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8卷第十一章难忘旧爱
    当燕飞经过边城客栈,街上再没有行人,只有头扎金带的夜窝族,又或有可资识别帮派徽号的武士,戒严令已落实和执行,直至天明。待东方露出第一线曙光,夜窝族将还原为边民或各自隶属的帮会徒众,夜窝族并不存在于光天化日之下。
    外来人或许奇怪,可是边人早习以为常,边荒集正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地方。
    边城客栈被重重包围,搜索的行动进行得如火如荼。
    燕飞当然晓得为何会以边城客栈作第一个搜索目标,因为搜索大计是由他们在纪千千的营帐内构思出来,由方鸿生以总指挥的身分去执行。
    他把自己保持在阴神阳神交融的境界,神妙的感觉充盈于心灵的天地间,不断提升扩展。
    燕飞来到边城客栈大门前,守门的武士均向他致礼问好。
    从《参同契》他领悟到阴神和阳神的分别,大概言之,阴神等若识神,一般人平常的所思所感,均是识神用事;阳神在道家而言,指的是元神,深藏在心灵深处的某一处所,在识神的思感之外。只有当识神抛弃我执,返本归源,通过种种严格的修行,方可以接触到阳神。不过却要结下金丹,阴神阳神方可合为一体.燕飞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结下金丹,只感到自己正在这条路上走着,且是走捷径,至于将来能否成仙成道,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风声骤响,一人从对街的屋顶跃落燕飞身旁,原来是‘贵利王’费二撇,他正在高处监视边城客栈的大规模搜索行动。
    燕飞刚准备进入客栈,只好止步,看着一脸凝重神色来到身旁的费正昌,打招呼道:‘费老板你好!’费正昌直趋他身前,沉声道:‘祝老大要缺席今晚的除妖行动。’燕飞皱眉道:‘没有他怎行?’
    费正昌道:‘我刚收到消息,祝老大练功出了岔子,性命危在旦夕,你伤得他哪么严重吗?’燕飞大感愕然,记起早前汉帮徒众投向他充满敌意的目光,心头一沉,摇头道:‘虽然不轻,却未致严重至如此程度,此事真的很奇怪。’费正昌叹道:‘际此风风雨雨的时刻,祝老大的事确为横生的枝节,令边荒集的未来更添不稳的变数。现在程大仙已赶去汉帮总坛,看看可否尽点人事。’燕飞皱眉道:‘会否是被人暗算呢?例如与屠奉三有关?’费正昌道:‘理应不关外人事,祝老大出问题时是在忠义堂内,周围有高手守卫,据说不见任何敌踪。第一个发现此事的是胡沛,当时祝老大仍神智清醒,着胡沛去寻大仙。’燕飞吁出一口气道:‘如此确应是练功练出问题,唉!’他感到一阵内疚!虽说祝老大是咎由自取,可是这两天他确曾用尽方法去反击祝老大,使他陷于风雨飘摇的不安情况.费正昌狠狠道:‘心情不好,是练功的大忌,祝老大是聪明人,怎会如此愚蠢?’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燕飞道:‘我想去看看祝老大,费老板可否从中穿针引线?’费正昌道:‘明天我找大仙给你疏通一下,现在寻花妖的正事要紧.千千小姐刻下在古钟楼等待你,我们下一间要搜查的是西大街的格香珠驿店,若这裹没有结果,你可以在那处加入队伍。’格香珠驿店是北方胡人开设最有规模的旅馆,舆边城客栈齐名。通常各族旅人只入住本族人开设的旅馆,不过花妖既精通各族语言,大可扮作任何一族的人,入住他心目中的旅舍。
    燕飞朝边城客栈瞥上一眼,点头道:‘待会见!’说毕展开身法,朝夜窝子掠去。
    刘裕在荒寒的野地全速奔驰,循蹄印的痕迹追赶座骑.直追近十多里,蹄印忽然凌乱起来,且改变方向。
    刘裕心中泛起不祥的感觉,就近攀上一棵老树之巅,俯察远近。心忖若没有猜错,肯定可怜的马儿已被敌人射杀,适才见到的蹄印是它受惊下弄出来的。
    林原小丘在四方往地平线无垠处扩展,却见不到敌踪。
    刘裕在横杆处蹲下来,藏在枝叶茂密处,稍生出安全的感觉.此刻他需要的是冷静,好好思考眼前的异样形势。这本是他精心设置的陷阱,可是他反生出落入陷阱的感觉,对敌人的行动一无所知,绝对地落于下风和被动。
    马儿的失踪更是不吉的凶兆,若他不能把劣势扭转过来,明年今夜将是他的忌辰。
    燕飞进入钟楼议堂,纪千千正凭窗观看空荡无人的古钟场,神色苍茫。他直觉感到于此刻占据佳人思域的非是他燕飞,而是令她黯然离开建康的某君。
    这个想法令他感到懊丧。她的爱便像一把两边锋利的匕刃,既伤害她自己,也伤害他燕飞.连日来在她的魔力下,事实上他已逐渐淡忘久已过去的伤痛。可是今夜此刻见到她的神情,却使他似回到刚离开族人时的情景,踏足与世隔绝的无垠沙漠,伴着他只有炙热的焰阳和有如汪洋的滚烫黄沙,他既干渴亦一无所有。再没有家庭,没有朋友,天地间只剩下他孤独的一个人。
