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红妆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九章徒手博人猿深潭揽胜
    展鹏飞瞠目道:“人猿?可是它的背影与人无异啊?”
    青衣女婢问道:“公子可见过人猿没有?”
    展鹏飞道:“在下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姑娘说的,当然从不曾见过……”
    青衣女婢遂道:“人猿是猿所化,猿状如人类,有手有脚,人猿自然也似了……”
    展鹏飞若有所悟,道:“在下想起来了,据说猿五百岁化形,所化的大概就是姑娘所说的人猿了?”
    青那衣女婢道:“不错!窃走公子的人猿正是六百余岁的猿……”
    展鹏飞闻言皱眉道:“这可糟了,东西被人窃走还有讨回的希望,如今落在那畜牲手中,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青衣女婢道:“那人猿不是什么畜牲,公子别胡乱开口骂人!”
    展鹏飞反问她道:“姑娘怎知不是畜牲?”
    青衣女婢道:“因为它除了不会开口说话之外,其他与常人无异,你自然不能骂它是畜牲…二…”
    这话叫展鹏飞大感兴趣,因为从她的言表,也可意会到这青衣女婢对那只人猿相当熟悉。
    于是展鹏飞道:一姑娘可知道哪里能找到它?”
    青衣女婢道:“公子先将如何进入这山谷的经过说出来,我才会将寻找白爷爷的方法告诉你。”
    展鹏飞问道:“白爷爷?谁是白爷爷?”
    青衣女婢道:“我们管叫那只人猿叫白爷爷……”
    展鹏飞笑道:“原来如此……”
    于是他将误人岩洞,无意中进人山谷的经过说了出来。
    青衣女婢听了展鹏飞之言,突然道:“你能逃过那巨蟒之吻,必有一身上乘武功,对也不对?”
    展鹏飞不知她这一问的意思,任了一下才道:“在下说不上有什么惊人功夫……”
    那青衣女婢倏地柳眉倒竖,道:“我不相信!”
    说着她将长剑一指,道:“你敢不敢跟我动手过招?”
    展鹏飞退了一步道:“咱们无冤无仇,这……”
    那青衣女婢打断他的话道:“我只问你敢不敢跟我交手……”
    她突然将声音说得很大,展鹏飞遂道:“如果在下与姑娘动手过招,姑娘是不是能将白爷爷的去处告诉在下?”
    那青衣女婢道:“那要看你能不能赢得我手中这把剑!”
    展鹏飞道:“既是如此,在下就领教几招。”
    他爽快答应,反使那两名青衣女婢有意外之感。
    原先那女婢怔了一下才道:“咱们到下面去,那边地方大……”
    展鹏飞立刻同意,他一面攀下山岩,一面心想:这两名女婢与那白爷爷必有关系,要追查自爷爷的去处,绝不能放过她们两人。
    他们三人很快的下到谷地,对峙在一处空旷之地。
    那名为首的女婢交代了她的同伴几句,立刻握剑走进场中,看了展鹏飞一眼,道:“公子卓然不凡,果真是个名家高手……”
    展鹏飞笑道:“不敢,在下为了追回失物,不得不接受姑娘挑战,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他话虽是如此说,但心中早已决定拚力挫败那两名女婢,好尽快将衣物追回。
    因此他交代过门面话之后,对面的青衣女婢突然发觉展鹏飞的身上涌现出凛然的斗志,生似他早有一战得胜的把握。
    那青衣女婢也是个行家,道:“公子此刻气势凛人,确是我生平仅见的敌手!”
    但她的外表并未显得气馁,反将长剑一扬,又道:“小心了!我就要进招!”
    展鹏飞嘴角牵动一下,表示他已准备好接招。
    那青衣女婢毫不客气,长剑一抖,唰的当胸朝展鹏飞刺了过去。
    展鹏飞身形一闪,早已化解,不过他志在速战,右手很自然的切了一掌,回攻对方一招。
    不料他掌势才出,蓦觉情形有点儿不对。
    因为他掌势虽无伤人之意,可是也运了五成以上的力道,那掌风起码也可以逼退那青衣女婢三步。
    然而她却不退反进,一柄长剑居然探进展鹏飞的掌影,毫无困难的攻了过来。
    展鹏飞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掌势,向后跃退数丈,始才避过对方的利剑。
    他不禁停住招式,讶然望着那青衣女婢。
    那青衣女婢似乎有点儿得意,浅浅笑道:“公子想不到我方才那一剑如此神奇吧?”
    展鹏飞摇摇头,这回轮到那青衣女婢露出诧异不解的神情,道:“那么你何以如此惊奇?”
    展鹏飞道:“在下惊奇的原因,是由于姑娘的剑招居然隐含三阴教的移花接木手法之故!”
    那青衣女婢恍然道:“原来公子也识得移花接木手,莫非公子是三阴教的人?”
    展鹏飞反问她道:“姑娘呢?”
    青衣女婢倏地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识得几派的绝技!”
    话音一落,她的左掌忽地打出一股掌风,猛然扫向展鹏飞!
    展鹏飞往左面躲开,一面喝道:“好个北斗玄功,可惜火候未到!”
    他动作极快,说话的声音和出招的动作几乎一致,“味”的点出一指。
    青衣女婢但觉一缕劲风破空而至,忙用长剑护住胸前重穴。
    冷不防握剑的虎口一沉,展鹏飞弹出的指风,居然将那青衣女婢的长剑击得差点儿脱手震开。
    那青衣女婢惊呼一声,硬生生将长剑握牢,但身形却因此立脚不稳。
    展鹏飞要她输得心服口服,双掌一拍一合,掌心猛然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家真力,将青衣女婢整个去路完全封住。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青衣女婢被展鹏飞的真力震得连翻了三个筋斗才摔倒地上。
    她的形状甚是狼狈,可是并没有受到伤害,因此一骨碌站了起来,睁着一对杏眼,道:
    “今天我跟你拚了!”
    她这一喝,另一名女婢也举起剑来,准备加人联手攻击展鹏飞。
    但展鹏飞却道:“凭两位姑娘之力,自信拚得过在下吗?”
    这一句话宛如当头捧喝,使那两名女婢按下恨火,认真考虑着一拼之下的后果。
    展鹏飞趁这个时候又道:“在下刚才本可以大五行神功致姑娘于死命,然而我不愿无故伤人,所以在紧要关头之时收回神功。此刻两位姑娘又何必惹在下非施出煞手不可呢?”
    展鹏飞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无非要使那两名女婢知难而退,依约说出那白爷爷的去处。
    青衣女婢自然意会得到他的话中之意,是以沉吟一会儿,终于道:“好吧!我认输就是……”
    既已认输,当然就得依约将白爷爷的去处说出来。
    展鹏飞用眼光凝视青衣女婢,并没有出言催她说出那只人猿躲在什么地方。
    青衣女婢心知不说出来必会惹翻对方,于是道:“我得先声明一点,公子如果因我的指点找到白爷爷,除了要回你的失物之外,绝不能伤它,公子答不答应呢?”
    展鹏飞迅即道:“在下可以答应……”
    青衣女婢看了她的同伴一眼,正要说话;她的那一名同伴却道:“苏姐姐!你……”
    被称为苏姐姐的青衣女婢举手阻止她的同伴说下去,道:“翠红!此事不关你,你不用担心!”
    但那名叫翠红的婢女,还是说出她心里的忧虑,道:“苏姐姐!白爷爷一向深居简出,厌人打扰,万一它将公子前去寻它的事迁怒于你,姐姐怎么办?”
    苏姐姐道:“此事不妨,愚姐自有安排……”
    她表现得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那翠红大表意外,却又找不出阻止她的理由。
    苏姐姐于是对展鹏飞说道:“公子!你可循绿溪逆流一路而行,源头有个山洞,那便是白爷爷住的地方!”
    展鹏飞依照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谷中就只有那么一条溪流,心想便是她所说的绿溪无疑。
    当下展鹏飞点点头道:“在下省得!多谢两位姑娘指点!”
    他一一向那两名女婢抱拳作礼迈开脚步就要走向绿溪。
    那翠红突然在他的背后道:“公子此去务必加倍小心……”
    展鹏飞不禁停步问道:“嗅?莫非白爷爷凶狠得很?”
    翠红看了苏姐姐一眼,见她没有阻止她说下去的意思,才道:“倒不是白爷爷有何凶狠,是白爷爷的那些徒子徒孙厉害得很……”
    展鹏飞道:“人猿也有几分人性,在下此去并无恶意,想来它们不至于太为难在下才是!”
    那苏姐姐却道:“公子必以为自己艺高胆大,连阴狠的人类都不怕,还怕那些人猿畜牲,对也不对?”
    展鹏飞耸耸肩,道:“在下绝无此意……”
    他顿了一顿,又道:“何况从姑娘的言表之中,在下亦能领会到那些人猿必甚厉害,在下岂敢掉以轻心,小视它们?”
    苏姐姐露出不大自然的表情,道:“敢情你已看出我此刻的心情有点儿幸灾乐祸……不错,我正在期望白爷爷他们给你一些苦头吃,你很觉惊奇吧?”
    展鹏飞笑道:“凭良心讲,设使咱们易位而处,在下也很可能跟你的期望一样……”
    他歇一下,又道:“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你打不过我,却又不愿自食诺言将白爷爷的住处隐瞒下来;在这种情形下,你心头那股闷气,自然期望有人替你出一出。在下很了解姑娘这种心情……”
    苏姐姐被说得脸上一红,道:“你这人真是难缠……”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又道:“唉!我真不相信世间有你这种男子!”
    展鹏飞浅浅一笑,道:“姑娘指的是好的或是坏的方面?”
    苏姐姐眸光一亮,道:“有好有坏!总之我也弄不清楚……”
    她可能真的弄不清楚展鹏飞这个男子是好是坏,因为展鹏飞已笑着挥手而去,她还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未及将她的观感说出来。
    翠红却忍不住问道:“苏姐姐!你说这人到底是好是歹?”
    苏姐姐将目光收回,道:“他太令人难以了解……不过我宁愿相信他是个好人!”
    翠红脸上仍是一片茫然,道:“我倒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
    苏姐姐笑道:“哦?你真有如此感觉?”
    翠红坚决的点点头,道:“他不但温文有礼,而且处处给人留一个余地,设非他生性敦厚,怎能如此?”
    苏姐姐颇有同感,她道:“难得你量人的眼光有此水准;不错,他本可用他的武功逼我们说出白爷爷的住处,但他却宁可用武功‘说服’我们,足见他的宅心仁厚……”
    翠红道:“可是姐姐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涉险?”
    苏姐姐道:“翠红你有所不知……不论如何他总归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人,再说我们仅能在直觉上认为他是个好人,还没有理由,可以确定他不是为个伪君子,我怎能偏袒他?”
    翠红道:“姐姐说得也是……不过小妹总觉得我们本可帮助他,却仍让他涉险,于心有点儿不忍……”
    苏姐姐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爷爷从不妄开杀戒,有什么好担心的?”
    翠红道:“万一白爷爷动了杀念,他岂不要遭殃?”
    苏姐姐正色道:“真要惹动了白爷爷的杀念,那么,他必定也有该死的理由,像这样丢了生命,我们又何必替他伤心?对不?”
    翠红想想也对,展鹏飞如果有该死的理由,一旦因此遭了白爷爷的毒手,也就没什么好怜惜的了。
    从苏姐姐和翠红的交谈,可知白爷爷必不是只嗜杀的人猿,甚至它能分辨出人类行为之可杀或不可杀。
    换句话,可杀的恶行,白爷爷必不饶恕;不到穷凶极恶的人,白爷爷也不会无端害人。
    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翠红她们两人口中的那只人猿白爷爷,也算是极为通灵的了。
    翠红叹了一口气,道:“苏姐姐!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小姐?”
    苏姐姐道:“当然必须禀告!”
    翠红喜道:“小姐心地仁慈,说不定会今白爷爷停止为难那个人……”
    苏姐姐道:“可不一定,前天老爷来信息,据说幽灵谷附近近日中可能出现大批武林人物,要我们加备小心,不准任何人惊扰小姐……”
    翠红讶道:“这干我们绿溪谷何事?”
    苏姐姐笑骂道:“傻妹妹!咱这绿溪谷与上头幽灵谷只一山之隔,谁能担保那些武林人物不会闯进咱这里来?”
    翠红道:“嗯!怪不得白爷爷这几天老是亲自巡山,原来它也知道情况翠红道:“嗯!怪不得白爷爷这几天老是亲自巡山,原来它也知道情况有点儿不对!”
    苏姐姐道:“是啊!要不刚才那人怎会碰上白爷爷?”
    翠红道:“说来他也够倒霉的!”
    苏姐姐道:“放心!那人大有来历,不会丧命的!”
    翠红道:“你看他有什么来历?”
    苏姐姐耸耸肩,道:“我也弄不懂,他的武功精深博大。虽未尽得天魔令上的诀窍,但六大邪派的功夫似乎都会,你没有看他施出的水火绝命指吗?”
    翠红道:“看是看到了,但除了真力精湛之外,也没什么惊人之处!”
    苏姐姐道:“你不能以偏概全,咱们走着瞧好了。”
    翠红笑道:“走啊!要不然可真要挨小姐的骂了……”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相偕沿山岩爬了上去。
    且说展鹏飞沿着绿溪南岸,朝上游缓步而行。
    初时路面平坦,走来毫不费力。沿路鸟语花香,清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恰。
    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渐渐进人山岩区,那绿溪流水,由此也开始奔泻而下,回荡急湍,传来哗啦声响。
    展鹏飞寻路而行,有时须得攀岩而过,有时还得涉水而行,曲折迂回,费了很大的工夫。
    他偶尔回顾来路,竟不觉已离绿谷甚远,那绿溪托俪而下,宛如一条绿色彩带,横穿在他的脚底下。在红白绿相间的草地陪衬之下,显得那么宁静祥和,美丽诱人。
    展鹏飞不禁大为舒畅,他凝目注视着脚底下的那片美景,心为之向往不已。
    如此歇息了一会,展鹏飞正准备重新上路,倏觉四下岩石之后有什么人躲在那里窥探。
    他浓眉一皱,略略思忖一下,仍旧提步向前。
    这样走了半里之遥,展鹏飞一直认定那些跟踪他的人不离左右,但他抱定人不惹我,我便不惹人的原则,仍旧不慌不忙的攀岩而行。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一处深潭之前。
    只见那深潭衔在一片峭壁之下,波平如镜,方圆大约有一里之广。
    深潭的下方有一道缺口,墨绿的潭水由缺口大量流出,汇成一股溪流,那便是穿过绿谷的那条绿溪。
    展鹏飞站在潭边的悬岩之上,极目眺望,却看不见那苏姐姐所说的猿洞。
    四周除了岩石山壁之外,草木飞鸟更是绝少,若非那潭水哗然,简直是万籁俱寂。
    展鹏飞仁立片刻,忽然看到对面岩壁有白影一闪。
    他赶忙将目光集中那岩壁之上,果然让他看到峭岩间倒垂的一株虬松之下,站着一尊灰白人形。
    因为两下距离不近,中间又隔着一处深潭,展鹏飞没法移步靠近,只好穷目注视。
    这一次他似乎看到那灰白人影站在松干之上,向他扬着手中的东西。
    他全神看了一下,始才确定那人所扬的东西,实是他失落的外衣和宝刀。
    展鹏飞迅速在心中忖道:敢情那人猿白爷爷就住在对面的岩壁之上,隔着这深潭峭壁,却是万难飞渡。
    展鹏飞只顾盯着对崖的白爷爷,冷不防他的背后已出现了成群的人猿。
    那些为数大约有二、三十头的人猿,悄然站立在展鹏飞背后的乱岩之上,井然有序。
    这时那白爷爷已一晃而逝,展鹏飞遂将注意力收回。蓦地,他感到背后杀机隐含,心下不由得一阵骇然。
    他迅即转身,一眼触及那二、三十头的高大人猿,又是一惊。
    展鹏飞发觉那些人猿分散在乱岩之上,虽然对他虎视眈眈,但还没扑击他的姿态。
    于是他定一定神,道:“请白爷爷出来见见!”
    他连续两次指名要见白爷爷。心想这些人猿要真的通灵的话,应该明白他比手划脚,大声说话的意思。
    可是那些人猿任凭展鹏飞怎么说,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仍然静静的或立或蹲,骨碌碌的朝他望。
    展鹏飞见状叹了一口气,心想:与这些畜牲打交道,真是不可言喻。
    他一时想不出办法来沟通双方的意思,只好坐在岩上,跟那些人猿对望,一面等候那白爷爷的出现。
    约摸有一往香的光景,左面峭岩之上,倏地传来一声扣人心弦的长啸。
    那啸声才起,那些与展鹏飞对峙的人猿,莫不侧耳倾听。
    只听那啸声越来越高昂,人耳清悦,渐次转为激昂,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工夫,才嘎然而止。
    啸声一停,那些人猿开始手舞足蹈,吵嘈吼叫,你推我扯的乱作一团。
    展鹏飞虽不知它们在搞什么名堂,但从他们的表情。也能推知刚才那一阵啸声,似是用以指挥他们的。
    果然,那二、三十头人猿吵闹了一番之后,开始群集在一起,朝展鹏飞装腔作势,吡牙咧嘴,一反开头时那时稳重沉静。
    展鹏飞立刻全神戒备,一面保持脸部的笑容,表示他一直没有恶意。
    可是那些人猿依然咆哮不停,最后走出一头特别硕大的白猿,及二头长臂猿,分由三路向展鹏飞欺近。
    展鹏飞一见它们来意不善,忙摇手道:“喂!喂!你们想干什么?”
