女人,什么难应付的场面没见过,仅一刹那,立刻转颜一笑,那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彷佛一朵鲜花在晨露里,灿然地开了,雪飞狐虽然占有了这个女人,可是却也没有看过她这种幽远而令人陶醉的一笑,顿时望着她那一抹笑意,呆在那里。
    西门飘雪依然冷酷寒凝的站在那里,跟珠子其冷如剑,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想些什么。
    阮二嫂深深一揖,道:“见过西门大侠!”
    西门飘雪淡淡地道:“不敢!不敢!”
    雪飞狐立刻拍掌,道:“备菜,我要和西门兄好好的喝一杯!”
    摇摇头,西门飘雪冷冷地道:“我西门飘雪在行动前是不沾酒的,雪兄,你还是先关照金轮法王吧,那个人是离了酒什么事也办不成!”
    “嗯!”雪飞狐点点头,道:“夫人!你先招呼一下西门大侠,我去安顿金轮法王,这些人都是番民,头一次来中原,脾气可古怪得很,我还得侍候着他们呢!”
    匆匆说完,转身而去。
    阮二嫂望着他的背影,格格地道:“这个人就是这么识相,该回避的时候,立刻找借口回避,飘雪!两三年没见面了,你还是老样子?”
    西门飘雪双目寒光如电,道:“你已成了雪夫人了!”
    阮二嫂呸地一声道:“那老东西买了我的人,买不了我的心,飘雪,现在是咱们行动的时候了,你只要肯续前缘,我保证雪飞狐所有的家当全部落进咱们的手里!”
    西门飘雪眼里神光一闪,道:“你真有那么大的苗头?”
    阮二嫂哼地一声道:“这不是咱们先设计好的么?如果不是贪雪飞狐的财势,我又何必跟他纠缠?现在所有计划都快完成了,只要解决了铁无情,雪飞狐一定不会防我们,暗中解决他,我就成了当然的继承人,所有家产……”
    西门飘雪点点头道:“只要姓雪的死了,你就是这儿的主人!”
    阮二嫂一怔道:“对呀!”
    西门飘雪移身道:“我现在就杀了他,岂不是更干脆!”
    阮二嫂摇摇头道:“千万不可,你杀了雪飞狐,咱们如果再在一起,就难杜江湖上悠悠之口,如果姓铁的替咱们除了他,哈哈,我成了寡妇,跟你在一起,别人也没话说!”
    西门飘雪哈哈大笑道:“你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怪不得人家说最毒妇人心呢,听你的计划,连我西门飘雪都害怕了!”
    阮二嫂面靥上一红,娇嗔的道:“死鬼!你难道不知道我人是你的!”
    说着整个人已贴在西门飘雪的身上,那两个丫鬟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在风尘里,两个丫鬟都看习惯了,此刻一见两个人亲密,双双将头偏过去。风在怒吼着,大块的云絮堆集在穹空,眼看要下大雨了。
    沿着那条紫霞河,一望过去,全是密密低垂的柳枝,青青的柳叶垂落,所有枝桠全部浸在水里。
    河对岸已可看见闪晃的人影,红艳的袍影不时在柳林里闪动,头一拨人已到达河边。
    锥子的头自草丛探出来,已将对岸柳林子里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红袍汉子果然是他们事先探听的金轮法王十大弟子。
    锥子手下有二十余人,全是跟随他多年的杀手,他们个个经验丰富,伏在草丛里只看不吭声,默察这河岸两边的形势,默记着每个可隐蔽躲藏的地方。
    锥子低声道:“在这里等我号令,我报告铁当家的——”
    那群汉子点了点头,锥子悄悄的退回丘后,此刻铁无情已缓缓而来。
    黑三和哈多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蝎子率领的那批人也都隐藏起来。
    蝎子一移身已向这里会合,他们已将这附近可能渡河的路线全都看好了,只等铁无情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冲过对岸,与雪飞狐那批人拼个死活。
    铁无情双目一寒,道:“兄弟们全准备好了?”
    锥子点头道:“我们第一线兄弟只等大当家的命令一下,立刻展开行动,对岸的人数不少,除了金轮法王和他的十大弟子难缠外,其余的全是雪飞狐的手下!”
    点点头,铁无情道:“我要捉活的,姓雪的千万别让他跑了!”
    蝎子嘿嘿地道:“当家的放心,锥子第一拨发动攻击,我这第二拨兄弟跟着就从后面冲杀过去,我不相信姓雪的他能跑上天去!”
    摇摇头,铁无情凝重的道:“别大意,这可是咱们铁鹰头一次出击!”
    蝎子拱手道:“属下知道!”
    铁无情长吸口气,道:“你们如何渡河?”
    锥子一怔道:“当家的,属下这批兄弟全是水里的好手,我们预备摸黑从水里登岸,至于蝎子,嘿嘿,他已选好河后面那条独木桥,这番登桥是故意诱敌,等我们上了岸,两边夹攻,他们决守不住那片林子!”
    哈多突然道:“当家的,可愿听老奴一言?”
    铁无情嗯了一声道:“你说!”
    哈多望了两岸一眼,道:“这条河水不够深,长是够长,宽就差了点,不如当家的和老奴、黑三乘条小船登岸,这样必然引起他们的注意,咱们明着上,暗着来,在雪飞狐只顾当家的时候,锥子便和蝎子由他们原来的路线上岸!”
    蝎子一拍掌,道:“着!咱们就这么办!”
    铁无情想了想,道:“很好!船可备好了?”
