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丹心小说·在线阅读,侠骨丹心txt——梁羽生

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四十回岂知陌路逢强敌却喜荒村遇故人
    宫秉藩道:“金兄,我想请你报一个信给找们红缨会的舵主,公孙舵主的女儿不幸、不幸,已是身遭惨死。迫死她的仇人是陽浩。”
    金逐流大惊道:“公孙燕死了?”
    宫秉藩黯然说道:“我亲眼看见她从一个悬崖上跳下去的。”
    金逐流道:“她一身轻功,说不定或许会死里逃生。”
    宦秉藩道:“但愿如此。不过,当时的情形,固然她是受陽浩所逼名人轶事,但看来她也是自愿求死的。”
    金逐流道:“为什么。”
    史红英心念一动,说道:“公孙燕是出去找寻厉南星的,莫非她得到了厉南星的什么不幸的消息?”思念及此,声音不觉都颤抖了。
    宫秉藩叹口气道:“正是如你所料!他在跳崖之时,口中还在叫着厉南星的名字。我一直没有知道,原来他们早已是一对情侣。”
    金逐流道:“你见着厉海星没有?”
    宫秉藩道:“没有。但我听得公孙姑娘叫喊着‘南哥、南哥!你等等我!’依此看来,恐怕厉南星已是在她之前,命丧幽谷。”
    金逐流道:“那个地方在何处?我要去查个水落石出。即使他们真的死了,我也该收葬他们的骸骨。”
    宫秉藩说了当日的情形,叹口气道:“我自愧本领不济,给陽浩打得重伤,伏在马背上逃命之时,已是神智述糊。只知那个地方是在黑石岗的东面,是乱山之中一个陡岖的山头,也不知离此多远。”
    宫秉藩说不出具体的所在,要在乱山之中找到公孙燕跳崖的地方可是极不容易,金逐流想道:“要待宫秉藩身体复原,恐怕至少也得在半月之后。”他急于知道真相,哪能等到宫秉藩复原之后才带他去,不由得心急如焚,频频搓手,说道:“那,怎么办?万一他们是受了重伤,侥幸未死,咱们去也得迟了,他们也饿死了。”
    宫秉藩蓦地想起,说道:“那座山头的士色与别处不同!”
    全逐流道:“怎么不同?”
    宫秉藩道:“土色殷红如血,山上遍是野花。”
    那姓张的老农夫忽道:“我知道那个地方,那座山叫赭石山,下面有一个深谷名为桃花谷。如果是赭石山上的悬崖上跳下去,那一定是跳落花谷了,桃花谷离此不过七十里路,从这里村口出去,一直向南走,沿途可以嗅到花香、很容易找得到的。”
    金逐流喜道:“好,那我马上就去!”
    那老农大道:“但这地方,这地方却是不好去的!”
    金逐流道:“为什么?”
    那老农夫道,“桃花谷是群山环抱中的一个幽谷,没有入口的。要下去必须从赭石山的山顶爬下去。”
    金逐流道:“这难不倒我。”那老农夫道:“从山上爬下去或许还不算太难,但这谷底却是奇险之地!”
    金逐流道:“有什么危险:请老丈见告。”
    那老农夫道:“这桃花谷中有千万棵野生的桃花,现在正是春天。
    金逐流诧道:“和季节又有什么关系?”
    那老农夫道:“每到春天,桃花谷中就会有桃花瘴。”
    金逐流道:“桃花瘴?可是一种邪毒的瘴雾么?”
    那老农夫道:“正是。谷中千万株桃花自开自落,谷底地气湿热,每到春天,落花腐烂,瘴气蒸发得特别厉害,好像云雾似的,颜色十分美丽!多年前我们村子里有几个胆大的少年,看到这种鲜艳的瘴雾,想下去看个究竟,一去无回!”
    全逐流道:“老丈不必担心,我有解毒的灵丹,瘴气纵然厉害,料想也难奈我何。”
    这老农夫见他能够把垂死的宫秉藩救活,对他的话也有几分相信。于是说道:“好,你既是为了救人而去,我不便拦阻。但你可得千万多加小心!”
    金逐流谢过了那老农夫,留下史红英帮他一同照料宫秉藩,便即到赭石山去。
    依照那老农夫的指点,金逐流上了赭石山,果然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桃花谷。
    从当日公孙燕立足的悬崖之处望下去,只见谷中瘴气果然是蔚若云霞,浓烈的花香直冲鼻观,金逐流深深吸了两口气,脑袋微觉晕眩。
    金逐流有深厚的内功,自是不俱中毒,但他为了小心起见,口里还是含了一颗能解百毒的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
    金逐流以绝顶轻功,捷若猿猴的从岖壁爬下去,也差不多用了一柱香的时刻,方才脚踏平地。金逐流不由得暗暗心惊:“从百丈悬崖之上跌下深谷,瘴气又是如此浓烈,只怕他们是凶多吉少的了!”
    但脚踏平地,金逐流却是不由得啧啧称奇。原来地上是厚厚的一层花瓣,就似走在软绵绵的鹅绒铺成的地毡上似的。试一用力,踏下去却是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残泥,金逐流心想:“落红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大约就是落花所化的春泥了。”
    金逐流朗声叫道:“厉大哥!公孙姑娘!”听不到回答。踏遍了桃花谷,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行到桃林尽头,只见一道瀑布,却似银河倒拧,从峭壁上奔腾而下,发出轰轰隆隆的声响,前面已无去路。
    金逐流好生奇怪,心里想道:“即使他们死了,也应该遗下骸骨。”但金逐流也不敢存着侥幸的念头,虽然不见骸骨,也只好当作他们死了。要知他们二人跳崖之时,身上都是受了伤的。厉南星受的是修罗陰煞功之伤,伤得尤其严重。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去,下面又有瘴气,如何能够死里逃生?这根本就是不可想象之事!
    金逐流心痛如绞,想起在将军府激战之际,厉南星把玄铁宝剑抛给他,他得了玄铁宝剑,方能力敌史白都、文道庄两大高手,自己这条性命可以说是厉南星救的。“咳,厉大哥若不是把玄铁宝剑给我,陽浩未必伤得了他。他为我而死,我却连他的骸骨都找不着。”金逐流越想越是伤心,从谷底爬上山头,整整花了一天工夫。
    第三天回到那姓张的老农夫家里,宫秉藩已能扶着墙壁试着走动。金逐流把在桃花谷中所见的情形,告诉了宫秉藩和史红英,宫秉藩也以为他们是必死无疑,想起自己有负帮主所托,不禁黯然泪下。
    史红英呆了半晌,却道:“你说谷底铺满落花,泥土又很松软,这样的情形,从高处跌下,说不定也未必就一定会死。”
    全逐流道:“但愿如此。不过,他们是受了伤的,如果还活着的话,那他决不会逃得出桃花谷的。如今不见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四字,不忍说出口来。
    宫秉藩叹口气道:“咱们还是设法替他们二人报仇吧。我这伤恐怕不是短期间好得了的,这报信之事……”
    金逐流道:“给公孙宏老能辈报信,此事我自是义不容辞。不过,你也应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才行。”
    金逐流请那老农夫代雇一辆骡车,将宫秉藩护送到义军的基地大凉山去。众人得知厉南星与公孙燕命丧桃花谷的消息,无不嗟叹。
    义军放弃了西昌,军事行动,暂时停下。金逐流与竺尚父相约,替厉南星报了仇之后,便即回来,而报仇的步骤,首先就是向公孙宏报信。
    金逐流南归报信,史红英自然和他同行。李敦夫妇已经带领****帮帮众先回扬州去了,留下话给史红英,请她偕同金逐流回扬州正式接任****帮的帮主之位。
    金、史二人离开大原山,此时己是厉南星出事之后的一个月了。金逐流的计划是先见公孙宏,然后才往扬州,史红英当然是毫无异议。
    一路平安无事,这日到了陕西的华陰县,著名的西岳华山,就在华陰县的南边。
    此时正是陽春三月的季节,杂花生树,群营乱飞。两人从华山脚下经过,纵观山景,精神为之一畅。金逐流谈起武林旧事,说道:“华山上从前有位天下第一的名医,是我爹爹的老朋友,又是我大师兄的义父。据说此人医术通神,什么疑难杂症,到了他的手里。都能医好。可惜他的医术,现在已经失传了。”
    史红英道:“你说的可是华山医隐华天风么?”金逐流道:“正是。你也听过他的事迹?”
    史红英道:“他虽然早逝世,但他的医术可并没有失传啊。”
    金逐流道:“不错,他是有一个女儿,传了他的医术。但我听得爹爹说,这位华女侠嫁了西域一个小国的国王,做了王后,当然是不会替名人轶事人看病的了。而且华老的医术流入了西域,对中原而言,也可以说是失传了。”
    史红英道:“不,这位华老前辈还有一位传人,不过,或许不如他的女儿医木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罢了。”
    金逐流道:“是么,这我倒不晓得了。”
    史红英道,“这人是服侍他的一个道童,现在恐怕也有五十开外的年纪了,这位道长法名漱石,我们帮中的青峰道人十年前中了淮陰双煞的毒镖,就是他医好的。所以我知道他的来历。”
    金逐流道:“可能是因为爹爹认识华老前辈的时候,这位漱石道长年纪还小,所以爹爹没有和我道及。但华山医隐与我爹爹渊源极深,又是我大师兄的义父,这位漱石道长既然是华山医隐的弟子,那也就是我的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长辈了。可惜咱们还要赶路,否则倒是应该上山去拜见这位道长的。”
    正在说话之间,忽见一个农妇,哭哭啼啼的从山上下来。史红英不觉动了怜悯之心,上前劝慰她道:“大婶何事伤心,可以说给我听么?倘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一定给你帮忙。”
    那农妇哭道:“小姑娘,多谢你的好心。但你是帮忙不了的。。”金逐流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那农妇边哭边道:“我的命好苦啊!我的儿子患了涝病,好不容易求亲问友,借了钱请一位城里的大夫来看,这大夫一看就摇头,说是绝症,无法可医。除非华山上的一位道长行医,或者还有得救。”
    史红英插口道:“这样说,你是来华山求医的了?怎么,这位道长不肯医么?但据我所知,这位道长一向是慈悲为怀,对穷苦人家,还赠医赠药的呀!”
    农妇抽抽噎噎地说道:“你说得不错,这位道长心地慈悲,只是怪我,怪我运气不好。”
    金逐流道:“可是这位道长出外云游去了?”
