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傻小子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古墓幽魂
    一念至此。
    只见——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抚胸口,一边呻吟,一边缓缓弯下腰去,愁眉苦脸,十分痛苦的断断续续说道:
    “哎哟……疼……疼……疼死我了……我……我快不行了……”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不但聪明绝顶,而且阅人良多,一看就知道郭晓函还是雏儿,她之所以这样,无非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如何,再想下一步怎么做,能够把他弄上床当然是最好,否则,再找台阶儿下也还不迟。
    哈!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这一招儿还真管用,郭晓涵困然慌了手脚,右手抚着她的肩膀,蹲下身子焦急不安的问她道:
    “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撞到哪儿了?要不要紧啊?疼不疼啊……”
    “撞到这儿了,哎哟哟……”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边说,边拉过郭晓涵的手,故作痛苦的继续说道:
    “你摸摸看,疼死我了……”
    说话声中。
    就听——
    一声惊呼。
    接着——
    郭晓涵如遭蛇噬,慌慌张张的挣扎着站了起来,余悸犹存的喃喃说道:
    “你……”
    原来——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抓住郭晓涵的右手,出其不意的朝她大腿根儿间的二边地带摸去,当然她算准了郭晓涵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挣扎着站起来。
    于是——
    双臂疾伸,紧紧勾着他的脖子,头往他怀里一钻,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郭晓涵又气又急,但又无可奈何,于是近乎哀求的对她说道:“拜托你快放手好不好,让人看见多……”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轻轻白了郭晓涵一眼,小嘴儿一撇,放肆的说道:“哼!看见就看见,又不犯法!”
    你呀——心也真够狠,人家被你撞得疼的站不住,你也不瞧瞧,安慰安慰我,反而一个劲儿的让我放手,你不怕我摔死呀?”
    这一下郭晓涵可真的火大了,双眉轩动,面涌怒容,冷冷说道:
    “快放手,要不然我可要喊喽!”
    “你喊啊!”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郭晓涵勾的更紧,后脚跟儿往起一垫,出其不意的在脸上亲了一下儿,接着说道:
    “你不喊我喊,叫大伙儿来看阁下强行剥我裤子,来人啊……”
    郭晓涵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泼辣,如此大胆,如此不害臊,一时情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低声说道:“别喊,我求求你……”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放浪的瞅着郭晓涵说道:
    “要我不喊也行,那你送我回房间去。”
    郭晓涵正被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缠得无法脱身,暗暗叫苦之际,刚巧铁蛋儿输脱了底,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本来——
    他并不想管这档子闹事儿,因为窑姐儿和嫖客纠缠不清,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可是——
    他发现两条白滑滑的大腿不停的在那踢腾,误以为他们在那儿干那件事儿,不禁一阵恶心,暗暗骂道:
    “呸!你们可真会选地方儿,站在走廊上就干起来了,他奶奶的,这种触楣头的事儿也会让我遇上,怪不得老子要输哪!”
    同时——
    铁蛋儿也想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大胆,这么不要脸,于是霍的抬起头来,朝那一对狗男女望去。
    铁蛋儿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男的居然是最近常常向他买鱼的美少年,不禁猛的一怔,颇为惊讶的瞅着他说道:
    “小兄弟你,……”
    郭晓涵一看是铁蛋儿,脸上早已臊得像块大红布似的,差一点儿没哭出来,尴尬的指了指那个仍紧紧勾着他脖子的大妞儿,没有吭气儿。
    铁蛋儿察颜观色。略一思忖,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儿了,伸手揪那大姐儿的辫子,沉声喝道:
    “你想吃童子鸡?瞎了你的狗眼,滚!要不然老子撕烂你的皮……”
    那个大妞儿但觉头皮一阵火辣辣的生疼,情不自禁的把手松掉,铁蛋儿顺手使劲一推那大妞,“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那个大妞儿虽然摔的不轻,可是连大气都没敢吭,拿起地上的裤子,光着两条白滑滑的大腿,撒丫子就跑。
    郭晓涵略一定神,问铁蛋儿道:“你怎么不赌了?”
    铁蛋儿狠狠吐了口唾沫,苦笑了笑说道:“输的吊蛋精光,拿什么赌啊?我总不能跟人家比手指头吧!”
    ‘郭晓涵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强行塞到铁蛋儿手上,笑着说道:
    “走!咱们捞本去。”
    铁蛋儿摇了摇说道:
    “算了算了,最近手气太背了,赌一场,输一场,就像摸了姑子似的。”
    铁蛋儿边说,边把银票还给郭晓涵。
    郭晓涵拍了拍铁蛋儿的手背,诚挚的说道:“别这样,朋友有通财之谊,何况我只是暂时借给你做赌本儿,等一会儿你再还给我好了。”
    “等一会儿再还给你?”
    铁蛋儿似乎已经听出郭晓涵的话里有话,默默凝视着他。
    不一会儿。
    紧紧握着他手,既紧张,又兴奋的说道:“你——你有把握赢……”
    郭晓涵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老实说,如果我没有把握,也不就会到这儿来找你了,对了——你最近总共输了多少?”
    铁蛋儿约略算了一下儿,瞅着郭晓涵说道:“总共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两银子,幸亏我老婆还不知道,否则……”
    郭晓涵轻轻一笑,正容说道:“那简单,不过我得告诉你,十赌九输,想想看要不然人家赌场吃什么?”
    铁蛋儿一听,立刻就了解郭晓涵话里的意思,颇为感激的说道:“你放心,为了家庭和睦,也为了我即将出世的儿子,以后我不会再来赌了。
    不过我想知道,你刚刚说十赌九输——指的是不是场子里有人在做假耍老千啊?”
    郭晓涵轻轻一笑,压低嗓门儿说道:
    “不做假耍老千的赌场,不能说没有,只不过少之又少罢了。”
    铁蛋儿一听,眼珠骨骨碌碌一转,想了想说道:
    “假如这儿也做假要老千,你又怎么有把握定赢呢……?”
    “因为我比他们高明,我是老千中的老千!”
    郭晓涵把话一顿。瞅着铁蛋儿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对了,平常你到这儿来都赌什么?”
    铁蛋儿脸上疑云一片,怔怔瞅着郭晓涵,心里不停的念叨着他说的这两句话,铁蛋儿不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赌,也不可能高明到哪儿去。
    然而——
    事已至此,他不信也得信,因为除此之外,铁蛋儿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让他措本儿,于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缓缓说道:
    “我到这儿来多半都在押宝,偶而也赌赌一翻两瞪眼的小牌九儿。”
    郭晓涵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神采,拍了拍铁蛋儿的肩膀说道:“好极了,这样也省得我下去赌了,我只要在你旁边儿替你罩着就行了。”
    铁蛋儿一听,脑袋瓜子摇得像货郎鼓似的说道:“不行不行,我已经掉进去了,万一再输了叫我拿什么还你……”
    郭晓涵轻轻一笑,打断铁蛋儿的话,插嘴抢着说道:
    “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坐下去赌,我就站在你身后,如果我用拇指捅你腰眼儿,你就押大,相反的我用小手指头捅你腰眼儿,你就押小,不过你千万记住,别回头看我,也别问我押什么,免得引起别人疑心。”
    铁蛋儿一看郭晓涵那种笃定泰山。信心十足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点一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咱们走。”
    于是——
    铁蛋儿在前面带路,郭晓涵紧跟在他后面,匆匆向后跨院儿走去。
    严格说,这儿不能算是赌场,充其量只能算是赌摊儿,地方小,空气坏,灯光不够亮,总共才有五六张桌子。
    可是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阵阵汗臭味儿,夹杂着啥人的烟草味儿,在这种地方赌钱,简直是活受罪。
    这时——
    郭晓涵背负双手,站在窗口,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注意那个刀疤汉子手上摇动的——摇缸。
    铁蛋儿想不通,猜不透,郭晓涵究竟在搞什么鬼,颇为纳闷儿的顺着他的眼神,也朝那个刀疤汉子手上的摇缸望去,看了老半天,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
    片刻——
    铁蛋儿忽然发觉郭晓涵的耳朵在不停的微微颤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暗暗付道:
    “原来他不只是看,而且还在听,难道他能够从摇缸里骰子转动的声音,知道是大是小不成?”
    思忖之间。
    铁蛋儿下意识的依样学样,竖起耳朵听了又听,可是他失望了,因为他始终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铁蛋儿正想问问郭晓涵在搞什么鬼,没想到郭晓涵忽然轻轻推了他一把,凑在他耳根子边儿上低声说道:
    “你瞧,刀疤汉子对面那两个人输脱了底要走,还不快去!”
    铁蛋儿忙回头一看,果然有两个人哭丧着脸站起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抢先在那个刀疤汉子对面坐了下来。
    那刀疤汉子正在奇怪,就算铁蛋儿赶回家拿钱,一来一往也不可能这么快,这时郭晓涵刚好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那个刀疤汉子微微一怔,接着一龇牙,恍然大悟的笑着说道:
    “铁蛋儿,你什么时候儿认识了个有钱的阔少爷啊?但愿财神爷保佑,让你多赢点儿!”
    其他赌客这才发现,铁蛋儿身后站了一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大伙儿看看铁蛋儿,又看美少年,除了颇为羡慕之外,也都在纳闷儿,那个美少年既然肯拿钱给铁蛋儿翻本儿,他自己为什么不坐下来赌呢?
    铁蛋儿被沈剑虹看得浑身不自在,狠狠瞪了那个刀疤汉子一眼,沉声说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是来翻本儿的,不是来听你罗嗦的。”
    那个刀疤汉子被铁蛋儿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的笑了笑,一边摇动手上的摇缸,一边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快点儿下呀……”
    大伙儿议论纷纷,开始下注儿了,十之八九押小。
    唯独铁蛋儿没有下注儿,眼珠子瞪得老大,默默凝视着手上的银票,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郭晓涵右手大拇指一伸,又在铁蛋儿腰眼上捅了一下儿,示为他押大,可是铁蛋儿仍一动不动,杆在那儿猛发怔。
    其实——
    这也难怪,郭晓涵给铁蛋儿的一张银票,他一直没有看过,当然也不知道数目,刚刚一看,有五十两之多,对于有钱的人来说,五十两银子也许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这些打鱼的郎眼睛里,却是个大数目。
    再者。
    铁蛋儿一直在担心害怕,万一输了,那该怎么办,同时他也在考虑,究竟是五十两孤注一掷,抑或是细水长流少下,点儿,因此,郭晓涵虽然用大拇指捅了他一下儿,示意他押大,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刀疤汉子不屑的瞟了怔怔出神的铁蛋儿一眼。裂着公鸡嗓子大声喊道:
    “离手——开啦!”
    那个刀疤汉子边喊,边伸手将摇缸盖子掀开。
    就听——
    有人泼口大骂道:
    “呸!我操他亲娘祖奶奶,又是大,真是活见鬼,老子偏不信邪……”
    不错。
    两个六,一个五,点子还真够大,庄家通杀,那个刀疤汉子一边掳钱,一边又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像下雨一样的下呀!”
