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7卷第十二章钟楼议会
    慕容战代替了刘裕的位置,与纪千千并骑而驰,刘裕被迫屈居作随从。
    想想也觉得好笑,他挑中纪千千作外交大臣时,并没有计算到燕飞会与纪千千相恋。起因是由于高彦假燕飞之名,送纪千千十八盏走马灯,在某一程度上使刘裕阵脚大乱,因为任由纪千千周旋于边荒集最顶尖儿的一群人物中,对纪千千和燕飞的爱情,实在是很大的考验;一旦情海兴波,他们的无敌组合将从内部崩溃,这样的组合再非无敌,且是脆弱不堪。
    愈明白纪千千,愈感觉到她任性爱变的性格至足忧虑。目前燕飞或许是她心中最着意的人,可是任何深悉她的人,均不敢保证她大小姐永不变心,因为她和燕飞的关系,仍是相当薄弱的。
    刘裕仍清楚记得,纪千千探进车内看到哪甚么娘的‘边荒公子’一霎间的神情,揉集发自真心的赞赏、惊喜和讶异,至少在那一刻,纪千千肯定忘记了燕飞。
    更严重的问题是,燕飞虽毫无疑问对纪千千心仪兼心动,可是他总好像没法全情投入,否则怎会仍要埋怨高彦的捣蛋,害得他鸡毛鸭血,陷身情劫。
    慕容战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道:‘千千小姐有否听过我们鲜卑族的平原舞赛野火会?既是歌舞,又是游戏,以比赛的方式进行,求的非是胜负,而是欢笑声。’刘裕心中苦笑,每个人都有他温柔多情的一面,只是在一般情况下接触不到,眼前的慕容战正是可作示范的例子,谁想过慕容战可以变得如此情深款款,温柔体贴的呢?
    自己何尝不如此,王淡真一个笑容,便把他的魂魄勾了去,到现在魂魄尚未归位。
    纪千千喜孜孜道:‘野火会是怎么玩的?’
    慕容战微笑道:‘看千千小姐这几晚有哪一晚可以腾出空来,我们整个北骑联将会在边荒集北面的踏仙平原,于颖水之畔,开盛大的野火会欢迎小姐,让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睹小姐芳姿的机会。’刘裕开始感到慕容战在追求纪千千一事上,确有挑战燕飞的实力,特别是他语调透出来的诚意和自信,表达的方式,确是魅力四射,教人难以拒绝。
    纪千千瞥慕容战一眼,微笑道:‘这是个邀请吗?’慕容战谦卑的道:‘这是我们北骑联,不论男女,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实现的梦想。’刘裕差点不想听下去,即使换了自己是纪千千,站在外交的立场上,确无法拒绝慕容战。
    他首次对高彦的‘多事’生出怨怼的情绪。
    燕飞、姬别和呼雷方登上钟楼的第二层,议堂所在之处,再登一层便是古钟台,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边荒集的全景。
    登上钟台敲响古钟,是边荒集最高的荣誉,纪千千轻轻易易便得到了,不过也由她一手把此殊荣无限期的延后,直至花妖落网。
    比他们三人早到的是匈奴帮的车廷,随他附席尚有燕飞也看不通、瞧不透的赫连勃勃。他的身分非同小可,乃当今匈奴族铁弗部的少主,谁敢反对他附席,等若与铁弗部为敌,所以姬别和呼雷方均依足礼数和两人打招呼,并不当赫连勃勃是外人,燕飞则更比姬别两人没资格在这方面提出异议。
    车廷一脸不快之色,道:‘祝老大究竟想干些甚么呢?竟在会议尚未决定下,自行公布摧花妖的消息,又派人搜查全集旅馆,盘问在这三天内到达的外来人。
    哪我们这个会还开来作甚么呢?’
