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剑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39章穷神铁胆
    图穷匕现
    马奔车飞,旗帜飘扬。
    飞奔的大车后,竟还绑着些树枝、刀剑,甚至还有拆毁了的桌腿椅脚,一齐拖到地上,扬起了震耳的嘈声与漫天尘埃。
    丐帮群豪,本已处于震惊与诧异的情绪中,此刻这奇异的车马,奇异的“仪仗”,以及……
    那旗帜上惊人的姓名!
    立刻在丐帮群豪中,引起了一阵更大的震惊与骚动。
    飞奔着的车马,一直狂奔到竹台之前。
    穷神凌龙大惊之下,转念忖道:“仇恕为人素来谨慎,这大车中坐的必定不会是他,否则他再也不会如此招摇,这大车让人看来,简直像是老江湖、卖膏药,玩把式的戏班子一样,显见这不过是毛皋弄的花样,为了转移别人耳目而已。”
    一念至此,轻叱道:“勒住车马,拖去一边。”
    语声未了,已有两人刷地自竹台上掠下。
    这两人一个是丐帮弟子,一个却是随那少年丐者同来的断指大汉,两人身形一落,各自跨上了一匹奔马。
    奔马竟已疯狂,已将奔过竹台。
    丐帮弟子轻叱一声,急地抄住了马缰,双腿紧夹着马股,那健马昂首长嘶几声,竟被他乖乖地收服了。
    那断指大汉也想勒缰控马,但却已迟了一步。
    两匹马一急一缓,马车已将颠覆。
    丐帮弟子冷冷道:“还是让我来吧。”
    断指大汉怒喝道:“放屁!看老子的。”突地扬手一掌,横切在马首上。
    那匹马惊疼之下,突地人立而起,马上的断指大汉一个斛头跌下马来,车轮立刻辗过。
    只听一声惨呼,他右臂已被车轮辗断。
    只见他在地上连滚两滚,竟突又一跃而起,左掌扣一把暗器,扬手一掷而出,尽都击在马身上。
    那匹马怎禁得住这许多暗器,又是一声长嘶,一头撞上了竹台,立刻倒地而死。马车一个大震,也翻倒在地。
    丐帮弟子刷地跃下了马背,戳指骂道:“你这算是什么,和畜牲一般见识么?”
    那大汉右臂碎断,疼得满面冷汗,但仍不改那凶猛剽悍之气,一个箭步窜上,厉声道:“我东山虎万大太爷就是这脾气,怎么样?你小子若是不服,也只管来试试万大太爷的五毒……”
    少年丐者面色一变,厉叱道:“还不住口?”东山虎身子一震,倒退三步,突地想起自己在疼怒之下,忘记了此来使命,泄漏了身份行藏。
    他心头一凛,抬头望去,只见那少年丐者面上寒气森森,满含杀机,不觉双腿一软,噗地跪到地上。
    如此凶猛剽悍的汉子,竟对这少年丐者如此畏惧。
    丐帮群豪,不禁又为之一惊。
    只见穷神凌龙仰天大笑道:“东山虎,好一个东山虎,区区一个小强盗,也敢来冒充本派的七袋弟子,呔,拿下去!”
    丐帮群丐只见那自称东山虎的大汉背后,果然背着七只品级麻袋,大怒之下,一拥而上。
    要知胡乱背着品级麻袋,正是犯了丐帮最大禁忌。
    东山虎转目望处,只见盛怒着的丐帮群豪,已蜂拥而来,早已骇得面色如土,狂呼道:“钱少侠救我……”
    他情急之下,竟又喝出了那少年丐者的来历。
    那少年丐者正是灵蛇毛皋门下十大玉骨使者之首──铁胆使者钱卓,此刻面色大变,显已怒极,厉叱道:“蠢才,你说什么?”扬手一道乌光击出,直击东山虎的胸膛。
    穷神凌龙身形突起,凌空一掌,击落了那道乌光,丐帮群豪却已将东山虎身子抬起,凌龙沉声道:“留下这厮性命。”
    拧身一掠,飘飘落在钱卓面前,冷笑道:“钱卓,你还赖得掉么?”
    铁胆使者钱卓面色铁青,木立半响,突也狂笑道:“不错,在下正是钱卓,只怪我有眼无珠,带了这样的蠢才回来,如今既已被你识破,你要怎样?”
    穷神凌龙大笑道:“好!还算是条汉子,败也败得痛快。”
    铁胆使者冷笑一声,道:“谁说我败了?”
    他举手一挥,随他同来的乞丐大汉们,立刻自腰间,自衣下,自麻袋中,拔出了各式兵刃!一时之间,但见寒光耀目,铁器龙吟,这一片广大的盆地中,立刻弥漫了一触即发的杀机。
    穷神凌龙笑声一顿,厉声道:“此时此刻,你还想做困兽之斗么?”
    钱卓冷笑道:“困兽之斗,哼哼,今日随我同来的,俱是千中选一的武林高手,你人数虽多,又有何用!”
    丐帮群豪齐声怒喝道:“杀胚,你说什么?”
    铁胆使者钱卓,果然不愧铁胆之名,此刻面对着数百个愤怒的敌人,仍然不变神色,冷冷道:“各位先请少安勿躁,待下在说完了话──”
    丐帮群豪怒喝道:“还说什么,你纵然再来那花言巧语,爷爷们也不信了,今日你多少人站着过来,便要你多少人躺着回去!”
    又有人在远处怒喝道:“围着他们,莫要放走了一个!”
    怒喝之声,几可震动天地。
    威迫利诱
    铁胆使者钱卓阴森森一笑,冷冷道:“各位若不听我说话,立刻便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之局。我们纵无一人能够生还,你丐帮的伤亡,自也惨重得很,只怕在十年之内都无法恢复元气,各位如不相信,大可试上一试!”
    他身后的断指大汉,齐地一挥手中兵刃,在灿烂的阳光下,有如千百条银蛇在凌空飞舞!尖锐的语声,闪烁的刀光,使得丐帮群豪心头一凛。
    穷神凌龙沉声道:“你有什么话说,只管说出便是。”
    铁胆使者钱卓朗声道:“我今日此来,对丐帮毫无恶意──”
    穷神凌龙冷笑截口道:“若无恶意,难道还是来为老叫化拜寿的么?”