    那三头人猿毫不理会展鹏飞的喊叫,越逼越近。
    展鹏飞步步后退,最后退至绿潭之旁,差二、三步就得掉人潭中。
    这时那三头人猿已分站在展鹏飞之前,并采取包抄的姿态,大有同时扑向展鹏飞之势。
    其余那些大猿也移靠过来,围在左右,一副观看热闹的样子。
    展鹏飞见状顿时明白过来,敢情那些人猿推派前面那三头为代表,准备与他较量一番。
    展鹏飞虽不至于会害怕这一群人猿,不过双方有理讲不清,确够他伤脑筋的。
    他正苦无解释的办法,那三头人猿已嘶吼一声,分由正面左右,迅如狂风的卷了过来。
    展鹏飞仍不敢轻举妄动,他暗聚内力,站在原地任凭它们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头人猿已一冲而至,左右各有一头抓住展鹏飞的两肘,正面那一头将展鹏飞拦腰抱住,三头一致使力,想将展鹏飞抛进潭中。
    展鹏飞使个千斤锤,人如渊亭岳峙,神威凛凛不动分毫,任是那三头人猿怎么抱怎么扯,就是搬不动他。
    那三头人猿连推带拉,拖了半天,直弄得声嘶力竭,急得抓耳弄腮,最后才将手放下。
    那三头人猿知难而退,旁观的人猿一时大声鼓噪,有的在岩上打滚翻筋斗,有的三两头抱在一起又吼又叫。
    展鹏飞心知他们在嘲笑那三头同伴,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既知那些人猿对他并无伤害之意,不禁童心大起,冲着那些人猿道:“来,来,换几个上来……”
    他这一说,那些人猿鼓噪得更加厉害,有的垂胸摔臂,更有攘臂高呼,生似在抗议展鹏飞目中无人。
    它们乱嘈嘈的闹在一起,却没有一头敢自告奋勇上前接受展鹏飞的挑战。
    展鹏飞看到他们那份气急败坏的模样,不觉好笑,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激起那些人猿的勇气,它们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终于又推出三个代表来。
    这回出来的三个人猿,都是削瘦型的,它们飞跃而至,动作却甚轻盈。
    展鹏飞愣了一下,心想这三头人猿必定都有出色的轻功;但不知它们推派出轻功特佳的同伴有何用意?
    他心里一有弄不懂的疑问,就更加不敢轻视这些人猿的智慧,因为他深信它们用三个轻功高手对付他,绝对别具深意。
    展鹏飞念头还未转完,那三个人猿已蹦跳而来,并不停的在他前面交错跃动。
    展鹏飞发现它们的确有一手足以惊世骇俗的轻功,不禁皱起浓眉,用心戒备。
    片刻之后,第一头人猿突然自他的头顶一掠而过,接着第二头和第三头,也分由他的左右两侧,纵跃过他的头顶。
    展鹏飞摸不清它们如此跳来跳去的用意,是以凝立不动。
    那三头人猿似是跳得性起,居然一再如法炮制,在展鹏飞的头顶上飞掠不停。
    展鹏飞心想,反正让它们跳跳也没损失,因此只防着他们扑上身来,并不想阻止它们跃动的动作。
    像这样,那三头人猿约摸各跳了五、六次,当又轮回第一头越过之时,展鹏飞倏觉有水滴洒在他的头上。
    他得了一愣,忽闻一股尿臊味冲鼻而人,慌得他忙用衣袖去抹。
    展鹏飞又气又急,委实没料到那些言牲会用这缺德方法整他。
    不想他还没将头脸的猿尿擦干净,另外那两头人猿突然冲了过来。
    说来也绝,那两头畜牲一冲过来之后,居然抱住展鹏飞的腰,腾出手来搔他的腋窝。
    展鹏飞冷不及防,被它们搔得奇痒难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节节后退,一个不小心碰上了一块石头,踉跄一脚,整个人掉进了深潭之中。
    那些围观的人猿,在展鹏飞掉人潭中的同时,忽然呼啸而至,扑通扑通,全都跃下潭去。
    展鹏飞本不善水性,那些人猿却存心在水中修理他,几头游得较快的人猿,不待展鹏飞挣扎站起,早已游近他的身旁,七手八腿的将他拉到深处。
    当展鹏飞发觉情形不对之时,人已被拖至潭心。
    那绿潭又深又冷,展鹏飞只觉得一股透心凉意涌起,一口气差点儿没喘过来。
    夏回让展鹏飞惊心动魄的是那群人猿不但技术高明,而且狡猾异常,将展鹏飞弄得一连咕噜喝了好几口潭水。
    展鹏飞真是哭笑不得,无奈在水中载浮载沉,根本使不出力量来。加之对方“人多势众”展鹏飞又不忍真正用力击伤它们,于是他便处于下风。
    他在水中尽量维持不灌进潭水,同时飞快在心中思忖脱身之法。
    一用心想逃,计策立即浮现心中,展鹏飞有心跟那些人猿开个玩笑。
    他趁那群人猿玩得乐哈哈,忽然双手两脚乱踢乱划,就像已经支持不住,快要灭顶一样。
    那些人猿顿时发现情形不妙,有些已经停止戏弄展鹏飞,游了开去。
    展鹏飞待人猿错愕之际,两手往水中捞了两下,接着将身体一松,便自沉了下去。
    这样一来,胆子较小的人猿已慌了手脚,纷纷游上岸去,至于胆子大一点儿的,虽潜进水中企图将展鹏飞拉起,不料偏是拉不动。
    展鹏飞故意施力下沉,身体自然重了好多,他一俟那些人猿吓跑,始才在水底一个翻身,朝岸边潜游过去。
    当他悄然自岸边冒出水面之时,那些已爬到岸上的人猿,正群集岸上,吵作一堆。
    展鹏飞暗地好笑,他蹑手蹑脚的躲进一块大石之后,远远看那一群嘈杂不休的人猿。
    这边正在闹哄哄的时候,那边峭岩之上又传来一阵长啸,展鹏飞抬眼一望,只见有三点人影,自那峭岩之上一泻而下,朝潭岸而来。
    不过眨眼工夫,那三名人影已越过峭岩,来到那群人猿之前。
    展鹏飞看出原来是刚才那两名青衣女婢,率同那头灰白色的人猿白爷爷一起赶来。
    那群人猿这时已静了下来,等青衣女婢走到潭侧站定,才由一头人猿代表向她比手划脚,吱哩呱啦地诉说一番。
    苏姐姐等那头人猿诉说过后,才道:“你们再下水找找看,不论如何也得将那人的尸体找到……”
    她这么一说,那些人猿立刻纷纷跃进水中,只有那白爷爷站立不动。
    苏姐姐转向它道:“白爷爷!你不用难过,是那人命运不好才会淹死,没有人会怪你的……”
    那白爷爷神色木然,展鹏飞暗中看得相当感动:心想这人猿心地竟是如此善良,“白爷爷”这名号的确不是自叫的,他当之无愧。
    展鹏飞心有不忍,打算现身结束这场玩笑,人还没动,却听翠红道:“苏姐姐!那人会不会装死溜走?”
    苏姐姐瞪大了美眸,道:“是呀!要不然它们二、三十个怎会连那人的尸体也找不到?”
    她一念及此,不禁浮起恨然之色。举掌拍了三下,一面召回潭中的人猿,一面切齿道:
    “那个家伙要是故意装死让我们白替他着急的话,我非剥他的皮不可!”
    翠红笑道:“苏姐姐,何不让它们多找一会儿?”
    苏姐姐道:“找当然要找,不过我们改在陆上找……”
    翠红道:“莫非你已确定那厮已逃回岸上?”
    苏姐姐道:“八成是这样,我不信凭二、三十头人猿之力,淹得死那厮!”
    她们说话之时,那些人猿已都上了岸。
    苏姐姐旋即将它们分成几个组,看情形她已下定决心在绿谷大举搜寻展鹏飞。
    展鹏飞等她将人手分配好,始才施施然自藏身的大石之旁走了出来。
    翠红首先发现展鹏飞在十几步之外,推一推苏姐姐道:“苏姐姐!你不用分派人手了,喏!你看谁从那边过来了?”
    苏姐姐抬眼看到展鹏飞之时,展鹏飞已差不多走近了她。
    还是展鹏飞先说道:“姑娘来得正好,在下正感无法与它们沟通意思,姑娘此来得多多帮忙!”
    苏姐姐冷冷道:“你跟它们一起,又是嬉水,又是相扑取闹了半天,还须要我这个翻译?”
    展鹏飞当然听得出这番冷言讥讽,但他只是耸一耸肩道:“姑娘又不是不知道猴猿之性,最喜与人嬉戏,在下为了讨好它们,不得不陪它们玩耍一番,倒叫姑娘笑话了……”
    苏姐姐哼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装死唬人?”
    展鹏飞道:“不这样的话,我哪有机会这么轻松得上得岸来?”
    翠红插言道:“苏姐姐!白爷爷这些徒子徒孙胡闹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算啦,还是带他去见小姐要紧!”
    苏姐姐想了想,很勉强的道:“好吧!咱们带他去见小姐!”
    说着挥手要展鹏飞跟她走,展鹏飞却道:“慢着,姑娘!在下的衣物还在白爷爷那里,没要回来之前在下可没空闲跟你们走!”苏姐姐正待发作,翠红忙道:“公子的衣物!白爷爷已经送交给小姐,去了便可归还给你!”
    展鹏飞闻言将目光投向白爷爷,只见那头人猿,居然向他点头表示翠红之言确实。
    于是展鹏飞道:“看情形在下非与姑娘的小姐见上一面不可了?”
    翠红道:“不错!除非你不想要回你的东西!”
    展鹏飞双手一摊,道:“好吧!请姑娘带路……”
    众人开始又攀岩而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岩洞之前。
    那岩洞居高临下,绿潭正在下方,洞前老松横陈,峭岩屏障,除非有人领路,要找上如此隐秘之处,实非容易。
    展鹏飞站在洞前略略了望,那绿谷正横亘眼底,一草一本均看得甚是清晰;视界之广,当真可以监视整个谷地。
    他在翠红等人的催请之下,举步进人岩洞。
    岩洞之内又是一番景物,两排油灯将里面照得通亮,深人约十余丈,竟是打扫整理得一尘不染。
    最后他们来到一间石室之前,翠红隔着珠帘,向内室道:“姥姥!人已请到!”
    停了一会儿,室内有一名老太婆掀帘而出,打量了展鹏飞一眼,道:“你随我进来!”
    展鹏飞迟疑了一下,方始抬步跟那老太婆进去。
    他一脚才踏进室内,倏觉眼睛一亮,几乎被那室内的陈设吓傻了眼。
    展鹏飞简直不相信在这高崖岩洞之中,有如此华丽的所在。
    那半圆型方围约十八丈的室内,有上等的花雕木桌椅,有乳黄色的西域地毡,还有古玩字画,将室中布置得华美高雅,安适旷恰。
    那老太婆请展鹏飞坐下,道:“公子稍坐,待老身扶小姐出来……”
    她不管展鹏飞同意不同意,话一说完,就自转身移步走到里边,打起长帘,进人另一室中。
    展鹏飞这时才发觉那长帘之后还有一处复洞,心想那必是主人的卧房了。
    他不禁好奇心大起,真想快一点儿一睹主人的风采。
    可是那老太婆进去好一会儿,展鹏飞才听见一阵咳嗽之声,忙正襟端坐好。
    片刻后,长帝一挑,刚才那老太婆颤巍巍地扶着一名黄衣绿裙的少女走了出来。
    那少女两肩披着光可鉴人的一头长发,微微抬起笑脸,算是跟展鹏飞打招呼。
    展鹏飞怔了一下,忖道:“这少女看来似曾相识,莫非我在哪里见过她?”
    他念头一掠而逝,旋即被自己否认掉,继续想着:不,像她如此美丽的人,任何人如果见过她,必定都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决守不至于有事后记不起来的道理。
    展鹏飞正在思忖之间,那美貌的少女已被扶到他对面的雕花椅上落了座。
    展鹏飞欠欠身,道:“在下展鹏飞,只不知姑娘何事见召?”
    那少女脸色苍白,黛后深锁,虽是病容满面,但仍掩不住她那天生丽质,及风逸幽雅的体态。
    她用雪白的玉手微微捂住胸口,轻轻道:“小妹狄可秀,久闻展公子大名……不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展鹏飞当她是客套话,拱拱手道:“姑娘客气了……”
    他突然想起“狄可秀”这三个字是谁,精神一振,道:“姑娘莫非是燕云大侠狄仁杰,狄老前辈的掌珠?”
    展鹏飞说这话之时,不但想起在袁伯文之处见过狄可秀画像的事,也记起狄仁杰的女儿正是狄可秀。
    但他仍然有意外之感,忍不住出言询问。
    狄可秀道:“是的!家父正是狄仁杰!”
    她望着展鹏飞惊异的眼光,又道:“公子好像不大相信我的话是不是?”
    展鹏飞慌忙道:“不,不,在下绝对相信……”
    狄可秀偏着头,显然要展鹏飞说出理由来。
    展鹏飞乃继续说道:“在下在见到姑娘之前,已经看过姑娘的画像。姑娘倩影依稀,在下一看就认出来了……”
    狄可秀眸光一闪,道:“哦?那画像现在何处?”
    展鹏飞道:“在七星教的袁伯文那里!”
    狄可秀道:“那么公子见过的次数并不多吧?”
    展鹏飞坦然道:“在下只见过一次!”
    狄可秀笑道:“见过一次画像?公子居然就有那么深的印象,寻常人相互见一次面也未必就能记住对方的模样,公子刚才之言未免有点儿轻率吧?”
    展鹏飞愣了一下,道:“难道说姑娘不相信这世上有令人一见难忘的人?”
    狄可秀认真的想了一想,道:“当然有……”
    展鹏飞轻轻一笑,迅即道:“是奇丑得令人恐怖的人,和美得叫人眩目的人?”
    狄可秀点头道:“真有这等人的话,委实使人见过之后,便很难忘掉的!”
    展鹏飞道:“那小姐相信在下之言了?”
    狄可秀开心的笑了起来,她苍白的脸透出一抹红晕,更显得艳丽绝伦。
    展鹏飞看得一呆,心想:像这种美丽的女子,实在使人看过之后,一刻也难忘怀。
    狄可秀拢一拢美发,显得娇羞不胜的样子,道:“公子必定认为我丑得可怖,对也不对?”
    展鹏飞毫不掩饰的道:“姑娘仙姿慧心,简直已超凡绝俗,相信这世上再没有比!”娘更美的女子!”
    狄可秀正色道:“因此你见过一次我的画像,就记在心头了?”
    展鹏飞迅即颔首,道:“是的!”
    狄可秀突然道:“如果我肯委身下嫁于你,你会接受吗?”
    展鹏飞欢声道:“当然!在下不接受便是个傻瓜……”
    他蓦然住口,忖道:怎么搞的,我竟然在头一次见面的女子面前,说出这等话来?
    狄可秀似乎没有发觉展鹏飞的神态,愉悦地道:“既是如此!公子去将火狐内丹取来,我便嫁给公子为妻……”
    展鹏飞讶然道:“姑娘知道在下此来是为了擒捉火狐?”
    狄可秀道:“当然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你有成功的机会!”
    这话更叫展鹏飞不懂,他露出惘然的表情;只听狄可秀扑味一笑,道:“告诉你,你一到幽灵山区来,劳典便已告诉了我,劳典公子认得吧?”
    展鹏飞道:“认得!可是姑娘怎知在下有抓到火狐的机会?”
    狄可秀道:“灵猫劳典曾在我面前将你推崇备至,他说,你的才智武功,武林无人能及……”
    展鹏飞笑道:“这也不能证明在下可以顺利抓到火狐啊?”
    狄可秀道:“擒捉火狐除了才智武功之外,当然还得靠机运、方法等等,然而公子似已具备了这三者……”
    展鹏飞潇洒一笑,道:“在下自己倒未觉得……”
    狄可秀道:“那么我来说给你听……”
    她顿了一顿,又道:“第一,你有一把元坚不摧的宝刀和一个坚韧适用的碧火珠丝网,擒捉火狐的工具你已经有了……”
    展鹏飞道:“但这两样东西都在姑娘手中……”
    狄可秀道:“我会还给你的!”
