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红妆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三章双钩藏玄关宝刀脱手
    展鹏飞摹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她叫辛玫,是断肠府四大恶人之一,相当厉害!”
    崔小筠道:“你不会也怕她吧?真有这么凶的女人?”
    展鹏飞道:“我自然不怕他,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对不对?”
    崔小筠笑道:“就是嘛!只要不存有害人之心,委实是没什么好害怕的他们两人竟然闲聊起来,这就太看不起罗大铁他们那一帮人。
    因此罗大铁大声道:“你们扯够了没有?”
    他怒容满面,一望可知他很不满展鹏飞和崔小筠的态度。
    崔小筠想:敢情他误会了我和鹏飞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她心地纯洁,最不愿伤了人家的自尊心,所以迅即开口道:“我们因为认得几个贵府的人,一谈之下,竟将你们冷落了,实无有意如此,你不必生气……”
    她说得婉转已极,而且音调悠雅,人耳动听,使罗大铁不觉消了一大半的火气。
    可是展鹏飞正好想到那曹夫人偷袭他的事情,心里忿恨难平,如今既然碰上断肠府的人,哪会有好的脸色给他们。
    不过,他顾及崔小药不愿惹事生非的个性,终于没有找罗大铁的麻烦,只谈谈对他道:
    “你回去碰上曹夫人,就说我展某人还健在,叫她小心别让我碰上!”
    他不待罗大铁回答,推推崔小筠的香肩,又道:“小筠!咱们打两桶水回去吧!”
    崔小筠道:“好吧!咱们这就走!”
    两人正要举步,不料罗大铁却又道:“走?咱们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想走啊?”
    展鹏飞冷冰冰的道:“你想找麻烦吗?”
    罗大铁道:“找麻烦又怎样?就算你真是展鹏飞,本人也未必就伯你!”
    展鹏飞道:“我说过,信不信由你,难道你想要我证明?”
    他愈说声音愈大,崔小筠怕他与罗大铁他们动手,忙将他拉到旁边,道:“鹏飞!这有什么好证明的呢?是便是,不是就不是,于你何损?”
    展鹏飞虽知崔小筠的话相当有理,但一来他气不过罗大铁一再逼问他的态度,二来对断肠府的人,他巳没什么好感,因此脸上不免有气愤之色。
    可是崔小筠已将他拉了开去,他自是不好给她过份难堪,只得快快的任她拉走。
    那罗大铁却不识好歹,在他背后扬声道:“小妞儿。你不必袒护他,让他过来证明一下好了!”
    崔小筠没有放开拉住展鹏飞的手,展鹏飞当然不好意思挣脱,因此两人还是继续寻路而走。
    这情景看来好像展鹏飞自己在找台阶开溜,是以那些围观的大汉,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展鹏飞听得那笑声刺耳已极,登时明白那些大汉正是笑他没种,霍地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崔小筠力气比他小,再也拉他不动,不禁喟然叹道:“鹏飞!你真想跟那些人计较?”
    展鹏飞自然是想跟那些人计较一番,否则他停下来做什么,但是他一见崔小鹏坚持不愿他生事的态度,却又不好开口说出心里的决定来。
    他顿一顿,才道:“你让我再说一句话,可以吧?”
    崔小筠迅即点点头,于是展鹏飞大声道:“你们不要得意,下次没有这位姑娘在场,再让我碰上的话,看我剥不剥你们的皮!”
    他说出一句狠话。总算出了一口气,转过脸对崔小筠道:“咱们走吧!”
    他俩人还未动,罗大铁已一阵旋风似的跃了过来,提着光耀夺目的双钩,横在展鹏飞之前,道:“小白脸!你的意思是说,没有这妞儿拦住你,你便要给我们颜色看?”
    展鹏飞的意思确是如此,同时他也知道崔小筠深知这些大汉绝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好心不让他动手,此番心意,可说完全为那些大汉着想。
    没想到罗大铁根本不买账,态度还那么恶劣。
    只有崔小筠还保持心平气和,她道:“不管怎么样,打架总不是件好事,得饶人处且饶人,请你让我们离开吧!”
    这话已够委屈求全,那罗大铁却道:“让你们离开可以,但先得问问我手中的双钩!”
    展鹏飞将眼光投向崔小筠,意思是说:“人家都已说出这种话来,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吗?”
    崔小筠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好吧!看来打一场已无法避免了,鹏飞!如非必要,务请你不要伤人!”
    崔小筠是行家,因此不敢直接了当的要求展鹏飞不可伤人,而加上“如非必要”这四个字,等于是允许展鹏飞在情况危急之时,可以不受“不准伤人”的限制。
    假使崔小筠硬性要求展鹏飞无论如何都不准伤人的话,万一对手狠而强,则展鹏飞必无法自保,崔小筠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时展鹏飞已摆出门户,做出准备动手的姿态。
    那罗大铁一看展鹏飞举手投足之间,莫不流露出高手的韵味,不觉愕然的望着他。
    心里迅速想道: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个名家,我不应该太大意。
    罗大铁一有这种想法,神情就更加郑重。
    他将双钧一左一右,上下摆动着,以扰乱展鹏飞的判断,好趁机出手。
    展鹏飞两手抱胸而立,嘴角含着笑容,状极悠闲,但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双钩。
    罗大铁开始一面挥动双钩,一面移步逼近展出飞。
    他所采取的方位,是偏向展鹏飞的左侧,由此可见,他的目的有二:第一,攻击发动在他的左手钧,第二,以虚击实,避轻就重,想在一招之下,显出威风来。
    展鹏飞心里有数,罗大铁偏向的左侧方位,等于是展鹏飞的左首,则这一偏向,罗大铁无异是要用他的右手钩攻势,将展鹏飞整个罩住。
    换句话说,以罗大铁逼近的方向看来,他的攻势在右钧,守势则在左钩,如果他右钩得逞,左钧也守得好,那么当然是罗大铁完全占上风,要是右胜左败,则无疑的表示两败俱伤,左钧守住,右钩无功,两人势均力敌,除非右钧左钧均失势,罗大铁还是要占点儿便宜。
    关键在罗大铁能不能抢得发动攻势的主动,如果他抢得主攻的机会,而展鹏飞在这一招之下,又只能守住机会反击的活,那罗大铁就等于掌握了胜券。
    他算盘打得精,展鹏飞却非傻瓜,他有意逗一下罗大铁,等他逼近至一大步之远的地方,倏地向右边横移了半步左右。
    这一来,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罗大铁不论发动右钧或左钧,都显得空间太小,倨紧难施。
    罗大铁不料展鹏飞会来这一手,禁不住愣了一愣。
    他停住前进的步伐,一时想不出该由右钧或者左钩先出手。
    他正在犹豫之间,耳畔突然听见展鹏飞冷笑之声,抬起眼来,正好看到展鹏飞冷冷的瞅住他。
    他大吃一惊,心想:“这小子好像胸有成竹,莫非他就要发动攻势?”
    罗大铁猜得一点儿也不错,他眼帘晃动一下,展鹏飞已一招攻了出来。
    这一来他也顾不得该用右钩或者左钩,一式“乌云重重”,两钧并起,先封住上盘再说。
    不想展鹏飞掌力雄浑得很,他双钩因受掌力的压制,竟觉得重如千斤,封起来呆滞之至。
    他吓了一大跳、很快的疾行后退,直退到三丈开外的地方,才敢停下来打量对方。
    但见展鹏飞悠闲站在原地,脸上浮现着嘲弄的微笑,像是说:怎么样,你吓着了吧?
    罗大铁越想越不是味道,直把展鹏飞恨得心痒痒的。
    这时站在旁边的那些大汉,突然大声鼓噪起来,他们的目的当然是替罗大铁打气,但是罗大铁刚刚落了一次下风,这些喊叫呐喊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不禁老羞成怒,大声喝道:“混蛋王八蛋,你们嚷个什么劲?”
    那些大汉被他这一骂,骂得面面相觑,都住口不再喊叫。
    罗大铁显了这么一次威风,心情好过了一点儿,摆摆他的双钧,对展鹏飞道:“阁下拔出你的刀来,咱们在兵器上较量一下!”
    他以为展鹏飞既然不拔刀出战,显然是他的掌招要比刀式凌厉,所以他要展鹏飞拔出刀应战,同时也可以显露点儿不占人家便宜的磊落风度。
    展鹏飞笑了一笑,双手一摊,道:“本人一向以刀法凌厉扬名六大邪派的,难道阁下没听说过?”
    罗大铁忖道:“看来这人很可能是展鹏飞?”他沉吟一下,蓦地记起亲耳听曹夫人宣布展鹏飞毙命的消息。顿时将他的疑念抛开,道:“吓?你以为这话唬得住我?”
    展鹏飞耸耸肩,道:“好吧!你要我拔刀,我就拔出来……”
    他用一个极为优美的姿势,将背后宝刀拔出来,顿见蓝光眩目,威势十足。
    罗大铁见状,不禁大为后悔,心道:“从他的拔刀姿势看来,这小子显然是使刀的能手,这么一来,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然而要人家拔刀对阵,是他自己说的,罗大铁只好硬着头皮迎向前去。
    展鹏飞将蓝电宝刀微微斜指,罗大铁才只走了三、五步,蓦觉对方的刀口上,涌起一股森严的杀气。
    他脚步顿了一顿,展鹏飞已大喝一声,人随刀走,快逾闪电般的攻了过来。
    崔小筠同时娇呼一声,道:“鹏飞!不要伤他!”
    就在这个时候,两条人影乍合倏分,已经互相持了一招。
    展鹏飞仍然提着宝刀,屹立如山,罗大铁则发髻散乱,额前冒着滴滴冷汗,形状狼狈之至。
    从两人外表作一比较,在场的人谁都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这一个照面,罗大铁又落了下风。
    只听展鹏飞冷峻的道:“姓罗的!本人已让了你一招,你还想再拼吗?”
    罗大铁脸色相当难看,两眼爆出骇人的凶光,一声不响的冲向展鹏飞,一招“分波掠影”,双钩毫不留情的扫了过去。
    这一招罗大铁在盛怒之下出手,果然虎虎生风,凌厉已极。
    使崔小筠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暗自替展鹏飞担心不已。
    罗大铁双钩招式相当纯熟,舞得“咻咻”作响,而且一招紧似一招,一下子把展鹏飞逼退了五、六步。
    那旁观的大汉,这时又大声喝起彩来,有的还叫着怪声一齐替罗大铁加油。
    展鹏飞被逼退了五、六步之后,倏地一个挪身,快速的从罗大铁胁下闪了过去,人跑到了罗大铁的背后来。
    这是大五行步法死里逃生的挪身之法,罗大铁只觉眼前一花,连续挥了两次空招,才发觉已失去展鹏飞的方向。
    他还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脑袋蓦觉有一缕劲风袭来,这一惊使他慌了手脚。
    他听声辨位,分辨出一缕劲风正袭向他的“肩井穴”。
    猛地两肩微挫,反手攻出一钩。由这反手一钧,足以证明罗大铁不是泛泛之辈,因为他随时都把握住攻守的契合。
    展鹏飞见状赞道:“好身手!”
    他嘴上说话,手底却不敢怠慢,蓝电宝刀随势而至,一招“凤鸣朝阳”,斜劈罗大铁。
    展鹏飞抢得先着,因此一俟罗大铁忙着闪躲之时,他立刻撤式还刀,并没紧缠不休。
    罗大铁却是杀机盈胸,他完全没有替对方留下余地,反身又是一招赶尽杀绝的狠毒钧法,正好切在展鹏飞的头巾之上。
    假使不是展鹏飞躲得快,这一钩怕不就此毙命。
    在崔小筠惊呼的同时,罗大铁左手又由另一个方向圈一回来。
    展鹏飞这时正好还微屈的身子,而罗大铁已完全将他的退路封死。
    在这种情形下,展腾飞只有向前冲一大步才能避过罗大铁左手这一钩。
    向前冲一大步,岂不要与罗大铁正面碰上?
    展鹏飞心念电转:他的右钩固然可以再补我一招,来配合左钩封死我的前后去路。
    可是,我的宝刀比钧长,难道他不怕我用长刀反击他吗?
    这的确是个有趣的问题,以短钩对长刀,两人在一触可及的距离之下,再愚蠢的人也知道长刀占便宜。
    然而罗大铁为什么反倒要封死展鹏飞的退路,逼他非向前接近不可?展鹏飞不相信罗大铁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轻重,这么说,罗大铁的右钩,必然大有名堂了。
    展鹏飞心里一有凛惕,人虽冲势向前,但却提防着罗大铁的右手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展鹏飞前冲之势,迅如捷豹,很快的接近罗大铁。
    但罗大铁不退返进,这样一来,展鹏飞已经了解,心想:果然这厮藏有绝招。
    他宝刀握得紧紧,刀式未发,只听“喀嚓”一声轻微声响,那罗大铁的右钩突然电射而至!展鹏飞用刀一拨,拨开了飞离罗大铁手中的飞钩。
    不料那飞钩忽地打个小圈,又反卷回来。
    这变化使展鹏飞大是惊诧。
    他很自然的又用宝刀去磕,但那飞钩碰上展鹏飞的宝刀之后,却一个旋缠,将展鹏飞的宝刀紧紧缠住。
    展鹏飞但觉握刀的虎口一紧,淬不及防,差点儿脱手而去。
    一惊之下,忙紧握刀柄,同时放眼一瞧,原来罗大铁的钩柄,连着一条银丝,因钩硬丝软,经展鹏飞一磕,就将他的宝刀缠得紧紧的。
    展鹏飞正要拼力将宝刀拉回,不想罗大铁的左手钩却在此时,悄没声音的攻过来。
    这情势变得太快,从展鹏飞宝刀被缠住,到罗大铁左钧出手,仅只一刹那的时间而已。
    崔小筠骇得出声叫道:“鹏飞!放手呀!”
    她担心展鹏飞为了全力拉回宝刀,而忽略了敌人的左钩攻势,因此才叫出声来,提醒展鹏飞。
    展鹏飞在这个关头,也知道除了放开握刀的手之外,确再也没有其他方法可避免一钧之厄。
    他百般无奈,果然松开了握刀的手,那柄蓝电宝刀“田”一声,立刻飞到罗大铁的手中。
    罗大铁登时现出得意,指着空着双手的展鹏飞道:“小子!这下子你甘拜下风了吧?”
    展鹏飞沉吟不语,把目光投向在旁边发愣的崔小筠。
    两人四目相接,崔小筠立刻缓步走了过来,悄然对展鹏飞道:“鹏飞!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几次阻止你伤他的话,你不会失去宝刀!”
    展鹏飞安慰她道:“这不能怪你,请你站开点,我好向那姓罗的取回宝刀!”
    崔小筠这次没有反对他再与人动手的意思,微微点一下头,道声:“小心点了!”
    马上就走了开去。
    展鹏飞没等到崔小筠走远,就道:“罗兄!你相信我是因为不忍伤你才失去宝刀的吗?”
    罗大铁道:“你这人脸皮倒真厚,谁相信你这话?”
    展鹏飞并不想要他相信,遂道:“那敢情好,我在十招内一定要你躺在地上,你必定也不相信吧?”
    罗大铁怒道:“废话!有本事拿出来!”
    展鹏飞不再多言,道:“小心了!”
    但见他长背弓腰,“呼”的拍出一掌。
    罗大铁双钩一使,想分出掌影,立下煞手。
    蓦地有人喝道:“罗大铁!你还不卷刀疾退!”
    罗大铁虽不知为什么不能分掌进招,可是他听得出那喝叫的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断肠府四大恶人之一辛玫,是以他毫不迟疑的便收势疾退。
    就在此时,场中红影一闪,出现了一名娇丽的少女,当中一站,分开了展鹏飞和罗大铁。
    辛玫这一出现,那些断肠府的人,无不躬身行礼,状极畏惧。
    辛玫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眼光落在展鹏飞的脸上,竟是包含了恶毒与怨恨。
    她缓缓举起她的左手,道:“展鹏飞!你还记得我吗?”
    她的左手掌整个已断,创痕犹在,令人触目心惊。
    展鹏飞想了一想,道:“你果然是断肠府的辛玫,本人还认得你!”
    辛玫脸色倏变,道:“那么你一定还记得我这左掌为什么折断的吧?”