    铁胆使者钱卓只作未闻,沉声道:“我闻得丐帮在此集会,又是凌帮主的寿诞,便兼程赶来,只怕不得其门而入,才乔装打扮。”
    穷神凌龙大笑截口道:“你身上若再多背几只麻袋,老叫化就要向你磕头了!”
    铁胆使者钱卓面色一沉,厉声道:“你身为一帮之主,便该言而有信……”
    穷神凌龙道:“老叫化一生从未虚言欺人,不像阁下……哼哼!”
    铁胆使者钱卓道:“既然如此,你便该依约让我说话,不该句句打岔。”
    穷神凌龙仰天笑道:“听到你的花言巧语,老叫化便有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你若说些人话,我绝不打断!”
    “你要我说得痛快些是么?”
    穷神凌龙道:“快人快语,才合老叫化子们的脾胃。”
    铁胆使者钱卓道:“呐!你丐帮若是从此不过问我灵蛇门下之事,我灵蛇门便与你丐帮结成兄弟之交,互为携手!”
    穷神凌龙冷冷道:“若是过问了,又当怎地?”
    铁胆使者钱卓缓缓道:“凌帮主,我灵蛇门今日来的,虽然只有数十人而已,但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一人最少可以拼得三个丐帮弟子……”
    丐帮群豪忽喝道:“放屁!”
    穷神凌龙手掌一挥,道:“听他说下去。”
    铁胆使者钱卓厉声道:“除此之外,只要我师徒登高一呼,一日之内,还可号召数百位英雄好汉,来与你丐帮为敌,是以凌帮主说话之前,必须先考虑考虑。”
    穷神凌龙大笑道:“考虑什么?”
    铁胆使者钱卓沉声道:“是友是敌,全在于凌帮主你此刻的一念之间,是吉是凶,包在凌帮主你此刻的一句话了!”
    穷神凌龙笑容一敛,道:“你要我丐帮不过问灵蛇之事,是么?”
    铁胆使者钱卓道:“正是。”
    穷神凌龙目光有如利刃,沉声道:“你灵蛇门有什么事是别人过问不得的,若像我丐帮行事,光明正大,便没有别人过问不得的事!”
    铁胆使者钱卓暗暗忖道:“这老叫化锋利的口舌,端的是块老姜。”
    口中却缓缓道:“第一件事,便是我灵蛇门私人的仇怨,江湖中谁也过问不得,你丐帮自也不能例外!”
    穷神凌龙冷笑道:“你的来意,是否就是要我丐帮袖手旁观,眼看你们结集党羽,杀戮异己,称霸江湖,然后再将丐帮一脚踢开!”
    铁胆使者钱卓道:“在下说的第一件事,乃是灵蛇门的私人恩怨,难道凌帮主年龄太大,已听不清了?”
    穷神凌龙仰天大笑道:“什么私人恩怨,左右不过是仇先生那件事而已!”
    铁胆使者钱卓道:“凌帮主你知道最好!”
    穷神凌龙道:“那件事又何需我老叫化过问,只要有那仇恕的一个人,已经够你们受的了,根本毋庸别人多事!”
    铁胆使者钱卓冷笑道:“仇恕,哼哼,他是什么东西!”
    穷神凌龙道:“此人年纪虽轻,却有鬼神莫测之能,心智异人,武功绝世,“灵蛇”门下的十大使者,见了他便如见到阎王一般,你难道未曾见过?”
    铁胆使者钱卓冷冷道:“这是他的运气!”
    穷神凌龙道:“你当真未曾见过?”
    铁胆使者钱卓道:“他若见过我,只怕早已真的去见阎王了!”
    穷神凌龙道:“你在他背后乱吹大气无妨,但你先需得小心些,此人神通广大,你说这话时,他说不定便在你背后!”
    铁胆使者钱卓心头一寒,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穷神凌龙仰天大笑起来,笑道:“铁胆使者,胆量不过如此!”
    钱卓恼羞成怒,道:“他今日若在这里,我便要……”
    语声未了,突听一声厉叱,一声暴震!
    那倾倒在竹台下的马车,突然四散爆炸开来,车顶车壁齐散,木板四下纷飞,马车顿然四分五裂!
    纷飞的木板中,两条人影,急射而出,凌空叱道:“你便要怎样?”
    穷神凌龙本以为这辆马车乃是灵蛇门的疑兵之汁,里面空无一人,是以一直未加注意!
    此刻这马车竟突生惊人之变,众人不禁尽都大惊失色,只是那人影来势太快,谁也看不清他们究竟是谁。
    倒插一笔
    那日,地室中……
    仇恕、慕容惜生,见了毛文琪的目光、神色,都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她必定又要设法来折磨自己!
    慕容惜生暗暗忖道:“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恨我,我……我……唉,我只望她能毁去我的容貌,从此我也不必烦恼了!”
    仇恕目光一斜,只见毛文琪已自怀中取出一柄小小的匕首,他心头不禁为之一凛,暗忖道:“她莫非是要毁去我们的容貌,她毁了我无妨,她若是在慕容惜生面上划了一刀,我再也不会饶她!”
    只见毛文琪秋波四转,口中喃喃道:“我是比不上她……”
    她面上除了那种疯狂的妒恨之外,当然又加了一份自怨自艾的意味,自那针线包中,取出了一面铜镜!
    她面对着铜镜,凝神瞧了半天,又瞧了瞧慕容惜生,再瞧瞧自己,突然反手一刀,向自己脸上划了下去!
    一缕鲜血,立刻自她如花娇靥中飞溅而出!
    仇恕、慕容惜生心头一颤,大惊失色!
    他们此刻若能出声,必定会放声惊呼起来!
    他们此刻若能行动,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夺下她手中匕首!
    但是,他们此刻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发狂了的女孩子,左一刀,右一刀,疯狂地摧残着自己的容貌!
    她凄厉地狂呼着道:“毛文琪,你为什么不生得美些……我恨你……我恨你这张脸……我恨你……你为什么这样丑?……”
    凄厉的惨呼中,她如花的娇靥,瞬眼间便已血肉模糊!