    这时——
    铁蛋儿真个是后悔莫及,心想,如果刚才他不考虑那么多,照郭晓涵的指示押大,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已经赢到手了,后悔归后悔,可是已经太晚了。
    那个刀疤汉子双手高举过顶,使劲儿将摇缸摇动了片刻,然后放在赌台上,抬头扫了大伙儿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铁蛋儿身上,他虽然没有吭声儿,但意思好在对铁蛋儿说:
    “要下就快,不下就走人,你小子别他奶奶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就在那个刀疤汉子将摇缸放在赌台上的那一刹那,铁蛋儿感觉到郭晓涵的大指出指在他腰眼儿上用力捅了一下儿。
    由于有了刚才那一次教训,铁蛋儿已经把郭晓涵奉若神明,同时他也气那个刀疤汉子,于是毫不考虑的把那一张五十两银票押在大上。
    因为——
    在铁蛋儿没来之前,庄家就一连出了三次大,所以大伙儿都认为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出大,因此,不但他们自己押小,而且也示意铁蛋儿押小,可是铁蛋儿却不为所动,固执己见押大。
    就在铁蛋儿将银票押在大上的那一瞬间。
    那个刀疤汉子身子微微一颤,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大伙儿并没有发现,但是却没有逃过郭晓涵一双利如刀锋的眼睛。
    不一会儿。
    摇缸的盖子又掀开来了。
    惊呼声,尖叫声,咒骂声,叹息声,此起彼落,乱做一团,一个槌胸打背,愁眉苦脸,如表考妣,只有铁蛋儿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直勾勾的死盯着摇缸里的三颗骰子,几疑是在梦中。
    不用说。
    铁的又是大,哈!三颗骰子,三个六点儿,大得不能再大了。
    除了铁蛋儿,庄家通杀,从表面上看,庄家是赢了,可是实质上庄家却输惨了,因为大伙儿加起来也只不过下了十几两银子,除了赢的之外,庄家足足倒贴了三十多两白花花的银子。
    片刻——
    “叮铃铃——”的脆响,再度响起。
    接着——
    重归寂静。
    大伙儿默默瞪着赌台上的摇缸。
    良久。
    不约而同的又押在小上,在赌场里赌钱的人都有一种通病——不信邪!
    说老实话。
    现在——
    那个刀疤汉子已经把全副精神集中在铁蛋儿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大伙儿押大还是押小,经验告诉他,铁蛋儿十之八九会押注儿,而且极可能改押小。
    然而——
    出人意料的铁蛋儿不但没有改注儿,而且外甥打灯笼——照旧(照舅)押大,连本儿带利,把一百两银子通通押下去。
    尽管——
    那个刀疤汉子大为震骇,但是由于铁蛋儿是这儿的常客,知道这小子吃几碗干饭,认为他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只要继续赌下去,不怕他不吐出来。
    正因为那个刀疤汉子有了这种想法儿,所以他故做轻松的伸手把摇缸盖了掀开,大伙儿不喊也叫了,因为一个个全都傻住了。
    哈!邪门儿。
    三颗骰子,三个六点儿,还是大,点子根本没变,铁蛋儿又赢了。
    该杀的杀,该赔的赔,那个刀疤汉子迅速拿起摇缸,使劲儿摇动了片刻,轻轻放在赌台上,缓缓说道:
    “请下注儿。”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果谁也没敢再下注儿,形成了铁蛋儿和那个刀疤汉子两个人对赌的局面。
    这时——
    郭晓涵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异样神采,有意无意的膘了那个刀疤汉子一眼,暗暗忖道:
    “这个刀疤汉子外粗内秀,很能揣摸人的心里,他居然大胆的一连出了六副大,真个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难怪铁蛋儿他们会输,哈!只可惜他遇到了我!”
    思忖之间。
    郭晓涵右手大拇指一伸,轻轻在铁蛋儿腰眼上捅了一下儿。
    俗话说——钱是英雄胆。
    由于——
    铁蛋儿一连赢了两把,台面上的银子已经从五十两变成了两百两,胆子一壮,人也变得平静、轻松、活泼起来,看样子他是诚心拿那个刀疤汉子当狗熊耍,出出心里的闷气,让自己风光风光。
    只见——
    铁蛋儿拿起银子,抬头看了看那个刀疤汉子,像是在问他,也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嘟嚷嚷说道。
    “还会是大吗?不可能,那么是小噗?有可能,我还是押小好了……”
    说着说着。
    铁蛋儿把两百两银子通通往小上押去。
    可是刀疤汉子不禁欣喜若狂,嘴角儿微微向上一撇,脸上浮现一抹惊喜交加的笑容。
    可是——”
    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满脸悸惊色,身子同时一颤,差一点儿没晕过去。
    原来——
    铁蛋儿故意吊他味口,双手又迅速收了回来,喃喃说道:
    “大小大小,还有听谁说过小大小大,由此可见大比小好,对!我还押大好。”
    说话声中。
    就听——
    “蓬”的一声。
    铁蛋儿已经把银票带银子,一股脑儿全押在大上。
    那个刀疤汉子脸色苍白,眉心业已沁出汗珠,他想不通,猜不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如果站在铁蛋儿背后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在捣鬼,他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当然。
    那个刀疤汉子也不相信,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会高明到这种地步,看来铁蛋儿是财星高照,而他自己却是楣运当头,好在来日方长,只要铁蛋儿常常来赌,不怕没有机会找回来。
    一念在此。
    那个刀疤汉子神色一缓,也就释然了,手一伸,业已把摇缸盖子掀开。
    铁蛋儿早就知道一定是大,但是也却装腔作势的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失声惊呼道:“你们瞧!真是他娘的瘸子屁股——邪门儿。
    三颗骰子,三个六点儿,又是大,点子根本没有变嘛!刀疤老六,你可真是金口玉言跟皇帝一样,财神爷今儿个的确特别照顾我,哈!我又赢喽。”
    那个刀疤汉子自认倒楣,闷声不响的把钱如数赔给铁蛋儿,拿起摇缸,神情凝重的摇了起来。
    就在这时。
    铁蛋儿忽然感觉到郭晓涵用手在他背后衣服上拉了一把,暗示他见好儿就收,别再睹了,事实上他已经赢了三百五十两银子,也不想继续赌了。
    那个刀疤汉子把摇缸往赌台上一放,还没来得及说话,铁蛋儿业已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瞅着他哈哈笑道:
    “对不起,我千年久不遇的难得赢一次,应该见好儿就收,明天我请大家喝酒,不醉乌龟,再见。”
    铁蛋儿一回头,发现郭晓涵人已经到了门口,于是兴冲冲的追了出去,可是眨眼之间,他已去得无影无踪。
    雨虽然停了,但是天气仍没有暗。
    萧大呆、萧二傻、萧三楞子的滑稽,牛奔的憨厚,柳无双的刁蛮,和铁蛋儿耿直,给郭晓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他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玩儿伴和朋友,他从小就在孤单寂寞中长大。
    他们的影子就像走马灯似的在郭晓涵脑子里旋转,不停的旋转,如果有可能,他很愿意和他们做朋友。
    然而——
    郭晓涵一想到在风雨中等他的父亲,一定在为他的返归焦急不安,不禁深感愧疚,后悔自己不该和牛奔他们打那一架,否则,在还没有下雨之前,他已经赶回去了,也就不会去赌场帮铁蛋儿捞本了。
    郭晓涵脑子里乱糟糟的,奔驰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由于四下里尽是坟墓,点点磷火,一明一灭,随风飘浮,阴森恐怖,弥漫着鬼气。
    可是——
    郭晓涵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相信父亲就在前面林边等他,然而他失望了,因为他始终没有看到父亲的影子。
    于是——
    他停住脚步,发现自己的位置并没有错,父亲说得清清楚楚,就是在这两颗并列的高大榆树下面等着自己的。
    他想,父亲也许隐身在树上睡着了。
    于是——
    他提气咳嗽了一声,但除了草中咭咭的虫声,依然毫无反应。
    因而——
    他断定父亲已经回去了。
    举目一看。
    林内漆黑,时明时灭的磷火,随风浮,他似乎真的看到点点磷火的后面,有一个隐约可见的鬼影。
    郭晓涵有些怕了,心想:父亲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他知道由这儿到古墓,尚有一段距离,要经过两座高岗,三处墓地,还有一道宽约丈余的小溪。
    他不怕毒蛇野猪。
    他最怕叫声骇人的猫头鹰,那声音凄厉惊心,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郭晓涵一想到猫头鹰的叫声,浑身就起鸡母皮。
    他向前走了几步,脚下荒草及膝,林内不远处,就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墓地。
    塌坟破棺,断碑横置,飘忽的磷火,在暴露的白骨上闪烁着……
    郭晓涵虽然从小习武,但他终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尤其小时候、也常听妈妈讲鬼的故事
    因而——
    一阵心骇,不由脱口轻呼:“爹,涵儿回来了!”
    呼声一起。
    “噗啦”一阵飞禽振翅声,立即将草中几只野雉惊起。
    郭晓涵失望了,他知道必须自己走回古墓去了!
    于是——
    凝神祛虑,功贯全身,展开轻功,直向深处驰去。
    越过荒废乱坟,地势渐陡,树林渐密,光线也愈趋黑暗。
    郭晓涵飞驰中,不时惊起林中宿鸟,也有两三只野猪向他追逐,他也曾看到凶残的毒蛇,瞪着精光的眸子,在破棺的尸骨里游走……
    一阵飞驰,越过两座高岗,一道小溪,前面丘地松林中,已是自己居住过的古墓了。
    郭晓涵一直不了解父亲搬进这座古墓居住的原因,母亲搬进古墓不几年就去世了。
    他不少次看到父亲支颐而坐,攒眉苦思,有时父亲会突然急躁暴怒,有时又焦虑不安……
    郭晓涵断定父亲必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绝大秘密,他也断定母亲是为此忧郁而死。
    他很想知道这项秘密,更愿意为亲爱的父亲分忧。
    可是——
    他不敢问,他也知道就是问,父亲也不会说……
    蓦地——
    一声凄厉惊心的猫头鹰叫,就在不远处的大树上响起!
    郭晓涵不由惊得浑身一颤。
    定睛一看,已经进入松林,距离古墓不远了。
    一座高大青石牌坊,上面残留着许多鸟粪,正中那个斗大石字“王陵”,仍看得十分清楚。
    终于到了,郭晓涵心一喜,身形骤然加快。
    通过石坊,就是一道笔直的石铺而道,长约十数丈,甬道的两边,相对排列着石马、石羊、石翁仲等。
    南道的尽头,是座残破门楼,已是缺梁断柱,碎瓦遍地了。
    门楼之内,是片数十亩大的墓地,十数座高大青坟,位置不一,大小不等,每座青坟前均有座巨碑,巨碑上的文字俱已模糊的看不清了。
    郭晓涵想到就要看见父亲了,心中有着无法抑制的兴奋,他预备见到父亲的第一句就是已将小锦盒亲手交给雍容高雅的横波姑姑了。
    他心急的不愿绕道前进,腾身飞上坟顶,疾向另一高坟上纵去。
    郭晓涵的轻功最出色,常常受到父亲的赞许,其次是“移穴功”,他已将周身穴道练得移动了原来定位。
    他想到下午在湖丰渔村遇到的红衣女孩柳无双,她的武功的确高的出奇,如非自己练有“移穴功”,定然当场出丑了。
    心念之间。
    他已纵至东北第八个高坟上。
    飘身落至坟后,发现坟门竟然大开,想是父亲忘记关闭。
    郭晓涵毫不迟疑,飞身纵进坟内,沿着下倾石级,转进左侧一条隧道内,急步向深处奔去。
    坟内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郭晓涵在坟内已住了多年,即使盲目,也可进出随心。
    转过两座圆形空坟,前面另一圆室形的空坟内,已现出一点亮光。
    郭晓涵一见,心中大喜,知道父亲还没有睡。
    于是——
    高兴的大声欢呼道:
    “爹,涵儿回来了!”
