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红妆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章鼎湖得重生春光无边
    孙小二不料阿平有此决定,怔了一怔,讶道:“你这样做是不是别有企图?”
    阿平摇摇头,道:“晚辈知道展师兄生前与老前辈情同手足,晚辈这个做师弟的,既无法替他守灵,当然希望老前辈能代劳,一俟晚辈将俗务了断,自去寻上老前辈的!”
    孙小二冷哼一声道:“你与三阴教无邪仙女朋比为奸的事,难道瞒得了我这双老眼吗?
    算了吧!你想带展老弟回三阴教领功请赏,就请带去,不必假惺惺在我面前装蒜!”
    阿平叹了一口气,道:“老前辈既然有些误会,也真使晚辈百口莫辩,唉!晚辈带走展师兄纵然有很大麻烦,但是也不能丢下不管,说不得只有冒险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走近展鹏飞尸体之前,袁伯文却在背后道:“金童!展鹏飞与我们七星教也有渊源,总不能让你们三阴教就这么带走吧?”
    阿平眼中爆出凶光,转脸道:“袁兄最好不要硬插上这件事,否则我叫你下不了这座山头!”
    袁伯文冷笑道:“你小小年纪口气居然不小,兄弟倒真想知道你有多大能耐!”
    语音才落,袁怕文举步走向阿平,使场中气氛,顿时紧张万分。
    阿平一面戒备,一面说道:“袁兄最好停步,否则我宁可将展师兄的尸身推下山谷喂狼,也不会让你趁心碰一碰!”
    孙小二闻言慌忙道:“你千万不能这样做!”
    可是阿平已缓缓伸出他的手,他就站在展鹏飞躺卧的大石之前,那大石之后又正是深不见底的山谷,阿平只要伸手一推,定能使展鹏飞落下山谷去。
    袁伯文这时已停下脚步,道:“你拿这种手段来对待你的同门师兄,不显得太绝情绝义吗?”
    阿平道:“展师兄已死,我为了维护他死后的安宁,只有出此下策,他必不会在九泉之下责怪我!”
    说话之间,只见阿平的手已触及展鹏飞的身体,孙小二见状大急,大声道:“徐阿平,你这一推之下,将会使你抱恨终生,不信你试试看!”
    孙小二本来想说出展鹏飞可能还活着之事,但怕说出来之后,节外生枝,引起更大的麻烦,所以只能出言警告阿平而已。
    可是阿平像是已经作了决定,要将展鹏飞推下山谷去,但见他泪眼盈眶,别过脸去,就要作出推人的动作。
    袁伯文心里虽有不能带回展鹏飞之憾,但他却没有出手制住阿平的意思。
    孙小二眼看情势如此,心急如焚,但他深恐冲过去阻止阿平之时,反而加速阿平推人的举动,因此又道:“阿平!你在推下展老弟之前,请先听我一句话!”
    阿平抬起泪眼,道:“老前辈,晚辈出此下策,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你不必多言相劝!”
    孙小二道:“展老弟虽已身死,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替他留得全尸,否则太对不住他!”
    阿平惨然笑道:“老前辈!目前六大门派差不多都已知道展师兄的死讯,但他们没有人亲眼看过尸体,想象得到他们必会千方百计设法弄到展师兄的这具遗体,我们既然无力守护,倒不如推之入谷,也好使展师兄落个安宁,除此之外,我们又能为他做出什么事来呢?”
    孙小二已趁阿平说话之时,走到离阿平三步之远的地方,正想出手逼退阿平,不料阿平已看出他的企图,道:“老前辈,你不要逼我,你一出手反而使我不得不推展师兄下崖!”
    孙小二急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那袁伯文却道:“孙小二,你不必心急,徐兄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他根本不会真的将人推下去!”
    孙小二倏地道:“袁伯文,你心中恨不得阿平将展老弟推下深谷去,对不对?”
    袁伯文怔了一怔,道:“没……没有啊?我怎会有这种想法?”
    孙小二哼了一声.道:“你不必瞒我,如果你不愿阿平那样做的话,你就不会出言激他!”
    袁伯文笑笑,道:“哦?敢情你是说我刚才那翻话是有意激金童下手的?那你就看走眼了!”
    孙小二道:“哼!我孙小二岂会那么容易被你瞒过!”
    袁伯文插言道:“你问问金童,他要没有意思推下展兄的话,是不是会因我一句话便下手?”
    孙小二将眼光投向阿平,意思是要他答复袁伯文的问题。
    阿平这时已将伸向展鹏飞的手缩了回来,寒着脸说道:“我还不至于因袁兄一句话就坚定推下师兄的决心,但袁兄适才的话,却使人听来很不是味道,只不知袁兄为什么要鼓励我推下展师兄呢?”
    他这话无异已同意孙小二的看法,直截了当的指出袁伯文的居心叵测。
    袁伯文闻言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多疑,当真令人费解之至!”
    阿平叱道:“住口!我年纪虽轻,但好歹也是个三阴教领导人物,再怎样也不比袁兄你差,你最好不要看轻我!”
    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与他的年龄极不相配,但孙小二和袁伯文均不能不暗自承认他能跻身三阴教总护法之职,实是有道理。
    只听阿平又道:“袁兄!你要不要我说出你激我推人的原因!”
    袁伯文老奸巨猾,自然不会在阿平之前露出退缩的怯意,道:“反正我没安什么坏心,你说说又有什么关系?”
    阿平冷冷道:“那最好,横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说出来于你也无损,对不?”
    袁伯文没有理会他,阿平又道:“展师兄是贵教教主高晋所赏识的人,说不定哪一天会成为得意助手,那时地位可能就高过袁兄你,在这种情形下,难道说袁兄不会把展师兄视为眼中的钉吗?”
    袁伯文还没开口,孙小二已恍然道:“对!高晋千方百计想收展鹏飞为徒之事,江湖上早有传闻,袁伯文自然心里更有数,他因为妒恨展老弟,而有借机杀他之心,实是相当合理!”
    孙小二和阿平还不知道展鹏飞早已与高晋携手合作,否则他俩就会更肯定袁伯文的妒恨杀人之动机了。
    但袁伯文思路敏锐,他在孙小二和阿平的直斥之下,居然还能声色不动,徐徐的道:
    “你们两人不要自作聪明,刚才你们的假设,根本就不能成立,这样怎能唬住我?”
    孙小二道:“唬不住你最好,等过了今日,我要是碰上你们教主不夜城主高晋,我倒要请教他对你这件事的看法!”
    袁伯文脸色相当凝重,显然他很重视孙小二的话。
    孙小二笑了一笑,转向阿平道:“老弟!这回你该不会再有推下展老弟的念头了吧?”
    阿平道:“那也不一定!”
    孙小二讶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想叫袁伯文趁了心!”
    阿平道:“我自然不会如此,但我要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使展师兄从此安宁的话,我还是会让他永瞑那深谷的……”
    袁伯文突然道:“你推与不推,是你的事,我着你赶快作个决定,免得那火山爆炸,大家都死在这里……”
    孙小二道:“既然不关你的事,你急个什么劲?”
    袁伯文道:“我只是提醒他一下而已,干你鼠精什么事?”
    孙小二哼了一声道:“只怕你还是巴不得阿平赶快推展鹏飞下去吧?”
    袁伯文变色道:“孙小二!那展鹏飞早已死人一个,我若有除他之意,此刻目的已达,根本无须再鼓动阿平推他下谷,你再血口喷人,别怪我出手无情……”
    孙小二心里虽然怀疑袁伯文很可能已看出展鹏飞还活着,但却无法从袁伯文的言语中找出证明,因此就不敢出言反驳袁伯文的话。
    但阿平却道:“袁兄,咱们都是明眼人,不须在这里说瞎话,你明明已知道展师兄未死,何必假惺惺的?”
    袁伯文居然没有否认,道:“那你呢?你还不是早就知道展兄未死?”
    阿平笑笑没有回答,孙小二却讶道:“什么?你们都知道展老弟没有死?”
    阿平道:“老前辈,不瞒你说,这事我本来只是怀疑而已,直到师兄被老前辈你劫持此处之后,我得到了更进一步的证实,刚才我伸手触到师兄的身体,则完全相信他还活着……”
    孙小二露出迷惑的眼光,显出他不解的神色,阿平遂又道:“老前辈,你知道江湖上有一名人称灵猫的老头吗?”
    孙小二搔搔头,道:“我怎会不知道他的大名呢?他……他怎么啦?”
    阿平望着他紧张的脸,道:“灵猫老前辈,便就是指点我到此寻你,以及告诉我展兄并没有死的人……”
    孙小二恍然道:“原来是那臭猫作的怪,我还以为你老弟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侦悉我劫走展老弟之事!”
    阿平淡然道:“天下间除了灵猫老前辈有能耐侦知你老人家的一举一动之外,应该不会有第二人了吧?”
    孙小二道:“不错,那猫儿现在何处?还有他的主子是不是也来了?”
    他很快的问了两个问题,显然他极想知道那灵猫的消息。
    阿平道:“灵猫老前辈的行踪晚辈却是不知道,晚辈猜想他或许已离开了这山区了!”
    孙小二道:“那么他的主子呢?”
    阿平道:“至于巫老前辈,晚辈就更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
    孙小二仍不放松,问道:“你见过那姓巫的老爷?”
    阿平点点头,道:“他叫灵猫将我找了去,但只告诉我展师兄并没有死之事而已!”
    孙小二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展老弟因何闭气?”
    阿平望了袁伯文一眼,见他很专心的在倾听,遂道:“袁兄,你也想知道展师兄因何闭气之事吧?”
    袁伯文道:“兄弟自然很想知道,否则我如何去向敝教教主交待呢?”
    他这话是实话,阿平想想有理,因此道:“那巫老爷告诉我,展师兄可能在体内功力凝聚之时,骤受外力袭击,致凝结在任、督两脉,因而闭气昏迷过去的!”
    孙小二道:“这我就不懂了,功力凝结任、督两脉,如不能畅通,人可能就走火人魔,但展老弟虽有走火人魔的现象,却并未因此震断心脉,真叫人想不通……”
    袁伯文突然道:“这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因为凝聚在展兄任。督两脉之间的功力,是敝教独门大北斗玄功,所以虽不能冲破任。督,却还不至于走火入魔……”
    孙小二看了袁伯文一眼,道:“七星教的大北斗玄功确是以阴柔见长,它能护住心脉使展老弟不死,虽有可能,只是几时听过展老弟练过什么大北斗玄功?”
    阿平道:“袁兄是七星教的高手,对大北斗玄功最熟悉不过,他的话应该不假,何况那巫老爷也是这么说!”
    孙小二道:“嗯,那巫老爷熟知六大邪派的各门技艺,他如是这么说,加上袁伯文的印证,那么展老弟确是伤在他自己体内的大北斗玄功了……”
    袁伯文插言道:“据说展兄昏迷闭气之前,曾受断肠府曹夫人的一记重击,由此看来,展兄玄功已练有火候,否则他不会在那一刹那之间,提气运功的!”
    孙小二想了一想,道:“这么说,展老弟这条命竟是大北玄功救了他的?”
    袁伯文点点头,表情很是复杂,使人看不出他对展鹏飞之未死的想法,是喜是忧。
    孙小二皱着眉头道:“袁伯文,你既然是七星教的人,那么你应该知道谁传授大北斗玄功给展老弟的了?”
    袁伯文道:“此事恕难奉告!”
    孙小二突然展颜一笑,笑得袁伯文莫明其妙,问道:“你笑什么?”
    孙小二依然笑道:“你这不是等于告诉我是谁传授展老弟玄功了吗?”
    袁伯文怔了一怔,道:“不论你怎么猜都无所谓,反正不是我告诉你的就对了!”
    孙小二道:“是不是高晋亲自传授的?”
    袁伯文一语不发,将眼光投向别处。
    孙小二耸耸肩,道:“你不敢说也无所谓,这事横竖也不重要,要紧是解救展老弟之法!”
    他提高了声音道:“袁伯文!你要是知道解救展老弟的方法,不会不说出来吧?”
    他这话犀利之至,等于是在警告袁伯文不要存有加害展鹏飞之心,否则高晋不会放过他。
    自然是孙小二聪明之故,否则他也不可能从高晋传授展鹏飞的大北斗玄功之事,联想到高晋与展鹏飞之间的关系,进而推测出高晋必然很赏识展鹏飞。
    袁伯文哪听不出孙小二的言外之意,是以他闻言之后,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展兄既然是因大北斗玄功凝聚任、督两脉才闭气昏迷,兄弟自无不救之理,否则教主知道了,我哪有不被重罚之理……”
    他这话一说出来,孙小二顿时有如释重负之感,因为他一直以为袁伯文不会那么爽快答应救醒展鹏飞的。
    可是阿平却冷冷道:“袁兄还算聪明,巫老爷早已告诉过我,你有救醒展师兄之力……”
    袁伯文道:“难怪你能知道我早已看出展兄没死之事,却原来是那姓巫的告诉你……”
    他顿了一顿,又道:“只不知那姓巫的是什么奇人?还有你既已知道展鹏飞未死,怎么还推他下崖呢?”
    阿平道:“巫老爷是谁,你心里应该有数,至于我会不会推下展师兄,你心里也应该知道!”
    袁伯文皱起浓眉,道:“你不说也无妨,我只不过随口问问而已……”
    他缓步走向展鹏飞躺卧之处,一面又说道:“咱们还是救人要紧,徐阿平请把令师兄抱下来,好让我运功行气……”
    阿平还待转身抱下展鹏飞,蓦地一阵轰隆之声起自山顶,接着整个山顶激烈的震动起来。
    这次震得相当猛,斗大的石块如飞矢般的自四面八方砸了下来,有几个与袁伯文和阿平同来的人,被砸得脑袋开花。
    袁伯文,阿平和孙小二等三名高手,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在猛烈的山摇地动之下,连站稳都不太容易,何况还要问躲顶上砸下来的大块石头,以及断木残枝。
    震动持续了足足有一盏热茶之久,始才渐渐停止下来。
    在山顶上的阿平等人,经过这一番地震,个个都趴在地上,那种狼狈相,着实令人好笑。
    等震动停止之后,众人才敢站起来,纷纷扑掉衣衫上灰尘,莫不有“再世为人”之感。
    袁伯文首先吁了一口气,道:“这天灾地变之动,委实是厉害之至,兄弟算是开了眼界……”
    他的话一点儿也不错,自然界的力量,确是人力所不能抗衡的。
    那山顶的合抱大树,危石巨岩,经过这么一次地震,早已东倒西歪,面目全非。
    他们被眼前的景物,吓得呆若木鸡,真不相信片刻前的林木花果,石山深洞,此刻竟已被破坏无遗。
    孙小二定了定神,道:“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险地再谈……”
    说话之间,他的眼光四下索寻,赫然发现展鹏飞所卧那座巨石,此刻竟已不知去向,孙小二这一下骇得张大了口,“哎呀”一声,道:“不好了!展老弟已被震落深谷之下了!”
    他这一声叫嚷,顿时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展鹏飞刚才躺卧的方向去。
    果然,原来那块巨石,这时已空荡荡的不知去向,躺在石上的展鹏飞,不用说也已役有了踪迹。
    这个骤然发生的变化,使在场众人,无不骇得面面相觑。
    阿平第一个冲向刚才那巨石耸立之处,探首一瞧,但见那地方已变成一个大缺口,再过去,则是那一深处不见底的山谷。
    那深谷依旧云雾绕绕,被一层密云覆盖着,景色一片朦陇,根本看不清谷底的情形,当然更难看得到展鹏飞与那巨石落何处了。
    阿平见状,只觉得脑中一阵轰然,心想:完了,这下子展师兄真的没了命。
    在他背后的孙小二和袁伯文,只看阿平那种失魂落魄的神态,也能体会出展鹏飞这回恐怕难逃劫数了。
    阿平颓然的退到孙小二之前,惨然一笑道:“老前辈,展师兄他……他已经……
    孙小二这次才真正体味到阿平对展鹏飞的情谊,他望着泪眼婆婆的阿平,道:“嗅!这莫非是天意?”
    袁伯文却道:“展兄已被击落深谷,咱们在这里长吁短叹也没用,还是下山另谋计策……”
    他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可是阿平听在耳中,却听得很是刺耳,道:“展师兄一死,袁兄可称心了吧?”
    袁伯文双手一摊道:“你的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决好不到哪里去,你还是不要惹我的好!”