    仇恕心房跳动,慕容惜生双目一合,晕了过去。
    只见毛文琪突地振腕抛出了匕首与铜镜,死一般呆了许久,仇恕亦自合起眼睛,不忍再看她一眼。
    但毛文琪却又疯狂地笑了起来,她笑道:“好师姐,从此我再也不会输给你了,你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我是世上最丑的女人,我们两个都是天下第一!”
    她咯咯地笑着,缓缓站了起来,又道:“你们不要怕,我绝不会杀你们,我要让你们永远在一起,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的样子!”
    她突然伸手抱起了两人的身子,飞奔出那幽暗的地道!
    地道口,停着一辆马车。
    那车夫亦是灵蛇心腹,见了毛文琪这等形状,一惊之下,自马车上跌下,颤声道:“姑娘,你……”
    毛文琪咯咯笑道:“我美么?哈哈,我那未婚夫婿,见到我时是什么样子,你猜得到么!我要他吃一惊,才这样做的。”
    那车夫浑身打颤,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毛文琪大喝道:“站到一边,动一动就宰了你。”
    那车夫果然不敢再动一动,毛文琪将仇恕两人放到车厢中,驻足想了一会儿,突又大喝道:“看住他们,动一动就将你切成八块。”
    那车夫双腿一软,噗地跪下,毛文琪却已翻身奔入地室,将地上的兵刃全都包在床单里。
    她又寻了一副笔墨,将另一块床单撕成两半,在一边上写下“慕容惜生”,另一边上写“仇恕”两字。
    然后,她奔回马车,将床单当作旗帜,缚在车顶上,又将另一条床单撕成七条,缚了些树枝、刀剑、木脚,挂在车后!
    她望着自己的杰作,笑道:“这样一来,你们可要出风头了,无论是谁,见了这样的马车,都会看上几眼的,是不是?”
    她大笑着接道:“等到别人看到你们两人这副样子,哈哈……”
    她弯下腰去,大笑了一阵,突又顿住笑声,道:“这一路上若是没有别人杀你们,等到我成亲的那一天,你们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好么?”
    她左右双手,本已各拿了一柄匕首。
    话声中她突地双掌一沉,将两柄匕首,齐地刺入马股。
    两匹马负痛之下,狂奔而出。
    车厢中的仇恕和慕容惜生,只听毛文琪那疯狂的笑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两人都不禁合起眼睛。
    他们谁也不愿再看对方一眼。
    他两人心里都极知道,江湖上欲得自己而甘心的人,不知有多少人,毛文琪这样做,实无异将他们送入虎口。
    死不要紧,但他们又怎能忍受别的凌辱!
    纵然遇不着仇敌,路上也难免有好奇的人,若是拉住马车,看到他们的样子,也必定有极为难堪的后果。
    情味最苦
    哪知这辆马车一路狂奔,不但路人见了,俱都赶快远远避过,江湖中人见了这两面旗帜,也都绕道而行。
    他们自然不知道此刻在车中的仇恕与慕容惜生已无反抗之力,见了这名字,早已心惊胆颤,哪里还敢惹事?
    这车马一路狂奔,竟奔入了京镇山地,而且冥冥中的主宰,竟又偏偏要他们奔入那条峡谷山口。
    谷口守路的两人若是未死,他们也无法入谷。
    谷底的那六个蓝带弟子若是未走,他们也无法入谷。
    但一切事阴错阳差,于是车马便奔入了谷内的盆地。那时穷神凌龙又偏偏不信车里有人,便将此事放过。
    于是马车一震,车厢颠覆。
    这──震之后,仇恕突然发现手脚已能动弹,他还以为是经过这一段时间,千日醉魂香的药力已解。
    但中毒较深的慕容惜生,却仍然软绵无力。
    他喜悦地叹息一声,突觉自己嘴角有一丝腥咸之味,原来方才车厢一震之下,他嘴角无意沾上了一丝腕上创口进裂时流出的鲜血,而鲜血流入了口里,流入了喉间,只是他当时震惊之下,未曾发现。
    刹那间他突地心念一动,暗忖道:“难道是这一滴鲜血,解开了醉魂香的药力?”
    转目望去,慕容惜生正在惊喜地望着他,但两人目光一触,慕容惜生便又立刻合上了眼睛!
    仇恕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也许是酸、甜、苦、辣,样样滋味都有,只是酸苦总比甜味多些。
    他呆呆地愣了半响,轻轻将手腕送到她唇边。
    慕容惜生霍然张开眼来,但仇恕腕上的鲜血,已滴入喉咙,她只觉身子一颤,四肢的束缚,开始渐渐消失。
    原来这鲜血正是千日醉魂香的唯一解救之物。
    两人目光再次相对,慕容惜生突然全力推开了仇恕,她力虽未恢复,但这一掌却出手极重。
    仇恕一个翻身,失声道:“你……你……”
    慕容惜生咬一咬牙,道:“我恨死你了,你若再碰我一碰,我就自杀。”
    外面正值怒吼连连,是以车厢中的语声,外面无人听到。
    仇恕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绝不碰你。”
    慕容惜生道:“若不是你,我……我怎么会……文琪怎么会疯的?你既无情,又无义,又……又无耻!”语声未了,眼泪已出。
    仇恕又怎知她心里的矛盾,怒道:“我为何无耻?”
    “你无耻,你无耻,你……你……”
    眼泪越流越多,她也不知为了什么──
    也许为的事太多了。
    仇恕呆了半晌,暗怒忖道:“你心中本来对我有情,又何必要对我如此冷酷?
    “本是为你,我们才会系身一起,怎怪得了我?
    “你对我忽冷忽热,我怎能忍受?
    “毛文琪因妒而狂,难道也是我的罪恶?”
    他心念反复,越想越是愤怒,索性闭起眼睛,瞑目调息,只因他功力未曾恢复前,不愿出这车厢之外。
    慕容惜生满面泪痕,暗暗忖道:“我对你的情意你已知道,我又为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痛苦,连我最亲近的师妹,都变得那么恨我!
    “我一切为了你,但你呢?
    “你既不了解我,又不谅解我!
    “你无情,你自私!
