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傻小子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巧戏“毒娘子”
    片刻——
    牛奔已抱着郭晓涵的新水靠走了进来,哈哈一笑,兴奋的说:“涵哥哥已有宝衫,无双姐姐替他缝的这套新水靠,我牛奔就不客气的接收了。”
    郭晓涵和柳无双这才恍然大悟,也随着笑了起来,两人深情的相互看了一眼,愉快的说:
    “师父一直说牛弟傻,其实……”
    牛奔未待两人说完。
    他立即接口笑着说:“其实——我才不傻呢!”
    自此,三人继续勤修武功。
    郭晓涵一面向柳无双学水功,一面将父亲所授的“精金刚柔锥法”,混合绝世无双的“同光剑法”拓术和精华,而自创了一套“惊天锥法”。
    夏去秋来。
    又是桂花飘香的时候了。
    郭晓涵、柳无双、牛奔终日闷闷不乐,眉罩深忧,因为恩师“独醒子”依然没有归来,三人功力虽然俱都突飞猛进,但是他们却不快乐。
    最令三人焦急的是“浪里白条”也不来了,他们得不到一丝外界的消息,不知道近一年来,江湖上究竟有何变化。
    柳无双已开始对师父的安危耽心起来。
    牛奔终日噘着大嘴。
    郭晓涵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对着群峰发呆。
    他又对“浪里白条”带来的那封信怀疑起来,回忆师父临别所说的话,他断定武林浩劫将至,也许已经遍地血腥了。
    他心里在想,但是却不敢将他的想法,告诉无双妹妹和牛弟。
    他有一种预感,师父一去不返,虽不致有生命危险,至少已被人挟持,陷身在恶魔的牢笼中。
    因而——
    他联想到“南海老怪”、“舟山姥姥”以及“泅岛真人”,同时,也想到他们威震武林的高绝武功。
    果真如此,他肩头正沉荷的担负着两副重担——父仇、师难。
    以他目前的功力来说,手刃亲仇,固然是轻而易举,但如果要对付“海外三怪”,自觉是没有把握。
    他深觉惶恐,决心再接再励奋图强,同时鼓舞牛弟和无双妹妹,苦练武功以备后用。
    由于恩师“独醒子”遥无归期。郭晓涵在柳无双和牛奔心目中,愈形重要了,三人相依为命,片刻不离。
    柳无双变得温柔了,也愈加体贴涵哥哥,关心牛弟了。
    憨直的牛弟弟,那张黑得发亮的圆脸上,再也没有往日那副逗人喜爱的傻笑了。
    光阴匆匆流过。
    转瞬已是寒风凛冽,大雪飘飞的隆冬了。
    而武林第一异人“独醒子”,离山转瞬一年。依然奋如黄鹤,毫无信息。
    郭晓涵和你无双,再也沉不住气了,趁牛弟在厨房煮饭之际,悄悄躲在石室内慎重计议,如何想听师父的消息。
    计议结果,他们俩断定“浪里白条”已经不在鄱阳湖畔,很可能在海外寻访师父的行踪。
    否则——
    他定会前来华山探望师父是否也来。
    他们们决定再等师父半个月,如果新年过后,仍不见师父归来,在不违背师命的原则下,由郭晓涵下山寻仇并暗访师踪。
    因为洞府乃师祖手建,而且藏有“真经”,再加上师父临行之时,曾再三告诫,他们不可擅离洞府。
    因而他们三人不敢同时下山。
    郭晓涵父仇在身,师父事前亦曾允准,由他下山。既顺情理,又不违师命。
    柳无双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涵哥哥父仇不共戴天,而恩师又行踪不明,论情论理。她都无法提出异议。
    女孩子的心眼儿比较狭窄,柳无双当然亦不例外。
    自从如此决定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恩师早日归来。
    她彻夜失眠,泪落枕边,花容消瘦,愁锁眉间。
    她已经无法再离开涵哥哥了。
    这一年多,两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爱苗油然而生。
    涵哥哥已经十八岁了,由一个略带稚气的半大孩子,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她愿意和涵哥哥终老在深山里,永不再历人间。
    如今——
    涵哥哥就要走了,但愿师父能赶年前归来,她好和涵哥哥同下华山。”
    在郭晓涵还没下山之前,她竭力试着疏远他。因为她知道,郭晓涵下山之后,她的生活将是枯躁、空虚、寂寞、孤单
    虽然———
    还有个憨厚纯朴,讨人喜欢的牛弟弟伴在她身边,而她也非常疼爱这个小师弟,但是在她的芳心感受上,则迎然不同。
    尤其令她忐忑不安,难放宽怀的是另外一位绝美少女——沈圆圆。
    每当她谈到沈圆圆的时候,涵哥哥的俊面上,总是闪过一丝向往的光彩,神色之间有敬也有爱。
    这一年多,她发现涵哥哥对于沈圆圆,从没有片刻忘怀,这令她心中又妒、又气、又不安。
    她一想到涵哥哥和沈圆圆就要重逢了,他们相见之后会怎么样呢?一定会……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每念及此,她便心跳脸红。彻夜失眠郭晓涵看到无双妹妹终日怅然若失,花容燃停,心中便万分不安。
    可是——
    他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她。
    他这次艺成下山,追访亲仇,虽然自知诛凶有望,但亦难关重重。
    他也希望恩师安然归来,免却他远赴海外。
    虽然他也想到根波姑姑和圆圆姐姐,但是他却念念不忘亲仇、师难。
    终于到了,依然是大雪天,一片银色。
    香客像往年一样,络绎不绝……
    华山也像往年一样,热闹非凡……
    只有郭晓涵、柳无双、牛奔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了巨大改变。
    离愁、师难笼罩在三人之间。
    年初三,郭晓涵决心下山了。
    柳无双在厨房里怀着悲痛愁苦的心情,准备酒菜为涵哥哥饯行。
    牛奔帮着涵哥哥默默的整理着行装。
    郭晓涵已经换上圆圆姐姐为他缝制的新衣,腰内暗系“精金刚柔锥”,父亲戚名暗器“亮银弹”,也挂在衫内胯边。
    在为郭晓涵举行的饯行筵上。
    为求吉利,牛奔高兴的倒酒,柳无双亦强展欢颜。
    郭晓涵对他能否手刃亲仇,也表示的极为乐观。
    夜幕深垂。
    郭晓涵为了便于施展轻功,特别选择夜间起程。
    最后——
    郭晓涵终于鼓足勇气,缓缓站起身来,以平静的声调说:
    “无双妹妹、牛弟,愚兄该启程了。”
    柳无双、牛奔黯然点了点头,同时起身相送。
    三人走出屋外,默默的向竹林阵走去,心情特别沉重。
    牛奔虔诚的暗祝涵哥哥下山之后,访得师父行踪,尽速手刃亲仇。
    柳无双凤目噙泪,除了希望涵哥哥一切顺利,芳心尚有千言万语和离愁。
    在这一刹那。
    她又想到涵哥哥一人在外,独行独宿,不知道他可否知道照顾自己……
    郭晓涵再度尝到离愁。
    而父仇和师难,沉重的压在他的心头。
    但是——
    他不敢多说,竭力保持镇静,是以在他俊面上神色静谥,内心却是郁闷愁苦。
    柳无双噙泪的凤目,不时望着郭晓涵的侧面,她发觉涵哥哥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禁悲从中起,一种被遗弃感觉,直上心头,两行热泪,簌簌滚了下来。
    三个人默默前进,终于走出松林阵,举目一看,整个华山一片银白,在雪来映照下,谷峰分明,清晰可见。
    郭晓涵停身止步,望着愁苦的牛奔,和泪满香赐的无双妹妹,出然说:“无双妹妹,牛弟,诸多保重,愚兄事毕,立刻火速回山。”
    牛奔眨着一双泪光闪闪的大眼睛,连连点头,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柳无双强自压抑的情感、热泪和千言万语,再也控制不住了,她仰起泪痕斑斑,憔悴清瘦的粉面,望着郭晓涵颤声说:“涵哥哥……”
    但是——
    她仅唤了一声“涵哥哥”,娇躯骤然颤抖,玉手突然掩面,喉间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郭晓涵和这位终日形影不离的小师妹,乍然分别,心中又何尝不如绞如割?只是他一想到肩上的两副重担,便不敢再想这些了。
    他看了无双妹妹痛楚欲绝的神情,心中一阵激动,伸手握住柳无双的玉臂,黯然说:
    “无双妹妹,你有话请尽情的说……”
    柳无双再也顾不了身边的牛弟,“哇”的一声,扑进郭晓涵的怀里哭了,同时万分委屈的说:
    “我要说的话,你心里都知道……”
    郭晓涵绝顶聪明,岂能不知无双妹妹的心情,恩师行踪不明,而他下山寻仇安危难卜,当然更怕他日久变办……
    一念至此。
    心中不禁一阵难过,无双妹妹心灵上的负荷,实在比自己还多,于是立即安慰她说:
    “无双妹妹,你不要过份自苦,愚兄事毕会尽速回来!”
    柳无双知道他不可能尽速回来,他既要追查真凶,又要暗访师踪,更可能和沈圆圆结伴同行,俪影双双,情话绵绵,他还会火速赶回华山来。
    郭晓涵见柳无双不语,知道绝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开她心中的凄苦、忧郁。
    于是——
    他毅然说:“无双妹妹、牛弟珍重,愚兄要走了!”
    柳无双一听,立即抬起头来,幽幽怨怨的望着郭晓涵,泪流满面,额首说:“涵哥哥,你走吧!希望你不要因为思念小妹和牛弟而影响了你的心情……”
    郭晓涵心里明白,黯然一叹,含意颇深的说:“愚兄的心,唯天可表,希望无双妹妹善为照顾自己和牛弟……”
    柳无双听了郭晓涵的话,芳心安慰多了,立即举袖拭泪,温顺的点了点头。
    郭晓涵依恋的看了看无双妹妹和牛弟,在彼此关怀的“珍重”声中,转身向前驰去。
    柳无双和牛奔,离情依依,眼含泪水,望着蓝衫飘拂,宛如流云的涵哥哥,不停的挥动着右手。
    他们俩看到涵哥哥频频回头,不时挥臂摇手。
    眨眼之间,逐渐缩小的身形,终于消失在雪光暗影里。
    空虚、惆怅、寂寞、孤单,刹那之间,一齐涌上柳无双的心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的滚了下来。
    牛奔立即戚声劝慰她说;
    “无双姐姐,快进去吧!涵哥哥已经走远了。”
    但是——
    柳无双却毫无反应,依然痴痴的望着郭晓涵身形消失的远方。
    忽然一声发泄性的郁闷长啸,起至远处如林的群峰间。
    啸声响彻山野,群峰回应。
    啸声一起,整个华山为之震惊,各峰寺院的诵经声,戛然停止。
    华山派的三代弟子,一个俱都怒形于色,企图追上干预。
    但是——
    他们的掌门师祖和长老们,却俱都面色大变,惶急不安。
    这声长啸,愈吭愈高,愈去愈远……
    啸声过处,松枝轻摇,积雪坠落,绝壑深渊中,响起慑人的嗡嗡回声。
    整个华山群峰上,不知息隐着多少自诩武功卓绝的人,但当长啸,划空而过的时候,没有谁自信能追及此人。
    这时——
    柳无双和牛奔,惊异的望着啸声逐渐远去的天空,他们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声熟悉的长啸,竟是发自涵哥哥的口中。
    满面泪痕的柳无双笑了,但是牛奔却楞了。
    郭晓涵运足“佛光神功”,尽展“御风飞行”,一声长啸,将所有积压在心中的郁闷。
    尽情一泄,心胸顿时为这一畅!
    为了早日手刃亲仇,为了一睹世局变化,为了早日归来探望无双妹妹、牛弟,他不得不尽速狂驰……
    在飞驰中,他只感到群峰后掠,树木倒逝,身形过处,恍如凌空虚渡……
    虽然啸声早已停止了,但是整个华山上空,仍飘荡着长啸的余音!