    纪千千终于察觉到他,别过俏脸,展现一个强颜欢笑的笑容,轻轻道:‘你来了啦!’燕飞差点要拔脚逃跑,有那么远跑那么远,跑到天之涯海之角,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见到她。可是他当然不可以这么做,只可以在脑袋内让这念头打个转,亦可稍为减轻心中的愤怨。
    唉!为何爱情总是这么痛苦的!她一个表情已足可令自己魂断神伤,而他更清楚自己之所以不济至此,正因深陷情海,风浪稍急,立遭没顶之祸。
    忽然他发觉自己来到她香喷喷的娇躯旁,随她往窗外瞧去,整个夜窝子的店铺虽是关门停业,可是仍依指示燃着所有彩灯,份外显出夜夜笙歌的边荒圣地,当空无一人时是如何寂寞无聊,亦似在写照他此刻的心境。
    纪千千在他耳旁轻轻道:‘为何不说话呢?你有甚么心事?’燕飞很想说我是因你有心事才变得有心事,但当然不忍落井下石,于她满怀幽思之际再损她,深吸一口气道:‘再上两层便是边荒四景的另一景‘钟楼望远’,那是边荒集的最高点,拥有边荒集无敌的视野。’纪千千不由眼往下望,抛却所有心事似的雀跃道:‘上一层是大铜钟,竟还再可以更上一层楼吗?千千定要见识见识.’燕飞正要答话。
    ‘砰’!一朵烟花升上窗外西门大街的天空,爆出嫣红夺目的色光。
    在胡沛的陪同下,江文清和程苍古离开祝老大的卧室,回到内厅堂。
    胡沛向两人恭敬道:‘下面的兄弟仍未晓得老大出了事,下属该怎样处理呢?’程苍古上下打量他几眼,沉声道:‘你是老大的军师,对帮务比我熟悉,有甚么提议?’胡沛沉吟道:‘哪就得看老大是否有起色,若老大能于数天内复原,我们可推说老大闭关疗伤。可是假设老大短期内不会好转,际此多事之秋,我帮须有人暂代老大之职,以稳定军心。’他兜了一个圈子,无非是要探知江文清和程苍古是否有回天之术,因为如果两人高明至可‘起死回生’,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卷铺盖远遁,一是再施辣手取祝老大之命。
    江文清往程苍古瞧去,后者脸露难色,显然不愿接祝老大之位。
    江文清暗叹一口气,心忖这叫变生肱肘,比屠奉三更难应付,向胡沛道:‘胡军师随便找个借口,让议会晓得祝叔不会参与今晚的行动,回来后我们再仔细商量。’胡沛心猜她是故意支开自己,好劝程苍古接替祝老大,显然他们并不看好祝老大的情况,暗中欢喜,装作忧心仲忡的领命去了。
    江文清与程苍古到厅心的桌子坐下,后者眉头深锁道:‘真奇怪!老祝确被燕飞所伤,但伤势尚未严重至运功疗伤也会走火入魔的地步。不过也很难说,自燕飞回来后,他事事不遂心,在如此心情下,练功最易出岔子。’江文清目光投往胡沛离开的厅门,道:‘胡沛是怎样的一个人?’程苍古道:‘他是汉帮的立帮功臣,当年老祝只是建康一个小帮会的老大,得大哥支持来边荒集打天下,我是后来奉大哥之命到这里助老祝扩展赌业.胡沛一直对老祝忠心耿耿,理该没有问题。’江文清双目寒芒忽闪,冷然道:‘此人很有城府,或许不如表面看来般简单,他更是第一个发现祝叔叔离奇出事的人,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怎也要防他一手。’程苍古同意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若我暂代帮主之位,便不得不重用他。’江文清沉声道:‘让他当帮主又如何呢?我对祝叔叔不敢抱任何期望,恐怕大罗金仙也难救他一命,只看他能捱至甚么时候咽气吧!’程苍古愕然道:‘你不是怀疑他有问题吗?’江文清从容道:‘目下边荒集最难坐的位子正是汉帮龙头老大的宝座,我们给胡沛两个选择,一是由他代祝叔叔主持汉帮,一是由我们大江帮把汉帮吞并,看他作何种选择?’程苍古不解道:‘若他作前一个选择,而他又确是有问题的人,岂非白白把汉帮拱手送给他。’江文清不屑的道:‘他何德何能?怎到他自把自为?我是要看他会否露出狐狸尾巴?有二叔和三叔在,立他或废他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程苍古讶道:‘文清似是认定老祝的出事与他有关.’江文清双目杀机剧盛,道:‘祝叔叔虽然没法说话,可是刚才我以真气助他回醒片刻,他的眼神充满愤恨怨毒,到现在我仍忘不掉。且当时祝叔叔正要去钟楼赴会,怎会忽然练起功来,既不合情更不合理。胡沛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过我。若我不是见他在汉帮位高权重,没有证据而下手杀他会令人心不服,刚才已不容他活着离开.’程苍古道:‘若他真能以独特的手法造成老祝走火入魔似的伤势,此人武功将远超他装出来的身手,既是如此,不妨出手试探,即可得出眉目。’江文清现出一丝冷静的笑意,柔声道:‘在尚未摸清他的来龙去脉前,我们不宜轻举妄动,若他确是某方混入汉帮的奸细,他将有很大的利用价直。’程苍古呆看着她,心忖她比自己这老江湖更要厉害。难怪江海流放心由她率重兵到边荒集来,与堪称天下间最超卓的人物争雄斗胜。