    “在经过那么多痛苦的事,看到文琪那么痛苦的变化后,你还是只想着自己,你太狠心,你……你……你……”
    她反手一抹泪痕,咬紧牙关,亦自闭目调息起来。
    他两人基础深固,是以功力甚易恢复,此刻车厢外,穷神凌龙正与铁胆使者针锋相对,口舌相争。
    仇恕本已满腹冤气,听了钱卓辱骂自己,再也忍受不住,全力劈出一掌,踢出一腿!
    他掌力、腿力是何等惊人,那车厢自然禁受不住,立刻四分五散地暴裂开来,仇恕立刻飞身掠出。
    慕容惜生身不由主,也随之跃了出去!
    只听仇恕一声大喝,道:“你便要怎样?”
    喝声中他已飘落竹台,凌龙揉了揉双睛,大喝道:“果然是仇公子,你怎会来的?”
    他心中又惊又喜,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丐帮群豪听得这自车厢中飞身而出的人影,竟然真的是仇恕,心中亦不禁又惊又喜,一齐愣在当地。
    只见钱卓身子一震,失声道:“朋友便是仇恕么?”
    仇恕满心怒火,大声道:“不错。”
    这“不错”两个字,声如霹雳,自天而降,震得众人耳鼓俱都“嗡”的一响,半晌听不到别的声音。
    穷神凌龙哈哈笑道:“常言道:‘说曹操,曹操便到!’这句话你可曾听过么?我早就劝你不要背后骂人,如今只怕你有苦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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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血战峡谷
    情感微妙
    铁胆使者钱卓微退一步,面上又恢复了镇静之色,他目光始终未离仇恕面上,冷冷道:“久闻大名,今日当真幸会得很!”
    仇恕冷笑道:“我看你却不幸得很!”
    语声中他大步向前迈了一步──慕容惜生身不由主,只得也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了一步。
    钱卓目光一转,突地在慕容惜生面上停了下来。
    此刻竹台上的目光,十中有九,俱都早已被慕容惜生吸引,铁胆使者钱卓目光一动,缓缓道:“这位姑娘是谁?在下眼疏的很!”
    慕容惜生冷冷接口道:“你管我是谁!”
    铁胆使者钱卓笑道:“在下只是看到姑娘与仇公子同进同退,宛如一体,是以忍不住问上一问,姑娘如不愿说……”
    慕容惜生大怒道:“谁和他宛如一体,你说话放清楚些!”
    她大怒之下,往前逼近一步。
    仇恕身不由主,也跟着她走了一步。
    他两人的手腕,俱已被道袍与长袍所掩,众人只看到他两人同进同退,却猜不到是何原因。
    钱卓目光一转,哈哈笑道:“妙极妙极……”
    仇恕大怒道:“妙什么?”
    他肩头微耸,方待纵身跃去,哪知慕容惜生却牢牢地站在地上,动也不动,仿佛生了根似的。
    仇恕身子方自离地尺余,便只得“噗”地落了下来。
    只见慕容惜生身子半转,举步向台下走去。
    仇恕脚步一移,大声道:“你要做什么?”
    慕容惜生冷冷道:“我要走了。”
    仇恕大声道:“我绝不走。”
    慕容惜生冷冷道:“这里的人我都不认得,这里的事与我毫无干涉,无论你愿不愿去,我却是必定要走的了!”
    仇恕满心气恼,道:“你要走便走好了。”
    他稳住身形,站在地上,慕容惜生哪里能再走一步!
    众人见了他两人这种微妙的情况,心里更是惊奇。
    穷神凌龙干咳一声,道:“仇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仇恕呆了一呆,不知该如何回答。
    铁胆使者钱卓却又大笑道:“妙极妙极……”
    慕容惜生霍然回头,大声道:“你当真不走?”
    仇恕面色苍白,身子已气得微微颤抖,大声道:“死也不走!”
    慕容惜生恨声道:“好!”
    突然转目向身侧的一条大汉微微一笑,招手道:“你过来。”
    那大汉见了她的笑容,只觉神魂飘荡,有如做梦一般,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痴痴笑道:“姑娘有何吩咐?”
    慕容惜生轻轻笑道:“再走近一些。”
    她面上的笑容,是那样美丽辉煌,不但这大汉看得痴痴迷迷,就连别的人也看得目摇神夺。
    只见那大汉痴痴地走到慕容惜生身子前面,咕地咽下一大口唾沫,伸手一抹嘴巴,痴痴笑着道:“姑娘──”
    慕容惜生突地面色一沉,笑容顿敛,左腕有如毒蛇般伸了出去,闪电般地夺下了那大汉腕间的长刀。
    那大汉头脑还未恢复清醒,大惊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语声未了,慕容惜生已飞起一足,将他踢到一丈开外,反手一刀,向自己右腕上砍了下去!
    真情毕露
    众人俱都大惊,仇恕更是面容失色,回身托住了慕容惜生持刀的手腕,五指一紧,长刀落地。
    慕容惜生跺足道:“你放不放手?”
    仇恕颤声道:“你砍去我的手好了,何必作贱自己?”
    慕容惜生跺足道:“我偏要作贱自己,我死了也和你无关。”
    语声未了,目中又流下泪来。
    台上台下的丐帮群豪,越看越觉惊奇,就连老于江湖的穷神凌龙,也看不出这其中复杂微妙的关系。
    铁胆使者钱卓心念数转,又自悄悄后退了几步,曲指一招,立刻有三条大汉走了过来。
    钱卓悄悄一指仇恕,轻声道:“出手。”
    那三条大汉立刻探手入怀,显然是要取暗器出手。
    此刻人人俱在望着仇恕与慕容惜生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只见慕容惜生泪如泉涌,仿佛伤心已极。
    仇恕木然立在地上,望着慕容惜生的眼泪,缓缓叹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说呀……”
    慕容惜生垂首流泪道:“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仇恕跺一跺足,霍然抄起地上的长刀,反手一刀,向自己左腕上砍了下去,心中暗叹一声:“罢了!”
    哪知他刀未落下,却已被慕容惜生托住了手腕。
    她满面泪痕,跺足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要砍就砍我的好了。”
    仇恕颤声道:“我何尝折磨你,是你……”
    慕容惜生道:“我不好,你杀了我好了。”
    穷神凌龙冷眼旁观,已看出他两人之间,必定情感极深,只因为有了误会,是以此刻大家便在闹闹情绪。
    他暗中好笑,索性袖手不管。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突见数十道乌光,破空而来,直击仇恕,来势迅急,但风声却甚是轻微。
    仇恕满心情感上的烦恼,竟然毫未知觉。
    穷神凌龙大惊之下,要待出手援救,也已来不及了。
    这时的危急之情,当真是间不容发,突见慕容惜生纵身一跃,扑到仇恕身上,娇呼道:“伏下去!”