    四更不到,已看到山外一片雪光蒙蒙的大地了。
    这时——
    他发觉自己的轻功较之一年前,不知道又进步了多少倍,一想起那时,引以为傲的轻功,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
    驰出山区,沿着一年前来的官道,继续飞奔。
    穿村过镇,直奔东南。
    村镇上到处弥漫着新年的气息,金红不一的春联,大小不等的福字,贴满了家家户户的门楣上。
    街旁的积雪上,和残留成堆的爆竹纸屑,更有不少家亮着灯光的窗内,不时传出掷骰子赌牌九的激动吆喝声。
    不知不觉,东方曙光已现,官道上依然阒无一人,郭晓涵继续狂驰如飞。
    天大亮了。
    郭晓涵在一个大镇上一打听,距“独腿天王”熊振东的白河寨要比去“独臂阎罗”的大洪山近的多。因而他决心先去白河寨找“独腿天王”。
    虽然——
    熊振东并不是嫌疑最重的人,但是在他那里至少也可以探出听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几天过去了,他沿途看到的,俱是歌舞升平景象。
    街道虽然商店如林,但因为新年多未开市,人群熙来攘往的多在购买花灯红烛,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上元节。
    郭晓涵选了一家,已经开始营业的酒楼走了进去。
    楼上挤满了人。喝酒的无几,都是推牌九掷骰子的人,吆五喝六,乱成一片……
    这几天,郭晓涵已经看惯了这些一是以也不觉得稀奇!
    酒保见上来一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蓝衫美少年,立即蹬蹬蹬的跑过来,玩牌的人都在聚精会神下注儿,谁也没有转首看他一眼。
    酒保终年年招徕生意,平素阅人无数,因而眼睛特别尖,一见郭晓涵在如此寒冷如割的天气,仍穿着一件薄薄丝衫,不用说,八成儿是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少年快士。
    于是——
    躬峰弯腰,满面堆笑,立即将郭晓涵引至靠街临窗的雅座上,接着恭声问:
    “爷,您老要点儿什么?本楼出名的酒有状元红、玫瑰露、白干儿、大鞠、五加皮,名菜无计其数,辣油鸡丝、什锦蘑菇、海参沌肘子……”
    郭晓涵旨在延至天黑,好夜探“白河寨”,因而未待酒保说完,便随意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
    酒菜送来,一个人自斟自酌,虽然临窗而坐,但由于天寒窗户紧闭,是以无法看见街景。
    郭晓涵慢饮细嚼,计划如何进入白河寨,直接见到“独腿天王”熊振东。
    一阵急乱而又快速的马蹄声,迳由窗外传来。
    接着,街上已响起一片行人惊呼尖叫声。
    在酒楼上聚赌的人,一听到马蹄声,吆喝吵闹的酒楼上,顿时静了下来。
    郭晓涵停杯落着,正在觉得奇怪。
    只见——
    一个酒保已悄悄地将窗子拉开一道窄缝儿,向外一看,面色立刻大变,转首惶急的说道:
    “不好了,是白河寨主的如夫人‘毒娘子’来了!’郭晓涵一听,星目不禁一亮,突然起身。伸手将窗子打开,探首望去。
    但见六区高大健马,迳由街道东端,疾驰而来,街上行人东问西躲,纷纷走避,俱都神色惶恐,屏息静看。
    当先的一匹白马上,是个牛约二十六七岁,一身黑缎劲衣,外罩黑披风的妩媚艳丽少妇。
    其余五匹马上,俱是身佩兵刃的锦衣彪形大汉!
    郭晓涵刚一探首,而马上妩媚少妇也正巧仰面望来。
    黑衣妩媚少妇妙目一亮,惊“咦”了一声,立即将飞奔的白马勒住。
    一声马嘶,白马已人形而立,少妇上身一伏,并未跌下马来。
    后面五匹健马骤然受阻,顿时大乱,躲在两边的行人俱都吓得惊呼尖叫,纷纷逃窜。
    郭晓涵虽然不谙骑术,但在一年前逃出“苇林堡”时,曾在鄱阳湖畔,有过一次惊险经验。
    这时看了黑衣妩媚少妇“毒娘子”的精湛骑术,不由暗暗喝采,但当他看到街上行人四窜,马嘶啼乱的情形,心中又大为不满。
    在这样繁华人多的街道上,放马飞驰,肆无忌惮,可见“白河寨”的人平素是如何的飞扬跋扈了。
    但是——
    他不愿多事,以免打草惊蛇,给“独腿天王”熊振东应变的机会。
    心念之间,只见黑衣妩媚少妇在白马昂首竖鬃,怒嘶声中,纤手一按鞍头。娇躯业已腾空而起。
    披在肩上的那一件黑绒披风,迎风飞舞,恰似一朵乌云,直向酒楼门前飘来。
    其余五个彪形劲装大汉,慌得飞身落马,抢先扑向楼前。
    郭晓涵剑眉,蹙,颇为不解,回头一看,楼上聚赌的人,顿时大乱,一边收牌九藏骰子,一边纷纷抓钱,惊的面色大变。
    一阵蹬蹬楼梯声响,楼口已飞身纵上两个大汉,满面怒容,飞眉瞪眼。
    接着——
    黑影一闪,黑衣妩媚少妇“毒娘子”和另外三个大汉,已快步走上楼来。
    “轰”的一声,楼上百名聚赌喝酒的人,无不恭声起立,屏息静气,紧张的望着媚眼儿轻抛,樱唇绽笑的“毒娘子”。
    只有郭晓涵恰好在这时坐了下去。因为他正在打量走上楼来的“毒娘子”,是以对那些吃惊站起来的人,并未注意。
    他已经接触过几个绝美少女,第一个闯进他生命中的,是温柔恬静的圆圆姐姐,第二个是活泼秀丽的无双师妹,第三个是冶艳狐媚的古淡霞。
    但是——
    立在楼口的“毒娘子”,虽然已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少妇,但与冶艳泼辣的古淡霞相比,简直像一对亲姐妹。
    如云的秀发,鹅蛋形粉脸,细长弯曲的柳眉,水汪汪的媚眼儿,琼鼻樱口,唇角下弯,是一个十足的迷人尤物。
    郭晓涵刚刚坐下,仅仅看了“毒娘子”一眼,首先上来的那个锦衣大汉环眼一瞪,暴声喝道:
    “小辈无礼,见我家夫人胆敢不恭身站起来!”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右掌一举,直向郭晓涵劈去。
    郭晓涵原本无意生事,而对方却偏偏的找碴儿,不由剑眉一轩,怒火倏起。
    蓦地——
    “毒娘子”一声惶急的娇喝道:“页棋回来!”
    但是已经迟了一步,页棋的右掌业已劈至依然端坐的郭晓涵面前。
    郭晓涵冷冷一笑,反腕上举,疾演“一柱惊天”,也未见他如何作势,业已扣住那个大汉疾劈而下的手腕,顺势一抖,直向身后抛去。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烟尘飞扬,窗木横飞,那个大汉一声嗥叫,人已破窗飞出楼外。
    郭晓涵心中一惊,这才想起身后是街道,再想收手,已是不及。
    一阵惊呼狂喊,立由窗外街上传来。
    郭晓涵探首一看,只见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你推我撞,乱成一片。
    而页棋的强壮身躯,结结实实跌在地上,直疼的他龇牙裂嘴冒冷汗。
    就在郭晓涵探首下看的同时,身后再度暴起两声大喝道:
    “夫人在此,小辈胆敢还手?”
    “手”字方落,掌风已至脑后。
    郭晓过听了这句狂妄自大的话,顿时合起他心中的怒火。
    于是——
    身形一往,震耳一声大喝:“鼠辈我死!”
    “死”字甫落,双手疾出,立将两个扑来的大汉小臂抓住,又顺势一抖,嗥叫声中,两个大汉亦由窗口掼出!
    街上虽然在惊呼尖叫,但是楼上退至墙角的上百人,却瞪着惊煌的眼睛,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毒娘子”原本惊奇于郭晓涵的丰神俊美,始故意上楼藉故盘问,但一看郭晓涵年纪轻轻的,居然隆冬身着绸衫,顿时警觉这个美少年大有来历。
    又偏偏遇上骄横无知的页棋不长眼睛,不但自取其辱,被摔的生死未卜,而“毒娘子”
    自己也被弄的无法下台。
    但是“毒娘子”身怀六种暗器,集天下剧毒之大成,江湖上黑白两道,无不闻名丧胆,退避三舍。
    一看五个大汉已被郭晓涵掼出去三个,剩下的两个早吓傻了、惊呆了。
    “毒娘子”纵横武林,无人敢轻撄其锋,想不到今天居然栽在自家门口儿,因而早已气得粉面铁青,娇躯直颤!
    于是——
    眉梢一挑,冷冷一笑,沉声说:“小小年纪,不知轻重,胆敢出手伤人……”
    边说边又打量了郭晓涵一眼,略微放缓声音说:
    “看你身手不凡,必是系师出名门,还不快将你师父名讳,属何宗派说出来,如果与本寨稍有渊源,本夫人看在彼此过去的交情上,网开一面,格外施恩,今生的事,也就算了,否则,哼哼……”
    郭晓涵见她滔滔不绝,早已不耐,不由轻蔑的问:“否则——你想怎么样?”
    “毒娘子”存心让步,希望郭晓涵自找台阶下,没想到他居然胆敢冷言反问,不由怒火倏起,柳眉一竖,厉声说:“要你知道我‘毒娘子’的厉害!”
    郭晓涵一听,仰面哈哈笑了,接着又不屑的说:“在下年纪虽轻,且尚未见过你这样自大自狂,自以为了不起的人……”
    “毒娘子”一听,顿时大怒,脱口一声厉叱:“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娃娃,若不给你一些颜色看看,谅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厚”字出口,玉腕疾扬,一团绿火闪闪的小火球,挟着“嘶嘶”响声,冒着黑烟红火,直向郭晓涵奔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知道这是“毒磷弹”之类,但是他看得清楚,“毒磷弹”并非对正他面门飞来,因而依然未动。
    “毒娘子”一见,不禁花容失色,反而脱口警告他道:“还不快些躲开!”
    话声未落,磷弹已掠过郭晓涵身边,直奔破窗之上。
    “蓬”的一声,硝烟滚滚,磷火横飞,直向郭晓涵身上飞溅过来。
    郭晓涵大吃一惊,身形飘然而退,同时举袖遮住俊面,即使这样,数十点磷火,依旧溅在他的蓝衫上!
    然而——
    奇迹出现,落在蓝衫上的点点磷火,宛如雨点打在荷叶上似的,顺着蓝衫籁簌滚落,衣面毫无伤损!
    郭晓涵心里明白,惊怒中掺杂着欣喜,正待出手惩治“毒娘子”,楼上近百酒客,突然惊呼嗥叫,顿时大乱。
    转首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破窗上浓烟滚滚,火苗熊熊,已被磷火燃着了。
    于是心念一动,立运“佛光神功”,大喝一声,衣袖对着窗口挥出。
    就在郭晓涵挥袖的同时,“轰隆”一声大响,浓烟族飞,火木四射,整个酒楼颤巍欲倒,火势全部熄灭。
    这时——
    街上楼上,惊呼峰叫,夹杂着马嘶蹄奔,业巳乱成一片。
    “毒娘子”粉面苍白,花容失色,完全惊呆了,余下的那两个大汉,也早吓傻了。
    由于心情慌急,郭晓涵对自己轻易施展“铁袖遥空”,非常后悔,因而亦无心再惩治“毒娘子”。
    只是瞅着她沉声说:“今天在下念你身为妇女,不为己甚,给你一个反省悔过的机会,不过你必需赔偿酒楼损失,速回白河寨转告独腿天王熊振东,就说在下有事特来向他请教!”
    “毒娘子”一听,神色再度一变,想不到面前这个武功高绝的俊美少年,竟然是专程前来白河寨找碴儿的,看来熊振东多年创下的一点基业,是保不住了。
    但是——
    她久历江湖,见过大风大浪,于是略一定神,立即冷冷回答说:“少侠吩咐,小女子自当照办,既然少侠稍时将要前去敝寨,小女子就先走一步了。”
    边说边转身,沿着楼梯匆匆而下。
    那两个锦衣大汉早已掏出一个足有四两重的银元宝,慌忙往桌上一丢,紧随在“毒娘子”身后,低头走下楼去。
    郭晓涵见“毒娘子”等人一走,立即感到不安,心想如果让他们先回白河寨,熊振东万一避不见面,对他追查真凶一定有极大阻碍。
    于是决定即刻前去,而且还要先行到达,盯住熊振东才行。
    心念未毕。
    酒保、掌柜的和一些聚赌的人,已一齐涌了过来,纷纷向郭晓涵低声称谢。
    郭晓涵无心和他们周旋,立即谦和的问:
    “请问白河寨距此多远,如何走法?”