    刘裕从枝叶茂密的藏身处居高临下监察远近动静.朔千黛的截击打乱了他的计划,在他离开边荒集之际,他已拟好了快马穿越边荒的路线和战略,而颖水在他的大计中尤为关键.可是朔千黛却令他因追逐战马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如非马儿背负着他用以对付敌人的主要装备,他宁愿徒步也不会如此冒险追踪马儿。这个决定显然是个错误,马儿现在应已落入敌人之手,他也等若被人废去一半武功,再难以用他斥堠的伎俩舆敌人周旋,甚么惑敌、误敌、陷敌、杀敌的种种手段均无从施展,能保着小命已可还神作福,更休说要对付屠奉三。
    他忽然藏身树上,是把主动权争回手内的唯一方法,以静制动,看谁耐不住性子,敌人总不能无了期地等待下去,更怕他掉头逃返边荒集。
    想到这里,西南方出现敌踪,起始只是几个暗黑中的人影,接着似如幽灵集体从冥府闯上人间来,近百个身穿夜行衣的大汉,持着刀枪弩箭等攻击利器,分散地掩扑过来,在月色下的林木间,予人鬼影憧憧的恐怖感觉.刘裕心中唤娘,晓得给塑干黛的捣乱胡搞,令他落入敌人的包围网内,陷进最不愿面对的形势里.他原本的计划是借战马的脚力,边荒的辽阔,颖水的形势,种种装备法宝,摆脱敌人的拦截,把敌人甩到后方,那时只要敌人穷追不舍,他便有方法重重打击追兵。现在当然全行不通。
    他不敢动半个指头,头皮发麻地瞧着敌人在树下经过.忽然有人叫道:‘停!’脚下全是敌人,此时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肯定自己必死无疑。
    又有足音在东面传至,刘裕心中一震,晓得是另有大批敌人循他来路尾蹑而至。不由暗叫侥幸,如非他先一步察觉狂奔的马儿情况有变,及时就地躲藏,便会一头栽进敌人的罗网内。那时纵能脱身掉头,甩掉眼前的搜索者也只会给尾随的敌人截个正着,后门避虎,前门则进狼。
    东面来的敌人迅速接近,与停在树下的人会合。
    其中两个看来是头子的移到他藏身的大树下商议,其中一人讶道:‘菇大人竟没有截着那小子吗?’刘裕听得呆了一呆,天下间没有多少个姓‘菇’的人,他唯一知道是司马道子的心腹菇千秋,登时糊涂起来。
    姓菇的狠狠道:‘这小子非常机伶,不但懂得及时改道,还晓得以一匹空马愚弄我们,教我们只能杀掉一头畜牲。更奇怪是马儿载有各种下三槛的玩意,可用作摆脱追兵,似是早知到会被人追踪拦截的模样,事情非常可疑。越大人你们也扑了个空吗?’刘裕终于肯定下面说话的两个人,一是菇千秋,一是越牙,均是司马道子的人,而非屠奉三派来的手下。至于因何有此变异,他一时仍没法子想得通。不过至少晓得司马道子对边荒集亦正虎视眈眈。
    越牙叹道:‘我们可能已走失了他,当时他只要再走半里,我们便可以把他击杀,却不知如何竟会被他发觉.’刘裕倒抽一口凉气,再不敢怨怪朔千黛,反而要感激她。
    菇千秋冷然道:‘我们已在他到广陵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他愈往南走,愈难逃过我们的追捕,让他得意一时又如何?我们走!’刘裕头皮发麻地瞧着敌人没进南面林木的暗黑处,心叫不妙,若追踪他的是屠奉三一方的人,他愈近广陵便愈安全,眼前却是另一回事,因为南方亦是司马道子的地盘.不过他却丝毫不气馁,反振起斗志,跃落地面,蹑在敌人背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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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第十二章谁是花妖
    燕飞和纪千千进入格珠香驿店,慕容战和车廷两人把他们迎入驿店的食堂,卓狂生等除妖团的核心份子人人神色凝重,分站四方,只有方鸿生一个人坐着,胀红着脸,还不住揉鼻子,状极不舒服,连眼睛也张不开来。
    燕飞一看便知方鸿生出了事,不过却没法子明白是甚么一回事。
    卓狂生道:‘花妖在这里.’
