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无相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八十四、人亲、情绝、酒亦醇
    战飞羽墓地走近车门,将门打开,道:“两位请出来吧!”
    道安与酒肉和尚互望一眼,无言的下了车。
    战飞羽道:“既然有人可收拾他们三位的尸身,那两位也定然有伴,可以回八极庄去,我们在那里见吧!”
    道安道:“何时?”
    战飞羽道:“最快今晚,最迟三天,有请两位,向八极庄主代郭大公与战飞羽递上个拜庄的信息!”
    酒肉和尚道:“不会亏待你的,姓战的。”
    战飞羽道:“先谢谢了!”
    回头向郭大公道:“老哥哥,车里怪闷的,我俩坐车辕驾车如何?”
    豪壮的,郭大公道:“好啊!那么,影儿,你们上车,请檐、倪二位还是骑马吧!”
    鞭声“叭,叭”连响,车行了!
    老远老远,还未见和尚与道士有何行动,直待转了弯,只见他俩仍立原地。
    当车甫转弯,赤魅毛烈与黑魈赫连温藏身处,突然掀了开来,那是二座油布帐幕,赫然地下覆盖了不少物事,有人,有马。
    浩浩荡荡的,在装好尸首后,一行人落荒走了!
    战飞羽与郭大公,坐在车辕上,有说有笑。
    郭大公道:“老弟,看来你不想今天赶去八极庄!”
    战飞羽道:“算时间,江可利的伤,是好是坏,只有凭他的运气了,我也无法查看‘神功’的结果了,我们何必拼命的赶?就是赶到了,八极庄的人也不可能信任我们,将他交出来,要我查看!本来嘛,世上也从来没让敌人治伤的事,那我们又何必赶命!”
    郭大公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早点歇下,我领你去个地方,介绍个人你认识如何!”
    战飞羽道:“是武林人?还是……”
    郭大公道:“打个哑谜,见了面,由你自己来判断如何?”
    战飞羽道:“咦,这么神秘?”
    郭大公道:“这倒不是神秘,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玩点小花样,增添点生活情趣!”
    战飞羽顿被引起兴趣,道:“先介绍介绍如何!”
    郭大公道:“那不成,既然要你去观察,我现在就介绍,那不是给你个底了场?”
    战飞羽道:“那也不见得,这要看你介绍什么啦!譬如说,你们认识多久啦!多久没见啦!不关紧要的什么的!”
    郭大公道:“不行,我不能上这个当,就是再怎么小心,我也会泄漏一点资料,那就已够你判断了!”
    战飞羽笑道:“和你这干公事的人打交道,看来是一点便宜也占不了呢?”
    郭大公笑道:“占我的便宜?那可不容易,没要你送点孝敬,这已经是很够朋友了,哈哈……”
    战飞羽道:“可也是啊!我实在该满足了,同你交往这久,也没费个一文半文的,若果真的同那些公门中人打上了交道,可就没这么轻松了,人说‘当差三年,不贪也该斩’,你是不是躲死过十几次了?”
    郭大公喟然道:“这句话,虽然是一棍子打遍了所有的,可也有点道理,只是未免太损了!其实,公门中也有好人,不是有句话说‘公门中好修行’吗?真正在公门中修行的人,也实在不少呢!”
    战飞羽道:“说的也是,可是在人们的心目中,好的总不如坏的多!”
    郭大公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就是这句活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口是难防的啊!老弟,你行道江湖杀的人可多?但,你却是一个出名的杀人王!”
    战飞羽道:“这毕竟不同,我不管理人们的事啊!况且,我也只限于武林这一条路!”
    郭大公道:“公门中人,也有苦处没地方诉!说来徒乱人意,嗅伊——”
    突地扬鞭,将马车转入一条乡村大道,直向一座上阜门去!
    战飞羽道:“怎么,到啦!”
    郭大公道:“就是前面,那土阜下的几处农家!你可别小瞧了这个荒野之处,吃喝起来,却是别有风味,比通都大邑的那种油腻,与乡村野店的那股淡而无味,却另有一番滋味,是你喜欢的呢!”
    咽了一口唾沫,战飞羽道:“清香二字,可以形容吗?”
    郭大公道:“清香,菠郁,两者得兼,今晚你就会尝到了!”
    战飞羽抬头打量,前面那土阜下的几户农家,只见缕缕炊烟,已相继升起,清楚的听到鸡呜犬吠,羊叫牛嗥,与孩子的嬉笑。
    绿树尖上,掩映着光芒灿烂的夕阳余辉,农户前的一道浅浅溪流,似是这近百年来,他初次见到的风光!
    散散落落的几户不规则的茅屋,使这土阜不疏林道,小溪旁,增加了几分朴素,安宁,祥和的气氛。
    车停在一处四合院的门前!
    村中的狗儿夹着尾巴,又害怕,又要尽职的,远远的在“汪汪”的叫!
    嘻笑的孩子们,都停下来,一个个瞪着澄澈的眼神,自那古铜色的小脸蛋上,显出好奇!疑惑的面容!
    犹疑而又忍不住好奇,跟在车后面跑!然后在车停后,远远的望着,所求着心目中的答案——这是谁家的客人,这大的气派?
    四合院门前,恰恰出来了个白胡子老头,童颜鹤发,一派庄农的打扮,精神矍烁的望了一眼郭大公,突地惊“咦”一声,三步赶做两步的,道:“是什么风啊把郭老弟给刮来了!”
    脸上的笑容,诚朴,欢愉,急回头,扬声叫道:“孩子他娘,你快来看,是谁来了啊?”
    郭大公畅声大笑,腾身下车,道:“老哥哥,今天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到里面去,我慢慢给你引介!”
    俯首低低的对老者讲了几句话,老者点点头,然后肃容道:“请,请,各位!乡村野店,可是脏得很!”
    转头又扬声道:“老王,快来,把车赶到后院子里,好好的喂喂牲口,多加点草料!”
    应声出来了个庄稼汉,接过了郭大公的鞭子!
    凌子影与朴氏姐妹,刚好下车,门里出来了个白发皤皤的老婆婆,一见双艳姐妹,突地道:“怎么!老兄弟,这就是你那徒弟媳妇吗?嗅!炔里面去!你们可真想坏了我!好几年了,也不来我们这儿,今日可好了!我总算见到了,来来!里面去!里面去!”
    满脸的笑容,似是在她眼前,只看到了朴氏姐妹俩人,其他人,一概晃如未见!
