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6卷第十二章羽翼初成
    繁星满天,覆盖着大海上徐徐而行,由四艘风帆组成的船队。
    众人再敬一杯后,高占道虚心问道:"然则寇爷以为谁最有资格问鼎皇帝宝座呢?"
    寇仲向徐子陵道:"不若由徐爷你来说罢。"
    徐子陵摇头道:"还是我们寇爷说得比较生动,我也很想听寇爷的高论呢。"寇仲哂道:"你这小子最会损我。"
    迎上众人热切的目光,一字一字地缓缓道:"谁能夺得关中,谁就可以成为新朝的帝君。"
    接着悠然神往道:"欲得天下而不懂天时、地理、人和这三宗事者,犹如瞎子骑马,夜临深渊。长安位于关中平原,地当渭河之南,秦岭之北,沃野千里,群山环抱。自古以来就是交通和军事要地,周、秦、汉均以此为都,不断修建扩充。现今的长安再经杨坚兴建新城,不但其规模乃天下之冠,又开广通渠引渭水东流至潼关入黄河。以交通论,洛阳或者犹胜三分。但若以军事形势论,则瞪乎其后。当年秦始皇之能一统六合,扫灭群雄,原因就在'地沃人富,有险可守'这八个大字。"
    牛奉义拍台叹道:"给寇爷提醒,奉义才联想到今天情况,恰与当时战国形势相仿,历史不断重演,此实为最佳例子。"
    寇仲叹道:"现今的情况,比战国诸雄争霸,实还要乱上百千倍。"
    众人都点头头同意。
    高占道问道:"那岂非李阀最有机会似秦始皇般成为天下霸主吗?"
    寇仲瞥了徐子陵一眼,淡淡道:"若没有我寇仲,事实必是如此。"
    高占道等这时对寇仲的见地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忙问其故。
    寇仲精神一振道:"李阀有三大难题,不易解决;首先就是世为隋官,而百姓对隋已深恶痛绝,凡与隋室有关的人或物,都难以接受。其次李氏乃著名门阀,际此人心思变之时,此反成其负担。其三就是世子是李建成而非李世民,我寇仲敢以项上人头作赌担保,将来必出乱子。"
    牛奉义同意道:"寇爷果有明见,李建成武功虽胜乃父,号称李阀第一高手,但却不像李世民般得人拥戴,声望差上许多,他现在当上唐世子,确大有问题。"寇仲双目射出令人心寒的的烈芒,语调却出奇的平静,再一字一字缓缓道:"李阀现在只是勉强站稳阵脚,心腹之患就是占据了西秦的李轨和薛举两支大军,所谓'西秦定则关中安,西秦乱则关中乱',且秦凉处于陇山山脉以西之高台地,虎视关中一带,故李阀一天未平西秦,仍未算真得长安,更无力东取洛阳,平定天下。"接着一掌拍在台上,震得汤肴飞溅,碗碟摇晃,肃容道:"谁能驱走李阀,据占关中,谁就可称雄天下。"
    查杰搔头道:"可是听说李阀在攻入关中途中,大量吸取各地降军,又广征壮丁,兵力直逼三十万,加上有城防之险,要攻下长安谈何容易,薛举不是刚吃了大亏吗?"
    寇仲挨到椅背处,伸了个懒腰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否则高丽早给杨广亡了。别忘了我还拥有'杨公宝库'!"
    高占道等立时动容。
    徐子陵想起傅君婥,心中顿觉一阵不舒服,起身道:"请恕在下失陪,我要入舱做晚课。"
    径自去了。寇仲默然不语,虎目却闪过黯然之色。
    ×××
    徐子陵静立舱窗之前,默默仰观海上明月。
    寇仲悄悄推门而入,来到他身后,轻声道:"你不欢喜我去动'杨公宝库'吗?"
    徐子陵摇头道:"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娘既告诉我们宝藏所在,自有让我们取宝之意。我只是怕你夸下海口,异日却找不到宝藏,兑现不了诺言罢了。"
    寇仲道:"所以我才想你相助,一世人两兄弟,你怎都要助我找到宝藏,才可离开。"
    徐子陵转过身来,迎上寇仲炽热的眼神,种种往事闪过心头,心中一软道:"你究竟有什么计划呢?"
    寇仲大喜道:"高占道那些小子这几年来囤积大批兵器、船只和财富,只要我们将他们好好训练,就可成为我们的子弟兵,有了他们作班底,我们就精心策划一场运盐表演,既可杀杀李密的威风,又可便我们声名更响,并沿途招兵买马,广结天下豪杰,而我们最厉害处,就是不占地,不称王,直至得到关中才冒头争霸。嘿!你看怎么样?"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说得那么远好吗?我至多只能助你寻得'杨公宝库',就要抽身离去。"
    寇仲一把拥住他道:"那已足够了。真是我的好兄弟,我们组的就叫双龙帮。无孔不入地渗透到所有的起义军中,先掌握情报,又不断收买人心,一旦举事,何人是我们对手。"
    徐子陵皱眉道:"高占道等当惯海盗,肯听你的命令吗?"
