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能有多少
    落日的光景?
    远天鸽的哨音
    带来思念的话语;
    瑟瑟的芦花白了头,
    又一年的将去。
    城下路是寂寞的,
    猩红满树,
    零落只合自知呢;
    行人在秋风中远了。

我们知道他走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黑夜中的老人,太阳的另一面,
    他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
    过于灼热的光芒,我们看见,
    他走过的地方石头像流水一样溶化。
    歌唱的鸟伤了喉咙和翅膀,
    纷纷从高空降落,或者四处逃散。
    在远方,在几重大海相隔的远方;
    正浮现出年轻人的呐喊。
    石墙围住的地方被彻底推倒,
    众人像蚂蚁一样迁移。
    并且不是为了一对夫妇的死悲伤,
    是彻夜欢呼,他们似乎变得残忍,
    但其中找到的是无数残忍的理由。
    我们的理由已经丧失了,在城市
    信仰耸起的墙 ...

自怜的心不堪望你
    那次得到圆满默许的启示
    我曾抬头想瞻仰你
    然而
    你藏在光年黑暗的天谷里
    更是觉得杳远的距离
    我低头而归
    深怕众星嗤笑的眼睛
    自怜的心更不堪望你
    当我蹲局在自怜的城里
    毫不晓得
    你推开了黑幕的群云
    整夜等待我的情意
    你的深情
    我无法以光年衡量
    你已在我的心里
    编注∶发表于《笠》二十一期,一九六七年十月十五日。

往事中一匹白马在水中的倒影纠缠
    奔腾的水草渡假村的舞伴
    红色出租车的喇叭缓缓浮出水面
    松竹林中的香樟上刻着她匆匆离去的标记
    木栅栏围住雪山的倒影
    阳光照到的地方,正是我用尽墨水的地方
    肉身无限幽静,但石头的耳朵奇痒
    我们究竟听到了什么?在我们自己的倒影中
    1995

他感觉到黑夜,在雪上
    落下,轻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但是有寒冷进来
    压迫着肌肤
    他发现喧闹的大厅忽然变得寂静
    被雪围困的机场,无法离去的夜
    他想起失去的岁月(它们象纸片一样燃尽
    被风吹走)
    想起岁月中消失的那些女子
    曾经有过的火焰与温暖
    多么虚幻。他点燃一根烟,挨近
    窗口。雪还在
    下。他看见飞舞的雪中那张陌生的脸
    在这场光阴的大雪里,转眼已
    鬓发皆白
    起身,他从羊群里走过(他们恍惚如同
    安静的石头)
    走进雪中
    他要赶在天亮之前
    在大雪的尽头, ...

花树丛中
    玉体横陈
    发髻蓬松遮住了眼
    苍老的画师
    春心荡漾
    他使用法术
    在屏风上
    在公主的腰间
    画出一朵云彩
    远方的反贼已经得手
    在公主向父皇报告之前
    一场大雨
    已无法避免
    2002/8/13

长睫毛扫落盐粒
    你马汗味的咸湖在我手心
    合上
    我二十一岁的姑娘
    你属马
    属于那种熟悉流浪的马匹
    驮重的马匹
    长期伴我走过山峰和谷地
    沉默的目光
    逼近我内心的隐痛
    你就是我美丽的妻子
    坐在婚礼的枕头上
    一盏乡下的豆油灯
    晃起两湖净水

醒来时天就暗了
    牙齿松动
    雨水淹没了树木
    和草垛
    侍女还在打盹儿
    春梦浮上脸
    雨季漫长,山河遥远
    有的人驾车狂奔
    有的人对着竹花发呆
    2003/3/17

死者的脸是无人一见的沼泽
    荒原中的沼泽是部分天空的逃亡
    遁走的天空是满溢的玫瑰
    溢出的玫瑰是不曾降落的雪
    未降的雪是脉管中的眼泪
    升起来的泪是被拨弄的琴弦
    拨弄中的琴弦是燃烧着的心
    焚化了的心是沼泽的荒原

如今的日子
    更显得虚弱和怯懦
    它就象一个
    不久刚受过侮辱和折磨的人
    你看它走在街上躲躲闪闪
    它或许永远也不会忘掉
    一个好端端的白天
    是怎样在日落的时候
    被一只伸过来的大手
    凶狠地抓住头发拽走
    如今的日子
    更显得虚弱和怯懦
    它同街上的
    那剽悍而有灵活的寒冷
    形成鲜明的对照
    你看寒冷在人群中
    是多么肆无忌惮
    而你呢?即使你所碰到的风
    并不是什么强有力的对手
    看样子你也会被它一拳击倒

天地竟然老朽得这么不堪!
    我怕世界就吐出他最后
    一口气息,无怪老天要破旧,
    唉,白云收尽了向来的灿烂,
    太阳暗得象死亡的白眼一般,
    肥圆的山岭变幻得象一列焦瘤,
    没有了林木和林中啼绿的猿猴,
    也不再有月泉对着好鸟清谈。
    大风抱着几根石骨在摩娑,
    海潮披散了满头满背的白发,
    悄悄退到了沙滩下独自叹息
    去了∶就此结束了她千古的喧哗,
    就此开始天地和万有的永劫。
    为的都是她向我道了一声诀绝!

终于,他能够作为一个人
    而不是作为一个神死去
    远离悼念和赞美,将料峭的初春
    留在红色祖国的一个寻常之夜
    在一个人的死亡中,星光有些暗淡
    街上堆积着最后一点肮脏的冰雪
    一对恋人手挽手走出酒吧
    进入轿车里,行贿归来的大款
    冷漠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车灯照亮一个开放的夜晚……
    终于,在经历了一天的劳累之后
    十二亿人民脱衣上床,平静地
    接受了一位伟大老人的死亡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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