    哈多点头道:“我已雇好了船家,他还在候着呢!”
    一挥手,铁无情登上了船,河里风声呼啸,水声不绝,浪花轻轻翻起。
    三个人站在船头上,果然立刻引起对岸骚动,船过河中,远处已传来呼声道:“停船!什么人敢登岸!这里。我们雪大爷在这儿办事,闲杂人等不要趟这混水,如果强行登岸,就别怪兄弟们没事先招呼过——”
    话声强劲有力,显然是用内劲逼出来的,整条河都是朗朗话声,那船家闻声吓得不敢再划了。
    哈多道:“不要紧,船家,我多加五十两银子!”
    船家苦涩的道:“爷!你不知道,百里之内全是雪大爷的地方,我们是干小生意活的,得罪了雪大爷,往后……”
    当他还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一眼看见白花花的两锭银元宝,那一双眼都直了,打从娘胎起,船老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钱能使鬼推磨,他忘了雪大爷的威厉,也忘了眼前的危险,双手捧过那两锭银元宝,嘴也咧开了,拼命的划着船——
    小船速度很快,已快近岸了。
    只听有人吼道:“妈的,居然不听我们的!”
    三点寒星自岸边射了过来,铁无情衣袖一挥,那三点寒星立刻跌落水中。
    铁无情冷冷地道:“雪飞狐就是这样待客的?”
    立刻有人哈哈大笑道:“是铁当家的,我罗涛在此恭候了!”
    罗涛是冀北的硬汉,在道上相当有名,与其弟罗震,有冀北双雄之称,真想不到雪飞狐居然连这两个人都收买过来,可见这雪飞狐的财势果然雄厚。
    船已靠岸,铁无情缓缓登上岸去。
    只见这一大片柳林子里,埋伏了近百名汉子,个个刀剑出鞘,暗藏在林子里。
    只见五六个黑衣汉子蜂涌而出,罗涛和罗震两兄弟当先而立,冷冰的望着铁无情。
    铁无情淡淡一笑道:“罗朋友是雪飞狐的朋友?”
    罗涛大声道:“雪大东主是我们的主人,我兄弟不自量力,敢请铁兄弟即刻退回河岸,只要铁兄弟不登岸,我兄弟决不敢为难阁下!”
    铁无情大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登岸!”
    罗涛一怔道:“在下并不清楚铁当家和敝东主有何过节,我兄弟只负责守住这里,至于其他的,罗某人并不想知道!”
    哼地一声,铁无情道:“凭你们这点人手就想阻我上岸,罗朋友,我和姓雪的有通天难解之恨,你要是个人物,立刻带我去见你东主,免得大伙伤了和气。”
    罗震怒叱道:“狂徒!江湖上不知道我罗氏兄弟的还很少,你姓铁的在江湖上真正露脸也不过是近几个月的事情,别认为铁鹰杀手就能怕了人,告诉你,今日你退回河岸便罢,否则,我兄弟只有将你打倒在这里了!”
    黑三跨步,道:“你过来!”
    罗震一呆,上前道:“干什么?”
    黑三霍地一刀挥出,道:“劈了你这个兔崽子!”
    罗震哪料到黑三会骤然出手,他忽觉冷风扑面,刀影闪颤而来之时,他那尚未站稳的身子已被刀锋划过一道,只见长袍已破,腿上还被刮了一道血口,愤怒的厉吼一声,道:“兄弟!杀——”
    这一声大吼,暗藏在草丛里的所有汉子全涌了上来,他们自四面八方而来。
    一见对方不过是三个人,顿时有种吃烂饭,仗势欺人的感觉。
    只见刀剑俱上,纷纷朝铁无情、哈多和黑三身上招呼。
    铁无情长声一笑,道:“姓罗的!你这是让他们送死!”
    神剑在空中一闪,刹那间已劈倒三个。
    他剑法神化,若一道银幕般的展落,那扑上的人遇着三道剑幕,纷纷惨叫而倒,血肉随着横飞,转瞬间已倒下二十余个。
    哈多和黑三更是神通,剑刃刀锋所过之处,顿时血雨腥风,惨烈之处,鬼嚎连连,这种威势刹那间使他们惊慌得不敢前进。
    罗涛目中含泪,道:“姓铁的,你好狠!”
    铁无情不屑的道:“识相的,快滚!”
    罗涛和罗震当初在雪飞狐面前拍了胸脯,坚决的要守住河岸,如今对方只不过是三个人,已将自己这股子兄弟杀得落花流水,心里不禁一片惨然。
    此刻,铁无情那如冰渣子的话声传进耳中,直如万剑穿心般的痛苦。
    罗震愤烈的吼道:“妈的!咱们跟你拼了!”
    兄弟俩根本忘却刚才那惨烈的一幕,两柄利剑合并在一起,双双运足了功力,朝铁无情扑去。
    铁无情叹声道:“你们这是找死!”
    他的剑法几乎与天地同在,已达幻化境界,罗涛和罗震功力虽高,但两人递出的剑才及一半,已如石沉大海般的仿如不着边际,两人心里同时一震,陡见眼前银华耀眼,一道银练席卷而来,照着两人包罩而落。
    罗涛大骇,颤道:“弟弟!快退!”
    只见罗震一声惨叫,喉结之处已开了一个血洞,一个身子在摇晃中向前栽去。
    而罗涛连敌人的剑在何处尚未分辨出来,握剑的手已飞了出来,他惨叫一声,只见自己那条手臂被冷刃齐肘而断,鲜血犹在溅射中。
    罗涛神色苍白,颤声道:“姓铁的,我要报仇!”
