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10卷第十二章兵法女神
    ‘啊!千千怎能担当此大任呢?’
    议堂从未试过这般热闹,挤满了边荒集的各路英雄好汉,出席者除燕飞、纪千千、慕容战、夏侯亭、费正昌、呼雷方、程苍古、姬别、红子春、卓狂生等原班人马外,还有从未与会的拓跋仪、屠奉三、阴奇。
    小轲因立了大功,被视为继高彦后风媒中的新星,获邀列席。
    夜窝族则以姚猛和左丘亮两人作代表,颜闯也随程苍古列席。
    尚有要求与会的是羯帮的冬赫显,他为羯帮的第三把手,老大长哈力行离开后,他和八十多名兄弟留下来,后见势色不对,躲了起来,避过被赫连勃勃屠杀的厄运,亦有参与击垮赫连勃勃的一战。
    议会的第一个议题由卓狂生提出,是请纪千千坐上边荒集最高统帅的宝座。
    议堂登时静至落针可闻,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在纪千千身上。
    纪千千玉颊霞飞,令她更是娇艳欲滴,看得老老少少全呆了眼。
    姚猛和左丘亮首先忘情地叫好。
    出乎大多数人料外,接着朗声表示赞同的竟是屠奉三,他言词恳切地道:‘我们现在真是迫切需要一个能统领边荒集的主帅,否则我们只是乌合之众,而环顾边荒集,惟有小姐你的德望能服众,更不会令各方头领生出疑惑,若边荒集可渡此灾劫,一切会回复旧观,小姐你也可重过弹琴唱歌的逍遥日子。’纪千千求助的目光往燕飞瞧去,后者暗叹一口气,举掌道:‘燕飞在此向小姐宣誓效忠。’姚猛、左丘亮,加上小轲二度起哄,喝釆赞好。
    事实上,除纪千千本身外,卓狂生早向其它领袖知会此事,人人叫好赞成,因为她是最没有争议性的人选,且事后更不会出现因曾当过最高统帅从而桀骛坐大的不良后果。通过她便可以名正言顺指挥联军,加强各方势力的合作,所以众人纷纷附和。
    纪千千见燕飞没有站在她的一边替她推辞,且清楚时间与形势紧迫,还有甚么好说的,只好答允。
    众人立即一致通过。
    卓狂生让出议长之位,让纪千千坐上去,权充统帅的宝座。
    卓狂生肃容道:‘千千小姐的统帅并非是有名无实的,她的命令就是最高的命令,必须落实执行。如若自问办不到,现在请立即退出。’众人均心知肚明这是甚么一回事,纪千千只是名义上的领袖,不过一切重要的指令会通过她发出去,使人知所遵循而已。
    屠奉三欣然向纪千千道:‘请小姐指示!’
    纪千千现出个原来该由我说话的错愕表情,美目扫视众人,柔声道:‘我们现在应怎办呢?’当然没有人会怪责‘主帅’如此没有主见。
    呼雷方首先发表意见道:‘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南方的孙恩和聂天还,北方的慕容垂和铁士心,照我们估计,两方人马实力相若,都是在一万五千人至二万人间,总兵力在我们四倍之上,所以这场仗绝不容易应付。’慕容战道:‘我们已派出侦骑,希望可以侦察到敌人的位置,而我们的战略部署,则要看能否掌握敌人的动静而厘定。’拓跋仪皱眉道:‘听慕容当家的话里含意,似乎有主动出击之意。’慕容战不悦道:‘敌方势大,所以我们必须以奇兵取胜,利用我们对边荒熟悉的优点,如能在途上成功伏击任何一方的敌人,便可解除那一方面的威胁,令敌人没法同时进攻边荒集,我们亦不用打一场要应付两条战线的战争。’拓跋仪显然不满慕容战带点教训意味的语气说话,冷哂道:‘慕容垂向以用奇称著天下,孙恩的兵法亦诡变莫测,我方则是疲乏之师,现在离入黑只有两个多时辰,纵使清楚敌人的行军路线,距离远近,我们贸然出击,一旦出岔子,边荒集肯定不保。’慕容战何时给人这般顶撞过,正要反驳,纪千千温柔婉约的动人声音响起道:‘你们两个干甚么哩!敌人尚未到自己便先吵起来,再这样下去,奴家不干这个统帅了。’拓跋仪和慕容战立即闭口。
    众人见这对冤家在被责下仍甘之如饴,开始庆幸由纪千千当统帅的决定,不但是明智之举,且是妙着。
    要知像慕容战、拓跋仪、屠奉三之辈,人人桀骛不驯,怎肯听其它人说话,唯有纪千千是例外。
    更因她不属于任何帮会势力,故能超然于各方权势利益之外。
    呼雷方点头道:‘小姐说得对,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共抗外敌。’众人心忖,话虽是这样说,可是每个决定都牵涉到存亡生死的大问题,自然各有主张,而他们欠缺的正是一个可以作出最好主张的领袖。
    程苍古道:‘拓跋老兄和慕容当家的话各有道理,却代表两种截然不同的战略,我们大可看形势变化,混合灵活使用。’他的说话看似没有反对任何一方,但明眼人均知他倾向拓跋仪的意见,因为时间愈来愈紧,看得形势变化来,早已天黑,哪还有时间出集突袭敌人。
    姬别似要说话,却又欲语无言。
    纪千千道:‘姬公子有甚么话要说呢?’