    寇仲放开他,哈哈一笑,又压低声音道:"他们刚才已向我叩过头敬过酒,称我作帮主。现在我们就到他们的贼巢去,掌握了他们的实力,加以编组训练后,立即可以上路。"
    接着一拍胸膛道:"信任我吧!我寇仲定会训练出一支举世无匹的精兵,打得李密、老爹、宇文化骨等只懂喊娘。噢!不过你也要助我练兵才成。"
    徐子陵叹道:"早知你会打蛇随棍上。但得到宝藏后,你绝不能再使手段令我留下。"
    寇仲伸出大手道:"一言为定!"
    徐子陵亦伸手与他紧紧相握。
    看寇仲虎目射出异芒,徐子陵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隐隐感到在这乱世中,在此一刻,崛起了个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雄霸。
    ×××
    双龙帮在江湖的知感外悄悄成立。
    寇仲显示出他过人的手段,把二百多个横行霸道惯的海盗收伏得贴贴服服,人人惟他马首是瞻。
    只费了一晚时间,他就把李靖的"血战十式",屠叔方的"截脉法",加上自己领悟出来的武功,融汇变化出一套"神龙八击",传与高占道、牛奉义、查杰三人,再由他们转授其它帮众。
    他更一手拟出双龙帮既简单又严密的组织和结构,大概是采双帮主制,徐子陵当然不会管事,实际上一切权力尽在他手中。帮主以下则设军师一位,护帮四人,然后是内三堂堂主,分别掌管内政、财政和训练,由高占道、牛奉义和查杰三人担任。
    外三堂则负责战斗、情报和粮草。
    每堂设正副堂主一名,各有所司。
    除内三堂三位正堂主外,其它因未有人选,仍是虚位待贤。
    在常熟的水寨里,寇仲日夜忙个不了,他亲自起草拟定的帮规,写了出来后,高占道等认为一个字都改不了,对他更是佩服。
    徐子陵则被他逼着去训练部下,徐子陵的平易近人,大得人心,兼之人人见他那对手比任何兵器都厉害,更是倾佩之极,故士气昂扬,一点不因他年轻而生出轻视之心。
    这样子过了两个月,有一天当徐子陵和寇仲研究战阵变化时,高占道来报,有大批附近的江湖中人闻得风声和仰慕他两人想来加盟聚义。
    寇仲沉吟半晌,道:"全部给我婉言拒绝,现在我们内部未稳,很多事尚未上得轨道,陡然扩展,只会落得惨淡收场。"
    高占道领命去了。
    寇仲哈哈笑道:"小陵!我们打场胜仗就可以起行了。"
    徐子陵点头道:"风声已泄,此批人定是沉法兴派来的奸细,见我们不中计,这两天将会遣人来攻,就让我们去探听敌情,回来后再向帮主报告。"
    寇仲捧腹笑道:"小子不要耍我了,什么帮主呢?你不也是吗?帮主或皇帝只是让别人有个称呼,在我们兄弟间哪有这回事。"
    徐子陵哈哈一笑,径自去了。
    ×××
    那晚徐子陵回来后,几个双龙帮的最高领袖聚在大堂内密议。
    徐子陵道:"果然不出寇帮主所料,沉法兴调来一支约二千人的军队,伏在我寨东南方的一处密林中,离我们只有两天路程。"
    高占道等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寇仲和徐子陵都成竹在胸的样子,倒兴奋起来,一时磨拳擦掌,战意高昂。
    寇仲道:"今赵我们要打一场漂亮的仗,不求尽歼敌人,只望能给与迎头重创,斩其主帅。然后我们化整为零,进行早先拟定的大计。"
    牛奉义道:"计将安出?"
    寇仲道:"假若我估计不错,海沙帮今趟亦必趁机报复前仇,所以敌人不来则已,否则必是水陆夹攻,希望一举将我们杀个一干二净。"
    转向徐子陵道:"韩盖天就交给你了。"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独自潜上海沙帮的旗舰,当一趟海上刺客好了。"
    查杰佩服道:"帮主一到此地,就下令我们加强防御,当时我们还认为是多此一举,到现在始知帮主实有先见之明。"
    寇仲笑而不语,心想若老子没有点本领,何能驾驭你这班大贼。
    ×××
    三天后,这晚月黑风高,众人都心知肚明,敌人来攻的时候到了。
    夜幕低垂时,双龙帮的七艘战船,全部悄悄离开,而寇仲则自领百人,伏在水寨外山野的十多个地堡处,静候敌人大驾光临。
    到了初更时分,五十多艘大小战船出现在水寨对开的海面,放下快艇,从海面展开强攻。
    同一时间,陆上漫山遍野燃起数百支火把,以千计的敌人朝山寨杀来。
    这批由陆路进攻的敌人以马兵为主,步兵为副,声势浩大。
    岂知尚未抵寨门,战马不是掉进插满尖刺的陷马坑,就是给植在地上的尖刺弄得战马断足并溅血倒地,一时乱成一团。
    此时近五百艘载满人的快艇,刚驶至水寨外围的木栅处,蓦地不知由哪里射来几十支火箭,整个附近的海面和木寨对开的十多所木构房子迅速起火,不片晌便把来犯的敌人陷进火海里去。
    到此海沙帮和沉法兴的联军方知中计,急忙吹响撤退警号。
    寇仲又领人在暗中施放冷箭,同时遣人四处放火,就在他截断敌人后路时,徐子陵刚爬上韩盖天的五桅旗舰上。
    从船沿探头出来,只见高踞舱顶看台上的韩盖天正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发出指令,旁边的手下人人则吓得噤若寒蝉,而其它手下却在船上来回奔走,把船往后撤退。
    寇仲这招厉害处,就是教敌人根本没有攻击的目标。
    徐子陵取出备好的石子,突然跃上甲板,再腾身跃往看台,手上连珠弹发,挂在船桅各处的风灯纷纷破裂熄灭,当他落在看台时,整个舱面已陷进黑暗中。
    韩盖天连兵器都来不及取出,徐子陵已当胸一拳击至。
    左边的"胖刺客"尤贵、"闯将"凌志高骇然出手截击。
    "蓬!"