    农妇说道:“不是出外云游,也不是他不肯医,是这位道长恰巧昨天死了。”说至此处,不觉又哭起来。
    史红英大吃一惊道:“这位道长死了?心想:“漱石道人不过五十多岁年纪,本身既懂武功又通医术,人未衰老,怎的就会死了?”
    那农妇道:“他的棺材还停在观中,吊丧的人也还未散呢,哪能有假?呜哇,呜哇,这位道长死了,我的儿子也保不住了我、我也不想活啦!”
    金逐流道:“大婶莫要伤心,但病并非绝症,我也会医。”
    那农妇登时收了眼泪,半信不信的神气,瞅着金逐流道:“你会医?”
    金逐流道:“这颗药丸你拿回去给你儿子服下,别外我送你十两银子,多买点滋补的东西给你儿子补身。”
    原来这颗药丸乃是从前姬晓风从少林寺偷来的,“小还丹”,“小还丹”功能培元固本,是医治内伤最好的灵药。姬晓风最疼爱金逐流,所以当金逐流和他分手之时,他把偷自少林寺的“小还丹”一古脑儿都赠给了金逐流。
    金逐流虽然不懂医术,但心想俗语说:“五痨七伤”,痨病也是内伤的一种,“小还丹”想必能够治好。城里的那个大夫不肯医,不过是嫌一个农家付不起可观的诊金而已。
    这农妇见金逐流年纪轻轻,难免半信半疑,但人家既是一片好心,自己的儿子又别无指望,只好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对金逐流千多谢万多谢,拿了药丸和银子回家。
    这衣妇走后,史红英道:“逐流,我觉得这事情有点奇怪。”
    金逐流道:“不错,漱石道人之死定有蹊跷。咱们虽然是要赶路,但一位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前辈死了,论理咱们也该去灵前行个礼。”
    于是两人一同上山,到了半山,只见一座道观,门口挂着蓝灯笼。里面隐隐有吵闹的声音传出。原来华天风本是住在华出绝顶的,到了漱石道人,为了方便乡民前来求医,在半山建了一座道观。
    金逐流道:“这想必就是漱石道长的道观了。奇怪,他人已死了,却为何有人在他观中吵架?”
    两人走进道观,只听得有个人粗声嚷道:“我不相信,把棺材打开来给我看!”另一个声音道:“家师委实是已经死了,棺材也都已钉上了盖了。”那人叫道:“封了也要打开!”随的听到“蓬”,的一声,金、史二人进入灵堂之时,正好见着那人揭开了。
    那人打开了棺盖,两旁的几个大汉,齐都拥上去看。“咦,当真是漱石道人!”“我说家师死了,你们不肯相信,偏要打开他的棺材。哼,现在你们相信了吧?”“奇怪,好像是中毒死的!”“不用说了,一定又是天魔教下的毒手!”群豪的惊诧、失望与那小道士的埋怨、伤心,在揭开棺材的这一瞬间都嚷了出来,乱哄哄闹成一片。
    金逐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何以他们怀疑是天魔教下的毒手?”当下连忙挤了进去,说道:“让我也来看看。”
    只见棺村里躺着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眉心的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黑气仍然浓得像墨一般,鼻孔也还在流出一滴滴的血水。金逐流曾经见识过天魔教毒针的厉害,看了这个情形,更是惊疑不定。想道:“看来倒是有点像中了天魔教的毒针,但那姓贺的老妖婆已经死了,还有谁会用这种毒针害人呢?李敦当然是决计不会的。”
    那两个给金逐流挤开的人怒道:“你这小子是哪条线的,干吗乱冲乱撞?”揭开棺材盖的那人回过头来,忽地失声叫道:“史姑娘,你也来了!这位朋友是……”史红英怔了一怔,蓦地想了起来,说道:“你是长鲸帮的孙香主吗?”那人道:“姑娘好记性,我正是长鲸帮的孙百寿。各位别闹,这位姑娘是****帮史帮主的妹妹。”史红英道:“这位金少侠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的师弟金逐流。”
    原来长鲸帮乃是黄河两岸的一个小帮会,帮主孙百禄正处这个孙百寿的哥哥。长鲸帮是****帮的“属帮”,每一年都要向****帮迸贡的。孙百寿曾经到过****帮替他哥哥送礼,是以认得史红英。但他却不知道史白都已经在西昌死了,现在是史红英接任****帮的帮主。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与史白都的名头,江湖中人谁个不知,哪个不晓?这些人听得他们二人一个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的师弟,一个是史白都的妹妹,都是又惊又喜,连忙赔罪。
    孙百寿道:“史姑娘,怎的你也来找漱石道人,难道天魔教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欺负到你们****帮的头上么。”又道:“金少侠,你来得正好,这件事情,恐怕也只有令师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侠才能给我们主持公道了。”
    金逐流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正要请教。”
    孙百寿盖上棺材,向那小道士赔了罪,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来找漱石道长治病的,想不到他也遭了毒手,一时着急,以至失仪,教金少侠见笑了。”
    金逐流看看这些人,却不似有病的样子,正要动问,孙百寿已接着说道:“不是我们自己看病。我们是分属五个帮会的,一是我们的帮主都遭了天魔教的下毒!”
    金逐流道:“天魔教不是早已在二十年前就已烟消云散了的么,怎的现在又死灰复燃,闹得如此猖獗?还有,你们又怎知道准是天魔教下的毒呢?”
    孙百寿道:“不错,天魔教在二十年前是听从令尊的劝谕,解散了的。但现在出了一个新教主,天魔教又已重开香堂了。我们这几个帮会与天魔教结怨,就是因为此事而起。”
    金逐流道:“天魔教的新教主是谁?”
    孙百寿道:“听说是天魔教祖师厉胜男的侄孙,名字叫厉南星!”
    金逐流大惊道:“怎么是厉南星?你们有没有弄错?”
    孙百寿道:“他重开香堂之时,曾有帖子叫我们前去观礼,帖上的具名‘厉南星’三个字写得清清楚楚,怎会弄错?不过,他的身份,却是我们打听到的,想必也不会是假。否则天魔教的旧属怎肯奉这样的一个小伙子做教主?金少侠,你可是认识此人?”
    这班人所属的帮会都不是光明正大的帮会,金逐流不愿和这现人说明他与厉南星的关系,当下含糊答道:“我知道有这个人,他曾经在京中闹过萨福鼎的春堂,当时我也在场的。按说他不似是一个暗中下毒暗算人家的卑鄙之徒。”
    孙百寿愤然说道:“当然不会是他亲手下毒,但他的手下,若不是奉了他的意旨,想来也不敢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而且我们都是事先受过警告的,警告我们的人,正是他所派来的使者。金少侠,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这厉南星是你的朋友,他如今做了邪教的教主,你也不能太相信他了。”
    金逐流急于知道真相,说道:“你这话也说得是。不过,你们到底是怎样和天魔教结怨的,可否请道其详?”
    孙百寿道:“好,那我就把我们长鲸帮的遭遇说给金少侠听吧。他们的遭遇大概也是和我们长鲸帮一样。
    这是上个月初的事情,有一天来了一个自称是天魔教使者的人,他说天魔教即将重开香堂,到时请你们的帮主前去观礼。还说:你们长鲸帮以前是服从天魔教的,现在有了新教主了,你们应该用什么礼数前往拜谒,你们自己斟酌吧。言下之意,天魔教竟是藉邀请观礼为名,要我们重归它的统属。
    “史姑娘,我们长鲸帮这十多年来是已经归属了贵帮了,怎能再听天魔教的号令。因此,他这么一说,我们索性连观礼也不去了。”他说这话,当然是想得史红英赞他一句“忠心”了。
    史红英心道:“可惜他没有前去观礼,否则就可以知道是真是假了。但相信这个天魔教的新教主一走不会是厉大哥。”当下说道:“大家都是一帮之主,帮会纵有大小之分,切无尊卑之别,他既然仗势欺人,那也就怪不得你不给他面子了。”
    孙百寿道:“姑娘你是明理的人,说出的话,令人心服。可是厉南星这小子却是丝毫不讲道理,狗嘴里不吐人言。”
    金逐流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先别骂人,他怎么说?”
    孙百寿道:“他派来的使者说道:厉帮主有言在先,请你们观礼是给你们的面子,你们愿意喝敬酒最好,愿意喝罚酒也行。去不去随你们的便,你们自己仔细琢磨吧。”
    “我们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不至于就怕了他的恫吓。不过我们对天魔教亦不敢小觑,小心戒备,自也不在话下。不料他果然不是虚声恫吓,我们虽然有了严密的戒备,帮主还是遭了它魔教妖徒的毒手。
    “那日我们的帮主从外地做了一件案子回来,在路边的茶亭喝了一碗茶,茶亭的老头儿是和我们十分熟稔的人,有时还替我们做眼线的,帮主对他当然是没有疑心。岂知喝了这碗茶之后,只不过走了一程,帮主体内如焚,越来越觉不对,这才知道是中了毒。好在有两个弟兄跟着帮主,一个送帮主回家,一个便去找那老头算帐。
    “回到那座茶亭一看,只见那老头儿已是给人杀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旁边留有一封信,信中只是寥寥数字:‘欲求活命,速到天魔教求医。’用意不问可知,是要挟我们长鲸帮屈服于天魔教的了。我们不愿向他屈服,这才到此求治于漱石道长的,唉,不料如今漱石道长也给他们害死了。”
    孙百寿说完之后,其他各人依次说出他们帮中的遭遇,果然祁长鲸帮遭受的大同小异。
    孙百寿道:“金少侠,你瞧这姓厉的小子手段是何等狠毒,他新任帮主,为要扬威立万,竟不惜残害江湖同道,还害死了一个无辜的漱石道人。使我们求救无门,只能向他屈服。我们自问斗不过天魔教,如今只有请你们两位帮忙,代我们恳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侠和史帮主出头主持公道了。”金逐流道:“好,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们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帮的帮主史白都则是早已死了。”
    孙百寿大惊道:“史帮主武功盖世,难道、难道也着了厉南星这小子的暗算?”
    金逐流道:“杀史白都的不是厉南星,是他自己!”
    孙百寿莫名奇妙,睁大两双眼睛诧道:“这是什么意思?”