    此时其它人始发觉姬别的异样。
    燕飞望着纪千千,心忖边荒集确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作统帅。际此敌方大军压境而来的时候,人人心情沉重,各自思量,哪有空去注意其它人,即使发觉姬别似有话要说,亦无暇理会。
    姬别叹道:‘说出来勿要骂我。’
    纪千千道:‘每一个人也有权表达他的意见,姬公子请畅所欲言。’姬别见人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犹豫片刻,低声道:‘今夜之战,实胜算不高,我们是否该有一套突围逃亡的应变计划,那么真个保不住边荒集时,亦可尽量保住多几条人命?’整个议堂静默下来,较年轻的姚猛、左兵亮、小轲等人均把不屑的神色明摆到脸上去。
    屠奉三沉声道:‘姬公子听过破釜沉舟的故事吗?若我们不抱着与边荒集共存亡的决心,这场仗不用打也输了。’呼雷方不悦道:‘要走便立即走,不过恕我呼雷方不会奉陪。’姬别颓然无语,看他的神情,便知他预料到有此反应。
    红子春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终没有帮姬别说话。
    费正昌沉声道:‘呼雷老大的话虽带点意气,却不无道理。由现在到日落,边荒集料该平安无事,且现在我们已成功在集外十里的范围内设立警戒网,一旦敌人进入这范围,我们可以立即知道。’顿了顿,接着语气铿锵的强调道:‘所以,若要安全离开,目下正是大好良机,最佳逃走方向莫如渡颖水朝东行,两边的敌人都无暇理会,更没法理会。’议堂内鸦雀无声,各人的目光集中在姬别身上。
    姬别苦笑道:‘别看着我,我决定留下来与诸位共生死。各位老大、老板、老兄或会奇怪我这个只爱风花雪月的人竟如此勇敢,事实则是因我已和黄河帮的铁老大决裂,北方再没有我容身之所,失去边荒集也等于失去一切。唉!人是很难走回头路的,要我到别的地方看那些卑鄙之徒的脸色做人,日子怎过得了?’姚猛插口道:‘既然如此,何须甚么应变计划?不过姬大少你确说出我们夜窝族人的心底话,没有夜窝子的生活怎么过?只有在边荒集,我们才不用受苛政重税的压逼和剥削,不用给捉进军队作战奴,不用受高门大族封山沽泽的迫害,不用忍受腐败无能的蠢政权奴役。边荒集是天下最自由的地方,我们愿以生命维护她。’纪千千道:‘燕飞你有甚么话要说?’
    燕飞心知,她想自己出言使议会能转入正题,道:‘时间无多,大家既然决意死战,我们何妨先想想今晚可能出现的诸种情况,然后再拟定应变的计策。’红子春道:‘早前应付赫连勃勃的一战,飞马会的石车阵建立奇功,马索阵更抵住了赫连勃勃主力大军的第一轮猛攻,可见这些战略非常管用。趁还有点时间,我们可否以石车、镇地公和绊马索,把防御线推出至集外,我们边荒集便不再是无险可守了。’夏侯亭道:‘红老板的提议很有用,不过若守不住颖水,敌人仍可从水路长驱直进,深入我们腹地,不过要封锁颖水,却有很大的难度。’阴奇道:‘燕公子开门揖敌之计亦是一绝,如能在集内另设防线,此法该属可行。’接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提己见,不住有新的提议出笼,有些更是匪夷所思,充分表现出边人荒诞的想象力。
    像左丘亮便提出火骡阵,把集内数千骡子集中起来,学田单的火牛阵般驱之直冲敌阵,虽是妙想天开,却没有人敢说没有成功的机会。
    ‘啪!啪!啪!’