    大家见问,纷纷争着说:“白河寨由此地直奔正西,大约八九里地,寨前一座广大松林,左右和后方,三面依着白河堤。里面情形如何,外界极少有人知道!”
    郭晓涵急欲前去,说声谢谢,随即掏出一块银子,顺手放在桌上。
    郭晓涵为了怕“毒娘子”等发现他已离去,因而匆匆穿窗而出。
    浮云掩月,寒星隐现,大地一片漆黑。
    郭晓涵认准方向,展开轻功,直奔正西。
    回头一看,发现“毒娘子”等,仍没有出现,想是在寻找惊走的马匹,和安置受伤的人。
    飞驰数里,已可以看到前面点点灯火,同时,隐约听到如诉松涛,和河水的流动声。
    郭晓涵知道,前面那片灯火,很可能就是白河寨了。
    八九里地,片刻已到,郭晓涵举目一看。
    松林内寂静如死,一片漆黑,如诉松涛,夹杂着绕过白河寨的河水呜咽声,闻之令人惶惶不安。
    郭晓涵凝目搜索,仔细观察,确定地面和树本俱无可疑之处后,才纵身飞入,直向深处驰去。
    松林足有百丈,林的尽头竟是一座丘岗,一道宽大石道徐徐上升,直达数十丈外,建筑在高岗上的巨大寨门前。
    寨墙高约数丈,是用合抱巨柏树身建成,轻功火候不够,休想越墙入寨。
    由于——
    寨墙高大,又雄峙在高岗上,因而看不见白河寨房屋,除了深处一蓬直透夜空的灯光之处,其他各处,一片黑暗。
    郭晓涵为了避免塞上警卫过早发现,离开宽大石道,直向右前方寨墙扑去。
    就在他电掣前扑的同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已划空射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想不到他的行踪早被寨丁发现,于是衣袖微拂,身形骤然加快,羽箭掠顶飞过,直落在身后数支以外。
    接着——
    “嗖嗖”连响,羽箭纷纷由寨墙上向郭晓涵射来。
    郭晓涵宛如一缕轻烟,羽箭尚未到达,他已扑至寨墙下,轻一纵身,人已腾空而起,直向墙上射去。
    双脚刚一踏上寨墙边缘,一名持弓壮汉,大喝声中,横弓打来。
    郭晓涵旨在尽快找到“独腿天王”,因而无心与他们相缠,于是脚尖轻—一点,人又冲天而起。
    持弓大汉顿时扫空,由于用力过猛,险些冲出寨墙。
    寨了暴喝连声,纷纷疾扑而至,但却不见敌踪,顿时大乱。
    郭晓涵身在空中,双袖一拂,一式“龙游苍穹”,直向数大上的房脊落去,脚尖一触,又向深处扑去。
    游目一看,房屋众多,各成院落,多是灰瓦砖房,青石铺地,修筑的异常整齐,显得井然有序。
    数十丈外灯火明亮处,似是一座大厅。
    打量之间。
    人已越过数座院落,虽然警卫闻声纵上房面查看,可是郭晓涵身形如电,尚未看清,已至十数丈外。
    郭晓涵来至灯火明亮处一看,果然是一座大厅,里面灯火辉煌,如同白昼,许多人正齐集阶前,仰脸向上察看,想是已听到寨墙上传来的惊呼喊叫声。
    郭晓涵凝目一看,其中一个须发灰白,浓眉环眼、身穿土布裤褂,助下撑着一柄沉重的铁拐的人。
    正是熊振东。
    其余的人尚未看清楚,他已直落院中。
    除了“独腿天王”熊振东和一个青袍老人以及一个白发灰衣老婆婆以外,所有人俱都面色一变。
    郭晓涵卓立院中,星目一闪,迅速看了一眼,原来厅阶上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独腿天王”熊振东见闯进内寨的竟然是一个丰神如玉,身着蓝衫的俊美少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青袍老人霜须黄面,八字眉,死鱼眼,立在熊振东身边,目光冷冷的望着郭晓涵,显示出他内心的阴沉凶险。
    灰衣婆婆满头白发。三角脸,长眉毛,斗鸡眼内精光闪烁,手里握着一根鸠头杖,一望而知是个难惹人物。
    立在厅阶上的“独腿天王”熊振东面色铁青,强自含笑说:“小兄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深夜迳入内寨,不知有何见教……”
    郭晓涵一见熊振东的铁拐,立刻想到在古墓中被他周身乱捣一阵的痛苦,又见他倚老卖老,心中愈加有气。
    但是——
    为了从他口中探听出那一天深夜,他们“五独”前往古墓的真正原因,谁又是杀害他父亲的真正凶手。
    只好强捺心头怒火,沉声说道。“在下郭晓涵,为向寨主打探听一件极端重要的事情,深恐传报费时,冒昧闯入寨内,失礼之处,尚望老寨主不要见怪!”
    “独腿天王”熊振东见郭晓涵既不抱拳,也未施礼,心中愈加不悦,但因对方年纪轻轻儿的,屠铭轻而易举的进入白河寨,足见他是个颇有来历的人物。
    于是——
    眉头一皱,呵呵一阵干笑说:
    “既然有重要事,就请入厅详谈吧!”
    说罢,略微移动了一下身躯,其余的人,立即让开一条道路。”
    郭晓涵举目一看,只见厅上正摆着一桌丰盛酒席,但尚未食用,看作于正在等候“毒娘子”。
    于是谦逊的轻一摇头,缓缓说过:“只有几句话,不必进厅了。”
    俗话说——站在难打发。
    “独腿天王”熊振东这才感觉到这个蓝衫少年来意不善。
    灰在老婆婆斗鸡眼一翻,对熊振东说过:“振东,就叫他在此地说吧!屠奢是远客,等候‘毒娘子”太久了,何必再让屠奢听他罗嗦哪!”
    郭晓涵一听,不禁冷冷一笑,从她那一声亲切的称呼,这个灰衣老太婆十之八九是拔振东的大老婆,而她所说的远客屠奢。必是指那个身穿青袍的老者。
    只见——
    振振东同意的一领首,即对郭晓涵有些不时的说:“既然是几句话,就请快点儿说罢!”
    郭晓涵剑眉微微一轩道:‘先父郭渭滨,究竟死在你们‘五独’中的何人之手,特请老寨主见告……”
    话未说完。
    只见然振东和青施老人屠奢俱都浑身一颤,面色同时一变,熊振东一怔,青袍老人却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郭晓涵心中一动,知道青袍老人和他父亲,很可能也有一段仇嫌。
    果然不错。
    青袍老人敛笑,怨毒的说:“想我‘朱砂掌’屠奢,昔日一锥之恨,含羞忍辱十有余载,一直无法宣此奇耻,今夜苍天有眼,让我望空一拜,以谢苍天!”
    说罢,双手过顶,深深一揖到地!
    郭晓涵冷冷一笑,觉得“朱砂掌”屠奢装腔作势,兼有自恃自傲之嫌,似乎他昔年的奇大耻辱,今夜已经“雪”定了,
    这时——
    “朱砂掌”屠奢已纵身落在阶前,怨毒的望着郭晓涵,唯恐他听得不够清楚,又怒声问了句:
    “你果然是‘金锥银弹’郭渭滨的儿了吗?”
    郭晓涵怕“朱砂掌”屠奢误了他的大事,剑眉一轩,立即斥责的说“我现在无暇和你多说,如果你想清算昔年与先父的过节儿,等在下问”出杀父仇人之后,阁下尽管划出边儿来……”
    “朱砂掌“屠奢未待郭晓涵说完,立即又狂傲的仰天哈哈一笑,接着不屑的说:“问出杀父之仇人有个屁用,难过今夜你还想活着离开白河寨?”
    说话之间。
    暗运功力,两掌顿时通红。
    郭晓涵一听,勃然大怒,正待说什么,熊振东已沉声说:“杀鸡焉用牛刀,兄弟派人将这小子拿下,任凭屠兄发落也就是了。”
    “朱砂掌”屠奢,因为自己是客,不便去违拗熊振东的意思。立即傲然一笑,退了回去。
    郭晓涵剑眉如飞,俊面铁青,瞪着“独腿天王”厉声喝道:“熊振东,你敢不说出杀害先父的凶手是谁?”
    “独腿天王”熊振东理也不理郭晓涵,转首对身后一个矮小精干,面黄肌瘦的锦衣青年大声说道:
    “快将这小子拿下!”
    锦衣青年恭声称是,飞身扑下厅来,一言不发,左手疾幌,右拳猛的打出,直捣向郭晓涵的前心。
    郭晓涵怒哼一声,飘然一闪,青年有拳顿时打空,矮小的身躯一直向前冲去。
    接着,郭晓涵身形一旋,已至锦衣青年身后,大喝声中,飞起一腿,直踢向青年的后股。
    “蓬”的一声大震,接着又暴起一声杀猪般的嗥叫,一个矮小身影,直向大厅对过房面上飞去。
    熊振东、老婆子和屠奢看得神色一变,惧都呆了。
    “哗啦”一声巨响,对面房顶上青烟飞扬,锦衣青年已摔在瓦面上,两腿一蹬,人已晕了过去。
    郭晓涵知道今夜之事,绝难善了,索性向着“朱砂掌”屠着一招手,沉声说:“你也下来吧,今夜我若不能活着离开此地,即使问出杀父仇人,也是白搭,倒不如先让阁下了清过节吧。”
    “朱砂掌”屠奢自恃内力雄厚,又怎么会把郭晓涵放在心上,一听之下,连声说好,纵身扑下厅来。
    灰衣老太婆已迫不及待的抢着说:“屠兄请先退下,让我来打断这小子的狗腿!”
    说话声中。
    人已纵身扑下厅来。
    “朱砂掌”屠奢心中一动,恶念陡生,立即沉声说:
    “嫂夫人小心了。
    “了”字则一出口,已旋身统向郭晓涵身后,而灰老太婆已舞起一片杖影,向着郭晓涵当头罩下。
    郭晓涵见灰衣老太婆年高无德,顿时大怒,正待出手,房面上蓦地响起一声惶急的娇呼:“郭少侠请住手!”
    郭晓涵微微一楞,正待循声回头,脑后风声已至,同时,灰衣老太婆已舞起一片杖影,向着郭晓涵当头罩下。
    前后夹击、形势万分惊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郭晓涵一声暴喝,疾演“龙虎七式”
    中的“倦龙升天”,俯首、斜肩,脚尖一点,人已闪电腾空,上了房檐。
    厅前喀嚓一响,接着暴起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
    郭晓涵忙低头一看,在身后对他暗下毒手的“朱砂掌”屠奢两腿,恰巧被灰衣老太婆的铁鸠仗打断,熊振东等一见,顿时大乱,纷纷扑下厅来。
    这时——
    已从房顶上飞身纵下一人,正是刚刚赶回来的“毒娘子”。
    怔立当场的灰衣老太婆略一定神,忙丢掉手中的铁鸠杖,惊呼声中,伸手将面色苍白,冷汗如雨,仆在血泊中的“朱砂掌”屠奢扶了起来。
    “朱砂掌”屠奢突然双目凶光一闪,震耳一声大喝,血红的右掌已出其不意的劈向灰衣老太婆的“天灵穴”。
    变生肘腋,距离又近,熊振东和“毒娘子”等,想要抢救,已是不及。
    就听——
    “叭”的一声脆响,盖骨横飞,惨叫震天,灰衣老太婆业已倒地身亡。
    而“朱砂掌”屠奢奋力一挺,后脑猛撞地面,也随之死去。
    熊振东和“毒娘子”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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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夜探白河寨
    一阵衣袂响声,郭晓涵飘身而下。
    熊振东一见,大声喝道;
    “小辈,老夫和你拚了!”
