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书香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15回横阻地堑,群豪束手;凌空飞度,生死一线
    王一萍目送燕南翔匆匆离去。遂也急遽掠出院墙,但突然想到地穴中遍地全是奇毒龙珠。如果有人误打误闯,来到穴中,岂不白白送掉一条性命,因此重又折回弄来几块巨石块,将穴口封死,并在最下面的一块巨石上用手指划下“内有巨毒,慎防不测”八字。
    王一萍将一切弄妥,已仔细察看了一遍,那几块巨石少说也有三五百斤,寻常人根本搬它不动。但王一萍仍然觉得不放心,又去弄了许多泥土填在石缝中,这才飘然离去。
    王一萍原以为陪着燕南翔跑一趟北京以后,却可无拘无束。不想这事又旁生枝节,说不得又要仆仆风尘,往关外跑上一趟。
    这一天,已自来到古北口。
    古北口与山海关同为中原通往关外的两大关溢。王一萍明知从北京前往关外,取道山海关路途较近。但他走了一天,发现路上武林人物极多,而且都是向关外赶去。为了避免麻烦,不惜多走些冤枉路,改道古北口。
    果然一路走来,十分清静,但自过了赤峰之后,情形又大不同。满脸风尘的武林健者三五一拨,不时从后面赶上,这些人全部均以健马代步。纵鞍疾驰,绝尘而去,只有王一萍一人是安步当车,而且是以寻常步行的速度缓缓而行。
    这些人无一不是武林健者,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就已看出王一
    萍外貌看来固然像是一介文士,但断定他绝不是寻常人物,因此在赶过王一萍的时候,莫不用怀疑的眼光,向王一萍扭首而视。
    王一萍神色依然自若,连正眼也不屑向那些人望上一眼,依然昂视阔步缓缓前行。
    一连翻过几座山头,看看时已当午,王一萍觉得身上有点燥热,同时腹中也感到微微有点饥饿。正巧前面不远,一株大树下搭着一座卖吃食的草篷子。遂微微将脚步加快了些,径向草篷走去。
    草篷中共有四五付座头,只有最靠里面的一张白木桌子上坐着一个女子,背对门外,无法看清她的面目。
    王一萍撩起长衫,才要跨步而人。突然察觉一缕劲风从身后疾击而至。
    王一萍打从走出古北丨J开始,发现武林人物突然增多,而且都是快马加鞭,急着赶路,沿途即十分小心。声音才一人耳,身子早已微微闪开。只见一溜银线,比电还急,堪堪从腰旁擦过,“夺”的一声,钉在草篷前面的木柱之上。同时有人阴阳怪气地遥遥喝道:“兀那混球,招子也不放亮一点,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乱闯?”
    王一萍这时已经看清,适才从自己腰际擦过的原是一只巧小的银镖。银镖尾部拖着一条闪亮丝线,绷得笔直,正巧将人篷必经之路拦住。
    王一萍心头微愠,暗道:“说话这人是谁,怎地这等冒失,如果不是自己闪让得快,岂不吃他这一镖打中。”
    同时想到这座草篷既然是搭在路旁做生意的,旁人能够进去,自己当然也可以进去,用得着旁人横加阻扰?