    金逐流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你们总听过吧?史白都空有一身武功,可惜他竟甘愿做朝廷的鹰犬,到头来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终于他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这些人听了金逐流的话,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不敢搭话。
    金逐流知道他们是顾忌着史红英,说道:“你们大概还未知道在西昌发生的事情吧,史白都跑去做西昌将军帅孟雄的帮凶,****帮的大小头目不值他的所为,在他自尽之后,已经拥立史姑娘做帮主了。这位史姑娘和她的哥哥虽是一母所生,可毫不一样。帅孟雄就是她刺杀的,****帮如今亦已加入了义军了。”
    史红英道:“我哥哥罪有应得,我不能劝他改邪归正,我也很是惭愧,但愿你们能够把他当作一面镜子,不要再蹈他的覆辙。”
    孙百寿听了史红英这么说,这才率领众人,向史红英行礼,说道:“属下参见帮主,谨遵帮主教诲。”
    史红英道:“我刚刚说过,帮会纵有大小之久却无尊卑之别,我哥哥以前做****帮的帮主,恃强凌弱,要你们听他的号令,年年纳贡,做他的属帮,从今之后,一切陋规,全部免了。****帮和你们各帮,愿意结为兄弟盟帮,有事大家商量,彼此共勉。订了盟约,大家都一样遵守,你们说好么。”
    孙百寿这些人一向臣服于****帮,其实都只是口服心不服的,只因势力不敌,受了欺压无可奈何而已。听了史红英的话,皆大欢喜。
    史红英道:“敝帮新任副帮主的李敦,能解天魔教所下的毒,你们不用担心,我叫他替你们的帮主解毒便是。各帮订盟之事,那就以后再说吧。”
    众人越发大喜,再次向史红英道谢。史红英道:“对付天魔教之事,敝帮自然也当尽力。但其中疑窦颇多,我和金少侠意欲先行探明真相,在未曾水落石出之前,请各位稍安毋躁,不必与天魔教冲突。”孙百寿道:“是,一切听史帮主安排。”史红英道:“好,那么咱们后会有期,我和金少侠先走了。”正是:
    琴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谊厚,死生未卜自索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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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四十一回豪杰胸怀遭误解鬼魅伎俩最难防
    二人离开道观,路上史红英问道:“这件事当真是奇怪极了,逐流,你的看法怎么样?”
    金逐流道:“定是假的无疑,据我所知,陽浩曾经用过种种威胁,利诱的手段,要厉大哥做天魔教的教主,当时厉大哥宁可和他们翻脸,以寡敌众,在秘魔崖和他们恶斗一场,死也不肯答应。你想,别人拥立他,他都不屑,岂有自己去找麻烦,重组天魔教之理?”
    史红英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以厉大哥的为人,他决不会做出那些狠毒的事情。不过,我现有一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百思莫得其解。”
    金逐流道:“你是否怀疑厉大哥可能还活在人间?”
    史红英道:“是呀。若然他真的死了,这个假的厉南星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武林中人认识厉大哥的人虽然不是太多,却也不止三个五个。比如说你的帅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侠和红缨会的帮主公孙宏都是认识他的,这个假的厉南星难道不怕给人瞧出破绽?”
    金逐流道:“你的意思是厉大哥可能受了别人的挟持?不过……?
    史红英道:“我知道厉大哥的倔强脾气,决不肯受人挟持。不假如如说陽浩是给他服了一种什么药,使他神智不清,将他当作傀儡,是不是也有这个可能呢?”
    金逐流沉吟半晌,说道:“天魔教使毒的法子稀奇古怪,难保没有这个可能。不过,仍是有个老大的破绽,这个推想恐怕、恐怕不能成立。”
    史红英道:“什么破绽?”
    金逐流道:“据宫秉藩说,那日他和陽浩斗个两败俱伤,宫秉藩固然伤的很重,陽浩带了几处剑伤,也决不会太轻。当日的处境。义军可能随时来到。陽浩受了伤,他还不赶紧逃跑?再说,即使他存心要把厉大哥作为人质,那百丈悬崖,幽谷中又有毒雾笼罩,他一个受伤的人敢下去吗?就算他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本领了!”
    史红英道:“这么说只有咱们亲自到天魔教去求见这位新教主,方能揭开真相了?”
    金逐流道:“去总是要去的,但我以为还是多获得一些线索才去较好,免得坠入人家的陷阱。”
    史红英道:“依你之见如何?”
    金逐流道:“还是依照原来的计划,先去见了公孙宏再说。本来宫秉藩托咱们替他报信,此事不宜耽搁;二来红缨会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会;天魔教重开香堂,一定会请公孙帮主前去观礼的。但不知公孙宏是否肯去,去了又是否已经见到了那新教主了?这两们事情,见了公孙宏就可以问个明白。”
    史红英道:“对,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样吧。公孙宏家住山东武邑,与天魔教总舵所在的徂徕山也不过只是数百里之遥。”
    计议已走,两入遂即兼程赶路,前往武邑。一路无事,平安抵达。
    公孙宏的名字在武邑乃是家喻户晓,金逐流毫不费力就打听到他的住址。
    一路行来,接连碰到好几个骑马的人赶过他们的前头,每个人都回头向他们张望,好似对他们甚为注意。
    史红英道:“这些人多半是红缨会的,知道咱们要去拜访他们的去,赶回去报信了。”金逐流笑道:“咱们本来不想张扬的,想不到还是惊动了他老人家。不过他老人家恐怕还未想到竟会是咱们一同来看他呢。”
    史红英道:“不错,你是名门大侠的弟子,我却是恶名昭彰的****帮帮主的妹子,他当然想不到咱们会在一起。”
    金逐流道:“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嘻嘻,咱们的事情,他一定还未知道:“
    史红英面上一红,说道:“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了。说真个的,我倒有点担心呢。红缨会与****帮一向是不大和好的,不知他们欢不欢迎我呢?”
    金逐流笑道:“他们如果知道了你的身份,欢迎都恐怕来不及呢,你是****帮的新帮主,你一做了“恶名昭彰’的****帮的帮主,就要变成了善名昭彰啦。”
    史红英道:“红缨会的消息虽然灵通,西昌所发生的事情,料想他们还不会这样快就知道了。不过,好在我是跟你来的,你的师兄与公孙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非浅,他不欢迎我,也会欢迎你。”
    公孙宏家住城南的一条山村,金、史二人穿过一个松林,远远地望见一座大屋,金逐流笑道:“咱们只顾谈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那人说村里最大的一座屋子就是公孙帮主的,想必是这一间了。咦,你瞧,有人出来啦!
    史红英凝神望去,只见一帮人已经在山坡上列阵以待,史红英认得其中二人是在红缨会中坐第三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和第四把支椅的庄远和秦冲。
    史红英道:“这倒奇了,刚才在路上碰见的那几个人都是不认识我的,逐流,但却不知他们最不是认识你?”
    金逐流道:“当然也是不认识的,否则他们还不和我打招呼吗?但这却有什么奇怪?”
    史红英道:“这庄远和秦冲二人,在红缨会中的地位仅次于帮主和宫秉藩,他们若是事先不知道来的是你,决不会率众出迎的。逐流,这次可是沾了你的光啦。”
    金逐流笑道:“不,是我沾你的光,那几个人虽然不认识你,但闯荡江湖的女子能有几人,一个女子来拜会他们的帮主,他们回去一说,公孙宏这老儿猜也猜得到是你了。我倒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不亲自出迎呢。”
    史红英心花怒放,说道:“有这两位香主出迎,已经是给了咱们天大的面子啦。礼尚往来,咱们应该快去答谢。”金逐流道:“不错。”于是两人加抉脚步,迎上前去,金逐流道:“不敢有劳……咦,你们这,这是什么意思?”庄远、秦冲带领的几十个人,倏地从两翼包抄上来,将他们困在核心,人人都是咬牙切齿,对他们怒目而视。
    庄远道:“金逐流,不关你的事,你站过一边。”秦冲则已指着史红英骂道:“红缨会还不至于怕了你们****帮,你这臭丫头竟敢如此猖狂,欺侮上门来啦!”
    史红英大惊道:“这话从哪里说起?我是来拜见贵会的总舵主的!敝帮过去行事不当,容我见了公孙舵主。”
    话未说完,只听得喝骂之名人轶事声已是闹成一片。庄远尤其怒得双眼好似就要喷出火来,戟指骂道:“公孙舵主还没有死,你来打听消息未免早了点儿!”秦冲道:“什么打听消息?她说这些风凉话儿,分明是来戏侮咱们!庄大哥,不用和她多说废话,她既敢如此猖狂,咱们就不能让她看小了!是你上还是我上?”
    庄远喝道:“史红英,我和你单打独斗,省得你说我们以多欺少。亮兵器吧!”
    金逐流心里想道:“若然只是为了两个帮会间的宿怨,他们决不会如此气怒,内中想必另有原因。”当下挺身上前,叫道:“有话好说,容我们先见了公孙舵主如何?”