    她歇一会儿,又道:“第二,你已经人了这绿谷,而且又可能得到我的协助,所以你有绝大的机会可以成功!”
    展鹏飞道:“不管怎么样,在下很感激姑娘这份情意,只是……”
    狄可秀打断他的话,道:“公子别小看我的能力;坦白讲,任何人想擒捉火狐,若是没有我的协助,成功的希望还真渺茫哩!”
    展鹏飞被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他确是不相信狄可秀有可能助他捉狐。
    此刻狄可秀说得那么有把握,更令展鹏飞疑惑不解。
    比如说,狄家既能自己捉到火狐,狄仁杰又何必以天魔令为赏格,要六大邪派的人参与擒捉的工作呢?
    狄可秀似是看出了展鹏飞的心念,又道:“其实擒捉火狐目前已不算是一件难事,因为这些年来火狐的行踪全在白爷爷的监视之中,甚至它的生活习性,白爷爷也知道得很清楚……”
    展鹏飞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么狄前辈为什么不亲自下手捉它?”
    狄可秀道:“爹根本没有把握,因为白爷爷监视火狐的事,他根本不知道,何况即使捉到火狐,爹也不知道取出内丹的方法!”
    展鹏飞诧然道:“那么他要大家帮助捉火狐是什么意思?”
    狄可秀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低声道:“爹的用意和作风自始与我无关,所以此事我实在无可奉告……”
    展鹏飞大觉意外,道:“可是,令尊擒捉火狐的目的,不是要取出内丹以配药,来医治姑娘的病症的吗?”
    狄可秀幽幽道:“这些年来爹在江湖上确是如此声明……然而,事实上却另有内情……”
    她顿了一顿,又道:“不错!我自十二岁染上重症,迄今已有六年之久;六年来全靠天池药宫的芸君姐姐调药维持生命,可是不知哪一天会突然气绝身亡,只有天晓得……”
    她说来哀怨动人,使展鹏飞不禁心里凄然。
    狄可秀抚着胸口的姿势,更平添几许悲凉,看来像是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
    展鹏飞心弦一震,道:“姑娘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狄可秀吐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已习惯了这种痛苦,公子不用担心她看来精神又恢复了许多,停了停又道:“家父在我得病之后,就将我送到这绿谷来,起初在谷中盖了一座精含,由姥姥和两名丫环服侍我;后来我碰到白爷爷和它们那一伙人猿,才搬到现在这个地方……”
    说着她露出惨然的苦笑,道:“幸亏有白爷爷它们,否则我每日所需的饮用水,真不知靠谁取来!”
    展鹏飞道:“姑娘饮用的水必非寻常之水,对也不对?”
    狄可秀道:“公子猜得不错,那水必须接自绿溪的源头。”
    展鹏飞恍然道:“原来如此,在下看过那绿溪上游的地势,想来源头必在峭壁之上了?”
    狄可秀道:“不错!”
    展鹏飞道:“虽是如此,在下觉得要上那源头并非难事,何须劳顿白爷爷他们?”
    狄可秀道:“这点公子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源头四处长满绿苔,使人无法接近,纵然能接近源头,也没法在半往香的时刻内将水取回这里!”
    展鹏飞道:“此地到那源头甚远?””
    狄可秀摇头道:“不过半里之远而已,但尽是悬崖绝壁,飞鸟也觉难渡,何况是人?”
    展鹏飞恍然道:“在下明白了,为了争取用水时间,须得靠自爷爷它们在绝壁上行走的功夫,对也不对?”
    狄可秀微点臻首,表示展鹏飞说的没错。
    展鹏飞却又道:“但是有一点儿在下仍然想不通;姑娘所用之水既然取之不易,用时又得赶时辰,平日为何不多蓄一点起来?”
    狄可秀道:“那是因为我所需的水,必须是活水之故!”
    展鹏飞问道:“什么是活水?”
    狄可秀道:“活水就是流动的水……”
    展鹏飞道:“这么说,绿溪源头的水,接下来之后,超出半炷香的时刻便成死水了吧?”
    狄可秀道:“是的,所以公子你试想一下,要在半炷香之内,从半里之远的悬崖绝壁之上,取下绿溪源头之水,除了靠白爷爷它们,又有谁能胜任此事?”
    展鹏飞终于明白,道:“但是这终非长久之计,何况姑娘之病还是没法就此医好,是也不是?”
    狄可秀道:“嗯!因此有一天,家父突然到绿谷来看我……”
    她忽然停口,生似不愿继续她的话。
    展鹏飞却追问道:“狄大侠平日很少来绿谷吧?”
    狄可秀道:“家父常来,但我很少跟他见面……”
    她停一停,又解释道:“是我不愿见他……值到那一天他来……”
    展鹏飞道:“姑娘见到了令尊?”
    狄可秀道:“那一天我破例见他,因为跟家父同来的,还有鼎湖天池药宫的雷芸君姐姐……”
    展鹏飞插言道:“令尊既知有雷姑娘同来,你便会见他,那么令尊以前为什么不邀雷姑娘一齐到绿谷来?”
    狄可秀道:“那天我答应与家父见面,自然不是单单为了雷姐姐之故……”
    她仰起美丽的脸靥,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神情甚是好看。
    回想了一会儿,狄可秀终于又继续道:“我记得那一天很冷,绿谷飘起从未见过的雪花,家父和雷姐姐告诉我,她仍然在一本医书上看到一帖药方可以治好我的病,但需有火狐内丹合药!”
    展鹏飞插言道:“所以令尊就开始策划擒捉火狐的事?”
    狄可秀微微摇头,道:“不!他早在来绿谷找我之前,便已经策划多时展鹏飞“哦”了一声,道:“原来令尊只是来通知你这件事而已……”
    他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狄仁杰一旦获知秋可秀的绝症有了一线生机之后,第一个要通知的,自然是他的掌上明珠狄可秀。
    不料狄可秀却道:“家父不是来通知我,他来是为了求我帮他擒捉那火狐!”
    展鹏飞道:“那没啥分别,因为捉火狐之举,也是为了取它的内丹配制药物来医治姑娘的……”
    狄可秀黯然道:“事情要是如此单纯,你试想一下,我怎会孤独的住在这绿谷来?还有,我为什么要一再拒见家父?”
    展鹏飞认真地想了一下,道:“姑娘说得也是……”
    他突然想起这其中必定牵涉了他们父女两人的感情问题,于是他打住话头,默然不语。
    狄可秀看得出展鹏飞不想过问她们父女间的事,因此不再追问下去。
    可是狄可秀面对着展鹏飞,却似有千言万语恨不得向他倾诉的感觉。
    展鹏飞好像不是与她初次见面的朋友,实在有如多年故友似的。
    她眸光一亮,滔滔而道:“我一再拒绝家父,宁愿在这绿谷索然独居的原因,实不相瞒,全是因为忍受不住家父的自私……”
    她说话的神情充满恨意,使展鹏飞大为讶异,心想:狄可秀居然对他的生父如此不满,委实是件令人想不到的事。
    事情既然已证实是他们父女间的私事,展鹏飞更不好插口置啄,是以他仍然保持缄默。
    只听狄可秀又道:“家父年轻时只顾着他的武功前程,成名之后虽替武林做了几件轰轰烈烈的事,但他的心目中从没有我和母亲两人……”
    她回忆着说道:“甚至母亲临终之际,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那年我才只不过五岁而已……”
    展鹏飞发觉狄可秀已满了泪水,伤心地抽泣着。
    回忆有苦有甜,不过狄可秀的童年回忆竟如此凄凉!
    但展鹏飞除了寄予同情之外,实在也找不出安慰她的话来。
    狄可秀轻轻拭去泪痕,道:“母亲死后,家父并没有放弃他热中江湖名利的日子。他心中的计划,除了如何使他自己的武功更上层楼,使他的江湖地位更高之外,从未分心照顾我这稚龄的女儿。”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即使我染上恶症之后,他亦不曾关心过我……”
    展鹏飞问道:“但令尊数年来绝踪江湖,不问武林中事已有多年,难道这不是由于姑娘染病之故?”
    狄可秀道:“谁说他是为了我?”
    展鹏飞道:“江湖上有此传言,何况令尊已多年不涉江湖也是事实!”
    狄可秀冷冷道:“家父这几年确不曾涉足江湖,可惜江湖却没人知道真相……”
    展鹏飞道:“莫非这里边另有隐情?”
    狄可秀道:“是的!家父数年前突然发现有走火人魔的现象,所以慌得他停止在江湖上活动!”
    展鹏飞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真有这回事?”
    狄可秀道:“难道我会造谎说我父亲吗?”
    她白了展鹏飞一眼又道:“家父系因为修练天魔令上所记载的武功不慎。因而走火人魔的。当他发现之时。体力及功夫均在逐渐消退之中,这一惊之下,他所受的打击不问可知……”
    展鹏飞道:“这么说,他找不到恢复功力的方法了?”
    狄可秀道:“他遍览群书,结果被他找到秘籍上所载的方法,依这个方法去做,据说可以迅速恢复他的武功……、—
    展鹏飞不禁问道:“既然找到了恢复武功的方法,这事情岂不好办了吗?”
    狄可秀凄然一笑,道:“是的!可是他却得不到我的协助,因此有方法也是空欢喜一场而已!”
    这事既然又牵涉到狄可秀的头上,以狄可秀自小积存的忿意,她不会协助狄仁杰似是可以预料的。
    展鹏飞忍不住道:“姑娘宁愿令尊失去了武功?”
    狄可秀眸光一亮,道:“我正有此意,因为家父一旦失去了武功,他便会像寻常人一样,生活在我的身边,让我有一段天伦之爱的日子……”
    展鹏飞恍然道:“所以姑娘就拒绝协助令尊恢复武功了?只不知要如何才能使令尊的武功不至于丧失?”
    狄可秀缓缓道:“根据秘籍上记载,像家父的症状,只要喝下火狐之血,便可使武功恢复……”
    展鹏飞讶道:“既然火狐内丹可以医治你的病,火狐之血又可使令尊恢复武功,!”娘应该协助令尊擒住火狐才对呀?”
    狄可秀幽幽道:“唉!可是一旦家父恢复了武功,我又得孤孤独独地生活下去,然后像我母亲一样,在盼望中悄然而逝……”
    展鹏飞默然自忖,他实在不了解狄可秀这样的心意。
    她明知火狐对他们父女两人的重要,而她却宁愿不去抓它,心甘情愿地长年受病痛的煎熬。
    展鹏飞移目凝视着狄可秀,他发觉狄可秀眸光透着乞求谅解的心意,不禁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展鹏飞舒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有点儿明白姑娘的心情……”狄可秀娇脸上掠过一抹喜悦,道:“真的?”
    展鹏飞郑重的道:“是的!令尊的做法是太自私……假使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武功在消失之中,想来他必不会急着要找到火狐,唉,在下今天总算了解狄仁杰的真正面目……”
    狄可秀道:“家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公子未必这样就了解,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以天魔令交换火狐吗?”

举报

第四十章姹女说姻缘义侠拒婚
    展鹏飞想了一想,道:“当然是以重赏买得勇夫,替他擒捉火狐!”
    狄可秀道:“你猜错了!以家父的武功,目前仍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他的才智亦是无人能及。试想,以家父这种人选,都没法擒住火狐,江湖上有谁能够!”
    展鹏飞忖道:“她说得不错,狄仁杰把擒住火狐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让大家来做,必然有很深的用意。”
    他正想出言询问,狄可秀已道:“家父扬言以天魔令交换火狐,其实他真正的用意,是在争取时间,好在大家发现他已走火入魔之前,擒得火狐!”
    展鹏飞恍然道:“这对策委实高明,这一来大家将注意力集中在火狐和天魔令之上,必无余暇顾及令尊异状……”
    狄可秀道:“对!同时他美其名是要以火狐内丹替我治病,在外摒弃一切活动,人人莫不以为他不再插手江湖事,是为了我之故,实际是怕人发觉他的武功在减弱中。”
    展鹏飞沉吟一会儿,道:“这就怪不得姑娘不愿协助令尊了!”
    他倏地抬头问道:“那火狐内丹可是真的能医好姑娘的病体?”
    狄可秀道:“可以!而且我已经早知道了……目前我得以保住性命不死,除了雷芸君姐姐灵药之外,可以说也是靠那火狐之力!”
    展鹏飞惊奇的道:“有这等事?”
    狄可秀端起她身侧木桌上的一杯水,道:“这杯药水是用绿溪源头的活水合煎药成的,可以让我苟延残喘,维持那么一口气……”
    她一口喝下,又道:“因为那火狐丹火特别旺盛,每当月明之夜,它必当潜至绿溪源头喝水解渴,那时它定将流出大量唾诞掺在水中,这种水正是我所需要的。”
    她说出了须用绿溪源头之水的原因,展鹏飞立刻恍然而悟,道:“难怪姑娘知道那火狐的行踪……”
    狄可秀道:“知道也抓不住它,除非有白爷爷帮忙!”
    展鹏飞道:“我相信自爷爷一定会听姑娘的嘱咐,对也不对?”
    狄可秀笑道:“公子眼光的确厉害,设使没有白爷爷,我也不敢说出有把握捉住火狐之类的话……”
    她停了下来,用一双美眸凝注在展鹏飞的脸上,似是想在这一眼之中,看出展鹏飞正在想什么。
    展鹏飞回望她一眼,笑道:“姑娘以为我会求你找白爷爷助我擒下火狐?”
    狄可秀讶异的道:“你怎么晓得?”
    展鹏飞打趣道:“因为姑娘有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呀。”
    狄可秀忽然道:“莫非你没有求我的意思?”
    展鹏飞耸耸肩,道:“我只求姑娘将衣物归还给我!”
    狄可秀大觉意外,道:“你明知我会答应协助你捕捉火狐,而你居然不开口要求,真叫我摸不清你的心意!”
    展鹏飞道:“这也没什么!其实在下并不热衷于捉什么火狐,尤其在知道了姑娘的处境之后,兴趣更加提不起来!”
    狄可秀“啊”了一声,道:“那多可惜!你捉到了火狐换得了天魔令,岂不是天下无人能敌!”
    展鹏飞晒然道:“天下无敌仅是一个虚名而已,在下既无称霸武林的野心,要这种虚名干什么用?”
    狄可秀道:“我不相信你活在这世上连一点儿欲望也没有……”
    展鹏飞道:“当然不会连一点儿欲望也没有!”
    狄可秀问道:“那么你的欲望是什么?”
    展鹏飞考虑一会儿,才道:“我只愿完成师门的一段恩怨,然后择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躬耕村野,终老林泉,于愿足矣!”
    狄可秀突然正色道:“我可以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展鹏飞“哦”了一声,道:“姑娘不妨说说看将如何助我?”
    狄可秀道:“咱们生擒住火狐,换得天魔令,然后找你的仇家报仇,不就可以如愿了吗?”
    展鹏飞笑道:“姑娘一直劝我捉住火狐,是不是另有用意?”
    狄可秀垂下了头,显然被展鹏飞说得有点儿不自在。
    片刻之后,她又仰起粉脸,道:“你说得不错,我要你捉下火狐,的确别有用意。”
    展鹏飞奇道:“这……我就想不通了!”
    狄可秀道:“我只望你赶在我爹之前,将那火狐捉了下来,然后……”
    她蓦地住了嘴,脸色变得甚是难看。展鹏飞只顾着听她说话,根本没自觉狄可秀激动得几乎难于自制。
    狄可秀强忍心中的激动,但停了一会儿仍未将话说了出来。
    展鹏飞不禁问道:“然后呢?”
    狄可秀微咬着银牙,道:“然后将那火狐杀掉,埋掉,让我爹绝了恢复武功之望!”
    展鹏飞摇头道:“这怎么可以,这一来你病岂不是一样好不了吗?”
    狄可秀道:“我的病当然也无痊愈之望,但届时我仍有三载的岁月可活,我至少可以跟公子过三年恩爱的生活……”
    展鹏飞吓了一大跳,道:“姑娘要嫁给我?”
    狄可秀娇靥微微一红,道:“是的!公子可以安心娶我,我决定以三年的光阴服侍公子;而且,我还会将天魔令的武功倾囊相授!”
    展鹏飞将话岔开,道:“姑娘要埋掉火狐又何必那么费事,有白爷爷岂不就够了吗?”
    狄可秀道:“白爷爷不会做这种事,因为它不杀生……它只能协助你捉住火狐……”
    展鹏飞道:“姑娘你自己呢?还有侍候你的那些人,不是都可以埋掉火狐吗?”
    可秀摇头道:“她们几个人都难达成我这个愿望……”
    展鹏飞讶道:“有白爷爷帮忙也不行?”
    狄可秀道:“是的!因为我们都是处女之身,火狐不待我们近身,就可闻出我们的味道!”