    两人身子一倒,数十道乌光,便自他两人头顶呼啸飞过。
    穷神凌龙怒喝道:“无耻,匹夫!”
    转身一拳,直击钱卓。
    钱卓身形一闪,他身后便有三条大汉,持刀扑上,三柄长刀,带着霍霍风声,直劈凌龙上、中、下三路。
    穷神凌龙冷笑一声,拳打足踢,挡退了三柄长刀。
    只听台下丐帮群豪中,有人大喝道:“帮主俱已动手,我们还站在这作甚?”
    语声未了,人群中已有一道银光飞出,势如闪电,直击在台上一条断指大汉的胸膛之上。
    那大汉狂吼一声,翻身跌倒,鲜血如泉溅出。
    四溅的鲜血,激发了这些大汉心中的剽悍之气。
    只听一阵骚动与怒吼,丐帮群豪,已有十数人纵身跃上竹台,断指大汉,也有十数人跃下竹台。
    一时之间,两帮人立刻成了混战之局。
    穷神凌龙本不愿在此时此刻发生集体流血的惨剧,但此刻众人俱是热血澎湃,他也变得无能为力。
    混战中,仇恕与慕容惜生已齐地站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对,仇恕讷讷道:“谢谢……”
    慕容惜生秋波转动,轻轻道:“谢什么?”
    两人间所有的矛盾与芥蒂,似乎都已在这短短两句话中,获得了谅解与安慰,两人目光相对,竟忘了身在何地。
    血溅竹台
    突见刀光一闪!
    两柄长刀,自仇恕身后直劈而来。
    仇恕头也不回,目光仍然直视着慕容惜生,反手挥出一掌,只听“当”的两响,两柄长刀,俱都落到地上。
    那两条大汉呆了一呆,实未看出仇恕这一招是自何部位发出的,只觉腕间一麻,长刀便已脱手。
    两人方自骇得心惊胆颤,突听一声大喝:“下来!”
    两条长索,自台下飞上,长索顶端的活结,便套在两人脖子上,长索一紧,两人闷吼一声,跌落台下。
    另一个丐帮豪士大笑道:“干得好!”亦自从手中飞出一条长索,嗖地向铁胆使者套去。
    这长索套人,本是丐帮群豪的绝技,三丈之内,套取人物牛羊,可说是百发百中,万无一失。
    眼见活结已将套中钱卓,突听钱卓厉叱一声:“上来!”
    反手抄住了活结,随手一震,那丐帮豪士竟被他震得飞起八尺,噗地跌在台上,钱卓嗖地窜去,一掌劈下,便再也不看第二眼,拧身发掌,恰巧将自他身后扑来的一个丐帮豪士震落台下。
    此刻这峡谷盆地之中,已弥漫着一片叱咤声、惨呼声、惊惶声以及兵刃相交,盆盏碎裂声……
    赤红的鲜血,溅满在青色的竹台与褐色的泥土上。
    穷神凌龙突地长啸一声,凌空而起,撇下了与他动手的大汉,直扑铁胆使者钱卓。
    他凌空飞掌,掌势更见惊人!
    铁胆使者钱卓脚步一错,横掠三尺,只见一柄长刀斜斜砍来,他仰身飞起一足,踢落了长刀──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仇恕已冷冷掠到他面前。
    凌龙亦已轻轻飘落,一左一右将钱卓夹在中间。
    铁胆使者钱卓大笑道:“你们要想以三敌一,也只管动手便是。”
    穷神凌龙大怒道:“你配?”
    方待击出一掌,却见仇恕摇手道:“凌帮主且慢。”
    穷神凌龙目光一扫,只见台上已满是鲜血与尸身,心中但觉惊怒交集,厉声喝道:“还和他多什么话,先宰了他再说!”
    仇恕沉声道:“他一条性命能值几何,又何苦教丐帮的弟兄,白白赔上许多条无辜的性命,凌帮主说是么?”
    穷神凌龙呆了一呆,只见仇恕转首向钱卓道:“你若想留下一命,便快叫他们住手。”
    铁胆使者仰天笑道:“我为何要叫他们住手?看看别人流血,岂非人生一乐?”
    仇恕忍住怒气,沉声道:“你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要了?”
    铁胆使者微微动容:“我若下令住手,你能否保证我等安全撤退?”
    慕容惜生抢着道:“他不保证,我也保证!”
    她实在不愿见到这流血的惨剧再继续下去,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呼声,已使得她芳心寸碎。
    钱卓目光四转,缓缓道:“此刻双方伤残已重,人人都已凶性大发,我即使下令住手,他们也未必能听从我的话了。”
    慕容惜生身子一颤,道:“如此说来,该怎么办呢?”
    铁胆使者钱卓面色深沉,一字字沉声道:“死光为止!”
    穷神凌龙、仇恕心头亦自一震,转自望去,只见台上台下,混战更剧,人人仿佛变成了亡命之徒。
    人人目光中,都闪动着一种野兽般的光芒,只因那惨呼与鲜血,已激发了人们心底潜伏的兽性。
    跟随钱卓同来的断指大汉,本都是刀头舔血、亡命江湖的朋友,他们人数虽少,但应付这种流血混战之局,却显然要比丐帮群豪熟悉得多,是以他们虽然人数悬殊,却仍然可以一拼。
    而丐帮群豪因为人数太多,情势反而更为混乱。
    他们平日大多甚为安分,此刻野性一发,便不可收拾,前仆后继,勇往直前,早已不顾生死。
    穷神凌龙眼见着自己门下弟子,死伤累累,心中不禁又是痛惜,又是怜悯,沉声道:“你我一齐喝令住手如何?”
    欲罢不能
    铁胆使者钱卓道:“你若要试上一试,我也未尝不可。”
    穷神凌龙大喝一声,道:“丐帮弟子住手!丐帮弟子住手!”