    议堂逐渐静下来,人人目光移往大力拍着手掌的卓狂生处。
    卓狂生好整以暇的道:‘人人都表达过意见,不若让我们来听听我们最高统帅纪千千小姐的最高指示如何?’众人为之愕然,显然在众人心内,纪千千只是精神上的领袖,并不须她作最后的决定。
    纪千千俏脸微红,指了指自己粉颊,神态娇痴可爱,明显尚未习惯当众人的领袖。
    燕飞望往卓狂生,见他双目放光的瞧着纪千千,充满了期待的神色,心中一动,首次想到卓狂生主动把纪千千捧上这个位置,并不是只以她作为团结边荒集的向心力如此简单,而是真的希望她有过人才能可以指挥大局。
    没有人比卓狂生更明白夜窝族,或比他更明白边民,所有强弱事项他均了如指掌,正因如此,他方会建议由纪千千当总指挥,令人人安心效命,这一着他是押对了,但为何他认为纪千千有领导群雄的才能呢?屠奉三似比其它人更支持纪千千,欣然道:‘当然是到了千千小姐给我们训示的时候哩!否则讨论到明天也不会有结果。’议堂爆出哄笑声,却没有人可以因笑几声轻松起来。
    正因刚才每一个人说的都有点道理,反变得完全失去了大方向。
    纪千千秀眉轻蹙的道:‘大家讨论的,都是如何去对付敌人,却没有一个人谈及我们的联军,好像任何事说出来后,便可以办到似的呢?’众人听得你眼望我眼,纪千千这个批评是一针见血,尽显纪千千独立特行的思考方式和性格,绝不会人云亦云。
    拓跋仪苦笑道:‘我们不是没想过本身的问题,只是认为在短短一两个时辰内没法作出任何改变,所以避而不谈吧!’纪千千从容道:‘事在人为,方法有简单有复杂,边荒集个别的部队不但受过严格训练,且全是经得起考验的精锐战士,部队的领袖无一不是智勇双全的人,现时欠缺的只是一个有效率的指挥系统,倘能弥补此缺陷,我们的联军将不逊色于敌方任何一支部队。’慕容战大讶道:‘原来千千比我们还精明在行,真教人难以相信。’卓狂生长笑道:‘我早领教过千千小姐的高明。’纪千千赧然道:‘以前干爹每次和玄帅到秦淮楼来见千千,总爱清论兵法,奴家听得多了,自然生出兴趣,遂问干爹借来兵书,不明白的地方请他指点,不过是限于纸上谈兵。’议堂内人人精神大振,如此说纪千千便是谢安和谢玄联合调教出来的兵法家,有实证的支持,与其它死啃兵书后出来当将领的高门子弟,自不可同日而语。
    姬别忙道:‘小姐有何高见?请直言。’
    阴奇笑道:‘千千小姐是最高统帅,说话当然不须任何顾忌。’纪千千道:‘我若说得不对,你们可不能笑人家。’众人差点要立下生死状,以示不会笑她,一时群情澎湃激昂。
    燕飞看得心中欣悦,纪才女的魅力,才真的是挡者披靡,远胜他的蝶恋花。
    纪千千道:‘若把与赫连勃勃作战的所有人计算在内,我们的总兵力大约在一万三千人间,其中有五千是未经作战操练的边民,所以我们能投入战斗的实力只有八千许人。至于如何指挥由各方组成的联军,我想出一个简单可行的方法,就是以钟楼之巅作指挥台,利用灯号和钟音指挥各部队间的进退和照应,如此不管敌人从哪个方向攻来,我们仍可以灵活应变,不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去应付敌人。’屠奉三大力一拍扶手,赞叹道:‘这么切实可行的方法,为何我们偏想不到。’阴奇接口道:‘因为环顾天下城池,都没有一个像边荒集般的地方,只要立在钟楼顶处,远近尽收眼底。’卓狂生道:‘今次我们在没有严重伤亡下大胜赫连老哥,全因千千小姐掌握全局,调配得宜。当时我心中已在想,千千小姐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救星。’慕容战不耐烦的道:‘你们少说两句行吗?千千还有很多话要说呢?’纪千千不好意思的道:‘勿要太夸奖人家呢!千千只是在想,假若设身处地,干爹会如何应付目下的局面。边荒集是人才荟萃的福地,可毫无困难组织成一支有效率、编制完善的作战队伍,八千人可分为八军,分由八名大将统率,再从边民中选出号铳手、鼓手、喇叭手、摔钹手、敲锣手、旗手、灯号手、撞钟手,便可以组成完满的传令系统,那时各部队间的移动进退,可如臂使指,整而不乱。’众皆叹服,连最后对她这方面能力的怀疑亦告消除。
    纪千千续道:‘其它边民可作工事兵、马夫、骡夫等运输兵,或是医事兵、木匠、铁匠等,以支持正面迎击敌人的部队,而我们更可把边荒集分作三重防线,最内的防线以夜窝子为界,不但是我们最后的防线,更是最坚固的防线,所有物资粮食移到这范围内,受伤的战士均送到这里医理。若不得不和敌人打巷战,这道防线可起决定性的作用。我们要保着的是夜窝子,而此地之外所有区域,将变成边荒集内的边荒,这是坚壁清野的另一种形式。’各人有点不能相信地听着她把全盘战略娓娓道来,人人扪心自问,均晓得没法想出比她更大胆可行的办法。
    卓狂生虽已对纪千千有很高的评价,仍不得不叫绝道:‘千千小姐把高台指挥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试想想看,当敌人攻入集内,他们既不熟悉边荒集,又受房舍阻隔难知全局,此时千千小姐在观远台对内外形势一览无遗,不但知己更是知彼,自然可以舍短取长,更令敌人有力难施,我们则若猛虎出柙。’纪千千道:‘第二道防线设于外城墙和夜窝子之间,任由敌人人城,使对方难以发挥骑射的威力,而我们则占据楼房高处,利用边荒集的形势重创敌人。’屠奉三道:‘第三道防线是否在城外呢?’