    呼雷方道:‘待祝老大来后,看他如何解释,议会是讲道理的地方,若大家均有同感,他实在太不像话,可把他立即逐出议会,宣布他和花妖并列为公敌,看看他是否有资格当我们的议会不存在。’燕飞暗叫厉害,呼雷方只几句话,立即把祝老大迫往绝地。
    姬别微笑道:‘最高兴的人肯定是花妖,我们自己人先来个笼里反,肯定便宜他。’赫连勃勃现出个留意姬别的眼神,却没有出言驳斥。令燕飞感到赫连勃勃从这句表面看来没有甚么漏洞的话,看穿姬别存有某种心意,可是自己细想一遍,仍发觉不到姬别说话的破绽,以此推论,赫连勃勃的才智,绝不在他燕飞之下。
    车廷不悦道:‘若大家不用遵守议会的规矩,索性把议会解散,各派系自己顾自己的事,燕兄你有甚么话说?’燕飞见火头烧到他身上来,从容道:‘祝老大只是想表明他的汉帮仍是执掌边荒集牛耳的龙头帮会,更想借连串公告搜捕及悬赏的行动,掩盖取消纳地租一事的负面影响,好争取人心,稳定人心惶惶的边荒集。若他的行动是在正式通知召开钟楼会议前进行,我们便没法把视议会如无物的罪名,加诸于他身上。’车廷闻言一呆,显然是没有想及此一时间上的关键。
    姬别点头道:‘燕少正与祝老大周旋较量,故此对他的看法特别透彻,不过无论祝老大如何想办法挽回失去的面子,可是大家心知肚明是甚么一回事。’呼雷方忽然岔到离题万丈的事情上,笑道:‘姬大少仍未解释,因何今早缺席欢迎千千小姐的盛会?’姬别好整以暇道:‘请让区区卖个关子,待会向千千小姐请罪时,一并解释清楚。’当呼雷方提起纪千千的名字,燕飞注意到没有甚么脸部表情的赫连勃勃,双目异芒一闪即逝。以纪千千的吸引力,当然不足为怪,可是燕飞直觉感到赫连勃勃的‘动心’,隐含某种他不明白的意思,殊不单纯。
    从第一眼见到赫连勃勃,他便生出预感,此人将是他可怕的劲敌。
    姬别转向赫连勃勃笑语道:‘赫连少主也如区区般缺席啊!’赫连勃勃淡淡道:‘姬大少的消息非常灵通。’姬别洒然笑道:‘少主尚是初来甫到,所以未晓得边荒集谣言满天飞的情况,除非变成聋子,否则想耳根清净怕是难比登天。’在边荒集能出人头地者,人人均有一套。姬别这番话说得既含糊,又是东拉西扯的,反回避了赫连勃勃不大客气的质询。
    石阶足音响起,首先现身的是‘边荒名士’卓狂生,接着是有‘贵利王’之称的费正昌和大老板红子春,后面还跟着个人,燕飞瞧众人表情,知道姬别、呼雷方等像自己般并不认识他。
    卓狂生哈哈笑道:‘连续两天举行会议,在边荒集是史无前例的事,苻坚那次想开会也开不成,可见花妖事件可以令我们团结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花妖的出现并非全是坏事。’由于燕飞仍对卓狂生与逍遥教的关系存有疑心,虽然他这番话表达了希望团结边荒集各方势力的意愿,燕飞总有些他言不由衷的感觉。
    边荒集从来都是敌友难分,今天的朋友,明天可以变成死敌,反之亦然,须看利益的变化。
    像他和高彦、庞义的关系,是经过一年时间建立起来的,于此段日子裹,他从来没有违背对两人的道义,直至苻坚先头部队开进边荒集的一刻,也因此赢得两人的真挚交谊。
    姬别、赫连勃勃、车廷、呼雷方四人目光全落在随卓狂生三人前来的汉子身上,显然不清楚他附席的资格和原因,不像赫连勃勃的不用解说大家也认为合乎规矩情理。
    此人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个子高瘦,令他长而尖的脸庞配合得天衣无缝,像老天爷和他开的玩笑,似是羊儿的脸给安上到人的脖子上去,给人的感觉非常古怪。
    他的衣服有点如从故衣铺东并西凑买回来的大杂会,上襟衣下褶裤,披长袍,脚踏藤织的方头履。腰挂阔把刀,头上戴了个不伦不类的介帻,形如屋顶,两侧向上翘,形成两个尖耳,外相装扮均可使人发噱。
    幸好他还算挺神气的,至乎有点装腔作势的模样。
    在场者均是大行家,察其气度步伐,只属武技有限的低手,这类人在边荒集一网撒去,至少可以网到十来二十个。平时想见在场任何一人一面亦怕难偿心愿,而他却能参与其间,也因此更不明白他在此现身的原因。
    红子春和费正昌均微一摇头,表示不清楚此人的身分,让各人晓得全是卓狂生搞出来的事。
    卓狂生退到仍立在石阶进口处,挨在不敢冒进的羊脸汉子旁,欣然道:‘各位老大老板,请让卓某为你们引见一位最应景的人,这位是敝书馆的新台柱、原北七省总巡捕方鸿图方老总,他已点头答应在敝馆连说十场,书题是《花妖作恶史》。’看他说得口沫横飞,神情兴奋,知他因又可狠赚一笔而欣喜如狂,令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卓狂生是典型的边荒集产品,不放弃任何敛财的机会。不过总算弄清楚卓狂生带他来附席的原因,如此的一个人,对追捕花妖当然有很大的作用。