    韩盖天不块一帮之主,双掌交叉,硬封了徐子陵这一拳。
    灼热劲气,蓦地化作千万缕柔丝,在完全违反韩盖天的意愿下,侵进他的经脉去。
    韩盖天难过得差点要吐血,忙退后运功化解,好让手下缠上这可怕的独行刺客。
    岂知徐子陵只晃了一晃,便翻腾而起,到了韩盖天头顶处,双脚闪电连环踢他脸门,尤贵和凌志高迎向他的兵器全部落空。
    其它人虽扑了过来,由于徐子陵身法快如鬼魅,加上船上又暗难视物,一时都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插手迎敌,有力难施。
    "嗤嗤嗤!"
    美人鱼游秋雁移到一旁,扬手连续向凌空的徐子陵发出了三支由秀发拔出来的银簪。
    "砰砰!"
    韩盖天猛提一口真气,压下翻腾不休的血脉,运掌勉强挡了徐子陵疾如风轮转动的六脚。
    韩盖天惨哼一声,跄踉跌倒,嘴角终渗出血丝,领教到长生诀先天真气的可怕处。
    徐子陵奇迹地再往前移,以毫厘之差避过了游秋雁的暗器,后发先至,落到韩盖天的背后。
    韩盖天魂飞魄散,知道此乃生死关头,只能靠自己保住小命,转身发掌,攻向徐子陵。
    徐子陵猛地急旋,剎那间攻出了五掌四脚,还配以肩击肘撞,使人感到他身体任何一个部分,都可成为可怕的武器。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乍合倏分。
    徐子陵一个空翻,跃离望台,再单足点在船栏处,然后投入茫茫大海中,消没不见。
    众人扑到韩盖天处,只见他捧看胸口,全赖游秋雁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只见韩盖天脸如金纸,颤声道:"立即撤退,我内伤极重,这还是对方手下留情,此事就此作罢。"
    众人都愕然无语。
    谁想得到只隔了区区两个月,徐子陵又厉害了这么多呢?
    是役沉法兴和海沙帮的联军大败而回,折损了过千人,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
    ×××
    天明时,七艘战船载着以寇仲和徐子陵为首的双龙帮,悄悄由已烧成焦炭的水寨旁一处隐蔽码头开出,驶往大海去。
    双龙帮众人人兴高采烈,对寇徐两人更视为天神。
    寇仲知自己已建立起威信,到入黑时,把高占道三人召到身前来,吩咐道:"我们就在此处分手,你们潜往指定地点,招兵买马,进行我们拟好的大计。我则和徐子陵只带四人,运盐往关中去,切记不要冒险急进,更不要泄露和我们的关系。"
    三人领命,各自回到自己的船去。
    寇仲走到船尾,站在正负手欣赏海上风光的徐子陵旁,叹道:"我们的大业终于展开了,当日离开扬州时,可曾想过有今朝此日。"
    徐子陵淡淡道:"若素姐没有出事,我们该可很快见到她。"
    寇仲有点尴尬道:"我也很挂念素姐,我们是在隆冬分手的,现在已是春末,不知不觉已差不多五个月了。"
    他们的风帆转了个方向,逐渐远离船队,朝西北驶去。
    船上只留下四个水手和那批私盐。
    这四人分别叫段玉成、包志复、麻贵和石介,年纪在二十至二十四五间,是寇仲亲自挑选出来,加以特别训练,都是天分特高者。
    徐子陵深深望了寇仲一眼,道:"今赵运盐之行,会使我们结下很多仇家,你有没有考虑过那后果呢?"
    寇仲微笑道:"但也会使我们交到很多朋友。兄弟!生命就是如此,有朋友也会有敌人,这可视为我们修练的一个重要旅程,只要我们死不了,当盐安然运抵关中时,我们就成了大下无敌的高手了!"
    明月从海平升起,照亮了整个海空相连,既神秘又美丽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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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第一章长江二君
    盐船离开大海,逆流驶入长江。
    "咯!咯!咯!"
    随着叩门声,徐子陵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道:"进来吧!"
    寇仲推门而入,见徐子陵盘膝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笑道:"你这小子真勤力。"
    徐子陵淡淡道:"我有很不祥的预感,今晚定会有麻烦的。"
    寇仲在他对面坐下,点头道:"我此来正是要告诉你,我们给敌人缀上了,两艘船正吊着我们的尾巴,真想掉头去杀他个痛快。"
    徐子陵微笑道:"斗力只是下下之策,你有什么鬼主意呢?"