    那种诚挚,那种亲热,不是城市中的虚假可以比的。
    一手一个,嘴里嚷着进去,她的腿可就是站在那儿不动,头和货浪鼓似的,左瞧瞧,右望望,咧着个没牙的嘴,笑得合不拢来,又一迭连声的直嚷:“真俊!真标致!噫!噫!”
    一旁的人望着她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直笑得见过大世面的朴氏姐妹,双颊红云布满,忸促得如同小姑娘。
    还是他的老伴,在一旁提醒道:“喂!我说孩子他娘,你这是怎么啦,站在这儿让客人喝西北风啊!”
    老太婆突然笑道:“啊!你看我都喜得冲昏了头,走!走!让我们大嫂看看他这两个新嫂子!”
    郭大公突的一怔,向老人道:“咦,老哥哥,大嫂是谁?”
    老人手捋白胡,笑容可掬的道:“说来话长,请进,请进,里面谈!”
    老大婆已一手一个,拉着朴氏姐妹,走进院里,边走边嚷嚷:“大嫂!快来看!新嫂子来了!”
    朴氏姐妹,听到“新嫂子”三字,不由得相视一笑,跟着老太,走近正中的那座三明三暗的正屋。
    老人陪着郭大公,让着战飞羽等,已跟了进来,边走却也边道:“大嫂是前年老伴她收的干女儿!是个孤女!嘿,可真亏了她,解了我的不少寂寞!”
    郭大公道:“寂寞!儿子媳妇,孙儿你都有了,还有寂寞?”
    老人笑道:“儿子结了婚,同媳妇成天在一起,小孙子野得慌,哪里及得上个女儿!一天价在身前身后,嘘寒问暖,递茶送烟捶背揉腿,逗笑引噱,来得亲近啊!”
    郭大公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女儿究竟如何!”
    老人道:“保你满意!样样都行!”
    说着话人已进得屋里。
    战飞羽已在进院后看出,这是个四合院,正屋五间,三明二暗,左右厢各三问,住的似是儿女,有庄稼汉同村童,自那儿出来,进院门后不远就是个敞屋式的串堂,然而两头却也有房间,那像是“长活”住的。
    看来这是一家农村里的住户,且人丁甚是旺盛。
    果然,进得屋来,在当中供神的八仙桌前落坐后,老人即嚷道:“老弟,为我介绍介绍!”
    郭大公道:“好好!让我先介绍你吧!这位是我自小的总角之交,挖泪巴的玩伴儿,姓钟,钟伯纯老丈!”
    然后一指战飞羽道:“他就是我的忘年交,战飞羽!”
    钟伯纯突地热情的走上前,握住战飞羽的双手道:“啊!我得谢谢你啊!战老弟,你是我这老兄弟的救命恩人!我真是早想见你了!”
    战飞羽笑笑道:“哪里!哪里!我的事他都告诉了你,关于您的事,他却向未对我提过,真真是不公平!”
    钟伯纯道:“这不能怪他!这是我不准他在外面说有这么一位人物!您可知道,同他这玩公事的弄上关系,麻烦可是大得很啊!”
    郭大公突然道:“嘿!你们说够了吗?喏!喏!这位是铁胳膊倪倬倪爷!这位是铜腿詹冲詹爷,旁边那位,就是影儿!”
    老人高高兴兴的同倪詹打个招呼,然后握着凌子影的手道:“你师父常在我面前讲起你来,赞的不得了!今天一见,真是不错,其实你早该来的!”
    凌子影道:“就是没时间,要有时间,我早来啦!”
    钟伯纯道:“这话我相信,对!你媳妇叫什么来着?听说也是个练家子啊?”
    凌子影道:“姓朴,一个叫少姑,一个叫幼妮!是练过几天工夫!也是个好帮手!”
    钟伯纯一回头,向郭大公道:“看,看,如何,谁不称赞自己的媳妇儿?这和儿女比起来,你想!怎样?”
    郭大公道:“看来我也得收养个女儿了!”
    “哈哈……”
    “哈哈……”
    两个老人都笑了!
    钟伯纯此时,将自外进来的男男女女,一个个为众人介绍!战飞羽这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老人有两对儿子,媳妇,有六个孙子孙女儿。
    在这个小农村里,可就算是大户了!
    这时,老太婆也正为朴氏姐妹一一介绍,一群人中,除了朴氏姐妹,服饰,器度和仪态与人不同外,另有个二十许的村姑打扮的女郎,也似荷塘中的新蕾,朴质中有一股清新之气。
    战飞羽知道,那就是那老夫妇的掌上明珠——干女儿大嫂了。
    老太婆催促着媳妇,去整治吃食了!
    钟伯纯也一迭连声的道:“把我那两坛酒给开开,多弄几个下酒的菜,我们今晚要不醉不休!”
    郭大公道:“老哥哥,你只有两坛子酒吗?”
    钟伯纯道:“怎么!还不够你喝的?”
    郭大公笑道:“我一个?那是差不多了,可是你说要不醉不休,恐怕是……”
    钟伯纯道:“好,好,我绝不小气,老二,你去挖,将前年埋在地下的那几坛,也一并挖出来!”
    郭大公道:“几坛?到底是几坛?”
    钟伯纯道:“十二坛,够不够?”
    郭大公点点头,道:“够不够,可就难说了!”
    钟伯纯道:“好啊!老弟,你在调理我是不?你们要是用上功夫喝酒,莫说是十四坛子酒,就是百四十坛,我看也同水差不了多少,我话可说明白,谁也不准用功夫,得凭自己的真量!那要是不够,咱就另开!”
    郭大公道:“我就知道你还有存货!”
    钟伯纯道:“你知道,不稀罕,知道有多少存货,那才稀罕呢!”
    郭大公转头道:“咦!听你这么一说,在酒来说,你是个富家?”
    钟伯纯道:“可以这么说,猜猜看如何!”
    郭大公闭上眼睛一眨笑道:“有百坛吗?”
    钟伯纯道:“差了个上下,也差不多了,我是在年前开始酿酒,到现在,能够上口的,称得起醇的,陈年的,也只有一百二十坛!”
    郭大公道:“你酿这多酒干什么?”
    钟伯纯道:“我算计着你该退休了!退休回来,咱老弟兄俩,总要喝上点吧!够不够还成问题呢!”
    感激地,郭大公道:“老哥哥!你这份心意,我先谢了,只怕退休后,还得呆上一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回家来呢!”