    远处,已遥遥传来喊杀之声,铁无情知道锥子和蝎子业已展开攻伐,顿时,使他豪气干云,仰天一声长啸,身形如一道急矢般向前射去,道:“咱们走!”
    耳边,只听有人叫道:“哪里走——?”
    只见一个大光头的红衣人,手里握着一柄方便巨铲,挥动间,那个大铁铲已当头向铁无情罩下。
    哈多站在他后面,吼道:“少主!小心!”
    铁无情那疾跃的身子如一团黑雾蓦然遭到偷袭,人已斜着移向左侧,堪堪避过那一铲之危。
    他定眼一瞧,只见这个红衣僧者长得好威武,斗大的头,光秃秃的,两只大眼跟牛一样的瞪着,而那个大铁铲在他手里如拍苍蝇的拍子,丝毫也不觉得吃力。
    很显然的,这个番僧有着极强臂力,和过人的武艺,否则,那沉重的一铲决然阻止不了铁无情的身势。
    黑三讶然的道:“老番!”
    红衣番僧嘿嘿地道:“我是鸠摩八房!”
    一怔,这种古怪的名字,不要说铁无情没有听过,中原武林听过的也不会太多,但是,哈多和黑三闻言之后,心里却如中巨锤般的一震。
    哈多脱口道:“大域高手,鸠摩世家的弟子?”
    鸠摩八房闻言哈哈大笑道:“不错!真想不到中原也有人知道鸠摩世家!”
    他仿佛十分得意自己的家世,一听有人直呼出来,不禁得意的仰天大笑,操着那生硬而不太熟的汉语,勉强通顺的说了出来,然后就是那阵得意的狂笑。
    铁无情不屑的道:“原来是个番僧——”
    鸠摩八房厉声道:“什么?你敢骂我是番僧,我们法王跟我们说过,番僧是最不好的称呼,你们中原武林看到本僧,应该直呼爷,嘿嘿,我要挖下你的舌根子!”
    唰喇两铲,当真快如疾风的朝着铁无情直挥而来,手劲之强,劲力之足,果非一般高手可比。
    铁无情身子疾然一跃,立刻拔高七尺,那沉重的铁铲从他脚下一飞而过,但,鸠摩八房收发自如的一收大铲子,猛地又当胸推了过来。
    铁无情怒声道:“好功夫!”
    此时他居然无法应变,显然对方的出招太快太厉了,他一挫身子,双足深深踩在地上,左手猛地化拳为掌,硬往对方的铁铲上抓去。
    哈多厉声道:“小心!”
    哪知铁无情那只手如钢铁般的坚硬,硬将对方的铁铲给抓住了,鸠摩八房运劲想将铁无情挑向空中,谁知他的双脚有若陷在泥池里,动亦不动,沉稳的像座山般,迄立在那里如泥塑般的威武。
    鸠摩八房一呆道:“你……”
    铁无情冷冷地道:“去你的!”
    运足劲力往外一推,鸠摩八房再也稳不住身子,噔噔地连退七八步,一跤摔在地上,他气得面红耳赤,爬起来大吼道:“好汉子!你是谁?”
    铁无情不屑的道:“我姓铁!”
    鸠摩八房挥起大铁铲,厉声道:“真想不到中原武林有你这样的人物!”
    铁铲子舞起一道大幕,疾速而狠厉的冲了过来。
    铁无情的剑已如羚羊挂角,悄然无痕的飘了出去,那一剑看似如雾幻里的影子,又如云空里的疾电,疾然一声,已穿过对方的铲幕,射了过去。
    “哇!”
    空中传来一声惨叫,只见鸠摩八房双手握着铁铲,人定立在地上,而那柄锋利的剑却自眉心间穿进他的脑子,通过后脑,半截剑尖露在后脑外。
    那真是快速而令人骇极的一剑。
    远处,红袍连闪,已有数道人影向这里疾泻而来,他们已远远看见这一幕惨景,在疯狂的厉吼下,已将他们困在中间,各种兵刃已向这里挥洒而来。
    铁无情的剑缓缓拔出,鸠摩八房已栽死在地上,脑浆随着剑刃溅射出来,如豆腐般的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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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那一剑穿了鸠摩八房的脑袋瓜,满地的脑浆,如豆花般洒落下来,令人看了不恶心,这副惨烈的情景使那些奔跃的汉子全都倒吸了口凉气,鸠摩八房在他们兄弟中算是功力相当强劲的高手,哪知在人家手里居然落得一剑穿脑的厄运,何人有那么高的功夫,居然在瞬息间毁了鸠摩八房……
    七八道红影曳然而落,全是清一色的红衣僧人,俱是光秃秃的头颅,红眉蓝眼睛的,个个身材高大,手里俱握着清一色的大铁铲,显然,他们俱是金轮法王的座下弟子,这些人全是西域请来的高手,架势上果然有令人骇惧的威仪,所有目光几乎全落在铁无情的身上,在他们眼里,这个身材并不怎么样的年青人才是他们所要寻找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光秃头颅的番僧在金轮法王弟子中居首,人称火轮车,名叫阿布拉,一向性如烈火,一看地上死的鸠摩八房的那副惨状,登时火从中烧,气得全身红袍抖颤,仰天狂笑不已。
    黑三沉声道:“你笑个什么劲?”