    欢呼声中,已飞身扑了进去。
    郭晓涵停身一看。
    不禁呆了,父亲并没有在空坟内。
    石桌上油灯如豆,整个圆室内显得昏昏沉沉,阴气森森。
    看看床上,被褥整齐,靠石壁的高大石案上,仍放着父亲的成名兵器——“精金刚柔锥”。
    精金刚柔锥,头端尖锐锋利,无坚不摧,尾部渐粗,恰好针形,刚时如锥,柔时如绳,武功不精内力不厚者,无法施展应用。
    郭晓涵见父亲视如生命的“金锥”,闪闪发光的置放在高大石案上,知道父亲没有远离。
    蓦地——
    一丝血腥气息,直扑郭晓涵的鼻孔!
    郭晓涵心头一震。
    立即用鼻嗅了两下,果然是血腥气。
    心中一阵惊骇。
    不由退了两步,立即泛起一丝恐惧!
    就在这时。
    坟外数声猫头鹰的凄厉叫声,竟由通气孔内隐约传来。
    郭晓涵一听,身不由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浑身汗毛同时根根竖起,不由沙哑的大声高呼:
    “爹!爹!爹!”
    郭晓涵的呼声,沙哑中夹杂着哭的颤抖。
    但是——
    除了隧道中的嗡嗡回声,依然不见父亲答应。
    又是一丝血腥扑来……
    郭晓涵的心头再度一震,立即集中目力仔细的察看室内。
    片刻——
    他的双目一亮,目光惊惧的盯着石案左侧暗影下的一条身影。
    于是——
    他纵身扑至桌前,伸手端起油灯,藉着微弱灯光一看,不由惊得冷汗籁然,魂飞天外。
    郭晓涵完全吓呆了,那团黑影,正是倒卧血泊中的父亲。
    良久——
    他一定惊魂,放下手中油灯,大喊一声,飞身扑了过去,双手抱住父亲的尸体。
    放声痛哭起来。
    整个荒坟内,顿时掀起一片哀痛哭声,充满了凄凉、阴森、可怖。
    郭晓涵哭得双目渗血,痛不欲生,他一面大哭,一面察看父亲的尸体。
    他发现父亲张口瞪眼,血清满面,略显灰白的胡须上,染满了鲜血,一看即知是雄厚刚猛的掌力震碎内腑而死了。
    根据父亲倒地的姿势,断定父亲是在急取石案上的“精金刚柔锥”时、被人一掌击在后背上。
    郭晓涵看到唯一相依为命的父亲,死得如此之惨,心痛的猛然大叫、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仰身一跌。登时晕了过去。
    坟内哭声骤停,但隧道中仍响着嗡嗡的回声。
    坟外。
    夜风疾劲,不时传来间歇的雨声,夜是如此的凄凉可怖。
    蓦地——
    晕厥将醒的郭晓涵,昏沉中感到“黑憩穴”上,被人猛力点了一指接着——
    一只慌急的手、在他的周身各处,迅速的摸索着,似在搜找什么……
    郭晓涵心中又惊又怒,又惶又惧,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但是,他断定这人必是暗杀父亲的凶手。
    他想骤然翻身发掌,将搜摸自己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击毙。
    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微一运劲,必被对方发现,以父亲那样高超的武功尚不是他的对手,自己与他相搏,岂不是以卵击石。
    于是,他想看看这人是谁,只要记住他的面貌,再设法杀他报仇不迟。
    正待偷偷睁开一线眼缝……
    蓬——的一声,那人一脚将他踢了个翻身。
    郭晓涵紧咬牙齿,强忍疼痛,不敢吭气儿。
    他趴在地上,偷偷睁开一丝眼缝,觑目一看,那人恰巧立在他的身后,只见墙壁上,现出一个高大侧影。
    郭晓涵凝目一看,希望在身影上看出一些那人的轮廓。
    但见——
    他身材魁梧,鼻子很高,上额和下巴俱都窄小,胡须不多,稀疏几根,穿短褂长裤,立在那里,似在沉思。
    蓦闻那人忿然不解的自语说:
    “怪!怎的也没有呢?”
    郭晓涵虽然没有身历江湖的经历,听不出他是哪一省的口音,但是他断定这个人不可能住在鄱阳湖附近。
    那人自语后,再度俯身搜查郭晓涵的全身……
    蓦地——
    那双手不动了,根据壁上的阴影,看出那人正在凝神静听。
    突然,那人身影一闪,顿时不见。
    郭晓涵不敢动,他知道那人没有走远,根据墙上阴影的动向,断定那人正藏身在床侧的隧道中。
    但是他却无法猜透那人隐入隧道的动机和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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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神秘大盗
    就在这时。
    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由人口的隧道中传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知道又有高手前来。
    同时,也恍然大悟,那人为何仓惶隐去的原因。
    继而一想。
    心头又是一震,万幸方才没有对那人贸然出手,根据他灵敏的听觉,那人的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那阵衣袂破风听得更清楚了,并且不时挟着一声沉重物体触地的声音。
    人影一闪,灯光轻晃,稍顷沉静,突然暴起一阵厉笑声。
    郭晓涵趴在地上。只觉得笑声震耳,气血翻腾,几乎忍不住叫声来。
    来人笑声突敛,毫无忌惮的快意朗声说:
    “郭渭滨,想不到你‘金锥银弹”郭大侠也有今天,试问你昔日的雄风何在?有了那东西又有何用?”
    说罢,又是一阵快意狂笑。
    接着——
    咚咚的走了过来。
    郭浇涵知道来人认识父亲;并且是与父亲有过节积恨的人。
    那人已走向父亲的尸体前,咚咚的触地声,震得地面有些颤动。
    郭晓涵这时已没有了恐惧。
    因为,他心中充满了复仇的怒火,和如何才能查出杀父仇人是谁?
    他觉得有看看这人的必要,也许将来由这个人的身上查出那个高鼻子和稀胡须的是谁。
    郭晓涵刚刚睁开一道眼缝,来人已向他走来。
    于是,又赶紧将眼闭上。
    因而,他仅看到来人左腿已断助下撑着一柄沉重的铁拐。
    根据来人方才那声大笑和说的话来判断,来人的年龄也在四十岁以上。
    来人走至郭晓涵身边,即以手中铁拐在他的身上乱捣一气,虽然意在搜索,但已不太经心。
    因为——
    来人已断定击毙“金锥银弹”郭渭滨的人,已经将他们搜过了,这时只是下意识的胡乱捣几下泄恨而已。
    郭晓涵被铁拐捣得痛人心肝,只得咬牙苦挨,但是他心中却暗暗发誓,将来定要讨回这笔血债。
    蓦地——
    来人的铁拐一顿。
    接着——
    暴声喝道:“什么人?”
    喝声把古墓震得发颤。
    暴声喝问中,人影一闪,身形顿时不见。
    郭晓涵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耳大喝。惊得浑身一倾,顿时忘了自己假装穴道被制,急忙翻身坐起,举目一看。
    只见床侧隧道中,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正在风驰电掣追逐中。
    郭晓涵知道前面的人即是掌毙父亲,用手搜摸自己的那人。
    手持铁拐的那人,再度一声大喝:“朋友,不留下那东西想走吗?”
    大喝声中,抡拐就向那人打去。
    只见——
    前面那人一声不吭,飞奔中身形一侧,右手突然一扬——
    一道亮光,疾如脱箭,直向持拐那人射至。
    持拐那人哈哈一笑,铁拐一横,当的一声闪出几点火花,在漆黑的隧道中,看得格外分明。
    紧接着。
    传来一阵清脆的“格啦啦”的暗器滚地声,两道追逐的高大人影,随之一闪而逝。
    郭晓涵突然跃起,但觉浑身酸痛,他决心忍痛追出去,也许藉着自己地形熟悉,可以看到杀父仇人的真面目。
    心念已毕。
    正待举步,坟外隐约传来持拐的怒极喝骂道:”狗娘养的,得到便宜想独吞吗?没那么简单,你就是上天入地,老子也要追到你!”
    郭晓涵一听,知道两人都走远了。
    回头看倒卧血泊中的父亲,又忍不住跪在地上抚尸大哭起来:
    “爹……你知道涵儿回来了吗……你知道涵儿已经完成的心愿,将小锦盒交给横波姑姑了吗?……”
    郭晓涵越哭越伤心,简直不想活了。
    他的确想到死,他要和父亲母亲死在一起,但一想到血海深仇,又觉得既然有死的决心,何不以必死之心找那个高鼻子的人报仇呢?
    于是——
    他流泪望着父亲满面血液的遗容,默默祈祷,希望父亲在天之灵,保佑他早日手刃仇人。
    此时——
    夜已三更,坟外响着间歇的雨声和劲疾的风声。
    郭晓涵一人躲在荒坟内,伴着一盏如豆油灯,在昏沉暗淡的灯光中,为父亲擦试着灰白脸上的血渍。
    他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业已布满了血丝。
    猫头鹰凄厉骇人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但是——
    他已不觉得害怕,因为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早日手刃亲仇。****
    夜更深了。
    风愈大了。
    雨仍在间歇的下着。
    郭晓涵悲痛的流着泪,细心的轻拭着父亲灰白的面孔上的血渍。
    突然一声凄厉惊心的长啸,竟由坟外划空而至。
    啸空怪诞,入耳心惊。
    尤其处身荒林古墓中的郭晓涵,在昏暗的灯光下,伴着惨遭掌毙的父亲,更增加了几分恐怖。
    但是郭晓涵神情木然,似乎毫无所闻。
    这时他的内心非常悲痛,因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父亲那双怒目暴睁的眼睛阖上。
    怪啸渐渐近了,啸声中充满了焦急和忿怒。
    郭晓涵依然不为所动,仍不停的抚着父亲圆睁的眼睛。
    怪啸震耳,令人惊心,来人似乎已到了坟外。
    郭晓涵心中一动,这次他决心要看看来人的真面目,他非常不解,为何这些年从无一人前来,而今夜却都纷纷的赶到了。
    还有——
    持拐人说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啸声戛然停止。
    接着——
    飘来一阵衣袂破风之声。
    郭晓涵心头一震,觉得这人来的好快,根据他的卓越轻功判断,来人必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心念未毕,破风之声听得更真切了。
    郭晓涵暗吃一惊,觉得来的人轻功精湛,而且对墓坟的地形也甚熟悉。
    于是慌忙起身,游目一看,觉得只有高大石案后面可以暂时藏身,因而毫未思索,立即躲了进去。
    就在他躲进石案与墙壁间的空隙内的同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灯光微晃中,飞身进来一人,身形丝毫未停,直扑向父亲的睡床前。
    郭晓涵心情紧张,双手渗汗,强抑着心中的怒火和狂跳,在石案的裂缝中悄悄露出一只眼睛……
    只见——
    那人身穿黑袍,徒手未带兵刃,头发全灰,直披肩后,由于那人面对睡床,看不清他的面目。
    但见那人慌乱的翻动着父亲的被褥和枕头,断定那人这时的心境,必定正充满了忿怒、焦急、和不安。
    接着那人将被褥忿怒的一一抛在地下,又仓慌的用手去摸索着床下……
    郭晓涵心中一动,觉得这人也许就是刚才乘他晕厥之时,点了他的穴道,而又搜索他全身的那个人。
    继而一想。
    这人进得坟来,看也不看父亲的尸体一眼,迳自奔至床前翻动父亲的床褥,可见他在暗下毒手之后,还没搜索室内。
    也许他正待搜索之际,自己正好从外面匆匆回来,他立即隐身暗处,乘自已悲痛晕厥,再来搜索。
    当然,他戟指点了他郭晓涵“黑憩空”的原因,是怕在他搜索之际,自己苏醒过来。
    看他充满忿怒的表情,必是那断腿持拐的人追了一阵,心中仍在怨恨……
    郭晓涵愈想愈觉得不错,这人正是击毙父亲的凶手。
    因而怒而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立即力资双臂,准备如法炮制,背后偷袭。
    可是——
    黑袍那人突的转过身来。
    郭晓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心脉狂跳,呼息急促,加之强抑激动的情绪,几有窒息之感。
    只见那人满脸青疤,两颗獠牙,一双独眼圆如铜铃,炯炯如灯,好不骇人。
    右边瞎眼盖着一双黑皮眼罩,加上一字浓眉,愈显得狰狞可怖。
    那人转过身来以后,独眼锐利的搜寻着室内每个可疑的角落,神色焦急,额角上已渗出了汗水。
    郭晓涵大气儿也不敢喘了,生怕独眼人发现他的藏身位置,他不是怕死,而是死了如何为父亲报仇!