    钟伯纯道:“那没关系,你越回来的迟,我的存货越多,我越不愁不够!”
    战飞羽道:“怎么!老哥哥,你说‘回家’?”
    郭大公点点头道:“此地就是我童年的家了,虽然,我不是这儿出生的,但,这儿却是我的生长地!”
    郭大公的神情业已陷入回忆之中,有什么比得上童年值得回忆?
    有人说“回忆”是最美的,而有话能说“童年”的回忆不是最美的?
    战飞羽打断了郭大公的回忆道:“老哥哥,八极庄不准公门中人走近他们的范围,这不是等于你的故乡赶你吗?”
    郭大公激愤的道:“这就是我退休后的事了!”
    战飞羽道:“快了!这次我们就同他解决了吧!”
    钟伯纯突地道:“怎么!你们这次专门来为了解决八极庄的事?”
    郭大公道:“本来不是,但现在却变成是了!”
    钟伯纯看着桌上已摆好了不少的菜肴,天色也晚了,就招呼众人就座道:“我们边吃边谈,她们娘们那儿,也有她们自己的体己话儿,我们不管!来吧!”
    众人没有一个表示客气。
    纷纷落座,一股酒香,在“老二”的拍裂泥封后,突然散溢而出,郭大公不由得尽情的长长叹了一口道:“好醇!”
    钟伯纯道:“算你识货!”
    郭大公道:“战老弟,猜出来了吗?”
    钟伯纯道:“什么猜出来了没有?”
    郭大公与战飞羽相视一笑。
    钟伯纯道:“你两位老弟,究竟是在卖什么关子,弄什么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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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床边、睡着、一神龙
    战飞羽道:“老哥哥要我猜猜您是武林人?还是……”
    钟伯纯大笑道:“哈哈,我……”
    郭大公急急扰乱道:“喂,喂!老哥哥,你可不能泄底!”
    钟伯纯满有兴趣的道:“战老弟,你看,我是不是武林人?”
    战飞羽道:“很难说!”
    钟伯纯道:“怎么,还很难说?”
    深意的,战飞羽点点头:“是的!”
    钟伯纯道:“老汉倒是甚有兴趣,听听老弟的高论!”
    战飞羽道:“以老哥哥现下的身份来看,应当是个老实人,以老哥哥在这儿住的时间来说,应当不是武林人,但,由老哥哥同郭老哥的交往情形来看,又不可能不是武林人……”
    郭大公插口道:“高山滚鼓——不通,不通。”
    战飞羽瞪他一眼,眼中微询他的意见。
    郭大公道:“难道说我交朋友还得非交武林人不行?”
    战飞羽笑,道:“我还没说完,你就插上了嘴,更使我的判断有了根据。”
    郭大公道:“那么,对于老哥哥的身份?是普通人?”
    战飞羽截然的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判定老哥哥不但不是普通人,恐怕还是个相当有名的武林人,只不过现在是隐居在此罢了,当然,最有力的证据,不只是你的话……”
    郭大公一怔道:“你是在使诈?还是在同老哥哥我开玩笑?你得说出理由来才行。”
    笑笑,战飞羽道:“赌东道的人,是想赢不想输的,老哥哥,你说是不?”
    郭大公豪笑道:“这倒是连三岁小孩都承认的道理,人谁不好胜?谁不好名?”
    战飞羽道“这就是了,在钟老哥哥答我的话的时候,老哥哥你可是抢着说,不要他泄底?”
    郭大公道:“这有什么关系??
    战飞羽道:“在你想来,以现在钟老哥哥的居处,行为,与习惯、言谈,我当然会判断老哥哥是个普通人的成份多些,可是,你不要他泄底,这就显出了两个疑点,一个,对老哥哥的为人,可能是在当年时,以豪放出名故而你怕他冲口而出,那岂不是让你……嗯——第二,既然以现在的情况看,老哥哥应属普通人无疑,那还有什么可猜的?当然老哥哥的身份不同于现在表面上所见的,那才值得猜上一猜。”
    钟伯点头挎须而笑,望着郭大公不语。
    那意思中,显然是说:老弟,我没泄底,倒是你泄了呢!
    郭大公却大摇其头道:“牵强,牵强!这不是有力证据!”
    战飞羽笑道:“办案的人,是注重证据,不愿随便人人于罪的,这倒是你‘名捕’的本色!其实不要说,你在半路那两次插口,至于要我猜测老哥哥是武林人,用的是反激法,已经眷我开了一条明路,越发的要判定钟老哥哥是武林人,让你收不到预期的效果,可是,那正还是你所说的,那不是有力证据,但我却有下决心的有力证据。”
    郭大公道:“这次我可真正的是想听听你的有力证据是什么,可别再是我插嘴的罪过吧!”
    战飞羽深意的,注视着钟伯纯,双目中放射出二股精光,缓缓地道:“我猜钟老哥哥你乃是一个隐迹的武林高人,当年的名望,恐怕不在九大门派掌门人之下,我有力的证据,乃是此处虽偏处一隅,荒凉旷远,然而毕竟是在‘八极庄’范围以内,俗语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而钟老哥哥能‘酣睡’人侧数十年而相安无事,唯一的原因就是‘八极庄’无能为力除去他这卧榻旁的祸患。”
    郭大公与钟伯纯相视一眼,钟伯纯微微笑道:“战老弟,你不觉着你武断了点儿??
    战飞羽怔一怔,但旋即斩绝的道:“不!我以为我相当客观!”
    钟伯纯歪头道:“有说?”
    战飞羽道:“你同郭老哥哥的交往!”
    郭大公道:“我说过,我难道不能交普通人做朋友?”
    战飞羽道:“八极庄敢放言江湖,公门中人不得踏入他的周围范围之内百里,他会允许一个‘天下第一名捕’的朋友在他们的范围之内安居乐业,不闻不问数十年?对付一个普通人,我想凭八极庄随便派个九流角色来吆喝几声就够了,你说是不?老哥哥。”
    钟怕纯持须道:“神手无相战飞羽岂仅是手不饶人,看来这份见识之广,心念之密也是不饶人呢?”
    战飞羽道:“老哥哥可别夸奖的过了火,只不知肯不肯将您在昔年威震江湖的盛名赐告小弟??
    钟伯纯望望郭大公,然后喟然叹息一声,道:“老弟可听说过易天虹这个人?”