    秦冲喝道:“金逐流,我是看在令师兄份上,才没有将你和这妖女一样看待,你可要识相点儿!倘若你定要卫护这个妖女,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一边话犹未了,那一边庄远己然对史红英出手。庄远喝道:“你不用兵器,咱们就在掌上见个高下!”左手一抬,一招“玄鸟划砂”,拇指和食指扣成一个缺口的环形,按下的方位正当史红英胸口的“金楼”“玉闺”两处麻穴。右手则是横掌如刀,“刀”削向史红英的颈项。庄远的大擒拿手法和绵掌功夫乃是武林一绝,史红英的长处在于鞭法剑法,拳脚上的功夫远远比不上他。仗着轻功,一个“风刮落花”的式子,恰恰避开,但给庄远掌风刮面而过,亦已稳隐生痛。
    金逐流喝道:“住手!你们讲不讲理?史姑娘的来意你们尚未知道,为什么不让她说话!”此时,金逐流亦已忍不住发怒了。
    秦冲拔出了折铁刀,冷笑道:“这丫头的来意我们早已知道,倒是阁下的来意我们未知!你究竟是帮哪一边的!”红缨会的帮众有人叫道:“这还用问,这小子受了妖女的迷惑,当然是帮她来欺压我们的了。”
    有人说道:“但听说这小子也是史白都的对头,他总不该邪正不分吧?”另一个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是史白都的对头,但也是厉南星的好朋友。”先前那人“啊呀”一声叫道:“这么说来,他也是咱们的仇人了,和他客气作甚。”
    秦冲横刀拦着金逐流,想是因为看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的面子,只想阻止他去救援史红英,尚未曾向他动手。红缨会的帮众弟子对他议论纷纷,有些人且已咬定他是变节,主张把金逐流也一并拿下。
    庄远的大擒拿手法何等厉害,就在金逐流这边闹哄哄的时候、他已是把史红英逼名人轶事得退无可退,要知红缨会的帮众是列成阵势,将他们围在核心的,故此虽然说是单打独斗,但史红英却给限制在包围圈内,四周都是人墙,轻功再好,也无回旋的余地,自是难免大大吃亏。
    在这样情形之下,金逐流知道已是不能让他从容辩解。就在此时,只见庄远一个进步欺身,使出了“连环奔雷掌”的手法,双掌隐隐挟着风雷之名人轶事声,眼看就要打到了史红英的身上。
    金逐流元暇思索,一声喝道:“让开!”陡然间身形一起,滑似游鱼,从秦冲肘下穿过,秦冲想不到他身法如此古怪,折铁刀未曾斩下,金逐流早已到了史红英的身旁。
    金逐流随手一招“八方风雨”,双掌起落如环,掌力向四面八方反击出去,庄远只觉一股柔和的掌力突然挡在自己面前,这股掌力虽然并不霸道,但庄远本身所发的掌力如给荡了回来,反震自身,不由得倒退三步,原来金逐流用的是只守不攻的大须弥掌式,虽然也能反击对方,但却不能伤人的。
    这股掌力是向四面八方反走出去的,不但震退了秦冲,四周的帮众也给这股掌力推动,不约而同的都向后退,包围的圈子登时扩大。
    秦冲大怒道:“好小子,给你面子你不要,这你可就莫怪我要对不住你了!”猛地扑来,一刀斩下。不过他口里骂的是金逐流,刀锋却是朝着史红英插去的。他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侠的师弟,还是不能不有点儿顾忌。
    金逐流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名人轶事声,不管他是向谁斫来,都不能不出手了。当下,金逐流头也不回,随手夺过一名帮众的青铜锏,这柄锏正是在他前面扦来的,夺过了锏,反手一撩,“当”的一声,秦冲的折铁刀飞上了半空,但这柄青铜锏也给他劈开两半。金逐流举锏一撩,立即抛开,没有给他伤着,对秦冲的气力,也是相当佩服。
    红缨会的帮众见这柄折铁刀在空中落下,不禁都是大吃一惊,连忙闪躲。
    金、史二人手挽着手,就在这瞬息之间,使出了“比翼双飞”的绝顶轻功,捷如飞鸟般的从众人头顶越过,落在一座笔架形的石台之上。
    秦冲一纵身抓着那柄跌下来的单刀,气得满面通红,指着金逐流喝道:“有种的你别跑,咱们再来决个雌雄!”
    金逐流笑道:“我是特地地拜见贵会的总舵主的,公孙舵主未曾见着,你赶我我也不跑!不过,你我无冤无仇,我又何必与你决甚雌雄?”
    秦冲怒道:“公孙舵主不见你!”
    金逐流淡淡说道:“你怎么知道?即使他当真不肯见我,我也得问他一声。”
    庄远做好做歹地劝道:“金少侠!令尊与令师兄与敝帮乃是两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你既然不是蓄意和我们作对,我们也不能难为你,我劝你还是莫管闲事,趁早走吧。你是无论如何不能见着我们舵主的了,我们不会替你通报的。”
    庄远的武学造诣比秦冲高得多,刚才金逐流用大须弥掌刀将他震退,他已知道金逐流乃是手下留情,不肯伤他。他阻止秦冲与金逐流动武,固然是因为明知秦冲绝非敌手,但也是因为知道金逐流并无敌意的缘故。
    金逐流道:“多谢好意,但我见不着公孙前辈,我也是无论如何不能走的。不劳你们通报,我自己通名求见就是。”
    说罢,蓦地朗声说道:“金逐流、史红英求见公孙舵主,不知何故,贵会香主加以阻拦,请公孙舵主准予拜谒。”
    金逐流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声音并不很大,但却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金逐流心里想道:“听他们的口气,公孙宏似乎遭了什么意外,也可能是正在病中。但只要他在家里,他一定会听到我的声音。”
    红缨会诸人给金逐流用“传音入密”的内功震得嗡嗡作叫。无不骇然失色,金逐流有意炫露武功,一不做二不休,拔出了玄铁宝剑,自言自语道:“这块石头不好坐,我只好多费点功夫了。”挥动玄铁宝剑,一阵乱削,只见剑光飞舞,石屑纷飞,转眼之间,那陵笔架形的大石头,凸出的棱角,都已给削得平平整整,笔架形的石台,变成一面硕大无比的明镜!
    秦冲本来已是率领了帮众,围着石台,想要捉拿史红英的。此际,见了玄铁宝剑的威力,无不吓得目瞪口呆,不待庄远劝阻,他们也不敢冒昧上前了。
    金逐流微微一笑,说道:“红英,咱们就暂且歇一会儿,等候公孙舵主传见吧。”两人名人轶事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气得秦冲敢怒而不敢言。
    金逐流通名求见之后,不到半柱香的时刻,果然便有一个人出来,高声说道:“金少侠,敝会公孙舵主请你进去。”这人是在红缨会坐第五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的内三堂香主石玄。
    金逐流道:“这位史姑娘呢?”石圭说道:“史姑娘请在外面稍候,公孙舵主想与金少侠单独谈谈。”金逐流游目四顾,见秦冲等人的脸上颇有悻悻之色,金逐流实在有点放心不下,暗自思量:“单独留下红英,要是这些人与她为难,岂不糟糕。”
    石玄似乎知道金逐流的心里,跟着就道:“舵主有令,****帮的帮主史白都虽是咱们的仇人,却不应迁怒到他妹妹身上。史姑娘既然是与金少侠同来出门,对她也应该好好的以礼相待。”庄远低头应了一个“是”字,秦冲虽不应声,却也不敢再说话。
    金逐流这才放下了心,当下就跟石玄走进公孙宏的住宅。途中,金逐流请教他的姓名,始知石玄就是和秦元浩同时在水云庄做过客人的那位石香主,水云庄庄主的女儿云中燕被大盗罗大魁恃强迫婚,他与秦元浩曾经帮过云庄主很大的忙。
    金逐流知道他是石玄之后,对他很有好感,心想石玄是个忠厚正直的人,或者会说实话,因此问他道:“贵会与****帮素有隙嫌,这个我也知道。但这也是由来已久的了。今日贤会几位香主对史姑娘好似十分痛恨,似乎不该是由于两帮的旧怨而起,不知是否另有原因?”
    石玄道:“这个我现在还不便说,金少侠见了公孙舵主,舵主想是会告诉你的。”金逐流道:“请恕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猜疑,公孙舵主不知是否病了?”石玄说道:“要说是病也未尝不可,反正你就可以见着他了。”这样含糊的答复,令得金逐流更起疑心,心想:“病就是病,什么叫做未尝不可?”
    金逐流怀疑满腹,但石玄既不肯多说,他自也不便再问。石玄带领他至公孙宏的卧床,便即退下。
    只见公孙宏躺在床上,面如黄蜡,眉心有一股淡淡的黑气,金逐流大吃一惊,这才知公孙宏是中了毒。“难道他也是受了那个天魔教新教主的暗算不成?但他这么高强的武功,岂能轻易受人暗算。”
    公孙宏有气没刀他说道:“逐流,你来了,很好。坐下来吧,咱们谈谈。”
    金逐流行过了礼,正想问他,公孙宏已先说道:“我知道你定有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想要问我,我也正有几个疑问,想要问你。”
    金逐流道:“不知公孙前辈想要知道什么?”公孙宏道:“你是从西昌那儿来的吧?”金逐流道:“不错。”公孙宏道:“我有个女儿名叫公孙燕,也在西昌,不知你见过她没有?”
    金逐流已颇感踌躇,心里想道:“我本来是要替宫秉藩报信的,但想不到公孙前辈会中了毒,此际他正在病中,我若把他女儿的不幸消息告诉他,只怕会加重他的病情。”
    公孙宏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我的女儿已遭不幸了么?金少侠,你不必瞒我,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我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这消息不是真的。”
    金逐流不觉好生纳罕,心里想道:“这消息是谁告诉他的?除了我与红英之外,义军中人,可并没有谁回来啊!”但听得公孙宏已经知道,只好黯然说道:“老前辈既然业已知道,那我就不用说了。但我曾经在桃花谷中找过令媛,却并未发现令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说不定正如老前辈所说,还有一线希望。”
    公孙宏莫名其妙,诧道:“你说什么?我的女儿不是在西昌城中死的么。”
    金逐流更是奇怪,连忙问道:“公孙前辈,你听到的是什么样的消息?”公孙宏道:“她若不是在西昌死的,害死她的又是何人?”
    原来两人都是急于知道真相,不觉同时发问。
    金逐流情知内中走有跷蹊,先回答道:“是陽浩逼名人轶事得令媛和厉南星坠下深谷的!”
    公孙宏失声叫道:“什么,你说我女儿的仇人是陽洁?厉南星也与我的女儿同时遇害。这,这未免太难令人相信了?”
    金逐流道:“那么据老前辈所知,这仇人却又是谁?”
    公孙宏道:“不是****帮的帮主史白都吗?”
    金逐流道:“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公孙宏道:“就是厉南星!”
    金逐流大为惊诧,说道:“你见到的当真是厉南星吗?”
    公孙宏拂然不悦,说道:“就在十天之前,我曾与他相会,他亲口对我说的,焉能有假?”
    金逐流心念一动,说道:“公孙前辈,你好像是中了毒,这毒又是谁人下的?”
    公孙宏道:“也是厉南星所下!”
    金逐流道:“这可令晚辈糊涂了,厉南星既然替你传信,那是出于好意的了,何以又暗中下毒?”
    公孙宏是个老经世故的人,听得金逐流这样说,亦已猜想得到内中定有蹊跷,当下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一步一步弄清真相吧。金少侠,你说我的女儿是陽浩害死的,是你亲眼见到的吗?”
    金逐流道:“是宫秉藩亲眼见到的。逼名人轶事史白都自名人轶事杀身亡,则是我亲眼见到的。史白都死的时候,令媛可还是活着的啊!因此不管那个天魔教的新教主是否真的厉南星,他告诉老前辈的这个消息,则绝对是假的了。”
    公孙宏道:“既然是宫秉藩亲眼见到的,他为何不自己回来报信?”