    黑袍独眼人怨毒的看了全室一遍,接着恨恨的说:“怪,那东西究竟隐藏在何处呢?……”
    郭晓涵一听声音,顿时又迷惑了,他听得出此人的声音与搜摸他身体的那个人声音迥然不同,沙哑中挟带着低沉。
    同时——
    他发觉这独眼人的身躯也不如那人生得魁梧,而且又似乎穿着短衣。
    郭晓涵紧蹩着眉头,双目盯着那独眼人,心中不由迷惑的问自己——这个独眼人是谁呢?难道父亲是死在他的手里?
    心念未毕。
    只见独眼人忿怒的飞起一脚,将就近的一只瓷凳踢飞起来。
    哗啦一声大响,瓷凳已撞在墙壁上。顿时瓷片横飞,隧道中响着嗡嗡的回声。
    接着,黑袍独眼人急步走了过去,在一堆碎瓷中用脚一阵拨动,希望那里面有他要找的东西。
    独眼人失望了,又满脸怨毒的去看顶上的几个通风孔,他的撩牙咬得格格直响,愈发显得怕人。
    郭晓涵在石缝中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打心眼儿里直冒凉气,惊得都不敢呼吸了。
    片刻——
    那人肩头一动,独眼一亮,丑恶的脸上立即掠过一丝喜色,身形一动,飞身纵至石案跟前。
    郭晓涵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颗心猛然提到了腔口。
    所幸石案高大,与墙壁间的空隙窄小,加之那人身形未停,伸手拿起案上的“精金刚柔锥”又飘回原地。
    郭晓涵略一定作,忙由石缝中再看,只见独眼人正用父亲成名的“金锥”搜索着顶上的四个通风孔!
    但是独眼人又失望了,因为四个通风孔内一无所有,他紧紧握着金光闪闪的“金锥,脸色变得更难看怕人了。
    蓦地——
    独眼人怒喝道:“气死我也!”
    “也”字方一出口,手中无坚不摧的“金锭”已泄忿的猛力掷出。
    “嘟”的一声,“金锥”已直透墙壁。
    就在金锥贯穿墙壁的同对,一声凄厉惊心的刺耳悲嚎,竟由隔室中响起。
    郭晓涵浑身一颤,险些惊叫起来,作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卧室里竟隐藏着人。
    再看独眼人,也惊得一楞,丑脸大变,身形一闪,飞身纵进隔壁石室中。
    接着——
    就听独眼人震惊低呼道:“啊!是你?”
    稍顷,又响起一阵衣袂破风之声,直向坟外奔去。
    郭晓涵一定心神,不知那人是谁?是否已经死去。
    他希望那人已经死去。
    因为——
    他断定隐身在隔壁的那个人。一定听到他对父亲所祈祷的话——他已将小锦盒亲自交给了横波姑姑。
    郭晓涵这时已断定这些人今夜前来、全都是为了那个小锦盒,只是那个小锦盒里藏的究竟是什么了令他百思不解。
    独眼人的匆匆离去,令郭晓涵非常焦急,他不希望独眼人将那个人救走,那会给横波姑姑留下无穷的后患!
    虽然——
    他们并不知道横渡姑姑的真正名字,如果他们耐心的打听,当不难查出横波姑姑的下落。
    郭晓涵如此一想,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他觉得如果这些人是为了那个小锦盒的话,应该火速通知横波姑姑.让她知道父亲已经遇害,她和圆圆姐姐也应该特别小心防范才对。
    继而一想,心中又宽畅了不少。
    因为——
    独眼人如果将那人救走,也许会怀疑他希求的东西在那个人的身上。
    郭晓涵对那声凄厉刺耳的惨嚎,心中仍有余悸。他不知道这座定坟的附近是否仍藏着有人。
    心念之间.
    他本能的转首向身后望去。
    就在他头部刚刚转动的同时,忽然一团黑影,挟着一阵劲风袭来。
    郭晓涵大吃一惊,不由脱口一声惊呼!
    就听——
    “蓬”的一声,一件富有弹性的物体,已猛击在他的后脑上。
    郭晓涵一阵天族地转,两眼发黑,金星飞舞,顿时晕了过去。
    在他被击晕倒的那一刹那,模糊的看到身后那个人的一蓬如银白发。
    他无法分辨那个人是老公公。抑或是老婆婆,总之他是一个年事很高的人,而且是个身材并不太高的人。
    他并没有沉重跌倒的感觉,也许已被身后那人将他扶住放在地上。也许他已失去了知觉。
    郭晓涵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神志骤然一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昏沉沉的灯光,似乎还有一个黄色的身影!
    郭晓涵感到眼皮子极重,看了一眼又无力的阖上了,他昏沉的脑海里,竭力在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片刻——
    耳畔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关切的向他:“孩子,你醒了吗?现在觉得怎样?”
    郭晓涵这时恰好想起被击的情景,突然从地上跃起来,睁眼一看,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于是——
    内心积压的怒火暴发了,大喝声中,功贯右臂,呼的一声,直击向那人的前胸。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老人再想躲闪,已经不及了。
    就听——
    “蓬”的一声,郭晓涵的右拳,已着实击在老人的前胸上。
    郭晓涵大吃一惊,一连倒了三步。
    他击在老人前胸上的右拳。真如棉似絮,劲力全失。
    而前面的老人毫不为意的笑了笑,依然亲切问他:“孩子,你是受了谁的委屈,在我的身上出气呀?”
    边说边慈祥的笑了。
    郭晓涵赶紧收敛紊乱的心神,暗中盘算,以他的动力和这个老人相比,不啻天壤之别,他暗暗警告自己,绝不可轻举妄动。
    同时。
    他认为只有这个老人的功力,始能一掌击毙父亲。
    他读了揉眼睛,怨毒的望着身前的老人。
    只见他须发皆白,寿后如银,红润的面推上。闪射着祥和的光辉,一身黄袍。腰系丝带。显得超尘脱俗。
    郭晓涵着后,觉得这个老人不像是恶人,心想,方才在自己后脑上击了一记的人又是谁?
    他看了老人如银的白发,眼,心说:有些像。一定是他。
    只是——
    他猜不透这个面目和善,心地险恶的老人,将自己一击晕厥之后,为何不急于离去,尚敢等待自己醒来、”
    他的灵智忽然一动,顿时大悟,这老人不走的原因必是等着诘问他横波姑姑的下落。
    于是——
    他暗哼一声,心说:你就是将我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告诉你!
    黄袍老人见郭晓涵目光闪动,神色数变。
    久久不答他的问话,忍不住呵呵一笑,又关切的问他:“孩子,你是被何人击倒在地上的?”
    郭晓涵满腹怒火,他认为这老人的表情愈慈祥,声音愈关切,心地也愈险恶,于是怒哼一声说:“我被何人击倒在地上,你自己明白!”
    黄袍老人听得一楞,寿眉一蹙,茫然望着郭晓涵。
    良久。
    似有所悟的莞尔一笑,忙岔开话题,依然祥和的问:“孩子,郭渭滨可是你父亲?”
    郭晓涵心中充满了仇恨,他决心对这个伪善老人毫不稍假词色。
    于是——
    冷冷一笑,极轻蔑的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哪!”
    黄袍老人霜眉微蹙,郭晓涵如此蛮横无礼,似乎令他颇感意外。
    郭晓涵自知功力不如黄袍老人,但他深信对方绝不会一怒之下,将他击毙。
    他认为黄袍老人为了想知道小锦盒的下落和横波姑姑的现在在何处,势必要强行忍下这口怒气。
    果然——
    黄袍老人寿眉一展,怜悯的一叹,慈祥的说:“孩子,我了解体现在的心境,必是痛心父亲被害,因而情绪朱复,我不怪你,至于你父亲惨遭暗算的原因,我可能要比你清楚些……”
    郭晓涵一听,愈加相信方才击晕自己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黄袍老人。
    于是——
    暗哼一声,心想:你是共谋,当然清楚父亲被杀的原因。
    黄袍老人神色黯然的继续说:“唉1痛心的是我今夜来迟了一步,否则必可擒住暗杀你父亲的凶手……”
    郭晓涵心中暗暗骂了一声——好狡猾的老东西。
    黄袍老人继续黯然说。“孩子,快将今夜你父亲被杀的经过,搏斗的情形,以及来了几个人,那些人的衣着相貌—一告诉我,也许我能助你找到那些人,将他们抢去的小锦盒追回来。”
    郭晓涵冷冷一笑说:“被杀的经过,搏斗的情形,以及来了几个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黄袍老人一听,红润的双颊。微微一变,银须轻轻颤抖,老人显然已经有些不悦,但是他瞬即又恢复平静。
    他望着郭晓涵正容说:“孩子,我不了解你这种近乎蛮横,毫无理智的冲动为了什么,须知你如此做只有坏事,与大局毫无补益,你应该节哀顺变,头脑冷静,要知道你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郭晓涵未待黄袍老人说完,立即发出。声怒极大笑,接着恨声说:“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怕这时还有人怕我死呢!”
    黄袍老人寿眉一蹙,双目冷电一闪而逝,似有所悟的抚髯颔首说:“唔,不错,方才我听到惨叫进入墓陵之际,发现那进矮瘦人影,直奔正北,快如电掣……”
    郭晓涵“听“矮瘦人影”四字,心中不禁一动,顿时想起背后击晕自己的那人,正是个身材矮瘦的人。
    于是——
    再一打量面前的黄袍老人,虽然身躯并不高大,但若隐身石案后面,必被自己发现无疑。
    一念至此。
    郭晓涵又迷惑了,心说:方才击晕自己的莫非不是面前的这个黄袍老人?
    继而一想。
    即使不是他.也必是预谋暗算父亲的人,不然他又怎么知道那些人意图得到父亲那个小锦盒呢?
    由此可见。
    他也不是局外人,能找到这儿来的人,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虽然从外表上看,他是一个年高慈样的老人,但这个世界上,心地险恶,面带忠厚的人,可以说比比皆是。
    思忖之间。
    黄袍老人又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这时——
    黄袍老人又关切的说:“所以你必须随我去‘丰渔村’暂时避一避,然后再设法去找那几个人,索回那个小锦盒。”
    郭晓涵一听,知道黄袍老人确实进来不久,如果他听到自己已将小锦盒交给了横波姑姑的话,他当然不会再这样说。
    可是——
    他怎么会来迟了呢?于是不解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隐居在此呢?”