    纪千千欣然道:‘在城外又如何呢?不过却不可离开外墙五十步,否则难以和边荒集配合,至于如何设防,各位该比千千在行。’姚猛起立道:‘时间无多,我们立即照千千小姐的吩咐去办。’当他发觉人人都对他皱眉头,方晓得自己的莽撞,惭然坐下,道:‘我都是没资格作夜窝族的头子,只好请卓名士御驾亲征。’纪千千摇头道:‘我已准备委任卓先生作副统帅,因为我需要一位熟悉边荒集的人在身边,由燕飞作你们的头领如何?’众人轰然叫好,愈感到纪千千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本事。
    纪千千秀眸异芒连闪,道:‘在商讨组织军伍和拟定通讯方法的细节前,我们还要商量好两件事。’费正昌此时打从心底佩服她,忙道:‘请小姐吩咐。’纪千千道:‘首先我们要把所有妇孺老弱撤走,不是曾长期在此讨生活的过客也要离开,如此我们便不用顾忌有敌人的奸细在,此事必须于日落前完成。’慕容战道:‘我正有此意,另一件事又是甚么呢?’纪千千道:‘另一件事就是姬公子曾提过的撤退计划,如若事不可为,暂时撤退也是一种策略,只有保住性命,方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姬别和红子春同时现出感激的神色,显是纪千千的话说到他们的心坎里。
    今次再没有人反对或表示不屑,因为是纪千千的提议。
    屠奉三道:‘撤退的路线必须出人意表,方可以避过敌人的追击。’姬别精神大振道:‘如此说,越颖水往东逃是不行哩!’慕容战皱眉道:‘南北两个方向肯定路不通行,如往西走,如何避过敌人的衔尾穷追?’屠奉三胸有成竹道:‘关键处在我藏身的小谷,我还有五十名手下留守该处,只要进入谷内,可轻易利用我的布置挡着敌人追兵,其它人便可以从容从其它两个出口离开,保证可行。’姬别和红子春立即轻松起来,不过今次却没有人敢怪责他们。
    燕飞心中一阵激动,兰质慧心的纪千千已把所有人的心拴系起来,边荒集联军亦确立起有效率的指挥系统,再不是各自为战胡乱凑合的乌合之众,如此对士气的激励和发挥,实有强大的作用。
    他首次对今夜之战,生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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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卷第十三章颖水中伏
    战船顺流南下,可是江海流完全是另一副心情,肉跳心惊。
    九艘双头战船的战士进入随时作战的状态,准备登岸行军。
    胡叫天站在江海流后方,双手握拳,显然亦是紧张不安。
    江海流目光扫视两岸,沉声问道:‘叫天你来告诉我,为何孙恩像是晓得我们会从水路往边荒集的样子?时间的拿捏上无懈可击。设在岸崖的檑木阵或许是昨晚砍下来,但肯定是我们抵达前才堆起的。’胡叫天道:‘我们今次北上,做足保密工夫,直至驶入颖水,下面的兄弟方知是到边荒集去,会否是从小姐方面漏出消息呢?’江海流摇头道:‘以文清行事的谨慎,这是不会发生的。’胡叫天道:‘或者是事有凑巧,孙恩的檑木阵只是用来对付建康或北府兵的水师船队。’江海流微震道:‘你听到马蹄声吗?’
    胡叫天功聚双耳,用心聆听,果然隐隐听到急骤的蹄声从两岸的疏林区传来,大吃一惊道:‘怕是孙恩的天师军追来哩!’江海流不解道:‘他们能追多远呢?若我在十多里外方登岸,他们还有余力袭击我们吗?’忽然现出惊怵的神色,往前方瞧去,领先的战船正驶往一个河弯。
    江海流忽然高呼道:‘前面有敌人,准备作战!’鼓手闻言立即敲响战鼓,‘咚!咚!’之音,远传开去。
    敌船出现河道处,以百计的石头、箭矢,暴风雨的往领先的大江帮战船投去。
    江海流色变道:‘是两湖帮的赤龙舟,该是聂天还亲自来哩!便让我江海流看看究竟是他的水战功夫了得,还是我江海流技高一筹。’倏地往侧闪开,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擦身而过,若不是他及时躲避,肯定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结果。
    江海流看也不看,反手后拍。
    偷袭者也是了得,一刺落空,立即撤招后退,江海流本应拍中他面门的一掌、只能拍在他右肩处。
    骨折之声响起。
    胡叫天直退至望台边,右手匕首掉往甲板,发出‘当’的一声,左右战士齐声叱喝,往胡叫天扑过去。
    胡叫天一个倒翻,没进河水内去。
    守在船舷的战士发箭射入水里,也不知有否命中这叛徒。
    江海流无暇和他计较,只见己方先与敌人相遇的战船已受重创,往左侧倾斜,且陷入敌船重围内,己方战士纷纷跳河逃走。
    同一时间两岸敌踪乍现,每边各有千骑之众,逼往岸旁,掣出弓矢等远程利器。
    江海流生出一败涂地的感觉,心中浮现爱女的娇容。
    难道他们两父女都要为边荒集送命?大江帮会否就此覆灭呢?