    战飞羽目放精光,注视着钟伯纯道:“老哥哥说的是在江湖上昙花一现的神龙易天虹,您和他是……噢!神龙见首不见尾,您是……”
    郭大公笑道:“怎么,不大好称呼是不?既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么名字当然就无所谓了,那不过是个代表的符号罢了,易天虹也好,钟伯纯也好!人就在你面前,八极庄卧榻之旁有人酣睡,不客气说,那是睡了只蛰龙!”
    战飞羽道:“那么倒想请教老哥哥,与八极庄可是有过接触,或是君子协定?”
    哈哈一笑,钟伯纯道:“接触是有过那么一次,老朽送了件东西给他,写了张条子,以后也就没甚交往了!”
    战飞羽眼珠一转,道:“不用说东西是你的标记——雾里神龙令,条子上又写的是什么?”
    钟伯纯道:“四个字:我不惹人!”
    战飞羽道:“数十年竟相安无事?”
    钟伯纯点点头道:“连郭老弟来此,前后也不过三次,从没给他们一点儿麻烦,他们又如何来找碴?”
    摇摇头,战飞羽道:“这没那么简单,但却是个好消息!”
    郭大公道:“说说看……”
    战飞羽道:“他们还没有理由,说的再明白点,是他们还没有力量来找你老哥哥的麻烦!”
    点点头,同意的,钟伯纯道:“不错,他们是没这个力量,他想动我们这个小村落,需要付出相当高的代价,因为我们不动手便罢,动上了手就是‘除此而外,别无死所’,所以是虽无协定,却也相安无事。”
    战飞羽道:“我看得出来,全村人虽然都是朴质无华,说句不好听的话是没见过世面,然而在底子上却是个个足以当得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即是那些小不点的娃儿们,似也不是普通人动得了的,老哥哥这数十年来,恐怕是费了不少心血吧!”
    钟老伯目放精光,道:“老弟!你太厉害!”
    战飞羽道:“这是老哥哥自己的人露了底,那可不是老弟的本事强,眼光好,实在讲,我很想从老哥哥这儿得点八极庄的底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除了八极庄乃武林三庄之一以外,一无所知,这一点可实在不美。”
    钟伯纯道:“八极庄在江湖上除被列为三庄之一以外,就是披着一层神秘的外衣,任何消息均不泄于外,这一点,就是他们的厉害之处,令人有深不可测之感,然而最近几天来,似乎该庄有了变动,向外活动的人增加了!”
    聚精会神的,战飞羽道:“老哥哥可是有所见?”
    钟伯纯微一沉吟道:“近几天来该庄出入之人,不似以往的正常,行动气度不及以前庄重,甚为岔眼,可能不是他们庄中之人?而他们的人似乎甚少出现,却连经常外出联络的总管金大瘤子,也未见出入,我想可能庄中已发生了事故。”
    战飞羽将游云庄江可利重伤逃入八极庄,他与郭大公追踪而至,所遇一切说给钟怕纯听,只听得钟伯纯频频点头,陷于沉思之中。
    饭后,用茶,几人仍然围坐而谈。
    钟伯纯捋须道:“如此看来,江可利进入八极庄,乃是游云庄的临时计划,而游云庄的人出现在八极庄附近,可能是预先即有的行动,江可利之事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
    战飞羽道:“老哥哥的意思——”
    钟伯纯道:“游云庄与八极庄,暗地里有联络,这是老朽素所知道,金大瘤子的经常外出,即是与游云庄的人,经常在府城见面,如今因江可利之突然遭此危难,他们已不必有所顾及的采取暗地联络,干脆直接进入该庄,而伤江可利之人,是老弟你,他们可对你闻名甚久,不敢有所轻敌,故而派人截击,却又连番落败,假若我忖度不错,那么我这地方恐怕不会平静了!”
    战飞羽歉意地道:“老哥哥,这岂不是我们给你带来了麻烦?”
    敞声大笑,豪放的,钟伯纯道:“老兄弟,这是早晚的事,我在人家地盘上,安安稳稳的住了数十年,你想,还能再住数十年吗?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他们是没有力量,一旦有力量能动我的话,恐怕一天也等不及的将我这小村子给连根拔起,我想,那个时间不远了,再碰到这件事,岂不是正好?”
    战飞羽道:“老哥哥既如此说,那我也就不说客套话,八极庄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庄主是谁?您可愿……”
    摆摆手,钟怕纯道:“老兄弟,这可不是我愿不愿的问题,是我知不知的问题,你可别以为我对八极庄有什么了解,其实我可是真惭愧,住在人家的地盘上数十年,安然无事的原因,现在想想既觉侥幸,更觉汗颜,除了我知道他们庄中的总管是金大瘤子以外,其他是一概不知。”
    战飞羽怔了!
    郭大公可就毫不客气的道:“老哥哥,你这岂不是变成了骑着瞎马走山路?”
    喟叹一声,钟伯纯道:“不错,细细一想,正是这样,说得好听点,不怕两位笑话,我是靠着昔年的虚名在过日子,可是进一步想,这八极庄或许没什么,要不这多年来,他对一个武林的过气人物如我者,竟然能容忍数十年,岂不是证明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
    战飞羽道:“这话有道理,只是说过气人物吗?那就大自谦了!武林中若过气人物都能和老哥哥这样子的活,武林也就不会这么乱了,你这种过气人物太少了!”
    钟伯纯一瞪眼道:“老弟你是在骂我?还是捧我?”
    战飞羽笑笑道:“假若我到了你这个岁数,还能拥有这多佳子弟的真实力量,而吓阻住一个江湖盛名不朽,神秘莫测的组合,不敢轻举妄动,你就是当面损我,我也不在意!老哥哥你说是不?”
    钟伯纯大笑道:“好!好!我又领教了你这位以沉默寡言,冷漠出名的老弟的厉害!我看天也不早了,既然到了我这儿,想走吗,可不那么容易,那就先歇息会儿,然后咱们再从从容容的计划,该如何来应付即将来临的事,静儿和宁儿过来!”
    闻声自内室出来两个十三四岁的双胞胎兄弟,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大眼睛骨碌碌的,灵活聪明,惹人喜爱至极的,走向郭大公深施一礼,问了声:“郭爷爷好!”然后瞅着战飞羽同铁捕凌子影,望来望去的不知如何见礼,那副淘气的样儿,直看得郭大公连声道:“好!好!这两个小家伙,看来又有名堂。”
    钟伯纯道:“先去办事,然后爷爷再给你们引见,不准淘气,静儿去通知你爹,就说今夜可能有人来庄上‘闲溜达’,告诉上夜的伯叔兄弟,只要来人不找岔,过分的不像话,就‘目迎目送’他们安然离去好了,宁儿去告诉你大姑丈,让他给郭爷爷打点好宿处,稍停我就领他们去了!”