    金逐流道:“因为他也受了陽浩的修罗陰煞功之伤。”当下将宫秉藩那日的遭遇,和自己在桃花谷中的所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公孙宏。
    这些事情,若是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公孙宏一定不会相信;但如今是金逐流告诉他,他知道金逐流是决不会说谎的,是以虽然诧异之极,也是不能不信了。
    公孙宏叹口气道:“如此说来,我是当真上了他们的当了。”金逐流道:“听说有一种改容易貌之术,精通此术之人可以扮得像另一个人,维妙维肖。老前辈所见的那个厉南星,我想一定不是真的。”公孙宏沉吟半晌,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是有点疑心了,好,我就把那日的经过告诉你吧,咱们一同参详参详。”
    公孙宏歇了一歇,喝了半碗参汤,继续说道:“去年我和小女在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碰见厉南星与封妙嫦,小女跟随他们同往西昌,此事想必你已知道?”
    金逐流点了点头,说道:“封姑娘已经告诉我了。那日厉南星身上负伤,斗不过文道庄那个宝贝儿子,她也几乎落在文胜中的手上,幸亏得令媛拔剑相助,赶跑了文胜中。说起此事,封姑娘对你老和令媛感激不尽。”公孙宏道:“此等小事,何足挂齿。那位封姑娘好吧?”金逐流道:“封姑娘和武当派的秦元浩上个月已在大凉山成婚,我就是在喝了他们的喜酒之后才回来的。他们的姻缘非常美满,所以封姑娘常说,她之得有今日,都是出自老前辈父女所赐。”
    公孙宏微笑道:“哦,原来封姑娘已经得了称心的女婿,这倒是可喜可贺的美事。”心里想道:“我只道这位封姑娘和厉南星是对情侣,原来不是。”原来公孙宏也曾有过想把女儿许配与厉南星之意的,只因有此误会,不敢出之于口。如今听说封妙嫦与秦元浩已经成婚,不觉勾起他当初的这段心事,但随即想道:“我的女儿死了,厉南星是真是假,是善是恶,如今犹未可知,这事我还想它作甚?”思念及此,不觉默然。
    金逐流知道他在伤心,安慰他道:“厉南星若然未死,令媛就可能还在人间。如今咱们先要查明,那个天魔教的新教主‘厉南星’究竟是真是假。”
    公孙宏道:“不错,咱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吧。”接着说道:“小女和他们去了西昌,久无音讯,我很挂念,不料我把宫秉藩派到西昌之后,宫秉藩还未回来,那一日我却接到了厉南星的一封请柬。”
    金逐流道:“可是他邀请你观礼的请柬?”公孙宏道:“正是。不过,他派来的使者特别声明,要请我早两天去,说是有要事和我商量。结果我只是和他见一面,观礼却是没有份了。唉,其中缘故,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那是因为我已经中了毒了!”想起自己几十年的阅历,身为江湖上第一大帮会的总舵主,到头来竟然会着了一个小子的暗算,不禁苦笑。
    金逐流道:“那个新教主与你商量的是什么”要事’?你又是怎样着了他的暗算的?”
    公孙宏继续说道:“说老实话,厉南星接手天魔教之事,我是极不赞同的。当年他的父母组教之时,滥收徒众,以至龙蛇混杂,良莠不齐,纵有好人,也是极难整顿。故此令尊早在二十年前,就劝他们解散了。如今各处都有义军,江湖上也有了几个光明正大的帮会,何必还要费偌大的心力,把早已烟消云散了的天魔教重组起来,弄得不好,反会给妖邪之辈利用。”
    金逐流道:“老前辈说得不错,厉南星曾经拒绝过陽浩邀他重开香堂之请,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公孙宏道:“哦,原来早就有过一次这样的事吗?”金逐流道:“是呀!故我不相信厉南星会在陽浩的胁持之下,改变初衷。”
    公孙宏接下去说道:“我虽不赞同此事,但因我要知小女的消息,所以我还是如他所请,提早两天,到徂徕山去与他相会。同时,我也想劝他打消这个重开香堂的念头。”
    金逐流心念一动,问道:“你到了徂徕山,可见着了陽浩没有。”
    公孙宏道:“就是他出来接待我的。可惜我当时不知道他是害我女儿的仇人,否则早把他一掌打死了。”
    金逐流道:“陽浩和你怎么说?”
    公孙宏道:“他说厉教主新从西昌回来,仆仆风尘,途中染病,现在尚未痊愈,恐怕不能多说话。”金逐流插口道:“对了,这里就是一个破绽。他恐怕那个假的厉南星,多说了就会露出破绽!”
    公孙宏接下去说道:“当时我说,贵教主欠安,我理该探病。我也不会要他多说话的,只想知道他要和我商量的是什么要事,也就行了,陽浩说道:‘这个当然。老前辈屈驾到此,敝教主岂能不见?我不过说明一下,以免老前辈怪他失札而已。’当下他就陪我到内堂与厉南星相见。”
    金逐流不禁又再问道:“你看清楚,当真是厉南星?”
    公孙宏道:“此人面带病容,相貌与厉南星倒是很像,只是瘦削一些。我当时以为这是因病所致,没有怎样留心辨别。”
    金逐流里心想道:“这就怪不得了,公孙前辈先后和厉大哥不过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大闹萨府那天,当时双方正是在混战之中,只能算是匆匆一面;第二次是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他们父女救了厉大哥之后,便即分道扬镳,他与厉大哥虽然已是相识,也还未曾稔熟。陽浩找一个相貌相似的人冒充厉大哥,这个人又假装有病,公孙前辈事先没起疑心,当然就容易将他骗过了。”
    公孙宏接下去说道:“现在我想起来了,除了相貌比厉南星瘦削之外,这个新教主还有一个可疑之处,他说话的声音嘶哑,和历南星的口音也很不相同。可惜我当时只道是病人应有的现象,丝毫没有对他起疑,以致遭了他的毒手。”
    金逐流道:“只要查明真相,咱们慢慢和他算帐不迟。”
    公孙宏道:“对,事情已经过去,追悔也是没用。我还是告诉你那一天的事情吧。
    “那个新教主说,他与小女到了西昌之后,便即参与义军攻打将军府之役、小女不幸死在史白都之手,他也受了伤,幸得师叔陽浩之助,逃了出来。
    “我听了这个消息,当然是悲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他就乘机劝我,红缨会与天魔教联手去对付****帮,趁史白都尚未回来,先把****帮吞并。剪除了他的羽翼,这就更容易报仇了。”
    金逐流听到这里,不禁失声说道:“好毒辣的一条计策!”
    公孙宏道:“我对此事正是想得不很明白,要向老弟请教。史白都的****帮是依附朝廷的,如今老弟已证实了陽浩和史白都乃是一路,这个新教主既然是陽浩的傀儡,何以他又要吞并****帮?”
    金逐流道:“老的辈有所不知,****帮现在已经换了帮主,新帮主就是史红英姑娘。史白都早已在西昌死了,陽浩他们一定料想得到:史姑娘接任了帮主,****帮决不会再依附朝廷而是要加入义军的了,故此他们就要先下手为强,用这个借刀杀人之计,让你们红缨会替他去收编****帮。”
    公孙宏道:“幸亏我没有上他的当。归时我虽然是相信他的话,但我的为人,老弟你是知道的,我要报仇,就得光明磊落的去报仇,岂能乘着史白都不在,去欺负他的天下?何况****帮中也并非全是甘心依附朝廷之人?
    “因此我当时就拒绝了他这个提议,反过来我以长辈的资格,劝他打消了重组天魔教的企图。
    一来双方话不投机,二来我也不愿多耗病人的精神,当下便要告辞。那新教主依照礼节,端茶送客。”
    金逐流虽然早已知道结果,听到此处,仍是不禁大为紧张,叫起来道:“这杯茶一定有鬼!你喝了啦?”
    公孙宏道:“我一直把他当作厉南星,虽然话不投机,但决想不到他会下毒,他向我敬茶,我当然是毫不怀疑的就喝下去了。
    “一喝下去,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可是已经迟了,只听得当嘟一声,那厮摔下茶杯,兔子似的立即溜进内室,在他那张病床的后面,原来是暗藏门户的。
    “我一抓抓空,陽浩立即使出了修罗陰煞功向我打来,冷笑说道:‘公孙帮主,你既然来了,就请你留下来吧!’
    “哎,我虽然是中了毒,凭着陽浩这点功夫,想要留我,可还不能!他笑声未绝,我已打断了他的两条肋骨,叫他的狂笑变成了惨号!只可惜我的掌力发挥不到五成,未能取他性命!
    “那间密室是藏有机关的,陽浩给我震出门外,立即开动机关,落下了三重铁闸,将我困住。他在外面狞笑道:‘这杯茶里也没什么,不过放下了一撮断肠散,公孙帮主,你内功深厚,或者无需我们的解药。但万一你抵受不住,我劝你还是不必逞强,和我们好好的谈一谈条件!’哼,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要挟我,真是太不懂得我公孙宏的脾气了!”
    金逐流吃惊道:“但他们布置得如此周密,你后来是怎么脱困的?”
    公孙宏笑道:“布置得虽然周密,却也有百密一疏。他们没有想到我会在屋顶开个天窗,硬冲出去了。”
    金逐流惊道:“你是用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把屋顶硬揭了一块?”
    公孙宏笑道:“不错,我冲了出去,还抢了他们的一匹坐骑,无人敢阻拦我。我跑回家里,这才没有办法不躺下来的。但在他们的魔窟里,我却是连腰也未曾一弯!”
    金逐流大为佩服,笑道:“这并非他们的布置百密不疏,他们怎会想到,你服了断肠散,居然还能够使出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他们的三重铁闸加上了陽浩的修罗陰煞功仍然困不了你!”
    公孙宏苦笑道:“但如此一来,我要凭本身功力解毒,可能要多花一个月的时间了!”当下又向金逐流抱歉道:“只因我不能起床,至有今日的误会,否则我决不能让他们对你和史姑娘如此失礼的。”
    金逐流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我和厉南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他们是知道的,真假未曾清楚之前,他们当然不敢让我见你。何况他们也一定是把史白都当作杀害令媛的仇人呢!”