    想到这两点,不但觉得此人有点多管闲事,而且是蛮不讲理,决心给他一点难堪。一式“潜龙在涧”越过横阻在身前的那条丝绳,疾向草篷中掠去。
    但闻身后有人怒叱一声,丝绳一闪,钉在木柱上的银镖突然弹跳而起,直向王一萍胁下击来。
    王一萍心中暗暗吃了一惊,没有想到那人能用这种手法攻敌。
    急忙又向斜里一闪。
    那枚银镖宛似活物一般,竟能跟踪追击,而且速度奇快,这时已自距离王一萍胁下不远。
    王一萍觉得这人也未免欺人太甚,疾伸两指,照准银镖猛然弹去。
    王一萍业已运足指力,而且又是出其不意地弹去,那枚银镖立被震得向斜里疾弹开去。但一片庞大的身影,从草篷前不远的另一株大树后升起,恍如一头巨鹰,直向王一萍立身之处罩来。
    王一萍觉得这人强横无礼,分明是有心找碴儿来的,自己如果过份容让,反而显得懦弱。因此不待那人落下,身形一晃,飘风也似掠出草篷,同时大声问道:“朋友,有话咱们外边谈。”
    那人轻功颇为不弱。猛然发觉王一萍掠出草篷,双掌猛地向前一推,巨大的身影立刻折向王一萍掠落之处。
    这人身躯高大,神态威猛。这时已盛怒已极,看来犹觉气势逼人。
    那人落地之后,立即踏前三步,双掌微错,正待向王一萍扑去。哪知在草篷内的女子突然发话道:“查老二,你省点力气吧!看情形黑龙沟免不了有一场苦战,到时候总够你折腾的就是。”
    老人闻言,怒气略略抑平,但仍指着王一萍大声说道:“黑姑娘,这小子明明看见咱们的符记钉在大门上,就该远远避开。可是他竟敢硬往里面直闯。撇开这个不说。我查二猛子放镖警告他,他也置之不理。姑娘您量大,不屑于跟他计较,我查二猛子可忍不下这口气,好歹我得称称他的斤两。”
    那女子始终背对门外坐着,叹了口气道:“查老二,我说你已经这样大的年岁了,干吗还那么大的火气,你也不瞧瞧,人家总共能有多大年岁,而且又像是一位初出道的朋友,也许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江湖中还有一个黑堡哩,当然,咱们堡里的信符,他更是从未见过,你怎能随便责怪别人?”
    王一萍不知那女子所说的黑堡是个什么地方,也未看见信符,闻言立道:“这位姑娘料得不错,在下的确没有听人说过贵堡,更不认识贵堡的信符了,冒闯人内,还望姑娘明鉴。”
    那女子道:“查老二,你听听,你若是糊里糊涂地伤了别人,该有点说不过吧?我看还是让人家走吧!”
    这女子看来年纪不大,说话语气也不严厉,但那老人显然不敢不从,大声道:“去!去!黑姑娘今天大发慈悲,算你走运,你不乘早滚蛋,还在此捱个什么劲?”
    王一萍觉得这事说什么也不能算自己的错,何用什么白姑娘黑姑娘发什么慈悲。可是为了眼前省点事情,也不再作争论,立即转身离去。
    才只走出几步,突又听那女子道:“查老二,你去请那位相公回来。”
    王一萍闻言一愕,心里暗道:“难道她已改变了主意不成?”但仍继续前行,并不停步,查猛嘎声嗅气地道:“喂,小子,咱家姑娘着你回来。”
    王一萍装着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去。
    查猛浓眉一耸,怒道:“你这可是成心想找麻烦。”
    王一萍看不惯查猛那付老气横秋、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已打定主意,只要查猛真的赶上前来,决心和他较量一番。
    查猛见王一萍居然大摇大摆地继续向前走去,毫不理睬,果然大怒,健步如飞,从后赶了上来。
    王一萍蓦地停下脚步,急快地旋转身子。那柄金色短剑不知何时已自撤在手中。
    查猛没有想到王一萍居然会抢先撤出兵刃,一怔之后,立刻哈哈大笑道:“好,好,看样子你是存心想找我黑堡的麻烦来的!我查二猛子少不得陪你走上几招!”
    说时,头上白发刷的一声向上飞起。一双巨掌微微一错,排山倒海般向前推去。
    王一萍见查猛用空手发掌,只得急忙将金剑收起,用八成真力,发掌相迎。
    眼看着两人这一掌即将激撞在一起。突然一条人影斜里疾掠而至。王一萍与查猛同时感到一股极大的潜力,硬将自己所发出的掌力逼回,人也跟着向后退出一步。
    王一萍气走下盘,稳住身形。一面举眼向那人望去,意外地发现这位功力显然绝高的人竟然是在草篷中的女子。
    那女子轻描淡写地将两人分开,平静地道:“查老二,我是要你请这位相公回来,不是要你向他递爪子。”
    查猛对这女子似乎有点畏惧,语气已变得较为温和,但仍然辩道:“黑姑娘,这你可不能肘子往外弯,尽帮着人家说话。你虽然远远望着,大概你也不致于没有瞧见,他适才不是先向我亮家伙的么?”