    他说完话愤愤的走开,挥手带领与他同来的七星教手下,连个招呼也不打,便舍下阿平和孙小二,径自寻路下山而去。
    袁伯文一走,山顶上就只剩下孙小二,以及阿平和他的手下。
    阿平惘然的望着展鹏飞落崖的地方,嗒唏若失,毫无下山的意思。
    与他同来的五名三阴教徒众,有两人被大石砸伤,他们对适才的地震余悸犹存,一见阿平宛如老僧人定般的站在那里,心中不禁着慌。
    于是那三名未受伤的三阴教徒众,相互推举一名叫王大通的头目,上前摧促阿平下山。
    王大通员知阿平心情不好,过去促请下山,很可能挨一顿痛斥,但他对地震的恐怖更大,于是硬着头皮走到阿平背后,很小心的道:“启禀总座!属下……”
    阿平没让王大通讲下去,突然转向孙小二道:“老前辈,你有没有看到那边有道瀑布?”
    孙小二神情一愣,循着阿平所指的方向射目张望,果然在斜对面的一座山崖,有条匹练顺流而下,虽然距离少说也在百数十丈之外,但孙小二还是可以看到水花四溅的一道瀑布。
    然而孙小二却不明白阿平要他看那瀑布的用意何在,诧异的问道:“是的,对面那山头确有瀑布,不知你对它有什么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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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步踏大五行灵猫授艺
    阿乎感激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从那瀑布的方位来看,那一道水流一定是沿着上头那座高崖之下,流到我们底下的深谷来……”
    孙小二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那瀑布所流下的山泉,汇成一股河流,正好流经咱底下的山谷,那么……”
    他了一下,突然出声叫道:“对!这山顶下如是有一条河流,展老弟就有可能摔落在河中……”
    阿平点头道:“是的!展师兄落水中之后,就不至于粉身碎骨,这么一来,或许他还有活命的机会!”
    孙小二兴奋的说道:“老弟你说得有理,咱们何不下去搜搜看?”
    阿平道:“当然要搜搜看,走,咱们快下山……”
    孙小二拔腿就走,可是当他走了五、六步之后,却又回过头来,对跟在背后的阿平道:
    “我看我们不用去找了!”
    阿乎讶道:“为什么?老前辈!”
    孙小二一脸沮丧,道:“展老弟早已昏迷不醒,纵使这次能侥幸落在河中,却也非淹水不可,等我们爬上这座山,再寻上他时,怕不早已喂了鱼腹了……”
    阿平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我也考虑到了,可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找到师兄,哪怕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我也要找到!”
    孙小二发现阿乎说话时,洋溢着一股坚沉的表情,心知他已决定下山寻人,任何人都休想劝他罢手的。
    是以孙小二沉吟一会儿,道:“好吧!咱们不管怎样,都得尽这份心意,走吧,我陪你下山搜一搜!”
    于是一行人在孙小二领头之下,觅路走下深谷,开始寻索展鹏飞的踪迹。
    一灯如豆,微弱的火光在烛台上跳动着,使室内的光亮摇动不定,仿佛随时都将黑暗下来。
    那是间深居重重的内室,室内陈设虽则简单,但是那明几净窗,字画古玩,以及摆在几上的那瓶黄菊,却显得雅致。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然而从跳动在室内的那盏烛光,和窗外的那一片漆黑,谁都看得出已是夜里的时候了。
    这时,有一名丫环打扮的翠衣少女,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室内来,她左手提着气死风灯,右手端着一盒点心,蹑手蹑脚的进了门。
    随在她背后另一名也是丫环打扮的蓝衣少女,双手捧着涑洗的用具。
    这两名丫环小心冀翼的将手中的东西放好,朝屋角内边张望了一下,转身就要出去。
    突然那屋角传来两声轻微的呻吟,使得那两名丫环停住脚步,侧耳静听。
    就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一阵呻吟声,那翠衣丫环立刻俏声道:“莹妹,你去通知小姐,八成儿是那公子醒过来了!”
    那蓝衣丫环道:“是!晶姐,我看那公子不醒也得醒了,这一睡已经睡了三天两夜了,急都急死咱家小姐……”
    先前那翠衣少女啐了一声道:“少贫嘴!赶快去通知小姐呀!”
    蓝衣少女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道:“是,晶姐,我这就去了……”
    她一说完话,果然拿了气死风灯,转身就走。
    室内灯光又暗了许多,翠衣少女移步走到屋角,立在一张竹床之前。
    原来那屋角落有一张看来是临时搭成的竹床,床上躺着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子,那呻吟声便是那男子所发出来的。此刻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仅用两手抱住他的头,不断的呻吟,神情甚是痛苦的样子。
    翠衣丫环一看到他那种痛苦的神色,禁不住露出关切的表情,开口道:“公子!你忍耐点儿,我家小姐就快来了,马上就可医好你的疼痛!”
    她一连安慰了好几句话,但是那男子却像是没听见,眼皮抬都没抬,还是抱着头哀叫,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那翠衣丫环开始有点儿手足无措,不觉自言自语的埋怨起她的同伴,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其实只是片刻的工夫,原先那名蓝衣丫环,便已领着一名娇展如花的少女回来。
    翠衣丫环一见那绝色少女进屋,立刻欢声道:“小姐快来,这公子有点儿不大对劲!”
    那被称为小姐的少女,一面走近床边,一面说道:“小晶!三更半夜的你嚷些什么?”
    她轻斥了翠衣丫环之后,人也走到了她的身边,望着床上的那男子一眼,理眉着道:
    “小莹!把灯剔亮点儿,端到这边来……”
    蓝衣少女也应声“是”,旋即将灯挑亮,端着走了过来。
    ’这么一来,床上那男子的表情,就看得更是清楚。
    那小姐俯身凑向床上的男子,全神贯注的观察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道:“这公子气脉已通,血脉也开始运行,他的生命已无大碍,过两天就会痊愈的……”
    她做个手势,要小莹和小晶两人随她退到室外,不科那床上的男子,却突地开口说道:
    “谁?你们是什么人?”
    接着他便挣扎着坐了起来,神态骇然。
    小品很快的回答他道:“公于你醒了?”
    那男子用微弱的声音道:“我……我怎会跑到你们这里来?”
    小莹扑陈一笑,道:“公子,你不是自己跑着来的,是我们在河边将你捞回来的!”
    那男子道:“在……在河边?姑娘你说什么河边?”
    他的语气甚是惊讶,显然连他自己为什么会掉到河里的事都还不知道。
    小莹还待要讲,那小姐已道:“公子你伤势别愈,最好不要多用力讲话!”
    她说话时,依然背着身体,因此那男子仅能看到她的背影。
    不过他从她的装束,也看得出她是三名少女中的主人,于是他道:“姑娘能不能告诉在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姑娘还没开口,小莹却道:“你这人怎么搞的嘛,我家小姐要你好生休息,你便不要开口呀!”
    那男子却道:“不!事情没弄清楚,此地在下也不敢多留,姑娘既不明言,在下这就出去!”
    小莹急道:“你伤势还没复元,怎能离开这里呢?”
    那男子却不说话,挣扎着想站下来。
    没想到场面会变成这么尴尬,那小姐终于道:“公子要走可以,但我警告你,你这一走不用半里路,便会吐血而亡,你还是考虑了再走不迟!”
    她说得甚有自信,使人一听之下,都会打心底相信她这句话绝不是拿来琥人的。
    可是那男子依然挣扎的下了床,身体虽有点儿摇晃不稳,但小莹和小晶均看得出他根本不在乎她们小姐的警告,顽强的想离开去。
    小莹不禁大急,道:“你这人怎么不近情理,刚醒过来,谢都不说一声,还耍什么牛脾气?”
    那男子总算立稳了脚,听了小莹的话之后,果然抱拳道:“在下展鹏飞,承蒙姑娘搭救,在此谢过!”
    小莹听他口气变得谦恭有礼,以为他有留下来养伤的意思,心下一喜,正想劝他重行躺好,不科展鹏飞却又道:“只不知姑娘有没有看到在下的随身宝刀,如果有的话,敢烦姑娘送还在下,在下也好告辞!”
    那姑娘突然冷冷道:“展公子!你真的要走?”
    展鹏飞道:“是的!在下与姑娘夙昧平生,实不敢在此打扰!”
    那姑娘道:“小品!将他的宝刀还给他,然后替我送客!”
    由她的口气听来,显然她对展鹏飞的态度甚为不满。
    小品答应一声,很快的取来展鹏飞的蓝电宝刀,交给了展鹏飞。
    展鹏飞道了一声谢,那姑娘已气冲冲的串同小莹走出室外。
    展鹏飞迅速格宝刀配好,由小品提灯带路,踏着沉重的步伐,很吃力的走出室外。
    室外凉风拂来,挟着一阵浓郁的花香,使展鹏飞精神一振。
    可是当他堪堪走了两、三步,倏地感到两腿乏力,头部嗡嗡作响,眼皮居然张不开来……
    展鹏飞虽奋力支撑,可是一阵昏眩袭来,但闻走在前面的小晶一声惊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展鹏飞再次醒来时,宙外已一片明亮。
    他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夜晚的那张竹床上,心里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他不敢勉强坐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身体甚是虚弱,四肢和颈部仍有麻痹之感。
    是以他张开眼睛之后,只轻轻的移动一下躯体,改换一下躺卧的姿势而已,并不想挣扎的坐起来。
    他费力的将身体改成侧卧之势,身体还没卧稳,耳边却传来小晶的声音道:“展公子!
    你还是醒了?”
    展鹏飞道:“喂!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小品停了一下才道:“约摸是未申之交了,公于这一睡又睡了七、八个时辰了哩!”
    展鹏飞觉得相当疲倦,因此没有回答,小晶又道:“小婢这里准备了一碗热粥,公子要是俄了,小婢可以喂公子喝两口……”
    她说着已端一碗用瓷碗盛着的热粥,展鹏飞闻到那股香味,肚子里果然感到饿了起来。
    小品似是早知道展鹏飞饥肠辘辘,露出整齐的白齿笑了一笑,一屁股坐在床沿,用玉葱似的纤手,舀起一匙热粥,送到展鹏飞的嘴来。
    展鹏飞虽然觉得这种吃法有点儿不大自然,但既无力自己坐起来吃,就只有厚着脸皮,一口一口的让小晶喂进口里。
    不一会儿,展鹏飞便把满满一碗的热粥,吃得一滴不剽,使小晶感到相当的满意。
    吃下了那一碗热粥,展鹏飞只觉得周身舒畅,精神也好了许多,不禁讶道:“姑娘,刚才那一碗热粥不但味道特殊,而且在下喝了之后,竟觉得精神好得多,只不知是什么原因?”
    小品抿嘴一笑,将盛粥的瓷碗放好,才道:“这碗热粥是小姐亲手熬出来的,自然不是寻常粥可比的呀!”
    展鹏飞道:“这……这是什么原因?”
    小品道:“笨瓜!小姐在粥中配上了四、五种上等的补身药材,难道公子没尝出来?”
    展鹏飞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家小姐不但精于烹调之术,而且也是个用药能手了?”
    小品笑着道:“不是这样的话,公于此刻还有命在?”
    展鹏飞沉吟一会儿,忖道:“这位名叫小晶的女婢看来已是不俗,她所侍候的那位姑娘自然更非寻常女流,她是谁呢?”
    他心中还在百思莫解,那小晶已道:“公子对我家小姐的身份来历,一定有莫大的兴趣,对也不对?”
    展鹏飞一下子便被她一语道破心事,不禁脸上泛红,不好意思的道:“姑娘如能将你家小姐的姓名来历透露一点儿出来,在下就感激不尽……”
    “公子何必转弯抹角的说话,小婢告诉你便是啦,横竖小姐也没禁止我!”
    她顿了一顿,果真说道:“我家小姐姓雷,上芸下君,叫雷芸君,公子没听过她的名子吧?”
    展鹏飞口里念念有词,突然道:“雷芸君?她和红药叉雷芷君有什么关系?”
    小晶正要说话,室外突然有人说道:“红药叉雷芷君正是我的胞姐……”
    随着话声,那雷芸君已一脚踏进了室内。
    展鹏飞循声一瞧,只见进来的雷芜君长得明眸皓齿,柳眉桃腮,配上她那发育均匀的身材,极是美丽动人。
    她含着笑容,走到展鹏飞的床前,才又道:“公子和家姐雷芷君是旧识?”
    展鹏飞摇摇头,道:“令姐雷芷君的大名,江湖上的谁不知?在下虽会过她一面,却谈不上识得她。”
    雷芸君微蹙着黛眉,神态动人已极,道:“哦?家姐几时又在江湖上露了脸?”
    展鹏飞想了一想,才道:“差不多二、三个月之前,在下见过她一次,此后就再也没碰见她,恐伯已经上了武当山,或者已回天池药宫了!”
    那雷芸君脸色突然变得甚是凝重,自言自语道:“一定上了武当山设错,干嘛她又去找那些牛鼻子的麻烦?”
    展鹏飞以为她是朝他说话,问道:“姑娘说什么,在下没听清楚1”
    雷芸君道:“我说家组八成是已上了武当山了!”
    展鹏飞道:“难道说令姐没有回去鼎湖天池药宫的可能吗?”
    雷羌君道:“不会的!”
    屉鹏飞禁不住问道:“姑娘怎敢如此肯定?”
    雷芸君缓缓道:“因为此地就是鼎湖天池药宫!”
    展鹏飞“哦”了一声,失笑道:“原来如此,在下真是笨得可笑,居然连这点都没想到!”
    他说得非常认真,使雷芸君觉得他这人老实得可爱,不觉多看了他一眼。
    只见展鹏飞长得虽不算顶英俊,但他那敦厚憨直的长相,却使人留有深刻的印象。
    雷芸君收回目光,道:“你对家组的印象如何?”
    展鹏飞想起雷芷君那种气使颐指,目中无人的样子,心里就觉疲倦,但碍着雷芸君的面子,却又不好意思说出他心中的感受,只好缄口不语。
    那雷芸君却道:“你对家姐的行为有所不满,对也不对?”
    展鹏飞不好隐瞒,又不善扯谎,只得道:“不错!在下对令姐的行为,始终没有好印象!”
    雷荟君道:“我看得出你有这种感受……”
    她歇了一下,用手掠一掠额前的秀发,姿态美妙已极,接着又道:“老实说!我对家姐也一向没有好印象。
    展鹏飞料不到她说得那么坦白,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只能用惊诧的眼光望着雷芸君。
    雷芸君浅浅一笑,继续道:“你敢是不大相信我的话?”
    这问题叫展鹏飞不好开口,他寻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姑娘实在不必将你对令姐的印象说出来让在下知道,因为在下毕竟是客人!”
    不料那雷芸君哼了一声,道:“你试想一下,我当着你这个客人之前,都要说出讨厌家姐的话,其余的你不问可知了!”
    她说话时的口气和神情,越来越显得有点儿激动,由此可知,她对雷芷君何止不满而已,简直已很之入骨。
    这情景使展鹏飞更为诧异,但他心中尽管有此诧异,他还是没有进一步出言追问。
    展鹏飞认为,雷氏姐妹不管相互间有什么纠葛,好歹是人家的事,他目是没有必要去探人家的私事。
    雷芸君又继续说些不满她姐姐的话,好象说出来之后,展鹏飞便可否她出一口怨气似的。
    展鹏飞仍然保持缄默,雷芸君说了好一会儿,才住了口,望着他一笑,那神情正如第一次发现展鹏飞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一样。
    这时小晶才道:“小姐!展公子对大小姐又不很熟,你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雷芸君歉然一笑,道:“可不是吗?我竞将展公子当成发牢骚的对象,真是失祀!”
    展鹏飞道:“这也没多大关系,在下看得出姑娘一直没机会对人表示出心里的不满,是不是?”
    雷芸君螓首频点,露出欣然的神色,似是对展鹏飞了解她的心情,感到无比的欣慰。
    展鹏飞笑道:“所以难怪姑娘;知道在下认得令姐,便将心中的不满,一古脑儿的说出来,这是人之常情,在下并不觉得什么不对之处!”
    雷芸君道:“公子善体人意,说话又是那么坦白,老实说,我从未碰到过像你这样子的男子……”
    她说话的神情,丝毫没有忸怩作态的样子,因此这句恭维出自她的口中,越发使展鹏飞感到心旷神怡,悦耳之至。
    展鹏飞并非特别喜欢女孩的赞美,而是由于雷芸君的谈吐,毫不娇揉做作,想什么说什么,一直没有将他当成外人之故。
    雷芸君这时又道:“公子,你这刻觉得好多了吧?”