    燕飞忽然生出感应,朝赫连勃勃瞥上一眼,觉察到他唯一会泄露心内情绪的眼睛现出古怪神色,似是认识这位方鸿图,又像对他完全陌生,古怪的眼色裹暗藏惊讶,也带点嘲弄和不屑。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特别留意赫连勃勃,或许是因为对方能予自己深不见底的感受。
    姬别一向自认吃通南北,抢先笑道:‘方总巡之名区区早如雷贯耳,想不到竟来了边荒集,看来苻坚确已余日无多。’北方的半壁江山是苻坚的,方鸿图以前当然是替他办事,现在连他也流落到边荒集来,显然苻坚的帝国已冰消瓦解,下面的人四散逃亡。
    呼雷方叹道:‘方总巡生具奇相,我们早该认出是北方鼎鼎有名的‘羊脸神捕’,请方总恕罪。’这番话算是非常客气,呼雷方不单捧了方鸿图,更给足卓狂生面子,于此亦可见呼雷方面面俱圆的交际手腕。
    燕飞在长安时也听过‘羊脸神捕’的大名,没有联想到眼前此君身上,皆因印象中的方鸿图武功不俗,看来传言未可尽信。方鸿图办案办出名堂后,自然有人把他的功夫夸大了。
    方鸿图有点不自在的抱拳道:‘方某只是浪得虚名,否则也不会让花妖逍遥法外。方某到边荒只是五天前的事,看到告示方晓得花妖竟到了这裹犯案行凶。’卓狂生笑着补充道:‘方总像我般有做生意的头脑,寻上我的说书馆,想说几台关于花妖的传奇。给我硬拉来附席议会,说第一台的书,先此声明,这一台是免收入场费的,哈!’红子春哑然笑道:‘卓名士竟肯放过赚钱的机会,确是边荒集的奇闻异事。’费正昌笑道:‘难得我们的卓名士转性,红老板还要取笑他。’卓狂生若无其事道:‘我是在伸张边荒集的公义,谁想破坏我们理想的营商环境,谁便要负担后果。’姬别鼓掌道:‘说得好!我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必须团结一致,共御外敌。’听在燕飞耳内,这番话说得漂亮,暗裹却似在针对车廷和赫连勃勃。基于某一燕飞不明白的理由,两方似乎特别具有对敌之意。
    果然赫连勃勃双目闪过杀机,仍没有开口说话。
    车廷冷哼道:‘这正是我们肯来参加会议的原因,多谢姬大少再提醒我们一遍。’卓狂生感觉到两方人马间的火药味,干咳一声道:‘时间差不多哩!还欠夏侯老大、祝老大和慕容老大三席。’钟楼议会有八席,这个月有资格占席者是祝老大、费正昌、姬别、呼雷方、红子春、慕容战、夏侯亭和车廷。
    卓狂生虽然是主持者,却不占席位,没有举手权。对议会来说,卓狂生这个召集人和主持人是必须的,既可使议会有延续性,并可以中立的身分根据议会的决定作仲裁者。
    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卓狂生有赞成或否定的权力,便是当持不同意见者各占一半的时刻,由此亦可见卓狂生在边荒集的份量。
    祝老大终于出现,舆夏侯亭谈谈笑笑的登阶而至,不明内情的肯定猜不到两人昨晚还差点正面冲突火并,而这正是钟楼议会的规条,在外面可以打生打死,到这裹来时必须暂把恩怨搁到一旁去。
    祝老大和夏侯亭首先注意到似有点或因不习惯而坐立不安的方鸿图,露出讶色。
    燕飞则心中暗叹,不论自己如何不喜欢祝老大的为人行事,此刻亦不得不支持他,否则如让其他帮会老大和财雄势大的商贾群起攻之,令他难以下台,边荒集立陷四分五裂之局,不要说应付不了慕容垂、孙恩或任遥这些霸主,恐怕对花妖也束手无策。
    踏前一步,微笑道:‘小弟和祝老大你的午时之约改在这裹举行,以前有甚么开罪之处,请祝老大勿要见怪。’这番话给足祝老大面子,明明是祝老大恃势凌人,却说得像是他燕飞有甚么错失,不过在场明白情况者均明白燕飞不是示弱,而是表明不会助任何人联手对付祝老大的立场。
    祝老大现出笑容,出奇地谦让的道:‘哪里!哪里!外敌当前,我们当然须放下成见,同心合力。’接着向所有人道:‘祝某先向议会所有成员道歉,祝某确是莽撞,收到花妖的消息,立即自作主张的作出连串措施,没想过会召开临时会议,请各位多多包涵。’车廷和赫连勃勃交换个眼色,没有说话,在如此情况下,人家已道歉认错,除非真和祝老大翻脸,还有甚么好说的。
    燕飞愈来愈感到,祝老大比以前圆滑多智,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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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第十三章首名顾客
    刘裕甩蹬下马,心中想着的却是今晚动程回南方,到北府兵根据地之一广陵见谢玄的事。愈接近建康一些儿,与王淡真的距离便缩减些许。只恨无缘相见,咫尺也可成天涯。不过感觉上总比被荒凉废弃的边荒所分隔好上一点。
    唉!自己是自寻烦恼,人家王姑娘只不过于道别时礼貌地展露笑容,当时她面对的且还有高彦那小子,因何自己却为此念念不忘?