    展鹏飞道:“既是如此,那确非男子不可了。”
    他深恐狄可秀又提娶她为妻之类的话,遂又道:“其实这件事若是你们父女合作的话,不是可以成功吗?何况事成之后,姑娘和令尊都可康复,姑娘实应三思才是!”
    狄可秀道:“我已经讲得那么坦白,难道你不了解吗?”
    她说着声音又大了起来,恨恨的道:“我宁愿只有三年恩爱的生活,也不愿孤独的过一辈子,你懂不懂?”
    展鹏飞道:“在下自然懂得,可是在下并没有把握可以让姑娘度过三年快乐的时光……”
    他没有明言不愿娶狄可秀为妻,当然是顾着狄可秀的面子。
    但狄可秀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神情淡然地道:“你嫌我哪一点何不直说?”
    展鹏飞微微一征,道:“没有啊?姑娘貌美如花,又系出身名门闺秀,谁要是能娶得姑娘为妻,是他人辈子修来的福,只是……”
    狄可秀打断他的话,道:“只是我只有三年的寿命而已对不对?”
    她浅浅一笑,又道:“而你又不愿娶一个只有三年寿命的女子为妻。……不错!你的心情我很了解……”
    展问飞其实并无这种想法,此刻狄可秀自己提了出来,他想,正好作为拒绝的理由也无不可。
    于是展鹏飞道:“姑娘了解在下有此苦衷最好,所以……”
    狄可秀迅即插言道:“你不用为此操心,我已经有了一项令你满意的办法,绝不叫你三年后丧侣无伴!”
    展鹏飞问道:“这不太可能吧?”
    狄可秀道:“怎么不可能!比如说,我死后,可以由翠红和苏英两人轮流陪伴你,公子艳福照享,不就可以了吗?”
    展鹏飞道:“姑娘想得竟是如此天真……”
    狄可秀道:“怎么了,难道说我那两名婢女有什么不好?”
    狄可秀的那两名婢女苏英和军红,展回飞在进谷之时已见到过;她们长得也够美的,而且谈吐风度,才智武功也都不俗,相信任何人见到了均不至于会拒绝与她们亲近。
    但展间飞却觉得狄可秀的想法过于荒谬,至少还没有人像他这样讨得妻子的。
    因此他想想觉得好笑,嘴角不觉浮现出笑意来。
    狄可秀却很正经地追问道:“你不要光只冲着人家笑,说话呀!”
    展鹏飞连续摇了几下头,道:“姑娘!你明知我不会答应这种事,又为什么要提出来呢?”
    狄可秀露出失望的表情,道:“你会后悔的!我劝你不防考虑一下!”
    展鹏飞毫不考虑的道:“纵令我有朝一日真会后悔,此刻也不能答应娶姑娘!”
    狄可秀缓缓站起,轻声一叹,道:“可惜,真太可惜。”
    展鹏飞见她已经站起来,心想狄可秀大概已准备结束这段谈话,遂道:“在下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之处……”
    这句话出口之后,展鹏飞自己都觉得太过无情。
    是以忙又加了一句道:“因为在下本就没有福气娶姑娘为妻。”
    狄可秀道:“我并非指这件事可惜。”
    展鹏飞讶道:“还有什么事值得惋惜的?”
    狄可秀道:“只因你拒绝我的提议,可能因此失去擒住火狐的机会,不太可惜了吗?”
    她的意思很明显表示她将不帮展鹏飞捉那火狐。
    展鹏飞虽知没有狄可秀和白爷爷,他可能连火狐的尾巴都摸不到。
    但他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气馁的人,何况他在进人绿谷之前,也从不曾有找人帮他捕捉火狐的念头。是以他无所谓的道:“在下认为此事不足惜!”
    狄可秀冷笑道:“你以为火狐那么容易就可捉到的?”
    展鹏飞道:“在下无此想法,再说在下亦未抱有太热烈的希望,所以能不能顺利捉到火狐,在下倒从未计较!”
    狄可秀沉吟一会儿,道:“好吧!既是如此,我将你的衣物还给你……”
    她果然轻轻地击了两下掌,原先那老太婆应声而进。狄可秀交代了她几句,那老太婆又很快转身取来展鹏飞的蓝电宝刀和一包衣物。
    展鹏飞接下来,道了声谢,便自拱手告辞。
    狄可秀倏又道:“公子知幽灵谷在什么地方!”
    展鹏飞道:“不瞒姑娘,在下并不知道!”
    狄可秀道:“你可由后面山头翻过去,下了断崖,底下那谷地就是幽灵谷了!”
    展鹏飞默默将狄可秀的话记下,道:“多谢姑娘指点……”
    他突然发现狄可秀站着的身子微微一晃,忙伸手扶住她的香肩,道:“姑娘无碍吧?”
    狄可秀的表情极为痛苦,用手抚住胸口,眸光忽然暗淡下来,两鬓也微微冒出冷汗。
    展鹏飞发觉她正紧紧咬住银牙,尽力支持住不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忙扶她坐在椅上,这时狄可秀病已发作,人呈半昏迷状态,全身僵硬冰冷,除了微微喘着气之外,与死去无异。
    展鹏飞轻轻按着她的脉博,但觉她的脉跳极为薄弱,大有随时停止跳动的趋势。
    他正想招呼外面的人,狄可秀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道:“公子!我没事的……”
    她的声音软弱无力,但苍白的脸色已浮出红晕,表示她果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展鹏飞松了一口气,道:“姑娘之病发作起来真是吓人!”
    狄可秀抹去脸上的汗珠,歉然道:“这情形我已不知忍受了多少年,唉,连那发作时的痛苦,也早已经麻木不仁了。”
    展鹏飞道:“姑娘,在下有句话只不知该不该说……”
    狄可秀徐徐道:“说说看又有什么关系?”
    展鹏飞微微一顿,道:“在下觉得姑娘实在犯不着受这种苦。”
    狄可秀道:“你想劝我与家父合捉火狐?”
    展鹏飞道:“是的!”
    狄可秀摇首道:“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她长吸了一口气,又道:“除非家父正式宣布封刀退隐,否则绝无可能!”
    展鹏飞望着她那坚决的表情,心知劝下去没用。
    他沉吟一会儿,突然莫明其妙的唉了一声,道:“希望姑娘在我寻到火狐之前,再好好考虑一番!”
    说着他告辞而出,背后的狄可秀却又道:“公子是个性情中人,今天咱们这一阵聊天,使我看出公子个性淳厚,是名正人君子!”
    她提高声音又道:“说不定哪一天我会因公子之故,接受公子的建议,将病治好也未可知……”
    展鹏飞这时已走到洞门前,闻言停步,回头朝狄可秀笑一笑,便又举步走了出去。
    他很快地走出狄可秀所住的石洞,来到了洞外松树下,将宝刀佩好,穿好外衣,提步走下山去。
    时已过午,谷地渐渐燥热,展鹏飞敞开外衣,迈步越过岩侧,沿着狄可秀所指的方向行去。
    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走到一座高山之前。
    他站在山底下,心想:越过山头虽可下到背面的幽灵谷,可是那山势挺拔,峭岩四立,要想翻越过去,岂是件容易的事。
    展鹏飞打量那座山头,只觉得绵延甚广,看不出有缺口可以寻路越过,不禁皱眉不已。
    他考虑了一下,终于还是爬了上去。
    那山头越爬越陡,展鹏飞好几次都差点儿失足掉了下去。
    因此他爬行的速度甚慢,直到红日行将西坠,他人还在半腰之间一步一步往上移。
    眼看着黑暗即将来临,展鹏飞心里虽急,但也不敢性急轻进,只能小心翼翼地寻路而上。
    最后他来到了一块巨岩之下,岩下有块堪可容身的空地。
    展鹏飞想天就要黑了,不如将就过一夜再爬。
    于是他将随身衣物卸下,纳头正要歇息。
    蓦地他发现丈许远的另一块巨岩之上,有一对蓝眼光瞪着他瞧。
    展鹏飞先是吃了一惊,定了定神后,他便记起那对蓝眼光正是引他到绿谷的那头异兽的眼睛。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对面是不是白爷爷?”
    那蓝光眨了一眨,有条次影跃下岩石,朝展鹏飞卧地之处爬了过来。
    展鹏飞不待它爬近,便已发现那灰影果然是那头人猿白爷爷。
    它很快地靠了过来,蹲在展鹏飞之前。
    展鹏飞倏地看到它的表情有点儿异状,诧然讶道:“可是碰上什么麻烦的事?”
    那白爷爷点了点头,指着山顶那边,神情充满优虑与不安。
    展鹏飞大奇,道:“山顶上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是不是?”
    白爷爷吱呱数声,抓耳弄腮,那种情有如展鹏飞所推测的,山顶之上确是发生了很紧急的事。
    展鹏飞霍地站起,道:“白爷爷,你可是要我上山一瞧?”
    白爷爷连续点着头,还伸出毛茸茸的手揪着展鹏飞的衣袖。一面指着山顶,口里不断怪喊怪吼。
    展鹏飞略略审视四下天色,此刻已暮色四合,再看从他立身之处到山顶上,却还有百丈之高,心里不免一阵踌躇。
    他转向白爷爷道:“此刻天色已黑,如要冒险爬上去,也得费上大半在的工夫,如何是好?”
    白爷爷比手划脚一番,然后半蹲着身子,表示要背展鹏飞上去。
    展鹏飞笑道:“白爷爷,这山头陡峭难行,空着手爬上去已是困难重重,你怎能背得动我?”
    白爷爷吱吱好一会儿,又半蹲着身子,坚持要将展鹏飞背上山。
    展鹏飞见状忖道:“这白爷爷必有过人的神力和上乘的爬山之术,否则它必不会坚持背我……”
    他深知自爷爷是头五、六百岁龄的人猿,性已通灵、如没有很大的把握,必不敢试着背他上山。
    展鹏飞一念及此,终于走近白爷爷的背后。
    那白爷爷一见展鹏飞过来,反手一抱,很轻松地将展鹏飞背了起来。
    展鹏飞只好任它背好,双手牢牢扳住它的肩部。
    白爷爷一声长啸,忽地拔惠而起,跃了二丈多高。几个纵落,已越过了两块巨石。
    只见它四肢并用,片刻之后已爬上了十几丈高。
    展鹏飞见它在峭岩之上行走,如履平地,立即放下了心。
    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白爷爷已经背着展鹏飞上得那山顶。
    展鹏飞以为山顶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空荡荡的,除了风吹草动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任何情况。
    那白爷爷上了山顶之后,并没有停下来,它继续沿山脊朝东而走。
    展鹏飞正想出言询问,白爷爷却在这个时候.由一道缺口往山下移行。
    展鹏飞见状恍然心道:原来事情发生在幽灵谷下。
    他猜得不错,白爷爷背着他才落到半山腰,谷地已传出阵阵尖锐惨厉吼叫声。
    白爷爷听见那叫声,下山的速度更快,而且遥遥以啸声与之呼应。
    展鹏飞一听之下,立知刚才由谷底发出吼叫之声的敢情是自爷爷的那些徒子徒孙绿谷人猿。
    从它们那不断传来的凄厉叫声听来,必是碰上什么可怕的敌人。
    展鹏飞心想。怪不得白爷爷如此着急的将他背来。
    他们几乎滑行落谷,不一会儿已落到谷底。
    白爷爷将展鹏飞放下,然后朝前狂奔而去。领着他跑到一座树林之前。
    展鹏飞一到那里,登时驻得目瞪口呆。
    这时虽然天已暗了下来,但展鹏飞仍能清楚的看到数丈远的地方,躺着一条巨蟒。
    它那鳞光灿烂的身躯,正横在树林内;一双红光闪烁的巨眼,向着展鹏飞直瞪。
    最令人吃惊的是它的血盆大口,正咬着半截人猿的尸体,它的四周则还有惨不忍睹的断肢残躯,一片血肉模糊。
    围在那巨蟒旁边,虽仍有二、三十头人猿,但它们均露出一脸骇然;一望而知这些人猿必定都已吃足了那巨蟒的苦头。
    展鹏飞见到了这个景象,心知白爷爷背他来的目的,是要他杀死巨蟒,以报它那些徒子徒孙被杀之恨。
    展鹏飞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那巨蟒已吞下口中的半截人猿,向他游了过来。
    它的游移速度甚慢,频吐的红舌嘶嘶作响,却甚惊人。
    展鹏飞和白爷爷不自主的缓缓后退。
    巨蟒将上半身伸出林外,突然停止通过来的举动,只见它在展鹏飞前面三丈多远的地方,昂首嘶叫。
    展鹏飞看得大奇,心想,这巨蟒如此嗜杀,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呢?
    他运思忖量,忽然怦然心动,默道:这巨蟒莫非是被我砍伤肛门的那一条?
    他举目打量,觉得确很眼熟;何况像这等罕见的巨蟒,一生碰上一次已不可能,一日遇到二次更无此事。
    因此展鹏飞直认眼前巨蟒,心想是碰到过的那条无疑。
    尤其它的头颅及体躯,鳞甲、色彩等,均与他所碰见的那条极为相似,愈发确定自己的观察不错。
    由这一层相似之处往里推断,那巨蟒不敢继续逼近展鹏飞就有合理的解释,展鹏飞心中推想,八成那巨蟒肚脐挨上的一刀,还未复元。
    设使这个推想正确的话,展鹏飞觉得他要除灭眼前这巨蟒,便有相当的把握。
    所以展鹏飞第一步要做的,乃是先证实一下这巨蟒是否就是他碰上的那一条。
    他挣锵一声,将蓝电宝刀拔了出来。
    宝刀在黑夜中射出眩人的蓝光,惨惨绿绿,圈圈光芒隐约四跃,直射巨蟒的怪眼之中。
    那巨蟒忽然停住扭动的三角头颅,凝然注视着展鹏飞手中的宝刀。
    片刻之后,巨蟒发出桀桀怪响,现出一副畏缩的样子,开始缓慢收回体驱,退回树林里去。
    展鹏飞愣了一下,顿时发觉巨蟒有遁入林内,企图溜走的可能,忙告诉身旁的白爷爷道:“白爷爷!请你通知所有手下,要它们捡石头朝林子里扔,不要叫那蟒蛇跑掉了!”
    白爷爷呱啦一声,立刻用啸声将四下的人猿集合在一起,然后呱哩呱啦的吩咐它们;那些人猿旋即分散开去,各自抱来大批石子。
    白爷爷一声令下,那些人猿奋力张臂,纷纷将石子投进林中。
    那巨蟒本已缩回林内,只剩下那三角怪头还在外头,人猿石子丢了一阵,巨蟒的身子又探出了许多。
    展鹏飞见状道:“白爷爷!你继续在这里指挥大家投石子,我绕进林子里一探究竟!”
    见白爷爷面有难色的样子,展鹏飞道:“你们只要不靠得太近,就不会有危险,尽管放心,我去去就来!”