    阿布拉一敛笑声道:“谁杀了我兄弟……”
    此人虽然性如烈火,毕竟还很有智慧,在那样愤怒下,依然能保持一份该有的冷静,因为他对鸠摩八房的武功相当清楚,寻常人决无法轻易伤了他这位师兄弟,再看看这柳林四周,地上已横七竖八的死了这么多汉子,连罗氏兄弟罗震都逃不过厄运,他顿时明白,眼下的敌人虽只有三个人,却比数十个甚而数百个都要可怕,他如果不保持极端的冷静,很可能又倒下几个。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我。”
    一怔,阿布拉刚才虽然很注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但看他温文儒雅,不似有极高功力之人,在说这话之,时他倒注意黑三起来,原因是黑三之肤色粗黑,又加上满脸的兜腮胡子,那副德性,倒真有几分功夫的样子,此刻一听铁无情承认鸠摩八房是他杀的,心里倒有几分狐疑,仔细的瞄了铁无情一眼,道:“你可知道杀人偿命……”
    此人果然是个人物,性子虽然烈了点,但在处理事情方面尚能保持极端的冷静,凭阿布拉名列金轮法王座下大弟子,自有其过人之处,一眼瞪在铁无情身上,暗中已在揣摩此人是何方神圣了。
    铁无情含笑道:“我不杀他,他会杀我,为了自救,双方动手难免会有伤亡,如果杀人,人人偿命,凭阁下名列法王的十大弟子,我相信已不知杀了多少人,你可偿过命……”
    阿布拉可没想到铁无情的言辞如此犀利,几句话,就能用犀利的辞锋逼人无以为对,阿布拉眉头一皱,闻言畅声大笑道:“佛爷杀人是奉神的旨意,你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居然敢和佛爷相提并论,小子,你可真不知死活。”
    铁无情闻言也大笑道:“天下假神旨的事固然不少,却从没有听过神会教人杀人,你这番僧满口胡言,连杀人都会找出这么多的理由,可见你这个人简直是坏透了。”
    阿布拉哼地一声道:“你可敢告诉我你的名字?”
    点点头,铁无情道:“我姓铁——”
    阿布拉心里一震,道:“原来你就是铁无情,怪不得雪飞狐不惜重金礼聘把我师父请来呢,嘿嘿,听说你是目前中原武林的一匹黑马,本佛爷倒要让你变成一条死马……”
    他话未落,远处已响起喊杀之声,只见两边柳林里杀声不绝,遥遥的已响起惨叫之声,铁无情心里有数,这些杀声一定是蝎子和锥子双双展开杀戮行动,果然,一会儿,已有人渐渐向这里跑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屠一刀,他衣衫凌乱,发丝蓬散,额际上汗珠淋漓,双目气得圆睁,吼道:“铁爷,金轮法王那老小子给咱们兄弟颜色可够瞧了,锥子和蝎子还在那里力拼,他们要我通知你一声……”
    哈多怒叱道:“老夫去瞧瞧。”
    他身子方动,阿布拉的手势已动,立刻有两个番僧去拦阻哈多,这两个红衣番僧俱是金轮法王的十大弟子之一,个个功夫了得,此刻两人夹杀一个,两柄大铁铲霍霍生光,哈多功夫也不差,迎战两人倒也不惧。
    喘声甫定的屠一刀双眉一皱,道:“不要脸,两个打一个——”
    此人性子急烈,名列十大恶人中,素有火爆之名,那柄刀子陡地一旋,照着旁边的那个刚动手的红衣番僧身上劈去,他刀法怪异,又加上那名番僧只想截下哈多,全神只贯注在哈多身上,哪会想到屠一刀抽冷子给他一刀。
    阿布拉急声道:“摩耶,小心。”
    但屠一刀的刀子太快了,摩耶还来不及变招,那一刀已砍在他的肩上,几乎是连膀子一齐卸了下来,摩耶大叫一声,大铁铲已扔在一边,人随即晕死地上。
    阿布拉厉吼道:“干,全干掉……”
    他没想到自己这十兄弟踏进中原不及三个月,在这役中就毁了两个师兄弟,在西域,他们兄弟风光那么多年从未有过这种事情,心里那份激愤和悲怆,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他忝为大师兄,一见自家兄弟死伤皆有,在愤怒之下,他首先抢着向铁无情下手。
    刹那间,红衫飘晃,七八道红影顿时疾快的旋转起来,八个人的八枝长铲在阿布拉的指挥下,顿时将铁无情困在中间。
    黑三叫道:“八蚁阵——”
    这是西域的独特阵法,原先金轮法王训练这十大弟子所排列的是十兽大法,现在鸠摩八房和摩耶一死一重创,十兽大法是不能排出来了,只有再排八蚁大法,所谓八蚁阵就是以蚂蚁搬豆的理论,集八人之力汇集起一股力量,凝聚成一点,与敌相搏,其力无穷,任何顽强的敌人,只要困入阵中,要想突破此阵就非易事了。
    屠一刀站在阵外,厉吼道:“妈的,八个打一个——”
    他挥开手中刀刃,拼聚全身之力,向这八蚁阵冲去,谁知这八个人只是不停的游走,八柄长铲如巨轮似的旋转,屠一刀的刀眼看着已切进阵中,只听当地一声大响,他整个人如中巨锤般的被震了出去,一条手臂登时麻痹起来,他砰地一声倒在地上,顿时愣在地上。
    他愣了愣道:“妈的,邪门!”