    想虽是这么想,心中总觉得王淡真对他是有特别的印象,虽然更有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误会。
    换了是高彦,恐怕会抛开一切,想尽办法再去见王淡真一面。可惜他并不是高彦,绝不会因私废公。
    慕容战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刘兄不若与我们一道上去开会议,大家集思广益,为边荒集除去大害。’纪千千的花容出现在神思恍惚的刘裕眼前,道:‘是千千求慕容当家帮忙的,有刘大哥一起出主意,会大增成数。’慕容战点头道:‘千千的提议是好主意。只凭刘兄力退任遥的本领,肯定没有人敢持异议。’刘裕听到他不再唤‘千千小姐’而改叫‘千千’,显示两人的交往又迈进一步,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这种男女间事,恐怕老天爷都管不了,他可以作甚么呢?
    叹道:‘有燕飞列席,若太为难的话,我是否有份参予并不成问题。’他想到的是至少要离开十天,对付花妖的事自得交由燕飞去想办法。且他的情绪正陷于谷底,有种事事提不起劲的失落感觉。
    慕容战笑道:‘怎会有问题,这个薄面也不给我,还讲甚么团结合作。’刘裕推无可推下,随两人进入钟楼。
    拓跋仪来到刚成立不到两个时辰的刺客馆门外,看着封隔视线的屏风,心忖,换过是一般人,欠些勇气也不敢踏入屏风后半步。
    这扇屏风有的只是赶客的作用,与保密扯不上边儿。而恼人的是,附近不论店铺的伙计又或路过的闲人,无不在偷偷留意着刺客馆的情况,看谁会进去光顾。
    幸好他早有准备,把风帽拉下,遮着大半边脸孔,昂然而进。
    原本是布行的大堂再没有丝毫曾卖过布帛的遣痕,布帛全被搬走,墙上挂的是各种兵器强弓,营造出肃杀森严的慑人气氛。
    呈长方形的大堂被另一组八扇大屏风中分为二,看不见另一方的虚实,这边却放了一张大圆桌,团团围着十多张圆凳,仍有空荡荡的感觉。
    两名武士坐在桌子旁闲聊,见有人来光顾,有点意外地站起来打招呼,不过,他们显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见到风帽遮面的拓跋仪,两对眼睛立即凶光闪闪,一派戒备的神情。
    拓跋仪缓缓揭开帽子,眼光扫过两人,淡淡道:‘我要见屠奉三。’两人也是跑惯江湖者,见到他的体态神气,自知应付不来,其中一人转入屏风后通报上头去了,另一人则招呼拓跋仪到桌前坐下,茶水则欠奉。
    拓跋仪正思忖屠奉三到边荒集来做这么一盘生意究竟有甚么作用,足音响起,一名汉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在他对面坐下,冷冷地打量他,沉声道:‘本人阴奇,有甚么关照?和我说便成。阁下高姓大名?’对阴奇来说,已是尽量保持客气礼貌,可是说话的惯性,使人感到他较似盘问而非谈生意。
    拓跋仪漫不经心的道:‘屠奉三没有空吗?’阴奇在荆州一向横行惯了,谁敢当他只是屠奉三的手下,而眼前此人正有此倾向意味,登时光火道:‘我说过和我说便成,就是和我说便成!杀个把人有甚么大不了的!只看你是否付得起价钱。’拓跋仪从容道:‘对边荒集任何人来说,杀个把人绝非大事,不过我要请你们去对付的人,却怕非阴兄可以作主。’阴奇眼睛凶光大盛,缓缓道:‘说出来给我听听看,看我会否给吓得在裤裆内撒尿。’拓跋仪打量他半晌,双目神光电射,毫不退让地与他直视,平静的道:‘我究竟是否贵馆启业后的第一个顾客呢?若屠奉三想以这样的待客态度在边荒集创业,我劝他不如早点结业,免得浪费时间。’阴奇开始发觉拓跋仪非是寻常顾客,他外号镶有个‘狐’字,当然不是蠢人,沉吟片刻,终于退让,点头道:‘兄台总有名有姓,我可以给你通传,可是至少该让屠爷清楚,想见他的是甚么人吧?我也可以有个交待。’拓跋仪瞥一眼立在阴奇身后的两名武士,阴奇是老江湖,立即会意,着两人退下去。
    拓跋仪到两人远离屏风,方压低声音道:‘本人是拓跋族的拓跋仪,请阴兄知会屠老大。’阴奇一震下,有点难以相信的朝他直瞧,显是已清楚他是何方神圣。
    忽然站起来,道:‘拓跋兄请稍候片刻,敝主人立即便到。’看着阴奇消失在屏风后,拓跋仪不由想起刘裕,此人智计之高,确是生平仅见,既大胆又有创意,懂得于屠奉三尚未认识清楚边荒集的环境,阵脚未稳之际,祭出如此奇招,肯定教屠奉三进退两难。
    如若让此人他日成为北府兵的统帅,将会是拓跋圭的顽强对手,成为拓跋族统一南方的障碍。
    为大局设想,自己应否不念与燕飞从小建立的深厚交情,出卖刘裕呢?