    大喝声中,宛如一只疯虎,推开身边的人,举拐就向郭晓涵扑去。
    “毒娘子”一见,大吃一惊,脱口阻止他说:“振东——使不得……”
    话未说完。
    已飞身前扑,伸手将熊振东的手腕扣住。
    熊振东茫然不解的望着爱妾“毒娘子”,轩眉瞪眼,不知所以。
    郭晓涵一看“毒娘子”这种举措,也不禁楞住。
    就听“毒娘子”焦急的说:“振东,镇静一些,你不是郭少快的敌手!”
    说话之间。
    依然紧紧扣着熊振东的右腕。
    熊振东平素最爱“毒娘子”,言听计从,从不违拗,不由轻轻“噢”了一声,可是惊异的目光,却一直在打量卓立丈外的郭晓涵。
    “毒娘子”这才松开熊振东的手腕,立即嗔声提醒他说:“振东,亏你还是个老江湖,郭少侠的武功,已达英华内敛,寒暑不侵,出掌运气,意动身先的境地,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熊振东一听,不禁浑身一颤,手中横持的铁拐,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毒娘子”轻轻膘了郭晓涵一眼,继续对熊振东说:“郭少快有要事特来向你请教,还不请郭少侠厅上坐!”
    熊振东一定神,连连颔首,立即抱拳说:
    “郭少侠请厅上坐吧!”
    郭晓涵也拱手谦逊说:“寨主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毒娘子”未待郭晓涵说完,立即插言说:“这等大事,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楚的?”
    郭晓涵虽然不知道“毒娘子”是否别有阴谋,但是为了父仇,这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于是向“毒娘子”感激的说:“夫人说的是,只是太打扰贤伉俪了。”
    熊振东和“毒娘子”同声谦逊了几句,即引郭晓涵走进大厅。
    而那七八名侍女,早日吓得躲进大厅里去,二十几名壮汉俱都密集站立,有意的将“朱砂掌”屠奢,和灰衣老太婆的尸体挡住。
    大厅仍灯火辉煌,一桌丰盛的酒筵,为了等候“毒娘子”,尚未开席。
    “毒娘子”坚持请郭晓涵上座,熊振东由于心情欠佳,一直没有吭声儿。
    侍女们立即移来一架大屏风,置在席前,院中情形立被逮住。
    “毒娘子”又派人请来六个面貌不一,衣着各不同的壮汉来做陪,一经介绍,始知俱是香主。
    酒过三巡,郭晓涵已迫不及待的说:
    “现在就请老寨主将那夜杀死先父的真正凶手告诉在下,以便早日手刃亲仇,以慰先父在天之灵。”
    他虽然强抑悲忿,但星目中已涌上一泡泪水。
    “独腿天王”熊振东目光呆滞,满腹心事的黯然一叹说:“老朽虽然也是参与追踪令尊的五独之一,但令尊究竟死在何人之手,老朽也不能确定,不过老可以对天发誓,杀死令尊的绝对不是老朽!”
    郭晓涵暗察熊振东的神色,再和自己事先的判断加以对照,立即颔首说:“在下也知道老寨主不是杀害先父的凶手,所以才来向老寨主请教,因为那夜老寨主用铁拐捣遍在下全身,已经是第二个人了。”
    熊振东一听,面色立即大变,突然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郭晓涵,不解的问:“死在地上的那个孩子是你……”
    郭晓涵立即回答说:“不错!”
    熊振东立显不安的说:“老朽当时不知道少侠尚未死去,是以在焦急忿怒之下,仍希望能有奇迹发现,现在想来,自觉愚蠢可笑,尚望少侠原谅老朽过去的罪过。”
    郭晓涵见熊振东一脸愧色,因而久存在心中的那一丝不满,顿时全消。
    于是——
    他谦和的说道:“杀父之仇,锥心疾首,自身皮肉之苦,远不及丧父恸痛于万一,如蒙老寨主指出真凶,不但先父感激于九泉之下,就是在下,亦将终身不忘老寨主的深情厚意。”
    熊振东双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少侠当时不也是在场吗?为何不知道凶手是谁呢?”
    郭晓涵立即黯然解释说:“在下外出刚刚回来,一见先父惨状,顿时晕了过去,是以不知道真凶是谁,在下此番前来,还请老寨主据实相告、如能手刃亲仇,在下终身感激。”
    “毒娘子”一见,立即插嘴说。
    “振东,这件事既然你没有置身事外,就该尽你所知道的告诉郭少侠,以免令人猜疑,自陷其中!”
    郭晓涵觉得“毒娘子”虽然长的狐媚,绰号不雅,但是她却通情达理,因而不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熊振东略一沉思说:“老朽为守信诺,有许多话不便自动说出来,郭少侠若有什么疑难之处,不妨尽量发问,老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晓涵深知江湖中人一诺千金,终生信守不渝,即使血溅尸横,亦坚不吐实,熊振东如此迁就,亦算难得了。
    于是立即颔首说:“如此甚好。现在请老寨主见告,何以五独各据一方,而那夜却同时出现在鄱阳湖畔,是否事先已探出先父隐居在灵王墓中?”
    熊振东仰脸干了一杯酒,目光凝视着酒杯说:“湖海五独,为了要追回他们得而复失的东酉,四出寻找令尊和‘芙蓉仙子’的下落,约定每年聚会两次,报告各人追踪结果,十年来从未间断,但也从未探听到一丝线索。”
    边说边又干了杯酒,似乎想藉酒抑制内心的激动,继续说道:
    “就在第九个年头上,有人看到‘芙蓉仙子’在距鄱阳湖以西二十里处的茂林间出现。”
    说着接着目光突然一扫“毒娘子”和郭晓涵,始郑重的说:“‘芙蓉仙子’武功之高绝,遇事之机警,就像她的美丽一样闻名天下,莫说看到她的是个眼线弟兄,就是足智多谋的‘独角无常’,也无法在‘芙蓉仙子’身后跟踪,暗踩她的居处。”
    “毒娘子”一听老头子如此赞美“芙蓉仙子”,不禁有些妒意的问:“既然‘芙蓉仙子’艳绝天下,贱妾为何一直不知?”
    熊振东立即呵呵一笑说:“翠萍,为夫的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芙蓉仙子’誉满武林时,你还是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呢!”
    郭晓涵一听,心中暗吃一惊,以他自己看,横波姑姑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多,照熊振东的说法,横波姑姑岂不是个近四十岁的半老徐娘了?
    心念之间。
    只见“毒娘子“微红着粉面问:“照你这样说,‘芙蓉仙子’现在岂不是已经两鬓灰花了吗?”
    熊振东立即郑重的说:“武功精绝,修为有素的人,大都驻颜有术,以‘芙蓉仙子’当年成名时,和一代俊彦郭渭滨热恋的时候……”
    郭晓涵听得心头一震,星目不由冷电一闪而逝。
    熊振东顿时警觉不该揭人隐私,立即可阿干笑了两声,微红着老脸,含糊的说:“总之,‘芙蓉仙子’现在至少已经有三十八九岁了……”
    “毒娘子”一看郭晓涵那两道令人颤栗的冷电,也不敢再问了。
    其余六人仅有端杯饮酒,举箸吃菜的份儿,根本不敢妄自多舌。
    郭晓涵由于听到父亲和横波姑姑之间的秘密,因而眼神外露。
    至于横波姑姑和父亲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两人最后又何以没有共偕自首,他不敢在这个时候问,因为他怕扯的太远了而误了正事。
    因而立即把话题拉回来,不解的问:“那位发现‘芙蓉仙子’的人,不知可曾踩到她的隐居之处?”
    熊振东并不知道郭晓涵和“芙蓉仙子”的关系,因而立即正色说:“要想追上她谈何容易?当时‘芙蓉仙子’似乎也发现有人追踪她,立即展开轻功直奔林中,仅一两个闪身便不见了。
    事后我们接获报告,决定集中搜索鄱阳湖畔以西的丘陵茂林地区。第一次,失望了,第二次,又失败了。”
    郭晓涵听得剑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老寨主是怎么发现先父隐居在灵王墓中呢?”
    熊振东亮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感叹的说:“说来太凑巧了,那天起更时分,夜空多云,老朽经过一片丘陵茂林,无意之间发现一道快速人影,时进时停,行踪鬼祟,因而起了疑心。
    当时由于距离较远,无法辨认那人是谁,于是心中一动,立即追了过去,之后,眼见那人进入一座巨大松林中,但老朽追至,竟遍寻不见,再向北追,便是灵王墓了。”
    郭晓涵见熊振东已说到紧要之处,因而特别凝神静听。
    “毒娘子”似乎对此不感兴趣,但却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一双媚眼儿不时柔和的望着郭晓涵。
    熊振东继续说:“老朽发现灵王墓中仅有一座破残门楼,不可能有人居住,因而继续向北追踪,北进十数里,发现西北荒地间又有一道快速人影,看他飞驰方向,极似前去灵王墓,老朽知有蹊跷,立即停身细察,似乎并不是方才发现的那个人,但是我仍回身追了下去。”
    说此一顿。
    神色间不但有一丝怨忿,也有一丝懊恼。
    片刻——
    他才继续说:“待老朽追至灵王墓时,那个人也不见了,但是我在进入灵王墓的同时,发现一个大坟的后门竟然开着,老朽当时灵机一动,深怕坟门关上,因而不顾危险,就冒然冲了进去!”
    说此戛然住口,歉然望着郭晓涵,惭愧的说:“以后的情形,小使身亲临其境,老朽也就不再赘述了。”
    郭晓涵见“独腿天王”熊振东说了许久,依旧没说出杀父仇人是谁。
    他因而不由紧追了一句:“老寨主,‘独臂阎罗’沙似道事先隐身在隧道中,经你发现后,可曾追问他是怎样趁机暗向先父下手……”
    说至此处,不禁悲忿填胸,星目中闪动着泪光,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熊振东立即接口说:
    “最初由于隧道中漆黑一片,是以没有看出是谁,一直到追出墓外,才看清楚是沙似道……”
    郭晓涵听得心头一震,想起什么似的急声问:“老寨主,你们究竟是由何处走出灵王墓?在下居住灵王墓多年,深知所有巨坟仅有那一个出口,任何人进入坟内,必须经过先父居住的那个空坟,现在我才想起来,那夜你们追出灵王墓,似乎并未经过在下倒身之处?”
    熊振东也感惊异的说:“老朽至今仍在怀疑,那个出口是谁开的?”
    郭晓涵不由暗吃一惊,再度急声间:“老寨主是说,有人事先在灵王墓中另外开了一个新的出口?”
    熊振东连连颔首说:“是的,老朽那夜紧紧追在‘独臂阎罗’之后,发现出口是在另一座大坟的石碑下面新开的。”
    郭晓涵听得暗暗心惊,他断定杀害父亲的这个人,可能早已发现父亲的行踪,因而是有计划的在进行阴谋。
    “毒娘子”立即肯定的说:“既然沙似道知道由那里逃走,那个出口当然是他开的无疑!”
    熊振东立即同意的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
    郭晓涵深觉有理,因为“独眼判官”左如风进入空坟时,是由原有的坟门进入,而将“独角无常”史有余带走时,也没有走新开的出口,由此可以证明左如风并不知道新出口的位置。
    一念至此。
    觉得“独臂阎罗”十之八九就是杀父仇人了,但是他一想到“独眼判官”不搜父亲的尸体,而迳自翻动床褥,这又令他感到非常迷惑。
    因而望着能振东试探的问:“照这样说。杀害先父的凶手就是‘独臂阎罗’了。”
    “毒娘子”未待熊振东回答,立即肯定的说:“那应该是毫无置疑的事,根据常理判断,沙似道暗开通道,进入王坟早有预谋,我认为那夜振东看到的快速人影,也必是沙似道无疑。”
    熊振东不停的点着头,似自语又似对郭晓涵和“毒娘子”等说:“照道理,应该是老沙无疑,可是以他的功力,又绝不是郭大侠的敌手……”
    “毒娘子”未待熊振东说完,立即轻哼了一声说:“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独臂阎罗’悄悄潜入,隐身在暗中,乘郭大侠不备,暗施杀手,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熊振东被她问得无言可对。
    郭晓涵本想说出全盘离奇经过,继而一想,又觉得无此必要,说出来彼此乱猜一气,反而乱了自己的方寸,他前来白河寨的目的,就是要由熊振东口里探出“独臂阎罗’更多的可疑之处。
    虽然——
    “湖海五独”等都曾参与追踪父亲,但是他相信真正杀害父亲的人,一定另有其人,他不能恃技杀人,让无辜者也一起赔偿父命。
    如此做非但横渡姑姑不悦,恩师震怒,在武林传扬开来,自己受贬事小,而让九泉之下的父亲蒙羞,则影响至巨,是以他必须追查清楚,究竟谁是祸首元凶。
    现在他从熊振东的口中,得知“独臂阎罗”经由新辟的暗道中逃出,更加重了“独臂阎罗’的嫌疑,但是“独眼判官”迳自翻动床褥的举措,仍不可忽视……
    “毒娘子”见郭晓涵蹙眉沉思,狐媚的一笑,柔声的问道:“少侠以为我揣测的可对?”