    姬别狠狠道:‘我们已把整座驿店围个水泄不通,方总何时复原,便是花妖气数已尽的一刻。’燕飞朝慕容战瞧去,后者向他暗打一个眼色,神情暧昧古怪。
    纪千千移到方鸿生身旁,柔声道:‘方总出了甚么事呢?’方鸿生睑容扭曲的道:‘我的鼻被人暗算了。’守在后门的呼雷方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方总甫进入这里,立即捕捉到花妖的气味,证实花妖确曾在此出入,于是我们立即抖擞精神,先把整座驿店重重包围,又把住客赶回房内,不准任何人走动,布置完成后,开始逐房搜索。’费正昌叹一口气接下去道:‘驿店分东、北、西三院,以食堂为中心,每院约有五十间客房。我们由柬院开始,岂知当进入一间空客房时,令人闻之欲呕的强烈毒气即扑鼻而至,方总首当其冲,立即着了道儿。我们只好把他送到这里来,方总的情况已大有好转,刚才他的模样更吓人呢。’‘砰’!赫连勃勃一掌拍在身旁桌上,双目凶光闪闪道:‘花妖真狡猾可恶,竟先一步在空房内放毒,又闭上门窗令毒气不外泄,让我们启门时为毒气所伤。’卓狂生沉声道:‘此人的应变之才不可小觑,且身手非常高明,不过亦泄漏了行踪,放毒的行动理应在我们封店后发生,所以花妖现在已成网中之鱼,只看我们如何收网捕捉这尾大鱼.’纪千千分别瞥燕飞和慕容战一眼,秀眸现出异样神色。
    燕飞明白过来,与纪千千般顿明因何慕容战如此神情古怪,有口却难言,是因为事情非如表面的简单。
    问题在于花妖只会认为方鸿生是个冒充的江湖骗棍,并不晓得他是方总的半个化身,拥有同样灵敏的鼻子。故他如何能洞识先机似的懂得冒险,早一步于密室放毒,兼是搜索开始的几所房间.除妖团乃边荒集最精锐的一群,人人身经百战,经验老到,可以想像他们把驿店包围后,立即入店扼守所有进出通道,并勒令所有人回到房内,然后逐房搜查,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除妖团的内奸,方有机会晓得该在那间房放毒,又可以轻易得手。
    纪千千往燕飞瞧去的一刻,他的目光却往车廷和赫连勃勃扫过去,然后落在慕容战处,后者摇摇头,别人或会从他的姿态表情,以为他在感叹行动的枝节横生,燕飞却明白他在暗示非是车廷或赫连勃勃的所为,显示他一直在监视两人。
    红子春颓然坐下,瞧着虽垂下揉鼻子的手却仍闭目喘气的方鸿生道:‘方总!唉!方总你现在觉得怎样哩!’方鸿生道:‘我的鼻子很辛苦,整个头都痛起来,不过比初吸入毒气时好多了!’卓狂生道:‘我当时在方总身旁,也有吸入毒气,幸好立即闭气,只难过了片刻。花妖放的毒气该是特为方总而设的,毒性只是一般,却刺鼻之极,方总的鼻子既比我们灵敏百倍,后果自然严重百倍。’姬别拉开一张椅子,道:‘千千小姐请坐。’纪千千盈盈坐下,美目一转,道:‘驿店内现在有多少客人入住?’卓狂生答道:‘二百问客房住了三百二十一名旅客,撇除五十二位女客,我们仍须盘查二百六十九人。’姬别苦笑道:‘若只是数十人,我们绝不会坐在这里待方总复原,戒严令依规矩到天明便该撤消,我们也难以再限制旅客的自由。没有几天工夫,休想能逐一仔细盘查。’纪千千咋舌道:‘竟住了这么多人吗?’目光再投往燕飞.燕飞挨在门旁,另一边是慕容战,后者亦正瞧着燕飞.费正昌道:‘若随便问问便可以揭破花妖的身分,他早已被擒授首,所以若方总的鼻子今晚没法子恢复,我们只好认输。’夏侯亭也在凝视燕飞,因为他神色不但比其他人安详平静还闭目养起神来,忍不住道:‘燕飞你有别的想法吗?’忽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燕飞吸引,发觉他不寻常的神态.燕飞倏地张开虎目,灵光闪现,往姬别投去,微笑道:‘是谁提议由东院开始搜查呢?’姬别微一错愕,似乎有点不悦,因为燕飞睁眼后第一个看的是他,皱眉道:‘当然由方总发号施令。’方鸿生辛苦的道:‘我是循气味从束院开始的。’红子春讶道:‘燕飞你不是怀疑放毒的事是自己人干的吧?包庇花妖对他有甚么好处?’燕飞双手环胸抱着,从容道:‘我在思索每一个可能性,假设花妖是东院其中一位旅客,我们可以把搜查的范围缩窄三分之一,若把对象再局限于单身男性,搜查的目标更会再大幅减少。’纪千千欣然道:‘对!’