    铁胆使者钱卓亦朗声喝道:“弟兄们一齐住手!”
    他揣量今日之局势,知道只有两下休战,自己才能全身而退,否则只有和断指大汉们一齐战死在这里。
    是以他心中盼望两下住手之心,实在比凌龙等人还要急切,只是他为人深沉,绝不现于颜色。
    嘹亮的喝声中──
    只见两边的弟子,果然都已渐渐放缓了手脚。
    穷神凌龙再次大喝一声:“丐帮弟子住手!”
    丐帮群豪,后面的已不再扑上,前面的也闪到一边。
    断指大汉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自也不再追击。
    慕容惜生轻叹道:“再不住手,我真要……”
    语声未了,突听丐帮群豪中有人惨呼道:“弟兄们已死了这么多,我们活着的人,若不替他复仇雪恨,对得起他们,对得起良心么?”
    另一人接口呼道:“杀呀,杀光了他们,为死去的弟兄复仇!”
    惨厉的呼声,使得众人心情又大为激动。
    穷神凌龙眼见情势不对,厉叱道:“什么人乱叫?”
    叱声中只见两条人影自丐帮群豪中飞身而起,扑向断指大汉,掌中两柄长刀一闪,又是一条人命。
    断指大汉怒骂道:“不守信的匹夫,咱们拼了!”
    齐地厉喝一声,扑了上去。
    一个丐帮弟子稍一迟疑,便被对方一刀砍在腰腹上,发出一声震耳的惨声,他双手仰天举起,嘶声喝道:“弟兄们,复仇……”
    噗地翻身跌倒,断指大汉呼啸着自他身上踏过。
    丐帮弟子的杀机立刻又被激发,混战又起。
    铁胆使者钱卓变色道:“丐帮首先违约,怪不得我了!”
    穷神凌龙更是面色大变,沉声道:“违命之人,定当重办!”
    突听仇恕冷笑一声,道:“违约的不是丐帮弟子。”
    铁胆使者钱卓道:“不是丐帮弟子,难道还是我们?”
    仇恕冷冷道:“也非你的弟兄。”
    穷神凌龙道:“是什么人?”
    仇恕伸手一指,道:“你看那三个面色有如锅底,身手最是矫健,身穿着一件黄麻破衣的乞丐,留意他们的动作。”
    众人一齐定睛望去,只见混乱的人群中,果然有三个那般模样的人,身手灵便,武功仿佛甚高。
    穷神凌龙沉声道:“不错……”
    心念一动,突地想起方才偷偷送来那张纸条的人,便是这三人其中之人,心中不禁更是疑云大起。
    只见那三人在人群中窜进窜出,其中一人突地偷偷劈出一刀,将一个丐帮弟子当场砍死。
    然后,他便又厉吼一声,向断指大汉扑了过去。
    混乱的两帮弟子,早已眼睛发红,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但台上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穷神凌龙厉声道:“这是什么人?”
    仇恕冷冷道:“这是什么人?凌帮主难道还不知道,他必定是丐帮的仇家,与‘灵蛇’毛皋也不对头,是以暗中潜伏,挑拨你两派流血苦斗,无论谁胜谁败,他都高兴得很,若是两败俱伤,就更合他心意,是以他不愿你两帮住手。”
    穷神凌龙悄然道:“是了,好毒辣的贼子……”
    铁胆使者钱卓皱眉道:“与我两帮都有仇的人,武林中实在太少,我们要看看,这三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
    语声未了,他已纵身掠起,向那三个神秘的麻衣乞丐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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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蛇蝎美人
    吹皱春水
    穷神凌龙毫不迟疑,跟踪而去。
    仇恕卓立台上,定睛而视,只听慕容惜生轻轻道:“是你发现的,你为何不去看看?”
    仇恕轻轻道:“我怕你不愿见到流血,所以……”
    慕容惜生幽幽一叹,道:“你去吧,无论到哪里,我都……都……”
    突觉面颊一红,缓缓垂下头去。
    仇恕只觉精神一震,勇气大生,回首道:“走!”
    两人一齐展动身形,一掠而下。
    此刻那三个麻衣乞丐似乎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了,正待悄悄溜走,凌龙、钱卓却已先后落到他们身前。
    穷神凌龙厉声道:“罪魁祸首便是这三人,莫放他们走了!”
    钱卓亦自大呼道:“弟兄们,围住他们!”
    那三个麻衣乞丐对望一眼,突地纵身掠起。
    哪知他们身形方起,已有两条人影,横空飞来,带着一股凌厉的掌风,口中厉声叱道:“下去!”
    三个麻衣乞丐身子被掌风一震,果然齐地落下。
    仇恕身形凌空一折,竟又拔起一丈,朗声呼道:“谁再动手,立取性命!”
    丐帮群豪、断指大汉们,只见他身子凌空翻飞,有如天神下降,不禁俱都为之大惊,谁也不敢再动。
    仇恕袍袖一拂,和慕容惜生轻轻落在地上。
    只见那三个麻衣乞丐俱都低垂着头,不敢抬起,但仔细一看,仍可发觉他们面上涂着一层黑色颜料,掩去了本来面目。
    仇恕沉声道:“凌帮主,这三人俱以颜色涂面,只有将他们生擒之后,再仔细盘问他们的来历,必可……”
    语声未了,突听三人中一人轻轻笑了起来,道:“不必了!”
    仇恕变色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娇笑不绝,抬起头来,道:“小兄弟,你不认得姐姐我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俱都面色大变。
    铁胆使者钱卓冷笑一声,道:“好极好极,原来是仇公子的姐妹。”
    只见那人举起子衣袖,在自己面上擦了一会儿,擦去了黑色的颜料,露出了里面莹白的皮肤。
    众人俱都为之一震,已有人认得她便是百步飞花林琦琤。
    仇恕脱口道:“林琦琤,原来是你。”
    百步飞花林琦琤咯咯娇笑道:“哎哟,你有了新人,还记得旧人吗?”
    慕容惜生面上也突地变了颜色。
    只听林琦琤娇笑道:“这位妹妹生得真美,喂,你叫什么名字呀?和我这位兄弟是怎么认得的,告诉我好吗?”
    仇恕怒叱一声:“住口!”