    铁无情站立阵中,只觉这八个人如旋转的风轮般那么缺速和利落,最令他骇异的是那些人影中,居然有股无形的力道紧紧地向他压迫过来,虽然阿布拉诸人尚未向他出手,可是那股浩大的力道却无尽无止的冲来。
    暗流如浪,已吹起了他的衣袂,他暗中运集了全身的功力,那柄神剑已斜垂胸前,双目,缓缓闭上,耳际风如嚎,猎猎风声居然吹得他耳膜直响——
    阿布拉突然吼道:“出手!”
    八个庞大的身子如凌空虚渡,俱飞跃在半空,然后,呼啸声中,八道铲影若飘飞的轮叶,自八个不同的方位向铁无情洒去。
    铁无情静静的冥立于地,眼前一片空灵,耳际却在对方那飞旋的身影中,已感觉出他们八个虽然全部向自己出手,但,真正的杀手却放在阿布拉身上,他的冷剑在静止中倏斜转飘出,剑法真准,正好迎着阿布拉推来的长铲,当地一声,火光四射,阿布拉的身上一震,倒飞出去,而那枝铁铲的一角已被削了半片。
    铁无情更是大震,仿佛有千百人之力涌向自己一样,此刻他才了解八蚁阵的威力在哪里,果然是个厉害的阵势。
    他跃起长啸一声,道:“好厉害的阵法。”
    那激烈的啸声穿空而起,震得四周草木簌簌而响,他身子如射向空际的弹丸,超越这八个番僧的头顶,那挥洒的剑如一片银幕般的飘落。
    阿布拉吼道:“小心。”
    但,阿布拉的叫声虽然很快,可是铁无情那玄秘的快剑,已乘他们八个番僧尚来不及应变的刹那,一剑已穿在一个红衣番僧的胸前,在血光伴着惨叫声中,铁无情的身子丝毫不停,又是一剑挥去,只见两个庞大的人影落地,又死了两个。
    八蚁阵少了三个,顿时溃不成形,已失了威力。
    阿布拉面若死灰,颤声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王者秘剑……”
    阿布拉大惊失色道:“你是王者之尊的传人?”
    点点头,铁无情哼了一声道:“不错。”
    阿布拉直气得仰空大笑,笑得全身直抖,全身衣衫都隆然鼓起,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哭,自家的十个兄弟,眼见已去了一半,这是他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凭金轮法王的那块金字招牌,亲手训练的十名弟子,居然连着死伤五个,这种结果只怕连金轮法王都始料不及。
    阿布拉吼道:“我们会报仇……”
    字音在舌尖上方逝,人已带着剩下的四个师兄弟向外飘去,眨眼间,已翻出数丈,行动当真快速。
    屠一刀厉声道:“别放过他们……”
    他似乎已恨透了这些番僧,提起身子疾速而去,远处杀声不绝,铁无情双目清朗如星,朝前一望,道:“快去。”
    于是,数道人影如晴空疾电般的飞驰着——
    蝎子和锥子两股人已会合在一起,但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太强了,雪飞狐手下果然还有两下子,一下子便阻止了对方的攻势,锥子和蝎子久攻不下,心里俱是焦急不已,他们不信雪飞狐有这么大的力量,当他们受到顽强抵抗之时,他们发现,那个指挥的人——金轮法王,他身着一袭黄色袈裟,站在那里稳当的指挥着那群汉子,很有自信的环顾着全场,似乎很有把握掌握着全局——
    蝎子怒声道:“宰了他……”
    两个人似乎是同一个心意,双双拔起身形,自左右向金轮法王扑去,金轮法王早巳预料会有这种结果,瞄了两人一眼,道:“你俩功夫很好,如果跟了本法王,我保证你俩会更有前程,如果你俩启以为功夫不错,妄想和本法王动手,嘿嘿,你俩往后只怕很难再有风光的日子了。”
    一剑劈出,蝎子厉声道:“放屁!”他早已听过这位番僧的大名,深知此人功力厉害,出剑尽量讲求快字,那一剑如空中的电光一闪,可谓快到了极点,哪想到金轮法王黄袍一晃,已避开这狠厉的一剑,其身法之快,简直无法形容。
    而锥子却未等多轮法王的身子完全坠落,驭起冷剑划空而起,向着金轮法王当头猛劈而落。
    随着这疾快的攻势,蝎子也不停歇,自腰而下,一轮剑影硬是劈向金轮法王的下盘,两大高手密集的攻击,可说是无懈可击,应是天衣无缝,金轮法王在这两大高手联手的袭击下,果然显出其不平凡的艺业,面对着顶上和下盘的剑势,左右两掌忽地一分,一上一下,两道刚劲的掌力倏然击出。
    锥子只觉压力奇大,浑厚的力道吹袭得让他喘不过气来,那柄剑此刻居然发不出丝毫威力,逼得他赶快掉身,向旁边滑落。
    而蝎子却要硬撑下去,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手上的冷剑喳地一声,断了两截。
    蝎子心里大骇,道:“你——”
    他顾不得再伤敌人,连着五个翻滚才脱开金轮法王的掌劲范围,胸口已有隐隐之痛——
    金轮法王冷冷大笑道:“那个锥子就比你聪明多了,决不硬接本法王的掌力,你这头笨猪,如果不是溜得快,嘿嘿,你还能在这儿喘大气——”
    蝎子怒吼道:“咱们再试试。”
    此刻他哪顾得上自己身上的内伤,握着那柄断剑,一展身形,冲了过去,锥子唯恐他有失,闪移身子拦着,道:“慢点——”
    金轮法王嘿嘿地道:“刚才有个玩刀的老小子,刀法凌厉,连杀了不少人的那个老小子,可是屠一刀?这个老王八蛋聪明得紧,不敢来碰我,脱出包围圈跑了,嘿嘿,如果加上他,嘿嘿,凭你们三个之力,也许还能和我打成平手……”
    只听远处有人叫道:“谁说我跑了?”