    展鹏飞道:“当然记得,是被本人的宝刀所砍断的!”
    此语一出,辛玫忽然仰天长笑,笑声凄厉已极,在场的人无不听得毛骨悚然。
    她笑了一阵之后,自动停了下来,道:“展鹏飞!我无时不忘你这断掌之恨,今天我要你也留下一条左臂来!”
    展鹏飞耸了耸肩道:“难道说,这一次你有把握打败我?”
    辛玫“挣”一声拔出她的佩剑,道:“我倒要看看你空着双手,如何应付我的剑招!”
    展鹏飞一晒道:“你想要占这个便宜的话,那也无妨,不过,我可要警告你,我的手底下还有点儿真功夫,你万不可太过大意呀!”
    辛玫知道展鹏飞朴实无华,绝不会胡乱出言嘘人,闻言之后,不由得她不着重考虑。
    展鹏飞反而催她道:“怎么啦?辛玫?你害怕了?”
    辛玫还没有回答,崔小筠却说道:“辛姑娘!他不是说着玩的,你可要小心噢!”
    辛玫扭头看了一下崔小筠,道:“她是谁?”
    展鹏飞道:“她是谁与我们动手之事无关,你问这做什么?”
    崔小筠却道:“辛姑娘!我叫崔小筠!”
    她说着话,还一面移步过来,展鹏飞不禁大皱眉头。
    因为展鹏飞知道断肠府已因程云松之故,将他和崔小筠恨之入骨,正不愿辛玫知道崔小筠的名字,不想崔小筠却自己报了出来。
    辛玫在听了崔小筠的名字之后,并没有现出异样的表情来。
    她等崔小筠走到她的旁边,才道:“你真是崔小筠?”
    崔小筠怔了一怔,道:“是啊!你认得我?”
    李玫表情木然,摇了摇头,却倏地将剑失一指,顶住崔小筠的胸膛。崔小筠愣然道:
    “辛姑娘!你想杀我?”
    她虽然有点儿意外的样子,但说话的语调和表情,却是一点儿惧意也没有。
    展鹏飞离她们两人不远,道:“辛玫!你若是敢动崔姑娘一下,我便你你碎尸万段,不信你试试看!”
    辛玫轻声笑道:“哦?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这话听来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她又道:“大家既然都那么喜欢她,那我更非毁了她不可!”
    崔小筠道:“你不会真的想杀我,对不对?”
    辛玫不置可否,她只觉得一时竟下不了手。
    所以她愣了一会儿,才道:“我虽可以不杀你,但我有更残酷的方法对付你,你信也不信?”
    崔小筠根本不关心这句冷漠的话,美眸一亮,抱着无比的兴趣,道:“你想用什么残酷的手段对付我?”
    辛玫实在受不了崔小筠那平静柔和的语调,因为崔小筠越是表现坦然的态度,她越觉得用长剑威胁她委实是多余的举动。
    所以她迅即接下去道:“我要用长剑毁去你的容貌!”
    她故意将语尾逐字说出来,以加深对方的恐怖感。
    一般人的看法,越是貌美的女子,越怕突然间变丑。因此辛玫说这话时,猜想崔小筠定必会骇得花容失色。
    没想到崔小筠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真的?那你快动手呀!”
    李玫大出意料之外,有点儿弄不清崔小筠欣慰之色,是真是假,提着长剑,诧愕的盯住崔小筠。
    展鹏飞看得清清楚楚,道:”辛玫,你拿不定主意是不是?”
    辛玫道:“谁说我拿不定主意?”
    展鹏飞心道:你还想防我?他当然也推想到辛玫下不了手的原因,道:“那么你就下手呀!”
    辛玫突然收了长剑,单手纳人鞘中,道:“我想杀她或者是毁她,随时都有机会,用不着姓展的你来激我……”
    展鹏飞徐步走过来,一面道:“辛玫!你一直坚持不让人占点儿便宜,有一天,你会大大吃亏的!””
    辛玫没有出声,好像在考虑展鹏飞话中之意。
    展鹏飞又道:“就拿刚才的情形来说吧!换上别人早就下了手,但你怕下手之后,反倒趁了崔姑娘的心意,因此宁愿放弃可以杀她或毁她的机会,足见你心眼太小,对不?”
    辛玫道:“我长剑一出,被毁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展鹏飞道:“问题不在这里,你要不要我说出来?”
    辛玫闭口不语,展鹏飞遂又道:“你当初说要毁去崔姑娘面容之时,你心中确有如此决定而且也一定做得出来,何况你根本没有饶过崔姑娘之理?”
    崔小筠忍不住道:“鹏飞!你这话说得太重了,人家不是饶了我了吗?”
    展鹏飞道:“不!辛玫这人的心眼。我看得很透彻,她收回长剑的原因,是由于你不在乎她毁容之故!”
    辛玫冷笑道:“笑话!连我自己都没有这等想头,你怎么知道?”
    展鹏飞道:“你心眼就是如此狭小,否则适才我怎敢出言激你下手?”
    他不待辛玫说话,立刻又接下去道:“当时你对崔姑娘毫不在乎的态度,还有些不相信,等我出言激你;你一下明白过来,因此你立刻纳剑入鞘,打消毁掉崔姑娘容貌的原意,不错吧?”
    辛玫道:“她的态度与我的决定根本无关,你不必自作聪明,在那里胡扯……”
    展鹏飞道:“好吧!我问你,如果崔姑娘再要求你帮她一次大忙,你干不干?”
    辛玫想了一想,道:“我与她非亲非故,自然没有帮她的可能!”
    展鹏飞道:“是啊,何况你此刻恨不得剥她的皮,自是更无可能帮她的忙了?”
    辛玫不用开口,她的表情已充分透露出确是如此。展鹏飞又道:“由此足见,当崔姑娘露出很希望你下手段去她的容貌之时,你当然不会干了在场的人都现出恍然之色,显然他们对展鹏飞的推测,均甚感合理。
    展鹏飞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想不通为什么崔姑娘不怕容貌被毁吧?”
    不要说辛玫想不通,就是展鹏飞要不是已经跟崔小筠交谈在先,骤然碰上的话,也决计想不通。
    但展鹏飞此刻相当了解崔小筠的心情,逐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因为崔姑娘已决定皈依佛门,所以她不在乎美与丑!”
    辛玫忍不住道:“天下多的是貌美如花的尼姑,她何必非毁了容再人佛门不可?”
    展鹏飞道:“你说的诚然不错,但崔姑娘的师父看法不同,她嫌她长得太美丽,一直不肯替她剃度,崔姑娘既下了剃度的决心,当然愿意你替她毁去容貌呀!”
    辛玫道:“她有此决心,为什么自己不动手?”
    展鹏飞道:“你想想,她的师父允许她如此做吗?再说她如果不顾一切的毁去自己的容貌,固然有可能使她的师父剃度她,只是如此一来,若因此导致她师父内疚难安的话,崔姑娘岂不大大的罪过?”
    这等完全替人家设想的心怀,辛玫从没有经验过,她不禁把眼光投向崔小筠。
    崔小筠回报一丝歉然的微笑,好像对她刚才要求辛玫毁容的举动,抱有很深的歉意。
    辛攻心中一动,赶快别过头去。
    展闻飞此刻又道:“辛玫!你刚才要是真的毁去崔姑娘的容貌,可真是功德一件啊?”
    辛玫怔了一怔,仔细一想,才知道展鹏飞在讥讽她,寒着脸道:“我早知道一剑下去,等于帮了她一次大忙,这种事我可不愿意干!”
    展鹏飞哈哈大笑,道:“这下你可承认了?”
    辛玫心意被点破,气得她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崔小筠却道:“鹏飞!你不要惹辛姑娘好不好?”
    她用柔和的声音,又道:“辛姑娘,你不会怪我刚才的举动吧?”
    辛玫嘴角牵动了一下,忍住没有说话。
    崔小筠继续道:“我委实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说动家师替我剃度,所以只好要求你动手……”
    展鹏飞道:“可惜你没想到辛玫这人心胸狭窄,她怎会帮你的忙呢?”
    崔小筠没有理会展鹏飞,又道:“我认为要是容貌毁在别人的手里,师父自无话说,我也就可以顺利度人空门……可是我现在想起来,我这种做法,实是太过自私……”
    辛玫真不相信世上有如此胸襟豁达,从不为自己设想的女子,因此禁不住多看崔小筠几眼。
    只见崔小筠那美丽的脸上,和煦安祥,是那么无忧无虑。
    辛玫不禁有些妒恨起来。她摔过头道:“你滚开!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碰见!”
    崔小筠诧异的看着她,显然辛玫突然大声叫唤的举动,太过出她意料之外。
    她怯怯的望着展鹏飞,然后走到展鹏飞之旁,道:“鹏飞!我们走吧!”
    展鹏飞指一指辛玫,道:“我就不相信她会让我们走?”
    崔小筠道:“她自己要我们滚,难道说还会阻我们离开?”
    展鹏飞道:“不信你试试看好了!”
    崔小筠迟疑了一下,转向辛玫道:“辛姑娘!你不会再留难我们吧?”
    辛玫突然恶狠狠的盯了崔小筠一眼,道:“你能说服展鹏飞乖乖受缚,我便不会为难你!”。
    崔小筠想了一下,样子很认真,道:“这如何可能?”
    辛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凶巴巴的道:“你劝不了他最好,我就将你们两人统统留下来!”
    展鹏飞突然响起宏亮的笑声,道:“辛玫你本就没有意思让我们自由自在的离开,何必转着弯儿说话?”
    崔小筠露出不相信的神色,道:“辛姑娘!你不会是有意为难我们的吧?”
    辛玫冷冷道:“姓展的没猜错,我一碰上你们之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你们留下来……”
    崔小筠怔了一怔,道:“为什么?我们又没得罪你?”
    辛玫道:“为的是什么,你问问展鹏飞便知!”
    展鹏飞剑眉一轩,道:“辛玫!她根本就不知道程云松的事,你何必将这笔帐扯在她的头上?”
    崔小筠道:“程云松他怎么啦?”
    辛玫哼了一声,道:“程师兄为你断肠泣血,早已功毁骨立……”
    崔小筠闻言“啊”了一声,显得非常意外样子,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辛玫道:“哼!你的手段好毒辣,你的扮演也是高人一等,到现在还想在我面前装蒜?”
    崔小筠低着头,实际上她正在思忖程云松“形销骨立”的样子,内心甚是不忍难安。
    可是李玫却以为她有意装出那种惹人同情的表情来气她,不禁心里更火,大声道:“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有?”
    崔小筠道:“听见了,我深为令师兄的事感到抱歉!”
    任何人听到她如此坦然回答,也都会感觉出崔小笼内心的歉意。
    但辛玫却“锵”的一声抖动长剑,好像要一剑将崔小筠刺死的样子。
    崔小筠抬起诧异的美眸,徐徐道:“辛姑娘!你又动杀机了?”
    她说来一点儿惊慌的语气也没有,似是辛玫抖剑的举动,跟她毫不相干。
    辛玫道:“不杀你可以!但你要跟我回断肠府一趟!”
    展鹏飞看不过去,正要开口,崔小筠却突然道:“到断肠府去?到了那边可以跟程云松见面吗?”
    李玫猜不透她这一问的意思,只好道:“那要看我们府主的决定……”
    崔小箔道:“既然有会见程云松的可能,那么我跟你走一趟也好……”
    她这么一说,不要说辛玫有意外之感,就是展鹏飞也大吃一惊,不觉脱口道:“小筠!
    你以为断肠府可以任由你出进的吗?”
    崔小笼道:“我当然知道断肠府是个凶险的地方……”
    “那么……”
    展鹏飞正要再出言劝阻她,却触及她投过来的柔和眼光,不禁住了口。
    住了口之后,他立刻意会到崔小药决定前往断肠府的心情。
    于是展鹏飞私自忖道:。难道说小药已对程云松生出了血,否则她为什么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和程云松见上一面?”
    思忖之间,崔小筠已主动对辛玫道:“辛姑娘!你陪我回庵交代一下,我立刻随你到断肠府去……”
    辛玫有点儿不相信那么容易就能够将崔小筠带走,一时竟还没有启程的意思。
    展鹏飞见状,心知她怕自己动手阻挠,遂道:“你们走吧!我不会为难你!”
    说出这句话之后,展鹏飞心里突然莫明其妙的烦躁起来,就如同失落了什么东西似的。
    崔小筠这时又道:“鹏飞!下次你要找我,还是到此地来,我不会在断肠府耽搁太久的……”
    她置身在这种情形之下,居然还能了无牵挂;生似这一趟断肠府之行,是次早安排好的旅游。
    展鹏飞很快的被她那种无忧无愁的洒脱所感染,原本烦闷的心情,霎时间变得极其怡然宁静。
    终于他恍然醒悟到崔小筠到断肠府的意念,不是为了难分难舍的爱。
    而是充盈在她心胸中的悲天悯人襟怀,启引她去冒险。
    他同时相信,设使程云松不是崔小筠所认识的人,而他的状况与困难,有必要崔小筠去解决的话,崔小筠还是会去。
    崔小筠就是这种事事先为人着想打算的人,从不考虑她自己的处境有多凶险。
    展鹏飞内心感动万分,目送着崔小筠在断肠府那些凶神恶煞的押送下,离他而去。他心中矛盾之至,既不忍见崔小筠落人虎口,又不敢违背她的决心,出手拦阻。
    因此崔小筠一行走了很远,展鹏飞依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始才举步离开。
    霎时间,他便寻上了官道,没精打采的信步西行,一路上还为崔小筠到断肠府的事,耿耿于怀。
    因此他前行的速度甚慢,走了整整一个下午,赶不到二十里路。
    黄昏时,展鹏飞进人一个小村落。
    那村落不过只有二、三十户人家,除了有一家设备简陋的茶肆之外,再没有其他去处。
    展鹏飞漫步进人茶肆内,捡了一处座头坐了下来,早有伙计过来伺候。
    他胡乱点了几样食品,抬眼打量肆中的客人。
    肆中这时只有七、八个客人而已,分成三处而坐,有一名面目祥和的老员外,正举着酒盅,望着展出飞微笑。
    展鹏飞忙报以笑容,但心里却有点嘀咕,心想这老员外为什么对他微笑?
    他拿着茶盅喝了一口,却发现有一名华服中年人,站在仙桌前,作揖道:“兄台可是路过此地?”
    展鹏飞忙也站了起来,抱拳道:“是的!小可路过宝地,只不知尊驾有何见教?”
    那华服中年人很客气的道:“区区华平,奉敝主人之命,想请兄弟移驾本庄一叙,不知兄台肯否赏光?”
    展鹏飞讶道:“咱们素昧平生,华见如此客气,莫非认错了人吧?”
    华平笑笑道:“展兄虽不识在下,在下可久仰展兄侠名……”
    展鹏飞道:“华兄既然知道小弟姓展,则华兄之言委实不假,只不知你们如何知道区区路过此地?”
    华平道:“这一切咱们何不留待敝庄相叙时再谈?”
    展鹏飞双手一摊,道:“好吧!不过你得先告诉区区,贵主人是谁?”
    华平很快的道:“敝主人称东君子华人豪便是……”
    他一指原先与他同桌而坐的那名老员外,又道:“喏!华老员外早在那边恭候大驾了!”
    展鹏飞循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原来就是刚才与他微笑点头的那名老员外。
    他怔了一怔,心道:“名震六大邪派的大伪教华人豪,居然是这位面目慈样的老者,真叫人不敢相信……”
    他同时也想起了华媚娘,只不知她目前是不是跟着她的父亲华人豪住在此地?
    一时之间,展鹏飞竟然有渴望见见华媚娘的念头,当下毫不考虑的道:“既是大伪教华老前辈坚邀,区区恭敬不如从命,华兄请代为引见!”
    华平一声“好说了”,立刻兴冲冲的领着展鹏飞走到华人豪之前代为引见。
    华人豪态度甚是和善,他和展鹏飞寒喧之后,并没有在茶肆多留的意思,于是华平马上在前带路,将展鹏飞让出肆外。
    外面早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在那里,展鹏飞和华人豪双双上了马车,在六名骑士的簇护之下,往村北绝尘而去。车行并没有多久,马车已来到一座庄院之前,缓缓驶人大门,在一块广场中央停了下来。
    华平疾步趋前拉开车门,又小心翼翼的领着展鹏飞和华人豪进人庄中花厅。
    展鹏飞一步人厅中,一眼便看见花厅正中,早摆一席酒席,不禁思忖道:“他们早摆好酒席等着,可见他们早算计好我会经过此地,并会应邀而来……”
    东君子华人豪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兴趣?展鹏飞继续想着:难道说是因为我认得华媚娘之故?