    寇仲摇头晃脑地叹道:"知我寇仲者,莫若徐子陵。我们总不能坐在船上任人来寻晦气。若有等无耻之徒,无胆动手却有胆烧船凿船,那我们的这批盐货就危危乎哉。"
    徐子陵道:"寇帮主更要为段玉成那四个小子着想,否则以后所有担担抬抬的粗活,都要劳动寇帮主的贵手了。"
    寇仲苦笑道:"算我求求你吧!不要再用这种充满讽刺的语气来耍我好吗?我当然有为他们设想。身为帮主,若不爱护下面的人,谁肯给你卖命呢?"
    徐子陵亦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儿过分,歉然道:"算我不对吧!你可想到什么妙计呢?"
    寇仲舒服地挨坐在椅背处,伸直一对长腿,道:"入黑后,我们先大演戏法,甩掉后面那两条船……"
    徐子陵笑道:"你不是想凿沉人家的船吧?"
    寇仲苦恼地道:"又给你猜中了。论水底功夫,谁及得上我们。现在那几个小子已在做着准备工作。待会我们会从舱尾放出大量浓烟,干扰敌人的视线,然后我们乘机下水,一人服侍对方一艘船。今趟用的是专凿船板的工具,凭我们扬州双龙的绝世神功,两三下子就可……咦……?"
    急骤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短小精干的包志复在门外气急败坏地嚷道:"两位帮主大事不好,敌人赶上来了。"
    ×××
    后方两艘三桅帆,追至只有四十丈许的距离,还愈来愈近,显然速度要比他们的船优胜。
    目下置身的河道水深流急,两边危崖耸立,处处都是险滩礁石,非常险峻,可知敌人拣上这段水道始发动攻势,乃是早有预谋。
    这晚月色极佳,湍流反映星月辉光,仿如千万条颤动的银蛇,诡迷异常。
    徐子陵和寇仲两人卓立在船尾处,功聚双目,见对方两艘船上的看台分别站着十多人,亦在对他们指点着。
    当两人目光落到敌船甲板处时,不由倒抽口凉气,原来每船少说也各有百名以上的箭手,还备有投石机。
    这场仗如何能打?
    寇仲双目闪过冰寒的杀机,沉声道:"这两艘船不知是何方神圣呢?"
    修长英俊的段玉成负责掌舵,闻言叫道:"该是大江会的战船,他们擅长的好戏就是能在转弯时加速,其它的舵手都办不到。"
    大江会乃八帮十会之一,在江湖上声名早着,绝非易与之辈。正副帮主是'龙君'裴岳和'虎君'裴炎两昆仲,出名心狠手辣。早在扬州时,两人已听过他们的恶名,想不到甫入长江,便遇上这些凶人。
    寇仲撞了徐子陵一把,喃喃道:"他奶奶的娘,打是明打不过,今趟怎办才好?"
    自出发以来,他们虽有想过必会遇有敌人来犯,但却只想到是三五成群的小丑或一两个想讨好李密的高手,那想到会是这种大阵仗。
    敌人根本不与他们短兵相接的机会。
    徐子陵淡淡道:"弃船!"
    寇仲瞪着追至二十多丈内的敌船,愕然道:"那么这批盐货岂非要完蛋?"
    徐子陵奇道:"仲少为何你的脑筋变得这么迟钝?弃船的只是我们两人,君不见敌方人人配备水刺水靠,正是要待击沉我们的船后动手在水底擒人。那我们何不就先一步跳江,免得敌人浪费矢石和脂油。"
    寇仲一拍额头,运功朝敌船大喝道:"裴岳、裴炎,你这一蛇一猫是否在撒野或撒尿?"
    一声冷哼,自敌船传来。
    两人都是心中懔然,对方哼声嘹亮而不尖亢,显然功力深厚,不是好惹的人。若再加上尚有其它高手和二百多名深黯水性的战士,配合罗网弩箭,他们被擒的机会绝对不少。
    一把暗哑沉闷的声音从左边的敌船传过来道:"你两人定是活得不耐烦了,死到临头,还敢出口伤人,聪明点就立即停船,你当我们大江会像海沙帮那么好相与吗?"
    两人运足目力,见此人身材魁梧,秃顶宽脸,下颔厚实,身穿黑袍,颇有气概,只是四十出头的年纪。
    但真正吸引两人注意的却是秃顶大汉左旁一个二十多岁的紫衣青年。此子修长壮实,鼻梁高挺平正,本来模样不错,可惜眼睛却生得异常窄小,与整个外观有硬凑在一起的极不相称,使人看来很不舒服。
    他们留心上他的原因,皆因此人细眼内的眸珠异芒闪烁,可知其内功之精湛比之发话者更要胜上一筹,肯定是强顽的敌手。
    此时满脸痘皮的麻贵来到两人身后报告道:"可以随时放烟幕了!"
    寇仲大喜,道:"看我手势!"麻贵领命去了。
    徐子陵为分对方心神,哈哈笑道:"停了船大家亲热亲热也无不可,只不知说话的是大江会哪位当家呢?"