    展鹏飞道:“是好多了,真是多谢姑娘!”
    雷芸君道:“你好好养几天大概就可完全康复,我过两天再来探望你!”
    说着她已走向室外,显然是怕展鹏飞再提出离开的要求。
    在这种情形之下,展鹏飞自然不好意思提出离去的要求,否则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雷芸君虽然走了,但小晶还待在室内,不问可知,她是被派在此处当差侍候展鹏飞的。
    展鹏飞心里虽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但一想到一个人躺在室内,无聊的养伤,实不如有人陪伴的好,何况小晶聪明伶俐,有她陪着,就不至于枯寂的困在斗室里。
    是以雷芸君将小晶留下来陪他,不管她是不是另有用意,展鹏飞也觉得不必拒绝。
    小品送走了雷芸君,又回到了室内,她望着展鹏飞盈盈一笑,道:“展公子,你躺在那里有点儿不自在是不?”
    展鹏飞道:“是有点儿不自在,在下做梦也没想到会到这鼎湖天池药宫来疗伤……”
    小品道:“这是公于的福气,寻常人哪有这个机会?”
    展鹏飞心知她这话另有深意,问道:“这是为什么?”
    小晶道:“公子既然知道天池药宫这个名号,应该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所在才对,是吧?”
    展鹏飞经她这一提,顿觉恍然,道:“是呀!鼎湖天池药宫是天下有名的神医所在,据说你们个个都深谙医理,也都擅长投石用药,对也不对?”
    小晶笑道:“公子总算想到了,不错!当今之世,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像我家两位小姐那么擅长医术,深谙百草的人。”
    展鹏飞道:“姑娘这话实未夸口,在下挨打误撞,能在此地养伤,实是在下的福分!”
    他顿了一顿,又道:“在下有句冒昧的话,只不知好不好说出来?”
    小晶道:“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说错了,我也不会责怪称的!”
    她说得深情款款,使展鹏飞大是凛惕,讨道:“小晶看来对我深有好感,奇怪,王妙君、杨菁菁、华媚娘她们为什么都对我不错?可是我不可以这样杂七杂八地和女孩要好,我更不能让小晶为我情迷!”
    展鹏飞心中这种凛惕并非无因,也不是他自作多情,误以为小晶对他有意思。
    因为屁鹏飞对男女相悦之事,算来已有相当的经验,此刻他从小晶说话的表情,和脉脉的眼神,已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因此他心中才生出凛惕来。
    小晶不知道他心中突然有那么多的感触,还以为他说错了话,遂道:“公子有什么话就说呀!”
    展鹏飞“哦”了一声,道:“在下对雷姑娘她们两姐妹的反目成仇,有很多不解之处,姑娘是不是可以告诉在下?”
    小晶道:“就是这个问题啊?”
    展鹏飞不科她说得那么轻松,怔了一怔,道:“姑娘不认为在下问得太冒昧吧?”
    小晶很快接着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我家小姐与大小姐合不来的事情,江湖上有谁不知?”
    她这么一说,反倒使展鹏飞有孤陋寡闻之感,脸上登时踞出愧窘之色。
    小晶看到这种情景,不由讶然道:“公子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不久吧?”
    展鹏飞道:“是的,所以在下才如此寡闻!”
    小晶道:“这有什么关系,一个人不可能什么事都知道,是也不是?”
    她越是拿话安慰他,展鹏飞就越觉得不自在。
    幸亏小晶很快的将话转人正题,道:“我家两位小姐交恶已不止一年半载,早在老夫人还没过世之前,她们就己势同水火!”
    展鹏飞道:“这是什么原因?”
    小晶道:“性情不合是主要原因,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她们两人观点不同。”
    展鹏飞道:“哪一方面的观点不同?你能不能打个比方?”
    小晶想了一想,道:“比如说行医用药,大小姐喜欢研制出那些害人的毒药,而二小姐则专在活人的药草下功夫,两个人经常为这件事吵闹,甚至动武翻脸!”
    展鹏飞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呢?各人研制各人偏爱的药方,不就得了吗?”
    小晶抿嘴笑道:“事情要是如公子想的这么简单,她们两人也不会闹得誓不干休了。”
    展鹏飞诧异的道:“敢情这里边还有过节啊?”
    小晶点点头,徐徐道:“这几年来,因为大小姐研制好几种闻所未闻的厉害毒药,偏偏都被二小姐所制成的解药所克,大小姐就直认二小姐有意与她作对,发誓要配成一种天下无人能解的毒药,毒尽禅道两派的武林人物,使二小姐无药可施才称心!”
    展鹏飞道:“这就怪了,雷芷君纵使有那种毒药,又为什么非害禅道两门的人不可?”
    小晶道:“因为二小姐精于禅宗,对和尚道士特别敬重呀!”
    展鹏飞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红药叉雷芷君的做法,未免太偏激了一点儿!”
    小晶笑了一笑,她虽然没对展鹏飞的观感提出意见,但展鹏飞却可以在她这一笑之间,体会到她的观感必如他所言,只是她不敢说出来而已。
    两人沉默了半晌,展鹏飞又道:“只不知雷大小姐的毒药研制成功了没有?”
    小晶道:“大概还没有吧,否则大小姐早已回到咱这天池药宫了!”
    展鹏飞脑中突然呈现出雷芷君驱役武当三圣的情景,脸上不觉透出忿恨之色,看得小晶大为诧异。
    她婀娜的走到展鹏飞床前,用手推了推床沿,道:“公子!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展鹏飞迅速恢复了他原来平静的神色,道:“没……没有……想是有点儿累了……”
    小晶辗然道:“既是如此,你就休息一会儿,有事叫一声,我自会应声而来……”
    展鹏飞大是感激,但他不愿形诸于色,怕被小晶误会他对她抱有好感,遂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小晶深情一笑,替展鹏飞拉好棉被,才施施然走出室外。
    展鹏飞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吁了一口气,将起伏不定的心绪整理好,拥被假寐。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定不下心来,他脑海充满着太多的事情。师仇、情变、争雄逐鹿,甚至于火狐内丹,这些事情像走马灯似的,一直在他脑中晃来晃去。使他久久无法平伏。
    时刻在展鹏飞胡思乱想中消失,黑夜早已悄然来临。
    一宿无话,翌日一早,小晶已准备好漱洗之物,侍候展鹏飞用过早点,两人闲聊一阵,小晶才依依离去。
    如此一连三天,小晶除了端送食物给展鹏飞充饥之外,还替展鹏飞切脉煎药,侍候得无微不至。
    但是三天之中,雷芸君却从未再露脸,就是小莹的芳踪也未见,使展鹏飞大为惊奇。
    这一日午饭方罢,展鹏飞忍不住提出他心中的问题,道:“晶姑娘!这几天怎未见芸姑娘的人呢?”
    小晶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闻言抬头道:“小姐正闭关炼丹,大概还得两、三天才能出关,小莹则日夜在湖边警戒,你自然看不见她们……”
    展鹏飞道:“你们就只有三个人住在这药宫之内?”
    小晶道:“何止三个人而已,连红药宫那边算上,我们这天池药宫的人手,少说也在百数十人之上!”
    展鹏飞讶道:“红药宫莫非是红药叉雷芷君住的地方?”
    小晶点头道:“是的,大小姐住的地方叫红药宫,咱这里是白药宫,合起来就叫天池药宫……”
    展鹏飞又问道:“那么鼎湖在哪里?”
    小晶道:“上头有一道千寻瀑布,鼎湖就在瀑布之下,流到谷外就成一条大河,小莹这几天被派去负责警戒的地方,就是在湖下流的谷口。”
    展鹏飞讶道:“莹姑娘被派警戒之事,是不是为了防范红药叉那边的人寻事?”
    小晶摇着头道:“不是!我们从不相互寻事,小莹是为了防备外人闯进药宫来,才奉派在谷口坐镇……”
    展鹏飞道:“这么说,这几天大概是有什么江湖上的人,闯到这鼎湖一带来,对也不对?”
    小品笑道:“公子相当聪明,一猜便中……”
    她歇了一下,又道:“不错!这几天谷口之外,委实发现了数批江湖人物,在河边徘徊不去,因此小莹不能不亲往警戒……”
    从她这席话中听来,小莹在宫中地位,似是很高,若是如此的话,小晶的地位则更殆无疑问。
    展鹏飞虽然有此感觉,但他没有打算问个明白,只对有人潜进天池药宫之事,抱有好奇,因道:“那些江湖人物,是不是贵宫的仇家?”
    小品道:“不是,因为本宫根本就没有仇家……”
    展鹏飞讶道:“为什么?”
    他觉得小品说得太过肯定,所以才有此一问。
    小晶道:“因为江湖帮派,不论黑白两道,本就没有人敢得罪本宫,本宫怎会有仇家呢?就是有,谅那些人也不敢公然找上门来……”
    展鹏飞心知小晶之言,确非夸大之词,但是事实上已有人潜在天池药官之外,这又将如何解释呢?
    展鹏飞道:“那么谷外那些人既不是寻仇而来,莹姑娘又何必在谷口戒备?”
    小晶道:“因为怕那些人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展鹏飞道:“姑娘的意思是说,出现在谷外的那些江湖人物,根本就不知道天池药宫就在这附近,是也不是?”
    小品道:“是的!否则那些人有包天的胆量,谅也不敢在谷外搜索……”
    展鹏飞道:“那些人又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小晶指着展鹏飞道:“找你呀!他们是来找你的!”
    展鹏飞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觉诧异的望着小晶,道:“找我?姑娘怎会知道他们是为我而来的?”
    小品道:“他们找你的目的如何,我倒不明白,不过小莹从他们的行动中,却认为那些人确是为你而来。”
    展鹏飞道:“莹姑娘的看法,有何理由?”
    小品道:“小莹说,那些人是在你落河被救的翌日出现在谷外的……”
    展鹏飞打断她的话,道:“等一等,说不定那只是巧合而已,莹姑娘怎能但凭这巧合,就断定那些人是为我而来的?”
    小晶露齿笑道:“你不用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看展回飞不再打岔,乃又道:“据小莹说,那些人出现在谷外河边之后,即沿着河岸搜查,摸了一天没有结果,第二天居然编了竹筏,下河打捞展鹏飞岔道:“你是说他们在捞我?”
    小晶道:“是的,因为我们也是在河边将你救回的,显然那些人早知道你落河之事,否则不会下河打捞……”
    她停一下子,又道:“再说,时间地点,都与你落河之时很接近,想来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落在那河中吧?”
    展鹏飞仔细一想,觉得小晶的推测,确是很有道理,不觉低头沉吟。
    小晶见状问道:“莫非连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展鹏飞浓眉一皱,道:“在下要是知道的话,适才也不会不相信姑娘之言,是吧?”
    小晶螓首微点,道:“委实是这样子……”
    展鹏飞问道:“那些人还在谷外吗?”
    小晶道:“大概还没离开吧?要不然小莹早已回来了……”
    展鹏飞霍地站了起来,对小晶道:“有烦晶姑娘带在下到谷口去一趟,看看是什么人找来此地!”
    小晶将他按下,道:“公子稍安勿躁,这事小莹会调查清楚的,等她回来一问便知,公子实在无须亲自去查探!”
    展鹏飞道:“不!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方能放心……”
    他一说完话,立刻站了起来,小晶却又道:“公子内伤还未痊愈,万不可行路辛劳,要不然旧创复发,药石也无能为力,岂不糟糕,你还是躺下来静养的好……”
    展鹏飞坚持地道:“我不将那些人的来历弄清楚,实在无法安心养伤,姑娘还是陪我走一趟吧!”
    小晶看到他坚持非去不可,急得差点儿哭了出来,道:“公子行个好事,千万不要太劳动,你的事交给我办,我保证日落之前,将那些人的来历替你打听个一清二楚,好不好?”
    展鹏飞发现小晶情急的样子,楚楚可怜,心中一软,道:“好吧!敢烦姑娘立刻走一趟!”
    小晶见他不再坚持,心情大是轻松,道:“那么我去去就回来,大概半天的工夫就够了……”
    展鹏飞点点头,小晶举步欲走,却又回过头道:“公子在屋子里要是闷得慌,可以到屋外园子里走走,但千万别踏出国外那片竹林。
    展鹏飞心知药宫戒备极严,小晶怕他四处乱跑惹了麻烦,因此点头表示他晓得。
    于是小晶转身走了出去,室内又恢复了岑寂。
    展鹏飞一个人百般无聊,心想何不听小晶的话,到外面园子里走走。
    心念一动,展鹏飞再也无法枯坐在室中,当下振衣而起,推门走出了室外。
    外面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园子,遍植百花异草,看来是天池药宫用来栽植药草的园子之一。
    展鹏飞缓步走出园子里,晒着柔和的日光,心胸大畅,他一面走一面舒展筋骨,不觉走到园子旁的那片竹林之前。
    那竹林深不见底,但却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到园子来,展鹏飞相度四下地势,付道:
    “通过这条林中小道,大概就是此地的出口了。”
    他只是随便这样子猜测一下而已,并无意违反小晶忠告,穿人竹林走过去。
    他站在靠近林边的园子里,四下略一打量,发觉他所住的那一栋竹屋,就在一座山脚之下,园子的另两面,也都有高山环绕,是以展鹏飞越发确定那竹林中的小径,是他所住的那座竹屋,唯一往外的孔道了。
    他心里突然有一股向前走一走的冲动,但旋即记起了小晶的交代,乃打消心意,准备走回竹屋。当他缓缓转过身子之时,眼角倏地瞥见竹林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
    展鹏飞心中大奇,但他还是转了身,并没有停住打量。
    这时展鹏飞已背着那座竹林,举步往竹屋走,可是他心里头对刚才所见,仍然保持很高的警戒。
    他尽可能装成若无其事的姿态,徐步而走,约摸走了十来步之久,猛一回头,向背后张望。
    背后除了那一片竹林之外,只有那些圈子里的花草,空荡荡的再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但展鹏飞心知他适才所见,决计不是他自己眼花看走了眼。
    同时,此刻展鹏飞纵使一无所见,但他依旧隐隐感觉出有人潜伏在前面的花草丛中,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如果真有人潜伏在附近,那么展鹏飞突然转身的举动,必已使那人提高警觉。
    在这种情形之下,除非展鹏飞回头搜索,才有逼使那人现身的希望,否则那人不可能自己露脸的。
    展鹏飞考虑了一下,决定要逼使那人现身,当下运功戒备,一步一步往回搜寻。
    可是他花了大半个时辰,将所有可疑的草丛乱石搜了一个遍,却连一只野兔也未发现,心中不禁大为惊奇。
    此刻他心里已有两种想法:第一,会不会是自己太过敏感,看花了眼?第二,是不是那潜伏在附近的人,有非凡的藏身之术?
    对这两项疑问,展鹏飞增认为不大可能。
    他认为他自己决计不会看花了眼,同时在大白天下,经他那么仔细的搜查过,有天大的能耐的人,也不可能逃过他的眼底。
    然而事情摆在眼前,展鹏飞花了大半个时辰搜查,四下依旧空无一人,这应该如何解释呢?
    处在这种情况之下,连一向沉毅镇定的展鹏飞,也不免大是骇异。
    他沉吟了一会儿,正要提步回屋,蓦地在他左首的草丛中,传来一声冷笑。
    这回展鹏飞听得极为真切,因此毫不考虑的将脸转对过去,朝他左首之处望了一眼。
    他发觉那边有一块大石,大石之旁长满乱草,实是一处躲藏的理想之所。
    可是令他不解的是,那大石的前后均已搜查过,刚才明明没有人躺在那里,此刻居然会自那个地方传来冷笑,难道说那人的身手,已达出神入化的化境?
    展鹏飞偏不信这个邪,他断定那人是在他搜过后,始才躲进那大石之后的,因此他暗地冷哼一声,举步走向那大石。
    这回他全神贯注那大石左右,眼睛眨都不敢眨,同时保持了最高之警戒,以防那人的突袭。
    大约走了十几步,人已停在那大石之前。
    但那大石足有一人多高,因此展鹏飞无法看清大石后面的状况,当下抖动丹田,大声道:“何方朋友,请出来说话!”