    以屠奉三的作风,若晓得他此来是刘裕精心策划的陷阱,肯定可以轻易反过来用作置刘裕于死地。
    想到这里,他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跃动了几下,对他这种级数的高手来说,是绝对异常的情况。
    一人从屏风后转出来,只观其威慑众生、睥睨天下的气度,便知是屠奉三无疑。
    拓跋仪依礼貌站起来,互相见礼。
    坐下后,屠奉三双目深沉的打量他,淡淡道:‘现在只有我听得到拓跋兄的话,拓跋兄可以畅所欲言。不过我想先请拓跋兄解释两句,刚才因何忽然紧张起来。’拓跋仪心中暗凛,晓得对方高明至可听到自己心脏忽地急跳的声音。从而心生疑心,暗叫糟糕,现在即使自己决定不出卖燕飞,恐怕已把事情弄砸。
    钟楼会议正式举行。
    在议会方形的大堂裹,分两边排开八张太师椅,供有资格占席位的人入座。
    卓狂生的主持位设于面对正门的一端,附席者的位子置于八张太师椅之后。
    纪千千的来临,大大舒缓了紧张的气氛,人人争着与她说话招呼,像她才是正主儿哪样子。
    燕飞特别留心姬别,只见他见到纪千千的一刻,整个人发呆起来,好一会方回复平时的萧洒自如、谈笑风生的姿态。
    那位原七省巡捕方鸿图,仍是没法投入到边荒集最高权力的社交圈子去,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只有在见到纪千千时,眼睛始恢复些神采,稍有点‘神捕’的味儿。
    此时的古钟场由各路人马把守四方,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这是最有效的措施,以保会议可以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
    果然如慕容战保证的,没有人对刘裕的附席有异议。
    在卓狂生右边的依次是祝老大、慕容战、姬别和红子春;居左的是夏侯亭、呼雷方、费正昌和车廷。
    方鸿图、赫连勃勃坐在夏侯亭的一边,燕飞、纪千千和刘裕列席于祝老大等人身后。
    卓狂生正容道:‘今次召开钟楼会议,要对付的是曾肆虐北方,犯下无数凶案淫行的花妖,幸好,今天我们请得有多年追查花妖经验的方鸿图方总巡亲来解说,使我们擒捕花妖的成数大增。’祝老大眉头一皱,截断他道:‘为何尚未见长哈老大呢?’卓狂生朝费正昌瞧去,投以询问的目光。
    费正昌无奈摊手道:‘长哈老大确亲口答应我出席会议,不知他因何事迟到呢?’红子春道:‘换过任何人处身于他的情况,心情当然坏无可坏,我们不如一边商议,一边等他如何?’夏侯亭瞥燕飞一眼,道:‘同意!’别头朝方鸿图道:‘不如先请方老总详细分析花妖的作风手法,犯案的情况,有否特别的案例,又比如像长哈爱女遇害的情况,是否吻合花妖一贯的犯案手法?’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夏侯亭的提议。
    各人目光一时间全集中在有羊脸神捕之称的方鸿图身上。
    方鸿图待要说话,忽然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人人都看呆了眼。
    赫连勃勃阴恻恻的笑道:‘方总巡不是害怕吧?’方鸿图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实不相瞒,每次当我记起花妖犯案现场的情况,都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实在太可怕哩!’纪千千同情的道:‘方老总不用心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方老总刚到边荒集,花妖便来犯案,可知冥冥中自有主宰,是老天爷差方老总来帮助边荒集哩!’燕飞暗暗留意赫连勃勃,虽说人人都看纪千千看得目不转睛,可是赫连勃勃瞧纪千千的眼神,总比别人阴森邪恶。
    卓狂生道:‘方老总有话直说,便当是说书馆的第一台书话。’方鸿图有点惊魂甫定的点点头,道:‘我方鸿图自十五岁便在幸宁县当差,二十多年来见尽和缉破许多血案,可是却从未遇过像花妖般奸而后杀,以辣手摧花为乐的凶徒。’红子春点头道:‘神捕确是出身于幸宁县城,我也听人说过此事。’刘裕听红子春这么说,便知红子春也像自己般怀疑方鸿图的身分,因他若真是方鸿图这个查案经验丰富的人,没理由想想花妖也会打冷颤。不过现在他说得出自己出道的正确地点,便证明花妖的凶残可以令见惯那类场面的捕头也发抖。
    方鸿图待要说下去,忽然急剧蹄声从远而近,朝钟楼而来。
    人人听得你眼望我眼,于钟楼会议举行的神圣时刻,谁敢闯入禁地?把守的人怎肯放行?难道是长哈力行。
    卓狂生离座移到窗旁,看下去愕然道:‘祝老大,是你的兄弟。’祝老大一脸茫然的站起来,移到窗旁向下喝去道:‘发生甚么事?’有人高呼应道:‘不好哩!花妖又再犯案了。’众人同时色变。
    《边荒传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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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第一章超级神捕
    马车半倾侧的靠在颖水岸边一堆石丛旁,本该是雄姿赳赳的两匹马倒毙地上,眼耳口鼻渗出鲜血,死状可怖。
    十多名汉帮武士守在出事的马车四周,阻止路过或闻风而至的边民接近凶案现场。不用看车内的光景,只须看看武士们的神情,便晓得车内的情景令人不忍卒睹。
    燕飞等一众边荒集的领袖人物和各方武士蜂拥驰出东门,入目的凄惨状况,看得人人心如铅坠,极不舒服。
    斗争仇杀虽然在边荒集是无日无之的事,可是眼前发生的惨剧总有种邪恶和异乎寻常的意味,教人不能以平常心视之。而其发生的时间,正值钟楼议会召开的一刻,更充满挑战示威的意图.