    林琦琤轻轻一叹,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你难道不记得以前你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叫得多甜呀,现在……现在……”
    长长叹息一声,缓缓垂下头去,仿佛不胜幽怨。
    慕容惜生面上阵青阵白,颤声道:“仇恕,你……你……”
    仇恕早已气得面青唇白,但面对着一个撒娇耍赖的无耻女子,纵然一等一的好汉,也要束手无策。
    四下群豪,又都骚动起来。
    穷神凌龙心念转动,突地大喝道:“先将他三人擒下来盘问!”
    仇恕怒道:“正是!”
    林琦琤突地身子一闪,大声道:“我是仇公子的姐姐,‘铁胆使者’的师姑,你们谁敢动手?”
    铁胆使者冷冷道:“不但有一位师姑,还有两位师叔呢,是么?”
    另二人大声道:“不错!”
    两人一齐擦去易容颜料,骇然俱都是七剑三鞭中的人物──左手神剑丁衣,河朔双剑汪一鹏。
    原来这三人自那日杭州英雄大会逃去后,便聚在一处,只是他三人,一时也寻不出毛皋的踪迹。
    直到一日,他三人听丐帮弟子要在这京镇山地中为穷神凌龙开庆生之会,便设法混了进来。
    他三人本想与丐帮连络,与毛皋为敌,但等到铁胆使者现身之后,他三人就又变了心意。
    百步飞花林琦琤道:“我们最好先看钱卓与他们火拼一场,等到丐帮大伤元气后,我们再以武力要胁凌龙,岂非更妙!”
    “左手神剑”丁衣一向是听她的话的,汪一鹏在此情况下也只有赞成,于是他们便以张纸条,揭破了钱卓的来历。
    哪知事情一变再变,仇恕突然现身,他三人行藏虽然诡秘,但仇恕神目如电,又将他们行藏窥破。
    心如蛇蝎
    此刻林琦琤秋波四转,娇笑又道:“你们谁要对我三人怎样,得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铁胆使者钱卓冷冷道:“你们早已背叛家师,还以为我不知道!”
    林琦琤心头一震,但面上笑得更甜,道:“仇兄弟,你听到没有,我为了你,把多少年的朋友都得罪了,你还对我凶,还不保护我?”
    仇恕心念一转,冷冷道:“丁衣,汪一鹏又当如何?”
    百步飞花林琦琤娇笑道:“他们吗?”
    突然转身一掌,直击在左手神剑胸膛上!
    丁衣再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对自己发掌,大惊之下,连退数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颤声道:“你……你好狠!”
    汪一鹏亦自面色大变,厉声道:“贱人,你为了自己的性命,就要出卖朋友是么?”
    他突地仰天惨笑一声,道:“姓汪的索性成全了你。”
    反手一刀,向自己脖子抹去,当场鲜血横流,尸横就地,只因他估量情势,知道自己已无法逃生。
    是以他索性自刎而死,还落得干净。
    左手神剑丁衣手抚胸膛,惨笑道:“你好,你好,可恨我直到今日,才认得你!”
    突地牙关一咬,咬断了舌尖,狂吼一声,将舌尖与鲜血,一齐喷到林琦琤脸上,也自杀死在当地。
    这凄惨的局面,使得人人为之动容。
    就连穷神凌龙亦不禁暗叹一声道:“好汉子,死得漂亮!”
    铁胆使者钱卓沉声道:“他两人终算没有辱没七剑三鞭的名声!”
    目光一转,冰冷地凝注到林琦琤面上。
    林琦琤举起衣袖,擦着面上的鲜血,她虽然心如蛇蝎,但眼见到丁衣、汪一鹏如此壮烈凄惨而死,也不禁心弦震动。
    但是她仍然娇笑着道:“小兄弟,你看,我为了你……”
    仇恕面沉如水,沉声道:“我绝不杀你!”
    林琦琤笑道:“你真好,我……”
    仇恕突地大喝一声,截口道:“我若杀了你,岂非污了我的手?”
    穷神凌龙大喝道:“如此淫毒的妇人,弟兄们将她乱刀分尸了!”
    林琦琤身子一震,颤声道:“乱刀分尸……”
    她眼前突地忆起了十九年前,苍莽山中……
    一个英挺的侠士,满身鲜血,被别人乱刀分尸时的痛苦。
    她身子不住颤抖,突地扑向仇恕,哀呼道:“救救我……”
    仇恕袍袖一拂,厉声道:“滚!”
    林琦琤身不由主,倒退几步,跌到地上。
    她身旁的地上,便是“左手神剑”丁衣的尸身。
    他人虽死了,仍圆睁着的双目中,仍满含着悲哀与怨恨。
    林琦琤目光接触到他的尸体,他的眼睛,突地放声痛哭起来,她痛哭着扑到了丁衣尸身上惨呼道:“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铁胆使者钱卓冷冷道:“你此刻后悔,也已迟了!”
    林琦琤突地长身而起,大声道:“你们不要杀我,我也会自杀而死!”
    丐帮群豪怒喝道:“自杀太便宜了你!”便待一拥而上。
    林琦琤突地双手一分,撕开了自己的衣衫,道:“谁敢过来?”
    她虽然年华已去,但肌肤仍有如白雪一般,那晶莹的乳房,随着她胸膛的起伏轻轻地颤抖……
    群豪果然俱都一呆,竟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慕容惜生面容苍白,悄悄转过头去。
    只听林琦琤凄厉地惨笑一声,道:“但在我死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说!”
    其人将死
    穷神凌龙沉声道:“快说!”
    百步飞花林琦琤转过身子,面对仇恕,大声道:“我知道你对‘七剑三鞭’恨之入骨,恨不得眼看‘七剑三鞭’全都死在你的面前,是么?”
    仇恕目光不愿接触她胸膛,仰天冷冷道:“七剑三鞭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的话确是不错!”
    林琦琤叹道:“不错,是七剑三鞭杀了你父亲,但是──”
    她突地极其凄厉地惨笑一声,道:“你可知道真正杀死你父亲的仇人是谁?”
    仇恕呆了一呆,脱口道:“谁?”
    林琦琤一字字缓缓道:“想当年,你爹爹武功正值全盛时期,纵横武林,所向无敌,而那时的‘七剑三鞭’,武功还未有今日厉害。”
    穷神凌龙冷笑道:“今日也未见如何?”