    郭晓涵略一定神,立即正色回答说:“这要看老寨主追上‘独臂阎罗’时,他当时怎么解释了。”
    熊振东摇了摇头说:“我们两一见面就打,我不问,他也不说,‘独臂阎罗’究竟是怎么样得知今尊的隐居之处,又如何暗中开辟通道,老朽是一无所知,而以老朽当时的心情来说,这些事都不是最重要的。”
    郭晓涵觉得熊振东说的不错,那时他一心想要夺取小锦盒,的确没有问这些事情的必要。
    说至此处,虽然没问出真凶是谁,但得知“独臂阎罗”事先曾另辟通道,这趟白河寨总算有些收获。
    郭晓涵自觉话已问完,立即起身抱拳说:“在下冒昧前来,复蒙老寨主暨夫人盛筵款待,内心至为感激,现在天色已晚,在下就此告辞。”
    “毒娘子”立即起身抢着说:“现在三更已过,少快为何要离去呢?在此歇息一宵,明天再走不迟……”
    熊振东和其他的人亦纷纷起身,同声挽留。
    郭晓涵坚持的说:“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老寨主和夫人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说罢退自离开。
    “毒娘子”见郭晓涵去意坚决,自知挽留不住,立即恳切的说:“少侠既有要事在身,我等不便再留,只是少侠今后行道江湖,四海追寻仇踪,极需一匹好马,少侠如不嫌弃,就将戏妾的‘白龙驹’相赠少侠代步吧……”
    郭晓涵一听,甚为感动,但他不愿凭空受人馈赠,因而不待“毒娘子”说完,立即拱手感激说:“在下不谙骑术,且无照顾马匹的经验,夫人美意在下永记不忘!”
    说罢,迳自走向厅外。
    “毒娘子”见郭晓涵不肯接受,自是不便相强,因而含笑的说:“郭少侠你太谦逊了。”
    边说边与“独腿天王”熊振东等,紧跟在郭晓涵身后相送。
    来至厅外,院中“朱砂掌”屠奢和灰衣老太婆的尸体已被移走,地上血渍也被洗刷干净。
    郭晓涵心急赶路,不愿再多耽误时间,来至厅外,转身对熊振东和“毒娘子”拱手说:
    “贤伉俪请留步,在下就此告辞。”
    熊振东呵呵一笑,和“毒娘子”同声说:“愚夫妇身为主人,至少也该送至寨门才对。”
    郭晓涵不便再加推辞,转身拂袖,身形当先腾空而起,直飞向大厅对过的房面上。
    熊振东和“毒娘子”由于已知郭晓涵身怀绝学,心中虽在暗赞,但已不觉得惊奇,于是同时飞身而上。
    穿房越脊,瞬间已来至寨门的了望楼上。
    守寨警卫一见寨主和夫人,俱都恭身肃立,同以惊异的目光望着年青英挺的郭晓涵。
    郭晓涵停身抱拳,再度谦声说:“贤伉俪珍重,在下告辞了。”
    说罢转身,衣袖微拂,暗凝“佛光神功”,即展“御风飞行”,身形掠空下扑,沿着宽大石道,直向岗脚下的松林如飞飘去。
    郭晓涵施展绝世轻功,兼有震赫作用,他以“飘”字诀向岗下掠飞,似缓实快,眨眼已达松林前。
    熊振东和“毒娘子”,以及所有立身于寨墙上的人,俱都惊呆了,像这旷古凌今的绝世轻功,别说是看,连听都没听说过。
    郭晓涵身形直落岗下林前,继而一闪,顿时不见。
    熊振东和“毒娘子”,赶紧一定神,立即同时朗声说:“郭少使珍重,请恕愚夫妇不远送了。”
    话声甫落。
    划空传来郭晓涵的回应声:“贤伉俪请吧!今后有缘再会。”
    熊振东望着岗下的广大松林,摇了摇头,感叹的说:“身具这等绝世轻功,要马反而是累赘。”说罢转身,当先向寨内驰去。
    “毒娘子”集中功力,凝目望着林前的原野上,她看到一道黑影,快如流星,直向东南驰去,她知道那就是郭晓涵。
    月明星稀,大地一片沉寂,郭晓涵心急赶路,穿出广大松林,直奔东南,他要日夜兼程,赶往大洪山。
    他不断的在想,“独臂阎罗”暗中开辟通道,进行绝不止一日,父亲一向机警,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还有“独臂阎罗”怎么会知道父亲隐身在古墓中呢?
    根据“独腿天王”熊振东所说各点,那夜“五独”中人,齐集王陵,似是巧合,而事先彼此并无任何联系。
    一念至此。
    他断定“独腿天王”熊振东为守信诺,所说各点,也许并不尽然。
    他反覆的想着这些问题。
    最后——
    他觉得只有到达大洪山,问过“独臂阎罗”沙似道之后,才能了解“五独”齐集五陵的真相,和“独臂阎罗”何以知道父亲隐身在古墓中的原因,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举目一看,在遥远的晨曦中,隐约现出一道连绵婉蜒的山影,那正是“武当派”的发祥地——武当山。
    晓行夜宿,两天后的中午,重峰叠嶂,云山相连的武当山,业已横在他的眼前。
    郭晓涵为了尽快赶到大洪山,决定横越武当山,出东麓直奔襄阳城。
    一阵急奔,已达武当山西麓,于是立即展开轻功,直向一道山口前驰去。
    进入山区,一片浓绿,郭晓涵衣袂飘飘,快如疾箭,纵跃飞掠在苍翠云雾之间,恰似一只穿云巧燕。
    山势愈来愈险,深涧陡壁,渐渐无路可循。
    愈前进云雾愈浓重,郭晓涵已经不辨东西南北了。
    登上一座峭壁,越过一道横岭,前面竟然是一座方圆十数亩的小小绿谷。
    谷内奇花盛放,温暖如春,绿草如茵,幽静超尘、宛如仙境。
    郭晓涵的星目倏然一亮,俊面上突现惊喜。
    只见——
    茂密的松枝下,一对大如雉鸡的灰羽小仙鹤,伸颈侧目,正聚精会神的望着他,神色之间,毫无惧意。
    郭晓涵非常喜爱,因而举步向前走去,他生怕惊走那两只灰羽小仙鹤,是以不敢飞身前扑。
    奇怪的是那两只灰羽小仙鹤望着俊面含笑,举步走过去的郭晓涵,不但没有飞走之意,而且不时侧头盯视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郭晓涵缓缓走了过去,停在松下的小仙鹤一个在伸颈啄食松子,一个在用尖嘴剔羽毛,愈发显得安详可爱。
    郭晓涵心想,这一对小仙鹤莫非是人饲养的不成?果真如此,它们的主人很可能是一位隐居此谷潜心修行的界人。
    就在这时。
    空中蓦地响起一声嘹亮鹤唳。
    郭晓涵心中一惊,循声一抬头看去。
    只见——
    一只巨大灰鹤,迳由北面峰腰浮云间,伸展两只巨大翅膀,闪着两只发光的眼睛,挟着劲风,疾泻而下,直向郭晓涵扑来。
    郭晓涵一看,断定这一只巨鹤必是那两只小仙鹤的母亲。
    就在他打量之间,巨鹤业已俯冲而下,尺长尖嘴,直啄向郭晓涵的“天灵盖”。
    郭晓涵不愿伤他,身形微动,已飘身后退两丈。
    岂知——
    郭晓涵身形刚动,巨鹤右翅,已“呼”的一声击出,一股惊人劲风,掀起地面扬尘,直向郭晓涵袭来。
    郭晓涵暗吃一惊,脚尖一点,人已横飘丈外。
    巨鹤似已通灵,就在郭晓涵身形横飘的同时,展翅探爪,向郭晓涵的“肩并”抓去。
    郭晓涵这一惊非同小可,因而断定巨鹤不但有人饲养,而且深谙武功,于是双袖一抖,身形再度暴退。
    巨鹤果然不凡,双翅一收,随即引颈追来。
    郭晓涵心地善良,不愿击伤巨鹤,因而大喝一声,疾展“铁袖遥空”中的柔字诀,闪电挥出。
    一股巨大无比的柔和潜力,直向扑来的巨鹤袭去。
    巨鹤似乎知道厉害,一声惊悸长鸣,振翅冲天飞起。
    两只小仙鹤也随之飞上突崖。
    就在这时,一声娇叱,迳由突崖下面的一丛落地云松中响起:“不要脸,想偷小仙鹤吗?”
    郭晓涵一听,顿时大怒,忙循声一看,不但怒气全消,而且忍不住笑了。
    只见——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一身绿衣,背插短剑,正飞身向他扑来。
    郭晓涵凝目一看,绿衣小女孩儿长得秀眉大眼,皮肤白嫩,红红的小脸蛋儿,绷得紧紧的,但仍掩不住她逗人喜爱的天真稚气。
    打量之间。
    绿衣小女孩已至面前,身形刚刚立稳,立即仰着小脸儿,气呼呼的说:“我刚刚离开一会儿,你就来了,我不怪你,也不打你,快走吧!”
    边说边不停的挥动着小手,催促他快走。
    郭晓涵笑了,觉得绿衣小女孩儿,稚气得实在可爱,因而胸襟一畅,忘了心中的郁闷,立即含笑和声说:“小妹妹,我已经迷失了方向,不知如何出去?”
    绿衣小女孩儿似乎不信,鼻子一皱,轻哼了一声说:“骗人,你这么大了,还会不认得路?”
    郭晓涵立即摇了摇头,佯装茫然的正色说:“真的,我的确迷失了方向!”
    绿衣小女孩儿立即举手转身,四下里一指说:“这儿是东,这儿是北,那边是南,那边是西。”
    郭晓涵举目一看;南北前进俱都不易,只有东面数十丈高的突崖比较容易,于是低头望着正在打量他的绿衣小女孩儿,含笑说:
    “小妹妹,再见了,希望我们有缘再会!”
    绿衣小女孩儿小嘴一撇,不屑的说:“谁要和你再会,你是大人,我是小孩,我才不喜欢和你玩儿呢!”
    郭晓涵觉得有趣,立即含笑问她:“那你喜欢和谁玩儿呢?”
    绿衣小女孩断然回答说:“不告诉你!”
    郭晓涵被小女孩儿活泼天真的稚态惹起兴趣,加之他也有意一探这小女孩儿的来历,于是侧着头,佯装揣测的神态,略一沉思说:“是你师叔?”
    绿衣小女孩儿一皱小鼻子,轻哼了一声说:“师叔有胡子,我才不喜欢和他玩呢!”
    郭晓涵又追问了一句:“是你师父!”
    绿衣小女孩儿这次仅皱了一下儿鼻子,表示不对。
    郭晓涵知道小女孩儿喜欢和大仙鹤玩,但是他偏不说,于是攒眉苦思,故作猜不出来的样子。
    绿衣小女孩儿见郭晓涵久久猜不出来,不由气了,立即轻蔑的说:“真笨,这么大的人竟猜不到!”
    郭晓涵觉得不能让小女孩看不起,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说:“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大仙鹤!”
    绿衣小女孩儿已经认定郭晓涵是个最笨的人,不由气得伸长了脖子大声说:“告诉你,是我的德林小师兄!”
    郭晓涵一听,不由哈哈笑了,接着说:“师妹喜欢师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实在太笨了,竟然想它不起……”
    绿衣小女孩儿小脸儿一红,娇叱道:“你坏——我非打你不成!”