    宁儿道:“大姑丈早就准备好了,在爷爷的书房和客厅里呢,现在就可以过去了!茶也泡好了!点心也预备了!”
    静儿却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边走边道:“爷爷可不能偏心!”
    战飞羽一听,奇怪的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大公道:“他怕你的绝活只传宁儿!”
    战飞羽一怔道:“我的绝活?”
    突又恍悟道:“看样子你的活儿曾经传过他们?”
    钟伯纯道:“老弟莫听他的,他有什么绝活传人?他那只鼻子又不能割下来!除此之外,那两手捕盗刀法,这两个猴儿息子可不稀罕。”
    郭大公嚷道:“不稀罕?不稀罕为什么连我的刀谱也给留下?”
    铂伯纯只是笑不做声。
    宁儿大眼一眨却道:“郭爷爷,是您自己愿意留给我俩的么!”
    郭大公突的喝道:“好!好!有其祖必有其孙,这么小就会耍赖了,要不是你这两个小猴儿息子夹缠着郭爷爷不休不止,哪有那么容易?”
    宁儿道:“那是平时我们弟兄俩伺候您周到,您自愿传给我们的,郭爷爷您说是不?”
    郭大公笑道:“是!是!是郭爷爷受不了你们的蘑菇,甘愿留下的!只不知你们对这位年纪轻,辈份高,名头大的‘神手无相’战爷爷,如何的设法弄点压箱底的玩意?呃?”
    宁儿大眼一瞪,道:“郭爷爷,您说呢?”
    郭大公装佯道:“什么我说?”
    宁儿道:“我是说,您看我们得怎么样才能使战爷爷教我们两手绝活啊?”
    郭大公摇头道:“难!难!战爷爷的玩意,是独门绝活,可不像郭爷爷的那一趟‘捕盗刀法’一样的不值钱,怎么能随便教人?何况他那套绝活不是普通人能学得了的?”
    宁儿一歪头,不信的道:“那么什么人才能学?”
    郭大公故作神秘的道:“这个么?就很难说了!”
    战飞羽一见两兄弟,却甚为喜欢,此时见郭大公逗得差不多了,打圆场道:“别听你郭爷爷说的那么神秘,我这套东西难练是难练,只要肯下功夫,吃得苦,就有希望成功,你想学没关系,只要有时间的话,我教你!”
    宁儿欢呼道:“真的啊?您真好……”
    突地门外冲了静儿道:“我没份啊?”
    战飞羽道:“有份,只是现在可不行。”
    两小突地大失所望的道:“为什么?”
    战飞羽道:“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时间留下教你们!…
    静儿道:“那可以把谱留下啊!”
    战飞羽蓦地双目寒光陡射,凝视着静儿,只见静儿被眼神吓的神情略微一滞,但瞬即恢复,战飞羽忖道:此子心思转得好快,只是嫌贪了点,年轻时若不改正,大了就糟了!钟老哥难道不知?
    此时突见钟伯纯脸色一沉,喝道:“静儿,小小年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贪多务得,将来如何是好?”
    两小突地神色一暗,低头不语,愧悔之情,溢于言表,只看得战飞羽暗自点头,乃威芒一敛,笑道:“战爷爷托大,掏诚心的说两位小哥一句,该得的得,不该得的不强求,这是练武人的本份,你们要记下了!我的功夫,没有图说谱记,因为若有的话,就会引起武林争斗,所以历代都是亲传,我既然说你们可以,当然会传给你们,那只是时间问题,学战爷爷的工夫,可不能急功好进,那需要十多年才有成就,现在是不成了,我有一套向未施展过的手法,等明天我传给你们!”
    两小同声道:“谢谢战爷爷!”
    钟伯纯起身道:“好啦!你们两个不要罗嗦啦!回后面去,老弟台,我们走啊!”
    首先大步领前导引,走向西跨院去。
    这是一座朴质的竹篱竹屋,黄土地甚少见的景色,现在夕阳余辉下的绿竹摇曳,别有一番景象,使人有一种气清而劲的挺拔感,油然浮现胸际。
    钟伯纯肃容客竹屋,一排三明两暗的竹屋,屋中一色的竹制品,台桌为竹,椅凳为竹,连地席都是竹制,竹窗竹门,竹帘,甚是古朴雅致。
    丛丛幽篁,萧萧竹声中,竹屋更加使人清爽!
    战飞羽不由得赞道:“好一个高风亮节的居处!老哥哥心直通天,由此也可测知一切了!”
    钟伯纯让坐道:“老弟要是如此说,岂不是更增我的汗颜,来,坐,坐,这地方是我平日一人独居之处,今晚郭老弟还是在你住过的左问宿,右间就让战老弟住,屋后通向后院侧门,他们定不放两个贤侄媳的,呆会我同影儿一块儿进去!”
    战飞羽道:“同来的詹倪二位……”
    钟怕纯笑道:“吃过饭后,他俩出去一趟,恐怕遇到投契的朋友了,你就莫管了吧!”
    战飞羽眼中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钟伯纯道:“我们这儿还有几个江湖道上的朋友,詹倪二位,看来是碰上素识了!”
    郭大公见战飞羽还不是太明了,即道:“战老弟,你莫把这个小村子看的那么单纯,其实,这村里除了他二子一女的亲戚以外,还尚有他昔年的故;日,更有一批‘半路出家为善’的三山五岳人物,随着他隐了这久,现在碰到了可以打听江湖消息的人,还能不套点交情,摸点江湖情报吗?”
    战飞羽恍然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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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纵敌、擒友、引孝子
    钟伯纯道:“今晚有事,两位尽可不理,早点休息,说不完明天就得忙,有话咱们以后谈,茶已泡好,我也不烦你们二位,影儿,我们也进去养养神!”
    略一抱拳,即同铁捕凌子影,向后院走去,刹时消失在竹影幽篁里。
    战飞羽喝了口茶,道:“老哥哥,我们就别客气,有人给守卫,守得舒舒服服,好好的养养神,准备着来日免不了的争斗吧!”