    公孙宏道:“虽然如此,也是不谅。”当下把石玄叫来,问道:“庄远、秦冲二人是否在外面监视着史姑娘?”石玄甚是尴尬,说道:“庄、秦两位香主是在客厅陪史姑娘坐,他们遵守舵主的命令,对史姑娘不敢无礼。”公孙宏道:“叫他们和史姑娘进来。”石玄应道:“是。”
    双方把事实话一说了出来,真相虽然尚未大白,但那天魔教的新教主乃是冒名行骗之徒,这一点已是无疑的了。于是庄远、秦冲两位香主。在公孙宏病榻之前,当面向金、史二人赔罪。
    史红英道:“事情弄清楚了就好,些须误会,何足介怀?”
    公孙宏叹道:“可惜我误遭贼子之算,恐怕还得卧床十天半个月。”
    金逐流道:“不劳前辈费神,我打算和史姑娘马上就到徂徕山去。陽浩这厮,晚辈料想还对付得了。”
    公孙宏道:“陽浩利用那个假厉南星作为傀儡,打出了天魔教的旗号,重开秀堂,据我所知,他所聚集的私邸,为数恐怕还真的不少呢。金少侠深入虎穴,须得当心!”
    石玄说道:“不如待咱们的舵主病好了,大伙儿都去,那就可以稳操胜算了。”
    金逐流道:“好虽是好,但一来我想早些探明真相,二来趁他们根基未固,动手也比较容易,倘若假以时日,陽浩羽翼已成,以贵会之力,虽然可以剪除他们,但只怕伤亡就要多了。”
    公孙宏沉吟半晌,说道:“但你们只有两人,这个……”秦冲是个直性子的人,说道:“我愿意陪金少侠土,将功赎罪。”
    金逐流道:“若然只是去探查真相,人多了恐怕反而不好。公孙舵不放心,晚辈不会和他们群殴的。晚辈的打算是智取而非力夺。”公孙宏道:“请道其详。”
    金逐流道:“我意欲潜入天魔教的香堂,将那冒充的新教主揪出来,只要揭穿了他是假冒的,天魔教的旧部定然倒戈相向,那时只剩陽浩一班妖邪,也就无能为力了。”
    公孙会道:“以你的轻功而论,未始没有成功的希望。不过也要看机缘是否凑巧,风险恐怕还是相当大的。”
    金逐流笑道:“冒点风险,倘能免掉大动干戈,这个生意也还是很上算呀。”
    公孙宏道:“我从天魔教的总舵闯出来,对里面的建筑、地形大致还记得一些,我绘一张地图给你,或者对以对你有点帮助。”金逐流喜道:“那就更好了!”
    计议已定,于是金逐流在公孙宏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取了地图就和史红英的去探天魔教的总舵。正是:
    黑白混淆容不得,为明真相探魔宫。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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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四十二回疑雨疑云终大白亦真亦幻说前因
    一个月色朦胧的晚上,徂徕山的黑丛林中,风不吹,草不动,却偶尔有几片树叶落下,伴随着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响,这不是宿鸟惊飞,而是有两个轻功极高明的夜行人经过,这两个人就是金逐流和史红英了。
    徂徕山是金逐流旧游之地,此际重来,心情却是非同旧时。过去他是个游戏人间的小叫化,在徂徕山上漫游,乃是随兴之所至,如今则是有所为而来,恨不得马上赶到天魔教的总舵,去揭开厉南星的生死之谜了。
    金逐流走在前头带路,走了一会,隐约已可见到前面山岗高处的一座破庙。金逐流说道:“这座破庙本是天魔教旧部的神庙,听公孙舵主说,陽浩已在山上天魔教的遗址重建香堂,但这座破庙,想是无暇及此,仍是任它搁置,未曾蚕修。说起这座破庙,倒是有一段故事,和我有关。间接也和你有关系。”
    史红英悄声笑道:“哦,什么故事和你我都有关的,我倒想听听了。”
    金逐流道:“我就是在这座破庙中认识李敦的,那晚他躲在庙里烤山芋,我进去向他讨吃,恰巧碰着你的哥哥派来追杀他的青峰道人和焦磊,我把庙里的一口大钟罩着他,戏弄了青峰和焦磊一顿,这才帮忙他躲过了那次难关,那口大钟里刻有天魔教的百毒真经,李敦反而因祸得福。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因为偷了你哥哥的一串夜明珠,这串夜明珠是你的哥哥准备送给萨福鼎的寿礼,故此非要将他捉回去不可!
    史红英笑道:“那串夜明珠是我帮他偷的。”
    金逐流道:“是呀,所以我说与你也间接有关。若不是为了那晚之事,引起了我也想劫夺史白都送京的寿礼,后来我还不会认识你呢。”
    说话之间,距离那座破庙已是越来越近,史红英忽地咦了一声,说道:“庙里有火光!我似乎闻到一股香味,难道又有人在里面烤东西吃不成?”
    话犹未了,只见金逐流身形疾起,已是箭一般的向前射出,史红英却觉得金逐流好似还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话一样:“你快去搜那座破庙,小心一些!”原来金逐流一面使出绝顶的轻功向前追去,一面却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向她传话,是以他的身形虽然早已距离十数丈之遥,仍好像是在她耳边说话一般。
    史红英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不进去?”她的轻功稍逊于金逐流,在她进了那座破庙之后,不过一会,金逐流也就回来了。
    史红英道:“庙里只见有这堆火,却不见有人。你刚才去哪里?”
    金逐流道:“我到林子里我一个人。”史红英诧道:“找什么人?”金逐流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躲在庙背的那堵短墙后面,隐隐约约的好似露出半个头。”
    史红英大为奇怪,说道:“真的吗?我却没有看见。嗯,也许是因为我未曾怎样留意吧。”
    金逐流道:“我刚一发现,那人就像鬼影似的一闪不见了。庙后并无可以藏身之处,除非是躲进树林之中。”
    史红英笑道:“怪不得你突然跑上前去,倒吓了我一跳,你在树林里发现什么了?”
    金逐流道:“什么也没有发现,连半点声息也没有听到。”
    史红英道:“以你的轻功而论,当今之世,及得上你的寥寥可数,既然你是一发觉就追上去,距离又不到半里之遥,按说是应该追得上的。”
    金逐流道:“是呀,就是追不上也该看见那人的背影。林中的树木并不很密,我兜了一个圈子方才回来,什么也没发现。我真不相信这个人会躲得这样快,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史红英道:“假如真的是有一个轻功比你更高明的人,这件事就更奇怪了!”
    史红英想到的金逐流也想到了,于是接下去说道:“不错,假如真的有人,这个人是朋友的话,就该出来相见,是敌人的话,就该出声报警,但如今已过了这许多时候,还是毫无动静,这可真叫我猜想不透了。”
    史红英若有所思,忽地抬起头来,说道:“莫非是……”金逐流道:“你猜疑是厉南星?”史红英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怎的,我好像有个预感,厉大哥一定还没有死,他知道有人冒充他,他也一定会来查探的。说不定他也是凑巧在今晚来了。”
    金逐流笑道:“我是盼你的愿望成真的。”史红英道:“你不相信他还活着?”金逐流道:“即使他还活着,但他是受了陽浩的修罗陰煞功之伤的,岂能负了重伤,从数千里外的西昌来到此地?来到此地,还能施展如此高明的轻功?再说,厉大哥见了咱们,还有不喜出望外的赶快出来和咱们会面吗?”
    史红英道:“猜想不透,那就暂且不必理它,反正咱们今晚就是要来探查真相的,不过,这庙子里刚才却定是有人无疑。你看,这堆火还未熄灭,烤熟了的山芋也还未吃完呢。”
    金逐流笑道:“这情景倒是和我那次会见李敦的情景一模一样。但这个人当然决不会是李敦。他的轻功和那个人差得太远!
    史红英道:“在庙里的这个人,可能是在咱们未曾上来之前,就已跑了的,倒是你追踪的那个人,不知是真是幻?”
    金逐流笑道:“这人神出鬼没,给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怀疑,不知是否真有其人了。嗯,或许是我眼花也说不定。不必管它,这几个烤的山芋好香,我倒是不由得食欲大动了。你一个我一个分食了吧。”史红英笑道:“瞧你这副谗相。”
    金逐流道:“吃饱了肚子,正好到天魔教的总舵去大闹一场。”史红英道:“你别忘了,咱们是不能惊动众人的呀,怎么可以大闹一场呢?”金逐流笑道:“我这个人性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不知不觉,说溜了嘴了。但话说回来,咱们虽是不想打草惊蛇,但事到其时,只怕未必能如咱们所愿。”
    此时已是将近三更时分,寒意加浓,天色也变得更陰沉了,这晚是三月初四,一弯眉月,月色本就朦胧,变了天色,连淡月疏星也已给乌云遮幕。天上落下雳霹细雨,十数步之外,视线已是模糊。金逐流喜道:“这正是夜行人的好天气,咱们去吧!”
    到了山上,只见一座堡垒形的建筑,矗立山头,金逐流道:“陽浩这厮倒也真最不容忽视,在短短的两三个月之中,居然能够重建天魔教的香堂,看来他所纠集的妖邪为数的确是不少了。”
    当下两人施展轻功,攀上一棵数丈高的参天古树,居高临下,俯瞰堡中形势。只是外面是一道围墙,有四座铁门分立四方,围墙之内,参差不齐的约莫有数十幢房屋,当中一座最高的,依照公孙宏的图示,就是那个假厉南星所住的教主“内香堂”了。
    四座铁门是业已关闭的,铁门外面,各有一个看守,抱柝打更,来回踏步。门帘挂着一盏风灯,甚为光亮,若是有人想偷进去,决逃不过他的眼睛。
    史红英悄声说道:“围墙虽高,难不倒咱们。难的是怎样打发看守。”要知看守是兼管打更的,若是把他杀了,里面听不到击柝之名人轶事声,登时就会发觉。
    他们面对着东面的一座铁门,那看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换班的时候了,怎么还不见来?过了片刻,果然见有两个汉子来到,一个是巡夜的大头目,一个是接班的看守,那头目问道:“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没有?”看守苦笑道:“这样的落雨天,又冷又湿,连夜神都躲进垒里去了,哪会有什么夜行人来呢?”