    那女子两眼一瞪,自有一股威严。查猛虽忍着一口气,退后两步,不敢再辩。
    那女子瞪退查猛之后,扭首向玍一萍道:“不知这位相公肯否赏光至草篷中小憩片刻,小女子有数言相询。”
    王一萍想不出什么理由加以拒绝,同时又觉得这女子知情识礼,也许只是问点不关紧要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麻烦。
    查猛立在一旁,显得极为诧异地道:“黑姑娘,你!”
    那女子秀目一扫,冷冷地道:“你给我少说几句成不成?”
    查猛一赌气,回身便走。回到草篷左侧的那株大树后。
    那女子看在眼里,只是淡然一笑。随即斜伸玉臂,道了声:“请!”
    王一萍迈开脚步,折向草篷走去。那女子跟在王一萍身后,进了草篷。待王一萍落坐之后,立即问道:“敢问相公此行,可是为了活神农孔方中的三味稀世灵药么?”
    王一萍未曾料到那女子竟会开门见山地这样问法,不由微微一愕,但立即点了点头。
    查猛坐在树下,遥遥唾道:“哼,凭你也配?”
    那女子脸色一整,高声道:“本姑娘与贵客酬答,查老二不得无礼!”
    王一萍一时弄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因此好奇地扭头回望,只见查猛脸孔铁青,眼睛瞪得老大,气鼓鼓地坐在树后。心中也不气了,反而觉得这人有点好笑。
    那女子又道:“既然如此,相公必然已经知道活神农孔方中隐居之地,或是已经得到那幅‘秋景山水’图?”
    王一萍觉得无论是回答知道,或是不知道,都不合式。因此索性闭嘴不答,只是十分神秘地微微一笑。
    那女子也不追问,这时适有三匹健马,疾奔而至。看他们的意思,仿佛是想到草篷中来略事休息。可是及至冲到门前,不知何故,突又纵鞍而去。临去之时,均在马上微一欠身,神情又是惊惶又有恭谨,又是诧异。
    那女子目送那三匹健马离去:“何苦这么性急巴巴地赶着去送死。”
    说完,又回过头对王一萍道:“你比他们全都高明,安步当车,不慌不忙。可是仍然嫌快了一点,最好——”
    一言未了,只听得查猛高声急嚷道:“黑姑娘,黑姑娘——”
    那女子神色依然,平静地道:“查老二,你给我安静点好不好?干吗那么沉不住气。”
    接着又对王一萍说道:“最好,你先听我说一个故事,然后再决定究竟应该兼程赶往,或是……”
    查猛这时已来到草篷外,指着大山深处,急躁地道:“黑姑娘,你赶紧出来瞧吧,七心魔君的催命焰火已经升上半天,我们此刻赶去,只怕已经嫌太迟了。”
    那女子对查猛的话根本不予理会!凝思了片刻,微启樱唇,缓缓说道:“说起来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对异姓金兰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最初,彼此均未察觉,可是到了最后,双方面均已察觉,可是因为他们两人都已深深地爱上了那个女子,明知长此下去,必然导致一场悲剧,然而谁也把持不了自己。
    “那个做哥哥的究竟年岁大些,自断情丝,毅然出走,行前曾经留下一封信,希望他的拜弟和那女子及早成为连理。他虽然远赴荒域,只要得着他们业已婚娶的音讯,定会自动回来。
    “直到这时,那女子方始发觉,在这一对异性金兰中,她还是更爱那位哥哥的,因此,那位弟弟一再向她苦求,她非但不肯答应,并且逼着那位做弟弟的亲自出外寻找。
    “一晃就是十年。始终没有音讯。
    “在这十年,那做弟弟的对她尽是热爱不渝。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总算答应了婚事。
    “婚后的第二年,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黑珠。就在黑珠弥月的那天晚上,突然来了一名怪客,顷刻之间,就将这一对夫妇杀死,正待再杀黑珠,以便斩草除根,救星自天而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这个孤雏。不过他自己也中了剧毒。如果找不着活神农孔方中,最多只能有二十年的活命。这人自然就是那位做哥哥的。
    “他中毒之后,毫不在意。反而一心一意地抚养那位孤女二十年为一日,那个孤女已经长大,并且尽得那人一身武学,但是他自己却因毒性渐发,常日卧病,请问您若是这位孤女,在得知唯一救星从向无人知的隐居之处突然公然露面,您将如何做法?”