    郭大公点点头,进入了左房。
    战飞羽向室中望了望,举目向外看看天色,业已暗了下来,亦就步入右室之中。
    黑夜本就是容纳污垢的最好外衣,寂寂静夜中,传来的先行讯号。
    这一座占地不大不小的村庄,在黑夜静的却常传递了轻微的讯息。
    那是夜行人的讯息。
    一个瘦小轻灵的人影,自村左迅速的穿入村中。
    另一个高大捷速的人影,自村后走进。
    村中似死的一样,毫无人踪,连一声犬吠也没有。
    瘦小的人,机灵的停住了!
    停在刚进村后的一棵柳树底下。
    瘦小人机敏的向树上望了两眼,似无岔眼之处,即贴身树干,缓缓的向四周打量,只见树影婆姿于夜风之中,家家户户都紧闭柴扉,无一处有灯火处,偶而只闻到婴儿的一两声啼哭,但旋即在喃喃的催眠哄睡声中消失。
    瘦小人略作沉思,迅捷的扫视一遍后,忖道:整个村子,无一丝灯光,无一声狗叫,显然的是有了准备!好厉害的易天虹,我来此探虚实,定不是白费工夫?就凭业已有备这一点,就可以做为最好的交代,何必多费功夫,在村人监视之下,盲目的侦察?还是回去的好!
    思及此处,倏然脱线般向村外射去。
    一会儿,瘦小身影,即离开村子百多步!
    蓦地,在此时,庄后突然传出一声狗吠!
    紧跟着,全村中此起彼落的,响起十数只狗叫!
    一犬吠影,众犬吠声!
    瘦小人猛冲的疾速身影,骤然急停而止。
    哑然失笑,心底浮起了一股暖意,自思道:判断错误,原来是大块头的轻功,不及我的,狗叫的声音,在他进出的方向,时间又晚,快速与轻灵,他俩不及我,我得回去查探!
    扭返身形又迅捷的回到了柳树下。
    突地一股水流自树下“哗哗”泄下,淋了他一头一脸,急一退步,仰头望去,那股水流,突地射于他微张的口中,呛的他急急伏着,跃身,抹去脸上水渍。
    仰头望去。
    只听一个小儿声音道:“静弟,你怎么在这儿撤尿?”
    另一个童音道:“我忍不住了吗?”
    原先开口的小儿又道:“不行,你一撒尿,要是把大黄给引了来,我们偷着出来玩的事,不就叫爸也知道了?那不是找生活吃吗?”
    静弟道:“那怎办,我不能忍着不尿啊?大黄的鼻子再灵,也不能离这么远就闻到!宁哥你不要吓我,我们还是快练工夫吧!我从这儿,跃那棵老榕树了!”
    急急的,宁哥道:“不行,太远了,你跃不到!”
    嘻嘻一声脆笑,一阵树枝的骚动,一抹细小的身影,业已如燕子掠水般的一个弧度,轻灵美妙的射向对街的一棵硕大的榕树上,伸手抓到了一根老榕枝,踏上了树干!
    那种身法的利落,快捷与美妙,直看得树下瘦小人影目瞪口呆,跃身干树荫之外,勿忘记了掩蔽。
    突然,榕树,落下来两小身影,一指树下瘦小人影,一本正经的叱道:“喂!你是什么人?夜晚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瘦小人一怔,突地满脸满口骚味,提起了他的愤怒,迈前一步,沉声道:“你这两个小家伙,原来是诚心同我老人家过不去,来,让我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你们这一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看还敢对人撒野不!”
    宁哥突地道:“我弟弟没撒野,只是撒尿!”
    嘻的一声,那静弟道:“你说我们是一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那么你不是东西?”
    怒叱,瘦小人影道:“当然我不是东西……呸!可恶!”
    咭咭,两声脆笑,紧随着身形闪动,躲开了盛怒中那瘦小人影抓来的一掌。
    惊“咦”一声,瘦小人影怒道:“看不出你这两个小杂种还挺滑溜的!”
    小脸一整,静儿道:“喂!你是不是武林人?”
    问得突兀,瘦小人影,本能的停住欲动的身形。
    宁哥亦紧接着叱道:“对呀,你算不算武林人物?”
    瘦小人影道:“老夫乃是道道地地的武林人,你这两个娃儿,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静儿狠狠地呸了一声道:“你不配!”
    蓦然大怒,瘦小人影,叱道:“小杂种……”
    宁儿紧接着道:“就这句话你不配称为武林人!”
    突地一滞,瘦小人影脸上抹过一抹难堪的神色,倏而变为怒容道:“好利口的娃儿,我要试试你俩除了口舌之利以外,你家大人还教了你些什么呢!”
    宁儿道:“教的可多呢!比喻说!对人要有礼貌,对贼就不需要了!”
    恨恨的,瘦小人影道:“没人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提这个字,小杂种,你两个得死!”
    静儿道:“那要看你这个者杂种的本事了!”
    大吼一声,摹地飘出一步,双掌翻飞,扫向两小,瘦小人影口中吼道:“气煞我也!”
    人如狂风,掌似飚风,两小倏忽并肩扬掌,就待硬碰,适时一句低沉而焦急的声音传来,道:“宁静速退!”
    斜刺里,暗影中,倏忽刮来一点乌光,射向瘦小人影的翻飞双掌。
    双掌一合,倏的将乌光挟住,瘦小人影,蓦然转面望向暗器来处。
    双小闻声,双双携手腾身而起,跃向暗影之中,齐怕颤微微的叫声:“爸爸!他骂我们是小……”
    “住口!”
    一句感激的声音后,紧跟着暗影中,走出了钟伯纯的长子,宁静两小的父亲钟雷。
    一身庄稼人的打扮,然而在暗夜中那对精光熠熠的眸子,却令瘦小人影心内一滞。
    钟雷道:“敢问阁下夜临敝村,有何指教!”
    冷嘿一声,瘦小人影道:“不用那么文绉绉的,我老人家向来不惯这一套,说明白点,本来我是想来暗探你们的虚实,谁知这两个娃儿,对我……嘿嘿……”
    钟雷低音轻叱:“你俩又没礼貌了?”
    宁儿道:“没有啊!弟弟在树上撤尿……”
    静儿急急道:“不是!不!是撒尿在柳树上,我们看到他问他是什么人,他却骂我们是个小杂种!”
    瘦小人影道:“实话是不错,这小娃儿的可恶是诚心找老夫的岔子,撒了我一头一脸尿,还要逞口舌之利!”