    燕飞立在码头,身旁是程苍古、屠奉三、慕容战、呼雷方和拓跋仪。
    拦江铁索横河而过,把颖水的交通截断,前两天他还是对此象征令边荒集失去自由的铁索切齿痛恨,此刻却在庆幸铁索的存在。
    燕飞道:‘有甚么办法把铁索拆下来,若能往下游移半里,可以把水路封锁,使两胡帮的战船没法长驱而至。’慕容战道:‘只有硬生生把它锯断一法,然后在两岸深种木桩,再把铁索绑在其上,变成河道的有效障碍。’程苍古干咳一声,低声道:‘这样做恐怕有点问题。’呼雷方不满的道:‘难道在这个时候,汉帮还要斤斤计较一条失去意义的拦江铁索吗?’燕飞记起宋孟齐提过的船队,为程苍古解围道:‘呼雷老大勿要误会程公,他指的问题是因大江帮的一支船队,正在驶来边荒集的途上,怕因此令船队不能直抵码头。’屠奉三淡淡道:‘我敢保证,船队过不了孙恩的一关。’程苍古现出古怪的神色,叹道:‘这支船队并非一般客货船,而是由大江帮江老大亲自率领的战船队,力足以突破任何封锁。由于此乃最高机密,边荒集又是敌我不明,所以我们-直不敢向各位吐露真相。’呼雷方大喜道:‘如此岂非我们实力大增,至少可取得颖水的控制权。’屠奉三苦笑道:‘聂天还武功高强,仅在孙恩之下,此人性格阴沉,深谋远虑,只看他费尽工夫,把博天雷安插到我手下来,可见一斑。大江帮的组织比我的振荆会松散得多,若说内中没有两湖帮的奸细,我绝不相信。今次江老大离开大江,等若猛虎离山,聂天还当不会放过笼中捉鳖的天大良机,在孙恩的配合下,江海流不来则已,来则凶多吉少,能突围而逃已相当不错。’程苍古显然对此忧心忡忡,叹了一口气,没有答他。
    慕容战问道:‘依约定,江老大的船该于何时抵集?’程苍古道:‘船队可在日落前任何时间抵集,这道拦江铁索是由百多工匠历一个月时间打制而成,要锯断并不容易,而两边灌以铁浆,非常坚固。铁索是可以调教的,有近四丈的伸缩性,必要时可垂入河底,让战船通过。’呼雷方点头道:‘贵帮这一招很绝,可以把水道交通完全掌握在手。’程苍古皱起眉头,以带点不悦的口气道:‘以前多有得罪,我可以就此为先帮主向各位道歉请罪,若能渡此一劫,我答应把此索拆去。’燕飞当然清楚诸胡帮与汉帮因此索而产生的心病,打圆场道:‘现在岂是计较以往恩恩怨怨的时候,大家是生死荣辱与共的战友,当务之急是如何控牢集束这段水道,否则我们将处于被动捱揍的劣局。’一直没有作声的拓跋仪道:‘我有一个提议,索性不拆横江索,只把索子垂下,让战船集中往码头上游,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利用顺流的优势,以檑木对付任何从南面来的敌船,现成的就是重建第一楼用的数百巨木干,顺流往敌船冲去,肯定可以做成很大的破坏。’慕容战脱口而出嚷道:‘好计!’
    拓跋仪微一错愕,以古怪的眼神瞥他一眼,慕容战有点尴尬的道:‘我是照事论事吧!’呼雷方也点头道:‘以我们现在充足的人手,把所有木材运来,半个时辰可以办妥。’程苍古道:‘我们还可以用镇地公沿岸设置多个地垒,内藏箭手,可对敌人做成很大的威胁。’屠奉三道:‘我和两湖帮交手多年,对赤龙战船认识很深,像集旁这段水道开扬宽敞,水流缓而不急,木檑只能对两湖帮的船队做成短暂的困扰,难以破损船身。’稍顿续道:‘不过若能把木檑改造提升为木檑刺,则是另一回事,只要请我们兵器大王的工场立即赶制数千尖锥,安在木干上,便大有机会戳破船身,且只要木檑刺附上敌船,可以瘫痪敌船的灵活度,我便曾以此法大破聂天还的战船,令他北上大计受挫,至今仍要屈处两湖。’呼雷方喜道:‘这叫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立即去找老姬想办法。’说罢匆匆去了。
    程苍古也告退道:‘我负责设地垒和运送木檑。’剩下燕飞、慕容战和屠奉三,前者苦笑道:‘老庞第一楼的重建工程,又要泡汤哩!’慕容战笑道:‘只要边荒集仍在我们手内,他要多建两座第一楼亦非问题。’屠奉三扫视河上的十七艘战船,道:‘我们联合水师的实力并不薄弱,若有水战的高手在,将可正面迎击黄河帮的战船队,助宋兄一臂之力。’慕容战道:‘颜闯如何呢?他是大江帮的人,这方面该不会弱到哪里去。’屠奉三道:‘颜闯若不成,可以找阴奇负此重任,只要定好简单的传令方法,我有信心他可以逆流大破黄河帮的尖头船。’慕容战笑道:‘屠兄不用绕圈子说话,便以阴奇统率我们的联合水师如何?我们边荒集甚么人材应有尽有,姬别的兵器厂便有大批我族订制准备付运供守城用的弩箭机,共二十五台,我们拨出十七台装在战船上,其它八台便以之守东岸的地垒,如此便可以再无颖水落入敌人手上之忧。’屠奉三长笑道:‘我现在开始感觉到你们不但是我的好战友,更是交得过的朋友。’燕飞举头望往朝下落去的太阳,心中一阵感触。