    王一萍心中已渐明白,眼前这位女子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黑珠;可是那守在草篷外的高大老人查猛又是她的什么人?
    黑珠用她那一双黑白分明,清莹异常的明眸注定王一萍,不再言语。
    显然已将想说的话说完,正在等待王一萍的回复。
    王一萍早已被这令人柔肠寸断,荡气回肠,既壮烈,又凄艳的故事深深感动,低着头,默默无语。
    黑珠殷切地注视着王一萍,又道:“你现在是否已经有了决定,能不能告诉我?”
    王一萍毅然地道:“我非去不可!”
    黑珠丝毫不觉意外,徐道:“自然,我早就想到你既然已经来到关外,绝无退缩之理,可惜的是,我们此刻相对而坐,侃侃而谈。待会儿出了这座草篷,立即成为誓不两立的敌人,除非——”
    王一萍知道她在“除非”两字之后想说的是什么,坚定地摇了摇头。
    黑珠微叹了口气,道:“那么相公请上路吧,我不再耽搁你!”
    王一萍问道:“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
    黑珠转身过去,不再理睬。
    查猛大声道:“小子赶紧上路吧,七心魔君已在前面等着超渡你哩!”
    王一萍微微一笑,跨出草篷,仍然缓步而行,直向大山深处走去。
    山中一处断涧之前,混集着好儿十人。这些人大都是从王一萍身后赶去的。
    这条断涧之前,宽约二十余丈。涧岸两侧各留有一处明显的桥墩。可是桥身却已不知去向。
    这些人神色凝重,聚说纷纷,正在争论桥身何以突然不见的原故。
    这数十人全是中原一带的武林健者。仅有少数儿人面目显得异常陌生。不过从他们举止之间,可以看出本身功力俱都不弱。
    这些人大部份俱不相识。但都马不停蹄地赶来此地,显然为了一桩极不寻常的事。
    这些人在涧边争论了一阵,哄声越大,显然毫无结果。
    这条断涧宽逾二十丈,任凭你轻功再好,也无法凌空飞渡。而这些人争论的,显然是如何渡过断涧。
    其中一位手持银鞭的五旬男子突然高声说道:“诸位,依在下看法,这涧上本来有桥,但不知何故,突然被人毁去。如果动手这人的心意,竟和守在山海关的那位一般无二。咱们可说是已经身陷绝境了。”
    说话这人是银鞭震中原谢雨华。他在中原一带,声望颇隆,因此他这大声一呼,大家都静下来听着。听他说到后面两句,很多人均是相顾失色。
    其中有两个面貌酷似,衣着也完全一样的壮年汉子,神色紧张匆匆从人堆中退出,跨上坐马,显然是要向来路退去。
    两人这一番动作,使得另外几个胆子较小的人也都向他们学样,纷纷跨上自己坐骑,准备离去。
    那些留在涧边不走的人,脸上均露出鄙夷之色。但他们心中何尝又没有这种念头。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道:“我倒想出一个办法,不过诸位是否均能办到,可不敢说。只看各人功夫练得如何了。”
    众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闻言纷纷扭头向说话的那人望去,原来说话这人是有名女侠飞燕王玖。
    王玖见了大家脸上神情,也不说话,先从怀中掏出二条丝绳,结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多丈。丝绳前端是一只百炼钢抓。众人一见,自然明白她的心意。
    飞燕王玖目光一扫,停在素以腕力驰名的暗器高手高清身上,道:“敢烦高大侠代为一掷,务须抓紧对岸岩石。”
    高清身为一代暗器名手,闻言走上几步,接过飞抓。觑准对岸一块坚石,奋力一掷,但见一溜银光,脱手飞起,擦的一声,钢爪已经抓中对岸岩石。
    飞燕王玖在附近弄了一截树枝,削去枝叶,剩下一段光树干子,握在手上,道:“我这渡涧的方法,相信不说各位也都明白。现在我先走过去。诸位不怕送命的,尽管跟着过来就是。”语毕,足尖一点,人已上了丝绳。
    飞燕王玖先在丝绳上站了一阵,两手平持树枝,注定前方,一寸一寸地开始向前移去。润边看着的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此刻一个个都是紧张已极,王玖每向前移出一寸,他们的心跳也跟着加速一分。
    过了顿饭时间,王玖尚只走到一半。
    涧风阵阵,吹得丝绳不断飘荡。高清拉着丝绳这一端,不敢十分用力,以防对岸钢爪抓得不够深,会突然松脱。
    每当丝绳摇晃得厉害的时候,王玖必须停止前进。如此停停行行,竟然又被她走出两丈多远。
    不知何故,一股突如其来的怪风从润底陡地升起,王玖身子向旁一倾,几乎翻落下去。大伙儿只觉一颗迸跳不已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跳了出来。幸而飞燕王玖轻功极佳,人又沉着,居然从万分惊险中使急遽晃动的身形逐渐稳定下来。
    就在这时,一串金光,疾逾怒矢,从涧底直飞而上,看那去势,分明是向丝绳撞去。涧边诸人一眼瞥见,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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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回涧阔风高,心摇目眩;肢残体裂,神飞魄散
    守在涧边的高清,一见那溜金光,立即大声喊道:“女侠留神!”