    白爷爷终于点点头,展鹏飞仍打量一下那林子的地势,提着宝刀潜行靠过去。
    他一边潜行一边想,那巨蟒此刻正全神注意那些人猿,我正可欺近它的后方攻击。
    思忖之际,人已到了林子之外;他轻巧地一个纵身,掠进了密林之内。
    那林子甚是广阔,巨木林立,浓叶蔽天,使里边的光线极为黯淡。
    展鹏飞穷极目力,也只能看到林子中有一片鳞光闪烁不定。
    他毫不犹豫的掩了过去,才走了数十步,忽闻一股腥味迎风而来。
    展鹏飞忙掩鼻停止,却看那巨蟒的一截尾巴,就在他前面丈许远之处,晃呀晃摇个不停。
    蛇尾近处有一株巨树,树叶无风自动,籁籁抖颤。
    展鹏飞仔细一瞧,但见那巨蟒的下半截正盘绕在那株树的树身,每当它的尾巴抖动之时,那树上的枝叶便自籁籁响了起来。
    巨蟒既然缠在树身上,展鹏飞便碰上一个难题。
    他潜进林子来的用意,原是要利用树木的掩护,设法接近蟒身,然后趁机用宝刀砍破那巨蟒靠近肚济及肛门之间的部位。
    展鹏飞已有一次砍中巨蟒肛门的经验,那次虽不能一刀使它致命,但展鹏飞确实知道那部位是巨蟒最软弱的地方,要除它非从该处下手不可。
    此刻巨蟒近在咫尺,无奈它紧紧缠在树身上,展鹏飞仅能望着它发亮的鳞甲兴叹而已。、他皱眉默忖,偏是想不出方法来使那巨蟒离开那树身,并翻起它的白肚皮来。
    逼得没办法,展鹏飞只好冒险靠了近去,抡起宝刀,相准那巨蟒的尾奋力砍了一刀。
    只听一声喀嚓,展鹏飞觉虎口发热,一刀像似砍中了坚韧无比的老藤,刀身居然微微弹了回来。
    展鹏飞的蓝电宝刀乃是一柄紫府奇珍,可以说无坚不摧,不料这一刀仅仅砍了一道血口而已。
    饶是如此,那巨蟒反应却极为快速,尾巴忽地一长,扫向了展鹏飞。
    展鹏飞本已有备,一刀砍下之后,早已疾步跃向后面;是以蟒尾来势虽快,仍没有扫中展鹏飞。
    他退到五丈开外,才敢停步打量。
    巨蟒仍又恢复蜷伏的姿态,尾巴又已缩了回去,下半截依旧缠绕在树身上。
    展鹏飞这一刀显然无功,但却发觉他的宝刀虽不能繁断蛇躯,不过将之砍伤是无问题。
    这一个发现使展鹏飞信心倏涨,他拿着宝刀,又一步一步地逼近蟒身。
    这回他改砍为刺,等近得蟒身寻丈之处,展鹏飞立将宝刀刀尖指向巨蟒,然后攻击姿摆好,长吸一口气纳人丹田,忽地飞扑过去。
    他运足了全身功力,贯注在刀尖之上,一柄刀尖刺中蟒身,又将内力加至极限。
    哧一声刀尖一刺而没,展鹏飞趁势将刀刃一个翻转,然后迅速拔起后退。
    那巨蟒这次受创不轻,忽地将庞大的身躯整个抛向半空中。
    展鹏飞但觉天摇地动,巨本经不起巨蟒这一挣扎,轰然折断,势甚惊人。
    巨蟒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深入林内,快速游了过去。
    展鹏飞这时被一堆掉下来的枯枝挡住视线,当他好不容易自那乱枝堆中爬起身来之时,那巨蟒已进得无影无踪。
    他霍地站了起来,白爷爷正率领那批人猿追了过来,一见展鹏飞便七嘴八舌地噙咕不停,指着巨蟒逸去的方向,告诉展鹏飞。
    展鹏飞乃道:“那条蟒蛇已逃进林中,你们随我追过去……”
    他一言未了,那些人猿显得很兴奋的样子,摩拳擦腿,就要追去。
    展鹏飞忙道:“等一等!那蟒蛇已被我所伤,危险更大,你们千万不可大意!”
    说着他作了一个要大家跟在他后面的手势,然后提刀大步向前而去。
    一路上只循着那东倒西歪的乱枝杂草,就不难想象蟒蛇逃走的路线。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已穿出了那一大片树林;却发现蛇行的方向,依然继续朝前直进。
    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所幸蛇行留下的痕迹极为清晰,使得展鹏飞毫不费力的自后追踪前进。
    夜静悄悄的,幽灵谷中一片岑寂,使人置身其中,恍惚之间有窒息之感。
    最后展鹏飞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脚之下,这时刻已近午夜。
    展鹏飞略觉乏困,遂道:“我们就在此歇到天亮,等明日再上山寻那蟒蛇!好吧?”
    白爷爷仰望一下山顶,点点头,表示同意展鹏飞的提议。
    于是各自找了安身之处,倒下来歇息。
    展鹏飞折腾了一整天,身心均觉极端疲乏,一躺在草地上,两只眼皮很快地合上,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熟。
    也不知过了多久,展鹏飞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推着他,他揉揉眼皮,一惊而醒。
    推醒他的是那头人猿白爷爷,展鹏飞见它有点儿慌张失措的样子,不禁讶道:“白爷爷!有什么事?”
    这时天蒙蒙的亮,白爷爷拉着展鹏飞的衣袖,指指山顶,显然要展鹏飞注意它所指的方向。
    展鹏飞坐了起来,仰头借着晨曦,向白爷爷所指的方向放眼打量。
    只见半山腰中似有一道闪闪亮光,在蒙蒙的晨光之中,显得特别刺目。
    那亮光似隐若现,但展鹏飞看得极为清楚,不觉挺身站起,道:“从此地看上去,发觉的地方似很接近蟒蛇昨晚逸走之处,待我上去瞧瞧!”
    说着他将宝刀挂好,束紧了腰带,就要举步爬上山去。
    白爷爷却挡在他的前面,做出背他上山的姿态。
    展鹏飞笑笑道:“为了节省时间,说不得就再劳烦白爷爷这一趟!”
    他拱手向白爷爷道声谢,立刻任由白爷爷将他背起,迈向山腰。
    白爷爷擅长在山间飞跃,上得山来,脚步仍然如履平地,顷刻之间,已爬到那发出亮光的地方。
    展鹏飞迅即跃落实地,小心翼翼地移近过去。
    人已靠近那可疑的闪光之处,光线反而看不清晰,隔着大约寻丈远,展鹏飞仅能看见一堆发白的东西。
    他慎重地拔出宝刀,然后徐步爬上去。当他堪堪靠近那堆白物之刹那,忽然认认的两声,惊起了两只食肉秃鹰,疾飞上空中。
    展鹏飞也被这两声鹰叫吓了一跳,他停了一停,待弄清楚前面只是两只惊起的秃鹰之后,才又慢慢移了过去。
    这回他全神注意那秃鹰惊起的地方,赫然竟是一堆解磷白骨,层层累累,为数骇人。
    升起的旭日正照射在那堆白骨之上,只见东一堆西一块,凄凄惨惨,人目惊心。
    展鹏飞缓步走人白骨堆中,发现白骨一直延绵至一个宽大的洞穴之前,有兽骨,也有人的骷髅。
    他皱眉打量那洞穴,快地发现有一道很深红痕、一直从那洞口延至他立脚的地方。
    那红痕经过之地面,平滑凹塌,展鹏飞细一观察,蓦然醒悟,却原来是那条巨蟒爬行经过的路径,因为日久年深,就显出条很深的塌痕。
    他将目光投向那岩洞,心知巨蟒必是躲藏在那洞内,而洞口斜坡的这些白骨骷髅,定必是那些惨遭巨蟒果腹的人兽所遗留下来的。
    展鹏飞确定了那巨蟒躲藏的洞穴,洞中有蟒蛇。
    他走到白爷爷身边,却发现白爷爷双眼死盯着他的身后,不觉讶道:“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白爷爷指了指洞口,展鹏飞回首一望,才记起适才未查明亮光由何处发出,便自转了回来。
    因为那发亮之物显然是从骨堆中发出的,可是阳光射在白骨上,并不一定就会发出光亮来,那么必有什么异物杂在骷髅之中的了。
    于是展鹏飞又转了回去,从第一堆白骨寻起,依次寻向那洞穴去。
    约摸前行十来步,果然让展鹏飞发现了一样闪闪发亮的东西。
    那东西看来不大醒目,就在一堆骷髅之间,正迎着阳光,迸射着刺目的亮光。
    展鹏飞不禁探身过去,用刀尖轻轻地挑动它。
    一挑之下,修地精芒四射,金辉耀目,现出一堆白光闪闪的匕首来。
    那些匕首大约有十来把之多,力柄均极精致,每柄约在半尺长,可是它的刀刃却极短,乍看之下,仿佛只有刀柄而已。
    展鹏飞随手捡了一把握在手中细细欣赏,始才看出发光之处,就在那刀尖之上。
    刀尖镶着一片亮晶晶的彩片,虽仅半寸不到,但看来却极为锋利。
    展鹏飞握着那把奇形匕首,禁不住默然忖道:这些匕首除了打造精致,闪闪发亮之外,刀刃如此之短,岂能伤得了人呢?
    他的推断不假,那刀刃既然只有半寸多长的一片彩片,纵令刀片尖锋利无比,刺人人体之后,了不起亦仅能留下半寸多深的伤口,岂能杀伤人命?
    展鹏飞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精致的匕首,除了供人把玩观赏之外,到底有何用处。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又将手中那匕首放了下去,在他看来,地上的匕首虽然甚是名贵,尤其那刀尖的彩片可能大有来历。
    但展鹏飞从不贪求珠宝玩物,因此对那十把奇形匕首,也就不屑拾取。
    倒是匕首之旁的一具人类骷髅,让他发生兴趣。
    须知据展鹏飞观察,附近何止千百块骨头,但都没有一具完完整整的,就只有他脚底下的那一具完好如初。
    展鹏飞感到兴趣的原因也在此,第一,那具骷髅既然毫不受损,足见他生前未曾受到那巨蟒的袭击。
    换句话说,他的死很可能与蟒蛇无关。
    第二,那批奇形匕首就散落在他的身旁,似乎可以推断是他生前之物。
    展鹏飞不禁想道:那么这人携带了那些奇形匕首,跑到这洞口来,为的是什么事?还有他的死尸与巨蟒无关,那么他是因何而死的,又正好死在岩洞之前?
    展鹏飞心中疑念丛生,只是他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来。
    他反复的在那具尸体的四周走了两圈,看看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死者身份来历的东西,于是举步下山。
    远远的,展鹏飞就看见待在山下的那群人猿,围在一堆,吱吱怪叫。
    展鹏飞大步而行,白爷爷已焦急地等在半山腰,迎着他长啸。
    他迅即攀了上来,拉着展鹏飞的衣袖,要他赶快到前面山岩。
    展鹏飞三步并两步,很快地赶到那群人猿之旁。
    只见狄可秀的那名美婢苏英跌在地上,双眸紧闭,嘴角渗着血丝,似是受伤甚重。
    展鹏飞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旁,蹲下查看她的伤势,然后转脸对那群人猿道:“她是怎么受伤的?”
    白爷爷朝前作着手势,展鹏飞一见便会意,道:“原来你们也不知她何时受伤……”
    他顿了一顿,自言自语道:“既是在附近找到了她,则这附近必有什么可疑人兽出现!”
    他霍地站了起来,对白爷爷道:“除了那条巨蟒之外,还发现了其他人兽没有?”
    白爷爷眨眨眼,立刻摇摇头,表示并未发现过有什么人兽在附近出现。
    展鹏飞遂道:“你们分出数批在这附近彻底搜一阵,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那群人猿果然依照展鹏飞的嘱咐,分成数批,散开在山岩附近搜查。
    展鹏飞等那群人猿出发之后,和白爷爷将苏英扶到一块于湿的草地,让她斜躺好,再纳一颗随身携带的疗伤药给她服下。
    片刻不到,苏英便睁开了眼,想挣扎站起来。
    展鹏飞按住她的香肩,道:“姑娘别忙着起来……”
    苏英重又躺好,道:“我……几乎遭了毒手,多谢公子搭救!”
    展鹏飞含笑道:“救姑娘的是白爷爷它们,在下不敢居功……”他望了白爷爷一眼,又道:“是它们在这附近发现了姑娘,只不知姑娘因何受了如此之重的伤?”
    苏英道:“昨夜人猿示各,发现了那百丈巨蟒侵到绿谷山头,我带了火器来此处驱除它,不想却几乎遭了它的毒手!”
    展鹏飞恍然而悟,道:“原来如此!在下也是因白爷爷示警才到此来的,却不知!”娘也来了。”
    苏英道:“我到幽灵谷之时,那巨蟒已受伤游回,我埋伏在这附近,打算用火器伤它,却不料反被它扫中腰部,差点儿丧了生!”
    展鹏飞道:“姑娘既知那蟒蛇藏身在此,那么必然也早就知道它四出为虐之事了?”
    苏英道:“是的!那巨蟒在这附近山头少说也有数十年之久,自我们定居绿谷,便碰见过它几次,但因我们防患得法,绿谷也未曾受其骚扰……”
    展鹏飞讶道:“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它出现,便有数头人猿受其噬食人腹,难道以前未曾发生过吗?”
    苏英叹道:“当然发生过,然而那巨蟒刀枪不人,力大无穷,我们只能防住它不窜入绿谷,却无法不让绿谷人猿受到伤害……”
    展鹏飞恍然道:“这就难怪白爷爷要如此焦急,此蟒不除,绿谷人猿不出几年就将绝迹,我们得赶紧设法除掉它!”
    苏莫道:“那巨蟒非人力可抵挡,除它怕不容易……”
    展鹏飞道:“但我们也不能任它食尽绿谷人猿……”
    他言犹未了,突然发觉自爷爷眼中掠过一丝异样的表情,心念一动,不禁讶道:“绿谷人猿明知抵挡不住那巨蟒,昨晚它出现之时,为什么不赶紧躲开?”
    苏英垂下头,幽幽道:“那是白爷爷的意思……每次那巨蟒出现之时,白爷爷总是亲率人猿抗拒……”
    展鹏飞大表不解,道:“这……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既知无力抗拒,送上去只有喂蛇腹而已,白爷爷性已通灵,不会不知这简单的道理才是。但白爷爷何以还要做此无谓的牺牲?
    这是展鹏飞亟想弄清楚的。
    是以他又道:“白爷爷这样子做,定然另有内情的了?”
    苏英条地掉下两行清泪来,道:“它们深恐巨蟒闯入绿谷,惊扰了在那里养病的小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展鹏飞惊道:“这牺牲未免太大了,而且不见得就能阻止那巨蟒闻人,狄姑娘为什么还要任这群人猿为她如此丧命?”
    苏英道:“小姐根本就不知有这回事,是我一直瞒着她,怕她病中为此操心……”
    苏英这样做当然不算错,但也未免太过自私,虽说白爷爷忠心可感,但是苏英岂忍心叫它们损失下去?
    展鹏飞一念及此,说出来的话,就含有责怪苏英的味道,他道:“姑娘你也真是的!这种事纵有必要瞒住狄姑娘,也不能长此下去,使绿谷人猿伤亡殆尽方休呀?”
    苏英面有惭色,道:“我当然知道,但白爷爷却认为值得如此一试!”。
    展鹏飞转眼瞧着白爷爷,只见白爷爷大有苦不能言的表情。
    于是他道:“白爷爷宁愿牺,牲它们这样做,必然有它的理由.难道姑娘也同意它这种做法?”
    苏英想了一想,道:“是的!这是不得已的事,以前我们试过好多种方法,都不能杀掉那巨蟒……”
    她将身体坐好,又道:“比如说,我们试过了下毒的肉饵,也不能毒毙那巨蟒,因为那蟒蛇根本不畏任何剧毒!逼得我们出此下策……”
    展鹏飞问道:“你们想用群殴的方式,打败那巨蟒?”
    苏英摇摇头,道:“那蟒蛇刀枪不人,我们当然不会用如此有败无赢的办法对付它!”
    展鹏飞道:“可是我昨晚明明看到绿谷人猿围攻它呀?”
    苏英道:“不错!须知我们早在每头人猿身上带有特制的八角利刃,所以我们敢冒险围攻!”
    说着苏英自囊中摸出一把有八支尖须的刃,看来甚是锐利。
    展鹏飞接在手中看了一眼,恍然悟道:“你们要让这种特制的八角刃吞人蛇腹中?”
    苏英道:“嗯!因为我们用过毒物,试过火攻,都没法收拾下那巨蟒,所以想叫那畜牲吞利刃,穿破它的肠胃,或许可以致它命!”
    展鹏飞道:“办法诚然不错,但手段太笨了一点儿,你们为什么不将利刃藏在兽肉之中诱它吞食?却叫绿谷人猿怀刃牺牲?”
    苏英道:“那蟒蛇太也精明,将利刃放在兽肉之中,它会将肉吃下去,吐出的却是刀子,奈何它不得!”
    展鹏飞道:“既是如此,确非将利刃杂在猿身上,让那蟒蛇带刀吞下去不可!”
    苏英道:“是的!那巨蟒一面要注意猿群的围攻,情急之下,才会匆匆吞下那带有八角利刃的人猿。”
    展鹏飞道:“结果你们的计划成功了没有?”
    苏英道:“可说只成功了一半,但那蟒蛇已连吞了八头杂有利刃的人猿,却还不能致于死命!”
    “这等于已经吞进去八把利刃了吗?可是看起来它的肠胃似未受影响,你们该应停止牺牲下去才对啊?”
    苏英道:“话是不错!但是那蟒蛇虽未因此致命,却显然已有点儿受不了的样子,这几天它的行动大不如前,胃口也迅速变差,足见我们的牺牲还是有点儿代价……”
    展鹏飞道:“这代价几乎不算有效果,我还劝你们停止那种同归于尽的举动!”
    苏英缓缓站了起来,仰国注视那山岩上的蛇洞一会儿,道:“但那巨蟒不除,绿谷便不得安宁,这该怎么办?”她将眸光收回,转注展鹏飞。又道:“牺牲固然可惜,然而我们只要能使小姐不受惊扰,牺牲再大,亦不足惜
    展鹏飞早已被她的神情所感动,心中并已决定不论如何,也要帮助他们除掉那巨蟒。
    他沉吟一下,道:“这事被我碰上,我不能撒手不管……”
    苏英喜道:“你已经有办法除它?”
    展鹏飞摇头道:“办法是还没有,不过那蟒蛇并非神物,我不信会没有克制它之法!”