    林琦琤只作未闻,接口道:“凭那时的‘七剑三鞭’,纵然以十敌一,也未见是仇先生的敌手,怎能将他乱刀杀死!”
    仇恕双拳紧握,颤声道:“那么是谁杀死他?”
    林琦琤默然半晌,突地大声道:“你母亲!”
    仇恕怒喝道:“你放屁!”
    方待一步冲去,却听林琦琤大声道:“其人将死,其言也善。我眼见就要死了,我不须骗你,你若要听实情,就听我说完!”
    仇恕顿住脚步,全身颤抖,道:“你说……你说……”
    此刻众人心中,俱都大为震惊,四下已一无声息,俱都在凝神倾听,听她说出十九年前那惨案的真相。
    只因此事早已哄传武林,但谁也不知这惨案中还另有真相,穷神凌龙也是面色凝重,不再插口。
    林琦琤长长吐口气,道:“在‘七剑三鞭’苍莽山围剿仇独之前,你母亲便已和仇独在一起了,她乘着仇独练功的时候,下毒手闭住仇独的气穴,使得仇独走火入魔,半身麻木,否则就凭‘七剑三鞭’,怎能杀得了他?”
    众人更耸然动容。
    仇恕颤声道:“你……你乱造谣言!”
    林琦琤摇了摇头,道:“我说的话,句句全都是实言,那本是毛皋利用她施的美人计,却不料她事后竟真的对仇独生了情感。”
    她语声微顿,厉声道:“是以你若是复仇,便该先杀死你的母亲!”
    仇独心头一震,茫然失措。
    四下群豪,忍不住都发出了惊震的叹息。
    穷神凌龙厉声道:“你为何直到今日才说出此事?”
    林琦琤缓缓道:“不错,这件事隐密在我的心中,已忍了二十年了,除了‘七剑三鞭’外,江湖中没有一个人知道。”
    “但‘七剑三鞭’为了自己的颜面,是以谁也不肯将此事说出来,直到今日,直到今日……”
    她垂下头,又抬起,大声道:“今日我说出此事,为的是要你知道你真正的仇人。你若是真的要为父亲报仇,为什么不该先杀死她?”
    她咬一咬牙,摇头道:“不错,毛皋该死,程飒该死,但你在杀毛皋,杀程飒之前,为什么不……”
    仇恕突地大喝一声,惨呼道:“你不要说了!”
    林琦琤凄惨一笑,接道:“不,我还要说,我还要问你,你知不知道‘十年之后,以血还血’这八个字是谁写的!”
    此话一出,群豪身子又都为之一震,凝神而听!
    吐露隐秘
    峡谷中又变得死一般静寂。
    只是林琦琤缓缓伸出手掌,指了指自己,道:“是我写的!”
    群豪又是一惊,只听林琦琤缓缓接道:“是毛皋叫我写的!”
    群豪更是大惊,穷神凌龙忍不住脱口道:“毛皋疯了么?叫你写这样的字!”
    林琦琤缓缓道:“他惟恐仇独死后,‘七剑三鞭’便告瓦解,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叫‘七剑三鞭’永远团结,是以才写下这八字!”
    她歇了口气,又道:“七剑三鞭见了这八字,果然心生恐惧,生怕有人复仇,竟在不知不觉中,全都受了毛皋的控制。”
    穷神凌龙暗叹忖道:“人道毛皋乃是枭雄之才,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仇恕满面惨痛,抬起头来,道:“你说完了吗?”
    林琦琤凄然笑道:“我已将心里的隐秘,全都说了出来。”
    仇恕挥手道:“走吧!我已不愿杀你……”
    林琦琤目光转向凌龙。
    穷神凌龙长叹一声,道:“老夫亦无异议……”
    铁胆使者闭口不语,亦无阻拦之意。
    林琦琤呆了半晌,忽然放声狂笑道:“你们都已不愿杀我,但我却不愿活了!”
    群豪愣了一愣,只见她突地拾起了一把长刀,双手握柄,回刀向自己胸膛上刺了进去。
    她口中哀呼一声道:“丁衣,你莫恨我,我陪你……”
    身子随着淌着的鲜血,缓缓向丁衣的尸身上倒了下去。
    一时之间,群豪只觉心弦震动,面面相觑,默然无语,穷神凌龙胸膛一挺,大声道:“钱卓,你也走吧!”
    铁胆使者钱卓回转目光,只见骄阳已落,西透天边,夕阳如梦,闪耀着一片炫目的彩光。
    彩光照耀下,峡谷中尸身零乱,鲜血未干。
    一阵惊心动魄的惨杀虽已过去,但却仍然为人们留下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景象,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他默默回转身子走了两步,突然回身道:“仇公子,方才她说的话,你听清了么?”
    仇恕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铁胆使者钱卓道:“但此刻无论你是否想找家师复仇,都已迟了……”
    他环视着天边的残霞,沉声道:“为了此事,武林中已搅起一片腥风血雨,已不知有多少人,丧身于此事之中,此刻无论谁要罢手,都已来不及了。”
    他话声中满含怆痛之意,缓缓接口道:“便是在下,也绝不会放手的,只因我的十兄弟,已有大半死在你手里!我身为‘十大使者’之首,怎能不寻你复仇?”
    他霍地转过身来,大声道:“为了永绝后患,你今日还是不该放我走的。”
    仇恕霍然抬起头来,目光直视钱卓。
    两人目光相对,彼此都知道对方不是轻易的对手。
    漫天残阳,映得他两人面容变成了紫红颜色。
    只听仇恕突地轻叹一声道:“走吧!”
    铁胆使者目光四转,缓缓道:“今日之局,虽然残酷,但不出一月,江湖中必定还会出现一个更残酷、更惨痛的流血惨剧!你我也都将是那惨剧中人,不知到后来是谁要应劫而死,今日你我别过,再见时便是要一拼生死存亡的对手了!”
    他双拳一抱,大声道:“再见了!”
    转身向外走去,断指大汉们鱼贯跟在他身后,踏着满地鲜血,映着漫天鲜血般的夕阳,走向峡谷之外。
    四下无声,只有沉重的脚步,一声声震动着人们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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