    边荒集确是个奇妙的地方,敌人可以变成朋友,朋友随时可以成为敌人,从未上过战场的美女可以成为领袖,只不知能否创造像淝水之战的奇迹,以临时凑合的联军,击退南北最厉害的两大巨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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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卷第一章颖水之战
    江海流的帅舟灵活如鱼地顺流急速拐弯,不单避过敌方赤龙战舟的拦截,又忽然增速的在对方两艘战船合拢前穿过。
    双方火箭、弩箭、投石骤雨般交换,双头战船虽是以寡敌众,可是不论其防火防箭矢的设施布置均比赤龙舟高上一筹,故能险险脱身。
    帅船上仅余的五十多名战士齐声发喊,原来终突破敌舰的重重封锁,前方再无敌人影踪。
    在指挥台上的江海流生出心力交瘁的感觉。回首望后,江上的激烈水战仍如火如荼地进行,敌我战船多艘起火焚烧,一团团的浓烟冲天而上,在高处扩散,蔽天遮日。己方九艘战船,其中三艘倾侧翻沉,跳海逃生的手下变为敌人屠宰的猎物,惨烈的情况令人不忍目睹。
    打从战事开始,他们一直落在下风,敌方赤龙战舟多达二十三艘,加上天师军在两岸助攻,主动之势全落入聂天还手上,大江帮只能仗着优胜的水战之术,尽力反击突围,誓死不降。
    ‘轰’!
    另一双头船施展奇技,忽然改向增速,敌方的赤龙舟躲避不及,被拦腰撞个正着。安装在双头船首的大铁锥立即把对方左船舷撞个破碎,敌船翻侧倾颓。
    双头船鼓其余勇,顺流下放,只要再闯过一重封锁,可与江海流的帅舟会合。
    一艘双头船见状,亦成功从敌人重围内脱身,虽是船尾冒烟起火,仍势不可挡的力图突破,追在先前破敌的双头船后。
    余下三艘双头船却给敌舟索缠死,正进行过船肉搏的战斗,当难逃劫数。
    江海流看得热泪盈眶,更认得追来的己方战船是由心腹大将席敬指挥,怎忍心不顾而去,自行逃命。忙发出命令,就那么掉头驶回去支持。
    ‘轰’!
    船身剧震。
    一时间包括江海流在内,没有人明白发生甚么事。
    ‘帆桅断哩’!
    ‘蓬’!
    张满的帆,连桅似缓实快的向左舷倾颓倒下,双头船立即失去平衡,往左方倾侧,惊险至极点,随时有舟覆之厄。
    ‘隆’!
    一块重逾百斤的巨石掉在甲板上,撞破一个大洞。
    江海流方寸大乱,纵使没有翻船,可是失去主桅的战船,其机动性将大幅减弱,骇然往大石投来处的右岸瞧去,只见一个身形特高,仙风道骨作道士打扮的人,正傲立岸旁一块巨石上,神态从容的凝望他。
    江海流心中升起‘孙恩’两字时,折断的桅帆滑入水裹,双头船回复平衡。
    忽然左右箭矢射来,他的帅舟再陷敌阵之内。
    江海流生出死战之念,高呼道:‘我们和他们拼哩!’倏地一艘特大的赤龙舟出现前方,追在席敬的双头船后,顺流直往他的座驾舟冲至。
    江海流不用看船上高挂的帅旗,已知来者是聂天还,因为他直接瞧到他。
    聂天还在指挥台上手下的簇拥裹,高呼道:‘江帮主如肯赐教,聂某人愿予帮主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看看究竟是九品高手了得,还是外九品高手有真材实料。’九品高手和外九品高手之争,正代表着江左高门大族和寒门之争。
    江海流当然晓得聂天还是借此迫使自己放弃逃生之念,但如何可以拒绝呢?仰天长笑道:‘江海流愿领教聂帮主的高明。’同时下达连串指令。
    刘裕双足一软,跪倒路旁。
    急赶近三十里路后,他终抵达这条可通往广陵的著名驿道,但也没余力支撑下去。
    下一刻他感到脸颊冰凉的,原来竟一头裁往草地去,更弄不清楚,究竟是晕厥了眨眼功夫,还是数天数夜。
    阳光透过林木洒遍驿道,有种异乎寻常的美态,更似对他有某种启示似的。
    难道自己快要死?不论在人命贱如草芥的战场,又或陷入如边荒集般被苻坚的大军搜捕围剿的险境裹,他从未感觉过死亡可以是如此地接近。
    ‘呀’!