    呼雷方拍腿道:‘对!这般简单的推理,因何我们却一时想不出来,让我去找巴理说话。’巴理是驿店的老板。
    慕容战忙道:‘大家是同族人,由我去找他问清楚吧!’说毕不理呼雷方是否同意,出门去了。
    燕飞和纪千千暗赞他机警,慕容战的理由冠冕堂皇,两人却晓得他看穿燕飞在怀疑姬别是内鬼,而呼雷方与姬别关系密切,故尽力不让呼雷方有离开的机会。
    夏侯亭沉声道:‘假设燕飞你确怀疑我们中有人弄鬼,何不坦白点说出来,否则今晚恐怕劳而无功。’燕飞目光缓缓扫视众人,淡淡道:‘是否有内奸,现在也非处置的时候,真是自己人弄鬼,目的也不是要包庇花妖,只是希望边荒集继续处于人心惶惶的状况下。’稍顿续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拿下花妖,为世除害。花妖今晚将恶贯满盈,难逃死劫。’接着目光投往屋梁,双目神光电闪,油然道:‘花妖刻下正在店内,只要我们以非常手段,逐一试探,花妖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他的末日已到哩!’刘裕伏在草丛里,瞧着敌人与另一支约二百人的人马会合,登上藏在林内的战马,绝尘而去。
    刘裕贴地听声,灵觉的耳朵分辨敌人离开的方向,察觉敌人直抵颖水西岸,忽然蹄声消失,顿悟颖水必有一支不少于五艘大船的船队,否则如何容纳四百多人马,暗呼好险,假如自己循原本的路线沿岸南下,肯定难逃敌人水陆两路的拦截。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呢?难道司马道子和屠奉三竟联成一气?虽说在权力斗争的合纵连横中,朋友可成死敌,敌人反为战友,没有甚么是不可能的。可是司马道子与桓玄,一个水火不容,绝对没有化解的可能,司马道子亦不会因要对付谢府而与桓玄修好。桓玄对皇位的野心是路人皆知,谢玄则秉承谢家支持朝廷的传统,司马道子只会利用此玄牵制彼玄,而不会蠢得自毁长城。既然如此,他更想不通因何屠奉三的手下忽然换成司马道子的人。
    他该怎么办呢?以眼前的形势看,他能安然返抵广陵已是鸿福齐天,遑论制敌杀敌。对方将于他往广陵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待他投进去。
    他是否该绕路往西,兜一个大圈子,到大江后再由南面绕往广陵去?边荒如此辽阔,他又熟悉路途,即使司马道子尽起建康兵马,也如大海捞针,没法把他截着。
    ‘嘘’!刘裕猛然别头瞧去,立即倒抽一口凉气,心叫不妙。
    燕飞负手而行,后面跟着纪千千、慕容战、赫连勃勃、车廷、姬别、红子春、卓狂生、夏侯廷、费正昌等除妖团的高手,沿东院的长廊而行,两旁房舍林立,一道接一道的门户在前方展现,高处均有己方战士弯弓搭箭的扼守着。
    只有方鸿生仍留在食堂,由几个好手严密保护.慕容战手捧驿店的住客名册,道:‘丁卯房。’燕飞油然在挂著「丁卯’编号的客房门前停下,毫不犹豫地举手敲门.‘笃笃笃!’慕容战等往四外散开,进入戒备状态,以他们联合起来的实力,假若真的同心合力,即使对手高明如慕容垂或孙恩,亦难以脱身。
    纪千千移到慕容战身旁,众人中以她的江湖经验最浅,不由有些儿紧张。
    慕容战环目扫视,见不少人探头探脑的透窗窥看,喝道:‘我们在查案,识相的就不要偷看,否则一概当作是贼人的同党.’看热闹者登时缩回房内去。
    ‘咿唉!’