    黄袍老人立即有些埋怨的说:“你这孩子,方才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
    郭晓涵毫不隐瞒的说:“你方才说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黄袍老人微一摇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重新说:“七年前,我曾见过令尊一面,是在华山的玉女峰下。
    由于今尊给我的印象颇深,所以刚才我一进来便认出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就是昔年名满天下的‘金锥银弹’郭渭滨
    郭晓涵一听,心痛如绞,不由转首看了父亲的尸体一眼,双目热泪,再度籁籁滚下来。
    黄袍老人继续说:“我仅知令尊‘金锭银弹’郭渭滨,近年隐居在鄱阳湖附近,并不知道就在这座‘墓陵’中。
    半个时辰前,我因事经过此地,忽然听到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嚎,心中一惊,立即循声奔来。
    刚至前面残破的门楼,便发现群坟后面,一道矮瘦人影,电掣驰向正北,待我追至此地,始发现大坟后面有座圆门大开着,因而我便走进来了。
    我第一眼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就是你父亲,伸手一摸,尸体已冷,早已气绝多时,刚才那声惨叫,似乎不是由你父亲口中发出的……”
    郭晓涵本能的轻轻颔首,他知道黄袍老人听到的那声惨叫,定是被“金锥”透墙刺中的那个人口中所发出的。
    因而——
    双目忍不住膘了仍钉在墙上,闪闪发光的“金锥”一眼。
    就听黄袍老人又继续说:“当时我觉得很奇怪,游目一看,发现你倒在石桌夹缝间的暗影中,我过去一看,才发觉你并没有死。”
    于是——
    我先将你移出来,才知道你便是被震晕厥,这却令我非常不解,不知道掌毙你父亲的那个人为何轻易放过你……”
    郭晓涵当然知道他没死的原因,只是他不愿说出来。
    片刻——
    黄袍老人又说:“这人为何没有杀你,目前我不得而知,不过那人觉得你仍有利用价值是无可讳言的,但最后他仍然要杀你。所以说你目前必须离开此地……”
    郭晓涵未待黄袍老人说完,立即拒绝了:“不,我不离开此地!”
    黄袍老人感到非常意外,不由惊讶的问:“为什么?”
    郭晓涵剑眉如飞,星目圆睁,咬牙恨声说:“我要等那人回来,我要杀了他替父亲报仇!”
    黄袍老人听得一呆、略一沉思,居然同意的说:“好罢,你在此地等吧!现在我必须走了,希望你凡事谨慎,量力而为。”
    说着,举步向来时的隧道中走去。
    郭晓涵冷冷望着走出去的黄袍老人,既不挽留,也不相送,因为他对黄袍老人说的那一番话。仍在怀疑。
    黄袍老人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身来,望着郭晓涵慈祥真诚的说:“孩子,如果有任何疑难,或者需要我帮助你,可到丰渔村,‘浪里白条’家来找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令尊被那些人追杀的真正原因。”说罢转身,黄影一闪。顿时不见。*****
    郭晓涵看了这份骇人轻功,顿时惊呆了。
    于是——
    略一定神,心说:这些人俱是武功高绝之人,我要想为父报仇。看来势比登天还难。
    心念之间。
    不由悲戚的望了父亲一眼,热泪再度泉涌流下。
    他缓缓走至父亲的尸体前,俯下身去,双臂运劲,正待将父亲抱起。
    突然——
    发现父亲右手食指下,画有一个模糊的花纹,似图案,也像字……
    于是——
    心情一阵激动,他断定这是父亲在气绝前利用仅余的一口真气,以食指刻在地上的。
    郭晓涵智慧的眸子一阵闪动,忙奔至桌前,伸手将油灯拿过来,重新蹲在父亲的尸体前。
    他举袖拭干了眼睛中的泪水,凝神细看,他知道这关系着杀父仇人的线索,和父亲被杀的秘密。
    郭晓涵看了许多,发觉花纹散乱,似乎不像是图案,也许是个字,他又以字体的形状细加判断。
    果然——
    是个字,极像是“独”字。
    他呆呆的望着那个潦草的“独”字,心里在想。这个“独”字很可能就是指杀害父亲仇家的绰号,当然是指那个人的姓名。
    他竭力去想,父亲平素谈论江湖,是否曾提及一个绰号以“独”字起始,或者是姓“独”的人。
    但是他失望了。
    因为——
    在他脑海里,竟无一丝这样人物的记忆和耳闻,而且他也不知世界上是否有姓“独”的人。
    他将油灯放回桌上使劲儿将父亲的尸体抱起,平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望着面目悲忿的父亲,又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同时——
    他不时向父亲哀祷着,让他早日找到这个姓“独”的人,或绰号以“独”字开始的人。
    独眼!那个身穿黑袍,一脸青疤,两颗獠牙独眼人的影子,闪电掠过他的心头。
    郭晓涵顿时不哭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怒火。恨恨的自语道:“不错,一定是那个独眼人……”
    接着——
    他又想起在自己悲痛晕厥时,搜摸他全身的那个人,他又是谁呢?难道他不是暗杀父亲的那人?
    于是心中一动,他认为要想知道谁是杀父仇人,必须找到藏身石案之后,将自己击晕了的那个瘦削老人。
    一念至此。
    他猛的由床上立起来,飞身扑进了自己的石室中。
    从石室的通风口,透进一丝日光,原来天已经亮了。
    这一刹那,他忽然猜想独眼人将那个人掳走,不但怀疑此人身上藏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且怀疑此人看到他击毙了父亲。
    郭晓涵望着透过石墙的那半截柔软如绳,金光闪闪的“金锥”,怔怔出神,他第一次发现父亲的“金刚柔雄”竟是如此的锐利。
    他走出室外,运足劲力将金锥抽出来,接着用手绕了几圈,顺势放进怀里,他决心要用父亲的金锥手刀击毙他父亲的仇人。
    越想他越觉得独眼人杀害父亲的可能性最大,其次就是搜摸自己的那个人,至于隐身在隔壁和石案后面的那两个人,以及那个独腿撑拐的人,可能性较小。
    不过那个面目和善的黄袍老人,是否就是隐在身后,将他击晕的,却不得而知。
    因为只有那个人曾暗中看到击毙父亲的凶手是谁。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丰渔村找那个黄袍老人问个清楚,何况他曾表示,愿将父亲被杀的原因告诉给自己!
    心念已定。
    急步走至床前,准备将父亲的尸体移至古坟,和母亲的尸体并肩放在一起。
    就在这时。
    一丝衣袂破风之声,隐约传来。
    郭晓涵心头一震,心说:又是谁来了?就听一声嚎啕大哭,竟由进口处响起。*****
    郭晓涵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但见一道黑影,挟着苍劲沙哑的痛哭声,疾如风驰般扑了进来。
    郭晓涵神志慌乱,再想藏躲,已是不及。
    那黑影一见床上的尸体,悲嘶声中,飞扑上前,手上的东西亦散落在地上。
    郭晓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忙低头一看,地上满是香烛箔纸,一只竹篮已滚到了墙边。
    再看伏在父亲尸体上大哭的人,竟是一个身穿灰衣,白发白须,左耳已失的干瘦老人。
    只听干瘦缺耳老人嘶哑的悲嚎道:“渭滨老弟……你死的好惨呀……老哥哥找你找的好苦噢……”
    郭晓涵一听,原来是父亲的老友,不由悲从心起,宛如见到亲人似的,“哇”的一声,扑倒在那人身侧,放声痛哭起来。
    良久。
    郭晓涵感到一只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同时听到缺耳老人悲痛的说:“涵儿,可怜的孩子……”
    以下的话,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郭晓涵一听那声亲切的“涵儿”,哭的更厉害了。
    虽然——
    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父母提起他有这么一个缺耳朵的伯伯。
    然而——
    这是他骤然失去父亲之后,所听到的第一个亲切声音。
    因而在他心理上,对于这缺耳干瘦老人,感到无比的亲切。
    缺耳老人极端慈祥的抚着他的肩头。悲切的说:“涵儿,不要哭,快起来,让老伯伯看看你,整整十年了,没想到你已长得如此高大了……”
    郭晓涵的泪,像决堤的江河,两手不自觉的将缺耳老人抱住。
    缺耳老人黯然一叹,近拟颤抖的悲声说:“涵儿……可怜的孩子……”
    边说边伸出两只干枯的手,将郭晓涵抱扶起来。
    郭晓涵依然悲痛的呜咽着。
    缺耳老人亲切的举袖为他拭着面颊上的泪水。
    郭晓涵还没看到这位老伯伯的面貌,才一仰脸,不禁浑身一颤,心中立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只见缺耳老人削瘦的马脸上,秃眉邪眼,薄唇无须,高耸的两颧中,嵌着个鹰钩鼻,竟是一幅十足的奸邪阴险相。
    满布皱纹的脸上,虽然没有老泪纵横,但是狡狯的邪眼。却也红红的。
    郭晓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像这样亲切慈祥的老人,居然生了一副阴险邪恶的面孔。
    当然,世界也有很多面貌奇丑,心地善良的好人。
    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又宽畅多了。
    缺耳老人见郭晓涵望着他不语,立即以亲切的声音问:“涵儿,不认识老伯伯了?”
    边说边用干枯的手,不停的抚摸郭晓涵的肩和背。
    郭晓涵望着缺耳老人,坦诚的点点头!
    缺耳老人苦涩的一笑,黯然说:“这也难怪,整整十年了,那时你还是个娃儿。”
    郭晓涵不便说没有,立即回答说:“父亲时常谈及许多叔叔伯伯,只是涵儿生性愚鲁,一时记不住那么多。”
    缺耳老人一听,满意的笑了。
    但是当他看到郭晓涵的眉一皱时,忙又悲痛的说:“涵儿,快把香烛捡起来,让我们为你父亲焚化……”
    话未说完,当先俯身捡起地上的香烛箔纸。
    郭晓涵看到满地的香烛箔纸,心中一动,异常不解,不由脱口问道:“老伯伯一别十年,如何知道家父和涵儿住在此地,又怎么知道家父已经遇害身亡?”
    缺耳老人一面整理箔纸,一面毫不迟疑的说:“涵儿,老伯伯已整整找了你父亲十年,昨夜宿店在前面镇上,三更时分,忽然听到店外有人大喝,老伯伯奔至店外一看,竟是与你父亲有过嫌怨的‘独腿大王’陈振东……”
    郭晓涵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问道:“老伯伯说的可是一个左腿已断,撑着一根铁拐的人……”
    缺耳老人神色一楞,接着不解的说:“怎么,你认识他?”
    郭晓涵一听,顿时想起“独腿大王”熊振东曾用铁拐在他身上猛捣一阵的痛苦,因而,剑后一竖,恨声说:“两个时辰前,他曾来过!”
    缺耳老人偷偷看了仇怒的郭晓涵一眼,不由面色微微一变,心想——这小子煞气好重。
    于是——
    邪眼悄悄觑着郭晓涵的睑色,黯然一叹,又继续说:“不错,我知道你们住在此地和你父亲被杀的事,就是他告诉伯怕的。
    当时我心痛如绞,问明路径,买了些香烛就赶来了……”
    郭晓涵心中怒火逐渐高涨。
    蓦然——
    转首望着缺耳老人,悲忿的怒声问:“伯伯可曾问他击毙家父的人是谁?”
    缺耳老人见郭晓涵双目如电,心头不禁一震,觉得郭晓涵虽然小小年纪,但至少已有十年的内功火候了。
    于是——
    藉着去油灯上引燃香烛,沉痛的说:“伯伯就是再糊涂,也知道问这个重要问题,他说自己一进来就发现暗中隐着一个人,等他追出荒林后,才发现是‘独臂阎罗’沙似道……”
    郭晓涵听“独臂阎罗”四个字儿,心中一动,顿时大悟,难怪那人点了自己的“黑憩穴”之后,一直用右手在搜摸自己,原来他是一只独臂。
    一想到“独臂”,立刻记起父亲在地上划的那个“独”字儿,一个是独腿,一个是独臂,另一个是独眼。
    郭晓涵在这一刹那,简直弄不清楚父亲所写的那个“独”字儿,指的是谁?
    经过缺耳老人如此一说,他对那个身穿黑袍,撩牙青疤脸的独眼人,是否就是击毙他父亲的人,又有些动摇了。
    因而他微蹙双眉,竭力运用他超人的天赋和智慧,去判断杀父仇人究竟是“独臂阎罗”
    沙似道,抑或是那个独眼人。
    不过他觉得“独臂阎罗”的可能性极大。
    可是当他想到独眼人匆匆进来,看也不看倒在血泊中的父亲一眼,竟直扑床前翻动被褥,岂不是证明他已经来过一次了吗?