    “成”字刚一出口,业已飞身前扑,两只小手儿一分,迳向郭晓涵胸前击来。
    郭晓涵无心和她再纠缠,既然问不出什么,不如早些离去,于是又哈哈一笑说:“小妹妹,再见了,请不要生气!”
    边说边飘然而退,旋身直向突崖下奔去。
    绿衣小女孩儿一见,面色大变,赶紧刹住身形,惶急的大声说:“站住,站住,那里去不得!”
    郭晓涵见绿衣小女孩儿神色惶急,心知有异,随之停住了身形,不解的问:“为什么?”
    绿衣小女孩儿立即焦急的说:“我师祖正在坐关,任何人不能前去!”
    郭晓涵惊异的“噢”了一声,转首游目一看,果见突崖下面一排落地云松后,隐约现出一座洞门。
    心中一动,再度引出他一探小女孩儿来历的好奇心,于是不解的问:“小妹妹.你师祖是谁?”
    绿衣小女孩儿见郭晓涵仍立在那里不动,直急的跺着小脚,催促他说:“喂!你过来嘛!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郭晓涵已看出小女孩儿是个鬼灵精,如果不要胁她,决对不肯说出师祖是谁,于是沉声说:“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自己进去问他。”
    绿衣小女孩儿一听,神色大变,不禁慌了手脚,立即焦急的低声说:“我告诉你,你别去,我的祖师是‘静玄仙长’!”
    郭晓涵一听,心中暗吃一惊,想不到这座小小绿谷,竟然是武当上代唯一长老“静玄仙长”的清修之地。
    继而一想。
    顿时惊觉自己已犯了武林大忌,决定迅速离开此地,以免招惹是非。
    就在他举步正待离去的同时,一个意念,闪电掠过他的心头——他想到“静玄仙长”曾赴海外,而且还带回师父亲笔书信一事。
    于是——
    他飘身来至小女孩身前,谦和的低声问:“小妹妹,你是说你师祖‘静玄仙长’正在那座洞里坐关?”
    绿衣小女孩儿见郭晓涵纵了过来,似乎放心了不少,立即轻快的点了点头。
    郭晓涵又语意恭敬,异常关心的问:“他老人家坐关多久了?”
    绿衣小女孩儿毫不迟疑的说:“快三年了。”
    郭晓涵一听,面色突变,不由惊任了!
    一丝不祥之兆,直上心头,恩师“独醒子”去年远赴海外,至今音信毫无,恐怕是凶多吉少。
    小女孩见郭晓涵面色苍白,目光呆滞,不由催促他说:“喂!你还不走吗?”
    郭晓涵略一定神,惶急的望着绿衣小女孩儿,明知不可能,但仍抱着希望问:“小妹妹。‘静玄仙长’年前可曾中途出关,远赴海外……”
    绿衣小女孩儿见郭晓涵神色有异,一直在盘问她,有些生气的说:“奇怪,我师祖坐关三年,从来没有离开过洞府一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海外!”
    郭晓涵绝望了,他已无心再问下去,强抑激动心情,面对小女孩谦和的说:“小妹妹再见,打扰你了!”
    边说边直奔突崖。
    绿衣小女孩儿一见,面色大变,一声清叱,飞身追了过去。
    但是——
    她的身形刚动,郭晓涵已达崖前,腾空而起,直线上升,眨眼已达岸上,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绿衣小女孩儿何曾见过这等轻身功夫的人?
    不由惊得急刹冲势,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郭晓涵身影消失的崖上,业已惊呆了。
    郭晓涵心情激动,悲忿交集涸而他穿林越谷,登岸绕峰,尽展“御风飞行”,身形快如电掣,恨不得立刻赶回丰渔村,找“浪里白条”问个明白。
    当然——
    他并不恨“浪里白条”萧猛,因为他知道,“浪里白条”这样做也是出自善意。
    继而一想,“浪里白条”已有半年多未去华山,师妹说,这是很少有的现象,由此判断“浪里白条”现在恐怕也不在丰渔村了。
    记得“浪里白条”说过,收到恩师来信时,横波姑姑也正巧在场,现在想来,只怕也是虚构。
    郭晓涵反覆的想着,不觉已至东麓。
    离开武当山区,已是傍晚时分。
    于是就在山下小镇上匆匆进食,继续前进,直向谷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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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旧情再续
    由于——
    郭晓涵得知“静玄仙长”这三年来一直坐关,恩师的那封信十之八九是“浪里白条”故弄玄虚,郭晓涵的心情,也愈加悲痛沉重了。
    他风尘仆仆,日夜赶路,极少宿店休息,由于他已练成“佛光神功”,疲惫时略一调息,随即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第三天黄昏,襄阳城的巍峨箭楼,业已清晰可见。
    襄阳是座大城市,人口众多,水产丰富,是一水陆码头。
    郭晓涵来至西关城外的大街上,只见行人熙熙攘攘,商店如林,酒楼茶肆,客栈比邻,热闹异常。
    家家悬灯,户户贴纸,上面写的尽是奇绝灯虎,虽然尚未入夜,但是街上早已灯火辉煌,光明大放。
    城里城外,到处响着锣鼓声,和震耳的鞭炮声。
    行人三五成群,熙来攘往,摩肩接踵,兴高彩烈的观灯、猜谜,好一副升平景象。
    郭晓涵这才想起,今天是上元霄。
    一股凄凉孤寂之感,直上心头。
    他想到无双妹妹临别的戚怨神色,这些天来,不知道又惟悴了多少……
    他又想到隐居鄱阳湖畔的横波姑姑和圆圆姐姐,离开她们已经两年了……
    思忖之间。
    一阵得得马蹄声,迳由身后传来。
    郭晓涵一定神,发现自己已来到西关城门的护城河桥了。
    而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惊喜娇呼声:
    “涵弟弟,涵弟弟,我终于追上你了!”
    郭晓涵猛的一怔,忙回头一看去,只见端坐在白马上的“毒娘子”,正不停的向他招手,同时催马驰来。
    他看得剑眉一蹙,心中一阵迷惑,不由暗问自己,她为何追来了?
    心念未毕。
    “毒娘子”已至近前,妩媚一笑,纤纤玉手撑按鞍头,人已飘落在郭晓涵身前。
    由于——
    “毒娘子”来得突然,郭晓涵不由暗起戒心,但仍礼貌的拱手笑问:“夫人何事匆匆赶来襄阳?”
    “毒娘子”见桥上围聚了不少进城看灯的人,而且都目光炯炯的望着她,立即笑着说:
    “我们进城再谈吧!”
    郭晓涵发现不少行人正以羡慕妒嫉的眼光,望着他自己,而且还有几个身穿劲装,满脸轻薄汉子,居然向他和“毒娘子”挤了进来。
    于是——
    瞅着“毒娘子”点了点头说:“好——我们走吧!”
    “毒娘子”忙拉马和郭晓涵并肩走进城门,娇靥含笑,媚眼生辉,几天来的风尘疲惫,顿时全消。
    郭晓涵满腹疑惑,不知道“毒娘子”飞马追来目的何在。
    由于进城看灯的人太多了,你拥我挤,因而“毒娘子”几乎是贴着郭晓涵的身子在前进。
    她身上似兰似麝的幽香,不断的向郭晓涵鼻孔内扑来,而她胸前那两个极富弹性的玉乳,也有意无意的猛在郭晓涵身上磨蹭。
    “毒娘子”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娇躯丰满成熟,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这对跟在他们身后进城看灯的人来说,更充满诱惑。
    郭晓涵却心情沉重,急于赶路,再加上对“毒娘子”来意不明,心中更是郁郁不乐,别说是街上五光十色的花灯无心一顾,就连那醉人的幽香,和不时撞来的玉乳,亦已然不知了。
    郭晓涵在拥挤的人群中,茫然的向前走着。
    蓦地——
    他被“毒娘子”的玉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儿,同时听她柔声说:“涵弟弟,我们就到这家兼做饮食生意的客栈歇歇吧!”
    郭晓涵正希望早些知道“毒娘子”的来意,因而抬头一看,只见楼高三层,建筑雄伟,悬灯结彩,气势不凡,是城中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兼客栈。
    于是——
    郭晓涵立即同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刚走向店门,已有两个店伙计恭恭敬敬的迎上前来,一个人忙将马匹接了过去,另个人引着郭晓涵和“毒娘子”向店内走去。
    “毒娘子”抢在前头要了一处有侍女的独院精舍。
    郭晓涵虽然觉得谈话需要清静,但并一不定要如此铺张,何况有侍女在一旁,说话很不方便,正想和“毒娘子”商量换个地方,店伙计已来到一座灯火明亮的独院门前,因而也就懒得再多说了。
    店伙计登上门阶,举手轻叩门环,稍顷,呀的一声,门开了,应门的竟然是四个年轻标致的侍女。
    那四个侍女一见郭晓涵和“毒娘子”,齐敛衽为礼,同时恭声说:
    “爷和姑娘请进!”
    郭晓涵和“毒娘子”举步进院门,店伙计也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绕过迎壁,正面即是小厅。院中纱灯密布,两厢灯火辉煌,小厅内显得格外明亮。
    郭晓涵进入小厅转身拱手,谦和的说:“夫人请上座。”
    “毒娘子”妩媚的一笑说:“少快是客,礼应上坐才对,方才因为人多,请恕我直呼你涵弟弟。”
    郭晓涵立即谦逊的含笑说:“少侠和弟弟,都是一样,些许小事,夫人何必挂齿!”
    边说边当先坐在椅子上。
    “毒娘子”神色一喜,立即愉快的娇声说:“既然这样,我这个大姐可高攀了,不过,大姐还真怕委屈了你这个人间麟风般的涵弟弟!”
    刚才郭晓涵仅是一句谦逊话,没想到“毒娘子”竟认起真来,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但已无法反驳。
    片刻——
    两个侍女已经送来点心干果和香茶,另外两个侍女则每人捧着一个精致的盖碗,分别送到郭晓涵和“毒娘子”的面前,同时恭声说:“请爷和夫人先进些元宵。”
    边说边恭恭敬敬的将盖碗放在桌上,同时将碗盖打开,现出四个热气腾腾的元宵来。
    郭晓涵听了侍女们的称呼,俊面不禁一红。
    虽然——
    侍女们听了他这样称呼“毒娘子”才跟着这样称呼,可是把“爷”和“夫人”连在一起,意思就大不相同了,可是,他又不好当面向侍女们解释,加以纠正。
    而坐在椅子上的“毒娘子”,却妩媚的轻轻膘了郭晓涵一眼,略显羞涩的笑了。
    郭晓涵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忙转首望着“毒娘子”说:“夫人飞马追赶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毒娘子”一看郭晓涵神色的忧急,不由妩媚笑着说:“本来事情极为重要,既然追上你,也就不重要了。”
    郭晓涵剑眉一蹙,更加不解,俊面上已泛起不悦之色。
    “毒娘子”一看,“噗哧”一笑,随即端起瓷碗说:“别急,先吃完元宵,姐姐自会告诉你!”
    郭晓涵一看她这份儿媚态,活脱脱就是“苇林堡”古淡霞的化身,心中益发厌恶。
    为了早一点儿摆脱她的纠缠,只好迅速将碗里的元宵吃下去。
    “毒娘子”见郭晓涵无可奈何的吃着元宵,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郭晓涵匆匆吃完元宵,发现“毒娘子”仍在细嚼慢咽,虽然心中气往上撞,但也只得忍下去。
    “毒娘子”虽然生了一副狐媚泼辣相,但是吃起东西来却是十分文静,她吃完元宵,喝了两口汤,顺手取出一方罗巾来。
    她含笑妩媚的望着微泛怒意的郭晓涵,轻轻拭了一下儿鲜红的樱唇,淡淡一笑问:“你是不是要去大洪山?”
    郭晓涵耐心的等了老半天,竟然是一句无关要紧的“你是不是要去大洪山”,气得他狠狠一点头,沉声说:“不错!”
    “毒娘子”玉手握着罗巾,目光柔和的望着郭晓涵,唇角微带笑意继续说:“你可知道如何前去?”