    秃顶大汉冷喝道:"本人裴炎,识相的就立刻降帆停船,否则我等立即进攻,那时莫怪我大江会不留情脸。"
    紫衣青年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接着道:"寇兄和徐兄现在非常值钱,否则怎使得动裴二当家穷十日十夜来追蹑你们。不过我们可不像其它人般要拿你们去送礼,而只是希望与两位合作,共创大业。"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这才明白对方是冲着'杨公宝库'而来。
    寇仲见对方又接近了多丈,大喝道:"阁下何人!"
    裴炎代答道:"你们真是有眼无珠,连长白第一高手王薄公的独生公子'雷霆刀'王魁介公子都不认识,还学什么出来行走江湖?"
    寇仲作个大讶状道:"毕玄和宁道奇认识王公子吗?那岂非他们也不用在江湖混了。"
    裴炎原意只在推捧王魁介,闻言登时语塞。
    王魁介更是十分尴尬。
    寇仲知对方会老羞成怒,忙发出施放烟幕的指令。
    果然敌船一通鼓响,人人弯弓搭箭,准备再接近少许,立即发射。
    轧轧连声,十多块尺许见方的石头,先一步从投石机弹出,向他们凌空投至。同一时间,他们尾舱近江水处张开了四个小窗,四股黑烟,喷发而出。
    寇仲和徐子陵立即腾跃而起,拳脚齐施,把有机会击中船身的石头以巧劲卸飞。
    敌船仍未有机会作第二轮投掷石块时,浓烟已顺着风势把他们罩在烟内。
    黑烟不断由包志复和石介两人以鼓风机送出,转眼后方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
    在甲板上的麻贵、段玉成和寇仲、徐子陵四人终是年青人心性,怪叫欢呼,好不兴奋。
    蓦地风声疾响,一人破烟而来,大鸟般向寇、徐两人似巨鹰攫兔的气势带着一团刀光扑至。
    寇仲夷然不惧,大喝道:"来得好!"
    闪电掣出长刀,化作寒芒,'叮'一声劈在对方护身的刀光处。
    那人与寇仲硬拚一刀,骇然发觉寇仲这一刀不但挟带着一股奇寒无比的真气,把自己贯满宝刀的气劲全数迫回来,而且暗含后着,封死了自己的刀势,大吃一惊下,借力弹起,凌空一个翻身,朝舱顶的望台落去。
    寇仲亦给对手震得气血翻腾,暗惊对方的厉害时,徐子陵已如怒鹰腾空,早一步截着这可怕的敌手,在空中交换了数招。
    徐子陵的武器就是他的身体。
    除了手脚并用,更没有哪一部分是不可作攻击用途的。
    那人显是从未遇上过这种打法,一连三刀都给除子陵以手刀劈开,登时后劲不继,改变方向,往船侧翻去。
    徐子陵亦感力竭,安然降到望台处。
    这才看清楚此子正是王薄之子王魁介。
    寇仲早闪到敌人落点之下横刀守候,大笑道:"今趟才真是来得好!"
    王魁介心中叫苦,见到寇仲在下方严阵以待,而自己仍未能把徐子陵凭手刀入侵的气劲完全消化,这样骤降下去实和自杀没有什么分别。
    "嗤!"
    一枝劲箭不知从那里射出,朝他背项疾袭。
    王魁介也或是了得,猛一提气,奇迹地住上升起尺许,避过劲箭,一个翻身,越过寇仲,投往江水里。
    麻贵提着大弓扑往船沿,狠狠朝王魁介入水处再射一箭。
    这时船后的江面全给笼罩在黑烟里,寇仲松了一口气。
    徐子陵跃落他身旁道:"这家伙的刀法很凌厉,我差点还看了道儿。"
    寇仲点头道:"他的轻功也很不错。"
    徐子陵凝望后方的黑雾,沉声道:"若是在公平情况下单打独斗,你有取胜把握吗?"
    寇仲苦笑道:"最多是五五之数。"
    两人都感心情沉重,再非起程时的信心十足了。
    未来的一段日子,绝不容易应付过去。
    ×××
    朝日初升,标志新一天的来临。
    盐船避进长江一道支流去,泊在河弯的树木茂密处。
    连夜赶程下,段玉成四人均需好休息。寇仲和徐子陵两人负起放哨之责。
    徐子陵见寇仲找来个小尖凿,正努力在剑身上雕凿着,蹲到他身旁道:"你在干什么?"
    寇仲得意洋洋道:"我要为我的宝刀正名。"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若这把刀也算宝刀,天下的刀除了特别的劣货外,全都可算宝刀了。"
    寇仲肃容道:"正是这样方能显出我寇仲的威风,本是平凡的刀,却因我而成天下名器,就让我以此刀打遍天下,哈!"
    徐子陵坐到甲板上,挨在船栏处,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看着天空飞过的一群鸟儿,伸了个懒腰道:"你在凿上什么鬼名字?"
    寇仲老脸微红,轻轻道:"井中月!"
    徐子陵先是愕然,接着忍俊不住地莞尔道:"好小子!竟敢独享了这好名字。"
    寇仲赔笑道:"你将就点吧!一世人两兄弟,哪计较得这么多呢?"