    他一连叫了三、四遍,可是除了风吹草动的声音之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展鹏飞并未因此放弃石后有人的想法,他决定绕到大石之后,一看究竟。
    但是绕到大石之后,固然可以看出一个究竟来,却仍有一个问题,不能不先考虑。
    这个问题是,应该从右首绕过去,抑或从左边绕到石后。
    展鹏飞观察一下两边的地势,右首是一片高可及人的草丛,左边则是一片倍茸得相当整齐的苗圃。
    他很快的下了决心,决定由左边绕到石后。
    展鹏飞这样子做的理由是,左边没有掩避物,运动迅速,不至于被石后的人抓到溜走的机会。
    右边虽有草丛,那人虽很可能利用这躲避展鹏飞的搜寻、但毕竟那草丛面积不大,控寻起来不会太费事。
    决定了之后,展鹏飞立刻行动。
    他捷如游龙,一闪身便由左边绕到了石后。
    可是他看清楚石后的情形,心里不禁大为凛然,因为那大石之后,依然是空荡无人。
    这情景使展鹏飞兴出未曾有过的惊骇,因为他自停身大石之时到绕过石后,花的时间说来也只已一刹那,然而那人就朗在这一刹那之间,逃过他的追寻,这份功夫,委实太过骇人。
    这次轮到展鹏飞全神警戒起来,他定下心神,小心翼翼的走向那片高可及人的草丛;他想:这回不应该让那厮逃出眼底才行。
    他才走了数步,背后却有人冷笑一声。
    笑声才起。展鹏飞第一个念头是,那人竟然就站在他背后三、五步的地方,不禁内心大骇。
    他霍地转身,果然发现一个头戴瓜皮软帽,身穿蓝底短褂的老者站在离他五步之远的地方,笑嘻瞎的望着他。
    展鹏飞楞然道:“老前辈有什么好笑的呢?”
    那老者向前走了两步,道:“老弟你敢情不认得我了?”
    展鹏飞闻言讶道:“晚辈好象从未见过老前辈你吧?”
    那老者突然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我真是老得糊涂,我这一身装束,老弟自然认不出来。”
    他的形状滑稽之至,使展朋飞心情轻松了不少。
    只听那老者又道:“我们在半月之前见过面,那时你和鼠精走在一起,记得吧?”
    展鹏飞想了一想,道:“晚辈记起来了,你是巫真,对不对?”
    那老头道:“那时我叫巫真,现在叫我灵猫好了……”
    展鹏飞忖道:“这老者外号灵猫,难怪孙大哥当日逃不过他的追踪,适才我又没法找出他的藏身之处,这份功夫,委实是举世无人能比!”
    他正在思付之际,灵猫突然道:“老弟,你小心了f”
    展鹏飞闻言抬头,灵猫已出招攻向他,使他大吃一惊,飒然后退。
    但那灵猫如影随形,一招甫过,袖管齐飞,笔直又攻到展鹏飞的面门之前。
    展鹏飞在弄不清楚他突然暗袭的原因,心里又恨又急。
    灵猫身手极快,而且招法凌厉,展鹏飞虽则左闪右突,还是无法脱出他的掌影,不得不退再退,形状狼狈之至。
    就在展鹏飞手忙脚乱之际,灵猫突然哈哈一笑,忽的欺近中宫,右手五指一扣,展鹏飞还没有所应变,左手脉门已被扣得结实。
    展鹏飞本能的抡起右掌想打退对方,他右手抬起一半,却倏觉被扣的左手脉门,传来一股热气,直冲他体内的任、督两脉。
    他还没有想明白灵猫在搞什么鬼,只见灵猫已自动放开他的五指,道:“老弟!你的任、督两脉已通,真是可喜可贺!”
    展鹏飞被他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没好气的道:“老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灵猫迅速道:“什么意思你稍等就明白,喏!看招!”
    他“招”字才出口,掌势已递到展鹏飞的胸前。
    展鹏飞怒极攻心,他避过一招,左肩微卸,只听他暴喝一声,右拳老实不客气攻了灵猫这一招。
    这一招展鹏飞在盛怒之下出手,威力十足。但灵猫只一溜身,人已避到展鹏飞之后,口中还叫道:“老弟!你巽门无备,脚跟不稳,心浮气躁,小心我接下去这一招了!”
    他一连道出了展鹏飞刚才那一招的三处缺点,而且句句事实,使展鹏飞心下凛然。
    他迅即收摄心神,从容躲过灵猫一招之后,左手算准灵猫的位置,弹指攻出水火绝命神指。
    灵猫身形应声摇晃了一下,展鹏飞以为他这一指成了功,不科却听灵猫嚷道:“老狼谷的水火绝命神指!老弟,你已经得其神髓,可惜还欠火候!”
    展鹏飞听声辨位,“呼”的又攻出一掌。
    那灵猫哇哇大叫,道:“这招味道十足,只可惜蓄势不够,力道太懒,如能加三成大北头玄功,将可称霸天下!”
    他一言提醒了展鹏飞,付道:“是呀!我刚才出招之时,但觉内功充沛之至,莫非我已练成了大北斗玄功?”
    他念头在脑际一闪而逝,但他的右掌已凝聚了大北斗玄功,一招“长啸入云”,攻向灵猫。
    这一招他全心使出,威势果然不同凡响,只见掌势所指,一片狂风飞砂,呼呼作响。
    那灵猫应变更快,好象看准了展鹏飞这一招难惹,早在展鹏飞出手之前,已躲得无影无踪。
    展鹏飞一发现灵猫失去了方向,便知他已旋身躲到他的背后,这是他从灵猫几次三番的举动,所获得的灵感。
    因此这一次他毫不犹疑,反手一招“斗牛耀芒”,洒出纯刚指风,袭向灵猫。
    眼尖耳灵,灵猫他一看展鹏飞的姿势,立知不妙,人未立稳,滴溜溜一个猫跃,居然从展鹏飞的头顶一跃而过。姿势之美妙,轻功之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展鹏飞以为他这一跃,有意逗弄他,心头火起,不待灵猫落地,运起八成的大北斗玄功,“呼”一掌印了过去。
    灵猫不敢怠慢,“啪,啪,啪”一连还了三掌之多,但都是甫接便撤,快逾闪电。
    他身形更快,掌势才收,人已跳到十丈之多。
    展鹏飞一个箭步赶了过去,抡拳便打,但灵猫却举起双手道:“老弟!你伤势未逾,咱们今天到此为止,过两天我再来陪你玩玩,告辞了!”
    语音还在展鹏飞耳边缭绕,但一抬头,已失去了灵猫的踪迹,这份身手,又使展鹏飞为之一楞。
    他望着灵猫消失的方向,心里真是感慨良多。
    展鹏飞心中的感慨,并非无因,他深深感到像灵猫的一身功夫,已达惊世骇俗的境界,但他只不过是别人的仆从而已,他的主子之厉害,不言可喻。
    像这等厉害的人物,都不敢出面主持武林正义,他展鹏飞还会有什么作为呢?
    他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心情甚是沉重,走回竹屋的脚步,也显得相当呆滞乏力。
    展鹏飞一进入竹屋,懒洋洋的和衣卧在床上,脑海里老是拂不去那灵猫的一举一动。
    于是干脆研究起灵猫的身手起来。
    他先从灵猫几次闪躲他的姿态研究起,再和他自己出招时的角度和方位相互印证,结果他发觉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
    那便是他在招式发出之际,不拘泥于大五行步位,每次多跨出半步的话,灵猫可能就逃不过他的攻击的。
    这个发现使展鹏飞兴奋异常,浑忘了刚才的懊恼,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跑到屋外,找了一根竹竿,准备印证一下。
    他首先将竹竿拟好,固定在离他十几步的位置上,然后背转身,模拟刚才与灵猫对敌时的方位,发招玫向那竹竿。
    一招击在竹竿之后约半步之处,根本就没有打在竹子之上。
    竹子固定不动,展鹏飞是看准了才发招,虽然背向着它,应该没有落空不中的道理,但事实上展鹏飞却没有击中它。
    于是展鹏飞仍以同样的招式及方位,但他放弃大五行的步位,在发招之时,将脚步多跨出半步。
    那么,如果背后的敌人朝前运动,在这种速度的情形下发招时,应该可以将方位挪前使成一大步,然后再发招的。
    这种情形,展鹏飞自己一个人当然没法试验,但他确有把握相信,如果如此发招的话,必定可以击中敌人的。
    无意中得到这种武技上的发现,凡是会武功的人,都会欣喜若狂,展鹏飞自然没有例外。
    他一个人就站在屋外,对着那节竹子,反复的练习,毫无疲态,不觉已经是黄昏的时刻了。
    掌灯的时候,小晶已从谷口回来,展鹏飞一个人却还坐在屋内沉思。
    小晶将烛台点亮,道:“公子这一整天就这么坐着想事情啊?”
    展鹏飞不想将日间碰到灵猫的事讲出来,只淡谈的说道:“日间我到园里散步,还练了一会儿筋骨……”
    他站了起来又道:“谷外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小晶说道:“那些人是三阴教的,被小莹出面警告之后,就匆匆撤走了展肋飞诧然道:“三明教的人?他们寻我做甚?”
    他口中这么说,心里却寻思道:“会不会是涂森带了人来?或者是无邪仙女亲自来了?
    他们怎知道我落河的消息?我又为什么会掉落在湖外的河中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展鹏飞百思不解。
    小晶见他缄默不语,心知他心里有事,乃道:“公子稍等一会儿,我替你准备晚饭去……”
    展鹏飞感激的道:“姑娘不忙,我有事请教你!”
    小品抿嘴一笑,道:“公子的事情可真多噢!这次又有什么事?”
    展鹏飞问道:“姑娘可知道一位外号人称灵猫的老前辈?”
    小晶闻言黛眉微蹙,道:“公子几时碰见过那只臭猫?”
    这话不用解释,展鹏飞也听出小晶认识灵猫,于是展鹏飞道:“以前我见过一次,最近倒未见过他!”
    小晶不晓得他在扯谎,道:“这臭猫要是闯进咱这地方来,你得赶快通知我……”
    展鹏飞讶道:“药宫戒备那么森严,灵猫老前辈怎能闯进来?”
    他这是明知故问,因为他委实很想知道灵猫何以能在天池宫来去自如。
    小品道:“灵猫每隔一月就到咱这天池药宫取药一次,每次来从不乖乖回去,老喜欢在宫内东闯西走,使人伤透脑筋。”
    展赠飞道:“既是如此,贵宫可以不让他进来呀!”
    小晶道:“他是狄仁杰派来的人,二小姐自然没有不让他进宫的道理,再说那臭猫虽喜欢在宫内四处乱闯,却从未惹事生非,二小姐就由他去了这番话使展鹏飞想起了巫老爷,道:“原来如此,可是他每月来此,是替什么人取药?”
    小品道:“听说狄仁杰有个女儿患了不治之症,需长期用二小姐替她配制的药物,所以灵猫每个月奉派来此取一次药,以供小姐治病之用……”
    展鹏飞心里已明白巫老爷就是狄仁杰,口中却道:“这我就不懂了,狄小姐既然患了不治之症,服药又有什么用?”
    小品道:“听说二小姐配制的药,因为少了一味火狐内丹,否则狄小姐早就痊愈了。”
    展鹏飞听她提到火狐内丹,不禁心念一动,道:“这么说,狄仁杰如能得到火狐内丹,仍得靠芸姑娘调制,才能配得救治他女儿的灵药,是不是?”
    小品道:“大慨是这样吧?其中请形只有二小姐清楚,我也不大了解。”
    她的回答使辰鹏飞相当失望。
    因为展鹏飞认为如果狄仁杰得到火狐内丹之后,仍须靠雷芸君调配之力的话,那么狄仁杰向天下扬言,将以天魔令换取火狐内丹之言,就有点几靠不住。
    换句话说,狄仁杰纵使得了火狐内丹,最后还是要雷菩君调配灵药,否则他的女儿狄可秀仍是没救。也就是说:狄可秀能不能获救,除了火狐内丹之外,关键还是在雷芸君。
    在这种情形下,除非雷芸君不想自狄仁杰手中取得天魔令,否则谁都无法与她争,因为狄仁杰要给的话,就非她莫属。
    可是狄仁杰好象并未考虑到这个问题,要是他以天魔令换得了火狐内丹之后,而雷芸君又因没有天鹰令,拒绝替他调制灵药,他该怎么办?
    展鹏飞觉得这倒是一个相当有趣的问题,他相信燕云大快狄仁杰,不应该会忽略掉才对。
    那么,这其中一定另有内情了?展鹏飞正想得入迷,那小晶已打断了他的思路道:“公子若没有其他问题,我可要去准备晚饭了……”
    展鹏飞道:“姑娘请便,我如有其他问题,呆会儿再请教姑娘好了……”
    小晶浅浅一笑,果然就走出了室外,留下展鹏飞独个儿在那里用心思索。
    他对狄仁杰准备以天魔令换来火狐内丹之事,触发了很大的兴趣。因为他从小晶适才的言语中,隐隐感到这事的内情,绝不是狄仁杰向外间透露的那么单纯。
    他假定狄仁杰亟欲取得内丹之事是不错,他手中据有天魔令之事也不错。
    但是他何以要舍本逐末,情愿先以天魔令换得火狐内丹,而毫不考虑雷芸君可能有同样要求?
    难道说雷芸君的帮忙,纯系道义上的支援,没有代价也没有请求?
    或者狄仁杰与雷芸君之间已早有默契?雷芸君取得的代价比天魔令更高?
    抑或是狄仁杰同时以天魔令为饵,使雷芸君及六大邪派的掌门人,都情愿替他夺取火狐内丹,及调制灵药?而实际上他只能将天魔令交给一个人而已?
    展鹏飞虽则思潮澎湃,就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假定。
    撇开所有问题不谈,单只狄仁杰与雷芸君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就足令展鹏飞兴趣盎然了。
    他用过小晶所准备好的晚饭之后,陪小晶闲聊一会儿,等她一走,然后又陷入沉思之中。
    这一晚由于心中有事,展鹏飞不但很晚才唾,而且睡得极不安稳。
    第二天展鹏飞醒来之时,已是日出三竿的时候了。小晶仍旧来服侍他,替他切脉煮药,忙了一个上午才回宫体息。
    过午不久,突然下了一阵大雨,展鹏飞一个人困在斗室里,凭窗远眺,觉得甚是无聊。
    那雨势下得奇大,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犹是下个不停,使展鹏飞越发烦躁不安。
    突然他从窗口发觉有一条人影,冒雨由园外的竹林里掠近他所住的竹屋而来,不荣怔了一怔。
    只见那人来势如飞,一下子便到了竹屋之前,等他站定之后,展鹏飞才看出他原来就是狄仁杰的跟随——灵猫。
    展鹏飞虽觉得灵猫来得突然,但他却忍不住将屋门打开。
    灵猫满身雨渍,淋得全身湿透;可是他一发现展耀飞将门打开,却咧嘴笑道:“老弟!
    让我躲下雨,行吧?”
    他不待展鸭飞答应,便一脚踏入室内,口里嚷着道:“芸姑娘可真是有心人,居然替老弟找了这么一个雅致的宿处……”
    说着,他不但啧啧有声,还一面游览室内的陈设,好象很欣赏展鹏飞所住的竹屋似的。
    展鹏飞忍不住说道:“老前辈可是拿药来的?”
    灵猫愕了一下,立刻恍然道:“敢情小晶那丫头告诉过你,我经常来此取药之事了?”
    展鹏飞道:“不错!但老前辈通常一个月才来一次,怎么连着两天来?而且又冒了那么大的雨,莫非狄小姐病情有什么变化了?”
    灵猫“呸”了一声,道:“年轻人嘴里没遮没拦的,胡扯什么来着?”
    展鹏飞见他紧张起来,不觉笑道:“那么老前辈何事又偷偷的进到药官来?”
    灵猫大声道:“你说什么?你是说我偷着进来的?”
    展鹏飞很认真的道:“是啊?老前辈既不是为了取药而来,药宫怎会准你进来?这不很清楚表示老前辈是偷进来的吗?”
    灵猫抓着头发,道:“小晶那丫头还告诉你什么?”
    展鹏飞道:“没有啦,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灵猫自言自语道:“幸亏天池药宫的丫头们,都还不知道我时常溜进来之事……”
    他虽然是自言自语,但展鹏飞还是听到了他的话,觉是相当好笑,忖道:“这灵猫看来童心未泯,我如照实说出天池药宫早知道他经常进宫里之事,他必定很伤心……”
    展鹏飞因为有此念头,所以没有笑了出来。
    只听灵猫又道:“老弟,你可知道天池药宫,天下间只我一个人能来去自如吗?”