    究竟是花妖继昨夜的作恶后二度行凶,还是有人借他的恶名,在故弄玄虚呢?拓跋仪现出一丝充满苦涩的表情,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真心的苦恼和矛盾,挣扎于民族大业和兄弟深情间的取舍,沉声道:‘我并不习惯向人解释心内的情绪,现在亦不打算向屠兄坦白,但可以告诉你的是,假若换转屠兄处于我的位置,也难以心安理得。’这番话尽显拓跋仪的机智,事实上对着屠奉三般精明厉害江湖豪霸,任何解释只会自暴其短,反而含含糊糊,任由对方猜想,或可更收奇效。
    屠奉三眼不眨的盯着他,平静地道:‘敢问拓跋兄是否飞马会的真正主持者?’拓跋仪心中一懔,只听他这句话,已知屠奉三对边荒集现时的形势了如指掌,且晓得自己在拓跋族的身分地位,更明白拓跋圭跟慕容垂的微妙关系,才会有此一问。
    拓跋仪双目精芒烁闪,回敬屠奉三凝众深注的目光,皱眉道:‘屠兄究竟是要向我查根究底,还是爽爽脆脆接第一单的生意?’屠奉三洒然一笑,道:‘拓跋兄见谅,我还是初次踏足商界,尚有点不大习惯.好哩!屠某在洗耳恭听。’拓跋仪感到自己已落在下风,被对方掌握主动,屠奉三的高明实出乎他意料之外,自他现身说话,他拓跋仪便被迫陷于守势,致原先想好的说词,全派不上用场。
    表面上当然丝毫不透露心内的情绪,道:‘首先我想弄清楚屠老板在保密上做的工夫如何,否则一切休提。’屠奉三忽然喝道:‘把前后大门关上!’
    两名武士从屏风后走出来,依言把正门关闭,还上了铁闩.屠奉三的眼神露出锐利的锋芒,凝望拓跋仪,不肯放过他眼内任何变化,直至武士把屏风后的门子也关上离去,整座刺客馆大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方从容道:‘拓跋兄开始惹起我的兴趣。哈!拓跋兄非常有胆色,边荒集的房屋比任何地方都要坚固,纵是高手也难以破壁而去,若我屠奉三对拓跋兄不安好心,拓跋兄肯定无法生离敝馆.’拓跋仪哑然失笑道:‘屠兄是初来甫到,所以会说出这种话来。边荒集可不是荆州,无论桓玄说甚么便是甚么.边荒集自有它的规矩,你老哥来做生意没有问明详情?你老哥强买下铺子只属汉帮的私务,可是若你随意杀人放火,势将继花妖后成为边荒集的公敌,除非你认为如此是并无不可,不然请三思而行。’屠奉三讶道:‘谁晓得拓跋兄到这裹来呢?假如拓跋兄到这裹来是人人皆知的事,早没有秘密可言,对吗?’拓跋仪愈来愈感觉到屠奉三的厉害,绕了个圈子来套自己的口风,好整以暇答道:‘这方面不劳屠兄操心。这单买卖你究竟接还是不接,勿要浪费我的时间.’屠奉三一阵长笑,欣然道:‘我以屠奉三的声誉作担保,拓跋兄现在说的任何话,我不会透露半句出去,即使我们将来成为死敌,承诺依然有效。只不过我们生意清淡,若在只接得一单生意下,忽然又有人横死集内,哪只要有人知道拓跋兄曾到过敝馆,我和拓跋兄都难脱嫌疑。’拓跋仪淡淡道:‘只要事成后你不会到处宣扬,此事根本无从追究。因为事情发生在边荒集外的无人地带,而你只有一次的机会,皆因此人是北府兵最高明的斥堠,精通跟踪逃遁之术,事成后我给你百匹最优良的战马,你留来自用或变卖,悉随尊便。’屠奉三双目眯成一线,透射出慑人之极的异芒,狠盯拓跋仪好半晌,一字一字缓缓地似下结论的道:‘刘裕!’刘裕回到纪千千身旁,低声道:‘不要看,车厢内的可怖情景,只要是正常的人便受不了。’他的话证实了纪千千的想法,从每个人探头透过车窗或车门看进厢内的神情,便晓得凶案现场的骇人惨况.而这批人均为久在江湖上打滚、见尽场面的人,其中还有惯查凶案的专家。
    转而检视倒毙健马的夏侯亭和慕容战正在低声说话,其他人不但木无表情,且是颓然无语.纪千千心内一片茫然,来到边荒集的美好心情,突像烟霞般被凛冽的无情狂风吹散,世上怎会有如此邪恶可怕的凶魔,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恶行?红子春、祝老大等纷纷回到她的身旁,费正昌更现出作呕表情,令人感到难受。最后只剩下呆立车门旁的燕飞和爬进车厢去的前北方七省总巡捕方鸿图.慕容战叹道:‘行凶者肯定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否则怎可能狠得下心肠干出这样的事?’呼雷方咒骂一声,点头道:‘到现在我才明白,长哈老大因何不愿让人看到他女儿的遗体,实在太可怕哩!’祝老大沉声道:‘手法确是传闻的花妖手法,问题在花妖不是习惯于临天明前一段时间犯案吗?’姬别脸上仍是一副不忍卒睹的神情,道:‘他昨夜刚犯凶,理该泄尽大欲,哪来余兴在相隔不到一天的短时间内二度行凶?真教人生疑。’燕飞此时掉头往他们走过来,表面看似乎静,纪千千却看出他正克制心内的情绪,双目射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蹄声响起,一队祝帮武士十多人从南面快马驰至,领头者是汉帮的军师胡沛,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带来更多的坏消息。