    展鹏飞深知大伪教的人计诈百出,绝不会单只为了华媚娘,而不惜派人守候他的行踪。
    他心中正在纳闷,华人豪已响起愉快的笑声,连声让他人座。
    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好担心的?
    展鹏飞坦然人座,于是宾主举盅说过门面话,酒过三巡,展鹏飞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华老前辈坚邀晚辈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华人豪眸中精光一闪,道:“老夫当然有事求教,才敢烦请老弟移驾来此……”
    展鹏飞露出求教的神情,华人豪遂又道:“老夫想请教老弟你,只不知老弟跟断肠府有什么深仇大恨?”
    展鹏飞没想到他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微微怔了一下,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反正六大门派的人都恨晚辈人骨,晚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华人豪哈哈,笑,道:“老夫也是六大门派之一的人,可是老夫并不恨你呀?”
    那可不一定,展鹏飞心里想道:谁知道你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是他口中却道:“反正晚辈也弄不清断肠府的事,所以前辈刚才的问题,晚辈委实不知如何作答……”
    东君子华人豪道:“老夫提起你和断肠府之事,并无他意,只想警告你提防一件事而已!”
    展鹏飞道:“什么事?”
    华人豪道:“断肠府已在离此不远的黑林店设下十面埋伏,听说专等你人网,你还不知这项消息吧?”
    展鹏飞想了一想,道:“晚辈虽不知这项消息,但晚辈对这消息并不觉得意外……”
    华人豪见他面不改色,心知他所言不假,禁不住“哦”了一声,道:“想来你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件事吧?”
    展鹏飞耸耸肩,道:“不瞒前辈说,晚辈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并不是不在乎,只因为在乎也没用,对也不对?”
    华人豪将拇指一竖,道:“好胆量!遇事不畏首畏尾,这种勇往直前的精神,老夫好生佩服!”
    展鹏飞欠欠身,道:“不敢!除此事之外,前辈不知还有什么见教?”
    华人豪道:“展老弟与敝教西懦裴宣,前些日子曾结伴而行,想来你一定知道他目前何处吧?”
    展鹏飞道:“晚辈也正在找他,实不知裴兄目前在什么地方!”
    华人豪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彩,道:“那么!敝教的南神应高保,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
    南神应高保只是死在西懦裴宣的手中,这事展鹏飞是亲眼看到的,他哪有不知之理。
    可是应高保之死的内情,怎能让东君子华人豪知道,因此展鹏飞的神态,有点儿不安的样子。
    东君子华人豪从展鹏飞的神情,一望而知他一定晓得应高保的去向。
    但华人豪老奸巨滑,不动声色的道:“老弟如果知道裴宣和应高保他们任何一人的行踪,都请告诉老夫,也算帮了敝教一次大忙……”
    展鹏飞反问他道:“难道说你们同门同教,他们两人的行踪,连前辈也不知道?”
    此言一出,华人豪登对意会到展鹏飞对他的询问,已大起戒心。
    他为了怕展鹏飞疑惧太甚,弄不好他可能就此缄口不语,遂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向老弟打听……不过没关系,老弟既然也不清楚他们两人的去处,也就算啦……”
    华人豪越是如此表示出无所谓的态度,展鹏飞疑心更重,付道:“华人豪如此询问我,到底他知道了什么?是裴宣和他同行结伴,前往幽灵谷的事被他侦悉?抑是南神应高保的死讯,华人豪已经知道?”展鹏飞满腹狐疑,就是无法从华人豪的形表中,看出他怀着什么鬼主意来。
    他正在心中胡思乱猜想,华人豪却道:“听说展老弟与小女媚娘相识,可是真的?”
    这事展鹏飞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何况提起华媚娘,展鹏飞心里头那股想见她一面的念头,更形扩大。
    于是他露出笑容,道:“是呀!晚辈与媚娘是旧识,她是不是也住在这庄院之中?”
    华人豪将话题这么轻轻一带,一下子就消除了展鹏飞兴起的凛惕,确实不愧为大伪教五君子之首的人物。
    只听他抚须而道:“媚娘是在这庄院中,老夫已派人叫她过来与你相见,大概也该来了……”
    华人豪语声才落,花厅已响起一串银铃的笑声,红影一闪,杏脸桃腮,美目含春的华媚娘,已推门走进厅中来。
    眼见展鹏飞在座,立即叫嚷起来,道:“真的是展鹏飞你来了,我还真有点儿不相信呢!”
    那股熟络的语气,使在座的人一听之下,均能体会出华媚娘见到展鹏飞的欢畅。
    展鹏飞这时也已经起身让座,他虽然也感染了华媚娘的愉悦之情,但他还能保持客人特有的那份矜持。
    华媚娘可不管那些,她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一走进展鹏飞这前,便伸出纤纤玉手,握住展鹏飞的手道:“鹏飞!做梦也料不到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
    展鹏飞抽出他被握的手,脸上微微一红,道:“是呀!你一向可好?”
    华媚娘口不择言的道:“好?好个屁,闷都闷死了……”
    华人豪笑着接道:“展老弟!媚娘是在埋怨老夫限制了她行动的自由展鹏飞心想:限制了华媚娘的行动,确是明智之举,否则她像一阵热火似的,必然到处兴波作浪。
    可是华媚娘却嘟着一张樱桃小嘴,含嗔道:“都是爹,不准我踏出这庄院一步,否则我早跑出去找你了!”
    展鹏飞道:“你找我有事吗?”
    华媚娘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啊?难道说你那么讨厌我?”
    展鹏飞当着众人面前,被她这么一说,神情大为尴尬,道:“姑娘别误会,我决计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华媚娘柔和一笑,笑容更平添几分媚力,道:“你没有讨厌我的意思就好……”
    她眨眼又变得满脸春风,拉着展鹏飞坐了下来,又道:“来,我们不要光顾着说话,喝酒吃菜呀!”
    她这一说,同席的人,包括华人豪在内,都同声附合。
    足见华媚娘在庄中的娇生惯养,谁都得让她三分。
    大家又开始吃酒谈天,厅中气氛越来越热闹,尤其有华媚娘在座,恰似绿叶陪衬着一朵红花,厅中场面自然就更加融洽。
    东君子华人豪自华媚娘出现之后,居然绝口不再提裴宣他们或是断肠府的事;使展鹏飞心里的疙瘩,渐渐消逝,言谈也逐渐自然活泼起来。
    厅中的气氛因此转变得更样和,酒筵当然更无那么快散席的道理。
    因此这一席直吃到韧更时分,方始尽欢而罢。
    大家扶着醉意,各自回房休息,展鹏飞也在庄中下人的引领之下,到客厢住下。
    一宿无话,翌日一早,展鹏飞还在唾梦中,早有人敲门吵醒了他。
    来的是一名丫环打扮的少女,她通知展鹏飞说,华媚娘已准备好等他一齐到庄外散步。
    展鹏飞目视窗外朦胧晨光,心想:这么早华媚娘哪来那么大的兴致,想到庄外散步?心里虽觉奇怪,但展鹏飞还是很快的漱洗更衣,与那丫环到前厅与华媚娘见面。
    当他一脚踏入前厅,华媚娘早巳等在那里。
    她看见展鹏飞就嚷嚷道:“咱们快走吧!要不然我爹一起床,又不准我到处乱跑……”
    展鹏飞笑笑道:“既是华老前辈不乐意你在庄外走动,那么我们就在庄内走走算了。”
    华媚娘嗔道:“那不行,庄内除了房舍之外,什么也没有,咱们到郊外去,我领你去看一个地方!”
    她拉着展鹏飞的手就要走,展鹏飞却道:“媚娘!华老前辈万一不高兴,不太好吧?”
    华媚娘还在吵吵闹闹,坚持要展鹏飞陪她到庄外散步,内室中却走出了东君子华人豪。
    只见他负手缓步走到展鹏飞之前,含笑道:“展老弟如果有兴趣,何妨陪小女走一道?”
    展鹏飞本以为他会呵叱华媚娘,不料他未经华媚娘的要求,竟主动同意他们到庄外散步,不禁有点儿诧异。
    华人豪似已看穿了展鹏飞的心思,道:“老夫禁止小女在外走动的原因,是怕她遭上掳劫,如今既有老弟件陪伴,老夫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对不对?”
    他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道:“老弟你的才智武功,老夫早有耳闻,小女有你相陪,老夫当可放心,何况只是到庄外散散步而已,你们去吧!”
    华人豪既是这么说,展鹏飞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因此他道:“那么晚辈去去就回!”
    华媚娘高兴道:“多谢爹……鹏飞走啊!”
    她拉着展鹏飞一转身就跑,华人豪望着他们的背影,抚须若有所思,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时华平走向他,道:“启禀总座,断肠府派来的人已在外头等侯……”
    华人豪“哦”了一声,道:“请他进来!”
    华平应了一声,轻身到处面。
    不一会儿便领着断肠府的罗大铁走进厅中。
    双方寒喧就座,华人豪首先道:“贵府的人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吧?”
    罗大铁道:“一切均已安排就绪,就等贵教的消息!”
    华人豪沉吟一会儿,道:“那姓展的已经被小女带出去了,我们可以按计划将他诱捕……”
    罗大铁露出笑脸,道:“多谢老前辈相助……”
    他说着站了起来,华人豪却道:“且慢!辛姑娘答应的条件,不会反悔吧!”
    罗大铁道:“这点华老放心,人由我们带走,他身上所有东西归你们,是不是?”
    华人家道:“不错!咱们准备动手吧!”
    于是他们分别调集人手,淮备诱捕展鹏飞。
    金黄色的阳光,自东方冉冉升起。
    杀那间,大地又已恢复了生机。
    晨间的野地总是安详的,除了荷锄的农夫,鸟雀的鸣唱,就只有欣欣向荣的草木,那份宁静恬适的安祥,使展鹏飞不免有所感慨。
    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不意却引起走在旁边的华媚娘讶道:“鹏飞!你心里有事?”
    展鹏飞回望她道:“没有,我只是触景生情。有所感慨而已!”
    华媚娘抿嘴一笑,道:“有什么好感慨的?人生如梦,得过且过,根本用不着自寻烦恼……”
    展鹏飞不想与华媚娘多谈那些人生义理的事,因为他深知华媚娘对这种事,不但不懂,而且也没兴趣。
    因此展鹏飞仅只耸耸肩,便继续往前走。
    华媚娘追了上去,问道:“鹏飞!你觉得我这个人相当幼稚,是不是?”
    辰鹏飞道:“没有啊?我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
    他的神情确实是可以看出来他不会有那种想法,是以华媚娘理着娥眉,道:“是不是你一直当我是个好朋友?”
    展鹏飞愣了愣,道:“是的!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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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空林绝鸟迹媚女救侠
    华媚娘道:“因为我突然觉得在这世间上,一个朋友也没有,我觉得好孤独,好寂寞啊?”
    她的语气变得幽怨凄凉,使展鹏飞一震,道:“媚娘!你一向不是顶乐观的吗?今早怎么突然变得忧愁起来了?”
    华媚娘道:“自从碰上你之后,我心情没再开朗过,你信也不信?”
    展鹏飞愕然的望着她,那表情不问可知,他不信华媚娘之言。
    华媚娘将脚步放缓,停在一处田埂之前,略略环顾一下四周,才道:“我知道你从不知我心里的感受……”
    她又看看四下有没有闲杂的人,显然她不愿说出来的话,叫第二者听到。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是在一片稻田之旁,田里除了新插的稻苗之外,一览无遗,绝不会有人躲在水田中窥听他们的谈话。
    可是华媚娘还是压低了声音道:“鹏飞!你知道吗?自从上次一别,我居然日夜在想你……”
    展鹏飞听出她的语调,充满了感情,她的脸上也散发出异样的娇羞,不禁心下惊然,慌忙道:“媚娘!咱们到前面山坡去瞧瞧……”
    华媚娘的脸色倏地变得很难看,展鹏飞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忙走上田边的小路。
    他想媚娘一定会大为恼火,唉!我为什么怕她说出她心里的话?
    华媚娘自后随他走上小路,但她却一扫刚才的不快,显然兴高采烈的样子,道:
    “鹏飞!那山坡上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朵,而且视野广阔,咱们到那边走走!来,我来带路!”
    她果然向前走了过去,可是展鹏飞却在她一转身之刹那,发现郁结在她眉头的幽怨,仍然还未消失。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道:“媚娘虽是个艳色四播的女子,但存在她心坎上的,还有不少愁闷啊?从这一点去推想,毕竟华媚娘被玷污的,只是她的体躯,她的心还是纯真朴实的。
    两人很快的走到山坡之下,展鹏飞抬头一望,只见山坡坡度不陡,坡高也仅有数十丈而已。
    但那坡顶上林木扶疏,野花摇曳,绿茵铺地,在春日照射之下,生机格外盎然。
    展鹏飞一看之下,顿觉心胸大畅,迫不及待的想攀上坡观赏。
    他沿着一条小径走了两步,背后的华媚娘突然叫住了他,道:“鹏飞!咱们不要上去了!”
    展鹏飞回过头来,讶道:“为什么?你不是说坡上风景很美吗?”
    华嵋娘道:“是……是很美……不过我头有点晕,不……不想上去了她说话有点儿支吾其词,表情也不大自然,显然有点儿言不由衷。
    展鹏飞大奇道:“媚娘。你的神情不大对劲,是不是不舒服?”
    华媚娘迅即接道:“是……是有点儿不舒服?”
    这就不能不叫展鹏飞疑心大起,刚才明明活泼得像只跳跃在枝丫间的小鸟,此刻为什么会突然不适服?
    展鹏飞很快的在心里想道:“莫非她还在团刚才的事生气?一定是这样,否则她不会顺着我的语气,说她身体有所不适。
    既是如此,展鹏飞认为更应该带她上那坡顶上,让美丽的风景,使她的心情舒展开来。
    于是他伸出手拉住华媚娘的柔美,道:“来,我慢慢拉着你上去……”
    他一言未了,却觉得华媚娘的掌心,冰凉之至,而且组出了冷汗,不觉骇道:“媚娘!你真是不舒服?”
    说话之间,展鹏飞同时发觉华媚娘正将仰望着坡顶的眼光收了回来,忍不住问道:
    “媚娘!是不是坡顶上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华媚娘闻言露出骏然的眸光,道:“没……没有啊?”
    她定了定神,又道:“咱们上去吧!免得扫了你的兴……”
    展鹏飞觉得华媚娘神情有点儿异样,正想问个清楚,不想华媚娘已恢复精神,越过他直上山坡。
    这么一来,展鹏飞只好随后而上,他一路走,心情总安定不下来,不由得他不沿路思忖。
    差不多半炷香的光景,两人已爬到离坡顶不远的一块大石之旁。
    展鹏飞突然叫住前面的华媚娘道:“媚娘!你等一等。”
    华媚娘停在大石之旁,道:“有什么事吗?咱们到坡上再谈吧……”
    她作势要继续往上爬。展鹏飞已一个箭步跃到她的身侧,一把将她拉到那大石之后,冷冷道:“媚娘!坡顶密林中,是不是有人埋伏在那里等我上去?”
    华媚娘被他猛力一拉,早吓了一大跳,如今又听到展鹏飞冷冰的言语,更骇得花容失色。
    展鹏飞一见她的神情,早料到七、八分,干脆将她扯到大石之后,这么一来,有大石挡住视界,坡上如果有人也休想看清大石后的情景。
    当下展鹏飞狠狠对华媚娘道:“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埋伏在坡顶上想收拾我?
    说!”
    华媚娘右手臂被展鹏飞紧紧挡住,含着泪眼道:“鹏飞!你……请放开我!”
    展鹏飞显已气极,他不但没有放开华媚娘,而且加了劲将她抓牢,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华媚娘泣道:“不!我没有……”
    展鹏飞道:“哼!从你的神情,我已看出了七、八分,你还敢否认坡顶上没有人埋伏吗?”