    展鹏飞不想给他难堪,于是只好道:“大概是这样吧?否则天池药宫有那么多灵药和名贵药草,怕不早被人偷个精光了?”
    灵猫面露得色,但倏地又变了脸道:“你不至于怀疑我偷进来这里,是为了窃取药宫的东西吧?”
    展鹏飞道:“自然不会有此怀疑……”
    灵猫又露出了笑容,道:“其实我要是想偷窃天地药宫的药草,她们也未必会发觉,只是我不愿这样做而已。”
    展鹏飞心想:你若是偷了她们的东西,怕不早被她们撵走了,哪容得你如此进进出出?
    但他没有说出来,用微笑望着灵猫,灵猫神情又是一愣,道:“老弟,你笑我吹牛?”
    展鹏飞道:“老前辈假定没有吹牛,就不会想到人家可能笑你吹牛,是吧?”
    灵猫道:“你既然不相信我能偷遍天池药宫的药草,我也不与你争,反正这也不是体面的事,对也不对?”
    展鹏飞没想到灵猫的胸襟如此豁达,对他顿时兴出好感来,道:“老前辈冒雨而来,只不知有什么事?”
    灵猫道:“你不提我可忘了,我来请你去见一个人,你去不去?”
    展鹏飞想起了巫老爷想传他武功的事,心想一定又是狄仁杰要见他,乃道:“是不是巫老爷要见在下?”
    灵猫道:“你怎么一猜便中?”
    展鹏飞道:“巫老爷是不是燕云大侠狄仁杰,狄老前辈?”
    灵猫道:“谁说的?”
    展鹏飞道:“不用谁告诉在下,在下自己也猜得出来,没错吧?”
    灵猫道:“我家主人的身份,他自会告诉你,说不定你这一去便知道,咱们走吧!”
    展鹏飞却过:“对不起,在下从不这样子去见一个人!”
    灵猫讶道:“你的意思是说,不知道我家主人的身份,你便不去见他?”
    展鹏飞点点头,表示确是如此。
    灵猫皱着眉,道:“这就叫我为难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倏地道:“你不去,我不能回去交代,咱们须得想个办法解决这难题才行。
    他的态度相当认真,好像非叫展鹏飞走一趟不可。
    展鹏飞道:“老前辈只要将巫老爷的真正身份说出来,在下便陪同走一遭,这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灵猫道:“这你不知道,我家主人没有允许我,我哪敢透露出他的身份展鹏飞道:“那你何不回去请示一下再来!”
    灵猫迅速道:“哪有这么简单?这天池药宫来一趟已是不容易,今天要不是这阵大雨,说不定我还进不来哩……”
    展鹏飞暗道:这老儿总算承认天池药宫戒备之严,连他都不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但他没有拆穿,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恕我失陪了……”
    灵猫蓦地开了口,道:“有了!我们何不打一架,我赢了的话,你便陪我回去见我家主人?”
    展鹏飞心里好笑,没想到他那么大一把年纪,还那么喜欢打架,遂道:“咱们无缘无故,如何打得起来?”
    灵猫道:“那还不简单,要打便打,根本不必为打架找理由,不信咱们到外头试试看!”
    展鹏飞摇摇头,道:“这如何使得,万一失手有个伤亡,岂不是件很伤感情的事?”
    灵猫道:“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怕什么伤亡,你年纪轻轻的怕什么?来,来,来,咱们趁现在雨小一点儿,到外面打一架!”
    他说着话,人已走向门边。
    回头看到展鹏飞还坐着没有出去的意思,又道:“你大概怕打不过我,对不对?”
    展鹏飞道:“这不是打得过或者打不过的问题,试想,我们两个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能这样要打便打,让人家知道了,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灵猫道:“用不着推三阻四的,不敢跟我交手就坦言一句,说什么怕人家笑话,都不成问题!”
    展形飞闻言不由心里不服,道:“老前辈你这话就不对了,晚辈并非怕打败丢脸,只因敬重老前辈年高位尊,不想冒犯。老前辈怎好用那种活讥讽晚辈?”
    这时灵猫已拉开屋门,回过头来道:“你几时敬重过我了?”
    他“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要你去见我家主人,你偏不去,要你去打一架,你又不敢,你几时敬重过我?”
    这话使展鹏飞怔了一怔,他想:不料这老儿如此强词夺理。
    当下说道:“老前辈这两项全是不情之求,晚辈当然拒绝,不能说就不敬重你!”
    灵猫道:“道理人人会讲,我没闲工夫听你的!”
    展鹏飞道:“这就怪了,难道说晚辈就有闲工夫?”
    灵猫掉头走出室外,却一面走一面说道:“你不敢与我交手打架,我们可以改个方式赌输赢,来决定你是不是同我去见我家主人,这该可以吧?”
    展鹏飞道:“那倒未必,晚辈此刻倒想向老前辈领教两招!”
    灵猫喜道:“那最好!但是输了可得跟我走一遭啊?”
    展鹏飞一来有心要试一下昨天悟出的招式,二来也气不过灵猫的相激相逼,站了起来,道:“鹿死谁手还待分晓,老前辈别那么有自信!否则轻敌落败,就很不值得……”
    灵猫道:“我要是败在你的手中,就传你一样武学,如此还算公平吧?”
    辰鹏飞原没有打算赢了灵猫之后向他有所要求,因此曼声道:“随老前辈的便,反正晚辈不管有没有条件,都会全力打赢这一架!”
    灵猫居然喜不自胜的道:“那再好不过,我就是担心你提不起精神陪我打这一架,来,废话少说,到外头去!”
    两人果然一前一后走到屋前空地里。摆开了架势,准备交手。
    这时雨仍然未歇,只是雨势已小得多了,辰鹏飞典擞着精神,看来神采奕奕。昂然站在雨中,使灵猫暗地里大是欣赏,道:“看来你今天精神充沛,英气勃勃,大概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吧?”
    展鹏飞道:“晚辈觉得已全好了!”
    灵猫道:“那么,小心接招了!”
    他的声音甫住“呼”一拳就打了过来。
    展鹏飞功力未蓄,又不知这一拳的虚实,自然不敢硬接,“弹身后退。”
    灵猫毫不放松,双掌上下翻飞,倏左倏右,攻得绵绵不断,不让展鹏飞有还手的机会。
    展鹏飞在灵猫一阵猛攻之下,委实找不到还手的空档,只能拆招,腾挪闪避而已。
    灵猫很快的攻了十五、六招,却突然将招式放缓。
    展鹏飞不知灵猫有意让他,一得到还手机会,自不待慢。
    他在灵猫攻势顿挫的那刹那,猛然以水火绝命神指弹出一指。
    接着,脚踏大五行步法,全身运足大北斗玄功功力,窥淮灵猫着地之处,扫出一掌。
    这一掌,展鹏飞原不存有伤敌的侥幸,只要能逼使灵猫避到他的背后来,就已达到他的目的。
    结果真如展鹏飞所料,那灵猫避过一掌之后,身如较龙,一个旋身,人已转趁至展鹏飞之后。
    展鹏飞见状大喜,他将前一日新梧出的大北斗玄功与大五行步位配合的招式牢记心头,俟灵猫已至预定方位,猛地反手一掌,以十成玄功的功力,攻向灵猫。
    这一反手发招,展鹏飞已练过大半天,正是大北斗玄劝的妙处。
    因此一掌既出,立刻扭头看灵猫能不能躲得过。
    展鹏飞眼光循他掌势望过去,只见灵猫已中了掌风,抱着腹部,蹲在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状极痛苦。
    这一情景,使展鹏飞又惊又喜,惊的是不幸一掌伤了人!喜的当然是他证明了大北斗玄功,与他师门大五行步法所生的妙用。
    不过,他此刻的心情,却是惊多于喜。
    是以,他一发现灵猫可能已被他击伤,马上毫不犹豫的跑过去查看。
    他一过去便伸手扶住灵猫的肩膀,道:“老前辈,没什么大碍吧?”
    言犹未了,候地耳际传来一声嘻笑,灵猫双手一捞,抓紧展鹏飞的腰际,就势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辰鹏飞还在错愕之间,只觉脚跟离地,整个身子已被抛开,忙运功护体,可是还是摔了一大跤。
    他坐在水池上,愕然的望着灵猫,神情甚是尴尬。
    灵猫则笑弯了腰,指着展鹏飞道:“老弟:你打了我一掌,我还了你一跤,咱们不输不赢,来,来,不要老坐在地上!”
    展鹏飞实在猎不透他适才那一掌,怎会没有打伤灵猫。他缓缓站了起来,脸色相当凝重。
    灵猫一见展鹏飞的神情,立知他动了肝火,当下收摄心神,以备展鹏飞全力一攻。
    展鹏飞不信他无法击中灵猫,反复思忖大北斗玄功的运招妙处,然后步步通向灵猫。
    灵猫两手交错在胸前,徐步后退。
    双方距离很快拉近了只剽下三步左右,展鹏飞倏地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一招“星斗沉浮”当胸压到。
    灵猫一面后退,一面叫道:“好一招‘星斗沉浮’,果真有大北斗玄功的气势!”
    他说得一点儿不错,这一招“星斗沉浮”雄浑、劲健、纤浓、缪密,兼而有之,大有名家风范。
    展鹏飞这一招出手,虽没有启功,但他运来得心应手,已感到相当满意。
    于是他灵感泉涌,“星斗沉浮”招式一满,立刻撤掌变招,“唰”的横切出式,又是一招难得一见的佳作,紧逼灵猫。
    灵猫依然后退不迭,但仍大声叫道:“这一招手扳斗柄,可惜慢了一点儿,掌力应该加点儿劲!”
    展鹏飞一想,果然不错,因此在移形换位之时,已将大北斗玄功运足十成,“呼”攻出第三招。
    第三招宛如彩云欲堕,忽复田起,诡谲神奇,使灵猫叹赞不止。
    展鹏飞举一反三,绵绵又攻出了五招十式。
    这时他对大北斗玄功的运用,已有心得,加之灵猫在他每次发招之后,均立刻提出他招式的缺点,使展鹏飞进益更快。
    双方很快的又拆了十数招,灵猫的身手已无先前的快速,当展鹏飞第三次使出“星斗沉浮”这一招之时,只见灵猫身形一滞,跳出套外,扬声道:“老弟,停停,再打下去可受不了……”
    展鹏飞收招立定,道:“咱们胜负末分,老前辈没兴趣打了?”
    灵猫摇头道:“你越打招式越纯熟,再打下去,吃亏的是我,我可不愿意被依打伤!”
    展鹏飞笑道:“老前辈既不愿打下去,晚辈自不能相强,但这胜负之事,应如何决定?”
    灵猫道:“这场算我输好了!”
    展鹏飞道:“没这个道理,晚辈不能领这个情!”
    灵猫沉吟一会儿道:“既然这样,我拼着挨一顿皮肉之苦,咱们再打一架好了……”
    他说得严肃之至,使展鹏飞大是不忍道:“老前辈相信再打下去,晚辈可以获胜吗?”
    灵猫道:“要不然我又何必认输?”
    展鹏飞道:“这是什么道理?”
    灵猫道:“你使的是大北斗玄功,配以大五行步法,即使是普通招式,只要达到收发由心之境界,功力便能连绵不断,在这种情形这下,我既使能够闪避躲挪,也无法保持充沛的体力,久战之下,哪有不败之理?”
    展鹏飞问道:“难道说你会没有反击的机会?”
    灵猫摇摇头道:“这大北斗玄功妙在发力之时,能够一气呵成,一波接一波,持续不断,你再配以大五行步法,则更无暇可寻,谁都找不出反击的机会!”
    展鹏飞道:“这话虽有道理,但是碰上内力强的敌人,似是没此便宜,对也不对?”
    灵猫道:“你一点即悟,难得……不错,如果对手内力强过你数倍,自然可用硬拼手法,来压制你发招,可惜这种人毕竟不多,就是我也没法办到,因此打下去我是有输无赢,这你该相信我的话了?”
    展鹏飞深知灵猫确是言之成理,因此没有出声。
    灵猫却又道:“你要是相信我的话,该不会又想找我打下去吧?”
    展鹏飞笑笑,道:“那当然,晚辈岂敢放肆?”
    灵猫道:“那敢情好,咱们照约定办好了……”
    展鹏飞诧然道:“什么约定?”
    灵猫举步走到竹屋之下,展鹏飞只好跟他走,只听灵猫道:“我打不过你,按约定自然要传你一项武学……”
    这时两人已回到了竹屋之内,灵猫又道:“让我想一想,哪一派的武功是你目前极待学习的……”
    展鹏飞道:“老前辈且等一等,我们这场架仅能算是乎手,晚辈不能占这个偏宜……”
    灵猫倏地变脸道:“我已经将输赢解释得那么清楚,难不成伤非要把我打倒在地,才高兴承认自己得胜?”
    展鹏飞道:“晚辈不敢有此想法,只是……只是……”
    灵猫道:“你即是没有打算非把我打伤不可,那么你就该承认你是赢家……”
    他不容展鹏飞开口,又道:“来,你想学什么就讲,我会尽所能传给你!”
    这话无异是说,他晓得不少武学的秘技。
    展鹏飞虽知他这话不假,但他并不想用这种手段学来任何秘艺,因此缄口不言。
    灵猫自己想了一想,道:“这样好了,我将三阴教的移花接木手传给你!你仔细瞧着!”
    他也不管展赌飞愿意不愿意,摆开架势,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口里边道出口诀。
    展鹏飞抱胸而立,并没有依样学习,很显然他并不想学。
    灵猫却毫不在乎,仍旧反复的比手划脚,碰到关键所在,还不时出言提醒展鹏飞注意。
    那移花接木手总共只有六招十二式而已,招式并无出奇之处,因此灵猫演练了五、六遍之后,展鹏飞已看出了一个大概。
    他虽未专心注意去学,但随着灵猫手脚的摆动,很自然就兴起注意力,这是练武的人,很平常的一种现象。
    等到灵猫又练了两遍,收势站好之时,展感飞脑海中,已都是移花接木的招式变化。
    他愈动脑筋去研究,愈觉得移花接木手与众不同的地方,真是使人入迷。不知不觉中,居然伸手舒腿,自己练起来。
    他练得性起,干脆卸去上衣,赤膊比划,连灵猫含着笑容走出了室外,他都没有发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小晶的声音,道:“展公子!我家小姐来看你了!”
    展鹏飞吃了一惊,一抬眼看到雷芸君果然已站在他的面前,赶忙穿好上衣,红着脸道:
    “姑娘几时进来,在下都不知道……”
    雷芸君含笑不语,小晶却道:“小姐来了好一会儿了,公子只顾练功,自然没看到我们进来的!”
    展鹏飞歉然道:“在下突然想到武学上的一个问题,一时被它迷住,委实不晓得!”娘来到……”
    雷芸君道:“只不知是什么奇式妙招,使你如此入迷?”
    展鹏飞漫应道:“也不是什么秘技,寻常招式而已……”
    雷芸君缓缓坐在椅子上,含笑道:“莫非是今天才学到的?”
    展鹏飞被这话吓了一大跳,付道:“她这话到底有心还是无心之言?”
    如果是有心之言,那么展鹏飞再掩饰下去,岂不要生出笑话来呢?如果是无心之言,展鹏飞要是承认他确是新学到移花接木手,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是以展鹏飞一时竞不知如何措词回答才好。
    幸亏小晶突然插口道:“公子饿了没有?”
    展鹏飞转眼向她,一叠声道:“饿,饿,饿极了……”
    小晶道:“那么我去替你准备吃的,你陪小姐狮一会儿……”
    她径自走出室外,留下雷芸君和展鹏飞两人。
    展鹏飞发觉雷芸君只是对着他微笑,使他心里更不自在,终于忍耐不住道:“姑娘不知有什么开心的事?”
    雷芸君道:“这话应该问你才对呀?”
    展鹏飞讶道:“问我?在下又没有什么好高兴的事,何以要问在下?”
    雷芸君妈然一笑,道:“你这两天学了不少武学绝技,难道说不是值得你高兴的事吗?”
    展鹏飞听到她这句话,已知灵猫两天来的竹屋之事,雷芸君已知之甚祥,只好笑道:
    “原来姑娘早知灵猫老前辈之事?”