    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把房门拉开,脸青唇白地抖颤着,本似要说两句客气话,忽然发觉七、八道凌厉的眼神全落在他身上,吓得抖颤地道:‘大爷!不是我!’慕容战、红子春、卓狂生等齐声哄笑,为他的窝囊发噱。
    只有燕飞仍是温文有礼,微笑道:‘打扰哩!确不是你!’就那么继续前行。
    卓狂生追在他身旁不解道:‘飞少你看一眼便成吗?怎都该盘问两句吧!’红子春道:‘我还以为你老哥会出手试探呢?’燕飞倏地立定,待众人全停在他身后,沉声道:‘我们的行动愈快捷,对花妖造成的压力愈大,令他感到我们是胸有成竹,一派直冲着他而来的样子。放心吧!别的我或者不行,可是看人不会看错.’夏侯亭叹一口气道:‘不信任你也不行。寅时已至,若在东院找不着花妖,还有其他两院百多间客房。’费正昌苦笑道:‘如若花妖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不是单身一人,我们更要重新开始。’慕容战捧著名册宣读道:‘丁卯便到庚午房,也是单身男性,这个还欠了两天房租。’‘砰’!房门立即张开,一个本该是凶神恶煞、挺眉突目的壮汉,此刻却变成差点缩成一团、满脸慌惶的可怜虫,求饶的道:‘各位大当家大老板饶命,我立即付上房租。’今次连纪千千也忍俊不住,其他人更是放声大笑,冲淡不少紧张的气氛。
    慕容战上下打量他,哑然笑道:‘是我不好,多加一句。’燕飞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微笑道:‘兄台请回,房租待明天缴交吧!’剩下那人呆站门后,众人随燕飞继续行程。
    燕飞忽然加快脚步,朝长廊东端的房舍走去。
    慕容战不解叫道:‘燕兄!你漏了辛未、甲戌、乙亥、丁丑。唉!还有戊寅、己卯……’燕飞蓦然立定,止步挂上‘壬午’号牌的客房前,双目神光闪闪,似要把房门看穿,透视内中的情况.众人神色各异,当然人人提高戒备,严阵以待。
    慕容战把目光从名册移开,投往燕飞,现出惊讶的神色,却像想到甚么似的,没有说话。
    赫连勃勃凝视燕飞,眼神闪烁,显然正在思忖燕飞异乎寻常的举止,想瞧通他因何似是可以能人所不能,像纯凭感觉便可以缉捕花妖。
    纪千千在众人中最明白燕飞的能耐,知他正发挥其通玄的本领,令花妖无所遁形。
    不用他们吩咐,于房舍瓦顶放哨把守的战士全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打醒十二个精神静待事情的发展。
    若房内人真的是花妖,可不是闹着玩的,谁都知道花妖肆虐作恶多年,北方无人能制,肯定浑身法宝,精擅突围、隐藏、逃遁之术.风声响起,慕容战随手抛掉名册,一个翻腾,跃上屋顶,令本已沉聚至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气氛更是拉紧,像一根随时中分而断的弓弦。
    在众人期待下,燕飞举手叩门,再往外退开两步。
    ‘谁啊!’
    众人大感错愕,只有燕飞和慕容战例外,因为传出来的声音娇滴滴的,分明是女人的声线语调。
    纪千千正为燕飞难过,因为假如燕飞如此煞有介事般却偏找错人,将令所有人对他失去信心。
    不过当她朝其他人瞧去,却发觉这班老江湖没有人露出半丝嘲笑的神色,聪明伶俐的她立即恍然而悟,正因花妖懂得化身千万,包括易容扮作女子,始能屡屡避过搜捕。
    ‘咿?呀!’