    他不待华媚娘分辩,又道:“你以为我的眼睛瞎了是不是?那么我问你,那坡上林植间,为什么连一只鸟儿也没有?”
    华媚娘很委屈的道:“是……是有人埋伏在林间,所以鸟儿不敢飞进林内去……”
    展鹏飞冷笑道:“你神色有异,手心发冷,我早已起了疑心,何况在这春日之下,林间居然连只飞鸟都没有,难道这情景瞒得过我吗?”
    华媚娘急得眼泪潺潺而下,怯怯道:“我说过不要上坡顶来,偏偏你要上来……”
    展鹏飞打断她的话道:“哦?这么说,你确是早知道顶上有人要对我不利?”
    华媚娘点头道:“是的!所以我不愿你上来……”
    展鹏飞回想她刚才在坡下的情景,委实是有这种表示,因此放缓了语气,道:“可是你为什么刚才没有说出来?”
    华媚娘道:“我是想警告你,但……但后来……”
    突然华媚娘痛哭出声,哭得很悲伤的样子。
    不要说展鹏飞,相信任何铁石心肠的男人,处在这种场合之下,也会心软的。
    因此展鹏飞将拉住她的手放开,道:“你有话说出来,不要哭哭啼啼的!”
    华媚娘好不容易忍住悲泣,道:“我本来早就想把今天的事说出来,可是我突然间恨起你来,所以……所以……”
    展鹏飞接道:“所以你就带我来此送死对不对?你为什么恨我?”
    华媚娘道:“我恨你辜负了我一片痴情,恨你根本没将我放在眼内。”
    展鹏飞记起了她在田埂间时的神情,心知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改变了想警告他的心意。
    事情既然牵涉到这种情感上的事,展鹏飞就更不好责备华媚娘了,因此他不发一言的思忖着。
    华媚娘却像吐出了喉中的骨梗,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我改变了警告你逃走的心意,可是将你带到山坡之后,却又不忍你落入陷讲,因此推称身体不舒服……”
    展鹏飞已一切了然,他打断华媚娘的话,道:“你不用再说下去……”
    这时华媚娘的美眸中,已找不到先前的惧意,她平和的望着展鹏飞,叹了一口气,道:“鹏飞!你……你不会怪我吧?”
    展鹏飞抚着她的香肩,道:“我怎会怪你呢?”
    华媚娘不知阅历了多少男人,其中更不乏英俊美貌的英雄人物,但她从没有像此刻的感受一样,觉得心头一阵暖洋洋的。
    她用感激的眼光注视着展鹏飞,道:“鹏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展鹏飞剑届一轩,道:“坡上的人必然已经看到我出现在此地,我们躲在这里耽搁不少时间,他们必已开始怀疑……”
    华媚娘道:“我们何不抽腿跑下坡去?”
    展鹏飞道:“不行!我们纵使可以出其不意的往回跑,但他们一追出来,我们就再也跑不掉……”
    华媚娘认真的想了一下,道:“我们也不能老呆在这大石之后呀?”
    展鹏飞道:“我们先设法缓和一下他们的疑心,争取一定时间,再容我想个办法……”
    华媚娘道:“这个容易……”
    她一说完话,立即把一头秀发弄散。
    展鹏飞皱眉道:“媚娘!你这是于什么?”
    华媚娘又将上装弄得零零乱乱,然后道:“你装出追赶我的样子,我们一前一后在这大石绕上两圈,保证他们会耐心等下去!”
    展鹏飞登时会意,他想:我和她这一嬉戏追逐,那些人一定会以为我色巴巴的想借大石之旁与华媚娘一齐温存,岂不令人作呕?
    华媚娘看到展鹏飞犹豫的神情,不禁心里好笑,道:“你这人怎么搞的嘛?我们又不是真的要……”
    她“呸”了一声,低首脸上泛红,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
    展鹏飞忖道:虽说华媚娘不少人指她淫荡不知耻,可是她这样做也够委屈,我怎好再犹豫?
    何况除了这个办法可以争取时间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呀?
    当下他下定决心,道:“媚娘!咱们照你的办法试试!”
    华媚娘嫣然一笑,道:“那么,你可要装得认真点儿哟?”
    展鹏飞道:“我尽我的可能就是了!”
    华媚娘再看看自己的装束,然后一溜烟往大石那边跑了出去。
    她一面跑一面吃吃的浪笑着,展鹏飞则紧紧追在她的后头,两人时而滚作一堆,拉拉扯扯的又绕回了大石之后。
    埋伏在山坡上的人,一看展鹏飞和华媚娘两人这一番追逐,都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一绕到大石之后,他们两人行踪,就又被大石阻挡住。
    于是展鹏飞道:“媚娘!你知道山坡上埋伏有多少人?”
    华媚娘想了一想,道:“总在二、三十人以上吧?要紧的是这些人当中,除了断肠府的高手不计外,还有本教的精选死土!”
    展鹏飞诧然道:“你爹东君子华人豪也参与这件事?”
    华媚娘道:“嗯!这事的前后计划,都是我爹安排的!”
    展鹏飞大感意料之外,问道:“我跟你爹一点儿纠葛也没有,他为什么要勾结断肠府对付我?”
    华媚娘道:“详细情形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爹好像要抢走你身上的什么网……所以他才答应与断肠府合作……”
    展鹏飞恍然道:“原来华人豪想要夺我身上的碧火蛛丝网,才不惜和断肠府勾搭在一起!”
    华媚娘问道:“碧火蛛丝网?是件什么宝物啊?”
    展鹏飞道:“碧火蛛丝网据说可以同住幽灵谷的火狐……”
    “原来有此功用……”华媚娘道:“怪不得我爹不惜设计害你……”
    展鹏飞突然道:“你爹既然要夺我的碧火蛛丝网,为什么不在昨晚下手,非等到现在不可?”
    华媚娘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展鹏飞深知华媚娘用不着瞒住这件事,所以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暗自有点儿想不通而已。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展鹏飞又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否则山坡上的人会生疑……”
    华媚娘忧虑的道:“鹏飞!你想出逃离此地的办法了没有?”
    展鹏飞紧皱着浓眉,道:“办法是有,不过非经过一番激战不可,想来还是不妥……”
    华媚娘突然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看!”
    展鹏飞道:“什么办法?”
    华媚娘道:“你可以挟持我逃走,我爹必会投鼠忌器,任你离开此地!”
    展鹏飞瞪她一眼,道:“你以为我会这样做?”
    华媚娘怔了一怔,道:“这样做又有什么不可,我爹一向宠我,视我如命根子,有我在你的手中,他动都不敢动,不信你试试看,一定有效!”
    展鹏飞苦笑道:“我知道一定有效……可是我不能这样做……”
    华媚娘诧异的望着他,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眸子。道:“鹏飞!你别傻了!……你不利用这个机会,今天休想活着离开此地,你还犹豫什么?”
    展鹏飞仍然摇着头道:“不!这样太卑鄙,不是个大丈夫所应做的,咱们还是想个其他方法吧?”
    华媚娘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子死心眼?你挟持我只为了逃走而已,又不是真的那样子对待我,算什么卑鄙?”
    展间飞还是没有答应的意思,道:“问题不在这里……”
    华媚娘露出焦急的眼色,道:“这……这会有什么问题呢?”
    展鹏飞道:“虽然的挟持你是假,但这事如果传开了,我的人格就会因此受损,这是问题所在……”
    华媚娘迅即道:“你被我爹伏袭,迫得不能不挟持我,这是谁都做得出来的事,你别想得那么多好不好?”
    这话名正言颀,华人豪用埋伏施袭的手段,展鹏飞自然可以挟持他的女儿,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有什么不妥的呢?
    但展赐飞并不这样想,他宁可大刀大斧的当面拼上一场,也不愿挟劫一名人质逃命。
    因此华媚娘催促了几次,展鹏飞依旧不愿按照她所建议的办法去做。
    华媚娘心里一急,不禁忿然道:“鹏飞!那……那我陪你跟他们拼一拼。”
    展鹏飞道:“媚娘!你犯不着如此做,何况多你一人并不济于事,反而使我分心……”
    华姐娘轻咬着下唇,眼眶一红,禁不住泫然欲泣。展鹏飞见状,轻轻拍着她的香肩,霍地站到大石之旁,使山坡上的人可以看清他的所在。
    他迅即告诉华媚娘道:“我站在这里等他们露脸,你赶快往回跑!”
    华媚娘站在他的背后,道:“不!我陪你在这里……”
    她一言未了,山坡上已出现了十几个人,同时他们背后左右,也有大批人手遥遥监视着。不用说,展鹏飞已陷进了断肠府所安排好的重围。
    他迅速运思忖道:断肠府拐走了崔小筠,却在这地方设下重围等候我,足见他们一直都盯住我不放。
    想到这点,展鹏飞不禁暗恨自己!为什么要任由辛玫带走崔小筠?如今崔小筠行踪不明,辛玫又已勾结大伪教的人围捕他。
    不由得展鹏飞不怒火填膺,恨不得大开杀戒。
    他一气之下,也顾不得华媚娘,心想:“反正有大伪教的人在场,也没有人敢动她。”
    于是展鹏飞甩下华媚娘,大步迎向山坡下来的那些敌人。
    华媚娘的情报果然不错,那些由坡顶下来的人,除了断肠府的人之外,还有七、八名蒙面人。
    断肠府为首的人是大个子罗大铁,他像一座宝塔般地站在一处空旷之外,望着朝他过来的展鹏飞。
    至于那些蒙面人的身份,展鹏飞猜想一定是华人豪的手下,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敢将面目示人?
    展鹏飞再也没时间推想这个心中的疑问,他站在罗大铁之前,指着他道:“姓罗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大铁冷笑道:“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要你乖乖受缚!”
    展鹏飞冷眼扫了一下四周的人,只见敌人已形成合围之势,阵式甚是庞大惊人。
    他看得眉头一皱,道:“好吧!你们既然紧缠着我不放,我用不着替你留下余地!”
    离他五、六步远的罗大铁,倏地瞥见展鹏飞杀气腾腾,已经拉开了动手的架势,赶忙取出他的双钧!展鹏飞“哼”了一声,喝道:“罗大铁!本人先送你上西天!”
    他这一喝,宛如春雷乍绽;不但罗大铁大吃一惊,四周的人也都心弦一震。
    展鹏飞霍地欺身进掌,同时提醒罗大铁道:“罗大铁!小心了!”
    罗大铁只觉得对方杀机倏通,掌势劈面而至。
    他忙不迭将双钧一拦,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展鹏飞一见之下,立知他还未及用全神应敌。
    展鹏飞岂能失去这一个先机,但见他的掌势一沉,人如恶虎般欺迎,一招“星斗沉浮”,运足十成的大五行神功,直扑罗大铁。
    他变招太快,快得连站在罗大铁旁边的人,都来不及戒备,遑论是罗大铁啦。
    但罗大铁不能还手,却有空档可以闪避。
    他反应也不慢,展鹏飞掌招未至;罗大铁已窥准左边空位,迅即移挪过去。
    这一移挪,很显然的是想占住攻击方位,好抢回去先机。
    罗大铁忘了展鹏飞掌势的雄浑,以及掌招的诡奇,否则他只需往后避去,展鹏飞必然奈何他不得。
    他偏偏为抢回先机,因此舍后就左。
    正好避到展鹏飞的左侧,与展鹏飞只差三、四步远的地方。
    这一照面,双方速度都很快,罗大铁一占上进攻的位置,右手钩已发出手。
    这一反击,不论时间或部位,都计算得恰到好处,罗大铁心中对自己这一招,相当得意。
    却不料展鹏飞左手第二招比罗大铁的反击,来得更迅速,罗大铁钩式才出,他已弹出一指。
    这一指得自老狼谷的水火绝命神指本就令人防不胜防;又是在淬然间弹出,罗大铁连对方的架势都没摸清楚,已觉一缕劲风,袭向他的“中庭”穴!这一突变,差点儿吓走了罗大铁的三魂七魄,竟然使他有手足无措之感。
    就这么微微顿了一顿,噗一声,罗大铁已中指倒毙。
    从双方交手,到罗大铁倒毙,只不过仅两个照面而已,委实大出旁观的人意料之外。
    因此直到罗大铁命绝身亡,六、七名断肠府的高手,才齐喊一声,执着兵器冲了过来。
    展鹏飞冷笑一声,运脚将罗大铁的尸体踢向那批冲向他的敌人,顺手捡起蓝电宝刀,“锵”一声,宝刀在手,凝神注视。
    蓝电宝刀泛出一股冷寒的杀气,直透入骨,使那些凶悍的断肠府高手,也不免心底生惧。“唰、唰、唰”展鹏飞一连劈出三刀,这三刀不但一气呵成,而且刀法凌厉之至,使人不寒而懔!只听刀风才过,那边已传来三声惨叫,登时有三名断肠府高手,中刀而亡。
    展鹏飞气势如虹,刀式甫一送老,倏地长刀一圈,又递出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刀。四名幸存的断肠府高手,早已如惊弓鸟,不约而同的拔腿往后便跑,惹得观战的蒙面人,见状禁不住哈哈大笑。
    展鹏飞并没有追过去,他按刀不动,屹立在那批蒙面人之前,充满挑战的意味。
    双方不发一言的对视一阵,蒙面人中有三人道:“阁下刀法凌厉,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今日你还是逃不出我们围捕,阁下信也不信?”
    展用飞一晒,道:“你是华平?”
    那蒙面人突然扯下蒙巾,果然是华平,他嘴角含着冷笑,道:“阁下好眼力,居然还认得本人……”
    他双手微微一摆,站在他旁边的那些蒙面人立刻散了开去,形成合围之式。
    等大家将展鹏飞包围之后,华平又道:“不过,本人敢打赌,设非小姐已告诉过阁下,有关我们与断肠府合作的消息,阁下未必一见面就能认出本人来,对也不对?”
    他虽是推测之言,但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联想到华媚娘可能已和盘托出大优教和断肠府联手对付展鹏飞之事,这份计智,的确也相当高明。
    因此展鹏飞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道:“华兄见微知著,令人佩服……不错,华姑娘确已将今日贵教之阴谋,告诉了在下……”
    只见华平眉头一皱,道:“既是如此,阁下为什么还敢留在此处?”
    展鹏飞表情严肃,一望可知他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打算,因此华平不待他回答,立即说道:“我明白了,因阁下已习惯于今日这种被围的场面了,是吧?”
    他只说对了一半,其实展鹏飞是没机会可逃,因为华媚娘将埋伏的消息告诉他时,他业已陷入重围之中了。
    展鹏飞并不想将事实透露,因为他从华平的言表中,体会到对方心理上有压力,那就是猜不透展鹏飞哪来那么大的勇气,敢面对他们两派的高手。
    所以展鹏飞迅即作了决定,准备要将对方的心中威胁加以扩大,如此一来,展出飞便可取得气势上的优胜。
    当下展间飞将宝刀一划,道:“你知道我不设法逃走的用意最好……请先亮兵器,咱们见过高下!”
    华下怔了一下,道:“阁下气势如虹,当真悍不畏死……”
    他将手一挥,又道:“有道是:猛虎也难敌猴群,阁下小心了!”