    雷芸君道:“怎会不知道,若不是我下令不要打扰灵猫劳典,他怎能有机会来此传艺给你?”
    展鹏飞浓眉微理,道:“劳典一定是灵猫老前辈的名字了?可是姑娘怎说他来此传艺?”
    雷芸君道:“你真不晓得他来此之目的,是代表狄仁杰传称武功的?”
    展鹏飞闻言一惊,道:“这话从何讲起?”
    雷芸君道:“你先把劳典这两天来在这里的事,据实说出来,还有你和狄仁杰有什么关系也告诉我,我再详细将劳典来此的用意说给你知道!”
    展鹏飞考虑了一下,心想他和数人杰,甚至与劳典之间的事,实在没有瞒人的必要,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雷芸君很仔细的倾听。等展鹏飞将话说完,始才很着重的道:“你认为狄仁杰这个人怎么样?”
    展鹏飞不知她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但他对狄仁杰说不上有什么好坏感,因此坦然道:“狄老前辈在江湖上侠名甚盛,我却认识他不多,因此不敢在此胡乱批评!”
    雷芸君道:“你就所知道的,提出称的看法,我极欲听听你这方面的观感……”
    展鹏飞沉吟片刻,才道:“我认为他应该算是正派人物……”
    雷芸君紧逼着他道:“还有呢?”
    展鹏飞道:“只是自我出道以来,我却不见他出来主持武林正义,心中对这事一直不解,不知道他有何难言的苦衷……”
    雷苫君道:“你这种感触相当深切,还有没有其他的?”
    展鹏飞道:“其他的嘛?就是天魔令的问题……”
    雷芸君睁大了一双美眸,道:“哦?这件事你又有什么看法?”
    展鹏飞道:“我认为狄大侠好象有意以天魔令为饵,使各大门据的注意均集中在火狐内丹之上,不知是何道理……”
    雷芸君展颜一笑迈:“人有如此感觉就好了,以后多提防着便是……”
    展鹏飞道:“姑娘能不能将话说清楚点儿?”
    雷芸君摇了摇头,道:“我因为欠了犹仁杰不少恩情未偿,因此我不能透露太多的内幕给弥,不过可以告诉体,凡事不贪求,就不至于吃亏上当,这话你应该懂吧?”
    展鹏飞道:“我懂!我一向不是个贪求的人,姑娘大可放心!”
    雷芸君道:“那就好,你明天一早可以离开此处,恕我不再相送……”
    展腮飞见她已经站了起来,忙道:“姑娘还没有将灵猫劳典老前辈,为什么要传武功给我之事说清楚……”
    雷芸君打断他的话,道:“这事不难弄清楚,我不好置啄,不过,劳典要教,胸就尽管学,对你有益无损,你大可放心……”
    展鹏飞从她的谈吐之中,深深感觉她对狄仁杰的事,知之甚稔,但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讲明。
    雷芸君此时又道:“我本来还想留你在此多住几天,无奈我大姐就要回来,所以就不能留你了……”
    她的表倩有点儿黯然,看来确是不愿展鹏飞骤然离去。
    展鹏飞不知说什么好,道:“在下也该走了,只可惜不能拜见令姐一面!”
    雷芸君道:“你还是不要碰上她的好,否则麻顿很多……”
    展鹏飞道:“我知道令姐脾气怪异,但我有机会还是要见见她!”
    雷芸君道:“这就奇了,既知她脾气古怪,为什么又想见她?你不怕她无端寻人麻烦?”
    展鹏飞道:“在下为了要向她要点儿失心丸的解药,所以非见见她不可!”
    雷芸君恍然道:”哦?原来人是为了解药之故,才不得不见她?那好办,我可以炼几粒送体,人什么时候要?”
    展鹏飞不想那么容易就能取得失心丸的解药,当下大喜道:“姑娘什么时候有,在下就专程来取!”
    雷芸君道:“不必!我可派小晶送去给你!”
    展鹏飞想她或许不愿他再到天池药宫来,因此道:“这样也好,在下先行谢过!”
    雷芸君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一面迈出竹屋之外。
    展鹏飞自后相迭,两人走出门外,正好看到远处林捎上一轮明月高挂在那里,淡淡的月光,洒满一地。
    雷芸君倏地叹了一口气,道:“明月虽有圆缺,但毕竞永恒不灭,人生却如过跟姻云,一去不回,真不知计较为何?”
    展鹏飞道:“大家要是都有姑娘这种坦然的脚襟,人世间哪会有不平之鸣?”
    雷芸君悄然吟道:“萧寺云深处,方塘野径斜,碧潭空界月,出水一片蛙……”
    她掉过头来,深深地一盯展鹏飞,道:“蛙声虽是短促,但却是万籁中一个活泼的禅机,也可以说万古如斯,永恒不迁,无奈感受得到的,能有几人?”
    展鹏飞道:“姑娘秀外慧中,一念之转,自非凡人可比,但在下有几句话不知能不能讲?”
    雷芸君眸中闪烁着一抹喜锐,道:“但说无妨,依应该看得出我这是少有嗔念的!”
    展鹏飞道:“在下想请教姑娘一件事……姑娘既然无嗔无怨,为什么还要投身在俗世中,随波逐流?”
    他说达话时,是因为想起了崔小筠之故,因为他发觉雷芸君与崔小筠之间有很相同的个性,善良、无嗔、无争,连男女情爱,也看得极为平淡。
    可是他却不明白崔小筠能够寄迹空门,不问俗务,雷芸君却须得在江湖险诈中,裁浮裁沉?
    所以他忍不住提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雷芸君当然不晓得展鹏飞有此一问,是由于突然想起了崔小筠之故;但她却觉得展鹏飞很了解她的心意,否则他不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但见她低吟良久,才回答道:“慧能祖师有一首偈子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只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其中之意呢?”
    展鹏飞摇头道:“在下愚笨之至,哪能体会出六祖禅机?”
    雷芸君道:“迭首偈子,无非是要人把握眼前,不必含念未来,否则永无终止之日,你相信吗?”
    展鹏飞道:“此话很有道理,在下自是相信……”
    雷苫君眸中流露出难言的隐情,道:“可是,人生最可悲的,莫甚于身不由己的人,我就是这类人,因此我不得不随波逐流呀!”
    展鹏飞似懂非懂,是以不敢出言打扰。
    雷芸君拢一拢她的秀发,姿态美妙之至,蓦地回眸说道:“展公子!你这一去,会不会想念我?”
    展鹏飞心地纯洁,很老实的道:“姑娘对在下恩重如山,在下由此一别,将会永远想念你……”
    他说这话的神情,真挚坦诚,使雷芸君大为感动,于是她道:“我看得出公子非池中之物,因此能结识公子,实是令人相当愉快,但愿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高高兴兴重聚,好吗?”
    展鹏飞道:“在下相信这事不难……”
    雷芸君打断他的话,道:“你先不要轻许重聚的诺言,否则一旦你无法来此见我,岂不要甚感遗憾吗?”
    展鹏飞怔了一怔,心想,听了她的话,好象我和她这一分手,将无重聚的机会,这是为什么?
    他心中甚是不解,正想问个明白,雷芸君道:“展公子,我该走了……”
    展鹏飞把到口的问题压了下去,改言道:“在下一定会设法再来拜望姑娘!”
    这时雷芸君己举步而去,闻言回过头愿,道:“是非憎爱世偏多,仔细思量奈我何,宽却肝肠须忍辱,豁开心地任从他,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头来,自然证得六被罗……”
    她的声音越去越远,最后终于消逝在展鹏飞的耳际。
    展鹏飞停立在月光之下,细细的咀嚼雷芸君的这首禅偈,只觉得心情祥和安静得多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回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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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竹林隐丹珠琴音驱蛇
    夜色凄清,那些虫鸣蛙鼓之声,使展鹏飞倍感亲切,他抛开了一切烦恼,躺卧在竹床上,侧耳倾听。
    但是这种难得的静论,并没有多长,展鹏飞突然被一阵拍门声所惊醒。
    他霍地跃下床来,问道:“谁啊?是不是小晶?”
    他实在想不出谁会在半夜来此找他,因此第一个念头,就想到是小晶。
    但外面有人应道:“晶姐姐没来,公子开开门……”
    展鹏飞听见是女子的声音,又称呼小晶叫“姐”,心想一定是天池药官的人,当下走到门边,毫不迟疑的将门打开。
    门外有两名红衣长发的妙龄少女提着两盏气死风灯,阶下则又有四名同样装束的少女,抱剑而立,她们的神情,均甚肃穆。
    只见那为首的少女,含着笑容,对展鹏飞道:“你是展鹏飞公子吧?”
    展鹏飞颔首道:“是的,在下便是展鹏飞……”
    他突然闻到一股清香,不禁皱起眉头,只听那为首的少女道:“我叫小丹,奉命来此请公子……”
    展鹏飞讶道:“这么晚了,莫非你家小姐还要我走?”
    小丹道:“不!我们奉命接你到另外一个地方?”
    展鹏飞道:“等等,你们到底奉谁的命令?”
    小丹道:“我们是奉大小姐之命来此的!”
    展鹏飞道:“大小姐?哦,红药叉雷芷君已经回来了?”
    小丹含笑点头,展鹏飞眼光一接触到她的笑容,只觉得她长得太美,太美了。
    于是他道:“既是大小姐见召,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将东西带了就去!”
    小丹笑道:“那你就快一点儿!”
    展鹏飞觉得是应该要快一点儿,万不能让人家久等,当下转身回房,收拾他随身的东西。
    小丹这时又在门外说道:“可别忘了将你的蓝电宝刀带走呀!”
    她的声音如出谷黄莺,煞是好听,展鹏飞迅即应道:“当然不会忘记我那宝刀……”
    他很快地收拾好随身衣物,握着蓝电宝刀,就要走出门外。
    当他的手心接触到冰冷的刀柄之时,倏地心神一震,忖道:“那雷芷君为什么特别吩咐我一定要带宝刀去见她?”
    心里就这么迟疑一下,抬眼望着站在门口等他的小丹。这次却觉得她长得并不见得很美。
    小丹似乎发觉展鹏飞神情有异,缓步走进屋内,一面说道:“公子随身的物件,由我替你带着好了……”
    展鹏飞又闻到一股清香味,忙退后一大步,道:“奇怪,在下为什么非跟你们去见雷芷君不可?”
    小丹愕然停步,脸上的笑脸也已收敛,冷冷道:“你不是答应要跟我们去吗?”
    展鹏飞道:“在下现在不想去了,你们请走吧!”
    小丹蹙着黛眉沉冷着脸,好象很不了解展鹏飞会突然改变心意的原因。
    这时她背后的同来女子,有人道:“丹姐!你身上的迷心香对他已生不出作用来,我看咱们只有用武了……”
    展鹏飞闻言,心下恍然,忖道:“原来她身上洒有迷心香,难怪我一闻之下,会觉得她长得很美,同时产生不能拒绝她的要求的念头……”
    小丹沉吟一会儿,道:“公子你知道拒绝与我们同往的后果吗?”
    展鹏飞此刻神智已相当清醒,道:“后果?难不成你们能将我硬拖着去?”
    小丹道:“那也说不定……我再问你一次,你去也不去?”
    展鹏飞将手中包袱放在桌上,道:“在下没空,你们请出去吧!”
    他才说完话,鼻中又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心下大骇,忙屏住鼻息,怒眼望着小丹。
    小丹却含笑道:“我不相信你能闭气不吸,咱们瞧着好了……”
    展鹏飞哪里能够长久闭气不吸,他情急拼命,霍地一抓桌上蓝电宝刀,顺手戳向小丹。
    这一招只是要逼使小丹让开挡在门口的身子而已,但小丹却不理不睬,双手一拂,就将展鹏飞逼回原地,根本不让他有冲出屋外的机会。
    展鹏飞闭气不敢呼吸,胸部已闷得慌,这一冲没有冲成功,心里更急。
    他片刻也不能再留在屋中,否则一定会中了小丹的迷心香。是以一招之后,立刻反手一掌,下定决心要逼退小丹,好有机会冲出屋外。
    但小丹身手甚强,她屹立如山,脚步根本没有移动,两手上下横飞,一下子便化解了展鹏飞的攻势。
    展鹏飞已经涨红了脸,真恨不得张口深深吸一口气,但他深知一张口的后果,只得又忍下去。
    此刻他人依旧被小丹拦住,但他并未气馁,第二次冲刺失败之后,第三招立刻出手。
    这一招是暗合大北斗玄功的“星斗沉浮”,凌厉之至,小丹自然不敢用轻巧的卸劲手法,轻攫其锋。
    在这种情形下,小丹只有闪避和硬接两个法子,才能化解展鹏飞这一招“星斗沉浮”。
    她自然不会闪避挪开挡在门口的位置,因此她运力准备硬接展鹏飞这一掌。
    展鹏飞只为了想冲出门外,他不在乎能不能将小丹击伤,因此双方掌力甫接,展鹏飞立刻利用移花接木手的功夫,将小丹所排出的掌力,导向侧面。
    小丹但觉她施出的力道,突然被吸得无影无踪,心里还在惊愕之间,耳边却传来强大声响,竹屋左侧已被轰出一个缺口来。
    展鹏飞一招得手,利用了他和小丹合成的掌力,将竹屋一面震倒,在小丹发觉之前,他业已一个纵身,跃到屋外去了。
    展鹏飞一脱出屋外,迫不及待的长长吸进一口新鲜空气,精神为之一振。
    当他再度抬头之时,却发现小丹率领与她同来的五名少女,将他团团围住,不禁浓眉一皱,道:“你们缠着在下不放,是怎么一回事?”
    小丹冷冷道:“只要你乖乖同我们去见大小姐,我们就不跟你为难……”
    展鹏飞道:“我为什么非见她不可?笑话!”
    小丹哼道:“阁下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也可以,小心了!”
    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使人一听之下,莫不觉得冷傲之至。
    展鹏飞无意与她为敌,因此小丹招式才发,他人已蹿至二丈开外。
    可是他这一蹿,人未落地,蓦觉四面八方涌来森严剑气,敢情那四名抱剑少女,已快逾奔马地的拦住他的去路,而且同时发招攻他!展鹏飞不禁心里有气,双掌运足大北斗玄功,左右开弓,立刻逼退了那四名围攻他的执剑少女。
    但小丹和另一名少女,此时却已补了上来,展鹏飞的去路,依旧被封死。
    展鹏飞见状冷哼一声“锵”一声拔出他手中的蓝电宝刀,道:“你们不要逼人太甚,否则在下刀不留情!”
    小丹借着月光,很清楚的看到展鹏飞脸上的怒色,心中忖道:“他显然已被激发了怒气,我正可利用这个机会展开急攻,必有生擒他之望……”
    可是她心念才转,不禁望着展鹏飞露出诧异的神情。
    因为她发觉展鹏飞此刻不但没有先前气郁不舒的样子,而他的气势,在瞬间的工夫,已如波轩然,光彩炫人,非比寻常。
    这气势的转变,使得小丹几乎不相信出自同一个人的身上、不由得愕然地看着展鹏飞。
    展鹏飞因为已放弃避免与小丹冲突的念头,志在一次决战,所以他的心绪很快安定下来,提着蓝电宝刀,显得成风凛凛。
    只见他缓缓举起宝刀,两手紧紧握住刀柄,那种架势,浑然天成,小丹居然看不出有任何瑕疵。
    这一来,小丹不禁大为骇然,她深知对手这一招出手,不但她没法抵抗,就是她们六个人联手起来,也必然付不了便宜。
    小丹洞烛机先,不待展鹏飞出手发招,抢先出声警告她的同伴,道:“大家快退!”
    就在这个时候,展鹏飞已经暴喝一声,刀光一闪,电扫而出。
    他刀势快逾雷电,小丹她们退得更疾,一刹那间,已退开二、三丈之远。
    这时展鹏飞已抢得了先机,他就地收刀,脚掌却仍跟进,一占上攻击方位,立刻反手一掌,以七成的大北斗玄功,攻向左侧的敌人。
    在他左侧的人正是小丹,她本可再退,来闪避展鹏飞这一掌。
    但是一来她已让过了一招,这次如果再退,深恐影响她这面的军心,二来展鹏飞这一掌专攻她一人,使她以为展鹏飞有意对付她一个。
    是以,这一次她不闪不避,迎着展鹏飞的掌势,硬挡硬接。
    她掌心才接住对方浑厚的掌力,立知不妙,忙吐劲要将对方内力压回去。
    她不吐劲还好,劲势才吐,但觉对方掌力竟然连绵不逝,宛如怒涛排壑,雄浑壮大,而且大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势。
    小丹心下凛骇,匆促间慌忙撤掌,但她忘记对方的掌力依然紧迫,因此掌势才撒胸部倏如被撞,一个踉跄,退了五、六步之多。
    她虽然没有因此受伤,然而她心中的惊骇,却是前所未有的。
    但见她用骇异的眼光,瞪着展鹏飞发呆,张大了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
    与她同来的另一名少女,以为她受了伤,慌忙走到她的身旁,扶住她道:“丹姐!你受伤了?”