    客房门洞开.一位高度差点及得上燕飞,颇有姿色,身长玉立作鲜卑族打扮的年青姑娘现身众人眼前,有点睡眼惺忪似的,一手在整理刚披上的外长袍,另一手用一种漫不经心似在卖弄风情的姿态整理秀发和衣领,蹙着眉头打量燕飞,又巡视各人,目光落到纪千千身上时,亮了起来,显然纵是身为女子,亦为纪千千艳光所摄.由纪千千到每一个人,均大感错愕,此女由秀发至赤着的双脚,每一寸都毫无疑问是女人,颈喉处更是光光滑滑,没有男性特征的喉结,且因她内穿单薄的襦服,玲珑浮凸的身材隐约可见,不单不觉藏有任何武器,还是一副慵懒无力的样儿,绝没有半分须眉之态,更不像懂得武技。
    这样到边荒集来赚钱的单身女子并不罕见,多是到夜窝子的青楼出卖肉体,好狠赚一笔.连唯一早从名册晓得内居者是单身女性的慕容战也大感失望,想不到似是心有成算的燕飞会碰这么一个大钉子。
    人人呆瞧着她,说不出半句盘问的话来。
    女子目光回到燕飞处,一面茫然道:‘这么夜哩!弄醒奴家干甚么呢?’纪千千心中暗叹,对燕飞通玄灵觉的信心首次动摇,更不知他如何收拾残局。
    出乎所有人料外,燕飞从容道:‘我们弄错哩!姑娘请关门继续睡觉,请恕我们打扰之罪。’女人白燕飞一眼,略一犹豫,始缓缓把门关上。
    就在房门刚闭上的一刻,更令人料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燕飞一声不响的拔剑出鞘,蝶恋花快如电闪,破入门内。
    强大的劲气,令木门像被摧枯拉朽的寸寸碎裂。
    纪千千惊呼一声,已来不及阻止。
    其他人无不生出惨不忍睹的惊骇,想不到一向温文和平的燕飞,会对此位令人没法生疑的姑娘全力出手,狠心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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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第十三章因果循环
    刘裕从草丛里弹起来,从容不迫地扫掉身上的草屑,面向盈盈俏立丈许外,貌美如花却心毒似蛇蝎的美女笑道:‘这么巧!任大姐不是也要到广陵去吧!我也是要到那裹去,大家结个伴如何?’‘逍遥帝后’任青媞笑脸如花的上下打量他,‘噗哧’娇笑道:‘好瞻色,难怪谢玄看中你,只可惜他没看出你是短命鬼,更没有看出你不知自量,你以为今晚可以逃过死劫吗?’又笑嘻嘻道:‘告诉奴家,你是怎样晓得有埋伏的呢?’此女之狡猾厉害,他和燕飞知之甚详,更弄不清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或只是随口胡绉,志在拖延时间,待任遥赶来联手收拾他。她或许是自边荒集外便缀着他,不单看到他被柔然族女刺客伏击,还以某种手法通知司马道子的人围攻他,总而言之,碰着她一件最简单的事也会变得扑朔迷离,真假难辨。
    心念电转间,他耳鼓内响起一声冷哼,立即认得是任遥的声音,最古怪是冷哼声全没有方向的感觉,就像在耳鼓内发生,令他无从晓得任遥藏身的位置,如此以内功传音入耳,他尚是首次遇上,可知燕飞对他的顾忌,绝非过虑.他忍着要向四处观看的冲动,知道任遥若有意躲藏,怎么看也是徒然。
    任青媞娇嗔道:‘说话啊!为甚么忽然变成哑巴呢?’说话时,忽然纤手从袍袖探出来,往下垂直,先伸出玉指指往西北方,手掌再急拨三下,似在指示他遁此方向逃跑,且须立即逃走。
    刘裕糊涂起来,当然不会信任她,怎知她不是故意点一条死路让他走,又或他若反方向突围,偏落入敌人陷阱裹,更或许只是想分他心神,另有诡计。
    缓缓探手往后,从背囊旁摘下索钩,好整以暇的道:‘任后一方有多少人,不如全请现身出来,甚么事也可以一次过解决,大家省点时间.’长笑声从后方高处传来,正是任遥的声音,只听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到临头仍敢大言不惭,收拾你需多少人呢?哈!可笑可笑!我任遥可以保证你不会哪么容易断气,没一、两天绝死不去。’刘裕没有掉头去看,而不用看也晓得任遥立在后方三丈许外高处的一株树上,哑然失笑道:‘谁在大言不惭?要见过真章方可分明,不过任兄至少有一点看得不错,就是我刘裕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特别是在荒林野地,又是在深夜之时.’倏地一把阴恻恻的声音从右方传至,道:‘想不到谢玄千拣万拣,偏拣了个蠢材作传人,让我王国宝看看你如何难杀吧!’刘裕别头瞧去,十多道人影出现在林木间,迅速接近,领头者正是王国宝,其他人无不身手高明,全属一流的好手,以如此的实力,即使没有任青媞和任遥,已足够收拾他有余.不过他仍是夷然无惧,今晚他是一心要对付屠奉三和他的大批手下,论实力不在此刻面对的敌人之下,故纵然换上眼前强敌,又落入包围网内,他仍有信心突围逃走。
    他肯任所有敌人现身方突围逃走,非是自负托大,而是想弄清楚对手的情况,他的索钩奇技和纯凭感觉作出反应的的灵手,方可以在树林的暗黑里发挥最大的威力。
    任青媞嗔叱道:‘蠢材!’
    两袖扬起,露出两柄闪亮着青色的匕首。
    刘裕不晓得她这句是否骂他不懂得依她指示逃走,不过已无暇分心去想,拔身而起,冲天直上。
    只要他犯上任何错误,或在判断上有任何差误,明年今夜将是他的忌辰。
    风声四起,前方的任青媞,后方的任遥,右方的王国宝和大批手下,同时腾空而至,向他攻来。
    ‘当!当!当!当!’