    一面抖手打出自己仗以成名的独门暗器——“苦心莲”。
    高清手法既奇,出手又快,那缕从洞下疾射而上的金光立被撞落。
    兄燕王玖手持横木,心神专注,施展轻功,踩着那条不过比普通麻绳稍粗一点的丝绳,在横渡这百仞深涧,不要说从涧底疾射而上的那缕金光,就连高清的一声大喝,居然也未听见。
    拥立涧边的武林诸豪,甫为她耽完心事,又不禁为她超人一等的镇定而喝起彩来。
    飞燕王玖在众人未曾注意的当儿,突然双腿连换,向前疾移数步,已将到达丝绳全长的中间。
    就在这时,点点金光,突又从涧底再次生起,为数既多,来势似较前一次更为激劲。
    高清神情大为紧张,因为他目力超人,在金光才一出现之际,就已看出这二次击来的金丸,为数之多,远超过自己囊中所有的暗器。纵使自己施出“漫天花雨”的无上手法,以一击一,仍然会有许多金丸直射上来。但他不能说因为有此顾虑,而不勉强一试。高清一面将囊中暗器悉数摸出,一面喊道:“涧下有人埋伏,姑娘
    能进则进,否则请赶快退回来,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语音甫落,那群金丸已升至距离飞燕王玖足下不足两丈之处。
    高清运尽目力,觑准那些击往王玖身上和那根丝绳的金丸,单掌扬处,只见十数枚各式不同的暗器,比电还疾,直向那群金丸中投去。
    一阵叮当之声过后,高清身上所有的暗器,连同一些被击得改变形状的金丸,殒星一般,纷纷向润底飞泻下去。
    但仍有几粒金丸直冲而上,不过因为准头稍差,飞燕王玖和她脚下那根赖以保命的丝绳幸告无恙。
    拥立涧边的数十人,无一不是胸怀绝学的人物,而且其中不乏施放暗器的能手。“漫天花雨”手法,在暗器手法中固然算是相当高明,可是毕竟尚谈不到登峰造极。可是适才高清所施的“漫天花雨”,却令涧边诸人见了莫不叹服。
    因为普通施用这种手法,所用的暗器,必须大小重量完全一致,否则必然失去准头。而高清适才打出的那群暗器,镖、丸、箭、弹无所不有,结果仍能准头极足,没有一件暗器落空,的确是闻所未闻。
    高清二次救了王玖,心想如果涧下埋伏的人再射出第三批金丸,自己毫无办法可想,迟疑了一下,遂道:“王姑娘,依我看你还是先退回来吧!”
    飞燕王玖这次却听见了,显得十分迷惑地道:“你是说要我退回来?那又是为了什么?”
    站在众人后面的阴风秀士黎敖突然想到万一飞燕王玖过涧之后,将丝绳弄断,留在涧岸这边的人岂不是一个也休想过去。因此斗然越过众人,来到高清身旁,大声道:“要你回来,你就回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阴风秀士黎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使涧边诸人大为不解,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王玖自然也感到不解,迟疑地道:“为什么一定要我回来?”