    华平将这句话说得很大声,他那些手下,顿时忑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摆开了架势。
    展鹏飞忖道:这华平足智多谋,居然能看出他的手下怯战的心情,而及时提醒他们不用怕自己,实在不愧是大伪教的高手。
    华平的手下,刚才确是被展鹏飞的威势所摄住。
    因此斗志低落,可是此刻竟然都杀气腾腾。
    由此看来,华平那句“猛虎难敌猴群”已生出了效用,不错,展鹏飞诚然厉害,但以多欺少,这是华平这边占绝对的优势。
    展鹏飞既已无法将自己的气势培养至最高,为了挽救自己不利的局面,自然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他毫不考虑的突然大吼一声,手中蓝电宝刀精光乍展,迅速向华平的天灵盖猛力砍了下去。
    这一刀完全采取硬攻硬打的手法,配上他不断吼叫助威,果然使他的攻势威力,增加了一倍有余。首当其冲的华平,一见对方来势,第一个念头是避开了这一刀再说。华平一退,他的手下也慌忙后撤,展鹏飞见机不可失。奋威逼进,连续又攻了三刀之多。
    一时之间,华平和他的手下,居然被展鹏飞攻得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之至。
    这情况实出华平意料之外,心想:如果我没有硬着头皮顶住的话,情况必然更糟。
    于是他大喝一声,扬起手中的奇形剑,迎着展鹏飞的来势,硬挡他这一刀。这一挡,华平宝剑几乎被展鹏飞切翻,吓得他差点儿又抽身后退。幸而华平深知控制局势的重要,他冒着对方凌厉的刀法,奇形剑屡出险着,力敌展鹏飞。华平硬撑住了局面,他的那些手下果然胆气大盛,改守为攻,一下子又圈困过来。
    大伪教的高手,既然动手来围攻展鹏飞,展鹏飞便感压力大增。他以一敌人,久战之下,处境越发险恶,但双方缠斗了五招之后,展鹏飞忽然灵光一现。
    他将大五行神功贯注刀身,每次出招之时,又透过三阴教移花接木手的秘诀,将全身功夫,运用得淋漓尽致,看来威势绵绵不尽,越来越强大。
    尤其展鹏飞走的是硬碰硬的路线,刀势峭拔悲慨,更增加几分威势。
    这一占上风,对展鹏飞来讲,实是相当重要,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但见他招式一紧,一招“遐睇八极”,迅如闪电般地卷向华平。这时华平左侧正好有一人补上他后退的空位,展鹏飞刀招不变,迎面朝那人划到。一声修叫过后,展鹏飞就势将刀法一变,硬刺入第二名掩进他右方的敌人腹内。
    这一变化,华平简直看都没看清楚,他的两名手下就已中刀身亡,使他大为震惊。
    华平火速迎上抵挡,但旋即又被展问飞逼了下去。就在这个时侯,斜刺里冲出两名蒙面人,一声不响的联手攻击展鹏飞。
    这两人身手比华平高出许多,展鹏飞一受攻击,立觉背腹受敌,应付起来,大感吃力。但他此时已心无杂念,连逃走的打算都没有,专心一意地只想用什么招式,将前面的敌人打败,是以他虽受到无情的围攻,仍然没有露出紊乱的情形来。
    如此坚持下去,断肠府和大快教的杀手,显已大感不耐,他们居然将所有外围的高手,都调来尽全力对付展鹏飞。不一会儿,展鹏飞已遭上了三、四十名高手的轮番围攻,他虽然砍倒了敌人七、八名之多,但他本身也受到三处创伤,上衣染满鲜血。
    渐渐地,展鹏飞开始有力尽气竭之感;他手中的宝刀,舞起来也没有先前的雄浑有力。眼看着断肠府和大伪教的联手,要制服住展鹏飞,只是三、五招内的事。突然一声娇叱将围攻的人吓了一跳,华媚娘寒着娇脸,出现在展鹏飞之前。她望着那些暂停身的两派人手,冷冷道:“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大家被她说得面面相觑,华平上前一步,道:“小姐你……”
    华媚娘怒道:“我怎么样?”
    华平道:“小姐,这是主人的命令,你怎可以在此碍事?”
    华媚娘没有理他,她望着展鹏飞苍白的脸道:“鹏飞,你支持得住吗?”
    展鹏飞点点头,但他的神情极是痛苦,一望而知伤势甚重,流血不少。华媚娘伸手扶住他,道:“华平!我要你率众退开……”
    华平道:“小姐,这如何使得……”
    华娘娘狠狠的道:“使不得是不是?好,那你就拦住我看看!”
    她转脸对展鹏飞道:“鹏飞!跟我走!”
    他们才走了两步,突然有人道:“走?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人一说完话,倏地向展鹏飞攻了一招。展鹏飞见状大喝道:“小子卑鄙!你这是找死!”
    他盛怒还手,那蓝电宝刀才一闪而没,偷袭他的那人立刻中刀倒地。但展鹏飞的左肋也被划了一刀,鲜血顿时将左边半个身子,整个染红。
    华媚娘骇然道:“鹏飞!你……你血流那么多?”
    展鹏飞推开她,凄然笑道:“媚娘!你站开点儿!我顶得住的,你放心华媚娘坚决的道:“不!我不能撇下你!”
    她反身而对华平道:“华平!我劝你让开点儿,否则我将自绝当场,看你如何向我爹交代!”
    她不待华平考虑,立即扶着展鹏飞往外走。
    华平迟疑不决,那群大伪教的高手,也就没人出手企图拦住华媚娘。
    但断肠府的人却不管这一套,一见华媚娘要带走展鹏飞,立即群起挡在前边,不让展鹏飞走过去。华媚娘气得柳眉倒竖,道:“华平!”
    华平应了一声,她又道:“我命令你率领本教门人,将这批断肠府的人赶开!”
    华平苦笑道:“小姐!这……这不大妥当吧?”
    华媚娘冷笑道:“好!你既然认为不妥当,那么让我一个人跟他们拼一场!”
    华平怎能让华媚娘与断肠府的人动手,他深知华媚娘的武功不济,这一动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便吃不完兜着走。
    于是华平急道:“小姐!千万别动手!”
    华媚娘道:“噢?华平!你怕我打不过他们是不是?”
    华平道:“是啊!小姐哪是他们的对手?”
    华媚娘立即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他们对手,你为什么不听令帮忙将他们打退?”
    这话叫华平该怎么回答,他如果听令与断肠府动起手来,岂不是大笑话?可是看华媚娘坚持的情形,要是他不向断肠府的人寻衅,那么她很可能不顾一切的偕同展鹏飞冲过去。后果将更不堪设想。
    想来想去,真叫华平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在为难之际,一眼却瞥见东君子华人豪排开众人。走到他的前面,陪他在一齐的,则是断肠府的辛玫。华人豪露着微笑,对华媚娘道:“媚娘!你在这里于什么?”
    华媚娘手中握着短刀,道:“爹!请您放鹏飞走!”
    华人豪望了一眼受伤的展鹏飞,道:“他伤得很重是不是?”
    华媚娘道:“爹,您看他那个样子,当然是伤得很重!”
    华人豪沉吟一会儿,道:“媚娘!你真要我放他走?”
    华媚娘迅速连点了好几下头,华人豪遂又道:“媚娘。你既然如此坚持,那么爹就放他走!”
    他言来和缓平谈,使旁边的辛玫大不为然,哼一声道:”华老!你可别忘了这件事,我们断肠府也有干系,容不得你一个人做主啊?”
    东君子华人豪眸光一闪,侧脸对辛玫道:“姑娘敢是不赞同老夫如此决定?”
    这还用问,辛玫自然不甘心放走展鹏飞。因此她一听见华人豪如此问她,不禁大惑不解,不知他这一问的真正用意何在。
    华人豪倏地冷笑一声,道:“既是姑娘不赞同老夫放人之举,那么老夫只有独断独行了!”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剑拔警张。华人豪如此维护华媚娘,不但事出辛玫意料之外,就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华平,也现出愕然的神情。辛玫娥眉一敛,道:“华老真不惜为那姓展的,与本府交恶?”
    华人豪大声笑道:“区区断肠府还不在老夫眼中……华平!替老夫将这些人撵走!”
    华人豪命令一经下达,双方顿时壁垒分明,大战一触即发。辛玫真被华人豪的态度搞糊涂,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场面。但华平却不客气,他一声呼啸,立即率先带领大伪教的人手,冲人断肠府的阵中,大打出手。这一来场中喊杀震天,辛玫再想换回双方的和气已不可能,她将东君子华人豪恨之人骨,叱道:“老狐狸!本姑娘今天要你留下命来!”
    她一冲而上,专找东君子华人主动手。于是大伪教和断肠府的人,就在斜坡之上,互相厮杀起来。反将展鹏飞冷落在一旁。
    这一突然的重大变化,委实是展鹏飞始料未及的,他提着宝刀,就是不知道帮哪一边的好。华媚娘却冷静异常,她悄然对展国飞道:“鹏飞,你走得动吗?”
    展出飞道:“自然走得动,干嘛?”
    华媚娘道:“咱们悄悄溜下山去,我带你逃走!”
    展鹏飞指着四下厮杀的人道:“媚娘你看!大伪教不但人数较优胜,而且他们占地利之便,我看不出半个时辰,断肠府必败无疑,我们何必逃走呢?”
    华媚娘焦急的道:“不!鹏飞!此地险恶得很,早走早安全,快,我们趁他们无暇注意,快走!”
    她的表情和口气,都显得急促不安。这就叫展鹏飞不能不听她的安排。展鹏飞微一沉吟,舒了一口气,道:“好吧!咱们离开此地……”
    娘闻言心情一松,展颜笑道:“咱们悄然退回刚才我们藏身的那块大石,等避开他们的视野,就立刻冲到坡下去……”
    她一面说话,已一面开始向后移步。展回飞只得跟她撤向大石而去。
    只听华媚娘又道:“在他们发觉我们逃走之前,我们一定要跑到坡下那座农舍之前……否则我们还是逃不掉。你跑得到吗?”
    展朋飞心知此刻他们离开那农舍,仍有半里之远,心想如果没有阻碍的话,应该可以在被发现逃走之前,抵达那农舍的。
    当下他点点头,道:“大概没问题,我会尽全力跑过去!”
    说话之间,他们已退到那大石之旁。
    华媚娘望一眼前面两派缠斗的人,看看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动作,立即当先闪到大石之后。
    她等展鹏飞也闪了过来,吐了一口气,道:“走!这大石可以掩护我们一会儿……”
    她拉起展鹏飞往坡下便跑,两人循小路撞撞跌跌的跑下山,终于来到平地之上。
    但他们仍不敢停下,一口气跑向前面一处农舍。
    片刻之后,他们已来到了农舍的后篱笆门,回头一望,山坡上的两派人手,似乎没有人发觉他们已经逃了出来。
    华媚娘镇定一下紧张的心绪,笑道:“天老爷帮忙,我们总算逃到这里她推开竹篱,又道:“鹏飞!你等在这里,我去拉两匹牲口来!”
    展同飞恍然忖道:“原来她知道这农舍有牲口,才带我跑到此处来!”
    展鹏飞精神一振,道:“你真算好这农舍有马匹可借?”
    华媚娘已走进了农舍街门内,闻言回首道:“这农舍是我家田庄之一,我要多少匹马都有,你放心待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她才说完话,却发觉展鹏飞现出痛苦的表情,额上也泌出了冷汗,不觉紧张道:
    “鹏飞!你没事吧?”
    展鹏飞抬起失神的眼睛,乏力的道:“没……没事,休息一会儿便好……你赶快拉马过来……”
    华媚娘关切的道:“你这样子怎能骑马?”
    展鹏飞奋力睁眼看着华媚娘,那神情一望而知,是要媚娘赶快去找马匹。
    华媚娘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会尽快到这里来跟你会合……”
    她迟疑一下,终于走进农舍。
    展鹏飞蓦觉左肩一阵剧痛,伸手一探,却发现鲜血正大量自左肩伤口流了出来。
    他忍住晕旋,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敷在伤口。
    鲜血虽已止住,但人和困乏得很,不觉靠在竹篱上喘着气。
    突然,他瞥见他的前面,不知何时已站着两名大伪教的高手,带着狞笑望着他。
    左边的那人拉出兵器,告诉他的同伴道:“佟老大!人运气一来真是什么也挡不住,瞩!你看前边站着是什么人?”
    段老大笑道:“老彭!那小子不就是姓展的吗?”
    老彭道:“确是他!看来还受伤不轻!咱们逮住了他,不正是大功一件吗?”
    姓彭的兴致勃勃的就要上前擒捉展鹏飞,但姓佟的却叫住他道:“老彭!等等,咱们先看看有没有人陪着他来?”
    老彭道:“管它的!先抓住他再说……”
    姓佟的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和姓彭的左右包抄,缓缓朝展鹏飞欺了过去。
    展鹏飞看来孱弱无力,静静的靠在竹篱一旁,仿佛不在乎有人欺近他似的。
    那姓傅突然站住了脚,道:“老彭!这小子莫非装着受了重伤的样子,诱骗咱们过去,好突然出手攻击我们?”
    展鹏飞垂着头,紧紧握住宝刀的神情,看起来的确有些像严阵以待的样子。
    姓彭却道:“佟老二!你瞧那小子满身鲜血,八成已晕绝过去了,我们快上!”
    他迫不及待的一冲而上,抡起手中尖刀,逼向展鹏飞。
    但他突然触及展鹏飞抬起的怒眼,心中一阵骇然,攻出去的尖刀也不觉顿了一顿。
    就在此时,老彭觉得眼帘精光倏涨,展鹏飞的蓝电宝刀,已出其不意的砍了下来。
    他骇然心胆皆裂,只惊呼了一声,就觉得脑中一阵轰然,旋即翻身倒在展鹏飞的脚下。
    姓彭的摔不及防中刀而亡,使佟老大以为展朋飞真是诈伤诱他们上当,骇然的退了十几多步。
    他退到小路口,才发觉展鹏飞并没有追赶过来,方始回身站好。只见展鹏飞仍无力的靠在竹篱上,倚着宝刀垂视地上。
    佟老大犹有余悸,他不敢靠得太近,因此远远的大声道:“姓展的!有种的放马过来……”
    他喊叫的声音微微颤抖,足见他心中已害怕到极点,如果展鹏飞真的提刀走过去,佟老大必定拔腿开福。
    可惜展鹏飞连站立的力气都施不出来,因此任凭佟老大如何喊叫,他依然保持斜靠在竹篱的姿态,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佟老大这回真已相信展鹏飞确已受了重伤,他心中亦惊亦喜,再度移步欺向展鹏飞。
    在距离展鹏飞五步的地方,佟老大吸了一口气,握紧手中长刀,看准展鹏飞的位置,缓缓举起刀来。
    他准备全力一击,然后迅速退后,他认为既使展鹏飞佯装受伤,他这一击一退之间,也不至于像老彭一样,被对方所乘。
    心里一有准备,佟老大移向展鹏飞的步伐,就越发小心谨慎。
    他逼近展鹏飞已仅一大步遥而已,正要蓄势动手,不料背后有人叫道:“佟昭!你这是干什么?”
    段老大经那人出其不意的喊了一声,吓得惊叫一声,慌忙退了两大步,才拿眼打量喊他的人
    他的背后站的人,正是娇艳诱人的华媚娘,她道:“佟昭!看你吓成这副德性,也敢拿刀子杀人啊?”
    佟昭看见喊他的人是华媚娘,魂魄顿时回了身,红着脸讪讪道:“小姐你来得正好,老彭被那厮一刀砍翻,你这一来正好可以帮我将这小子拿下!”
    他神情一松,讲话的语调也恢复了正常。
    华媚娘将马儿胡乱拴在树枝前,走到佟昭之前,道:“你们不在坡顶上帮忙收拾断肠府的人,却跑到这里来于什么?”
    佟昭道:“回小姐!我和老彭奉命守在这里,以防有人从此处夺马逃走华媚娘“哦”了一声,忖道:既然如此,那么这娃佟的还不知道我陪着鹏飞逃走之事。于是她道:“这附近还有什么人守着?”
    佟昭想了一想道:“从小路到官道,大概还有十组的人沿路布网……”
    华媚娘了解了这附近的岗哨情形,心里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她决定避过官道,从田间小路,将展鹏飞送到安全的地方。
    好在这附近她熟得很,要避开岗哨并不太难,难的是如何先骗跟前这佟老大。
    她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再拖下去,遂道:“佟昭!这姓展的不是已经受伤了吗?”
    佟昭道:“看来是这样,但他刀法还是相当惊人!”
    华媚娘轻咬一个香唇,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抓他的方法!”
    佟昭心知华媚娘智谋面出,脑筋比他聪明,当下毫不犹豫的走到华媚娘之前。
    华媚娘相准两下距离,蓦地亮出手中短刀,扎进佟昭的胸膛。
    佟昭做梦也没料到华媚娘会下手杀他,当他发现情形不对之时,华媚娘锐利的刀身已刺破他的胸膛。
    华媚娘一刀结果了佟昭,迅即扶着展鹏飞,帮他上了马背,道:“鹏飞!刚才佟昭喊叫的几声,可能已惊动了其他的人,咱们快逃!”
    展鹏飞道:“媚娘!你……你把路径指给我便行……我一个人逃,免得连累了你……”
    华媚娘道:“鹏飞!咱们已耽搁太久,不要想那么多,快,快随我来!”