    刘裕咯出一口血。
    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吧!至少刘裕感到无比的宁静,肉体的痛苦似与他脱离了关系。
    他想到纪千千、燕飞、谢玄,最后脑海中浮现出王淡真秀雅的花容。
    他耳鼓内忽然被异响进占,稍一定神,方分辨出是马蹄踏地的声音。
    当他想到是有队人马正朝他的方向沿驿道驰至,眼前一黑,重陷昏迷里去。
    慕容战、拓跋仪、屠奉三和燕飞策骑沿颖水疾驰近两里路,来到边荒集南面著名的高丘镇荒岗,环视远近。
    太阳正往西边地平降落,不到一个时辰,边人希望永远不会来临的黑夜将主宰这片奇异的地域,而他们此刻正为战胜弹思竭智,尽力而为。
    屠奉三以马鞭遥指西南方广阔的疏林区,道:‘在到边荒集前,我曾痛下苦功,研究边荒集的内外形势,且拟想过孙恩攻打边荒集的战略,不过当时却没想到孙恩会与聂天还连手进犯。’三人循他所指方向瞧去,林木苍苍,间中有起伏的丘陵和小山丘,林区横亘广布数十里,要藏起一支万人大军,是轻而易举的事。
    燕飞目光移往西面地平远处,这方向山峦起伏,有几座险峻的奇山,横列数里,像边荒集西面的天然屏风。
    屠奉三续道:‘既有聂天还负起从水路进攻边荒集之责,孙恩是知兵的人,两徒又是能征惯战的大将,其中尤以徐道覆精于用兵,肯定会采用兵分多路的战术,先以小队多方突袭,当我们穷于应付,疲于奔命之际,再大举强攻,摧毁我们的防御力量。’慕容战沉声道:‘此正为我提议出集迎击的原因,否则主动之势将稳操于敌人手上,我们则陷于捱打的局面。条件是我们必须成功延误慕容垂北面的大军,便可望在北面敌人抵达前,先一步打垮天师道和两湖帮的联军。’拓跋仪叹道:‘若我们出集迎战,死伤必然惨重,或可击退敌人,却无力再应付北面的敌人,所以我仍坚持固集据守。慕容兄切勿误会,我只是以事论事。’慕容战微笑道:‘这个我明白,问题在我善攻而不善守,喜欢掌握主动,不如此总觉无法尽展所长。’屠奉三点头道:‘两位说的各有道理,其间并没有矛盾之处,事实上进攻永远是最佳的防守,尤有利者是慕容当家对边荒的形势了如指掌,对方是初来乍到,即使他们的头领熟悉边荒,总不似慕容当家和手下兄弟等在这里打滚多时,舍己之长实在可惜。’慕容战喜道:‘得屠兄和议,可见我非是徒凭匹夫之勇,而是合乎战略。’拓跋仪道:‘两位可有想过,敌方进犯边荒集前,必先肃清集外所有反抗力量。在全面控制情况下,方会发动,届时我们纵使晓得慕容当家的孤军陷于苦战,仍没法出集赴援,如慕容当家有甚么失闪,将对我们的士气和实力做成严重的打击。’屠奉三油然道:‘在击溃郝长亨的部队前,慕容当家的出集迎敌确与送死无异,可是现在边荒集外十里内的敌人已被廓清,西面小谷又有坚强防御工事,只要我们布置得宜,应可牵制敌人,教他们没法全力进犯,在战略上是明智之举,拓跋兄意下如何?’拓跋仪沉吟片刻,瞥燕飞一眼道:‘由于我不熟悉小谷的情况,倒没有想及此点,小飞你有甚么意见?’燕飞道:‘屠兄认为须多少人手,始可守稳小谷?’屠奉三道:‘若有足够兵器和粮食储备,又或可把三台弩箭机运往小谷加强防御力,只要有一千精锐,可把小谷守得稳如泰山,捱个十天八天。’慕容战大喜道:‘如此我的部队将不是深陷敌境的孤军,而是可进可退的奇兵。’拓跋仪终同意道:‘此法确是可行。’
    屠奉三长笑道:‘这场仗愈来愈有趣。坦白说,我是看中此谷战略上的优越性,方敢于孙恩和慕容垂对边荒集用兵的威胁下,仍敢到边荒集来看有否回天之力。只要能把小谷变成集外最坚固的据点,将迫得南面敌人只敢沿颖水攻来,还要分兵攻打小谷。慕容当家若伏兵于小谷附近,觑机击垮敌人进攻小谷的部队,再于敌人全力攻打边荒集之际,绕往敌背突袭,我有把握令南面敌人惨败。’燕飞道:‘我们分出两千人作此战略布置应非问题,却可使敌人没法全力攻打边荒集,乃上上之计。唯一令人担心的是如我们延误北方敌军之策失败,而我们的兵力又集中于应付南方的敌军,恐怕抵不住慕容垂和黄河帮的进击。’拓跋仪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既对南方敌军采取集外牵制迎击的战术,对北面敌人也可同样施法,以进攻为防守,务令敌人没法在肆无忌惮下全力进击。’慕容战欣然道:‘拓跋兄果然是明白人,不过北面尽是平野山林,缺乏一个像屠兄挑中的小谷。’拓跋仪淡淡道:‘慕容当家忘记了我们是马贼出身,精擅夜战,打打逃逃更是本行。只要我有五百兄弟,将可令敌人阵脚大乱,草木皆兵。配合水师的反击,击溃敌人或有所不能,却必可达致延敌误敌的战略,各位可以放心。’屠奉三叹道:‘边荒集确是英雄好汉云集的异土,听诸位之言,便知人人勇于担承,泯视自身生死得失。时间无多,我们就此决定如何?’转向慕容战道:‘慕容当家请随我到小谷打个转,屠某可教你有意外的惊喜。’慕容战哈哈笑道:‘幸好屠兄暂时仍非敌人,否则我会担心得要命,怕随时要大吃一惊。请老哥你引路。’屠奉三向燕飞和拓跋仪打个招呼,挥手拍马去了。