    苏英一下又转喜为忧,缄默不语。
    她的表情中充盈着失望之色,展鹏飞自然意识得到她心中的感受。
    于是他清清喉咙道:“姑娘放心!日落之前,我必定会寻出除蛇的办法来,你姑且和白爷爷它们寻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日落之前,还有一整天的工夫,苏英见他语气透出自信,而且她又深知展鹏飞的才智武功非比常人,心想也不急在一天的辰光。
    当下她点点头,道:“那么一切烦劳公子了……”
    展鹏飞道:“这是我份内之事,姑娘不必客气……”
    苏英果然在白爷爷搀扶之下,徐徐步下山去。
    展鹏飞等她走远,才重新爬到那蛇洞洞前。
    他一径走到那具完整的骷髅之旁,只见那骷髅纹风不动地躺在原地,但那十几把奇形匕首,却已不知去向。
    展鹏飞不觉紧张的转脸四下张望,四下空荡荡的,连一条人影也没有。
    他默忖一会儿,心想:拿走匕首的人必然还在山谷之上,因为他高开洞口只有片刻的工夫,那人如果拿了匕首就走,必定躲不过他的眼底。
    偏偏洞前除了那蛇洞又黑又大,足可容人躲藏之外,实在已没有堪供藏身之处。
    那人会躲进洞里去?
    展鹏飞不禁有些怀疑。
    洞前有囊囊白骨成堆,洞中又是黝黑难测,再笨的人,也不至于敢贸然躲进洞里去。
    展鹏飞委实猜不出那些匕首因何会不翼而飞,难道说不是人偷走的?
    不是人偷走的,事实上也不可能,除了人之外,相信不会有其他动物对那批匕首有兴趣。
    这就奇了,展鹏飞一时宁可相信那人已经躲进蛇洞之中,他假定那人情急之下,一脚溜进洞去。
    如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人此刻处境就非常危险。
    展鹏飞忖道:不管那人是敌是友,是好是歹,此时陷在那蛇口之前还不自知,他便不能不问。
    当下展鹏飞快步朝洞口走去,在洞外三丈多远的地方停下来,紧握着宝刀,道:“朋友,喂!躲在洞内的朋友,赶快出来,那洞中藏着一条罕见的大蛇!”
    他一连警告了数遍,洞中均无反应,背后却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道:“展老弟!”
    展鹏飞闻言回头,一眼看到背后不到十步远的一堆白骨前,站着既精孙小二。
    他大喜过望,急忙奔了过去,拉着孙小二的手,笑嘻嘻向他打量。
    孙小二却突然掉下两行老泪,呜咽道:“展老弟!果然你已经来这个幽灵谷了!”
    展鹏飞心知他老泪纵横的原因,心里不禁一阵歉疚,歉然道:“孙大哥,我……”
    孙小二吁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道:“你不须解释了,我知道你无意要我白白担心悬念,唉!毕竟人老无用,我明知你必定安然无事,却是无时无刻不记挂着你……”
    展鹏飞被这份真情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孙小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弟!走,咱离开这堆死人堆,找个地方再谈!”
    展鹏飞道:“孙大哥!你来得正好,我被那大蛇逼得无计可施,苦于杀不死它。……”
    孙小二道:“你可知道那蟒蛇的来历?”
    展鹏飞怔了一怔,但他却从孙小二的言表,感觉出孙小二很可能知道那蟒蛇的来历。
    如果孙小二清楚那巨蟒的来历,杀它便不难.展鹏飞忖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当下略感兴奋地望着孙小二。
    孙小二却道:“小兄弟!你瞧着我干嘛的?”
    展鹏飞道:“要老哥哥帮忙杀蛇呀?”
    孙小二连连摇手,一叠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展鹏飞紧逼一句道:“为什么?”
    孙小二不知他在套他的口风,道:“那巨蟒是幽灵谷三大异物之一,不但残忍嗜杀成性,而且刀枪不人,咱们弄不死它的……”
    展鹏飞笑道:“老哥哥既然知道那巨蟒的来历,此事便好办,你倒说说看它还有什么厉害之处?”
    孙小二愣然道:“我几时说过知道巨蟒的来历?”
    他自己想了一想,呸了一声,道:“敢情我叫你套出口风,呸!”
    展鹏飞道:“现在老哥哥不说也不行了!”
    孙小二道:“就算我知道,但咱们也惹不得它!”
    他怕展鹏飞不放弃蟒蛇的念头,续道:“再说,那巨蟒好端端的躲在洞中逍遥,跟咱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也不碍着咱们什么事,咱们又何必揪它出来?”
    展鹏飞道:“老哥哥有何不知,那巨蟒是绿谷人猿的死对敌,不满哥哥你说,我是为了那人猿,才找来此处将那蟒蛇诛除的!”
    孙小二惊道:“什么?你跟那些猴子交上朋友了?”
    展鹏飞笑道:“可不是什么猴子,是通灵的人猿,老哥哥知道它们这一伙吧?”
    其实这话无异多此一问,孙小二的表情早已显出他久闻绿谷人猿的大名。
    孙小二道:“绿谷人猿乃是幽灵谷附近三种异物之一,我怎会不知此物展鹏飞道:“那么我跟它们交上朋友,是好是坏?”
    孙小二道:“那是你的福分已到,须知想擒抓火狐,除非那群人猿帮忙,否则任你翻遍了整个幽灵谷,也休想嗅到一丁点的狐骚味!”
    展鹏飞早听过狄可秀说了同样的话,此刻孙小二再提起,他更相信狄可秀之言不假。当下他道:“老哥哥既是这么说,我更非帮它们除掉洞中的巨蟒不可,对也不对?”
    孙小二道:“你怎会跟那群猴子攀上关系的?”
    他故意将人猿叫成(猴子),展鹏飞笑道:“说来也巧,我被那巨蟒逼迫绿谷,交上了绿谷人猿,此刻却帮人猿斗巨蟒……”
    孙小二道:“幽灵谷三大异物,人猿、巨蟒和火狐,如今都和你扯上了关系,是祸是福真难预卜!”

举报

第四十一章猿啼破绝唱府主失招
    展鹏飞道:“是祸是福,我并不在意,只要老哥哥帮我除了那巨蟒便行!”
    孙小二道:“我不大相信你单只为了那人猿之故,就有非除巨蟒不可之慨,老弟你坦白告诉我,是不是受了什么人之托?”
    展鹏飞心知瞒不了孙小二,乃一五一十的将碰见狄可秀的经过说出来。
    孙小二听了之后,道:“你拒绝狄可秀示爱,却还关心她的安危,跑到此地替她除蟒蛇,这行为说不过去!”
    展鹏飞道:“难不成老哥哥要我娶她为妻?”
    孙小二道:“这怎么可以……”
    展鹏飞迅即接道:“就是嘛,我无论如何,也没理由答应娶狄可秀为妻,要不然可成了笑话!”
    孙小二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展鹏飞讶道:“什么?”
    孙小二道:“我说你不要娶她为妻,意思并不是说她有什么不好,而是说你拒绝得对!”
    展鹏飞被这话弄糊涂,愣愣地道:“既是她没什么不好,照班该娶她才对,但你为什么说我拒绝之举甚对?”
    孙小二道:“这里边当然有原因……”
    展鹏飞问道:“什么原因?”
    孙小二道:“因为狄可秀向你示爱求婚,只是在试探你这人老实不老实而已……”
    展鹏飞“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他想了一想,觉得孙小二的推测未必尽符事实,遂又道:“她为什么要拿这事试探我?”
    孙小二道:“这还不简单,你为了火狐闯人绿谷,她自然不能让火狐落人歹人之手。”
    展鹏飞觉得这解释有点儿勉强,道:“她根本不想服用火狐内丹,火狐落人什么人的手跟她有什么关系?”
    孙小二道:“这是表面上的话,一旦她有活着的乐趣,你看她服不服火狐内丹!”
    展鹏飞想想也对,那时说不定求都得去求。
    只是展鹏飞转念一想,却感到狄可秀似已无活下去的意念;那么孙小二这话不就不可能了吗?
    于是他道:“可是我看不出她有活下去的意思……”
    孙小二道:“目前确是没有,但我相信不出数日,她便会为某一个人而出生的念头来!”
    展鹏飞道:“孙大哥!你这话未免太玄吧?”
    孙小二正色道:“不玄,这种事旁观者清,再用点儿心想一想,就不难猜个人、九不离十!”
    展鹏飞道:“那么依你的看法,狄可秀会为谁活下去?”
    孙小二毫不考虑地道:“你!”
    展鹏飞大吃一惊,道:“我?老哥哥别开玩笑!”
    孙小二道:“我怎会开你这种玩笑?事实上我能安稳进出绿谷,已显出狄可秀对你有了意思……”
    展鹏飞道:“进出绿谷谁都可以做到,怎能凭这事说她对我有好感?”
    孙小二道:“你以为绿谷可任人随意出进的?”
    展鹏飞付道:“我不是轻松的进去又出来了吗?”
    但他没将这话说出来,孙小二遂又道:“须知绿谷里外,不但有人猿守护,而且狄仁杰不知安排了多少好手在那里,狄可秀要杀你易如反掌!”
    展鹏飞道:“真是如此?可是她根本不可能但凭一面之缘便放了我,尤其像她那种貌美聪颖的女了,更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孙小二道:“说得不错!因此我猜想狄可秀必然在见到你之前便已知道你的名字人品了!”
    展鹏飞沉吟道:“她确是早知我是谁,灵猫劳典告诉她的!”
    孙小二一拍了一下大腿,道:“这就对了!劳典一定不时在狄可秀之前提起你,这一来她对你印象必深……”
    展鹏飞奇道:“劳典根本没理由这样做呀?”
    孙小二笑着打了在展鹏飞一拳,道:“你这个傻小子,当真傻得可爱,劳典将你的人品不时在狄可秀之前提起,只是奉了狄仁杰之命的呀!”
    展鹏飞仍然不解,问道:“那么狄仁杰又为什么要劳典做这种事?”
    孙小二道:“他要找女婿呀!”
    展鹏飞道:“找女婿?有狄可秀那样美丽聪明的女儿,狄仁杰还怕找不到女婿吗?
    为何偏要找我?”
    孙小二道:“找个女婿的确不难,问题是要找个让狄可秀倾心的太难,所以狄仁杰就不放过你。”
    展鹏飞笑道:“狄仁杰果真看上我的话,一岂不太笨。”
    这回轮到孙小二大惑不解,道:“你是顶呱呱的人才,不找你这种女婿,找谁?”
    展鹏飞道:“就算狄仁杰中意我,但他怎能确定狄可秀倾心于我?”
    孙小二道:“狄仁杰又没瞎了眼,他当然有把握,否则岂会将你推介给狄可秀?”
    展鹏飞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心想:有狄可秀这等如花美眷,又有天下人人共尊的一代大侠狄仁杰当丈人,对任何人说都是上等的缘遇。
    他心念反复打转,忽然觉得这里边还有令人起疑的隐情;不论如何,自己这种见色心喜的念头万万要不得。
    当下他抑住那股微微的兴奋,道:“狄仁杰这样做也不对,他岂能不问我对他女儿有没有爱慕之意!”
    孙小二道:“这的确是他错误,他以为天下男子,只要他中意便无问题,殊不知你展老弟是例外!”
    这话充满嘉许之意,展鹏飞道:“就凭狄仁杰这等独断专横的作风,我也非拒绝不可!”
    孙小二却道:“那倒犯不着!”
    展鹏飞道:“犯不着?犯不着拒绝他,便得答应对不对?”
    孙小二道:“我的意思是说,狄仁杰急着替他的女儿物色一名如意郎君,必有他的用意,如果你一口回绝,他必将恼羞成怒,你犯不着为这事得罪他!”
    展回飞道:“莫非你怕他杀了我不成?”
    孙小二道:“那也很难说,要看他对这事期望有多大,比如说,你拒绝他的安排,拒绝与他的女儿成亲,以致他的全盘希望破灭,他不恨你人骨才怪!”
    展鹏飞道:“果真断了他的希望,当然很难消他心头之恨,可是狄仁杰要我娶他女儿,到底抱着什么期望?”
    孙小二哈哈一笑,道:“你是真不懂呢?还是有意在老哥哥面前装蒜?”
    展鹏飞心想:我装什么蒜?
    口中却道:“老哥哥你不知道,我一碰上这儿女婚姻之事,脑筋便不大灵光……”
    这话也是实情,他心里想来想去,尽是狄可秀为什么要嫁给他,还有自己该不该娶她等等之事,哪有闲工夫想到狄仁杰之上。
    孙小二道:“你不是说过狄可秀不肯服用火狐内丹,也不愿他老子捉到火狐吗?”
    展鹏飞道:“是啊!这是狄可秀亲口告诉我的……”
    孙小二道:“那就不假了……”
    他吞了一口水,继道:“狄仁杰没有他女儿帮忙,便很难捉到火狐,对不对?”
    这也是狄可秀亲口说的,展鹏飞点了点头,表示没错。
    孙小二又道:“这样的话,咱们不妨往深一层想,狄仁杰亟想得获火狐,他女儿狄可秀偏又不肯帮忙,这里间大有宁死不从的味道,老弟试忖一下,狄仁杰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取得狄可秀的合作?”
    展鹏飞突然拍掌叫道:“对啊!狄可秀要肯放弃死的想法,狄仁杰擒捉火狐便大有希望了!”
    孙小二道:“妙就妙在这里,设使狄可秀不想死,就得服用火狐内丹,要服用火狐内丹便须先捉住火狐,所以狄仁杰定必要先使秋可秀有活下去的兴趣,那时捉火狐之事,有她帮忙,自可手到擒来。”
    展鹏飞道:“怪不得狄仁杰急着选女婿!”
    孙小二接道:“偏偏他选中的又是你!”
    展鹏飞道:“选中我又有什么关系……”
    孙小二道:“自然没关系,做个现成的女婿原是美事一件,那有什么关系?”
    展鹏飞不知他是会错意,抑或有意挖苦他,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小二一见他大为着急,笑道:“别慌!别慌!我知道你不会贪图那些!”
    展鹏飞大大放心,道:“老哥哥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这婚姻不是儿戏,狄仁杰一人做不了主,得先问问他女儿答不答应,对也不对?”
    孙小二道:“狄可秀人成已答应了!”
    展鹏飞惊道:“不会吧?”
    孙小二道:“会不会日后便知!”
    展鹏飞沉吟一下,道:“放心!放心!我不答应狄仁杰也没奈何。”
    孙小二道:“他女儿要真看上你,那可由不得你!”
    这等说来叫展鹏飞心烦,岔开话道:“管他的,先除了那巨蟒再说!”
    孙小二道:“巨蟒一除,嘿!这幽灵谷可就热闹了!”
    他话中留下了一个尾巴,又道:“再说狄仁杰未必会让你除掉那巨蟒!”
    展鹏飞大奇,道:“哪有这回事,我除掉那巨蟒之后,绿谷可保安全,难道狄仁杰不愿他女儿从此高枕无优吗?”
    孙小二道:“狄仁杰当然也希望能除去巨蟒,以绝绿谷之患,但在火狐未捉到之前,狄仁杰可不愿那蟒蛇死得那么快……”
    说到此处,孙小二突然压低了声音,而且四下张望,神情微现紧张。
    展鹏飞道:“这山上不会有人……”
    孙小二道:“谨慎一点儿的好,在狄仁杰背后论他的长短,被他知道了可不得了!”
    孙小二倏地向展鹏飞使了一个眼色,向后努努嘴,大声道:“老弟!咱们下岩去吧,那蟒蛇可惹不得的!”
    展鹏飞登时会意,心想:大概有人潜到附近窃听。
    顺着孙小二的口气道:“看来只有下岩再作道理了……”
    两人移步循路而下,一个时辰之久才落到谷底。
    一到平坦之地,孙小二拉着展鹏飞便跑。
    他们愈跑愈深人幽灵谷,展鹏飞这时才知道那幽灵谷,居然到处沼泽,而且林木参天,虽在大白天之下,依旧是一片弥天迷雾,看来阴阴惨惨。
    孙小二领着展鹏飞走在谷中,宛如进人了一座迷宫,大树枯藤横路,野草丛生,更要命的是沼泽泥塘,令人几乎寸步难行。
    好在两人轻功均极不错,设使是寻常人,必难像他们一样深人到幽灵谷中。
    弯弯曲曲,纵跃爬行,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展鹏飞突然“咦”了一声.拉住孙小二道:“孙大哥!这地方刚刚好像走过了?”
    孙小二道:“是走过了……”
    展鹏飞讶道:“那……那我们岂不是绕了一圈?”
    孙小二道:“不这样咱们足迹立刻被认出来,甩不脱追踪我们的人……”
    展鹏飞惊道:“你发现有人在后追踪?”
    孙小二道:“不错!那厮快追来了,咱们不要再待在这里!快随我来”
    展鹏飞心想:这一走脚下不是又要留了痕迹吗?