    徐子陵沉吟片晌,道:"段玉成这四个小子天分都不错,我查探过他们的经脉后,各为他们设计了一套运功行气的方法,异日如若有成,将会成为你的绝大臂助。"
    寇仲感激道:"幸好你有这种闲情,现在我终日都在思量日后的行事,根本没时间做这种水磨般的功夫。"
    徐子陵道:"论才智,他们中以段玉成居首。但若论武功,将来必数包志复最有成就。尤其是此人悍勇无伦,斗心坚毅,最适合练习像李大哥那种硬桥硬马的刀法。"
    寇仲点头表示同意,道:"石介长于轻巧的功夫,待我传他一套从游鱼领悟出来的身法刀法,保证他将来成就可不下于其它人。"
    徐子陵道:"麻贵最擅长箭法暗器,只是内功差劲,若能弥补这方面的不足,成就亦是不可限量。"
    两人这番对话,若落在像毕玄、宁道奇这些大宗师耳内,必会惊讶得合不拢嘴来。
    原因不单在他们高明独到的眼力,更因他们可量材施教,配制出适合的内功心法,显示两人已到达成宗立派的境界。
    他们的奇异武功,先后受傅君婥和长生诀的启发,再加上李靖的血战十式、美人儿帮主的鸟渡术和屠叔方的截脉法,到此时均各自确立了自己的完整体系,自成一格。
    正因他们没受成法规限,全凭己身的努力和摸索,故才能更灵活变化,自出杼机。
    寇仲忽地满怀感触道:"听你的口气,像是随时要离开我的样子,唉!没有了你,我会很不习惯的。"
    徐子陵微笑道:"大丈夫最重要守言诺,你仲少既答应了找到'杨公宝库'后,就任我自由自在,所以绝不能随便反悔。"
    寇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摇橹声响传来,一队五艘串成的渔船,在离河弯不远处驶过,一派安静宁逸的模样,使人无法联想到此时的天下正四分五裂,战事连绵。
    徐子陵道:"今晚我们是否要硬闯江都李子通那一关呢?"
    寇仲沉吟道:"李子通总不能把大江封闭,所以该只是派出战船检查往来的船只,只要时间掌握得好,我们绝对有闯关的机会。"
    徐子陵正要说话,心中警兆忽现。
    寇仲亦有感应,和他一起朝岸上瞧去。岸上杳无人影。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生出异样的感觉。
    若只是一人生出感应,还可委诸于一时的错觉。但现在的情况却是邪门得紧。谁能掩至他们感觉的范围内,又能早一步避开呢?
    黄昏时分,盐船开离河湾隐蔽处。
    这批要运往关中的私监,已非关乎收益的问题,而是代表两人一个心愿,更可以视为他们武道上的严厉修行,假设能顺利完成,就是可以事实证明了他们有抵抗任何敌人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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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第二章盐船惊变
    盐船转入长江不久,天气转坏,细雨绵绵。
    由于段玉成四人负起操舟之责,徐子陵亲自下厨造饭,他和寇仲曾做过厨子,自是驾轻就熟。
    寇仲在甲板上巡视了几回,不知如何,总觉有种给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偏是江上全没船只,两岸亦毫无人踪。
    吩咐了麻贵等提高警觉后,他到舱尾的厨房找着徐子陵。
    菜已弄得七七八八,徐子陵见寇仲来看他,皱眉道:"我又有很不祥的感觉了,不时心惊肉跳,总不能平静下来。"
    寇仲倾神向四周聆听好一会后,才凑到他耳边道:"我怀疑有敌人潜到了船上,说不定就是杨虚彦那家伙,还记得我们今早已感到有异,只是没看到人影吗?"徐子陵点头同意,杨虚彦被称为'影子刺客',精于潜踪匿迹之术,来去无影无踪,亦只有他才有这种本领。
    寇仲续道:"若单打独斗,我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联起手来或会有一拚之力,所以由现在开始,我们绝对不可分开。"
    徐子陵双目透出坚定的神色,摇头道:"若是这样,我们势将永成不了独当一面的高手。"
    寇仲一怔道:"都是你说得对,既是如此,不若我们先发制人,设法逼他出来决一生死。唉!这小子如今不知成了那一方面的人,昏君都死了,这小子还不退休干吗?"
    徐子陵不满道:"只听你最后那三句,就知你仍是胆怯心虚,娘不是教过我们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只有忘了生死,才能把自己的功力发挥尽致,像你那样未打先怯,必败无疑。"
    寇仲硬撑道:"别忘了杨虚彦那小子连老爹都敢刺杀。我们的武功若练多几年,或可以和老爹比比,现在却仍是不行。"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道:"坦白说,我也心怯得要命。但这正是我们今趟运盐之旅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中,再全力求生,进行武道上最严厉的修行,明白吗?"
    寇仲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好吧!我听你的话,大家都小心点!"
    说完掉头走了。
    徐子陵弄妥最后一道佐饭酱菜后,正要把饭捧出去,一声似是女人的叹息幽幽响起,似是来自入门处。
    徐子陵大吃一惊。
    以他现在的修为,谁人能来到如许近处,仍可瞒过他通灵的感官?
    猛地回头时,灯火倏灭。
    同一时间,两耳贯满凄厉鬼啸声,似是忽由阳间堕往阴间去了。
    徐子陵凝然不动,收摄心神,功聚双目,四周逐渐亮了起来,回复视物的能力。
    立时虎躯剧震。
    只见入门处鬼魅般站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子,虽因螓首低垂,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其神态体型,更重要是那给人的'感觅',都与傅君婥神肖非常。
    徐子陵一时间竟忘了傅君婥早离开了人世,脱口叫道:"娘!"