    小丹摇摇头,道:“珠妹,我没有受伤……”
    她舒了一口气,又道:“这厮内功修为已人化境,我们无法力取,否则决计奈何他不得……”
    她说得很快,虽然声音很低,但小珠却句句听得真切,是以相信她确未受伤,心头也就宽松了许多。
    这时小丹又道:“珠妹!你敢快通知小萍她们,用贴身肉搏的打法,将那厮缠住……”
    小珠闻育迅连发出暗号,那四名执剑少女,果然毫不疑迟的,以近身肉搏手法,动手围攻展鹏飞。
    双方很快的打了三招之多,那展鹏飞一柄宝刀,大开大合,威力十足,第四招开始,那四名执刀少女,已然险象环生。
    小珠忍不住道:“丹姐!那厮刀势恢宏,招法凌厉,我看用这种近身肉搏的打法对付他,小萍她们恐非败不可……”
    小丹打断她的话道:“不错!以长剑对长刀,近身接战未必有利。”
    小珠惊讶道:“那么,丹姐你为什么要用这个打法对付他?”
    小丹眼中透出诡异的神色,道:“我当然另有安排,要不然我怎会命令小萍她们冒那么大的险?”
    小珠正要说话,突然传来小萍急促叱喝声,于是她蹙眉道:“丹姐!小萍她们显然已经支持下去了,你到底有什么安排,赶快施出来呀!”
    她心里一定很急,可是小丹依旧慢条斯理的道:“时机未到,咱们再等一会儿……”
    这时围攻展鹏飞的那四名少女,在刀光之下,左冲右突,形状狼狈之至,一望而知,她们只有挨打的份而已。
    小珠急道:“丹姐!你看,三招之内,小萍她们恐怕就会有人受伤……”
    小丹道:“我看到了,你放心,展鹏飞若不是刀下留情的话,小萍她们早被解决了,所以你不用心急!”
    小珠掉过头注视场中的情景,果然发觉展鹏飞出招极有分寸,每一刀都是一划而过,像是没有伤人的意思,当下放心不少,但心里却是奇怪,道:“展鹏飞那厮真是不敢伤人,这可真奇怪了……”
    小丹道:“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咱们与他又无深仇大恨,他绝不会无故伤人的,除非我们逼他太甚!”
    她顿了一顿,又道:“我就是看准他这种仁厚的个性,才想起生擒他的方法……”
    小珠道:“什么方法?丹姐!”
    小丹看了一眼场中的变化,道:“此时正是抓人的时候,珠妹,你附耳过来…。
    小珠将脸凑过去,耳畔已传来小丹的吩咐。
    本来绷紧的面容,经过小丹一番耳语,立刻露出笑意,道:“丹姐!你这办法甚妙,我立刻去办!”
    她兴冲冲的转身欲走,小丹却道:“记住!你一进场内,还是以近身方式攻他,否则无法奏效!”
    小珠道:“小妹省得,丹姐你替我押阵!”
    小珠言罢,一个纵身,已到展鹏飞背后。
    她厉叱一声,抡掌便打,展鹏飞这时刀势正好使满,一发觉背后有人偷袭,看也不看,反手弹出一指。
    这一指正是老狼谷的绝艺水火绝命神指的反手招式,猝然间弹出,使人防不胜防。
    幸亏小珠早知道展鹏飞非比泛泛,举手投足之间,均可能是怪异的招式,因此她一见展间飞收刀摔手,立刻还向一旁。
    虽是如此,小珠也感觉到有一股坚锐的指风,呼啸而过,不觉花容失色。
    他蛮腰聚力,忙不迭一挪一扭,总算逃出了展鹏飞的指风。
    展鹏飞并未追击,他任小珠绕过他的左侧,指势右卷,“哧”一声,又弹出一缕劲风,袭向欺身过来的另一名少女。
    可是他指招才发,却发现那少女前冲之势,有增无减,并没有闪避的意思,这一来,展鹏飞如果劲道不变,那少女必定将中指倒地。
    展鹏飞见状大惊,他本无意打伤天池药宫的人,看到这种情景,立即硬生生的将招式收回。
    可是这么一来,他的步法就此紊乱,身形也因之摇摇不稳。
    说时迟,那时快,小珠此刻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展鹏飞左近,她一看展鹏飞步法一乱,不禁大喜,右手一扬,打出了一蓬粉红色的香粉。
    展鹏飞但闻一阵清香,立知不妙,他屏息疾退,退势之快,宛如脱兔。
    可是他退得快,人家撤粉的手法更快,只见四面八方,香粉连扬,撒得展鹏飞一头一脸。
    但是展鹏飞并不在意,心想:“我只要劈出一刀,便可冲出香阵,岂奈我何?”他不敢怠慢,一刀劈向前方,人如脱弦之箭,顺势冲向园外的那片竹林而去。
    他拨开枝叶,迅速深人竹林内,等到发觉小丹她们并未追来之时,已差不多深入十数丈之内了。
    这片竹林长得枝丫横陈,茂盛之至,使展鹏飞很难移步,他不但要拨开枝叶,还得注意不使发出太大的沙沙之声,确是举步维艰。
    尤其林梢叶尖上留下的雨滴,一经摇动之后,纷纷滴了下来,声音之大,使展鹏飞大伤脑筋。
    他好不容易走到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仔细打量,发现原来有一条荒径,不觉舒了一口气。
    展鹏飞在未逃进这片密林之前,早知道必须通过竹林,才是对外的通道,是以他辩明方向,旋即毫不犹豫的沿着那条荒径,投东而去。
    大约走了有一顿饭的光景,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展鹏飞忙躲进林内,静伏不动。
    来的有三个人左右,他们走到离展鹏飞伏身之处,约摸十来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脚步,“噫”了一声,有人道:“你们看这地方,显然有人刚走过……”
    展鹏飞一听见那人的声音,心底往下一沉,心道:小丹这丫头怎么那么快就追到此处?
    原来那说话的正是小丹,只听她又道:“展鹏飞那厮既已逃到这里,那么他体内的药力,大概也快发作了,我们在这附近搜查一下!”
    展鹏飞怔了一怔,忖道:敢情她们已对我下了毒?可是我怎会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他心念才动,猛觉颈部及手心有点发痒,忙将手臂伸出一望,不知何时,已布满斑斑红点。
    他愣了一愣,心想一定是刚才那一阵香粉沾上皮肤所引起的。
    展鹏飞不知道那香粉的毒性有多大,中毒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因此心情委实很难保持镇静。
    这时小丹和她同来的两人,已开始分途搜索,躲在暗处的展鹏飞,虽觉身痒难熬,但也不敢轻易移动身体。
    小丹一面走一面说道:“咱们不要再往南面过去了……”
    她们这时正好搜寻到离展鹏飞藏身之处仅有丈许之遥,展鹏飞心下大感惶然无策,不想小丹这一叫,她们就此停止前进。
    展鹏飞最近的小珠,突然道:“丹姐!这里离斑竹蛇的巢穴尚远,我们何不再深人搜搜看……”
    小丹道:“不行!那些斑竹蛇夜晚喜欢在林内乱闯,万一碰上,可就麻烦了……”
    小珠道:“我们身上有蛇毒解药,怕它何来?”
    小丹笑道:“虽说有解药,但是被它咬上一口,够你痛上半天,却也划不来,咱们往北面搜过去吧?”
    说话之间,小丹她们果然合下展鹏飞藏身的那一片林地不搜,径往北面而去。
    展鹏飞听到沙沙之声渐去渐远,心知她们真已离开他藏身的地方,不禁吁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此时,他倏地一股腥风扑鼻,背后无缘无故,泛起一阵冰寒,直透背脊。
    他一惊之下,立刻回头,登时骇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的背后一大步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三条怪蛇,每条均在一丈开外,六只惨绿的蛇眼,正全神注视着他。
    那三条蛇各有一颗像雄鸡般的怪头,张着血盆大口,红信颤抖,且发出声音,震人心弦。
    展鹏飞不料小丹口中的斑竹蛇,竟会悄然游到他的身后,而且正蓄势想攻击他。
    他乍然碰上这种场面,心中自是相当恐骇。
    但他并未显出慌乱的神态,脑中很快的筹思应该如何应付。
    首先他考虑到那三条斑竹蛇与他之间的距离,如以寻常知识判断,它们只要发动攻击,便能一举达到他任何一个部位。
    换句话说,两下距离甚近,那些怪蛇不攻击则已,若是攻击的话,必能一击即中,展鹏飞简直是没有回避的余地。
    可是那些蛇何以只昂首吐信,嘶叫抖动,而不攻击他呢?
    展鹏飞觉得甚是意外,照道理讲,那些怪蛇既已占了攻击的有利位置,怎会不发动攻击呢?
    难道说这三条昂首摆尾的怪蛇,只不过想要将他吓走而已?
    展鹏飞已无考虑的余地,他下决心不论那三条怪蛇有没有攻击他的企图,也要先设法远离它们。
    于是他眼睛盯住对面怪蛇,也不稍停一瞬,屁股却开始向后移动。
    他的动作相当小心,深怕一有不慎,惹动了那三条怪蛇的攻击,同时他目不转睛的盯住它们,以防受到狂然的攻势。
    他蠕动了两三下之后,已离开了那三条怪蛇一步多远,准备距离拉大一些,再设法站起来,疾速后退。
    不料那三条怪蛇,却在此时发出一阵吱吱嘶叫,又游了过来,好像有意要保持一定进攻的距离。
    展鹏飞看到这种情形,仍不灰心,他认为只要有那三条怪蛇没有攻击他,他就用不着先下手,因为他担心惹火了它们,情势可能更糟。
    于是他又开始往后轻轻移动,仍然以两手撑地,用两脚和臀部着地,步步后退。
    但那三条怪蛇仍不放松,依然进逼而来,使展鹏飞大伤脑筋。
    他处在这种难缠的境况下,不能不考虑施于攻击了。
    可是蛇有三条,他既使能同时用两手抓住两条的七寸,致之于死命,但另外一条又该怎么办?
    这是令展鹏飞极为难的地方,但他如果不施予突击的话,像这样子被缠住不得脱身,也不是办法。
    展鹏飞熟虑之后,心想只有出手一途了。
    当下他将内力贯注双掌,看准最接近他的那两条怪蛇,准备出手抓住它们,然后借一蹬之力,避过另一条的反击。
    然而他才一运力,猛觉胸口一阵跳动,全身不但疼痛之至,而且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
    这一惊大同小可,这时他才发觉小丹所施的香粉,原来能使人中毒之后,施不出力气来。
    既是无力出手擒捉那三条怪蛇,展鹏飞当然只有继续后退,静待那三条蛇自动放弃追逼他了。
    他开始缓慢后退,仍像刚才一样,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势,以防备那三条怪蛇突起攻他。
    这回他已发觉全身散失了功力,等于处在蛇吻之下,而毫无抗拒的机会。
    因此当最前面那条怪蛇,游近他之前才只尺许远之时,他已惊骇得祖出了冷汗。
    所幸展鹏飞定力极佳,只是苦于没有防备的能力,所以心里间难免兴起慌乱。
    那三条怪蛇,好像看出了展鹏飞已无还手之力,竟然毫不犹豫的游到他的身旁,将他四处围住。
    此刻展鹏飞但闻腥风扑鼻,眼睁睁看那三条怪蛇,吐着红信,缓缓逼近了他。
    他猜得出那三条怪蛇不怀好意,但他连举起枯竹的力气也没有,不禁长叹一声,闭目等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曲极为优雅的琴音,划破寂寥的夜空,传进了展鹏飞的耳中。
    展鹏飞觉得那琴音来得突兀,不觉侧耳倾听,一时竟忘记那三条怪蛇,此时离他只半步远而已。
    琴音缓慢的弹奏着,铮然有律,入耳动听已极,使展鹏飞心中,蓦然间产生了一股未曾有的生念。
    这股生的欲望,随着琴音渐渐扩大,不知不觉中,将展鹏飞失去的信心和勇气,也激发出来。
    他倏地双手齐出,抓住左右那两条怪蛇的七寸,奋力一摔,正好摔在正要弹射攻击的另一条怪蛇的身上。
    展鹏飞抓住机会已疾退到三丈开外,一个纵身站起,一看那三条怪蛇缠在一起,已不能追上来,心情就此一宽。
    他拍拍身上的沙尘,正待举步走出竹林,双腿却是不听使唤,动弹不得,整个头部疼痛欲炸,人也歪歪斜斜的立脚不稳。
    展鹏飞知道药力已然发作,他虽然极力想逃出竹林,无奈寸步难行,不禁大为着急。
    他的神智尚保持清醒,当下开始打量四周,看看是不是能够找到供他借力行走的竹枝。
    好不容易被他发现有一根丈许长的枯竹,就在离他一大步之远的地上,展鹏飞估量如果伏卧下去,或许可以用手捞着。
    于是他毫不迟疑的卧了下去,探手伸向那节竹棍。
    但他的手指堪堪要触及那竹根三时,眼中却瞥见那竹棍居然开始蠕动起来。
    展鹏飞吓了一大跳,赶紧缩回手指,放眼一瞧。
    只见那根枯枝,此刻已缓缓昂起,而且发出嘶嘶之声,一望之下,竟然是一条七、八尺长的斑竹蛇。
    展鹏飞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他的手指此时正对着那怪蛇之口,两下距离,差不多只有三、五寸而已。
    再者展鹏飞全身已麻痹不得动弹,连将手指抽回的力道都使不出来,那怪蛇又已经蠢蠢欲动,展鹏飞委实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中大急,连冷汗都谈了下来,瞪着眼珠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刚才那悠扬的琴声,适时又铮铮弹奏起来。
    这次音律急凑,宛如雨落芭蕉,一阵快似一阵使人心情大是兴奋。
    那斑竹蛇说来也怪,只见它闻琴音之后,倏地快速后退,一下子便缩进了竹林密叶之中。
    展鹏飞正觉奇怪,那琴音突然中断,只片刻工夫,身旁又陆陆续续出现了十几条斑竹蛇。
    这回展鹏飞自认此命该绝,因为那十数条斑竹蛇不但一齐突然出现,而且很快的游向展鹏飞躺卧之处而来。
    他眼睁睁的目睹那些怪蛇疾行而至,心里不禁轻轻一叹,瞑目待毙。
    蓦地,“铮锵”一声将响,听来像似琴弦骤然折断的声音,展鹏飞只觉得心底一沉,抬眼前望,那些疾游而至的怪蛇,竟然像中了邪似的,愣然停了下来。
    展鹏飞还没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倏闻一阵脂粉香味传人鼻中,一条红影飞掠而至,将他轻轻一提,几个纵落,就已跑出了竹林之外。
    展鹏飞任凭那女子抱着他向前奔跑,约摸有一盏热茶之久,耳边传来轰隆水声,他想:
    敢情已来到瀑布之前了。
    那隆隆水声越来越大,大约那女子已将他带到瀑布之旁,因为展鹏飞发觉有水珠溅到他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那女子已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并扳开他的嘴巴,塞了一颗药丸。
    展鹏飞含着那颗药丸,正不知是不是要吞下去,耳边已传来那女子的声音道:“公子!
    赶快将解药吞下去呀!”
    展腮飞“骨碌”一声吞下那药丸,道:“小品!是你啊?”
    那女子果然是小品,她笑着道:“不是我,又有谁会来救你?”
    小晶道:“其实早在小丹出现之时,我就已回到了木屋,只因为我不愿跟她们正面碰上而已,否则哪来得及救你[”
    展鹏飞沉吟一下,道:“原来如此,不过要不是姑娘及时赶到,此刻我怕已不经喂蛇了。”
    小晶道:“那翠竹林里是本宫聚养斑竹蛇的地方,我已警告过你万勿进入,你为什么非要往里蹈不可?”
    展鹏飞道:“我被小丹她们通得无路可走,当然只有往竹林躲,谁想到里边有什么斑竹蛇?”