    金轮法王一怔,举目一望,只见自己座下十大弟子,狼狈的向这里奔跑而来,而在他们身后还跟了那个凶狠的屠一刀。
    阿布拉喘声道:“师父。”
    金轮法王眉头一皱,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布拉喘喘的道:“弟子——”
    屠一刀跃身上前,吼道:“他妈的,你那些熊弟子有个鸟用,十大弟子还剩下五个要死不活的东西,待会儿,连你这个老乌龟都保不住……”
    他一眼看见蝎子面色苍白,嘴唇上沾著一丝鲜血,愣了一愣,屠一刀诧异的道:“怎么啦,受伤了?”
    蝎子豪气干云,道:“没什么,略略受了点伤……”
    屠一刀一指金轮法王,厉声道:“是不是这老小子,他那只手打的?说,我非砍下这老东西那只打人的手不可……”
    此人性子暴烈,说话像连珠炮,而手上那柄刀,更是不闲着,随着他那快速的话声一连七八刀劈了过去,此人刀法自成一格,那七八刀一气呵成,密密麻麻,一刀连着一刀,居然逼得金轮法王倒退了好几步。
    阿布拉吼道:“大胆,敢向我师父出手!”
    一缕铲影照着屠一刀挥去,而随着他身后的几名师兄弟紧跟着冲了出来,将屠一刀围在中间。
    锥子吼道:“好呀,咱们就杀杀看。”
    谁知金轮法王嘿地一声道:“退下!”
    阿布拉还真怕他这位师父,一听师父话声,立刻收势,和那几个师兄弟急急忙忙的退在一边。
    金轮法王目注屠一刀,道:“你就是屠一刀?”
    屠一刀把眼一瞪,道:“怎么样?”
    金轮法王嘿嘿地道:“我在西域就常常听起中原武林有十个名符其实的大恶人,想不到一踏进中土,先遇上了你,看你刀法,果然有那么点功力,只是你还不是本法王的对手。”
    屠一刀大笑道:“那你何不试试?”
    说完,手中的刀已迅快的在空中划了四刀。
    金轮法王目注他划出的四刀,大声道:“离魂刀法——”
    屠一刀嘿嘿地笑了,道:“不错,这可是传自西域的离魂刀法,金轮法王,别以为你是西域一个土霸王就可来中原武林撒野,你们西域的武功,嘿嘿,我老屠也能沾上点边……”
    金轮法王面色突然一凝,道:“你会‘离魂刀法’,屠一刀,你可是十五年前潜入‘达拉宫’和哭僧论刀三天三夜之人……”
    这是金轮法王心中的一个秘密,他出自“达拉宫”的弟子,也是哭僧的徒弟,十五年前,屠一刀进入达拉宫遇上哭僧,论刀的时候.金轮法王还没有出师呢。
    屠一刀冷冷地道:“哭老前辈可安好无恙……”
    金轮法王嘿嘿地道:“家师已仙逝……”
    屠一刀心里一阵难过,目中竟浮现出一层泪影,道:“真想不到,十五年了……”
    金轮法王嗯了一声道:“屠一刀,你既然去过‘达拉宫’,那咱们就不能算是外人,今日你帮助我金轮法王收拾了姓铁的,嘿嘿,本法王会尊你一声前辈——”
    屠一刀哈哈大笑道:“金轮法王,你忘了一件事——”
    金轮法王一怔道:。
    “什么事?”
    面上猛地一寒,屠一刀道:“‘达拉宫’的弟子永远不准踏入中土,如果有事非来中原不可,必须遵守在中原不展露武功的誓约,更不可带武器兵刃在中原行走,这个你忘了么?”
    金轮法王一震,道:“这——”
    屠一刀厉声道:“难道哭僧没跟你交待过……”
    金轮法王长吸了口气,道:“有——”
    屠一刀怒声道:“既然有,你为何还敢来中土……”
    金轮法王面上一股羞红,长吸口气,道:“哭大师已作古,那个誓言就不再作数……”
    屠一刀愤愤地道:“好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恩师一死,你就不把哭大师当一回事,金轮,哭僧如果在天有知,只怕真会哭个三天三夜,有徒如此,‘达拉宫’的威信将永远扫地了,一代大师哭和尚更要一头撞死了。”
    阿布拉颤声道:“师父,我们回西域吧……”
    金轮法王怒声道:“住嘴,咱们在‘达拉宫’辛辛苦苦的练功为的是什么?就是要在中原扬眉吐气一番,如今咱们才应雪飞狐的邀请,难道遇上屠一刀就回头了,决不回头,除非中原道上没有咱们可应付之人,否则,我要让‘达拉宫’的武功在中原扬名立万……”
    他说得斩钉截铁,似乎没有人能改变他那坚强的意志和决心,可见此人已无法顾及后果了。
    屠一刀冷冷地道:“你不后悔——”
    金轮法王闻言大笑起来,他这一生中自幼在达拉宫学艺,除了哭僧能让他信服外,寻常人根本没放在他眼里,屠一刀虽然和哭僧有三天三夜论刀的缘法,但,金轮法王却没将此人放在眼里。
    金轮法王冷冷地道:“有何后悔之处?”