    那女子应声微颤,倏地消没不见。
    徐子陵扑出门外。
    廊道漆黑一片,杳无人踪。
    破风声起,寇仲急掠而至,沉着脸道:"他们四个全不见了。咦!你发生了甚么事?"
    徐子陵待要答他。
    "咚咚咚咚!"
    四声水响,先后在左右两舷传至。
    两人大叫不妙,掠过廊道,刚扑出舱门走到甲板上时,齐齐剧震止步,呆望船头处。
    在丝丝细雨下,一位白衣楚楚、背挂长剑、秀发如云的女子,正抱膝安坐,似乎天地只剩下她孤独一人般,悠然自若地坐在船头边缘尽处。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她侧身优美的线条至少有九成似极傅君婥,特别是其秀发和体态:而更神肖是那种'感觉'。
    徐子陵还好一点,寇仲已失声叫道:"娘!"
    女子缓缓别过俏脸来。
    那是一张端庄沉静的脸庞,秀气娇挺的鼻子分隔着一对娇媚的明眸,彷佛能看进他们的灵魂深处去。
    赫然是那个曾和跋锋寒走在一起的神秘美女。当时他们已感到她有神肖傅君婥的感觉。加上她今夜蓄意模仿傅君婥的打扮,竟先后把徐子陵和寇仲逗得脱口唤她作'娘'。
    盐船缺人把舵,顺风逆流而上。暂时虽因河道笔直不生问题,但只要遇上曲折处,保证必会撞往崖岸去。
    寇仲回过神来,施礼道:"请问姑娘把我四位兄弟怎样处置了呢?"
    女子淡淡道:"丢掉了!"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若把段玉成他们点闭穴道又丢进江水里,四人岂非死定了。
    女子冷哼道:"你这两个小子比我想象中还要狡猾,害了我师姐不特已,还在人前人后称她作娘,以惑人耳目。"
    寇仲和徐子陵大为愕然,对方原来是傅君婥的师妹。同时心中叫糟,那岂非想为段玉成他们报仇都不可以了。
    寇仲苦笑道:"原来是师……嘿!该怎么称呼才好呢?就叫师姨吧!"
    女子玉脸一沉,喝道:"闭嘴!你们可以骗过别人,却绝骗不过我傅君瑜,师姐最恨汉人,又是黄花闺女,怎会认你们作儿子?更遑论会把'杨公宝库'的秘密告诉你们这些汉狗。"
    徐子陵忙道:"师姨万勿误会,娘死前确认了我们作儿子,还传了我们贵派的基本功夫,若不相信,大可考较一下我们。"
    傅君瑜冷冷道:"好吧!告诉我什么叫弈剑之术?"
    两人登时哑口无言。
    寇仲道:"娘只传了我们九玄大法的第一重练功法就伤重而死,却没告诉我们什么叫奕剑之术。"
    傅君瑜仰望雨夜,淡淡道:"使剑就如下棋,每出一剑,便如下一着棋子,战场就是活的棋盘,其间千变万化,若不能掌握全局,预估到敌人的下着,便不能把握致胜之机,这重要的道埋,师姐没告诉你们吗?"
    此时船只航线倾斜,离开江心,逐渐靠往左岸。
    徐子陵道:"娘只告诉了我们'一切神通变化,悉具自足的道理'。"
    傅君瑜娇躯微颤,低首沉吟。
    盐船离岸已不足四丈,幸好一阵风吹来,又把船送回河心,惊险非常。
    来自高丽的美女忽然樱唇轻吐道:"我要杀了你们。"
    两人同时失声道:"你还是不相信吗?"
    傅君瑜玉脸生寒的瞪着他们,声调却出奇地柔和道:"正因我相信,才要把你们杀死。唉!师姐你怎可以把神功传与汉狗?现在惟有让君瑜替你清理门户,再瞒着师父好了。"
    最后几句,她却是脸对苍天说的。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头皮发麻。
    这并非因他们怕了傅君瑜,而是因着娘的关系,怎也不能对她的师妹痛下重手,试问如此比拚岂非有败无胜。
    寇仲忙道:"瑜姨请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再不提娘曾传我们九玄大法不就成了吗?"
    傅君瑜娇叱道:"谁是你这两头汉狗的瑜姨?"
    徐子陵和寇仲知她随时动手,立即全神戒备。
    岂知傅君瑜又露出思索的神态,好一会才淡淡道:"好吧!看在师姐的份上,便饶你两人一死,但却有两个条件。"
    两人见大有转机,连忙追问。
    傅君瑜冷冷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巡视了几遍后,平静地道:"首先你们要立誓永不得向人泄露'杨公宝库'的秘密,更要告诉我宝藏的所在。"
    徐子陵倒没有什么,寇仲却是呆在当场;这宝藏关系到他争雄天下的大计,怎可以告诉别人呢?