    心念方动,那孙小二已如猴子般爬上了身旁的一棵高大的树,招手要他上去。
    展鹏飞犹豫一下,也随后爬上了树,两人站在树杆之上,孙小二道:“咱们要跃过前面那泥塘……”
    展鹏飞一看前面确有一处泥塘,但那泥塘宽约二、三十丈,要跃塘而过,真是谈何容易。”
    他正思忖有何办法越塘而过,孙小二从树于之中,取出一圈枯藤。
    冲着展鹏飞一笑,道:“老哥哥早已有备,不然还真没办法逃出那厮的追踪呢!”
    他说话之际,早已拉开那圈枯藤,将一头系在树干之上,又道:“展老弟!你先借这枯藤之力,荡过泥塘,在对岸等我!”
    展鹏飞道声“好”,拉住那枯藤的一端,正准备借势荡去。
    忽然他记起了一件事,道:“老哥!咱们就是能借力落过泥塘,但枯藤系在树上,人家一看便知我们必然越过塘去,如何瞒得了追踪的人?”
    孙小二道:“枯藤当然不能留在这里,要不然它晃呀晃的垂在地上,再笨的人也知道我们定是靠它越过了塘!”
    展鹏飞道:“那我们都过了塘,请谁来把它拆走啊?”
    孙小二道:“我自有妙计……”
    说着他取出一把匕首,展鹏飞一见,敢情是遗留在蛇洞前的那十二把奇形匕首之一,道:“老哥哥,你把那十二把奇形匕首都摸来了?”
    孙小二道:“这奇形匕首大有来历,留在那蛇洞之前,简是暴珍天物,说来可惜,所以我拿了来!”
    他一面说话,一面用刀刃轻轻切那打在树杆上的藤结。
    展鹏飞道:“咱们不过泥塘了?”
    孙小二专心一意的切那藤结,头也不抬的说道:“当然要过去!”
    展鹏飞奇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切断枯藤?”
    孙小二将奇形匕首纳入囊中,道:“好了,咱们可以过去了!”
    原来他只切断了一半的藤结,那枯藤仍系在树杆之上,展鹏飞省悟道:“我明白了!
    你要以飞荡之势,等枯藤藤扯直之时,拉断藤结,好连人带藤荡过泥塘,对吧?”
    孙小二道:“对,对了!这一来不是一点痕迹也不留了吗?”
    展鹏飞道:“但藤结既已切断了一部分,借势荡飞之时,须靠巧力,确是不那么容易拿准……”
    孙小二笑道:“你用不着担心!跟高手过招我没把握,这使巧弄诈的勾当,正是我的看家本领,你先过去吧!”
    他拿起枯藤,在树于上绕了两圈,双手握住藤结,骑在树杆上,将姿势摆好,示意展鹏飞过塘。
    展鹏飞露出感激的一笑,拉住枯藤的一端,双足微一用力,人便荡到半空中,等那枯藤扯直,双手一放,借势飞跃二十八丈,正好落在泥塘的对岸。
    因为有孙小二拉住藤结,所以展鹏飞只要借势尽力便行,用不着担心枯藤会因此折断。
    孙小二则不同,他等展鹏飞过塘之后,试一试拉力,吸了口气,然后才运力飞身。
    他人在半空中,一直没有忘记计算扯直的时间。
    当他双手微觉枯藤顿了一顿,真力旋即贯注五指,就势一扯。
    那枯藤正好在此一时一拉而断,人也借这一拉之力,飞向泥塘了。
    不料孙小二的身形却因那一拉之力,忽地在半空中挫了一挫,居然在离岸边七、八丈远的地方,直往向下坠了下去。
    孙小二在半空中,已无偌力之处,他这一坠看来掉人泥塘难所避免。
    说时迟,那时快,孙小二忽然振臂将枯藤一抖,他手中的断藤忽的笔直抖向岸边展鹏飞。展鹏飞见状立知孙小二的用意,扬手抓住孙小二抖来的枯藤,就势往后一抛,那孙小二本已下坠的身形,经此一抛,忽又上升。
    孙小二借势一扭,人便被拉上了岸。
    展鹏飞发觉他脸色苍白,额顶冒汗,神色骇然的不发一语,道:“孙大哥!你不适服吗?”
    孙小二舒了一口气,道:“吓煞了老哥哥!”
    他抚着胸口又道:“要不是兄弟你拉了那一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展鹏飞心想:了不起掉进了泥塘再爬起来,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看到孙小二脸上犹有余悸,付道:“那泥塘里莫非有什么名堂?”
    便道:“孙大哥!那泥塘掉不得吗?”
    孙小二道:“掉进去便没命……”
    展鹏飞望着那二、三十丈宽的泥塘,只见除了污泥浅水,野草枯枝之外,也没什么可疑的东西,不禁露出讶异的神情。
    只听孙小二又道:“这泥塘是幽灵谷有名的毒鱼塘,人一掉进去,不出半往香的时辰,包管尸骨无存!”
    展鹏飞惊道:“毒鱼塘?里边有吃人的鱼?”
    孙小二道:“毒鱼身长不及一寸,这泥塘中何止千万,人兽一经掉进去,它们立刻附身噬咬,就算你来得及地起来,也难逃毒毙!”
    展鹏飞吐了吐舌,道:“真有这么厉害的毒物?”
    孙小二指着塘中道:“你别看那塘中尽是臭泥巴,泥巴中可藏着千千万万的毒鱼,不信你瞧!”
    说着他随手投了一枝枯枝下去,噗一声水花微溅,那据面却突然蠕动起来。
    展鹏飞仔细一瞧,可不是吗?
    靠近枯枝人塘的地方,忽然漂出了一大群半寸多长的小鱼,闪闪发亮,使塘水一时沸沸扬扬。
    那情景就像茅坑里的臭蛆,挤挤挨挨,争先逐臭,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展鹏飞看得咋舌不已,心想:若非自己亲眼目睹,实在不敢相信这毫不起眼的臭泥塘,藏有如此厉害的吃人毒鱼。
    他正看得人神,孙小二拉了他一把,轻声道:“老弟!有人来了……”
    展鹏飞任了一下,孙小二已将他拉到林中躲了起来,远远看见有四名汉子站在对岸瞧着泥塘。
    那左边的一人突然指着塘面道:“你们瞧,毒鱼塘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众人围在一起,拿眼往塘中打量。
    先前那人又道:“会不会那姓展的和既精孙小二掉进塘中里去了?”
    中间一人粗鲁嗓子,道:“妈的!彭老二,你以为孙小二那么蠢?”
    被骂的那彭老二抗声道:“胡大哥!你一整天骂人骂个不停,到底谁犯了你?”
    姓胡的没好气地道:“咱们四个人奉命盯那既精孙小二,如今人给追丢,回去怎么交代?”
    彭老二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呀?孙小二追踪之术无人能及,咱们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追丢了怪谁?”
    旁边一人道:“是啊!劳总管不亲自出来,有谁看得住鼠精孙小二?”
    姓胡的沉默了一会儿,道:“咱们绕过泥塘,看看他们过了对岸没有!”
    其余三人都没有反对,提步跟在那姓胡的之后,转身而去,不一会儿便被林叶遮住。
    展鹏飞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道:“孙大哥!他们可有路寻到咱这儿来吗?”
    孙小二道:“有是有!但也得费上半个时辰……”
    展鹏飞不禁埋怨道:“既有路径可走,刚才也犯不着冒险过那鱼塘,多花半个时辰也不打紧!”
    孙小二笑笑道:“这些人都是劳典的手下,他们的追踪之术高人一等,咱们不冒险过塘,今天休想摆脱他们!”
    展鹏飞恍然道:“对!对极了!他们纵然找到路径绕塘来,也寻不到咱们的足迹!”
    孙小二道:“这就是我要冒险从塘上过来的理由……”
    他拉着展鹏飞的衣袖,道:“咱们可以走了……”
    展鹏飞道:“这幽灵谷处处陷阱,看来危险得很,咱们到哪里去?”
    孙小二领头先走,一面说道:“前面有一个隐秘之处,正可供我们落脚,你随我来……”
    孙小二提步走了两步,突然“咦”了一声,拿眼睛盯着地下,脸上流露着讶异之色。
    展鹏飞赶上一步,道:“什么事?”
    孙小二條地道:“咱们快走!”
    说着蓦地向前狂奔,展鹏飞莫名其妙地跟在他的后头,眨间的工夫,两人已深人幽灵谷,来到一座小丘之前。
    那小丘正在他们刚穿行而出的沼泽密林之旁,走上去可以看到四周黑压压的密林。
    他们很快的爬到那小丘之顶,那里仍是密林蔽天,隐秘之至。
    孙小二走到一株数人合抱的大树之前,身形一掠,便自上了树于。
    展鹏飞跟着也纵身而上,他们继续爬行到树顶。
    展鹏飞一面坐在树干上,一面笑道:“这地方隐秘凉爽,亏得你找得到因为附近古木耸天,他们躲在枝丫之间,不但可以居高临下,而且甚是安全。
    孙小二却道:“这地方也不安全,过了今晚,恐怕也逃不出那臭猫劳典的眼睛!”
    灵猫劳典是鼠精录小二的克星,天遁门的这位唯一掌门人,偏是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展鹏飞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趁早另外找个安全的地方?”
    孙小二道:“这幽灵谷方圆虽大,也不过数十里广而已,要想逃出劳典的监视,岂是容易?”
    展鹏飞道:“那我们干脆大大方方的在幽灵谷活动,怕劳典于嘛?”
    “劳典对你这未来姑爷,确不敢动一根汗毛,可是别人可不管你这一套!”
    展鹏飞道:“别人?你发现还有什么人已经侵人幽灵谷?”
    孙小二道:“目前已有断肠府的人侵进来……”
    展鹏飞想起断肠府明州总坛被袭之时,他们的府主曹天行正巧率众到幽灵谷,孙小二发现的这一批,必是曹天行所带来的。
    他忽然想起七星教主高晋交代的话,要他利用幽灵谷的险恶地形地势,先将侵人幽灵谷的各派高手引人绝地,再寻找火狐。
    这事此刻似乎可以办得到。
    再者高晋负责监视各派的动静,此时断肠府已出现在幽灵谷,七星教的大批人马,岂不是也都来了?
    展鹏飞想到七星教的高手一到,他便不再孤单,精神忽地一振。
    孙小二却道:“展老弟!你想到什么高兴的事?”
    展鹏飞一怔,心里飞快地想:我和高晋合作的事,要不要告诉他?
    他忍住要说的话,但想了一想,觉得没有瞒住孙小二的必要,一来孙小二坦诚相待,让他知道了和高晋的全盘计划,也不怕孙小二会出买朋友。
    二来孙小二江湖经验老到,将计划说出来,说不定可得到好处。
    于是展鹏飞道:“我在想……七星教是不是也来了?”
    孙小二想他会突然想到七星教来不来的事,心想此话定必有什么用意,因此用询问的眼光瞪着展鹏飞。
    展鹏飞遂道:“七星教一来,咱们就有帮手了。”
    孙小二愣了一下,道:“你……你在做梦?”
    展鹏飞取出高晋交给他的七星,道:“我是七星教的储君!未来的掌门人!”
    孙小二惊道:“那……那么你是高晋的徒弟?”
    展鹏飞摇摇头道。
    接着将他遇见高晋,如何接受七星教储君的经过说出来。
    孙小二拍腿赞道:“妙哉!妙哉!有七星教供你驱使,咱们这份擒狐差事,可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展鹏飞道:“还有另外五大邪派呢?难道他们会坐视咱们独吞天魔令?”
    孙小二道:“他们当然都会赶来幽灵谷,但有你的丈人狄仁杰在,他们来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展鹏飞笑道:“孙大哥你别开玩笑,狄仁杰可不是我的什么丈人……”
    他得了一下,又道:“狄仁杰不会准许各派的人进人幽灵谷吗?”
    孙小二道:“他将暗中阻止是可预料的……”
    展鹏飞问道:“为什么?”
    孙小二道:“为了你呀!”
    展鹏飞默然怔道:“敢情狄仁杰将擒捉火狐的希望全寄托在我的身上,这一来事情岂不复杂了吗?”
    他的顾虑是合理,因为孙小二的推测如果不离谱,那么狄仁杰打的主意已相当明显。
    目前最有可能在幽灵谷找到火狐的人,大概除了展鹏飞和狄可秀外,已找不到第三位。
    如此,狄仁杰双管齐下,一面促成狄可秀爱上展鹏飞,让展鹏飞劝说她活下去,则狄可秀必然会答应擒捉火狐,眼下火狐内丹。
    设使这方法行不通,那么狄仁杰可全力协助展鹏飞擒下火狐,再用天魔令交换,这方法也可行,何况展鹏飞才智高人一等,正是揭捉火狐的最适当人选。
    所以狄仁杰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暗中捣各大邪派的鬼,使他们没法干扰展鹏飞擒捉火狐的行动。
    展鹏飞一念及此,对灵猫劳典的出现,以及为什么狄仁杰不除去那千年巨蟒这两件事,也就心里有数。
    因为这正是狄仁杰用来对付各大门派的。
    展鹏飞突然对狄仁杰的这种做法,感到极端的厌恶起来,忽然道:“走!咱们先除了那巨蟒再说!”
    孙小二讶道:“你这正事不办,于嘛要惹那畜牲?”
    展鹏飞道:“那巨蟒出没幽灵山区,不赶快除掉,各大门派来此的人,必将深受威胁……”
    孙小二打断他的话道:“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杀掉了那巨蟒,那些家伙在幽灵谷中行动就方便了不少,擒捉火狐的竞争者,岂不就更多了吗?”
    展鹏飞道:“但是狄仁杰告知天下武林,原是准许大家公平竞争,谁捉到火狐,谁就可得到天魔令,如今他利用巨蟒把住谷口,又用劳典监视各大门派的人,显失公平,我第一个表示不服气……”
    孙小二显然没料到展鹏飞会有此想法,搔了搔头,道:“管他公平不公平,横竖狄仁杰存有私心,对我们却大为有利,对也不对?”
    展鹏飞却道:“话虽是如此,毕竟这种胜利赢得不大光明,也没甚光彩孙小二道:“那是狄仁杰的事,我们管不了那么许多,走!咱们先设法与七星教的人取得联络再谈……”
    他兴冲冲地站起来,展鹏飞却摇摇头道:“联络七星教的事可以暂缓,我想主要先将那巨蟒除掉……”
    他心里记挂着白爷爷那批人猿的安危,同时也不愿对苏英食言,因为他答应苏英在日落之前,要想办法驱除那食人巨蟒。
    此刻时辰业已过午,展鹏飞开始有点儿焦急。
    孙小二所有的建议,他自然听不进去,一心一意只想设法在日落之前,除去那条盘据在洞中的食人巨蟒。
    他草草用过所带的干粮,霍地站了起来,准备爬下树底。
    孙小二知他心意之决,叹了一口气,道:“展老弟,你想诛除那巨蟒,咱们也得先设法策划一下呀!”
    展鹏飞听他的口气,已有了协助他的意思,大喜道:“你看有什么好办法?孙大哥?”
    孙小上想了一想,道:“那巨蟒刀枪不人,凶悍残忍,咱们只能智取,决无法力敌!”
    展鹏飞道:“那么咱们该用什么办法?”
    孙小二道:“眼前断肠府的人已侵人幽灵谷,咱们行动要快,要不然让他们捷尽先登,等我们杀了巨蟒,火狐说不定已落在他们手中!”
    展鹏飞道:“说得也是!”
    他深恐孙小二改变先除巨蟒,再找火狐的心意,忙又接道:“我们不可多有耽搁!”
    二也吃饱了干粮,道:“走!先回到那洞前勘查一番,再想法了杀掉巨蟒!”
    当下他一跃而下,领着展鹏飞走出幽灵谷。
    这次孙小二很快地带着展鹏飞走出幽灵谷的密林,显出他早已将谷中路径,摸得极熟。
    两人走出密林之时,远远就望见那蟒蛇洞前,聚集了不少人,正在大声吆喝。
    孙小二望了展鹏飞一眼,道:“敢情那畜牲已经又跑出洞来伤人了!”
    展鹏飞道:“我们赶过去看……”
    他心中微感焦急,心想:若是白爷爷它们在洞前,必定又遭了殃。
    于是他纵身而起,当先朝那洞前斜坡跑过去。
    人才到坡前,展鹏飞便闻到一股腥臭之味,令人欲呕,抬眼望处,但见那食人巨蟒,正伸出大半截头躯,在洞前耀武扬威。
    前面站着十数名黑袍白巾大汉,却不是白爷爷那一批人猿,展鹏飞心情一松,驻足打量。
    只见那几名黑衣人与巨蟒之间,相隔大约几丈,地上残留数具血淋淋的尸体,那些尸体几乎全都仅剩下断肢残骸。
    展鹏飞不用开口询问,也猜得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霍地拔出蓝电宝刀,快步走到那些黑衣人的背后,道:“你们让开,让我将这畜牲赶进洞里说话之时,他一面打量那些黑衣人。
    这时黑衣人已有人闻声回头瞧他,展鹏飞冲着他们一笑,道:“这畜牲伤人无数,但却怕在下这柄宝刀,请大家让一让!”