    屠一刀大声道:“我必须告诉你二件事,否则你不会死心。”
    金轮法王愣愣地道:“哪两件事?跟达拉宫有关的事,我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你难道会变出新鲜的来——”
    屠一刀冷笑道:“头一件,哭僧有没有教你‘离魂刀法’……”
    摇摇头,金轮法王苦笑道:“恩师什么武功都教我了,只有‘离魂刀’没有教我,他只说这刀法要靠缘份,不是人人可练的,当时我也以为它不过是一套普通的刀法,哪知恩师临终前,才告诉我‘离魂刀法’是天下最厉害的刀法,举世只有一个人会,希望有机会,我能学得着这套刀法……”
    屠一刀嗯了一声道:“哭僧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告诉你。”
    一呆,金轮法王道:“哪一半……”
    屠一刀嘿嘿地道:“哭僧和我谈论天下刀法之时,就曾笑着告诉我,假如‘达拉宫’弟子有人敢违背他的誓言,踏入中原一步,就用‘离魂刀法’将他们赶出中原,嘿嘿,金轮,‘离魂刀法’的威力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连我也不知道……”
    金轮法王闻言一震,道:“你不会‘离魂刀法’……”
    屠一刀冷冷地道:“我会,却没使用过,这也是哭僧当年的要求,除了用来吓阻达拉宫弟子外,不可对外人施展……”
    气得一跺脚,金轮法王道:“第二件呢?”
    屠一刀大声道:“有王者之尊在江湖一天,达拉宫就永远要回避,当年哭僧曾和王者之尊第二代传人论武谈道,双方许过诺言,哭僧可曾跟你提过……”
    点点头,金轮法王嘿嘿地道:“有关于这点,嘿嘿,我不识尊者何人,当然不必回避什么。”
    屠一刀冷声的道:“如果此人站在你面前呢……”
    金轮法王哼地一声道:“先师的约定跟我没关系,先师既然羽化,所有约定全都自然消逝,屠一刀,你今日这一连串屁话,对我金轮法王全不生效!”
    屠一刀气得全身抖颤,道:“好,哭僧交待的事,我必须执行了。”
    铁无情静静的所完了他们的对话,终于忍不住了,道:“慢着——”
    屠一刀怒声道:“少主,这个王八蛋已不是人了,连他恩师的话都敢违背,可见他坏到什么程度了,我屠一刀虽是个大恶人,但,绝对知道尊师重道,不如一刀将他劈了……”点点头,铁无情淡淡地道:“别急,先给他一点机会……”他和缓地道。
    “金轮法王,我知道你是雪飞狐请来的人,为的是要对付我,凭心而论,你帮不了什么忙,并非我瞧不起你,老屠的‘离魂刀’你就应付不了……”
    一听这话,金轮法王当真是要气炸了肚子,他千山万水,忍着路途之苦,远来中土,为的是什么?就是要露露达拉宫那超绝的武功,让金轮法王在中原树立一个形象,哪里想到半途杀出个屠一刀,居然和自己师父哭僧扯上关系,哭僧暗中留了一手,竟传“离魂刀法”给屠一刀,为的就是吓阻达拉宫的人进入中土,“离魂刀法”到底有何威力,他并不清楚,但,屠一刀想用这套刀法吓退他,老实说,他无法甘心,此刻又钻出个年轻人,还是屠一刀的顶头,他更不服气了,心里那股气不禁愈积愈多……
    金轮法王怒声道:“你就是铁无情……”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我相信雪飞狐已把我介绍得很清楚了!”
    点了一下头,金轮法王道:“老雪都告诉我了!”
    铁无情哼地一声道:“你还要动手么?”
    金轮法王怒笑道:“你杀了我徒弟,我能饶了你么?”
    阿布拉脸色苍白道:“师父,他功力……”
    金轮法王一挥手吼道:“我知道,你那五个师弟全给人劈了,咱们‘达拉宫’丢不起这个人,回西域也没有办法向道上兄弟交待,再说老雪又那么礼遇咱们,今日就是全部达拉宫弟子毙身此地,这口气也要拼下去……”
    阿布拉面若死灰的道:“是,师父——”
    金轮法王举头望了远处一眼,此刻两边的杀伐已全歇了手,自从铁无情率兄弟赶来这里,雪飞狐那些手下因为没有金轮法王的指挥,顿时失了依恃,锥子手下立刻反攻,杀得他们全退了回去,金轮法王眉头一皱,道:“姓铁的,本王要单独斗你。”
    铁无情嗯了一声道:“好。”
    屠一刀呸地一声道:“不行,少主,这一场要我老屠来。”
    铁无情一怔道:“为什么?”