    小品笑道:“幸亏你末被咬上,要不然麻烦可大啦……”
    展鹏飞道:“斑竹蛇的毒性既然那么大,你们养它做什么?”
    小晶道:“配药呀!你不知道那斑竹蛇皮肉骨头都是上等药材,就是它的唾液和血,也都是入药救人的佳品……”
    展鹏飞道:“虽说那斑竹蛇有那么多的用处,可是毕竟是毒物,寄在竹林里怕不妥当吧?”
    小晶道:“没什么不妥当的,它们从来没有跑出竹林过,只要不进竹林惊动了它们,就没有什么危险的……”
    展鹏飞好像还有话要说,小晶却又道:“小丹她们恐伯就要追来,你运气试试看体内的毒力,是不是已经解了?”
    展鹏飞闻言,立刻依言行功,运气一周之后,并不觉得有何异状,当下道:“我体内的毒力,大概已经消了……”
    小晶道:“那么我该走了,体可以沿河走到谷口,然后越河西行,很快就可找到官道,怨我不送了!”
    她说得很快,但展鹏飞还是可以感觉出她心中充满的离情别愁。
    因此他缓缓站了起来,只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于是他抱拳一扎,道:“在下就此告辞,姑娘请上复二小姐,咱们后会有期,改日当再登门面谢搭救之恩……”
    他说罢即转身举步,沿着小晶所指的方向,大步离去。
    走了约摸有十来步远,展鹏飞虽然没有再转头回望,但他依稀可以感觉到小晶仍然站在分手的地方,默然睇视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有了这个感觉,展鹏飞不禁心中一片黯然。
    河水哗啦着伴着展鹏飞的足音,是那么孤独而单调,使踽踽独行的展鹏飞心情更加沉重。
    因此展鹏飞不得不加快步伐,以排遣心中的沉闷,这一来,不到半个时辰,展鹏飞已远远望见谷口。
    他一想出了这谷口,将又要投入江湖争扰的生涯,连带着想到他的责任义务,霍地精神一振。
    只听他长啸一声,凌空一掠,人如飞鸟,很快地穿出谷口,越过了河岸。
    这次他全力而奔,去势甚快,天未亮之前,他已经寻上了官道。
    相度一下官道的方向,展鹏飞固定一下背后的宝刀,扎紧腰带,深深吸一口清晨的凉风,便复迈步投西而去。
    这一路路面平坦,走来极是安适,因此展鹏飞安步当车,保持一定的速度,不疾不徐的朝前迈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尼庵之前。
    他本想人庵讨口水喝,因此停在庵前打量。
    正在踌躇之间,庵门却在此时“呀”一声打开,探出一名披着长发的美貌少女,挑着两只木桶,侧身走了出来。
    展鹏飞只觉得她的侧影很熟,不禁愕然望着她。
    刚好那少女已踏出门阶,抬起头来,目光与展鹏飞接触,两人同时“噫”了一声。
    展出飞抱一抱拳道:“崔姑娘你怎会跑到这尼庵来?”
    原来那美丽的少女正是崔小筠,她露出愉快的笑容,道:“你怎么也来了?”
    她的声音仍然呖呖莺莺,入耳动听已极,使人一听之下,心胸为之舒畅不已。
    展朋飞问道:“在下是路过此地,不想又碰上了姑娘!”
    他将眼光移向那两只木桶,又道:“怎么,姑娘又要提水啊?”
    崔小笼哧地一笑,道:“是啊!我笨得什么都不会做,就只会提水打柴,你是不是还有兴趣帮我提两桶?”
    展鹏飞很快的道:“好啊!在一静庵的时候,我大概还欠几桶水没替姑娘提吧?”
    崔小筠道:“那是老帐了,我也记不了那么多……”
    她突然将语音放慢,徐徐又道:“能再碰上你,真是高兴!”
    展鹏飞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咱们真像是一对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乍然遇上,是吧?”
    崔小筠欢声道:“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有出乎意料的兴奋之感,对也不对?”
    两人娓娓道来,确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不但没有—点儿隔阂,言词也真挚感人。
    亲切的神情,更令人不敢用邪恶的眼光去卑视他们。
    展鹏飞兴冲冲的走到崔小筠之旁,双手一提,将水桶提了起来,道:“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聊!”
    崔小筠道:“等一等,我将头整一整……”
    她卷起长发,将它们打一个结,垂在脑后,露出了雪白的粉颈,看来越发楚楚动人。
    展鹏飞由衷赞道:“崔姑娘,几日不见,你越来越标致了……”
    两个人并肩的往庵前小径而走,崔小筠道:“我最怕人赞我长得漂亮……你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好不好?”
    展鹏飞讶道:“为什么?人家赞你漂亮有什么不好?何况你长得确是很美,为什么怕人赞你?”
    崔小筠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每次要求在庵中剃度,几次都叫师父拒绝,烦都烦死人!”
    她言语虽然有点儿不快,但表情却依然那么真纯可爱,设非展鹏飞了解她的话,任谁也不相信像她这种甜美的女孩子,也曾感到烦恼。
    展鹏飞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剃度固然是件好事,但如果勉强去做,或者一时冲动想做,既使能剪掉那三千烦恼丝却无法获得四大皆空平静,有什么用?”
    崔小筠道:“这道埋我自然懂,否则我怎敢有皈依我佛的念头呢?”
    展鹏飞道:“那么你师父怎会不为你剃度?”
    崔小筠心想:我不是告诉过你,是因为人家说我长得漂亮呀?
    但是她觉得这样说有点儿不妥,展鹏飞也不一定会了解,所以她道:“家师认为我情缘未尽,怕无法勘破情之一关,所以不准我出家……”
    展鹏飞皱眉想了一想,道:“难道说你有相爱的男子,被令师知道?”
    租小筠脸上泛红,“呸”了一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展鹏飞愕了一下,还不知他的推测有何离谱之处,崔小筠道:“我一向足不出户,哪来的要好男朋友?你可别胡说八道!”
    她虽则出言责怪展鹏飞,但还是保持着她那份欢畅的态度,因此没有使展鹏飞感到太过尴尬。
    展鹏飞扬了头,道:“是啊!再说也没有那样男子敢冒渎你这种圣洁的女郎,那么……
    令师的看法是……”
    崔小筠打断他的话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展鹏飞踢了一下路旁的石子,修地恍然道:“我明白令师的意思了……”
    崔小筠用晶莹的眼眸望着他,侧着螓首,示意展鹏飞将地放观感说出来。
    展朋飞顿了一顿,又道:“因为你长得太美了,令师认为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子,终难免成为男子追求的对象,所以不敢替你剃头,对吧?”
    崔小筠“啐”了一声,笑道:“亏你想得出此荒唐的理由来……”
    展鹏飞想道:除了这个理由,难道还会有其他原因吗?
    因为他想不出有其他原因,所以就露出惆然的神色,睇视着崔小筠。
    崔小筠垂下头来,忖道:“像他这样俊秀轩昂,淳朴仁厚的男子,委实很容易令人为之动心,要是他对我表示了好感,我是不是会拒绝呢?”
    想到这里,崔小筠不由得心里怦然跳动,当她再度抬起头来之时,蓦地心里一惊,同时露出骇异的表情。
    展鹏飞正好全神望着她,道:“你突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啊?”
    崔小筠定了定神,道:“是的,我突然想起一件怕人的事……”
    她的语音略略颤抖,使展鹏飞一听之下,也感觉得出她心中的惊骇,禁不住问道:“什么事使你用成那个样子?”
    崔小筠顿了顿,道:“我突然想到了男女情爱之事……”
    展鹏飞闻言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凡是情窦初开的男女,有谁不会想……”
    他正要说下去,猛然发现崔小筠脸色惨白,才忙将话打住,改口道:“对不起!我不该在你的面前说出这些话……”
    他当然不能在崔小筠之前大谈什么男女相悦之事,因为崔小筠是个带发修行的佛门弟子之故。
    崔小筠表情已恢复了先前的欢愉,使展鹏飞略略放心,他想小筠姑娘好像没有脾气似的,永远是那么和蔼可亲友善温煦。
    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两人默然的走了一段路,崔小筠嚷道:“鹏飞!你看前面多美啊!”
    展鹏飞循着她所指的方向,远远望过去。
    只见约在十丈多远的地方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还开满着摇曳生姿的野花。
    草地旁有一条小河,远远就可听见水流淙淙,悦耳已极,使他们两人都迫不及待的赶了过去。
    河边有三株垂柳,迎风摇曳,妸娜多姿,展鹏飞和崔小筠两人爬到柳干上,脱下鞋来,赤着脚伸入河水中。
    一股泌人心脾的凉意涌流心头,两人不禁都轻啊了一声,闭起眼睛,静静的享受。
    过了好一会儿,展鹏飞方始开口道:“筠姑娘!咱们该挑水了吧?”
    崔小筠道:“不!慢慢来没关系,反正庵中没有人管我!”
    展鹏飞突然道:“你怎不在落帽峰一静庵待下去?”
    崔小筠道:“我怕待在那里,所以才搬到这些地方来!”
    展鹏飞诧然道:“一静庵那个地方不是很好吗?怎会待不下去?”
    他想起了程云松的事来,心想:莫非崔小筠是在逃避程云松?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这么说,崔小筠对程云松一定也有情意存在,否则她大可不必怕与他重逢相见的。
    展鹏飞一念及此,心中不免一阵惆怅,他轻轻的将手中的枯枝,投进河中,只听噗的一声,激起了一阵涟漪,但很快的便消逝无踪。
    展鹏飞望着一阵涟漪,心里不一会儿就平静下来。
    只见崔小筠一个纵身跳下河水之中,拍手欢声道:“鹏飞!你也下来,这河水好凉快噢!”河水正好漫到她的膝盖之处,把她的裙角都已浸得湿透了:但崔小筠还是高兴得像个小孩。
    展鹏飞心知她不愿意提起一静庵的事,可是他实是很为程云松着急。
    万一崔小筠永远躲着他,那么程云松为情所因,岂不要散尽了他的武功?
    他对程云松并不见得有多大的好感,他只是感于程云松对崔小筠用情之深而已。
    因此他突然有一个念头,何不劝劝崔小笼见程云松一面,使他能有恢复功力的机会?心里有这种打算,展鹏飞几乎就想说出来。
    但是当他看到崔小筠嬉水的愉快神情,一想如果要她见程云松,万一使她感到为难的话,或因此扰乱了她宁静的生活,岂不罪过?
    有这层顾虑,展鹏飞终于没有提出他的要求,摆出悠闲的姿势,高踞在柳干上,欣赏崔小筠玩水为乐。她是多么容易满足的少女呀。
    展鹏飞思忖着:可是她的师父怎会认为她不适于佛门生活?因为她太美,太漂亮了?折或有其他原因?
    展鹏飞自认无法解开心中的疑问,只好把思潮搁下,继续观赏崔小筠在水中嘻戏。
    崔小筠似乎已浑忘了时已近午,甚至展鹏飞在柳干上打盹,她都没有发觉,只见她居然撩起了衣袖,在河滩中捞鱼虾,不时传出愉悦的笑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展鹏飞突然被一阵怒斥之声惊醒,忙举目寻找崔小筠的去处。
    他不看犹可,一看之下,登时气炸了肺。
    原来崔小筠在离他约十数丈远的地方,被一群黑衣人围了起来。
    有三、四名大汉,还用手拨水淋她,这不是调戏是什么?
    展鹏飞气冲冲的从柳于上一跃而下,大步走向崔小筠,一面扬声喝道:“住手!大白天你们胆敢欺负一个独身女子?”
    那群大汉果然都停住了。纷纷用诧异的眼光投向展鹏飞。
    当他们发现走过来的人,只是一名后生小子之时,莫不露出狞笑。
    那神情一望而知,他们根本没有将展鹏飞放在眼内。
    展鹏飞很迅速的走到崔小筠之前,看也不看那十数名大汉,道:“小筠!你上岸来,我送你回去!”崔小筠犹豫了一下,道:“鹏飞!你不会跟他们动手打架吧?”
    展鹏飞本来有心要修理那些大汉,经崔小筠这么一说,气就消了一半,道:“你不愿意我跟他们动手,我听你的好了……”
    崔小筠马上露出了笑容,伸出手来,让展鹏飞把她拉上了岸。
    但是那些大汉根本不知崔小筠的一番好心善意,居然还有人起哄道:“怎么啦!小妞,你怕你的情郎挨老子的揍是吧?哎哟,还那么亲热呢……”
    展鹏飞不料他们出言如此粗鲁,大喝一声,道:“住口!你们有种找我好了,不准侮辱那位姑娘!”
    他这一喝声音极大,震得那些大汉耳膜隐隐作痛,不觉大家都征了一怔。
    这是展鹏飞有意露一手内功的修为,让那些大汉知难而退,说来他也是不愿在崔小筠面前与他们动手。
    那些大汉在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站在岸上的一名硕壮高大的汉子,道:“阁下乃是练家子,请报上名来,免得伤了道上的朋友和气!”
    他说话已客气得多了,显然展鹏飞适才那一喝,已使他们不敢等闲视之。
    展鹏飞撇一下嘴,道:“既是道上的朋友,那么区区叫展鹏飞,谅必你们听见过吧?”
    他说得冷傲已极,而且相信这些江湖人物,只要有点儿头脸,断无没听过他的名字之理。
    那高壮的汉子果然微微变了脸色,但迅即又恢复了常态,足见此人城府极深。
    他沉吟一下。才道:“展鹏飞已命丧在曹夫人杖下,阁下看来身手不凡,又何必拿他的名字出来唬人?”
    最后那句话,无异是承认对方如果是展鹏飞的话,那么他们可能会生出惧意!显然那些人确是很忌惮展鹏飞的。
    展鹏飞道:“在下就是展瞩飞,信不信由你!”
    他拉着崔小筠的手臂,就要走开。
    因为他发觉那些大汉对他不怀好意,双方扯下去,展鹏飞实在不敢保险会不会再听崔小筠的劝告,不动手修理他们。
    但那说话的壮硕大汉,却拦住展鹏飞和崔小筠的去路,冷哼道:“阁下若不将真名实处留下来,休想离开此地!”
    展筠飞道:“奇怪,在下已说得那么明白,你自己不相信,却在这里噜苏什么?”
    他尽量将语气放软,实在是很不愿意与那些大汉发生冲突。
    那先前的大汉却又道:“阁下根本不是展鹏飞,你以为我会被骗?”
    展鹏飞见他纠缠不清,好像非弄清他是不是展鹏飞不可的样子,不禁心里一动,忖道:
    莫非这里边有文章?
    于是他放下扶助崔小筠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是展鹏飞?难道你见过他吗?”
    那大汉被他说得愣了一愣,才道:“我虽然没见过展鹏飞,但我知道他早死在曹夫人之手,这点决计不错……”
    展鹏飞诧然道:“你怎么知道我已死在曹夫人之手?”
    那大汉道:“本人便是曹夫人亲传弟子辛大护法的部属,自然知道展鹏飞死在夫人之手的事!”
    展鹏飞皱眉寻思,自他碰上曹夫人的事想起,一直想到蒙面人夜袭明州断肠府的事……
    心念动了一下,旋即记起他确曾淬不及防的遭到曹夫人的暗袭。
    然后,所有的事情好像中断了一样,直到他躺在天池药宫的木屋里……
    这就对啦,展赐飞很快想道;那曹夫人一击之下,使得断肠府的人,都以为我已经命丧在她的杖下。
    那么,他逃到天池药宫落河被救,又是怎么一回事?
    展鹏飞自然不晓得这其中还发生过阿平、袁伯文及孙小二争夺他的尸体之事。
    是以,他再怎么回忆,也无法挤出一丝印象来。
    那大汉一见展鹏飞低头沉思,还以为因这谎言被揭穿,所以才俯首无语。
    当下冷笑道:“阁下既不是展鹏飞,本人容你再报次真名来,快说!”
    展鹏飞倏地睁眼看他,露出锐利的目光,道:“你说你是断肠府的什么人?”
    那大汉怔了怔,道:“辛大护法的直辖部属,罗大铁便是!”
    展鹏飞转向雀小筠道:“小筠!你听过断肠府的辛大护法这人没有?”
    崔小筠露齿一笑,道:“断肠府的事你比我清楚,你问我,我又问谁啊?”
    她居然谈笑自若,就像根本已忘记还陷在十数名大汉的包围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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