    这时——缺耳老人一面燃着香烛,一面冷眼偷看怔立沉思的郭晓涵。
    恰在这时,郭晓涵哺哺自语的说:“他为什么又回来翻动床褥和通风孔呢?”
    缺耳老人似乎不解的立即插嘴问道:“涵儿,你说的是谁?”
    郭晓涵一定神,立即转首问他:“老伯伯,你可认识一个满脸青疤,两颗獠牙,只有一只眼睛的人?”
    缺耳老人听得面色一变,似乎大吃一惊,不由急声问道:“怎么,这个恶魔也来了吗?”
    郭晓涵一见缺耳老人惊变的神色,知道独眼人是个厉害角色。
    于是——
    点了点头,也惊讶的问:“老伯伯,那人是谁?”
    缺耳老人毫不迟疑的说:“此人就是黑白两道,闻名痛恶的‘独眼判官’左如风。”
    说罢,拿着烟雾缭绕的香烛走向床头!
    郭晓涵木然糊涂了。
    他已经忘了悲痛,眼睛里也没有了泪水,他被许许多多解不开的谜弄糊涂了。
    缺耳老人偷偷膘了郭晓涵一眼,接着说:“涵儿,快把箔纸焚化了吧!”
    郭晓涵略一定神,立即走了过去,定睛一看;不由惊得面色一变。
    只见——
    缺耳老人正将一根根的香柱,插进床头上的本栏上,声息毫无,宛如插上泥土上似的,这份功力,确实骇人。
    郭晓涵看在眼里,不住流下泪来,痛悔的说:“老伯伯为何不早来一步,如果有老伯伯在此,家父也就不会遭人暗算了。”
    边说边将手中的箔纸,在白烛的火苗上引燃。
    缺耳老人邪眼微一闪动,接着一叹道:“涵儿,这也许也是天意,如果我不遇到‘独腿天王’熊振东,伯伯也不知道你们住在如此隐密的古墓里。”
    郭晓涵一听。顿时想起久久不敢向父亲询问的问题,一面噙着泪焚化着箔纸,一面不解的问:“老伯伯,你可知道我父亲为何要搬进这座古墓里来住?”
    缺耳老人迟疑的说:“真实情形,伯伯也不清楚,不过江湖上有些人猜测,你父亲在华山玉峰下得一部什么佛门‘真’……”
    郭晓涵一听“华山玉女峰下”,顿时想起那个慈眉善目,身穿黄袍的慈祥老人。他方才也说昔年在玉女峰下曾经见到过父亲。
    这时——
    缺耳老人已将香炷插完,见郭晓涵凝神沉思,立即以祥和的声音问:“涵儿,你父亲可是为了这个原因?”
    郭晓涵一定神,将手中剩余的一些箔纸放在火堆上,起身摇了摇头说:“涵儿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看到父亲念过什么‘真经’……”
    缺耳老人未待郭晓涵说完。
    趁机问他道:“据说佛门真经是藏在一个小锦盒里……”
    郭晓涵一听,心头不由砰砰跳个不停。
    缺耳老人的邪眼中精光一闪,阴险的老脸上,充满了贪婪之色。
    接着——
    又含笑问道:“涵儿,你可曾看到过那个小锦盒?”
    郭晓涵见问,心头跳得更厉害了,他觉得这个缺耳老人虽然是父亲的好友,但目前仍不宜将真实情形告诉他。
    因而——
    略一迟疑,讷讷的说:“涵儿没看到过!”
    边说边惭愧的低下头去。
    缺耳老人一听,面色立刻大变,秃眉一挑,邪眼圆睁,嘴角儿上掠过一丝狞笑,本来就狰恶的面目,这时变得更怕人了。
    他蓄满功力的干枯右手,五指弯曲如钩,逐渐的向上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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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江湖五“独”
    郭晓涵说了那句谎话后,心里感到非常后悔。
    因而,羞愧的一直不敢抬起头来,他觉得对这个寻找父亲十年之久的老伯伯,实在不应该骗他。
    缺耳老人圆睁邪眼,瘦削的马脸上,肌肉不停抽搐着。
    这时他蓄满功力的干枯右手,已渐渐举过了郭晓涵的肩头。
    片刻——
    他的邪眼精光一闪,狰恶的神情,又平复下来。削薄的嘴角儿上,随之掠过一抹狡狯的诡笑,那只如钩的右手,又悄悄的垂下来。
    接着——
    强抑心头怒火,以一种感慨而祥和的声音说:“当然喽,这种极端重要,有关武林浩劫的至宝,哪能让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到……”
    说此一顿。
    邪眼一转,秃盾一蹙,继续说:“再说,就是你看到了,你也不知道它的重要性。”
    郭晓涵立即怯怯的低低应了声是,以掩饰他心里的不安。
    缺耳老人觑目看了挺在床上的尸体一眼,接着说:“涵儿,俗话说:‘入土为安’,我们必须尽快的将你父亲就近安葬了才好……”
    郭晓涵一听,顿时心如刀割,举目望看你亲的尸体,戚声说。“涵儿想把家父的尸体,放进古坟内,和家母葬在一起。……”
    缺耳老人的邪眼精光一闪,未待郭晓涵说完,急声问:“古坟内的通路你可知道?”
    郭晓涵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但是——
    他的目光却依然望着床上的父亲,黯然悲声说:“家父每年在家母逝世的那一天,必带涵儿进去一次,一瞻家母的遗容。”
    说着,两行泪水不觉又籁籁的滚了下来。
    缺耳老人一听,丑恶瘦长的马睑上,立即充满了惊喜之色,以迫不及待的口吻说:“我们就快动手吧!”
    也不待郭晓涵表示意见,急忙走至床前,两臂一伸,立即将“金锥银弹”郭渭滨的尸体托起,接着说:“涵儿,你在前面带路。”
    郭晓涵也觉得及早将父亲的尸体送入古坟好。
    于是,颔首应是,当先向另一条隧道中走去。
    两人沿着漆黑的隧道前进,左转右弯,时纵时横……
    隧道纵横交叉,两侧壁上有不少形式相同,大小互异的紧闭铁门。
    铁耳老人一见,神色顿时显焦急起来,见郭晓涵谨慎举步,目不斜视,立即将平托的郭渭滨挟在肋下。
    他每遇转弯改道处,即以蓄满功力的食指,在墙上悄悄画上一个箭头标记。
    一阵纵跃,经过了七个方形石屋,三个巨大空坟,前面黑暗中已现出一丝微弱亮光。
    缺耳老人心中一动,知道前面即是古坟,赶紧又将郭渭滨的尸体托好。
    就在他将尸体托平的同时,郭晓涵已回头来道:“古伯伯,前面就是古坟了。”
    他一看缺耳老人仍恭谨的托着父亲的尸体,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激,接着说:“古伯伯知道吗?这些古坟都是空的,仅这一座才是真正的‘灵王墓’……”
    缺耳老人已激动的难以言语,久久才以。颤抖的声音说:“伯伯知道……”
    郭晓涵听得一楞,不由回头又看了缺耳老人一眼。
    缺耳老人知道自己失态。
    于是——
    心机一动,立即痛心的说:“伯伯苦苦寻了你父母十年之久,虽然不能活着和他们相见,但最后仍能看到你去世多年母亲的遗容,我这十年奔波,总算没有白辛苦。”
    郭晓涵一听,感激的顿时流下泪来。
    说话之间。
    两人已来至光亮处。
    缺耳老人举目一看,面前竟是一座高大紧闭的铁门,左右各有一间石室。
    铁门上端,嵌着一颗明珠,毫光四射,隐隐夺目。
    郭晓涵举袖拭了一下眼泪,折身走进左侧的石室内。
    缺耳老人托着僵硬的尸体,立身门外,佯装毫不在意,但却不时觑目睹察郭晓涵的一举一动。
    但是——
    他狡狯的丑脸上,却随着郭晓涵的一举一动而曲扭、颤动。
    这时郭晓涵已将石室内角的一方地石,用手掀动。
    缺耳老人看得面色不由一变,那方地石少说也有二三百斤,而郭晓涵居然双腕一挺,轻而易举的将它掀起来,这的确令他感到惊骇。
    因而愈加证实他的判断不错,郭晓涵的内功至少已有十年火候。
    他的丑恶脸面孔上,再度露出一抹杀机,心想——这个小祸根,万万留他不得。
    他看到地石下是一个乌光发亮的大钢环,平贴的安置在地上。
    只见郭晓涵双手握环,蹲身用劲儿,一声低喝,铁环应声而起,一道粗大铁索,紧跟而出。
    就听——
    一阵“轧轧”响声起自地下。
    紧接着古坟的高大铁门,缓缓的退向两边,发出一阵沉重的吱吱咯咯声。
    缺耳老人立即感到有一股子砭骨的寒流,竟由门内外出来,因而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颤。
    忙举目一看。
    门内竟是一道长约两丈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座迎壁,上面正中嵌着一排拳大的雪白宝石.光华四射,明如白昼。
    这时铁门已经大开,郭晓涵也由石屋内走了出来,对缺耳老人恭声说:“老伯伯,我们进去吧!”
    说着,当先向门内走去。
    缺耳老人连连颔首,立即运功抗拒寒气,紧紧跟在郭晓涵身后。
    走至迎壁前,但见左右各有一座单扇铁门。
    郭晓涵走至左侧单门,两手平贴门上,用力一推,铁门慢而沉重的开了。
    由坟内流出的寒气,更加凛厉了。
    缺耳老人虽然运功相抗,但仍感到有如置身冰窟中,心想,听说古坟内有寒冰穴,尸体百年不腐,看来江湖所传果然不虚。
    进入门内,绕过迎壁,即是一道深厚的绒幕。
    郭晓涵两手用力掀开绒幕的一角,立即低声说:“老伯伯,你先进去!”
    缺耳老人毫不迟疑,略一躬腰、侧身托着郭渭滨的尸体走了进去。
    坟内光线暗淡,仅正中坟顶上嵌着一颗鹅卵大小的红色明珠,乍然之间,尚看不清坟内情形。
    缺耳老人只觉坟内寒气逼人,手脸痛如刀割,由于视觉未复,是以不敢冒然举步前进。
    郭晓涵谨慎的放下绒幕,低声说:“老伯伯,稍时就看清楚。”
    缺耳老人久闻灵王古墓中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只是假坟太多,且墓中危险重重,是以无人敢轻易进入。
    如今竟轻而易举的进来,这的确是他未曾料及的事……
    在他眼前一丈处,现出两道交叉的隐约光点。
    凝目一看,竟是两柄罩有黄布的交叉长剑。
    两柄长剑立放在石案上的小铜鼎上,小鼎的两边各有一个金质的精致小匣。
    缺耳老人一见,邪眼再度放光,贪婪之心顿起,竟忘了手中托着的郭渭滨,举步就待走去。
    蓦闻身边的郭晓涵低声说:“老伯伯,由左边第三座铜棺的右侧过去。”
    说着,当先向前走去。
    缺耳老人顿时惊觉,转首一看,这才发现宝剑石案的左右,各排着数列铜棺,于是举步跟在郭晓涵身后走去。
    这时缺耳老人视线业已恢复正常,再看石案后面,竟是一座水晶雕刻而成的巨棺。
    郭晓涵见缺耳老人进得坟来,东瞧西看。似乎已经忘了进坟来的目的,心中虽然不悦,但也并未在意。
    因为——
    他仍记得父亲第一次带他进来时,他那时的惊异和好奇心,毫不逊于这位缺耳伯伯。
    他首先看了铜棺内母亲的遗容一眼,立即流着泪痛心的说:“妈,爹也来陪您了……”
    缺耳老人一听,立即收回视线,低头一看,已经到了一个可容放两人的巨大铜棺前。
    铜棺的盖子亦是用水晶制成,因而仰面放在棺内右侧的一个中年妇人的面目,依然清晰可见。
    这时——
    郭晓涵已呜咽着,将水晶棺盖缓缓移开,棺内中年妇人的面目,看得更加清楚了。
    柳眉微蹙,凤目暗闭,琼鼻樱唇,面如寒玉,一身淡紫罗衫长裙,依然如新,宛如熟睡的美人。
    他发觉郭晓涵的面貌,和棺中的中年妇人,毫无二致。
    郭晓涵一见,不由悲从心起,立即嘶哑的喊了声:“娘!”