    屠一刀大声道:“我必须先执行哭和尚交待我的遗言,只要有达拉宫的在此我老屠便须先了断这件事。”
    金轮法王怒声道:“阿布拉,你就和弟兄看看他‘离魂刀’到底有何高明之处,凭什么敢仗着师父的威风在这里唬人……”
    阿布拉并不知金轮法王对“离魂刀”只有一知半解,难窥其堂奥,心底里还真有点顾忌,他知道阿布拉功力算是很特殊的一个,由他先试探一下离魂刀法的凌厉攻法,自己也许借经验能看出破解方法。
    阿布拉一抡大铁铲道:“是,师父。”
    阿布拉将大铁铲抖得直晃,道:“屠老前辈,请赐招。”
    屠一刀冷冷地道:“你可要注意了,我这刀法是你们达拉宫的镇宫之宝,其威力连我也不知道有多大,到时候我收不住手,别怪我没事先说明一一”
    阿布拉恭声道:“我会小心——”
    他的确是很小心,因为离魂刀法在“达拉宫”里只有绘影绘神的传说,虽是达拉宫镇宫之宝,毕竟见过的人不多,哭僧是达拉宫主持,一生都在哭笑中度过,他将这门刀法不传弟子而传外人,在诸弟子中无人能想通其中道理,殊不知这套刀法并非普通之人能练,一定要在刀法有得天独厚的根基才能练这套刀法,屠一刀是玩刀的大行家,在达拉宫和哭僧细论天下刀法之时,其精辟的看法,和对刀的熟知,使哭僧动了爱才之心,虽说屠一刀在江湖中被列为十恶之一,但哭僧依然传他这套刀法,唯一条件是这套刀法决不可轻易使用,除非生死关头、唇亡齿寒的情形下才能用这套刀法,更重要的是达拉宫弟子曾在列祖列宗的神前赌过咒、发过誓,永不踏进中原武林,哭僧授命屠一刀,将来如果有不肖弟子进军中土之时,只要遇上,即可使用这套刀法格杀勿论。
    阿布拉真得很小心,他将全身功力贯注在大铁铲上,暗暗—震,大铁铲上传来当当一阵轻响,只见阿布拉向前踏出半步,那柄大铁铲有若泰山之石,自空中当头盖下,这一招集阿布拉全身之力,其力无穷,当头罩下,能避的人并不太多,在想像中,屠一刀一定是左避或右闪,因对方的力道超过一般人能抵御的能力,连金轮法王都暗中赞了一声,如果以他来说,使用大铁铲这类重武器,他也会用同样的招式来压迫屠一刀走避。
    哪知屠一刀大喝一声道:“好,果然是达拉宫弟子——”
    他不但不闪避,反而大步往前一踏,那柄刀在空中颤了七颤,如空中飞掠的蜜蜂翅膀般,震动得如海里的层浪,密密麻麻的向前推去,迎着压落的巨铲——
    当——
    一阵金铲交击之声,只见那大铁铲的铲头如被削西瓜一样,断裂了七八截,而屠一刀的那柄冷刃却无法歇止,依然原式不变的向阿布拉劈去。
    这真是凌厉而惨烈的一刀,那挥洒的气势能令人丧魂落魄、胆颤心寒,阿布拉如陷在无底的深渊,彷佛面对着令人骇惧的死神般,愣在那里,连闪都闪不掉。
    他那几个师弟已熬不住这种情景的持续,在厉吼中、在愤骇下,四道人影奋不顾身的向屠一刀扑去,他们忘了“离魂刀”的怖厉,四道铲影同时挥落。
    屠一刀吼道:“闪呀!”
    他实在不想伤这些人,可是“离魂刀”刀法太霸道了,霸道得连他都无法驭使,只见那柄刀如长眼睛一样,猛地向后一撤,光影在闪烁中,突然静止下来,四颗血淋淋的头颅随著曳落的刀影而滚向地上。
    庞大的身影随着喷洒的鲜血而倒栽在地上。
    一刀毙了四名达拉宫的高手,这是匪所思夷的事情。
    阿布拉如失神的白痴一样,双腿软软的东倒西歪,他被这一幕情景给吓呆了,几乎怀疑自己在噩梦之中。
    良久——
    金轮法王方自失神中醒了过来,道:“好快的刀……”
    屠一刀背脊也渗出了汗珠,道:“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是立刻滚回达拉宫,二是你能受得了‘离魂刀’的霸气,你只要有自信能躲过我的刀法,往后中土将无人拦阻着得了你……”
    金轮法王的目珠在红润,跺脚道:“我好恨……”
    屠一刀冷冷地道:“恨什么?”
    金轮法王刀声道:“我恨我师父为什么会留了这一手刀法,为什么不将‘离魂刀法’传给达拉宫的弟子,而传给了一个有十恶之名的屠一刀……”
    不屑的一笑,屠一刀道:“哭僧是何许人,他德高望重,早已看出你将来必有不轨之心,所以暗中留了这一手,金轮法王,识相的,立刻回转‘达拉宫’,否则,你必死在这里……”
    金轮法王双目赤红,厉声道:“你杀我这么多弟子,妄想扯平,姓屠的,‘离魂刀法’固然霸道无敌,别忘了,本法王的金轮也是天下无敌的,哭师父传你‘离魂刀法’虽是对付达拉宫弟子,但他却没有告诉你离魂刀法唯一的克星就是双火轮……”
    屠一刀心弦一震,道:“你何不试试?”
    但他的脑子却在旋转着,暗暗忖思着:“怪不得哭僧在和我畅论天下各门各派刀法之时曾说过,‘离魂刀法’虽有霸气,却非天下无敌,达拉宫还有一种武功正是‘离魂刀法’的克星,达拉宫这门武功只能传给将来接掌达拉宫的主持,难道金轮法王就是将来的达拉宫之主……”
    金轮法王眼一瞪,道:“我是想试试,但,对象决不会是你……”
    一呆,屠一刀道:“那会是谁?”
    金轮法王冷冷地道::“铁鹰杀手的头头,铁朋友……”
    铁无情闻言冷冷大笑道:“我早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唯恐你的秘招露了出来,让我们有了准备,金轮法王,你尽管出手,达拉宫的武学固可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处,但决不是最高的……”
    金轮法王气得全身抖动,道:“你……”
    铁无情冷冷地道:“别动气,临阵动气,可是武家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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