    静儿又急急的道:“我们又没惹你,你为什么说我们得死?”
    瘦小人影道:“凡在老夫面前说贼子的,都得死!”
    钟雷道:“这么说来,阁下是江湖上称‘贼心贼面贼骨头’的‘滥污贼谷翼’了!”
    怒叱一声,戟指钟雷,滥污贼谷翼道:“小子,报个名领死!”
    钟雷好整以暇的道:“阁下,你该打听明白再来的!”
    怒叱,谷翼道:“不用!你还是报名领死吧!”
    钟雷微哼一声,正容道:“应该是我说,再饶你一次死罪!”
    一怔,突地敞声大笑,引起了全村的狗吠声,久久,谷翼道:“凭你?凭你们这个村子里的人?”
    钟雷不屑的道:“不用费那么大劲,阁下,你该看看你刚刚接的那件物事!”
    诧异地,举手扬一扬,谷翼道:“就凭这!”
    话尚未完,突然看到手中物事的图像,脸色顿然一紧,举近眼前一看,突然神色连变,一声不吭,腾身而起,三两个起落,即逸出庄外,消失于夜暗之中。
    宁儿诧异地道:“爹,那是什么?”
    钟雷道:“爷爷的标记!”
    倏然一整脸色道:“不准出来,为什么这么大胆?还不回去,明天准备领罚!”
    宁静二小,闻爹数说,俯首不语,双双向村中跑去,蓦然,一条庞大的人影,自暗影中冲出,一把将宁儿抓住,揽于怀中,立于当道,一手扣着静儿右手脉门,哈哈笑着道:“来啊!暗算老子的小子!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玩意招呼我啊!你不招呼,我就将这两个小家伙带走了!”
    自硕大人影冲出的巷口暗影中,倏然冒出了一条人影,沉声道:“大块头,你对于小孩子,施袭已然不该,对他们用这种态度,你也不怕弱了你的名头?”
    大块头道:“名头?我有啥名头好弱?名头值几个钱一斤?栽在你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地方,那才叫窝囊呢!老子自进入你们这个鬼地方,不是让狗叫得心烦,就是要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东一块砖头,西一块土块偷袭得发火,若不用这方法,你会从你那老鼠洞里露头出来吗?”
    那人道:“我出来了,你想怎么样?”
    大块头道:“老子本想来看看战飞羽那小子,是不是在你们这儿,弄个明白就走的,谁知道你们竟然戏耍起我来……”
    那人道:“阁下何不一进庄就说明白,那不就简单是很,战大侠是在我们村头借宿,你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大块头道:“那个老鹰犬郭大公,可也在这儿?”
    那人道:“郭老爷子不但在此,连他那宵小闻之丧胆的囚车,也一并来了,车子的少主人铁捕凌子影夫妇仁人,以及他的两个帮手,也在本村,你还想知道什么?”
    大块头道:“那么你就告诉郭大公,他们师徒得负荆请罪!否则就得死!”
    那人道:“是你的意思吗?”
    大块头一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道:“很简单,假若是你的意思,那得看你阁下有没有那份能力,使郭老爷子听命,要是不是你的意思,那得请你说出来,是谁的意思!”
    大块头道:“江湖上谁不知道,公门中人不准踏入八极庄百里范围以内的规定?”
    那人道:“那么你是代表八极庄了?”
    大块头道:“正是!”
    那人道:“假若郭老爷子不听这一套呢?”
    大块头一怔,低首一看两小,道:“我看他得听才行,否则,我就将这两个娃儿……”
    话尚未完,怡恰是钟雷在他说话分神之时,脚步如行云流水,身形如飘絮般的贴向他的身后,右手微招,一支细细的,却甚是明亮的,长有尺许的利刃,已横在了大块头的脖颈前咽喉之处,左手食指点在大块头的腰际,轻轻地道:“阁下要对这两小娃儿怎样?嗯——”
    全身起了一阵抖颤,大块头慌急的道:“这……这……你是人是鬼?”
    钟雷幽幽的道:“是人也是鬼——”
    大块头脸色倏变,急声道:“你要怎样?”
    钟雷道:“把两小放了,我就是人,否则我就是你的索命鬼!”
    双手一紧,两小脱困而出,蓦地双双转身,宁儿道:“大块头!你趁我们不注意,心中有事失神的时候偷袭成功,算不得人,现在我弟兄俩想领教领教你偷袭以外,还有没有绝活!”
    大块头一怔,咽喉上的细丝利刃,业已抽回,腰中的穴道,也亦被放,尚未开口,静儿却又接口道:“就是你方才虽然看来将我们弟兄,掌握在手中,若我爹和二叔不出面你也没法将我们带走!”
    大块头突然对这两小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以为这两小吹得太过火,宏声道:“小兄弟,光说不行啊……”
    宁儿一哼道:“你不相信?哼!想想看你将我揽在怀中,只闭了我右臂穴道,我左臂双腿,任一方都可以动,我若在你会阴穴附近抓上一把,踢上一脚,或者顶上一头,你受得了吗?何况,你闭我的右臂穴道,并没有闭在正穴上!”
    静儿道:“我若来个简简单单的毒蟒翻身,反噬一口,你的左臂就得松手受伤——”
    怔怔的,大块头道:“你俩位移宫过穴?”
    两齐打着道:“怎么你不信?”
    大块头摇摇头道:“不是信不信,乃是你两说得使人半信半疑!”
    突地暗影中冒出了铁捕凌子影的声音道:“这没什么半信半疑,试试就知道……”
    大块头道:“阁下是……”
    铁捕凌子影道:“我替你介绍一下,以轻功成名黑道的大豪,你不知道别人,别人对你可甚为熟悉,你‘波上萍李履冰’若是能在十招内将这两小兄弟抓住,守着他们的父亲,本村大庄主钟雷,和他们的叔叔二庄主钟雨面前,我铁捕凌子影明天即代表我师父;负荆领‘八极庄’的处分。”
    波上萍李履冰道:“你就是铁捕凌子影?”
    凌子影道:“如假包换!”
    李履冰道:“以大欺小,我不愿干,何况,你不觉得你太冒险了吗?”
    冷哼一声道:“正好相反,我大有把握!”
    突然愤急的,李履冰道:“铁捕你大轻视人!”
    凌子影道:“不是我轻视你,而是你过份看重了自己,也过份低估了这小小的村庄中人……”
    波上萍李履冰道:“不管怎么说,我不占这个便宜!”