    缺耳老人知道棺内的中年妇人,就是郭晓函的生母——燕赵侠女白素卿。
    郭晓涵伸手抱住父亲的头。
    顿时心痛如割,接着与缺耳伯伯将父亲的尸体,放在母亲尸体的旁边。
    缺耳老人一心想着石案上的两柄长剑和两个精致小匣。
    因而,匆匆将郭渭滨的尸体极快的放进棺里。
    于是乘郭晓涵扶棺跪在地上,望着棺内父母哽咽痛哭之际,悄悄离开铜棺,直向石案走去。
    他经过数座铜棺,里面多是檀木精刻的童男童女,衣着华丽,栩栩如生。
    但是——
    水晶巨棺的左右四具铜棺内,却俱是肉身的少年少女。
    缺耳老人走至水晶巨棺跟前,发现里面竟然是“灵王”和王妃。
    灵王头戴王冠,身穿滚龙黄袍,横紫玉带,足登乌缎粉底朝靴,头枕金砖,足踏银板,五柳如墨长须,仍平顺的置在胸上。
    王妃看来很年轻,最多二十六七岁,弯眉细目,轻展笑靥,状至安祥,显然是被逼陪葬的。
    一顶凤冠,缀满珍珠,身着霞佩,项环坠玉,一袭长裙,尽将莲足遮住,身上仍散发着珠光宝气。
    缺耳老人看罢,望着棺内“灵王”的尸体,不由嘿嘿一阵狞笑,接着心中说:“一旦老夫自知将死,那时就要请你将这个位置让给老夫了。”
    心念之间。
    折身转至案前,正待伸手去揭罩在双剑上的黄布。
    就听——
    郭晓涵失声哭道:“爹,娘,你们安息吧!涵儿虽粉身碎骨,也要手刃凶手为您报仇,爹,请保佑涵儿吧!如果涵儿将来能手刃亲仇,就请您老人家将怒睁的眼睛闭上吧……”
    郭晓涵突然不哭了,但是缺耳老人的脸上,却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于是——
    他继续举手去揭那方黄布……
    黄布一启,光华大放,全坟生辉……
    郭晓涵顿时大惊,立即匆匆奔过来,带着满脸泪痕焦急的说:“老伯伯千万不要动,我爹曾说过:‘两剑动位,举世血腥’,这两柄剑千万动不得!”
    缺耳老人立即冷冷一笑,不屑的说:“简直是欺人之谈!”
    他不听郭晓涵劝告,他伸手取下其中一柄!
    郭晓涵见缺耳老人如此蛮横,心中非常后悔,觉得实在不该带他进来,如果他不是父亲的好友,定要将他赶出坟去。
    缺耳老人袭着剑柄、剑鞘上的各颜各色的珍珠宝石的毫光,凝目一看,只见剑鞘中间的一轮红日,两端衬着祥云。
    再看剑柄上,两面俱用极小的宝石嵌成两个古形篆字。
    缺耳老人紧紧皱着秃眉头,久久沉思不语,似乎不认得那两个古形篆字是何什么。
    郭晓涵究竟是个孩子,虽然知道不该动,但缺耳伯伯既然拿下来了,索性也凑上看个清楚。
    他一看缺耳老人久久不语,立即问道:“老伯伯,这柄剑可是‘日华’?”
    缺耳老人眉头一展,立即兴奋的问:“不错,正是‘日华’,涵儿,你怎么知道?”
    郭晓涵立即回答说:“是父亲告诉我的。”
    缺耳老人兴奋的“嗯”了一声,接着手按哑簧,“卡登”一声,立即发出一阵隐约龙吟。
    继而微一用力,剑身突然撤出数寸,寒芒飞射,侵肤刺目,令人不敢逼视。
    缺耳老人心情激动,腮肉曲扭,紧张的浑身索索直抖……
    卡——的一声,又将剑阖起,依然放回石案上,又去拿另一柄。
    郭晓涵立即阻止他说:“老伯伯,不要看了,两柄型式一样……”
    缺耳老人哪里肯听,郭晓涵的话尚未完,另一柄剑已经取到手了。
    俯首一看,除了剑鞘上是一弯明月,衬着两片彩云外,型式大小果然与‘日华剑’毫无二致。
    他看了剑柄上的两个古形篆字,依然不识,秃眉一皱,只好红着脸佯装考问的口吻说道:“涵儿,你可知这一柄剑的名称?”
    郭晓涵毫不迟疑的说:“这柄是‘月辉剑’!”
    缺耳老人立即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赞许的说:“唔,你说的不错,这两栖剑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日华’和‘月辉’双剑……”
    说着,卡登一声,龙吟声中,露出数寸微泛金色的阴寒剑芒。
    郭晓涵不解的说。“老伯伯,家父说这两柄剑是日月同光剑?,武林中人极少知道,虽然它已有近千年历史,但却绝少在世间展露……”
    缺耳老人的丑脸顿时通红,立即瞪着郭晓涵问道:“你父亲又是听谁说的?”
    说着卡的一声,将“月辉”剑剑身送进鞘内。
    郭晓涵立即回答说:“家父是读了两剑秘笈的沿革史才知道的。”
    缺耳老人轻轻“噢”了一声,心中一动,一双邪眼,膘了小鼎两边那两个精致小匣子一眼。
    郭晓涵仍记得以前叮嘱自己时的郑重神色,这时眼看缺耳老人仍迟迟不肯将宝剑放回原处,立即焦急的催促他说:“老伯伯,快些放好吧!”
    缺耳老人听了,丑脸上立即泛起一丝怒意。
    但是——
    他的邪眼一转,面色顿时又恢复平静。
    于是,微一颔首,将双剑放回原处,仍用黄布覆上。
    郭晓涵看了很满意,接着催促他说。“老伯伯,我们快将棺盖盖好吧!”
    说着,当先向父亲的棺前走去。
    缺可老人随在郭晓涵身后,迈步走至棺前,低头一看,面色突然大变,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只见“金锥银弹”郭渭滨的暴睁两眼,不知何时阖上了。
    于是——
    一定神,惊恐的望着郭晓涵。不由急声问:“你父亲的眼睛是何时闭上的?”
    只见他邪眼惶急,一脸恐怖之色,虽然他不相信有鬼,但是在这阴森森的死人坟内,也不禁悚然惊心。
    郭晓涵俯首望着父母的遗容,恨声说:“是我发誓定要手刃原的时候闭上的。”
    缺耳老人神色再度一变,嘴角立即掠过一丝拧笑,接着一声不吭,默默协助郭晓涵将棺盖盖上。
    郭晓涵将格盖盖好,跪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毅然立起身来说:“老伯伯,我们走吧!”
    说罢,两人即向出口的绒幕走去。
    缺耳老人走至绒幕处,转首又向石案上的“日华月辉剑’贪婪的看了一眼,才闪身走出绒幕。
    两人走出古坟铁门,缺耳老人依然走进左侧石室中。
    缺耳老人立在门口一看,只见那个大钢环正挂在地石底面的一个钢钩上,拖出来的那段钢索,足有一尺多长:
    只见——
    郭晓涵两手提起钢环,极小心的轻轻放了下去。
    接着——
    古坟的大铁门依然缓缓阖上了。
    再看郭晓涵,已将地石恢复原状,走出石室来。
    两人沿着原路走回大圆室中,郭晓涵立即开始整理他的日用品和随身衣物,以及父亲仗以成名的“银弹子”。
    缺耳老人一看,神色显得有些焦急,但也有一丝欣喜。
    于是——
    灵机一动,以慈祥的声音说:“涵儿,弄些吃的东西为老伯伯充饥吧,我想你自己恐怕也有些饿了。”
    郭晓涵一听,果然感到有些饥饿,即至另一间石室内取来一些食物,父亲剩的一瓶酒,也一并拿来给缺耳老人喝。
    缺耳老人觑目望着郭晓涵准备进食,一双邪眼不时的烁烁闪动。
    稍倾。
    端起酒来喝了一口,佯装的黯然一叹说:“涵儿,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像你父亲昨日又何曾想到今天呢?还有横波妹妹又怎么知道她的渭滨哥哥已经与世长辞了呢?……”
    郭晓涵一听,心头不禁猛然一震,不由脱口问:“老伯伯说的可是涵儿的横渡姑姑?”
    缺耳老人见问,毫不动容,依然一脸戚色的颔首说:“不错,正是横波姑姑!”
    郭晓涵正想知道这个问题,于是不解的问:“老伯伯,横波姑姑可是我父亲的胞妹?”
    缺耳老人略微一顿。
    邪眼看了桌上的酒杯一眼,不答反问道:“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呢?莫非你横波姑姑不疼爱你?”
    郭晓涵毫不迟疑的正色说:“不,横波姑姑待我很好,只是我一直猜不透,以前我为何从来没有听家父说过……”
    说此一顿。
    片刻——
    又茫然不解的说:“如果说横波姑姑是家父的胞妹,为什么家父姓郭,而我横波姑姑又姓江呢?而她丈夫又姓沈……”
    缺耳老人一直静听,似乎不敢随便表示意见。
    郭晓涵边说边将剑眉一展,接着问:“老伯伯,你可曾见过我横波姑姑?”
    缺耳老人被他问得一楞,他的确没料到郭晓涵会有此一问,于是强自一定神,赶紧说:
    “当然见过啦!”
    说着,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显然他是在藉饮酒的时间,思付如何回答郭晓涵。
    片刻——
    继续说:“不过,那时他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郭晓涵一听十五六岁的少女,圆姐姐贤淑端庄的雨影,立即浮上他的心头,因而情不由己的脱口说:“现横波姑姑的女儿,圆姐姐都十六岁了。”
    缺耳老人一听,立即故意的轻轻“噢”了一声,接着含笑说:“这么说他和你谈霞姐姐同岁喽!”
    郭晓涵听得一楞,不解的问:“谁是淡霞姐姐……”
    缺耳老人仰面哈哈笑道:“傻孩子,你淡霞姐姐就是伯伯的女儿嘛!”
    郭晓涵脸上微微一红,低微的“唔”了一声。
    缺耳老人愉快的说:“傻孩子,有什么好伯羞的,以后你们还要朝夕生活在一起,练武游戏都在一起……”
    郭晓涵一听,立即兴奋的插嘴问:“伯伯,你可是要传涵儿武功?”
    缺耳老人愉快的呵呵一笑,颔首正色说:“当然要传你武功供!”
    郭晓涵一听,未待缺耳老人说完,小拳头猛的击在桌面上,飞挑剑眉,圆睁星目,恨声说:“涵儿苦学得像伯伯一样高绝的武功,不怕不能手刃仇人!”