    众人都将目光凝注在展鹏飞的蓝电宝刀之上。
    展鹏飞当中一站,凝视对面那头巨蟒,缓缓将宝刀拉了出来,但见蓝光一闪,夺人双目,众人不禁“啊”了一声赞叹。
    那食人巨蟒也在此时将三角头颅缩了回去,瞪着一双精光闪闪的大眼,瞅着展鹏飞的宝刀。
    展鹏飞从巨蟒那错愕的神情,断定它定然还记得两次伤在蓝电宝刀之事,不由得胆气一壮,高举宝刀晃一晃。
    他仅仅这么一晃,那食人巨蟒居然缩回几丈,现出畏惧之色。
    一旁的黑衣人见状不约而同地大声喝彩,声音宏亮壮大,巨蟒又缩了丈许远。
    展鹏飞大步欺了过去,他看准巨蟒大半截已伸在洞内,如那巨蟒胆敢攻出,他只注意蟒头,不必担心蟒尾夹攻,威胁较小,杀它更有把握。
    是以展鹏飞毫不畏怯,将宝刀舞得呼呼作响,口中发出“哧哧”之声,一直朝巨蟒逼近。
    旁观的黑衣人见他勇往向前,不禁都露出紧张神色,暗地里替展鹏飞捏了一把汗。
    但他们均未有人开口喝止展鹏飞的前进。
    这时那巨蟒已大部缩进洞内,仅留下头部挡在洞口,双目炯炯地盯着展鹏飞。
    蓦地展鹏飞大喝一声,一式“神龙乍现”,纵身飞扑那巨蟒。
    紧接着他的宝刀精芒四辉,射向那巨蟒的双眼。
    这一式又快又疾,但巨蟒行动更快,忽地将头一缩,躲进了洞中。
    展鹏飞人在半空中,已发现巨蟒缩人洞中,立即收势落地,仁立在洞前三丈之处。
    背后的那些黑袍白巾大汉,飞也似的拥了过来,其中一人倏地问道:“尊驾是展鹏飞?”
    展鹏飞任了一怔,只觉得那数名黑袍白巾人一个也不识,遂道:“在下正是展鹏飞,前辈如何称呼?”
    他看到那发问的黑衣人胡白脸皱,年纪少说也在七旬以上,因此以前辈相称。
    那人微微一笑,神态却极冷漠,道:“老夫曹天行!”
    展鹏飞“啊”了一声,道:“原来前辈是断肠府府主?”
    曹天行颔首道:“不错!”
    展鹏飞闻言心底一凛,付道:“这老小子来这幽灵谷,莫非是因王妙君和杨菁菁之故寻我晦气来的?
    曹天行并未提起展鹏飞意料中的事,道:“你手中之刀,必是紫府奇珍,大名鼎鼎的蓝电宝刀了?”
    展鹏飞道:“正是蓝电宝刀!”
    心中却响咕道:他不质问我有关王妙君和杨菁菁的事,却问起蓝电宝刀,只不知是什么意思?
    曹天行道:“能不能借老夫看一看?”
    展鹏飞犹豫了一下道:“当然可以!”
    说着将蓝电宝刀连同刀鞘,双手一并奉上。
    曹天行接过宝刀,先赞一声“好刀!”
    然后很慎重地将刀徐徐拔了出来。
    但见他眯国注视,好一会儿才道:“紫府奇珍果真不是凡铁!”
    他啧啧称赞一番,又道:“据说这紫府奇珍蓝电宝刀,原来是幽州杀手晁任重的随身之物,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中?”
    展鹏飞道:“晁任重已死,此刀就这样落在晚辈手中……”
    曹天行道:“显任重据说在一次决斗中,与五行派徐掌门人一击毙命,你可是跟这事有关?”
    展鹏飞闻言勾起了师父惨死的旧事,眼圈一红,道:“晚辈是五行派的传人……”
    曹天行表情奇特,好像不相信展鹏飞之言,道:“你是徐天复的徒儿?”
    展鹏飞想起亡师,忍不住虎目中珠泪盈眶,道:“是的,先师确是五行派掌门人徐天复!”
    曹天行道:“这么说你这把宝刀乃是趁徐天复击毙晁任重之时捡来的?”
    幽州杀手晁任重其实是死在展鹏飞之手,但他为了要让人家以为是和师父拼斗而亡,遂道:“不错!”
    曹天行冷冷一晒,道:“这把刀既是令师拼了老命换来的,老夫如果想借来一使,你必不会同意吧?”
    展鹏飞道:“此刀是晚辈随身之物,自无他借之理……”
    曹天行将刀刃纳人鞘内,递还给展鹏飞才道:“既是如此,老夫只有杀你夺刀了……”
    展鹏飞凛然忖道:敢情他认为师父杀掉晁任重,我才能得到此刀,此复他若杀我夺刀,自是天经地义的事。
    须知曹天行是一派掌门,在武林中身份高人一等,他如是强取展鹏飞的宝刀,传言武林自然不是件光彩的事。
    他刚才借看展鹏飞宝刀之时,本可纳为己有,展鹏飞也只有徒呼奈何的份儿。
    曹天行却没有这样做,一来如此强取等于行骗,自非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做得出来的,二来他将刀交还之后,再从展鹏飞手中夺来比较合情合理,将来亦没有人会说闲话,何况展鹏飞宝刀也是徐天复杀死晁任重才得到的。
    展鹏飞身配蓝电宝刀,少说也有二、三年之久,在这段期间从无人觊觎,而曹天行第一次看到,就不惜以武力夺取,使展鹏飞大感意外,他道:“只不知前辈要我宝刀何用?”
    曹天行冷冷一笑,道:“蓝电宝刀,武林至宝,有谁见了不动心?”
    他歇一下,又道:“况且老夫这时正有用得着它的地方,你还是交给老夫……”
    展鹏飞道:“前辈如想用来斩杀那巨蟒,此刀并无多大用处,晚辈曾用它砍过蟒身,却破不了它的鳞甲!”
    曹天行道:“老夫知道,蓝电宝刀只能破那蛇腹……”
    他的眸中倏的爆出骇人的精光,又道:“老夫要用那宝刀,破取火狐内丹!”
    展鹏飞道:“破取火狐内丹?这个晚辈就不懂了,难道这非用蓝电宝刀就不成了?”
    曹天行道:“不错!火狐内丹乃是日月精华所聚,外层坚韧,寻常刀剑根本割它不破,只有用你的宝刀一割,当可保那内丹不受损!”
    展鹏飞他想:怪不得狄可秀也极注意蓝电宝刀,却原来有此用处。
    不过,不管蓝电宝刀是否剥取火狐内丹的唯一工具,展鹏飞也不会轻易让人的。
    当下摇摇头道:“前辈要晚辈将蓝电宝刀给你,除非前辈杀掉我,否则恕难照办!”
    曹天行倒很干脆,他道:“这个老夫知道。”
    说着他飃然欺近展鹏飞,双掌连绕展鹏飞攻出,一面口中说道:“所以老夫要以武功强取!”
    曹天行如此暴起发难,显见他没有低估展鹏飞的功力,也足可看出他意在以强攻取胜。
    展鹏飞一时之间措不及防,差点儿着了曹天行的毒手,心中又怒又急。
    他万没料到曹天行如此卑鄙,不由心头火起,大喝一声,拼全力施开刀招,一时刀风唿哨,才勉强抵住曹天行的猛攻。
    但曹天行功力盖世,发招之时,口中发出“吓、吓”之声,展鹏飞听在耳中,心神不觉微微摇动。
    初时展鹏飞还能专心一意的见招拆招,最后意志居然不能集中,动作也开始迟钝,不禁大为骇然。
    过了十招之后,展鹏飞猛地想起那曹天行居然将断肠府的阳关绝唱功夫,参在他的招式之中,使他不能集中心神出招。
    他勉力收报心神,不想那曹天行阳关绝唱的功夫已练得炉火纯青,展鹏飞无论如何,均无法避免心神受制,境况因之落人极端的危险之中。
    孙小二这时远远地躲在一块大石之后,将场中的情况看得甚是清楚,却是苦无插手帮助展鹏飞的办法。
    场中展鹏飞瞬间已被曹天行的阳关绝唱搅得步伐紊乱,连发出来的刀招也失去先前的威力。
    曹天行心中得意,双掌运势如飞,“吓吓”叱声,更觉刺耳。
    正在这危急之际,山头突然传来一连高亢的猿啼。
    那猿啼人耳动心,由一声变为两声,最后成为一股清新、圆滑的合声,阵阵送人展鹏飞的耳中。
    展鹏飞忽觉精神一振,刀式不再有呆滞之感,霍霍三刀,运行起来,有如江河下泻,畅行无阻。
    他大喜过望,神威振发,手中一把蓝电宝刀,虹射拥戳,奔放壮烈,夺人心魄。
    曹天行一时慌了手脚,掌势不禁缓了一缓。
    而此时展鹏飞的刀招,宛如脱疆之马,一旦未受束制,其势一下子增强许多。
    此消彼长,曹天行顿时陷入危境。
    他又骇又急,施袖拂动,运掌如飞,但他以肉掌对付长刀,已落下风,此刻展鹏飞的招式又锐不可挡,曹天行妄图挽回颓势,岂是容易之事。
    他不硬拼说不定还有反击的机会,一昧抢攻反倒越打越不利,何况展鹏飞初时落下风,全因受制于他的阳关绝唱之故,此刻阳关绝唱既已被绿谷人猿的啼声所破,两人全凭本身功力拼斗,曹天行哪及得展鹏飞全身贯注施展开来的刀势?
    曹天行只觉得展鹏飞似乎已进人浑然忘我的境界,他的心意已与宝刀合一,这时如果再发出阳关绝唱扰乱他的心神也未必有效。
    更何况还有那不明猿啼,随时都会发声破摔曹天行的阳关绝唱。
    要知断肠府纵横江湖,靠的是他们这一行阳关绝唱绝艺。
    此刻曹天行一旦不能施展绝唱,其震骇的程度,不言可喻。
    处在这种情形下,曹天行突然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感觉到展鹏飞的刀法越来越凌厉,越来越深奥,使人应接不暇,顾此失彼。
    曹天行还不知此时展鹏飞所施出的刀法,不但贯注了十足的大五行神功,而且以移花接木手导引刀诀,几乎揉合了五行派、三阴教、七星派、老狼谷。大伪教等五门派的神功指法,倾注于一柄盖世奇珍蓝电宝刀之中;假若曹天行知道这件事,他不骇得目瞪口呆才怪。
    展鹏飞心神与刀法合一,一心一意只在御使刀招,如此集中心志于杀敌,当真神威凛凛,招凡绝俗。
    曹天行面对如此强敌,不禁心生怯意。
    只见展鹏飞刀光一掠,霍地射出“股眩目的蓝光,一招“星斗沉浮”,正面劈向曹天行的头颅。
    曹天行但觉这一刀威力十足,完美玄妙,几几乎乎包含了三手以上的攻势变化,封阻住正面三个方向,使人不禁心灰意冷,束手就毙。
    毕竟曹天行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在绝望的情形下,仍能把握住最后一丝求生的心念,以攻为守,不退反进,忽地探手点向展鹏飞的前胸。
    这一招与龙展鹏飞出刀不分先后,展鹏飞经验较差,居然在这紧要关头,将刀式挫了一挫。
    “噗”一声,他胸前被曹天行点了一指,刀式顺势砍落,曹天行左肩被砍得血光冒现,喷出一股血箭来。
    他摇晃了一下,并差点儿被展鹏飞一刀砍翻。
    如果展鹏飞有余力再补上一刀的话,曹天行必难逃毒手,可是展鹏飞砍了一刀之后,似乎用尽了全身力道,竟然按刀不动,怒眼注视曹天行。
    曹天行点了自己穴道住血,吁了一口气道:“阁下神威盖世,身手不凡,曹某今天拜一刀之赐,咎由自取,咱们后会有期……
    话上说完,曹天行就要走开,展鹏飞却道:“慢着!”
    曹天行只觉得他的口气阴冷可怖,心里微微一凛,道:“你想干什么?”
    展鹏飞胸口一阵剧痛,好一会儿才道:“前辈无缘无故找晚辈动手,且狠狠地点了我的天泉要穴,怎可说走就走?”
    曹天行仰天哈哈一笑,道:“好!有胆量!你敢反过来向老夫挑战,凭这份胆识,老夫也不会叫你失望……”
    他转向背部叫道:“拿刀来!”
    那些与他同来的断肠府门人,立刻有人答应一声,拿了一把刀呈上。曹天行撕下衣衫,用衣布让他的门人将左肩伤口包扎妥当,又遭:“老夫决定舍命相拼,打得叫你称心如意为止……”
    展鹏飞浅浅一笑,道:“前辈风范,叫人心生敬仰,晚辈今日得蒙赐招,当真三生有幸……”
    话说过了,顿时将刀一摆,那份架式,看得曹天行浓眉一皱,忖道:“此小子大有名家风度,此战再怎么样也不能掉以轻心,大意轻敌!”
    思忖之间,展鹏飞已摆开门户,一时宝刀威力倏涨,从展鹏飞身上所涌现的毅力,亦显得振奋心神,勇不可当。
    曹天行顿时有遭逢平生第一强手之感,脸上表情也越发慎重起来。
    他所感受到的压迫力,竟然更加增强,恍惚之间,曹天行忽生非念。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心理变化,当展鹏飞刀光闪烁,当头劈到之时,曹天行还是轻巧地避过。
    转了一弯之后,但见展鹏飞已收刀站好,形成与他对峙的局面。
    展鹏飞刀尖微微指地,渊亭岳峙,宝刀光华泛闪,形成一股雷霆一击之式。
    曹天行看得暗自心惊,心想:对方气势如此雄浑,如此对峙下去,让对方凝聚了功力出击,自己岂有幸免之理?
    他念头尚未转完,展鹏飞已大喝一声“杀呀”,人如猛虎,刀似毒龙,在振奋的喝叫声助威之下,大步击了过来。
    曹天行长刀本能地一挡,脚步却迅即划开,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
    但是展鹏飞的刀招仍有余势未老,曹天行一退,迎面宝刀光华并未稍有退减,只骇得曹天行一退再退。
    展鹏飞这时心念之中,除了一意要打赢这一仗之外,已无任何杂念。
    他的刀法已与新出道之时大不相同,气势之强,更是非昔日可比。
    饶是千军万马碰上,恐怕也将为之辟易退却。
    曹天行又惊又奇,“锵”一声磕开对方的宝刀,这一手使力轻巧,展鹏飞竟不能削断他的长刀。
    然而展鹏飞的气势并未因此低歇,刀法也未迟钝,他第二次“杀”声出口,挥刀又劈了过去。
    曹天行忽然有被缠绕不休的苦恼,他恨不得就此罢手休战。
    突然间他的长刀滞了一滞,展鹏飞的宝刀立即赶上,使曹天行欲罢不能,无可奈何地再退一步。
    这一大步并不能脱出展鹏飞宝刀威力所罩的范围,那展鹏飞“呀”地一声,蓝电宝刀已如惊涛骇浪般涌到,接着曹天行眼睛一眨,胸前忽觉一阵剧痛。
    所幸曹天行功力卓著,挨了一刀之后,仍能进退一丈有余,始才免去第二刀之厄。
    他摇摇晃晃退到寻丈开外,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半身鲜血淋漓,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
    展鹏飞舒了一口气,大有如释重负之感。心想:总算打败了这么一名强劲的敌手。
    这时曹天行的手下那些黑袍人,已护住坐在地上的曹天行,齐齐怒目瞪视着展鹏飞,但却没有人上前攻击他。
    展鹏飞他等心神平伏,才道:“曹府主!你认不认输?”
    曹天行强打起精神,道:“这一仗是输是赢,仍不能打消老夫夺取你手中宝刀之念……”
    这人确是极为固执,展鹏飞沉吟一会儿,道:“既是如此!那么本人便一刀结果你,使你永远断了非份之想……”
    展鹏飞话一说完,果然提刀逼了过去。
    这一来围在曹天行四周的断肠府门人,个个现出紧张的神色,纷纷拔出兵器来。
    展赐飞每逼近一步,场中的气氛就紧张了一分;不一会儿,展鹏飞已逼近只剩五、六步的距离。
    他适时停了下来,道:“曹府主!叫你的手下走开,免得本人多造杀率!”
    这话无异指明那些断肠府的人都不堪他一击,使得那些人莫不怒形于色。
    曹天行却告诉他的手下道:“你们不要被他挑起怒火,失去冷静……”
    他的那些手下不多久又恢复了平静,展鹏飞看得暗暗佩服。
    心想:我故意拿话气他们,不料曹天行竟早看出我的心计。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04:39 , Processed in 0.46875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