    铁捕凌子影道:“便宜?我倒不认为如此!”
    李履冰吼道:“那是你的问题,要让咱们换换对象!”
    凌子影道:“也可以,只是我说完了条件以后,你再考虑!”
    李履冰道:“什么条件?”
    凌子影道:“嗅!你赢了,我去负荆,假若你输了呢?”
    李履冰诧异的道:“我会输?……”
    铁捕凌子影道:“你不会输,我岂不是疯了?”
    怒吼一声,李履冰道:“凌子影,就凭你这种蔑视,我也得答应用这两小家伙玩一玩,你说,说出你的臭条件来!”
    铁捕凌子影笑笑,道:“简单得很,将你知道的八极庄状况说出来!”
    傻了,李履冰注视着凌子影,久久不语,最后疑惑的道:“你有这把握?”
    钟雨突地接口道:“不敢!因为他输了,就得说出八极庄的情况,这种背叛的事,在波上萍来说,是严重了,比杀了他还要严重,那怎么敢赌?”
    李履冰道:“好像是你们赢定了?”
    钟雨道:“差不多!”
    李履冰道:“窝囊,窝囊,这种窝囊气,我受不了,这可是你们自己愿意的,到时候凌子影你可莫赖帐!”
    凌子影道:“我还怕你要赖帐!”
    李履冰道:“放心,姓李的还没那么赖皮,小家伙准备了!”
    宁儿道:“你小心……上……”
    两小身影,突地似穿花蝴蝶般,倏忽刮起,疾劲的射向李履冰,分向两侧,一擦而过,顺势递出了一招,抓向李履冰的下三路!招术轻灵而又阴损!
    李履冰双掌一分,伸手抓向二人手腕!
    俩人递招时即异口同声的数道:“一势两招!”
    李履冰的双掌一出,两小倏忽刮闪,换了个方向同时数道:“三招,四招……”
    猛然间,宁儿如同冲天起花,射向李履冰的上方、双掌竟然带着啸风掌劲,齐压而下,口中并大呼:“五招,六招……”
    李履冰扬掌一记猛挥,“啪啪”两声对了个正着,地上的静儿却突地冲前,轻俏的在李履冰腋下递一掌,口中道:“我这里该是第九招!”
    李履冰也倏然两臂下挟,将静儿的手掌,挟在腋下,哈哈一笑道:“姓凌的,明天你负荆去……”
    话尚未完,突地“格格……”的变声笑了起来。
    双臂一松,静儿笑咪咪的抽掌后退,与自己破空落地的宁儿,并排站在当地,向格格笑声停后的“波上萍”李履冰那颓丧的脸色一望道:“李大侠,假若我这一掌,不是用的‘骚痒’,而是用的‘点戳’,你说,如何?”
    一个苍劲的声音,突地传来道:“静儿不可对你李叔叔无礼!履冰,你同钟雷一同到我这儿来吧!雨儿同影儿带两小回去”
    李履冰暮地一震,向钟雷道:“你……那不是我寻遍江湖找不着的恩人,乃大侠吗?
    他……他是……”
    笑笑钟雷道:“那是家父!”
    李履冰道:“你姓钟?”
    钟雷道:“若是家父出道江湖,用的是化名。”
    “啊!”李履冰,衷心喜悦的向钟雷一揖道:“钟大哥,你就快点领我去吧!”
    钟雨与凌子影,带着两小,向李履冰一抱拳,瞬眼间,已隐于暗中。
    钟雷即前行道:“李大侠请跟兄弟来!”
    李履冰道:“钟大哥,你没听恩人说,要两小叫我叔叔吗?”
    钟雷道:“可是你还是恩人恩人的没离口啊!”
    突地一拍脑袋,李履冰道:“好!好!哦就叫伯伯吧!”
    边走,李履冰道:“我真该死,刚才两小最后那一式,不就是钟伯伯的‘龙飞鱼跃’吗?怎地我想不到?”
    钟雷道:“人在气头上,哪会记得那么多?到了,我们进去,请!”
    李履冰进得院中,一向草屋中央,正坐着含笑望着他的钟伯纯,自椅上站起。
    李履冰抢前一步,扑地跪下去,叩头道:“冰儿叩见钟伯伯!”
    钟伯纯笑道:“起来!起来!虽然在黑道上混,你总还没离了谱,不错,不错,起来说话!”
    叩了三个头,李履冰站起来,钟伯纯道:“你怎地进了八极庄?”
    钟伯纯的两只精光的的的眸子,盯着波上萍李履冰的面上,犹如两把利刃,要自他的面,戳穿他心底的秘密般,显见对他的进入八极庄,极为重视,而略有不满。
    波上萍李履冰嗫嚅的道:“是金大瘤子介绍我来的。”
    钟伯纯道:“多久了?”
    李履冰道:“十天!”
    钟伯纯道:“你对他们庄上可了解?”
    李履冰摇摇头,道:“十天中我有八天在外,去了几个地方收钱!昨天才返来,收的是他们在各地钱庄的钱!”
    钟伯纯一听,皱皱眉道:“令堂可还安康?”
    神色一黯,李履冰道:“他老人家已弃我而去十多年了!是在伯伯离开我二年后得瘟疫去世的。”
    钟伯纯喟叹一声道:“是好人没好报,你能改过向善,逆子变孝子且在武林中,挣得了薄薄的名声,总算对得起你娘含辛茹苦拉拔你长大了,那总算是你对得起他,使他死得瞑目。”
    李履冰道:“这都是伯伯的教诲!履冰在江湖上闯荡,就是寻找伯伯,今天才得如愿!”
    钟伯纯道:“十年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头,不找你来,是因为你还不错,年轻人磨练比在这儿憋着好!所以就没引你来,你今晚一进村,我就判定是你,才找你三哥,用暗器逼你,看看你心性如何!还不错,如何的逼迫,你都没有表现出年轻时那股凶性来,足见是长进了!没辜负我心!”
    脸色表紫,汗如雨下,李履冰道:“侄儿不敢为非做了!”
    钟伯纯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走啦!跟你大哥下去休息,慢慢的再熟悉家里的人和村中的亲朋,过些时日,你也该成家了,找你大哥在亲朋中给你说个对象,就在这儿安身,看你的功夫,除掉轻功外,别的似还得再加点工夫!”
    李履冰连忙应是,心中喜孜孜的,脸上却红烧烧的。
    钟雷道:“大弟,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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