    她一手拉住展鹏飞的马鞍,一手拉住自己的坐骑,一马当先,绕过农舍,寻路而逃。
    两人很快的跑出十来里路,来到一处渡口之前。
    那渡口冷冷清清的,根本连一条船也没有,华媚娘微蹙着黛眉,道:“这渡口一向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今天怎会连条船也没有?”
    她像是自言自语,但展鹏飞却听得清楚,道:“既是如此,我们稍待一会儿也无妨……”
    华媚报道:“不行!咱们一刻都不能耽搁……”
    说话之间,华媚娘突然发现展鹏飞左肩染红了一片鲜血,脸色有点儿不对劲,忙道:
    “鹏飞!你……你伤得很重吧?”
    展鹏飞点点头,很吃力的道:“我们稍等一会儿……我先将创伤处理好华媚娘心里虽然很急,但展鹏飞的伤却不能不管,只好下马,扶着展鹏飞走到路旁。
    展鹏飞先服下疗伤红药,再将伤口扎好。
    如此一来,就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但处理了伤势之后,展鹏飞觉得精神振作得多了,自己站了起来,道:“媚娘!咱们继续等船过河呢?还是由陆路前进?”
    华媚娘道:“看来我们非由陆路不可,等下去怕不容易等到船只……”
    展朋飞讶道:“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渡口一向相当热闹吗?怎么会没有渡船?”
    华媚娘道:“所以我正感奇怪……”
    她眸光一闪,又道:“会不会有人先行支走那些船家,使我们找不到船只过河?”
    展鹏飞沉吟一下,道:“嗯!很有这种可能,否则事情不会如此凑巧华媚娘道:“假使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陆路就更不安全了!”
    这是必然的情形,如果有人预先断了水路,那么这人必定早在陆路设下埋伏,如此推测是相当合理。
    展鹏飞想了一会儿,道:“陆路纵然有危险,我们还是要走,对也不对?”
    华媚娘倏地道:“你看会是什么人在搞鬼!”
    展鹏飞脸出苦笑,道:“这我怎么知道,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都被搞得迷迷们糊的……”
    华媚娘睁大了灵眸,道:“一定是我爹在搞鬼?”
    展鹏飞问道:“会是东君子华人豪?”
    华媚娘道:“一定是我爹,可是他为什么联合了断肠府的辛玫之后,却又要对她翻脸?”
    这事展鹏飞当然猜想不到,因此他缄口不语。
    华媚娘顿了顿,又道:“不论我爹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对我们都不是有利的,咱们还是设法走要紧……”
    她语声才落,突然有人道:“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东主啊!”
    华媚娘只听那人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她道:“华平!原来你在这渡口捣鬼?”
    来的人果然是华平,他摇着一把鹅毛扇,缓步近向华媚娘,背后则跟随着四名拿刀大汉。
    华平径自走到展鹏飞之前,含笑道:“展公子!你大概不至于会相信我家小姐的怀疑吧?”
    展鹏飞耸耸肩,道:“反正我早已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东君子华人豪在搞什么名堂……”
    这是展鹏飞的由衷之言,但却使华平有大出意料之外的感觉。
    他露出诧异的神情,道:“你真不知这事的真相?”
    展鹏飞道:“华兄你又不是不晓得,昨天我进人贵宅直到现在,就是弄不清你们和断肠府之间,到底在扮演什么好戏,把我也扯了进去……”
    华平跺脚道:“真是糟糕,我也以为东主已经将计划告诉了小姐呢……”
    华媚娘倏地冷笑道:“我爹告诉了我……”
    华平道:“那展鹏飞为什么不知道?”
    华媚娘道:“他怎会不知道?若是不知道早就没命了!”
    华平看来有点儿发急,也不知他是装出来的,或者真是如此。
    他神色甚是凝重,好象正在全心考虑媚娘生气的原因。
    好一会儿,华平才道:“小姐显然有莫大的误会……”
    华媚娘叱道:“放屁!难道你们勾结断肠府,想对展鹏飞有所不利的事是假的?”
    华平徐徐道:“决不会有这等事,小姐莫非看不出东主对展公子有莫大的好感吗?”
    媚娘道:“我爹心意如何,难道还须你华平对我讲?”
    华平道:“那么小姐就更不应该对东主有所误会了……”
    华媚娘望着华平的脸色,心中翟然而惊,忖道:这华平狡诈阴险,不逊大伪教的五君子,他尽是拿话在此扯来扯去,到底有什么企图?她心想起此,不禁快速的思忖脱身之法。
    想要摆脱华平的纠缠,当然只有动手除掉他。
    这是最干脆的方法。
    但华媚娘深知华平狡黠之至,不像佟昭那么好对付,当然不敢骗他过来,出其不意的一刀结果他。
    何况华平身手不弱,也不象将昭那那么浓包,而且他有四名好手相随,杀他也不太容易。
    华媚娘飞快的在心里转念,她知道为了展鹏飞的安全,这华平非杀不可。
    用计杀他既没把握,自然只有用强的了。
    然而以二对五,展鹏飞又受了伤,这强攻的手段,自是要慎重考虑。
    因此华媚娘想了想,道:“华平,那你率兵来此,又有什么用意?”
    华平露出笑容道:“属下奉命来此保护小姐回去。”
    华媚娘故意接道:“噢?那么我跟你回去的话,你们就放过鹏飞了?”
    华平道:“展鹏飞是东主的上宾,当然须得东主亲自相送,才是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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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道观风雨夜北佰攻心
    华媚娘暗暗冷哼一声,口中却道:“这么说,鹏飞和我都非跟你回去不可了?”
    华平阴沉沉一笑,道:“这一带布满断肠府的大批人手,小姐安全堪虑,所以东主一定要小姐和展鹏飞公子赶快回庄去!”
    华媚娘轻咬下唇,看来很认真的在考虑华平之言。
    片刻之后,才道:“反正我迟早都得回庄去,此刻跟你回去一样,不过……鹏飞他是客人,去不去咱庄里,总得随人家的意思,对也不对?华平?”
    华平正想措词以应,华媚娘却又道:“你等一等,我先征求鹏飞的意思再谈!”
    华平心想,反正这事由不得展鹏飞表示意见,华媚娘征求他的同意,只是多此一举而已。
    他本想出言制止,但随后又想,展鹏飞如果甘愿跟大家回庄,岂不省了他不少力气。
    是以华平始终不制止华媚娘走近展鹏飞。
    但华媚娘另有打算,她靠近展鹏飞,便迅即对他说道:“鹏飞!你有没有一战的能力?”
    展鹏飞突然被她一问,怔了任才道:“那要看对手是什么样的人物!”
    如是三流角色,展鹏飞当然可以毫不费力的收拾下对手。
    要是对方和他势均力敌,他身上带伤,获胜自然较为困难。
    华媚娘当然晓得展鹏飞的意思,很快又道:“就是华平他们几个人?”
    展鹏飞皱眉道:“他们人多势众,除非出其不意的下手偷袭他们,否则绝难支持太久!”
    华媚娘道:“我们正是要猝然下手……”
    展鹏飞露出为难之色,华媚娘遂又道:“当然由我偷袭他们,你只要替我收拾残局便行……”
    展鹏飞心想:这又有什么分别?难道说华媚娘动上了手,我会袖手旁观?他恍然醒悟华媚娘怕他不答应偷袭之举,而出言反对。
    展鹏飞确是想出言反对她,可是华媚娘说过话之后,已移步走向华平。
    她站在离华平两步之远的地方,含笑对华平道:“华平!鹏飞说,宁可一战也不跟你回去……”
    华平对华媚娘的消息,并不觉得有意外之感。
    他遥望了展问飞一眼,道:“既是如此,属下只有得罪一途了……”
    展鹏飞真不懂华媚娘既有偷袭华平之意,为什么又要说出自己有一战的决心呢,这岂不是将攻击的企图透露出来了吗?他正自不解之际,倏听华媚娘道:“你不打也不行,瞧!那边展鹏飞不是已经掣出他的宝刀来了吗?”其实展鹏飞并未掣出宝刀,但他听了华媚娘的话之后立即将蓝电宝刀握在手中。
    华平望了一眼,道:“那好,我就领教他几招!”
    他将全神均贯注在如何打败展鹏飞之事上,根本没有提防到他前面的媚娘,会突然出来攻他。
    华媚娘匕首迅即往华平心窝扎了下去,两人距离既近,华平又猝不及防,看来华媚娘这一刀十拿九稳。
    但华平身手不弱,他虽在骤然之间受袭,依然来得及即脚步迅速划开。
    这一来,他的心窝要害,登时免除一刀之厄。
    华媚娘便能刺中他的肩部而已。
    华媚娘这一刺是运全力扎下去的,华平又是奋力扭避,是及匕首刺中了华平的肩上,华媚娘未能得手,刺刀在对方肩上,她空着双手就没法补上一刀。
    她停下手来,看着华平在肩上的匕首,道:“华平!这一刀竟没有刺死你,但也够你受的吧?”
    华平脸上现出痛苦之色,道:“小姐!想不到你如此心狠,居然将我的注意力诱开之后,突然偷袭我……”
    华媚娘道:“如不这样的话,如何能将你偷袭?”
    展鹏飞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华媚娘使华平认为对手是我的用意,就是要等华平的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一来华平料想不到华媚娘会对他施袭,二来他正全神贯注展鹏飞掣刀摆式的举动。
    在这种情形之下,华媚娘这一刀,可真又狠又毒。华平惨然一笑,道:“小姐!你这一刀扎得好。无论时间、距离和心机均属上乘之作,不愧为大伪教中人……”
    华媚娘骂道:“放屁!我为了对付你这种人,才使出如此卑下的手段,你夸我干嘛?”
    他们两人这一对话,使展鹏飞大皱眉头,忖道:大伪教的心术运用,确是让人摸不着边际。
    华媚娘突然哼道:“鹏飞!咱们快点儿下手呀?”
    展鹏飞道:“等华平将血止住,我再向他讨教不迟……”
    华媚娘急道:“不行啊!你没看到华平正想用言语将我们拖在这里吗?”
    展鹏飞果然大步走到华平之前,道:“你想拖住我们等援手到来?”
    华平表情极为痛苦,道:“展鹏飞!我伤势甚重,你如果想打,等我止了血再动手,那时我死而无怨……”
    展鹏飞注视着华平的神情,发觉他脸色透出惨白,额前已淌出了冷汗。
    遂道:“好吧!我等你将血止住后再动手……”
    背后的华媚娘急忙又道:“鹏飞!你别上当,他那样子根本是装出来的展鹏飞又将眼光投向华平。
    这回他愣了愣,因为华平目光闪动,闪烁着阴沉阴狠的光芒,突然向他攻了过来。
    展鹏飞差点儿就叫一掌给劈中,忙不迭后退了七、八步之多,始才脱出华平的掌影。
    他将宝刀一摆,道:“华平!你如此下流卑鄙,休怪我出手无情……”
    华平冷冷一晒,挥手要他的手下,一齐联手攻击展鹏飞。
    展鹏飞已看出情势急迫,因此长吸一口气,不待华平的手下冲来。
    拉开架势,马上大喝一声,冲上。
    华平见他冲势威赫,神态更加骇人,使华平见状,不觉打心底冒出一阵凛然。
    但见经回飞宝刀电卷,一招“星斗沉浮”,猛砍了下去。
    华平唯一的念头就是避其锋芒,因此他抽身拔腿,往后便退。
    他退得快,展鹏飞变招更快,唰一声,将蓝电宝刀就势一封,正好封在华平的左侧。
    华平心知不妙,忽地反手一掌,正想往右闪躲。
    不料他掌力一沉,倏有一股狂飙撞到,吓得往后仰卧,足尖奋力一弹,弹出那股狂飙威力之下。
    可是展鹏飞生似早已成竹在胸,他宝刀顿了一顿,“哧”的用左手弹出一指。
    这是老狼谷的水火绝命神指,又在华平仰身之际出手,华平做梦也没想到这招伏袭。
    他正要展身脱出战围,只觉得“肾足少阴脉”一阵抽搐,整个左腹部有如针刺,痛得他惨叫出口。
    是以华平同来的四名大伪教高手,此时正好补上华平的空挡,奋力抵住展鹏飞。
    是以华平才逃过一死,捂着腹部坐在地上。
    可是展鹏飞虽然被四名高手缠住,但华媚娘却已迅即跃至华平之前,道:“华平!
    你这回跑不掉了吧?”
    华平坐在地上,露出惊骇的眼光,瞪着华媚娘。
    华媚娘含着冷漠的微笑,举起右手就要劈下。
    那华平却道:“小……小姐……饶……属下一命……”
    华媚娘将手停在半空中,娇脸含霜,道:“饶你可以,但你得老实答复我的问题!”
    华平忙道:“是,小姐……属下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
    华媚娘道:“好,我问你,我们该由水路进呢?还是由陆路比较安全?”
    华平迅即道:“由陆路走埋伏较少,由水路走可能会碰上北伯谯一森!”
    华媚娘惊“噫”一声,道:“什么?北伯谯一森也来了?”
    华平道:“是的,北伯谯一森奉教主之命,来此协助东君子擒回展鹏飞的……”
    华媚娘道:“那么,他既然守在水路,为什么你要封守这渡口?”
    华平道:“我并未有意封住此地!”
    他既无意封死渡口,那么华平岂不也无意和展鹏飞动手了?华媚娘思路一转,付道:
    “不错,我如果没有出手杀他,他很有可能不会还手。换句话说,华平现身的意思,只是要惊走展鹏飞和华媚娘,使他们落荒而逃。却不料华媚娘居然情急之下,动手杀他。
    然而华媚娘发觉华平之言,仍有疑问,她不能不问个明白。
    于是她道:“刚才要是我们在见到你之后,掉头而走,你想我们会往水路还是陆路跑?”
    华平肯定的道:“一定由水路逃!”
    华媚娘讶道:“水路?可是我们没有船只,如何渡河?”
    华平道:“我们早已在附近备下船只!”
    他指着上游之处,又道:“一条在前面不远处,另一条船就在离这不远的下游之处……”
    华媚娘闻言不禁沉思起来,片刻之后才道:“我爹果然聪明的很,这一来我们确是非由水路走不可了……”
    东君子华人豪这一安排,委实高明绝妙。
    试想,华媚娘和展鹏飞一见华平封住小路,第一个念头一定是以大伪教将在陆路全力搜捕,所以不让他们有渡河的机会。
    刚才华媚娘就有这个感觉,因此他们不论往上游或下游逃走,决计会沿河注意有没有渡河工具,俾可摆脱陆路拦截。
    既是如此,他们一见到华平预先布下的船只,在不明底细之下,岂会放过?华媚娘冷静的考虑一下,觉得想用计智与大伪教的人周旋,实有力不从心之感。
    她想,要是华平没有说出来,我和鹏飞此刻说不定已经乘船渡河,碰上了以狠毒扬名的北伯谯一森了吗?她不禁暗自庆幸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一阵惨叫,华媚娘迅速转脸望了过去。
    只见展鹏飞提着带血的宝刀,怔怔的盯着脚底下的四具死尸。
    她吐了一口气,正想招呼展鹏飞,不料坐在地上的华平,倏地将手一扬,以刚才华媚娘伤他的那把匕首,掷向华媚娘的后脑。
    华媚娘但觉脑后冷风袭到,将头一偏,那把匕首正好一擦而过。
    华平一击不中,已知难逃一死。
    一个反身,扑向河边而去。
    华媚娘已经将他恨得咬牙切齿,哪容得他有逃生的机会。
    只见她莲足一跺,正要追过去,背后的展鹏飞却道:“媚娘!不用追了华媚娘止住势,道:“那厮卑鄙得很,不能让他活着害人……”
    展鹏飞道:“他的左足少阴脉已被我的神指震断,除非有灵药救他,不会有命在的……”
    这时华平已跃人河里,正拼命朝河心泅水过去。
    展间飞看了这种情形,又道:“尤其像他这种拼全力而逃,死得更快他一言才罢,河中的华平又惨叫一声,灭顶而亡。
    华媚娘脸上透出愉悦的表情,道:“咱们走吧!”
    展鹏飞道:“不!我不能再施累你了……”
    华媚娘笑道:“你是因为我杀了佟昭和华平之故,怕我爹饶不得我?对吧?”
    展鹏飞摇摇头,道:“不是!我觉得你犯不着陪我这一遭!”