    郭晓涵一听,怒火不由上升,但是他仍强自忍耐着,冷冷的说:“在下自会沿着官道前去,这一点儿,夫人大可不必耽心。”
    “毒娘子”淡淡一笑道:“大洪山计有三岭、九峰、一十二寨、山势崎险,关卡无数,寨中高手如云,喽罗头目近万,滚雷陷阱,椿哨棋布,莫说是人,就是飞鸟也难进入,这情形你可知道?”
    郭晓涵的确没有想到,大洪山居然有如此庞大的势力,但是他心中有气,因而豪气干云的说“大洪山即使是刀山剑林,在下又有何惧……”
    “毒娘子”未待郭晓涵说完,立即又插言问他:“你是说杀遍三岭九峰,踏平一十二寨,不怕找不到‘独臂阎罗’是么?”
    郭晓涵被她问得一楞,星目盯着胸有成竹的“毒娘子”,顿时无言以对。
    “毒娘子”漫不经心的轻轻一笑,接着说:“论武功,‘独臂阎罗’只能与一般武林高手争雄,根本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但是他寨中高手中云,而且俱是悍不畏死的亡命徒,你杀也杀不光,再说你心地善良,除非十恶不赦的人,你决不忍心大开杀戒……”
    郭晓涵被“毒娘子”说中他的弱点,不由轻哼了一声说:“哼!必要的时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毒娘子”见郭晓涵说得十分勉强,不由笑着问:“假如‘独臂阎罗’一直躲在暗中偷窥,永远不跟你照面儿,你上望天岭,他去摘星峰,你在庚辛寨,他去甲子营……我的涵弟弟,你就是天上的二郎神,哪吒三太子,恐怕最后也要落个筋疲力竭,累死在大江山上……”
    郭晓涵听得心头狂震,但仍不肯服输的说:“在下深夜前去,直奔主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怕‘独臂阎罗’跑上天去!”
    “毒娘子”媚儿眼膘着郭晓涵,赞许的“噢”了一声,接着慢条斯理儿的说:
    “要是有人事先去大洪山通知‘独臂阎罗’,说你近日必去找他报仇,又该怎么办呢?”
    郭晓涵心中一惊,神色立变,不由脱口问:“果真有这种事!”
    “毒娘子”冷冷一笑,有些故卖人情似的说:“难道我披星戴月,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的,只是为了骗你吗?”
    郭晓涵这才觉得事态严重,果真有人暗通消息,以大洪山区之广,“独臂阎罗”若有意避不见面,的确是一个难题。
    加之险要重重,机关密布,偶一不慎,便有丧命之虑,何况我明敌暗,以逸待劳,在对方蓄意防范之下,即使潜入,亦属不易!
    一念至此。
    心中万分焦急,他不由连声暗问着自己,这个暗通消息的人又是谁呢?
    心中一动,立即急声问:
    “你是说老寨主去了大洪山?”
    “毒娘子”见郭晓涵一直无动于衷,芳心不禁有些气。
    这时见问,立即轻哼一声,冷冷的说:“他们是死对头,一见面儿就打的头破血流,他那儿有那份儿好心肠去给‘独臂阎罗’通风报信儿噢!”
    郭晓涵剑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毒娘子”一看郭晓涵的忧急相,芳心似乎有些不忍,神色一变说:“就是我们白河寨前寨的‘矮脚虎’!”
    郭晓涵一听,似有所悟的说:“可是那夜被我一脚踢上房面的那个人?”
    “毒娘子”立即点了点头说:“正是!”
    郭晓涵剑眉一轩,忿忿的问:
    “他是何时离开白河寨的?”
    “毒娘子”似已看出郭晓涵有意星夜赶往大洪山,于是平静的说:“就在你离开白河寨半个时辰之后。”
    郭晓涵一看时间,星目突然一亮,墓地起身对“毒娘子”拱手说:“承蒙夫人关注,在下无任感激,隆情后报就此告辞。”
    “毒娘子”依然端坐,动也没动,望着郭晓涵冷冷一笑说:“你认为现在星夜赶往大洪山,就可以在‘矮脚虎’之前到达吗?”
    郭晓涵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毒娘子”又冷冷一笑说:“‘矮脚虎’身携巨金,决心先你而至,每遇驿站,必换马匹,星夜兼程,前日他已渡过汉水,如今恐怕已经过了长寿店,进入大洪山区了。”
    郭晓涵心乱如麻,不禁连连跺脚说:
    “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毒娘子”一听,忍不住得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接着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事情本来极为重要,既然追上了你,也就不重要。”
    郭晓涵万分不解的望着“毒娘子”,不禁焦急的问:“为什么呢?”
    就在这时,侍女们已将酒菜送来。
    “毒娘子”望着丰盛的酒菜,妩媚的笑着说:“你先安下心来吃酒,姐姐保证给你一个‘独臂阎罗’,任由你审问、报仇。”
    郭晓涵知道急也没用,“毒娘子”既然敢这样说,想必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于是——
    郭晓涵再度落坐,望着满桌酒菜,却提不起一丝胃口。
    “毒娘子”亲自为郭晓涵斟满一杯酒,樱唇绽笑,神色自若,好像在欢度上元宵节。
    郭晓涵心绪紊乱一直想着大洪山,忍不住再度问:“但不知夫人有何良策,迫使‘独臂阎罗’……”
    “毒娘子”神秘的笑了笑说:
    “饭后我们俩先去观灯……”
    “郭晓涵一听,不由生气的沉声拒绝说:“要去你去,我没兴趣!”
    “毒娘子”一听,不由格格笑了,立即向他解释说:“那天晚上我得到‘矮脚虎’私自逃走的报告后,立刻派出二十匹快马,分头追了下去,一经追上,格杀活捉,见机行事,并规定他们今夜在襄阳城会齐,我们上街看灯是假,主要的是要找他们……”
    郭晓涵一听,自是无话可说,心想如果那些人迫到了“矮脚虎”,大洪山虽然分寨众多,高手如云,但要找“独臂阎罗’仍极容易。
    两个人吃完饭,立即走出店来。
    街上灯火辉煌,行人拥挤,锣鼓声,欢笑声,不时响着鞭炮声,整个的襄阳城热闹非凡。
    郭晓涵和“毒娘子”立在店门口,只见这面舞双狮,那边要龙灯,酒楼茶肆的窗口上,探出不少人头来观看。
    蓦地——
    郭晓涵星目一亮,浑身不禁一颤,立刻一呆,惊讶的望着对面茶楼上的窗口。
    “毒娘子”不解的轻轻碰了郭晓涵一下。
    郭晓涵略一定神,想起什么似的,一句话不说,神色慌张的转身就向店内跑。
    “毒娘子”看得一楞,急呼一声“涵弟弟”,忙飞身追了上去。
    就在她急呼“涵弟弟”的同时。
    另外一个清脆声音,也在惊喜交加的急呼“涵弟弟”,透过欢笑的人潮传了过来。
    飞奔的“毒娘子”听得一楞,情不自禁停身回头一看,立刻惊呆了。
    只见——
    一个身穿粉红劲装,外罩短披风,背插长剑的狐媚少女,神色焦急的穿过人群,向店内追来。
    “毒娘子”觉得这个少女极为面熟,似在什么地方见过,桃花眼、柳叶眉、悬胆鼻、红楼唇、瓜子脸,这个少女和自己太像了!
    打量之间。
    粉衣少女已至近前,擦过她的身边,直向店内追去。
    “毒娘子”一定神,立即怒声喝问:
    “喂!喂!你找谁?”
    怒喝声中,飞身向那少女扑去。
    粉衣少女理了不理,依旧向店内紧追!
    “毒娘子”顿时大怒,一声娇叱,人已腾空而起,直向飞奔的粉衣少女身前扑去。
    就在她身形将要落地的同时,粉衣少女已纵身飞上房面,一式“彩凤归巢”,直扑向独院精舍。
    “毒娘子”顿时补空,不禁又羞又急,接着一长身形,也腾空越墙而入。
    身形落处,恰恰挡在粉衣少女身前,柳眉一挑,厉声喝道;“你是谁,为何追赶我涵弟弟?”
    粉衣少女见郭晓涵逃进厅内避不见面,心中又急又气又委屈,粉面苍白,美目噙泪,娇躯不停的嗦嗦直抖。
    一看“毒娘子”横身拦道,厉声喝问,一肚子怒火顿时发作开来,厉声反问她道:“你又是谁,要你多管闲事?”
    “毒娘子”久历江湖,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个少女,铁的和郭晓涵有一段不平凡的感情纠纷。
    因而强忍着怒火,冷冷一笑说:“他是我的涵弟弟,我是他的大姐姐,我为何不能问?”
    粉衣少女不由怒声说:“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古淡霞,为何不能追他!”
    “毒娘子”一听,立刻傻了鼻子。
    古淡霞受尽千辛万苦,奔走大江南北,一年来风吹日晒,马不停蹄,好不容易才找到心爱的涵弟弟,没想到一见面儿,竟吓得他转身飞奔,宛如看到蛇蝎!
    想到伤心处,真是欲哭无泪,悲痛欲绝,她噙泪望着小厅内,颤声低呼道:“涵弟弟,涵弟弟,我是淡霞,我找你已经一年了!”
    厅内寂静无声,依然没有郭晓涵的回应。
    “毒娘子”一定神,心中似有所悟,立即冷冷一笑,讥嘲的问:“既然你是他妻子,他为何不理你呢?”
    古淡霞一听,顿时大怒,柳眉一挑,厉声叱道:
    “你给我站远一点儿,哪个要你问?”
    厉叱声中,疾挥玉掌,一式“横扫云山”,闪电扫向“毒娘子”的面门。
    “毒娘子”见郭晓涵不理古淡霞,因而胆气一壮,一声娇叱,扭柳腰、闪躲躯,玉掌一翻,疾扣向古淡霞的脉门。
    古淡霞尽得“赛貂蝉”和古大海的真传,武功自是不弱,冷笑一笑,横扫的玉掌,突然变削为劈,直切向“毒娘子”的酥胸。
    “毒娘子”久经大敌,虽然暗吃一惊,但仍临危不乱,忙将上身一仰,脚尖儿轻一点地,业已飞身退至厅阶上。
    立在厅阶上的四个侍女,早已吓得惊呼尖叫,花容惨变,纷纷逃散!
    古淡霞逼退“毒娘子”之后,飞身直向厅内扑去。
    “毒娘子”被逼的心头火起,一声厉叱,玉掌翻飞,幻起一片如山掌影,挟着凌厉劲风,迅速将古淡霞逼退。
    古淡霞明明看到郭晓涵进入小厅,然而他却狠心不肯出来。
    因此断定他已被这个孤媚少妇迷住,满腹懊恼,变成了无名妒火。
    这时——
    又被“毒娘子”凌厉掌势逼下厅阶,把心一横,突举皓腕,“呛啷”一声龙吟,寒光暴闪,一泓秋水,已握手中。
    两眼怨毒的望着“毒娘子”,满面杀气的咬牙恨声说: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迷住了涵弟弟,今天本姑娘若不将你剁成肉酱,便举剑自刎!”
    边说边注定阶上的“毒娘子”,手横长剑,缓缓向前退去!
    “毒娘子”冷冷一笑,毫无惧意的说:“既然你无法迷住涵弟弟,那算你没有本事,今夜你不举剑自刎,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地!”
    说话声中。
    毒娘子探手腰间小皮囊内,取出三粒“毒磷弹”来。
    隐身在小厅屏风后面的郭晓涵一看,神色突变,他知道再不出去是不行了。
    他不是不敢见古淡霞,只是觉得见了她,对那天逃走的事儿无法自圆其说罢了。
    再者——
    古大海也是杀害父亲的重要凶嫌之一,因而不愿见她。
    现在眼看古淡霞和“毒娘子”已经刀兵相见,不管是谁伤了谁,都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更何况古淡霞对他有赠药之恩,和帮助他逃出苇林堡之情。
    至于古大海当众宣布他们是未婚夫妻一事,那仅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事儿,他根本不能承认。
    照理说,古淡霞这一辈子是不能再嫁别人了,可是古淡霞生性放浪,心如蛇蝎,一向任性胡为,她也不会自甘寂寞的过一辈子。
    因而——
    他不肯承认这一椿婚事,对古淡霞来说,毫无亏损,她仍是自由之身。
    “毒娘子”更是伤不得,明天就要去大洪山,一切全仰仗她的指点相助,她能诱出“独臂阎罗”来。
    而今夜“白河寨”的人马又预定在城内会齐,必须由她去联系、召集。
    心念之间。”
    古淡霞已横剑通至阶前,蓄满劲力的长剑,正待骤然一击了。
    “毒娘子”也已紧扣“毒磷弹”,凝视着古淡霞手中的长剑,以静制动,只要古淡霞的长剑一举,她手上的三颗“毒磷弹”,便立即打出。
    郭晓涵看了厅前的惊险情势,只好闪身走出屏后,大声说道。“大家不要误会!大家不要误会!”