    那头目道:“好,那你们就换班吧。天色虽然不好,但下半夜仍是要小心防备。”
    说罢,到别处巡查,接班的那个看守叹气道:“真倒霉,刚轮到我接班就下雨。你可以歇息了,我却不知怎样才能挨到天亮。”
    接班的这个守卫身体比较瘦弱,似乎比上一个看守更怕寒冷,只见他在寒风冻雨之中“卜卜卜”的一声声打更,“唉咳唉”的一声声叹气。
    这个守卫唉声叹气,金逐流却是喜笑颜开,蓦地里计上心来:“有了,有了!”摘下一颗松子,当这守卫转过身的时候,对准了他背心的晕睡穴一弹。
    这守卫叫都未曾叫得出来,突然就像着魔似的,晃了两晃,身躯倒下。
    金逐流自树顶一跃而下,捷如飞鸟,不待他的身子倒地,已是抓着了他。一手抢过了打更用的“柝”,跟着“卜卜卜”地打了起来。
    此时,那个巡夜的大头目早已回去了。堡垒的四座门虽然各有一个看守,但却只是击柝之名人轶事声彼此相闻,不能相见的。打更的声音并没中断,其他三个看守当然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了。
    史红英跟着跃下,悄声问道:“你打算怎样?”金逐流道:“快,换上他的外衣,披上他的斗篷。”
    这守卫身材瘦小,史红英穿上他的外衣,披上他的头笠,只是稍嫌宽大一些,但斗篷遮过了半边脸孔,在陰暗的雨夜,若不是走近了就着灯光来看,急切间那是决计看不出破绽的了。
    金逐流笑道:“红英,你权且冒充更夫吧。”史红英接过柝木,卜卜卜地打起来;金逐流提起那个看守,跑到林中,把他藏在两块岩石合抱的空隙里,笑道:“朋友,这里暖和多了,便宜你啦!”
    处置了那个守卫,金逐流回到史红英跟前,低声说道:“这样坏的天气,料想巡夜的头目不会这样快又出来的。若然有人出来,你把他杀了就是。只须半个时辰之内我没给人发觉,我想也足够我用来调查真相了。”
    天魔教的总舵防范得相当严密,三丈多高的围墙上面还插满了铁钉,但这所以难倒别人,却难不倒金逐流,他根本不用攀登,一个“黄鹊冲霄”,已是捷如飞鸟般地越过。
    金逐流依照地图的指示,蛇行兔伏,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天魔教教主所住的内香堂。
    只见房中灯火未灭,纱窗上现出一个人影,金逐流伏在一块假山石的后面,凝眸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厮果然是假得维妙维肖,若然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冒充,在别处见着他,一定会把他当作厉大哥了!”
    那人好似发觉了什么,作出侧耳细听的模样,忽地吹灭了灯。金逐流技高胆大,不理他房中有没有埋伏,立即跳出,一掌推开了窗户,纵身跃入,那人况声喝道:“是谁?”声犹未了,金逐流已是一把抓住了他。可是金逐流听到他的声音,却是禁不住好生诧异!
    这个假冒厉南星的人,不但是相貌维妙维肖,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
    金逐流记得公孙宏曾经对他说过,说是那个新教主声音嘶哑,和厉南星并非一样的。他在事后想起,兀是一直后悔,后悔当时没有看出这个破绽。
    但此刻,金逐流听到的却是厉南星的声音!
    “天下哪有假得如此相似的人?”金逐流当然是禁不住怔了一怔了。
    那人的武功很是不弱,给金逐流一把抓住,迅即就是一个“脱袍解甲”反手点向金逐流胁下的愈气穴,黑夜之中,认穴竟是不差毫厘。
    金逐流“咦”了一声,一招“拂云手”荡开那人的指抓,失声叫道:“你是谁?”
    金逐流并非震惊于那人的武功,而是因为那人使出的招数,正是他父亲独创的一门掌法!
    不约而同的那人也在骇然惊叫道:“你是逐流贤弟么?”他与金逐流闪电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两招,也己认出了金逐流的招数了。
    金逐流吃惊更甚,心道:“难道当真是厉大哥不成?不对,不对,厉大哥岂能变节投降,自甘堕落,与陽浩这老贼同流合污?但为什么他也会大须弥掌式?”心里惊疑不定,先闪过一过,横掌胸前,提防偷袭,另一只手就去摸索灯台,准备点着了灯,再看个仔细。
    那人说道:“不必着灯!”随即低声吟一首:“脱略形骸迈俗沥,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毋负少年头。调弦雅韵酬知己,出匣雄芒斩寇仇。休道龙蛇归草莽,莫教琴剑忖高楼。中原自有英豪在,海外归来喜豁眸。”
    这是厉南星送给金逐流的一首诗,当年他们琴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厉南星谱了这首诗送给金逐流表示友谊的。这是厉南星自己做的诗,除了他和金逐流之外,别人决计念不出来!
    金逐流听了这首诗,已是不容他再有怀疑了。当下说道:“原来你果然是厉大哥,但这,这却是怎么一回事呢?”要知金逐流虽然不再怀疑这人是假厉南星,但厉南星何以会给陽浩利用,做了天魔教的教主,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忽听得又有脚步声走来,厉南星道:“我请你看一场把戏,你就会明白了。”把金逐流一拉,两人躲到床壁后面。
    只听得陽浩的声音说道:“今晚你好好想一想,明儿咱们再谈!”
    厉南星贴着金逐流的耳朵说道:“和陽洁一起的这个人,就是冒我之名的那个教主了!
    那教主忽地轻轻地“咦”了一声,说道:“陽师伯,我还想和你谈谈,请你进来再坐一会。”原来他记得出来之时门窗都是已经关好了的,现在发现窗子打开,已知内里定然有变,不能不提防有人藏在房中。他不敢明言,只能向陽浩暗示。
    金逐流在厉南星耳边笑道:“他们来得正好!”话犹未了,只听得“砰”的一声,陽浩已是一掌推开名人轶事房门,双脚未曾踏进,修罗陰煞功的掌力已然发出了。
    陽浩以为躲在房中的是内奸,做梦也想不到是金逐流和厉南星二人。他的修罗陰煞功在天魔教中是无人能敌的,心想我先叫这厮吃点苦头再说。
    不料吃苦头的不是奸细,反而是他,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早已一跃而出,骈指如戟,点向他胸口璇玑穴。
    陽浩也当真了得,骤然遇袭,虽惊不乱,反手一勾,使出小擒拿手法反扣金逐流的脉门!金逐流化指为掌,一个大须弥掌式向他胸膛印下。
    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陽浩禁不住连退三步,给金逐流的掌力将他震出了门外。但金逐流也只是略占上风,未能将他抓住。
    陽浩这一惊才当真是非同小可!要知他的修罗陰煞功已经练到了第八重,寻常之辈,在他掌风笼罩之下,已是要冷得僵硬,哪里还能和他动手?但如今这个人非但能够和他动手,而且还能够硬接他的第八重的修罗陰煞功的掌刀,硬碰硬的将他一掌击退!
    陽浩是曾经和金逐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几次手的,此时虽然未曾看见金逐流的面貌,亦已知道来的是他了。
    那教主跟在陽浩后面,正要进来,陽浩连忙叫道:“快跑!”金逐流笑道:“跑不了啦!”身形疾起,兀鹰扑兔般的凌空向那教主扑下,陽浩情知他的师侄决禁不起金逐流的这一掌,只好也是依样画葫芦地跳起身来,和金逐流在空中对了一掌。
    那教主一面跑一面叫道:“有奸细,来人哪!”刚跑得几步,陡然间只觉肩上的琵琶骨一麻,原来已是给厉南星将他抓住了!
    陽浩和金逐流对了一掌,胸口如受重压,落了下来,翻过一座假山,占了有利的地形,准备应付金逐流的攻击。冷笑说道:“金逐流,你纵有三头六臂,今晚也是逃不出去的了!你不要以为拿住了我们的教主,就可以要挟我们,咱们还是好好的商量商量吧!”
    天魔教上下人等,听到了教主的叫声,此时已是纷纷地赶来捉拿奸细。厉南星把那教主拖进房中,叫道:“贤弟,回来!”
    金逐流莫名其妙,心里想道:“厉大哥好糊涂,敌众我寡,拼命冲出去或者还可以死里逃生,躲进房中,那岂不是变成让人家瓮中捉鳖了?”但因厉南星已经进去,他自是不能单独突围,只好也跟着进去。
    陽浩本来有点害怕金逐流冲过来和他拼命,此时见金、厉二人都已躲入房中,不禁哈哈大笑,朗声说道:“金逐流,你们总不能做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吧?人来,毒箭、喷筒伺候!”此时陽浩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和天魔教的大小头目都已来到,在陽浩指挥之下,片刻之间,已是把那间房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围着!陽浩得意之极,大笑说道:“先让你们知道一点厉害!”从一个头目手中取过一副弓箭,“哩哩”两声,两枝箭破窗而入,插在墙上。陽浩冷笑说道:“厉南星,你是使毒的行家,你可以验看这两枝毒箭,是不是见血封喉的毒箭。接着又取过一只喷筒,一按机关,喷出一溜火光,登时窗子着火。金逐流一记劈空掌打出,把烧着的木头打掉,落在窗外,那一溜火光,转瞬即灭,没有烧进房来。但一股焦臭的气味,已是弥漫房中,显然从这喷筒喷出的也是毒火。
    陽浩接着说道:“金逐流,若只是几副弓箭几只喷筒,那自是奈你不何,但现在不是几副几只,而是成千上百,你纵有三头六臂,十条性命,也是绝计难逃的了!嘿嘿,再说你想做缩头乌龟也不成,大不了我让师侄陪葬,一把火就把这房子烧了!”
    金逐流从烧破的窗口望出去,只见箭簇的寒芒宛似繁星,一只只乌黑的喷筒俨如无数毒蛇昂头对着窗口。
    陽浩笑道:“看清楚没有?现在我给半个时辰让你们商量,识趣的乖乖投降,否则休怪我下辣手!”
    金逐流暗自寻思:“如此阵仗,看来冲出去也是难逃性命的了。不过,总胜于束手待毙!”正想与厉南星说话,厉南星已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有办法平安脱险,你看好这厮,且不必点他穴道。”
    金逐流抓着那教主的琵琶骨,说道:“你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只见厉南星搬开那张大床,伏在地上摸索,自言自语道:“离墙三尺六寸,青砖上有环状凹痕为记。是这里了!”当年厉南星的父母建造这间教主的寝房之时,用的是特别坚厚的大青砖,故此经过二十余年,尚无损坏。此次陽浩重修房屋,只是加上上盖,地下的砖头并无掉换。
    厉南星揭开了两块青砖,露出一个洞口,一股霉臭的气味冲了出来。
    金逐流取出两颗颜色碧颜的丸药,这是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功能祛毒解秽,分了一颗给厉南星,纳入口中,当下便把那个假冒厉南星的天魔教教主,一同拖进地洞。
    厉南星亮起火折,只见是一条望不尽头的地道。入口处有两扇石门,厉南星从里面把石门关上,笑道:“他们不懂开关之法,要凿开这个石门,至少也得花三两天工夫。”
    那个教主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的卧床底下,竟然藏有这么一条秘密的地道,不禁“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口一张开,积聚在地道中的秽气吸进的就更多了,这一下熏得他的五脏六腑就似要在肚子里造反一样,顿时大呕特呕。金逐流口里含着碧灵丹,也不禁捏着鼻子。
    厉南星冷笑道:“你虽然冒充我的身份,做了教主,谅你也不知道这个所在。快快从实招来,你与陽浩串通,干下这等元耻的勾当,有什么陰谋?”