    慕容战向燕飞道:‘请通知我的兄弟准备上路。’说罢追在屠奉三马后驰去。
    瞧着两人没入林木深处,燕飞有感而发道:‘事前说出来肯定没有人相信,今次边荒集的成败,竟系于屠奉三身上,使我们重新掌握主动,不致陷于一面倒捱揍的劣势。’拓跋仪摇头道:‘你只说对一半,我们不论与赫连勃勃之战,又或如今战略上的安排,屠奉三均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可是边荒集的成败,却非系于他身上,而是我们的纪美人。’燕飞愕然朝他望来。
    拓跋仪长长吁出一口气,目光扫视远近,若无其事的道:‘屠奉三爱上了你的美人儿。’燕飞现出原来如此的神情,从容道:‘男人对动人的美女生出兴趣,是人情之常。’拓跋仪深深看他两眼,缓缓道:‘小飞仍未掌握到我的意思,我指的并非男人天生对美丽女性的占有欲,而是指真正的动情。尤其是老屠这类心如铁石的人,一旦动了真情,势一发不可收拾。我不晓得屠奉三态度的急剧转变,有多少成份是与纪千千有关系,可是只要你留意他看纪千千的眼神,可知他对纪千千是毫无保留地豁了出去,至少在击退大敌前是如此这般。屠奉三并非寻常的追求者,他可以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也可以是最可怕的敌人。你作为他最大的情敌,绝不可以没有提防之心。’燕飞默然片刻,苦笑道:‘际此生死难卜之时,我不想为此分神。’拓跋仪微笑道:‘我只是尽兄弟之义提醒你,愈接触老屠多了,愈感到他的可怕。如此智勇兼备的人,世间罕见,有他助桓玄打天下,更是如虎添翼。’稍顿又道:‘今次边荒集之战,不论谁胜谁负,又或我们全军覆没,最大的得益者仍是我们拓跋族。赫连勃勃的惨败,对他的声威和实力做成无可弥补的严重打击。以小圭的精明和掌握时机的灵锐,肯定会乘势攻陷统万,完成立国的大业。所以现在我感到纵使今晚战死边荒,仍是值得的。’燕飞一阵感触。
    在对付赫连勃勃前,他想到的是为保护边荒集而战。正如谢安指出的,只有令边荒集保持她的无法无天,不隶属任何政权的中立地位,南北方可保持均衡,天下始可有休养生息的喘气机会。
    这当然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事实上边荒集任何的变化,直接影响到南北势力的平衡。以北方论之,赫连勃勃的失败,将是拓跋代国的崛兴。自己阴差阳错,又或神推鬼使下,帮了自己兄弟拓跋圭一个大忙。
    在南方来说,若孙恩和聂天还无功而回,又或即使成功攻陷边荒集却伤亡惨重,南方的得益者将是桓玄。在北府兵和建康军互相牵制下,桓玄将可对边荒集用兵,打正旗号地扩展势力。
    假若奇迹出现,他们能成功保着边荒集,桓玄更是直接得益,因为屠奉三已成功在边荒集生根,与势力转弱的汉帮平分边荒集的利益。
    所有这些发展已成不可逆转的趋势,没有人可以改变。
    拓跋仪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小飞或会奇怪,因何我忽然改变主意,赞成慕容战的主动出击。’燕飞往他瞧去,后者双目熠熠生辉,脸泛异采。
    拓跋仪迎上他的目光,道:‘为了本族的振兴,必须有人作出牺牲,而那个人就是我。只要我们把慕容垂拖在边荒,时间愈长,对小圭愈是有利。所以必须改变战略,务要和慕容垂打一场持久的战争。千千的策略非常正确,必要时我们该作战略性的撤离,利用广阔的边荒使敌人泥足深陷,无法抽身离开。我知你厌倦战争,不过老天爷并没有体谅你的苦况,现在你是别无选择,必须与我并肩作战到底,否则我们拓跋族将遭到灭族的厄运。’燕飞呆想片刻,心中浮现纪千千的玉容,点头道:‘既是上天的安排,我还有甚么话好说的。时间无多,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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