    说话之间。
    人已飘身来至厅外。
    “毒娘子”见郭晓涵已经出来,望着古淡霞冷冷一笑,立刻就将“‘毒磷弹”放进皮囊内。
    古淡霞见郭晓涵身穿蓝衫,神采俊逸,较之以前又长高了,完全像一个成熟的年轻人,芳心中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
    但一想到郭晓涵刚才见了她转身逃走,避不见面一事,又令她痛如绞心,泪水就像决堤似的流了下来。
    郭晓涵本就心地善良,再加上古淡霞对他一直关怀备至,他不忍心让她伤心难过,于是歉然说道:“霞姐姐快请厅上坐!”
    这一声霞姐姐,立即补偿了古淡霞一年多来的奔波辛劳,心里虽然略感安慰,但是她所受的委屈,却无法一时消除。
    郭晓涵见古淡霞花容憔悴,满面泪痕,如呆如痴的立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些什么。
    他因而又歉声说:“霞姐姐请原谅小弟难言之苦,刚才躲避,实在情非得已,小弟在此陪礼,请不要再生气了。”
    边说边向古淡霞拱手一揖。
    古淡霞黯然一叹,翻腕收剑,流着泪说:“一切内情,‘芙蓉仙子’已对我讲过,姐姐愿意协助你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如果杀害令尊的真是我爹,这也是造化弄人,什么都不必再说,姐姐自认命苦……”
    郭晓涵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立即作了个肃客手势,请古淡霞到厅里坐。
    “毒娘子”愈听愈糊涂,由于郭晓涵没有提到古大海的事儿,是以一时之间,她也弄不清楚。
    古淡霞看也没看“毒娘子”,便迳向厅内走去。
    “毒娘子”见郭晓涵一直称呼古淡霞“姐姐”’。以为他并不否认古淡霞是他妻子,因而感到又落寞、又嫉妒!
    郭晓涵一俟古淡霞走了过去,才向“毒娘子”肃手请进。
    “毒娘子”妩媚的一笑,心中似才略感好受一些,转身与郭晓涵并肩走进小厅内。
    四个侍女惊魂甫定,你端茶,她送水,俱都战战兢兢的。
    郭晓涵一指“毒娘子”,瞅着一脸幽怨的古淡霞,代为介绍说:“这位是白河寨的熊夫人……”
    “毒娘子”见郭晓涵无法介绍下去,立即自动的说:“马翠萍。”
    郭晓涵又赶紧介绍古淡霞说:“这位是苇林堡古堡主的掌上明珠古淡霞姑娘。”
    “毒娘子”眉梢一挑,立即娇声一笑说”
    “原来是古堡王的千金,久仰,久仰。”
    郭晓涵见古淡霞仍面有愠色,仅淡淡的向“毒娘子”轻颔螓首,因而怕“毒娘子’难堪,两个人再打起来。
    他立即解释悦:“白河寨熊寨主与古堡主俱是多年老友,交情极厚,今后双方见面机会正多,熊夫人见多识广,阅历极丰,为人爽快淳直,霞姐姐今后应该多向熊夫人请教才是。”
    古淡霞一直怀疑“毒娘子”与涵弟弟定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因而心中充满妒意,但是她为怕郭晓涵难堪,勉强向“毒娘子”客气了几句。
    郭晓涵见古淡霞勉强,而“毒娘子”却神色自若,似乎毫不在意,于是有意岔开话题,向古淡霞道:“霞姐姐,我们自湖滨分别之后,你这一年多来可好?”
    古淡霞见问,还未说话,眼圈儿已先红了。
    “毒娘子”世故较深,不愿听两人之间的私事,又不放心白河寨的人马是否已经到齐了,因而起身说道:“涵弟弟和古姑娘慢慢叙吧!我先去街上看看本寨的弟兄们可曾到齐了。”
    边说边迳向厅外走去。
    郭晓涵急忙起身目送,并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古淡霞见郭晓涵起身相送,也只好立起身来,同时她已看出涵弟弟和“毒娘子”之间,在情感上似乎远不如她自己。
    她心里仍有一些怀疑,因而一俟“毒娘子”走出院门,立即不解的问:“涵弟弟,你怎会和白河寨的人混在一起呢?”
    郭晓涵还不清楚“芙蓉仙子”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所以不敢先把去华山学艺的事说出来,仅仅由前去白河寨向熊振东追问仇踪,开始说了一遍。
    古淡霞听后,立即不解的问:“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郭晓涵毫不迟疑的说:“大洪山!”
    古淡霞一听,神色立刻一变,脱口轻“啊”一声说:“大洪山!大洪山区方圆何止百里,三岭九峰十二寨主,俱是黑道闻名的高手、莫说你一个人前去,就算合我们三人之力,能否进入山区,都成问题!”
    郭晓涵一看古淡霞的神色,证实了“毒娘子”并没有危言耸听骗他,同时他也断定古淡霞还不知道他赴华山习艺的事儿。
    于是——
    郭晓涵淡然一笑,悲忿的说:“父仇不共戴天,即使是明知死路一条,也不能畏死不去!”
    古淡霞黯然一叹,忧戚的说:“好吧!姐姐随你前去,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甘之如饴!”
    郭晓涵听了甚为感动,但是他却不愿古淡霞为他牺牲生命,立即感激的说:“父仇深似海,岂可假手他人,万一姐姐有个闪失,小弟必会遗憾终身……”
    古淡霞未待郭晓涵说完,满眼泪水,娇躯颤抖说着:“姐姐为你离家背井,自绝干父母,终日马不停蹄,甘冒风霜之苦,到处寻找你的下落,这一年多来,我为你憔悴……我为你废寝……忘食……想不到……今日你却……”
    说至此处。
    泪下如雨,泣不成声。
    郭晓涵听得黯然神伤,内心格外感激,在这一刹那,他觉得古淡霞变了,干是赶紧安慰她说:“姐姐的情义,小弟终生不忘,只是……”
    古淡霞打断郭晓涵的话,双手掩面,悲痛的大声说: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郭晓涵不愿再惹古淡霞伤心,顿时沉默下来。
    四个侍女俱都知趣的躲到厅外去,她们不了解这位文质彬彬的英俊公子,为何不好好读书,偏偏交些武林中女子。
    一阵沉默之后,古淡霞的哭声渐渐停住了。
    郭晓涵有意的岔开话题问道:“霞姐姐,刚才你说‘芙蓉仙子’对你说了些什么是吗?”
    古淡霞取出绢帕拭眼泪,不答反问道:“你那天骑着老马,可是早就有意逃走!”
    郭晓涵对于这些问题早有准备,因而毫不迟疑的说:“你看小弟当时的情形是早就有意逃走吗?”
    古淡霞自是不信,但是她仍不解的问:“那为何搜遍了整个丘陵茂林,没有发现你呢?”
    郭晓涵剑眉一蹙说:“说来凑巧,否则我早被老马摔死了,那天我伏在马背上,跑到一座高岗下,忽然一阵巨大潜力卷来,老马立时停住了……”
    古淡霞迫不及待的问:“可是那个黄袍异人?”
    郭晓涵赶紧点了点头,补充的说:
    “还有‘芙蓉仙子’横波姑姑!”
    古淡霞连连点头,想是觉得郭晓涵说的与“芙蓉仙子”说的完全相符,于是继续不解的问:“黄袍老人可是当场将你带走了?”
    郭晓涵顿时想起恩师“独醒子”,曾在横波姑姑住处现身吓走古大海夫妇的事。
    于是——
    他立即摇了摇头说:“不,我们先回到湖滨小渔村横波姑姑住处,第二天夜晚,才离开横波姑姑的家里。”
    古淡霞听得连连点头,接着关心的问道:“这一年多,你一直是在跟着那位异人学艺?”
    郭晓涵颔首应了声是。
    古淡霞关心的继续问:“那你现在的武功是不是已大有进步了呢?”
    郭晓涵微蹙剑眉说:“当然有进步了,不过,究竟进步了多少,小弟自己也不得而知。”
    古淡霞看了郭晓涵的神色,断定他的武功进境恐怕不多,因而不解的问:“涵弟弟,你在何处学艺,那位黄袍异人究竟是谁呢?”
    郭晓涵立即为难的说:“请姐姐原谅,曾奉恩师面谕,师门源渊,不得与任何人谈及。”说此一顿。
    发现古淡霞面有不悦之色,立即解释说:“不过,令尊大人知道小弟恩师的来历,将来姐姐一问便知。”
    古淡霞对郭晓涵的回答似乎感到不满,正待发问,蓦见院门前人影一闪,“毒娘子”已由外面匆匆的走进来。
    郭晓涵举目一看,只见“毒娘子”柳眉微蹙,神色凝重,因而断定白河寨的人马,没有追上“矮脚虎”。
    于是和古淡霞同时起身相迎,一俟“毒娘子”进入厅内,立即追问了一句:“他们可曾追上‘矮脚虎’?”
    “毒娘子”柳眉一蹙,感叹的说:
    “‘矮脚虎’果然是一个鬼灵精,所有驿站,均来看到他前去换乘马匹,直到樊城才发现他的踪迹……”
    郭晓涵一听。下由急切的问:“可曾追上?”
    “毒娘子”黯然摇了摇头说:“前两天已经过去了。”
    郭晓涵立即焦急的说:“奇怪,白河寨距此数百里,又隔着武当山,他是怎样过去的呢?”
    “毒娘子”忙解释说:“据北路追踪的人判断。他是沿白河、经均县、奔光化,直抵樊城,第二天,他断定寨中必会派人追赶、因而先隐藏在暗处,俟追赶他的人马过去之后,再开始前进。最后到达樊城,已进入大洪山‘独臂阎罗’的势力范围。白河寨的人马即使追上他,也不敢逮人了。”
    郭晓涵听得暗暗焦急,同时也暗暗赞服,那天夜里在白河寨,他就看出“矮脚虎”是个短小精干的人物。
    在一旁的古淡霞,忽然双目一亮,不由急声问:
    “涵弟可有马匹?”
    “毒娘子”抢先的回答说:“我已给涵弟弟从二十匹快马当中选了一匹,‘乌骓’……”
    郭晓涵未待“毒娘子”说完,他立即为难的说:
    “有马我也不会骑!”
    古淡霞不由嗔声问:“上次马惊可曾摔伤了你?你有一身好武功,只要稍加注意,便不会有问题。”
    “毒娘子”似乎已决定将自己的爱马赠给郭晓涵,于是插嘴说:“既是这样,我骑‘乌锥’,涵弟弟改骑我的‘白龙驹’,不但快,而且稳,跑起来鞍头上放碗水都不会溅出来!”
    古淡霞知道这是夸赞宝驹的话,但是她却趁机附和说:
    “这样太好了,‘白龙驹’是千万良马中选出来的,快速平稳,马中翘楚。涵弟弟尽可放心的骑了。”
    边说边转首望着“毒娘子”问:“我们现在就起程吧?我那匹‘赤火’,足可媲美昔年关老爷的‘赤兔’,虽不能说‘日行千里不黑,夜走八百不明’,但今夜启程,放马飞奔,后天绝早当赶到大洪山……”
    “毒娘子”立即阻止她说:“来不及了,即使‘矮脚底’还没有到,信鸽早到大洪山了。”
    郭晓涵这时被她门说的没了主意,不由焦急的问:“依夫人之见,应该如何?”
    “毒娘子”胸有成竹的说:“既然事情业已无法挽回,索性沉着行事,原本两天可达。
    我门偏偏五天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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