    燕飞从破碎的木门退出来,蝶恋花仍遥指房内的‘女子’。
    该女俏睑含煞,双目闪烁着邪异、狠毒和带点疯狂的异芒,狠狠盯着燕飞,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对长只尺半许的铁护臂,再没有丝毫弱不禁风的模样。
    纪千千等全看呆了眼,想不到对方高明至此,不单能挡燕飞无坚不摧的一击,还迫得燕飞退出破烂的房门外去。
    红子春等莫不精神大振,纷纷移位,堵截所有出路,附近把守放哨的武士亦全朝此地赶至,迅速布成包围网,只要对方恃本领闯出客房,会立即以劲箭招呼侍候。
    只有燕飞清楚,自己是故意退出来,因为对方仍是不折不扣的女性样貌,不过此模样并不能维持多久,他估计如此凭内功化雄为雌的邪异功法,应颇为损耗真元,等若外家功夫中的缩骨功,当须要放手力拚,便要原形毕露。
    他正是要迫对方现出花妖的原形。
    心中同时明白过来,难怪以方鸿图的独特本领,仍没法把他缉捕归案,皆因他不但能化为女人,还可以洒上香料掩盖体味,不过却没想到尚有另半个方总,所以今次在边荒集百密一疏,没用上香料的招数。
    人人瞪大眼睛瞧着她,除纪千千外,没有人明白燕飞如何可以确辨她是花妖‘变’的。
    女子尖叫道:‘你想干甚么?’
    卓狂生移到燕飞身旁,笑道:‘没甚么?只是想看看姑娘的身体,检查一下究竟是男还是女?’红子春抢到燕飞另一边,也含笑道:‘我是最懂惜花的人,姑娘若感到人多不方便,可由我单独检查,保证温柔妥贴.如姑娘真身确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姑娘的渡夜资是多少,我真金白银的如数奉上。’纪千千心忖,假如她打开始便不隐瞒身负武功,纵使她身手高明至能挡燕飞的攻击,亦没有人疑心她是花妖变的。不过她刚才却装出柔弱无力的慵懒模样,此刻有此一变,已令人人生疑,对她当然不会客气,还极尽侮辱的能事。纪千千听在耳内,尤其本身是女儿家,当然不大舒服,可是她若是花妖,如何被辱也是活该。
    其他人尚想说话,却被燕飞的长笑打断。各人在看燕飞下一步如何走之际,燕飞哑然失笑道:‘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同时摧发剑气,锁紧对方。
    女子的眼神再次变化,变得冷酷镇定,缓缓摆动一对护臂,以对抗燕飞凌厉的剑气,摇头道:‘你是谁?我不明白你在说甚么?’直至此刻,除眼神外她仍彻头彻尾是个女人,不露丝毫破绽,使其他人感到难以下手,只好用言语试探。
    燕飞好整以暇的道:‘你以为杀掉方鸿图,便再没有人能将你绳诸于法吗?岂知正是因你下手杀害方鸿图,致会陷身此处,这不是叫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吗?’除慕容战和纪千千外,人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燕飞在说甚么?方鸿图不是好端端在食堂内吗?怎会已被花妖所害?而纵是慕容战和纪千千,也不明白燕飞因何要于此时此刻,自揭方鸿图的秘密,于事情有何好处。
    女子瞳仁收缩,精光迸射,寒声道:‘甚么方鸿图,与奴家有何关连,你休要含血喷人?’燕飞油然道:‘我是否含血喷人,立即可以揭晓。方鸿图正是因发现你可以变身作女人,又以香料掩盖气味的手段,方被你下手杀害。可是你却不晓得,方鸿图是由两个人合成的,方鸿图尚有位孪生弟弟,拥有他同样灵敏的鼻子,正是这个失误,令你不加掩饰,还胆敢留在旅店看热闹,致陷身眼前的死局,这不是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该叫甚么呢?’卓狂生、姬别等人人听得面面相觑,想不到其中有此转折。
    慕容战和纪千千则心中叫妙,燕飞于此关键时刻揭破此事,不但不予人欺骗议会的感觉,反变成一种战略的运用,生出对花妖的压力,使他感到因果循环的神秘力量。
    果然花妖脸色微变,双目厉芒大盛。
    ‘铿铿锵锵!’
    包括纪千千在内,人人掣出随身兵器。
    燕飞暴喝道:‘方总快来!看花妖还有甚么狡辩的方法?’慕容战和纪千千更是心中叫绝,假若早前施毒之事非是花妖所为,当然弄不清楚燕飞在使诈.‘砰’!花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两支护臂脱手射出门外,同时旋身一匝,不知用何种手法施放出一团又一团乌黑的烟雾,迅速把客房的空间掩没,还透门窗扩散开去。
    燕飞一声长笑,蝶恋花闪电前挑,毫不犹豫迎上照头照脸射来的一对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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