    华媚娘诧然道:“到现在你还说这些话于嘛?”
    展鹏飞道:“现在回头还来得……”
    华媚娘道:“我如果不想回去呢?”
    展出飞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后悔莫及……”
    华媚娘突然大声笑了起来,道:“死我都不怕,我会有什么后侮的……”
    她眸中露出光芒。但一瞬即逝,顿了一顿又道:“嗅,我明白了,你莫非嫌弃我?
    如果嫌弃我那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意思要你娶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展鹏飞道:“媚娘!你说到哪里去了f
    华媚娘倔强的道:“那你不愿我陪你一齐走的原因说出来……”
    展鹏飞道:“唉!媚娘,我这一去险阻重重,连我自己都没法照顾,怎能与你同行?”
    他口气有点儿发急,但听在华媚娘的耳中,却使她涌起未曾有的温柔感受。
    她默默忖道:“敢情他是怕我受到了伤害。”华媚娘终于缄口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好吧!等我帮你躲过我爹的拦截,我便回庄去……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展鹏飞爽快的道:“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事情,就是十个条件我也会答应你的……”
    华媚娘幽幽道:“我希望你有一天再回来探望我……”
    展鹏飞笑道:“那是当然的事,当我了无牵挂之时,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华媚娘终于浮现出娇笑,她心中虽对展鹏飞答复,仍有渺茫不可期的感觉,但展鹏飞既已说了出来,华媚娘已觉得相当满足了。
    她心情轻松的道:“那么咱们赶快离开此地吧!”
    展鹏飞纳刀人鞘,走过去拉回他们的坐骑,问道:“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华媚娘不假思索的道:“咱们逆江而上,到前面看看情况再说……”
    展鹏飞没有表示意见,于是两人骑上牲口,沿河的上游而行。
    走了差不多半里之遥,华媚娘突然拉住牲口,道:“那边有一条渡船,我们在此渡河?”
    于是两人走近河边,华媚娘望着那条横躺在岸滩的木舟,突然有些迟疑不决起来。
    展鹏飞道:“怎么啦?我们不是要过河吗?”
    华媚娘缓缓道:“华平告诉我对岸有北伯谯一森等在那里,我委实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她顿了一顿,又道:“北伯谯一森是本门五君子中,最贪淫好色,险诈难防的人物,万一我们一去碰上他,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展鹏飞皱眉道:“你如果认为有何不妥的话,我们何不由陆路西行,等到了前面再说?”
    华媚娘道:“不!华平不会将实情说出来的,我猜想他是怕我们渡河而逃,而故意说出北伯谯一森在对岸之言,来吓唬我……”
    展鹏飞道:“万一华平说出的是实情,我们这一渡河,岂不是自己送上门?”
    华媚娘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平日不太理会本教对心术运用的方法,否则此刻我应该很容易看出华平之言的虚实……”
    展鹏飞道:“你真的体会不出华平供出的消息,是真是假?”
    华媚娘螓首微点,道:“是的!唉……我出身大伪教,居然体会不出大伪教的心术,实在惭愧……”
    展鹏飞道:“这有什么好惭愧的?大伪教的心术全是卑鄙之流,你精通这种心术,我岂不要敬畏而远之了吗?不会也罢……”
    华媚娘扑哧一笑,道:“说得也是,我如果练成了大伪教的心术精髓,此刻说不定不会心甘情愿想协助你……”
    她说话时,语气真挚,足见华媚娘的确不以大伪教的心术为然。
    换句话说,展鹏飞从她的话,也能体会到她朴实的本性,没有被大伪教的虚伪所感染。
    他感激的对华媚娘道:“媚娘!这一趟真亏你的帮忙……”
    华媚娘浅浅一笑,道:一哟!你怎么对我客气起来?”
    其实她心里有甜甜的感觉,娇脸像绽开的花朵,甚是好看,她又道:“你这一客气,使我信心大增,我们还是渡河去,是凶是吉,碰上了再说展鹏飞笑了起来,道:“你的判断该不会错……”
    华媚娘道:“你先不要灌我的迷汤,待会儿要是碰上了北伯谯一森,你不骂我才怪……”
    展鹏飞拍拍刀鞘道:“就算是碰上他又何惧之有?我不相信凭这把蓝电宝刀也应付不了他!”
    华媚道:“就怕北伯谯一森不在明里对付咱们……”
    展鹏飞道:“那么他会用什么方法?”
    华媚娘想了一想道:“反正他的名堂是多,不碰上他则已,要碰上他的话,嘿!可够咱们瞧的了……”
    说话之时,华媚娘已拉着牲口,移步走近河堤。
    展鹏飞随后跟了过去,一面走一面说道:“怎么?你还是决定渡河……”
    华媚娘点点头,道:“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华平没有理由要对我说出实情,所以北伯谯一森或许不会在对岸……”
    既然华媚娘已下定了决心,展鹏飞只有听从她。
    当下他将木舟推下河里,然后连人带同牲口,由他操舟而渡。
    那河里相当广阔,展鹏飞花了不少工夫,始将木舟安然渡到对岸。
    他们一上了河岸,一刻也不敢停留。即刻驱马而行,投西南而去。
    一路没耽搁,人晚之际,他们已来到了一处村镇,依照华媚娘的意思,他们本要连夜赶路,可是人才进人那座村镇,天却下起倾盆大雨来。
    那雨势来得又快又疾,片刻工夫,已将泥路淋得泥泞不堪。
    路面虽然不很好走,雨势又复不小,但华媚娘还是坚持摸黑赶路。
    展鹏飞无奈,只好在小镇草草买了一些食物,打了一壶酒,然后随同华媚娘,冒雨前行。
    走了不到二里路,雨下得越来越大,而且电光闪闪,甚是骇人。
    华媚娘看到这种情形,只好放弃坚持赶路的主张,同意找个人家避雨。
    他们沿路而寻,费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一座道观。
    那道观显得极为寒碜,一道破墙,围着三片瓦屋,连个像样的殿堂都没有。
    可是展鹏飞还是费了不少口舌,才说动那名唯一的道士纳他们人内避雨。
    观内只有一个客舍,就让给了华媚娘歇息,展鹏飞只能在后面柴房,觅得一席于净之地,将就过夜。
    好不容易换下湿衣服,展鹏飞一个人在柴房里点灯独酌。
    他心里突然闷起来,一个人自酌自饮,很快的将一壶酒喝过了半。
    外面风雨交加,独自在房中的华媚娘突然兴起一股无可名状的恐怖之感。
    她微蹙着黛眉,拥被坐在木床上,凝视着窗外雷电闪闪,就是无法成眠。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窗外的雨势渐小,华媚娘才感到有点儿困倦。
    正当她进人朦胧之际,突然间门窗喀嚓一声,灌进了一股冷风。
    这股冷风使华媚娘打了一个哆嗦,登时将她惊醒。
    她迅即将目光投向窗外。
    她不看犹可,这一望之下,吓得她花容失色,慌忙坐了起来,只见窗外悄没声息的站着一名硕大的长发白衣人,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部,但在这雨夜之中,仅凭那人的站在那里的神态,也够骇人的。
    华媚娘定一下心神,喝道:“什么人?”
    那长发白衣人没吭声,缓缓自门外步进房里来。
    华媚娘霍地亮出随身匕首,大声道:“尊驾再不出声,本姑娘可就不客气了……”
    那长发白衣人仍然步步逼近华媚娘。
    两下距离已不到十步之遥,华媚娘突然发现长发白衣人移动的姿势,与人的行走截然不同,两只手臂僵木不动,连脚也不抬,就像是一尊用丝线牵着行走的傀儡。
    她迅速注视那人的脚步,一看之下,使得她骇然后退了三、四步,直到背部撞上石壁才停了下来。
    原来华媚娘看见那长发白衣人的白袍之下,居然没有脚。
    换句话说,那人的前逼之势,完全是浮在空中,就这样荡了过来。
    华媚娘再也无法镇定下来,正要张口喊叫,耳畔倏地传来桀桀怪笑,长发白衣人已扑了过来。
    华媚娘本能的攻出她手中的匕首,以抵抗对方扑过来的招式。
    可是她这一刀,根本就杂乱无章,等于是胡乱扎了出去。
    由此足见,华媚娘此刻已吓得魂飞魄散了。
    既然她连匕首出手的招式都无法顾及,岂能逃过长发白衣人这一扑之势呢?因此长发白衣人左袖轻拂,已化解了华媚娘的刀法,同时右手一探,正好拦腰抱住华媚娘。
    华媚娘也在这个时候,脑中一阵轰然,整个身子再也把持不住,人一歪斜,正好昏倒在那长发白衣人的怀中。
    在柴房中喝酒的展鹏飞,也在这个时候,感觉到四下气氛有点儿不对。
    他皱一下浓眉,提起宝刀,站了起来。
    可是,他突然感到自己这种行径,有点儿穷紧张的味道,只好悻悻的坐了下去。
    展鹏飞的屁股还没着地,柴房的木门忽然呀的一声打了开来。
    他迅即握紧宝刀,摒息注意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门外白影一闪,有两名长发白衣人,脚不沾地的移向展鹏飞,口中还发出桀桀怪声。
    展鹏飞冷哼一声,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扮鬼吓人,再不出声,本人刀下可不留情了……”
    他早已摆好应敌的姿势,只是宝刀还没出鞘而已。
    那两名长发白衣人继续逼进,显然不理展鹏飞的出言警告。
    展鹏飞不禁心中有气,挣一声拔出了蓝电宝刀,屹立如山的毫不畏缩。
    忽然间,那两名长发白衣人迅如飞矢般地分由左右扑了过来。
    展鹏飞早有准备,他相准对方前扑之势,宝刀随式一卷,也分攻那两名长发白衣人。
    他深恐一招无效,而且他也无后退之路,自不能在一招失手之后,被逼至柴房的死角,任凭宰割。
    因此他刀式一发,突然又补了一腿。
    这一俯瞪得恰到好处,左面那名长发白衣人小腹迎个正着,哼也不哼便瘫在地上,而右面那人正在这个时候,同时被展鹏飞的宝刀,砍中颈部,气绝在他的同伴之旁。
    展鹏飞一口气杀掉两名长发白衣人,却弄不清楚他们的来历,不觉怔了一怔。
    他目注房外的雨势,心念一动,心想这些白衣人既然摸到柴房攻击他,那么华媚娘那边的情况,必然也有不妙。
    他片刻也不敢停留,急急冲出柴房外。
    然而,他一脚才跨出房门,蓦觉腥风扑面,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冷不防掷向他的面门。
    展鹏飞将头一缩,避过那血腥物的攻击,脚底以大五行步法,一个弹身,人已站在房外。
    他抬眼望处,只见雨地中有一棵血淋的头颅,滚在他的脚底下。
    展鹏飞虽则无法分清那头颅的面目,但从他的发型,也认得出死者原来是这道观观主。
    至于凶手是谁,不问可知,一定是刚才在柴房之中,攻击他的那名长发白衣人的伙伴。
    这些长发白衣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这座小道观?展鹏飞百思不解,一看四下无人,遂大步走向华媚娘所住的客舍。
    但他身形才动,四面八方突然涌出大批长发白衣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展鹏飞心里有气,扬声道:“本人与各位素不相识,何苦缠逼本人动手?”
    那数十名白衣人肃然而立,没有人出声答理。
    展鹏飞凝神屹立,看来气宇神定,毫无浮现畏惧之神情。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长发白衣人之中,突然有人怪气的出言道:“阁下气慨不凡,必定是展鹏飞了,对也不对?”
    展问飞愣了一愣,道:“原来你们是冲着本人而来的?那么请问,你们是哪一道上的朋友?”
    原来那名白衣人又道:“我们来自燃犀府,本座是本府山精之首,人称莫魔便是……”
    展鹏飞道:“莫魔?原来如此,怪不得阁下的手下,个个人鬼不分!”
    莫魔惨惨一笑,道:“本座统领本府三十六名山精,名震一时,阁下说话之时,最好不要存轻视之心!”
    展鹏飞双手一摊,道:“好说!本人并无轻视阁下之心……不过阁下如此不尊重本人,翻了脸大家都不会有好处……”
    莫魔怪笑一声,道:“阁下似乎很不满今晚的情况?”
    展鹏飞哼了声道:“你们无缘无故派人攻击本人,又滥杀本人的居停主人,难道说本人会觉得好玩?”
    莫庞道:“那老道在此得手得脚,所以本座命人将他杀了……”
    他说得那么轻松,展鹏飞心中更是不满,大声打断莫魔的话,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莫魔道:“本座奉本府府主之命,来请阁下到燃犀府一行。”
    这就怪了,为什么六大邪派的掌门,似乎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不惜调兵遣将,处处拦截?展鹏飞真想不通这个道理,尤其燃犀府跟他一点儿瓜葛也没有,莫魔此来,更使他大感疑惑。
    他不想费神思量心中的问题,因为他不论如何,也不会跟莫魔到燃犀府去的。
    于是展鹏飞道:“假使本人没兴趣到贵府一行呢?”
    莫魔冷冷道:“这事由不得人……”
    展鹏飞“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早已打算用强硬的手段制伏本人?”
    莫魔道:“不错!所以这事由不得你……”
    展鹏飞冷冷一洒,常一声掣出蓝电宝刀,将刀刃一摆,道:“既是如此,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
    莫魔突然仰天怪笑,道:“可惜今晚阁下连动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只不知阁下信也不信?”
    展鹏飞怔了一怔,道:“这话从何说起?”
    莫魔道:“因为那位与阁下同行的美人儿,早已落在本府手中,难道说阁下不会因她之故,而乖乖听命本座?”
    展鹏飞道:“你们已擒住了华媚娘?”
    莫魔道:“怎么样?阁下此刻大有投鼠忌器之感吧?”
    展问飞道:“阁下言下之意,莫非在威胁本人不可妄动?”
    莫魔大声笑道:“本座正有此意,不信阁下试试看,只要阁下一动手,本座包管那美人儿立刻身首异地!”
    他拿华媚娘的生命以要挟展鹏飞,手段虽然卑劣无耻,但却相当有效。
    展鹏飞处在这种场面,当真有投鼠忌器之感。
    他考虑良久,才道:“莫魔!本人已决定答应到燃犀府去,请你下令放走华媚娘……”
    莫魔道:“一句话,阁下弃械受薄,本座立刻下令放人!”
    展鹏飞果然毫不犹豫的将蓝电宝刀掷在地上,伸出双手,准备束手就缚。
    那莫魔见状,得意一笑,挥手命人上前,就要挂下展鹏飞。
    不料莫魔的手下还没动手,夜空中突然传来两声惨叫,使在场的人莫不惊然动容。
    展鹏飞一见情况有了变化,立即俯身捡起蓝电宝刀,严阵以待。
    燃犀府的手下还没有查出那两声惨叫的原因,莫魔已发觉局面有点儿不对。
    果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拥来大批人手,将燃犀府的山精团团围住。
    莫魔见状不佳,立即下令戒备。
    一时场中气氛极为紧张,但展鹏飞反而落下心头一块石头,大感轻松。
    他想:不论那些人的来历如何,既然威胁到了燃犀府的莫魔,起码暂时可使情势有利于他。
    一时之间,展鹏飞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
    因为这时莫魔及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已面对面的互相僵持起来。
    展鹏飞发觉那些突如其来的人,人数甚是庞大,约在三、五十人之多。
    他们将燃犀府的高手围住之后,缓缓走出一名为首的人来。
    那人长得肥肥胖胖的,穿着一身锦衣,有一名黑衣人打伞侍候着他走到莫魔之前。
    他一见到莫魔便道:“莫老哥!咱兄弟可久未见面了呀。”
    只听莫魔爽朗一笑,应道:“我说是谁这么大胆,敢拦住本座的买卖,却原来是大伪教北伯谯一森……”
    展鹏飞闻言心念一动,忖道:这人就是北伯谯一森啊?他消息何以那么灵通呀?这些问题已不容展鹏飞有时间忖度,只听北伯谯一森说道:“敢情莫兄一见面就想责怪兄弟?”
    莫魔道:“我那两名看守俘虏的手下,还不是遭了你们毒手了?”
    北伯樵一林颔首道:“不错!”
    莫魔冷笑道:“这不足以证明你们今晚是存心找碴来的吗?”