    傅君瑜续道:"第二个条件就是必须追回你们的武功,我们弈剑派的心法,绝不能流到汉人处。"
    寇仲反松了一口气。
    他本怕徐子陵会逼他接受第一个条件。现在傅君瑜更要废去他们的武功,自是不能接受。冷哼道:"你若真是娘的师妺,怎会不知'杨公宝库'的秘密,我差点就给你骗了。"
    徐子陵心中暗叹,知道寇仲为了争霸大业,再不理傅君瑜是否娘的师妹了。
    傅君瑜出奇地平静,自言自语的轻叹道:"早知汉狗就是这样子的了,师姐你怎会胡涂至此呢?"
    "锵!"
    傅君瑜的宝剑来到手里,同时飘飞而起,越过两人上空,落到舱门前才转过身来,不屑地瞧着两人道:"让我看看师姐传了你们多少功夫吧!"
    她的动作既迅疾无论,又若行云流水,姿态美妙,似更胜于以轻功见长的傅君婥。
    寇仲拔出'井中月',摆开架式,大喝道:"娘!我们只是迫于无奈,切勿怪责孩儿。"
    徐子陵知寇仲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顺眼往上游瞧去,骇然发觉河道远方尽处现出一个急弯,偏是给傅君瑜拦着走向舵源Φ娜ヂ贰
    傅君瑜俏脸静若止水,但一对美眸却杀气森肃,宝剑在身前轻轻颤动,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剑气,迫得两人要运功相抗。
    寇仲踏前一步,横刀作势,冷然道:"刀剑无情,师姨最好三思。"
    傅君瑜嘲弄地道:"你不是说我是假冒的吗?为何又口口声声唤我作师姨呢?"
    寇仲回复一贯的豪气,大笑道:"师姨自己想想吧!事实上娘原本是来不及把宝藏的所在告诉我们就死了。所以你现在只能追回武功,而我们则绝不会束手待毙。既是如此,就让我们看看师姨的本领吧!"
    话犹未已,傅君瑜来到他左旁五尺处,挥剑疾斩寇仲左肩,确是快如灵魅。
    寇仲从未见过有人的身法比傅君瑜更迅速,却是不慌不忙,运刀挡格。
    他倚仗的再非肉眼,而是因长生诀而来近乎通灵的感应。
    徐子陵亦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
    傅君瑜飘动时,若似化作轻烟,再无任何实质的感觉。
    "叮!"
    剑刀交击。
    寇仲虎躯猛颤,横移两步,始能站定。
    傅君瑜则飘到船缘,倏又闪往寇仲右侧,剎那间疾劈五剑。
    每一剑的落点,都似不以寇仲为目标,但总要迫得寇仲苦苦挡格,看得徐子陵大惑难解。
    傅君瑜忽然飞出一脚,靴尖往被杀得左支右绌的寇仲小腿叮去,极尽诡奇变化的能事。
    寇仲厉叱一声,游鱼似的从一个对手意想不到的角度移往傅君瑜右侧,不但避过了她那狠绝的一脚,还反手一刀画往傅君瑜的右胁。
    傅君瑜显然大感意外,闪身避过来刀,一个旋身,到了寇仲后方。
    寇仲的井中月由胁下穿出,又迫得傅君瑜往外飘开。
    傅君瑜倏地移往徐子陵身前,挥手洒起数十点寒芒,朝他激射而至。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知她试过寇仲的实力后,生出害怕两人联手之心。又见自己没有兵器,所以要先把自己收拾,才转头全力对付寇仲。
    寇仲大喝道:"这婆娘又辣又厉害,小陵千万不要留手!"
    徐子陵早大鹰般斜冲而起,撮掌为刀,劈在对方剑网上。
    气劲相击。
    傅君瑜正骇然徐子陵既能空手应敌,又能于剑影芒光中寻到自己宝剑所在处,巧妙地化解了她的攻势时,徐子陵落在她的后方,弓背向她撞去。
    如此打法,她听也没听人说过。
    不过她已试出两人的内劲虽是怪异无伦,比之她已臻第七重的九玄大法,仍要逊上两筹,心叫你只是找死,竟亦以粉背往徐子陵迎去。
    "蓬!"
    徐子陵口喷鲜血,断线风筝般朝反方向甩跌而去。
    寇仲早有准备,先一步抢到他前方,一手把他抱个正着。
    傅君瑜亦被徐子陵反震之力,弄得踉跄往前跌撞三步,兼且丝丝真气入侵体内,难受得差点要像徐子陵般吐血。
    不过她却是不惊反喜,强压下伤势,旋身回转,长剑闪电般射往徐子陵背部,望能一举贯穿两人身体,出手毫不留情。
    却不知寇仲早把真气及时输入徐子陵体内,化解了他的伤势,这时两人蓦然分开。
    寇仲暴喝一声,井中月重劈敌刃。
    徐子陵亦攻出一拳,取的是她右肩。
    猝不及防下,傅君瑜娇叱一声,右手剑绞在寇仲长刀处,右边则以掌封拳,同时硬接了两人排山倒海式的攻势。
    寇仲和徐子陵被震得左右跌开,傅君瑜却喷出了一小口鲜血,腾身而起,先落到看台处,再一个翻身,投往左岸,娇叱传来道:"异日必取你二人之命,就让你们多活片刻吧!"
    寇仲和徐子陵刚稳身立定。
    "轰!"
    盐船终撞上礁石林立的滩岸,震得两人滚倒地上,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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