    缺耳老人一听,丑脸上肌肉不由一抽搐。仰面哈哈大笑,道:“涵儿有志气,如今伯伯更加喜欢你了。”
    郭晓涵略一思忖,认为必须将父亲被害之事,尽快通知横波姑姑,于是说:“不过,我目前还不能随老伯伯去学艺……”
    缺耳老人一听,丑脸上的笑意立逝,不由惊讶的问:“为什么?”
    郭晓涵因为即将随缺耳老人学艺,是以心中毫无顾忌,立即回答说:“涵儿想先将家父亲被害之事通知横波姑姑……”
    缺耳老人未待郭晓涵说完,邪眼精光一闪,丑脸上立即出现难以抑制的惊喜神色,迫不及待的说:“对,这件事必须尽快让她知道才好。”
    说此一顿。
    似乎又想起什么,于是,邪眼膘了郭晓涵一眼,继续说:“我们休息片刻也还……”
    郭晓涵立即摇了摇头说:“不,涵儿不累!”
    缺耳老人强自呵呵一笑说:“傻孩子。伯伯不是怕你累,而是为了要传你武功,想先让你服一粒‘增力补气壮肌九’,必须打坐片刻,才能发挥它的神奇效用。”
    郭晓涵为了要学更高深的武功,因而不再坚持。
    于是——
    缺耳老人由怀中取出一个小黑葫芦来,伸手将芦盖子扭开。
    一阵刺鼻的辛辣臭味,立即由葫芦口内冲了出来。
    郭晓涵一闻,不由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什么药?臭气熏天!
    心念之间。
    缺耳老人已由葫芦内倒出一粒乌黑发亮的小药丸。
    接着——
    递给郭晓涵,含笑说:“涵儿,把它吞下去。”
    郭晓涵一心想学更高深武功,药虽然辛辣刺鼻,也毫不迟疑的将它接过来,但他仍情不自禁的问了句:“老伯伯,这是什么药?”
    缺耳老人立即肃容正色说:“这是伯伯呕心沥血,用三山五岳之奇珍药材所练制成的‘增力补气壮肌丸’,服用一粒,可抵数年内功修为,且能消暑祛寒,疗毒清血,诚为武林中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
    郭晓涵一听有这么多好处,未待缺耳老人说完,便将药丸放进嘴里,脖头一仰,立即咽下腹内。
    但觉一阵火辣辣的腥臭味儿,充满了整个口鼻,但是他为了增长功力,即使是毒药,他也在所不惜。
    那股腥臭辛辣的臭味儿,在他胃里不停的翻腾,忍不住几乎想吐出来。
    但是——
    他咬紧牙关,忍下了。
    缺耳老人丑脸上立即掠过一丝阴险得意的狞笑。
    接着——
    故做关切的说:“涵儿,千万不要吐出来,须知伯伯制练去种药丸时之艰苦,采集药材时之不易,快快坐到床上去。”
    郭晓涵咬牙闭气,坚毅的点了点头,依言盘膝闭目坐在床上。
    缺耳老人继续正色说:“记住,自今日起,每月必须服用一粒,否则,不但药力无效,而且逾期三日必会呕血而死!”
    郭晓涵一听,心头不禁一震,竭力压制胃中的痛苦,闭着眼勉强的问:“要眼多少粒?”
    缺耳老人得意的一笑说:“十二粒,整整一年!”
    郭晓涵没有言语,仅会意的点了点头,心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短短的一年呢?
    心念之间。
    顿感周身如焚,骨痛如折,额上豆大的汗珠也簌簌的滚二下来。
    郭晓涵心头大骇,他虽没吃过灵丹妙药,但他深信灵丹妙药绝不会如此腥臭难过。
    心念未毕。
    缺耳老人已大声说:”涵儿不可心神旁骛,现在药力已经发挥,快些运功将药力引入四肢百骸,以收灵药神奇效力。”
    郭晓涵一听,赶紧运功引导,在极端痛苦中,同时感到头晕涨眼皮沉重。
    耳畔仍听到缺耳老人叮嘱他道:“须知,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郭晓涵昏昏沉沉的失去了知觉,昏迷中他似乎听到缺耳老人发出一声阴森得意的狂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
    郭晓涵神智一清,由昏迷中醒了过来,也不知怎的,口中竟残留着一丝淡淡幽香。
    他觉得非常奇怪,那样奇臭难闻的药丸j经过调息一阵之后,竟然会变得如此清香沁人?(黄袍老人在他昏迷时已经给他吃了“灵石玉乳”。)
    游目一看,室内已不见了缺耳伯伯,心说:怪了,古伯伯呢?
    心念之间。
    飘身下床,一用真力,胃间立即掀起一阵恶心,忍不住吐出来!
    但是——
    他仍记得缺耳伯伯的叮嘱,不敢呕吐,可是胸腔内那股翻腾的恶心,令他实在忍不住了……
    哇一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道势如喷泉的黑臭腥水。
    接着,一连几回,顿时吐了一地。
    郭晓涵看了看地上的腥臭黑水,他不免有些怀疑,微一运气,真气竟畅通无阻,而且有增无减。
    于是右掌运足功力,对准隧道口猛的虚空劈出。
    一道刚猛无涛狂飙,挟着一阵尖锐啸声,直向隧道口中滚滚奔去,所有积尘尽被狂飘卷走。
    掌风过处,地面光滑如洗,远处仍有隆隆作响声。
    郭晓涵一看,心中又惊又喜,他的功力果然进步了不少,低头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摊腥臭黑水,心中既懊恼又后悔。
    他在想,如果这些黑水不吐出来该多好,功力一定较方才那一掌尤为雄厚。
    就在这时。
    一声凄厉刺耳的惊叫,竟由古坟方向隧道中传来,叫声中充满了恐怖。
    接着,功贯双臂,尽展轻功,狂奔而去。
    愈向前进,石壁地面震动的愈厉害,声音也愈惊人。
    郭晓涵心惊意乱,一阵驰奔,已来至古坟铁门前。
    这时怪声已息,坟内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大铁门依然紧闭着,那颗明珠,仍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郭晓涵颇为奇怪,为何没有看到缺耳伯伯?于是他忍不住低声轻呼道:“老伯伯,老伯伯!”
    然而,除了四周的嗡嗡回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郭晓涵功贯两臂,力聚掌心,一手遮面,一手护胸,缓缓向前走去。
    他知道这座古墓中仍隐藏着人,方才他和缺耳伯伯的谈话,一定被隐身暗处的那个人全部听了去。
    继而一想。
    心中愈加惊骇,缺耳伯伯内功何等深厚,居然毫未察觉,此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心念之间。
    他已到了左侧石室门前,转首一看,心头猛的一震,原来古坟大门枢钮已被掀开,石室地上倒着一团黑影。
    郭晓涵凝目一看,正是缺耳伯伯!
    于是奔至近前,低头一看,只见晕厥的缺耳伯伯面色苍白,满脸汗水,鼻翅急促的扇动着,显得无比惊恐!
    郭晓涵知道缺耳伯伯已被那个人点了穴道,立即蹲身下去,举掌在他的“命门空”上拍了一掌。
    缺耳老人吁出一大口气,随之苏醒过来,突然由地上跳起来,大喝一声,右掌猛向郭晓涵劈山。
    郭晓涵大吃一惊,吓得他脱口急呼道:“老伯伯,是我……”
    大呼声中,蓄满功力的右掌,同时加劲儿拍出。
    就听“蓬”’的一声巨响,劲风激旋,蹬蹬连声,郭晓涵和缺耳老人的身形,已同时踉踉跄跄的分开,两人肩背侧都撞在墙上。
    郭晓涵作梦也没想到他能接下缺耳伯伯如此雄厚一掌,赶紧试一运气,竟无一丝受伤迹象。
    于是——
    抬眼望着面目凄厉,倚在墙壁上发呆的缺耳伯伯,再度大声说:“老伯伯,是我,我是涵儿!”
    缺耳老人一定神,已无暇注意郭晓涵何以会醒来,为什么服了那颗黑色药丸之后,掌力依然如此雄厚。
    于是邪眼一瞪,厉声大喝道:“方才可是你在我身后偷袭?”
    郭晓涵听得一楞,赶紧摇头说:“不,不是我,我是听到你的叫声才赶来的。”
    缺耳老人无暇多说,立直身躯,慌急的在室内地面寻找,同时焦急的大声问:“宝剑和小匣子呢?”
    郭晓涵一听,再度楞住,转首一看,发现地下石板已被掀开,不由惊的脱口尖叫道:
    “啊,大钢环坏了!”
    说着,纵身扑了过去。
    缺耳老人的神智似乎已经恢复,走至近前一看,心中顿时明白,知道方才点了自己穴道的那个人,绝不是郭晓涵。
    因为——
    地石下面的大钢环,已被人以大力金钢指手法,捏成数段,那道铁索已完全缩进圆孔内。
    缺耳老人面色苍白,目闪惊急,豆大的汗珠,一个接一个的掉下来。
    郭晓涵焦急的说:“老伯伯,古坟大铁门的开关枢扭断了,今后任何人不能再进去了。”
    缺耳老人无话可答,怔怔发呆,他知道今天遇到了主人。
    郭晓涵将地石盖好,望着缺耳老人不解的问:“古伯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缺耳老人一定神,邪眼注定郭晓涵,久久不语。
    郭晓涵见缺耳伯伯不吭气,只得说道:“涵儿醒来,忽然听到伯伯的惊叫声,接着隆隆大响,涵儿急忙赶来,伯伯已被那人点了穴道。”
    这时,缺耳老人的脸上已渐趋正常,虽然神色仍极懊恼,似乎尚有无限希望。
    于是,黯然一叹说:“这真是天意,想不到伯伯迟了一步,‘日华月辉同光剑’和两个精致小匣子,已被那个人盗走了。”
    郭晓涵大吃一惊,立即焦急的问:“老伯伯,那个人是谁?’缺耳老人颓丧的说:“伯伯打坐调息,忽然听到一阵咯咯吱吱声,极似古坟的铁门开动声,我心中颇为怀疑,立即奔至此地,发现坟门已经大开,那两柄长剑和两个精致的小匣子正放在这个石室的地面上,伯伯觉得奇怪,刚一进门,便被那个人暗中点了我的穴道。”
    郭晓涵无暇细想,便信以为真了,于是不解的说:“老伯伯,现在那个人到哪里去了?”
    缺耳老人见问,邪眼骤然一亮,似乎想起什么,纵身拉住郭晓涵的手,低喝一声“快走”,直向坟外如飞驰而去。
    郭晓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糊涂了,他一看缺耳老人的惊慌神色,已知道事态严重,紧跟在老人身后,如飞向外疾驰。
    他的轻功本就优异,这时一经施展,发觉较前尤为快速,心中不禁暗暗感激缺耳伯伯那颗又黑又臭的药丸。
    来至坟外,两人眼睛同时一亮,只见丽日当空,大地光明灿烂,王陵内的苍劲古松,被昨夜风雨吹洗的一片油绿。
    缺耳老人看也不看坟外鲜明的景象,迅即刹住冲势。急声道:“坟门的开关枢纽在哪里?”
    郭晓涵不知何意,也慌张的说:“在前面石碑座下!”
    说着,两人匆匆绕至古坟前面,直达一座巨碑跟前。
    郭晓涵弯下腰去,用手一拨碑下的及膝枯草,接着运劲掀开一座方石,石下立即现出一个较大的钢环来。
    缺耳老人一见,不禁惊喜交集,邪眼精光闪烁,挥臂将郭晓涵推至一侧。
    郭晓涵亮无防备,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大眼睛茫然不解的望着缺耳老人。
    只见缺耳老人迫不及待的伸手将钢环下面的铁索拉了出来。
    空坟后门间,立即传来一阵轧轧的声响。
    缺耳老人秃届一立,骤然一声大喝,右掌一挥,闪电向左手的铁索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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