    北伯谯一森哼了一声,道:“我还没有责怪贵府今晚是什么意思,兄弟你倒责备起我来了?”
    他不待莫魔说话,又道:“我倒要请教莫老哥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将华人豪的女儿抓了起来?”
    莫魔愣了一愣,道:“什么?那美人儿是东君子华人豪的女儿?”
    北伯谁一森道:“正是!所以你们先欺负我们大伪教的人于先,兄弟杀你们两名山精示戒,有什么不可以的?”
    莫魔委实料不到与展鹏飞同行的人,会是大伪教的门下,否则他决计不会拿华媚娘的生命,要挟展鹏飞就范的。
    此刻他想向北伯谯一森解释这场误会,似已不太可能,因为他深信北怕谯一森的个性,这事解释起来,只有徒自取辱而已。
    既是如此,莫魔也就懒得开口。
    北伯谯一森却道:“贵府对这件事应该有个交代,莫老哥,你总不能装聋作哑的呀?”
    谯一森嘴巴相当厉害。就这么一句话,也管叫莫魔百口莫辩。
    莫魔被逼得没办法,不觉老羞成怒,凶性大发。
    谯一森一眼便看出莫魔已动了杀机,哈哈一笑,道:“莫老哥!敢情这几年来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莫魔道:“谯兄既有兴师问罪之意,兄弟除了出手反抗之外,难道你要兄弟叩头赔罪?”
    谯一森扬声笑道:“兄弟也不要莫老哥你叩头赔罪,莫老哥你更无须拉脸动粗……”
    莫魔愕然而道:“难不成咱就此化解?”
    谯一森道:“也没有这么容易……”
    莫魔本来稍为放松的脸色,此刻又变得极为难看,道:“你在寻我开心?”
    谯—森摇手道:“兄弟岂敢!我只是想提出一个条件,如老哥你答应,咱们今晚这笔帐一笔勾销……”
    莫魔恍然道:“原来你附有条件,兄弟还以为你忽然变得宽容大量起来哩……什么条件?”
    谯一森指着展鹏飞,道:“你放过那姓展的,咱们今晚之事,就一笔勾销!”
    莫魔仰天大笑,道:“大伪教也想插一手?”
    谯—森仍然和和气气地道:“当然!燃犀府有兴趣,难道说我们大伪教就没兴趣吗?”
    莫魔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谯一森道:“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擒住姓展的!”
    他这样的回答倒出乎莫魔的意料之外,因此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以为屠龙小组奈何不了他,兄弟就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啊?”
    谯一森道:“那你就试试看呀?”
    莫魔心念电转,因为他实在弄不清谯一森一意要他向展鹏飞动手的原因。
    片刻之后,莫魔才道:“谁兄!你激我找姓展的动手,莫非想坐收渔人之利?”
    谯一森道:“我会用这种浅显的计策来对付你吗?”
    莫魔心想:是啊!他明知我决计会考虑到“渔人之利”这个问题,那么他自然不敢有这种打算了?可是谯一森鼓励莫魔动手之举,除了有坐收“渔人之利”的可能外,还会有什么目的?莫魔想来想去,委实想不出其他有利于谯一森的事情来。
    谯一林就在这个时候,道:“莫老哥!你打是不打?”
    莫魔被谯一森的言形,弄得有点儿六神无主;因为他猜不透谯一森葫芦里卖什么药,骤然之间,他怎敢作出决定。
    谯一森没有再催他,但却道:“莫老哥!你不找姓展的交手,是你聪明,否则此刻你必定已悔之莫及!”
    莫魔神情甚是凝重,道:“谯兄!没那么严重吧?”
    谯一森走近了他,才道:“我不会吓唬你的……”
    莫魔瞪了他一眼,道:“大伪教的人说话一向虚虚实实,我已领教了不少,也不是随便就能被你吓倒的!”
    谯一森道:“那么我问你,假使你扑向姓展的之际,我突然出手袭你;莫老哥!在这种情形下你大概罩不住吧?”
    莫魔怔了一怔,坦然道:“凭良心讲,要是这样的话,兄弟的确很难防范!”
    谯一森露出得意之色,道:“所以刚才你没有动手实在聪明……”
    莫魔怒道:一什么?原来你早已打算用那种卑鄙的手段,偷袭我?”
    谯一森道:“不错!这还不算是渔人之利吧?”
    莫魔强按住心中怒火,因为他不能不先考虑几个问题。
    其一,谯一森态度越来越强硬,足见他早有对付莫魔的方法。
    可是照目前双方的实力,他并没占绝对优势呀?第二,他为什么不等莫魔火拼展鹏飞之后,而坐收渔人之利?莫魔脑筋不太灵光,就是想不通这两个问题。
    谯一森却像看透了他的心事似的,及时说道:“莫老哥!你不用多费脑筋了,我有绝对的把握杀你,又何必等你跟展鹏飞火拼之后,再收拾你呢?”
    他顿了一顿,又道:“再说!我要是任你火拼姓展的,万一你将他伤了,我怎能向本教教主交代?”
    莫魔从他这两次反问中,真正体会到谯一森的老谋深算。
    他深深感到谯一森这种耍弄的手段,比用刀杀他还痛苦,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他的意志全在谯一森的控制之中。莫魔将思路重整一下,大声道:“姓谯的,咱们废话少说,见个真章吧!”
    谯一森纵声大笑,道:“莫老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
    从双方的交谈中,也能体会出燃犀府的气势,此刻已大不如大伪教。
    莫魔不禁大是后悔,因为他明知大伪教的人,最擅长攻心之术;这一阵针锋相对,等于是他自己在找苦头吃。他不想再让北伯谯一森有扯下去的机会,同时他也受不了谯一森的那种虚实莫辨的言词。
    当下他长袍一挥,他手下的一批山精,立刻组成一座攻守的阵式。
    谯一森在阵外道:“莫老哥!真的想干啊?”
    他一面出言,一面已暗中传出暗号;不多久,大批大伪教的高手,已快速的形成进攻的队形。
    展鹏飞置身事外,正好整以暇的观赏这场龙争虎斗。
    突然间,场外射起一股红焰;谯一森大喝一声,高叫道:“教主已亲自驾临!弟兄们,上!”
    他“上”字出口,四下轰然一声应诺,大伪教攻势立刻展开。
    他们人数占优势,士气又比燃犀府大了数倍之多,这一交手,燃犀府立刻处于下风。
    双方喊杀之声,惊天动地,不到半个时辰,燃犀府的山精已伤亡殆尽;只剩下莫魔和五名手下。负伤顽抗。
    谯一森不愿自己的手下,被莫魔杀伤过多,就在这个时候出声叫停。
    莫魔情况至为狼狈,全身已染满鲜血。
    谯一森走近他道:“莫老哥!要是你弃械认输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怎么样?”
    莫魔不知是喘不过气来,或者正在考虑谯一森的话,没有出言回答。
    谯一森的背后突然有人笑道:“谯师弟!你看不出他还想作困兽之斗吗?”
    谯一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接口道:“华师兄!你这话怎讲?”
    来的果然是东君子华人豪,他徐步走到谁一森之旁,还遥遥对展鹏飞打了一个招呼,神态甚是悠闲。
    华人豪这一出现,莫魔登时露出沮丧之色,道:“好吧!我承认打不过你们……”
    谯一森恍然道:“师兄说得不错,莫老哥在你没有露脸之前,说什么也决不会认输的……”
    华人豪道:“是啊!他的手下虽然伤亡殆尽,但他只要全力杀掉你,仍有脱困的机会,他怎会轻易认输?嗯!如今他不能不认输了!”
    华人豪道:“当然!纵然他仍可不相信教主已亲临此地,但他不能不考虑能不能逃出咱们师兄弟两人联手这个问题,莫兄,你说对不对?”
    莫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冷冷道:“我既已认输,谯兄是否要履行刚才的诺言?”
    谯一森道:“放你走?当然!当然!”
    他别过头问华人豪,道:“师兄!你没有意见?”
    华人豪道:“师弟!你怎可如此鲁莽?”
    这话说得莫魔心底一凉,道:“敢情你们不放过我?”
    东君子华人豪道:“没这回事……”
    他抬一抬手,又道:“莫兄你不替我们想想,你老哥带来的三十六名山精,如今只剩下五名而已……这笔帐,将来我们大伪教跟你们燃犀府算得清楚吗?”
    莫魔仔细一想,心下更为骇然,道:“那么,你们打算杀我灭口了?”
    华人豪道:“莫兄!你怎么老是以小人之心忖度我们?”
    “可是你说的都是实情,难道你们不怕我这一走,回去禀告本府府主找你们讨还血债吗?”
    华人豪迅即说道:“当然怕,所以我刚才会阻止谯师弟放你走!”
    莫魔露出安慰的笑容,心想:老子就不相信你们大伪教,敢不将燃犀府放在眼内。
    他的笑容一闪而逝,道:“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办?”
    华人豪装出用心考虑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抬眼凝注莫魔道:“我有一项化解双方今晚这场仇恨的解决办法,只不知莫兄接不接受?”
    莫魔道:“你说说看吧!”
    他说话的神情,好像双方主动之权,操在他的手中似的。
    由此足见莫魔这个人,计智相差华人豪何止千万倍。
    华人豪心中暗暗好笑,道:“我这里有一张拟好的文书。写明双方这场争斗的起因,只系出于误会,此后双方绝不相互追究之类的话,只要你画个押,咱们各持一份,不就可以让你走了吗?”
    莫魔忖道:“他们有我画的文书在手,燃犀府此后就没有借口公开这场血债,我答应呢?还是拒绝?拒绝当然可以,可是我的命却不一定保得住。答应嘛,却又难忍这口气。”
    华人豪一见莫魔沉吟不决,登时明白他的心思,提醒他道:“莫魔!你别以为今晚贵府吃了亏,我们大伪教也损失了数名高手呀!”
    莫魔听得怦然心动,想道:“对呀!双方既是互有损伤,我根本无须担心府主责备我。”于是他下了决心,道:“好吧!我接受你的办法……”
    华人豪笑逐颜开,掏出两张文书来,道:“请莫见过目之后,在你的名字下画个押……”
    他将两张文书全部递给莫魔,同时命人拿来笔砚在旁侍候。
    莫魔见状笑了笑,道:“华兄好像早已知道我会接受你的办法……”
    华人豪道:“当然,我这个办法两不吃亏,再说我们何必为了今晚的事,伤了咱们的交情?”
    莫魔心想华人豪之言,委实合情合理,遂将文书仔细过目一遍。
    当他看完之后,立刻索笔准备画押。
    这时大雨虽已停止,但空中仍然阴运四布,使莫魔看不清该在什么地方画押。
    他抬眼间面前的华人豪道:“华兄!我该在什么地方?”
    华人豪凑近莫魔之旁,用手指指着文书的左下方、道:“这地方便行了莫魔“哦”了一声,依言低头画押,突觉“肝足厥阴脉”整个发麻,正想出声喝问,那华人豪已一掌砍中他的颈部。
    这一掌力道十足,将莫魔的颈骨劈得粉碎,莫魔顿时像只斗败的公鸡般的,栽倒在雨地上,哼也不哼一声,便自了断。
    莫魔一死,仅余的那五名山精,也同时被大伪教的高手—一解决。
    华人豪环顾四下那些燃犀府高手的死尸,像完成一件得意杰作一样,呵呵笑道:
    “谯师弟!为兄这一手,不费吹灰之力,不比跟那莫魔硬拼省事得多了吗?”
    谯一森也笑道:“佩服!佩服!燃犀府的人今晚没有一个漏网,咱们这件事可谓做得天衣无缝呀!”
    两人正在相视大笑,不料在一旁的展鹏飞却冷哼一声,插言道:“本人就在此地从头看到尾,说什么天衣无缝?”
    华人豪和谯一森两人,闻言同时露出讶异的表情,将目光投向展鹏飞。
    只见展鹏飞已从容不迫的走到他们两人之前,双手一摆,道:“你们将媚娘送到哪里去了?”
    华人豪避过他的问题,道:“原来你是不放心媚娘的下落,刚才方始没有趁机逃走?”
    展鹏飞道:“这是原因之—……”
    华人豪道:“另外一个原因呢?”
    展鹏飞道:“本人在没有把握之前,一向不轻举妄动……”
    华人豪和谯一森两人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同时他们从展鹏飞这句话,深深体会出展鹏飞这个人的确不容易忽视。
    为什么呢?因为从展鹏飞所处的局面,他能表现出那种镇定的态度,就非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华人豪和谯一森,忍不住都用心思忖起展鹏飞没有逃走的动机来。
    片刻之后,华人豪突然遭:“我承认你的做法相当高明……”
    谯一森也道:“我也承认刚才你没有趁机逃走,实是明智之举……”
    展鹏飞浅浅一笑,道:“夸奖了……等弄明白媚娘的处境,我还是会逃走的!”
    华人豪道:“假使我此刻说了出来,你便将全力突围吗?”
    展鹏飞道:“当然,此时时机比刚才更是有利,我很有把握可以逃开,既然知道了媚娘的处境,我哪会再留此不去?”
    “华兄!他说得有道理,我们绝对不能说出媚相此刻在哪里,除非他同我们一齐去见她!”
    展鹏飞所谓眼前比刚才更有利的于他逃走的道理,乃是由于除掉了莫魔那一批燃犀府高手之故。
    换句话说,展鹏飞深知不论大伪教或燃犀双方面的人,只要发现他有逃走的企图,必定会联手拦截。
    这是很浅显理由,因为他们两派之间不惜兵戎相见的原因,都是为擒抓展鹏飞之故。
    一旦发现他将逃走,可以想见他们必会先联手阻止展鹏飞,然后解决彼此间的问题。
    这种情势展鹏飞看得很清楚,因此他袖手旁观,等到大伪教诛除了燃犀府莫魔之后,对展鹏飞来讲,他逃走的成功机会不是更大吗?华人豪和谯一森了解了展鹏飞的心意之后,不得不承认对方心思的缜密,不觉都生出戒心来。
    这时展鹏飞已将他的宝刀掣在手中,道:“你们不将媚娘的处境告诉我也无妨,反正我会查出来的……告辞了!”
    他回身欲走,谯一森却道:“你真的有把握突围吗?”
    展鹏飞道:“当然!否则我岂敢不求你们放行?”
    他的语气中显示出坚决的信心,使谯一森对生擒展鹏飞的任务有点儿灰心起来。
    展鹏飞已向前走了五、六步之多,谯一森追向前道:“展老弟!你等一等……”
    展鹏飞站住了脚,只见谯一森笔直的走了过来,逼近到展鹏飞五尺之前还没住脚。
    展鹏飞怒喝道:“站住!”
    谯一森果然住了脚,讶道:“你怕我偷袭你?”
    展鹏飞冷笑道:“这是你们大伪教惯用的技俩,本人不能不防……”
    谯一森沉吟不语,华人豪已步快走来,就站在展鹏飞的侧后方,哈哈笑道:“我说师弟!这姓展的心智不比咱们差,你想偷袭他可不容易呀!”
    谯一森果然想偷袭展鹏飞,但他的阴谋被点破之后,居然一点儿也不脸红,笑道:
    “展老弟观察入微,佩服之至!”
    他顿了一顿,问道:“你可知道我此刻打算如何对付你吗?”
    展鹏飞嘴角一撇,道:“你想独力与我一战,对也不对?”
    谯一森露出诧异万分的表情,道:“你为什么知道?”
    展鹏飞笑笑,道:“你这人的个性有点儿逞强好胜,难道我看不出来?”
    谯一森闻言,脸上泛起了层层杀机。这种情势连东君子华人豪也没有料到。
    此刻一见谯一森杀气腾腾的神情登时领悟展鹏飞之言委实不是无的放矢。
    因为谯一森心理上已有智竭力疲之感,他的气势已不如展鹏飞甚多。
    换言之,谯一森的潜在意识里,已自承难与展鹏飞相比,但他的心情却激发他去压倒展鹏飞。
    在这种微妙的心情下,谯一森当然希望以个人的力量打败展鹏飞,方始能满足他虚荣的英雄意识。
    何况谯一森根本未领教过展鹏飞的武功,而且他对自己的技艺又甚自负。
    那么,他有独力与展鹏飞一战的决心,是可以解释的。
    料不到他的心念一下子便被展鹏飞道破,也难怪谯一森也怒形于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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