    那个教主只好忍受秽气,苦着脸求饶:“这不关我的事,这都是陽浩摆布的。他是我的师伯,他说我的相貌有点像你,要我冒充教主,我是不敢不从。他想利用我作傀儡,重组了天魔教之后,就可以向朝廷卖身投靠,讨得更大的价钱。请教主晓命!”
    厉南星“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希罕当这教主!哼,你这厮虽然不是首恶,但贪图富贵,也应该让你吃一点苦头,死罪饶了,活罪难饶。”当下点了他的麻穴,只是令他不能动弹,知觉则未消失,冷笑说道:“你在这里躺两天吧,陽浩弄得开石门,自然会放你出去,弄不开石门,那就活该你倒楣了!”那教主暗暗叫苦,心想要在这二十年从未打开过的地道中,忍受两日两夜的臭气,这已经是倒楣透了。
    厉南星处置了这个假冒他的教主之后,这才得有空暇问金逐流道:“贤弟,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事情的?史姑娘呢,怎的不见她与你同来?”金逐流道:“她在外面,不知给人发现了没有?”又道:“我已经见过公孙宏了。公孙燕呢?该不至于已遭不幸吧?”心想厉南星既然没死,公孙燕想必也还活着。果然便一听得厉南星说道:“她也是在外面等我。好,咱们这就出去接应她们吧。”
    厉南星带领着金逐流,一面行走,一面说出他们那日的遭遇。
    那日他在赭石岗上,从悬崖上跳下去,自份必死无疑,不料身体着地之时,只觉好似跌落在一张厚厚的地毡上一样,虽然还是不免有点疼痛,但却毫发无伤,过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是幽谷中化作春泥的落花,保全了他的性命。
    桃花谷中地气湿热,此时方是冬尽春来的时候,外面犹自苦寒,谷中的千树万树桃花已在盛开。厉南星缓缓坐了起来,放眼一看,但见花光如海,精神为之一爽。叹为平生未有之奇遇。
    不料还有更大的奇遇尚在后头!山风吹过,隐隐听得上面呼喝之名人轶事声,厉南星吃了一惊:“怎的公孙燕好似还没有走?”心念未已,只听得呼呼风响,一个人跌了下来,刚好跌在厉南星的身旁。厉南星连忙将她扶起,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公孙燕是谁?
    两人死里逃生,相逢如在梦中!厉南星心情尤其激动无比,要知他跳下幽谷,本来是不想连累公孙燕陪他送命的,满以为公孙燕见他死了,便会自己逃生,哪知公孙燕竟然跟着跳了下来,与他料想的刚刚相反!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都已是满眶泪水,双手紧紧相握,厉南屋道:“燕妹,你,你何苦如此?”公孙燕道:“你死了我岂能独活!”厉南星道:“可是想不到咱们都没有死。但岖壁千丈,咱们又都是受了修罗陰煞功之伤的,只怕是逃不出这幽谷了。怎么办呢?”公孙燕道:“反正我已打定了主意,是死是活,咱们都在一起。逃不出去,那又有什么打紧?”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令得厉海星又是感愧,又是自惭。本来他是怀着“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心情,在此之前,虽然明知公孙燕对他有意,他却一直佯作不知,将公孙燕当作妹妹看待的,此际深深受她感动,不禁想道:“想不到她对我竟是如此痴情!书中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在女子而言。固然如此,在男子而言,何尝不也一样?燕妹为我不惜轻生,我可不能再辜负她的芳心了。”想至此处,不觉把死生置之度外,将公孙燕揽在怀中,笑道:“现在我倒不想死了。你呢?”公孙燕也笑道:“我不是早说过了吗,你活着我当然也陪你活着。”
    厉南星道:“就不知天公是否能如咱们所愿?”公孙燕道:“能活得一天就是一天。我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一定会逃得出去的。”厉南星道:“不错,在这里先养好了伤,慢慢再想办法。”
    话虽如此,这不过是厉南星在无可奈何之中,姑且安慰公孙燕的说话而已。有什么办法可想呢?修罗陰煞功之伤,是没有药物医得好的。除非本身的内功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方才可以自己运功,驱除寒毒。莫说公孙燕做不到厉南星也还差得远。修罗陰煞功无药可医,公孙燕或许不知,厉南星是懂得各种邪恶毒功的大行家,却是十分明白的。
    但正如公孙燕所说:“活得一天就是一天。”厉南星但愿在毙命之前,多过几天幸福的日子,当然是要想法求活的了。
    要活下去,首先就要找寻食物。他们二人受的都是修罗陰煞功之伤,这伤乃是寒毒之伤,虽然无药可救,但在寒毒未发作之时,却并不怎样痛苦,行动也无妨碍,只是不能运用内功罢了。
    桃花谷中瘴气极浓,不但人畜难以存活,飞鸟也不能牺息。厉南星是懂得毒物学的行家,在桃林中走了一会,已知这幽谷中的桃花瘴厉害无比,只能采摘野生的桃子充饥了。但既然有桃花瘴,桃子当然也是有毒的。
    公孙燕笑道:“管它有毒无毒,反正咱们只是打算有一天就活一天。”厉南星道:“且慢吃它,待我再找一找,看看还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厉南星暗自思量:“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跌落这幽谷之中已是绝路,谷中还有奇毒的桃花瘴,莫说找不到食物,就是找得到可以吃的东西,恐怕最多也只能活三两天了。”
    公孙燕又笑道:“厉大哥何必愁眉不展,你看这里的桃花开得多美,咱们若能在这洞天福地之中死去,也不枉此一生呀!”厉南星听她把这瘴气积聚的幽谷称作洞天福地,不觉苦笑。
    厉南星正自以为绝望,忽地心念一动,想道:“奇怪,我为何吸了瘴气,并不觉得头昏目眩?”一看公孙燕的面色,只见她也好像是反而更精神了。
    厉南星道:“燕妹,你试深深吸气,胸中有无烦闷之感。”公孙燕并不知道有桃花瘴,深深呼吸几次,笑道:“好香!真是舒服极了!”
    厉南星一时想不到其中道理,心道:“莫非当真是老天保佑,本来是应该受瘴气之毒的,加反而连原来的寒毒也减轻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道瀑布旁边,公孙燕拍手笑道:“南哥你快来看,有东西吃了。”原来瀑布下面的寒潭,游鱼无数。
    厉南星不禁大为奇怪,在这桃花谷中,飞鸟不能栖息,水中却有游鱼,大大出乎他急料之外。
    公孙燕道:“可惜找不到钓钩。好,我先喝饱水吧。”厉南星道:“不可!”公孙燕已经伏在潭边,喝了好几口水了。抬起头来,笑道:“有何不可,这水清甜得很呢!”
    厉南星想道:“桃花瘴毒害不了我们,这水想必也是可喝的了。水中的游鱼恐怕也是一种特别的鱼类。反正是要死的,潭水毒鱼,喝了吃了,大不了也是死得快些而已。”
    厉南星精通水性,说道:“不必钓竿,我给你捉鱼。”这一晚他们就用烤鱼作为晚餐。
    从桃花潭中捕获的这几条鲜鱼,又肥又嫩,吃到口中,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似是中人欲醉的花香一般。俗语说饥不择食,何况是这样鲜美的珍馐?两人把鱼骨都吞咽下去,吃得干干净净。公孙燕笑道:“每天有这样的鲜鱼可吃,我和你在这桃花谷中过一世,已是心满意足了。”
    不料乐极生悲,吃过了烤鱼之后,忽觉丹田有股热气上升,不多一会,竟然浑身发热起来。热得难受,公孙燕呻吟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不顾一切,跳进潭中,让冰冷的潭水浸着自己。厉南星惊道:“潭水恐怕是有毒的!”跟着跳下去想把她拉起来,公孙燕笑道:“舒服极了,我宁愿中毒而死,胜于受体内如焚之苦!”
    厉南星蓦地心念一动,想道:“我们本来是中了修罗陰煞功的寒毒的,何以浸在潭水之中,丝毫不觉寒冷?难道这瘴毒和潭中的毒苗,竟然是可治寒毒的灵药。”
    厉南星熟读百毒真经,此际暮然省悟了“以毒攻毒”的道理,于是不再阻拦公孙燕的所为,和她同在寒潭戏水,笑道:“你说得对,天无绝人之路,看来咱们是可以得救了。”
    果然在连吃了三天烤鱼之后,两人试一运功,真气已是能够运行无阻。到了第五天,体内的寒毒已经去净。
    厉南星试出了寒毒已经去净,说道:“这鱼是不能再吃了,再吃,咱们就要中热毒啦。”
    公孙燕道:“不错,我也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好像精神反而不如前两天了。厉大哥,你是否感到有些儿晕眩?”
    厉南星道:“这是因为咱们的寒毒已经去净,开始感受到瘴气的侵袭了。就是有可吃的东西,这个桃花谷也不能再住下了。”
    公孙燕道:“糟糕,那怎么办?咦,厉大哥,你在想什么?”要知求生乃是人类本能,公孙燕虽然说过愿在这桃花谷中过一世,但此际已经有了生机,她自是不愿困在谷中待毙。
    厉南星若有所思,忽地跳起来道:“咱们可以脱困了,你跟我来!”
    公孙燕半信半疑,说道:“你发现了什么?我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要爬上去恐怕还不能够。”
    厉南星笑道:“不用那样费力,这幽谷是另有出路的。”公孙燕喜出望外,还疑是厉南星哄她欢喜,说道:“真的?但这谷底的桃林,咱们都已踏遍了,出路在哪里?”
    厉南星一指瀑布,说道:“就在这瀑布后面!”正是: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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