    胡沛于离众人两丈许处下马,趋前道:‘遇害者是建康一个小帮会丁老大的小妾媚娘,每年均会到边荒集来搜购春宫画,再卖予建康的豪门大族,听说利钱甚焉丰厚。由于丁老大对书画一窍不通,故对这方面极具慧眼的媚娘遂成买手,想不到竟不幸遇害。随行的十五名武士全被人以重手法杀死,尸身遍布道旁一座疏林裹,林内还有车轮驶过的痕迹,可以想像行凶者先夺取马车,驰进林内,引得各护从武士追入林内方下手杀人,再于林内马车上淫杀媚娘,然后以特殊手法令马儿临死前拖着车子往边荒集奔来,向我们示威。’慕容战道:‘这种手法只有熟悉马性的人方懂得,是于马儿疾驰时,以内家手法催激它们血液的运行,令马儿狂性大发,只知向前疾奔,直至力竭而亡,手法非常凶暴。’车廷问道:‘出事的疏林离这裹有多远?’
    胡沛答道:‘大约是十多里路。’
    此时方鸿图终于从车厢内退出来,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更燃起众人缉凶的希望。在场者虽不乏武林高手,却没有人比得上他侦查凶案的丰富经验。
    燕飞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诸人,大多数人已回复平时冷静的神色,表面看似再不受惨案现场可怖的情景影响,可是他敢肯定,他们也会像他般,此生休想忘掉刚才入目的景况!他更发觉其他人对方鸿图大为改观,皆因方鸿图是唯一敢钻进车厢内去的人,不负专业巡捕的声名,哪绝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
    先前提到花妖仍心寒胆颤的方鸿图,此刻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双目射出绝非装作出来而是发自真心的仇恨,步伐稳定的来到期待着他的一众边荒集领袖人物的前方,悲愤得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一阵抖颤,不是胆怯,而是激动,大喝道:‘我方鸿图敢以性命身家作担保,犯案的正是作恶多端、万死不足以赎其罪行的花妖!’众人听得你眼望我眼,纵使行凶者作风手法与花妖全无分别,可是仍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模仿的,他怎能这般肯定?赫连勃勃平静的道:‘方总是否过早下定论呢??费正昌皱眉道:‘我从未听过花妖会在白天犯案,更未听过他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连续作案。’卓狂生当然护着可给他赚大钱的说书馆大台柱,道:‘方总这么说,必然有道理。请方总解释清楚,好让我们尽早缉凶归案。’方鸿图露出没有人明白的神情,揉集了不安、紧张、惊骇,也像在无奈中仅余的愤怒和疲倦,整个人似苍老了数年般,苦笑摇头,像在提醒自己而非对众人说话,喃喃道:‘我不再逃避哩!’纪千千目光落在倾倒道旁的马车处,芳心思忖着,内裹的情况究竟可怕至何等程度,竟令这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剑客侠士,帮会龙头和商界大豪,人人心如铅坠,失去一向的风采呢?不禁柔声道:‘方总要逃避甚么?’方鸿图现出惭愧的神色,低声道:‘我现在说的话,愈少人知道愈好。’卓狂生立即显出他窝主的威权,道:‘除刚才参加议会的人和胡军师外,其他人给我退得远远的。’慕容战、呼雷方、祝老大等纷纷打出手势,着手下依卓狂生之言退往远处,并把愈聚愈多赶来看热闹的边民驱散。
    祝老大见卓狂生让胡沛留下,给足他面子,欣然道:‘方总可以放心说话哩!’刘裕心中感慨,在场者大多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可是比起花妖,仍是个有血性天良的人,而花妖的所作所为,已激起公愤,令所有人团结起来,暂时放弃勾心斗角,希望联手尽力把凶魔绳诸于法,所以没有人对方鸿图有丝毫不耐烦之心。
    方鸿图颓然道:‘实不相瞒,我到边荒集来,不是要缉捕花妖,而是要逃避他。’众人愕然以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方鸿图是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当然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方鸿图踏前两步,来到纪千千身前,叹道:‘千千小姐,我是否很没有用呢?’纪千千柔声道:‘害怕是人之常情,谁敢说自己从来不会害怕?方总有甚么心事,请放胆说出来,没有人因此看不起你。’她的声音不但好听,还字字充盈着谅解与明白的诚挚意味,其他人听在耳内,亦感舒服,大大减轻惨案惹起的负面情绪.只从这几句话,可看出纪千千的善解人意。她本来也如其他人般,对方鸿圆说话的背后含意一头雾水,却仍能猜出个大概,顺他的口气安慰他和加以鼓励。
    方鸿图的胸膛也似挺直起来,压低声音道:‘我有一个本领,且是这本领令我成为七省总巡。各位都是行家,当晓得我的功夫只是贻笑大家,可是我却有一个灵敏的鼻子,任何人给我嗅过他的气味,不论隔了多久,我也可以辨认出来。’纪千千‘啊’的一声娇呼,不由自主地审视他羊脸上特大的酒糟鼻,其他人也露出恍然神色。
    一切不合理的,立时变得合理起来。
    他敢肯定犯案的是花妖,正因为他嗅出是花妖。他要逃到边荒集来,正是怕花妖会杀死他这个可从气味辨认出自己的人。
    赫连勃勃双目精光闪闪,问道:‘既是如此,方总在得知花妖昨夜犯事后,理应立即远遁,为何还肯到说书馆作主持?’红子春皱眉道:‘若我是花妖,会先杀方总灭口,方去作案,如此便可万无一失。’慕容战等虽没有说话,却人人面露疑色,显然同意赫连勃勃和红子春的疑问。
    方鸿图苦笑道:‘为逃避花妖,我已弄得囊空如洗,一日三餐也成问题,故希望趁花妖凶性稍敛的时刻,赚一次快钱,立即远走高飞,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卓狂生恍然道:‘难怪我请方总参加钟楼议会,费尽唇舌方总始勉强答应。’纪千千同情的道:‘在这裹方总再不用担心花妖,所有人都支持你,保护你。’刘裕道:‘方总因何又忽然像豁了出去般,肯与花妖对着干呢?’方鸿图目光落在纪千千的如花俏脸上,断然道:‘因为我知道如此躲下去终不是办法,这裹是边荒集,若我仍不能把他缉捕归案,在其他地方更是想也休想。刚才我爬进车内嗅花妖的气味,心内忽然想起千千小姐,更想到这是天公的意旨。我和花妖的恩怨,必须于边荒集解决,我再不会逃避。’他虽没有直接说出来,不过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因纪千千的美丽动人,而联想到花妖辣手摧花的可恨。
    方鸿图舆花妖间的关系更是异常微妙,令人再弄不清楚谁在捉捕谁.花妖的身分是绝不可以曝光的,不论他武功如何高强,一旦败露行藏,将惹来天下人群起攻之,必然难逃一死。而他唯一的破绽漏洞,是方鸿图的鼻子。
    燕飞淡淡道:‘敢问方老总的鼻子灵敏至何种程度?可否稍作示范?’人人露出注意的神色,因为他鼻子的威力如何,已成破案的关键.方鸿图像变回以前的七省总巡捕般,双目闪动着自信和深思的锐光,道:‘由于花妖总在女尸身上留下历久不散的强烈体味,所以我对他的气味已经有十成十的把握,只要让我到他曾停留过的旅馆或房屋,即使三天前遗下的气味,也瞒不过我。’众人为之动容。
    纪千千喜道:‘岂非只要方总在边荒集打个转,便可以像猎犬般搜索出猎物。’慕容战大喜道:‘我们从凶案发生的地点开始如何?’刘裕向卓狂生问道:‘方总会到贵馆讲书的事,是否已是街知巷闻?’卓狂生苦笑道:‘在到钟楼前我早公告此事,花妖只要不是聋的,肯定收到风声。’刘裕又问方鸿图道:‘花妖是否晓得方总你有个超级灵鼻?’方鸿图颓然点头,似有点怪他明知故问。
    纪千千苦恼道:这么说,花妖会反过来利用方总的灵鼻,使我们不断摸错地方,以致疲于奔命。’燕飞道:‘示范的事可暂且押后,现在我想请方总去检验长哈老大干金的尸身,看看是否亦是花妖所为。’众人齐齐动容,因如此一来,花妖是否有真有假,或确是花妖一手包办,立刻便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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