    阴风秀士黎敖被王玖这样一问,觉得自己心中的怀疑难以出口。因此嘴唇虽然不停撇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清道:“王姑娘,涧底埋伏得有人,适才已二度发射暗器,均被我代你挡去。不过我身边所携暗器业已用罄。如果再有暗器射来,我高清可是无能为力了。”
    飞燕王玖根本不知适才发生之事。微一低头向涧底探视了一眼,但见百丈下的涧底是一条激流。涧中有许多矗立的巉石,润水冲过巉石,发出一片震耳的洪洪之声,和满涧的浊浪。却未看见半点人影。因此对高清所说的话难免有所怀疑。
    飞燕王玖静立绳上,想了一想,突道:“哦,是了,你们大约是耽心我过涧之后,弄断丝绳,使你们全都无法过来,是也不是?”涧边诸人,除了阴风秀士黎敖而外,的确都没有这种想法。这时飞燕王玖说了出来,都觉得何以事先竟没有想到这一点?而且事情已到此地步,很难想出一个万全的防止之法。
    阴风秀士黎敖道:“既然你这么说,为什么还不退回来?”
    飞燕王玖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阴风秀士果然已生下这种疑心。如果他因为心中生疑而突下煞手,自己人在丝绳之上,一点闪躲抗拒之力都没有。
    可是王玖表面上镇定异常,缓道:“照说,这办法既是我想出来的,如果让我先过去,也难怪你们会生出疑心。不过我最初仍是一番好意。唯恐你们粗心大意,凭白送掉一条性命。因此不惜冒死一试。现在既然你们已不相信我,我倒有一个办法。
    阴风秀士黎敖好似生怕飞燕王玖当真会像飞燕一般,凌空虚渡而过似的,大声道:“就算你有办法也等回到这边来再说。”
    飞燕王玖冷笑了一声道:“这位朋友敢情是在开玩笑不成?你话说的固然轻松,但你自信能办得到么?”
    涧边诸人觉得飞燕王玖说得不错。想要走过这条又细又软,而且又在涧风吹拂之下摇摆不定的丝绳已是千难万难,何况是要往回倒?
    银鞭侠吴坚道:“王姑娘,你就站在那儿说吧!”
    说毕,上前几步,到了阴风秀士身旁。他一来是防止阴风秀士黎敖会突然向飞燕王玖下手,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可能从涧底第三度射上来的金丸。
    银鞭侠吴坚已看出高清身边已无暗器,而自己对暗器一道,浸淫多年,必要时可以助王玖一臂之力。
    飞燕王玖道:“要我退回来事实上办不到。不过你们可以公推一个可以相信得过的人,和我一并过去,事情不就结了?”
    王坎此语一出,涧边诸人莫不齐感犹豫。这些人略一考虑,都觉得王坎所说的果然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可是推选谁呢?
    彼此相对而视,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这才发觉任谁也不敢相信。
    涧底但闻水声洪发,竟然再没有金丸射上来。
    飞燕王玖见涧边诸人迟疑不决,催道:“喂,快一点好不好^你别小觑了这条丝绳,只要轻功勉强过得去的人,上来十个八个,一点关系也没有。问题只在对岸那只钢爪抓得够不够紧。不过,我想大家既已来到此地,应当早已将生死两字置之度外……”
    高清突道:“在下提议请黎兄和王姑娘一并过去。”
    大家正在为难之际,因为彼此都觉得让谁去都靠不住。而这种赌命的玩意,谁也不愿自告奋勇。高清的提议,大家立即应声附合。
    阴风秀士黎敖干笑连声,真是有苦说不出。
    飞燕王玖道:“恭喜阁下,事不宜缓,就请阁下上来吧!”
    明风秀士黎敖心中自然明白众人心意,遂道:“承蒙诸位抬爱,小弟实感万分荣幸,不过小弟自觉武功太差,不足以担当诸位所托。”
    银鞭侠吴坚道:“黎兄何必自谦如此,有咱们大伙儿在涧边为两位助威掠阵,尽可放心上去。”
    吴坚一语将阴风秀士黎敖提醒,忙道:“黎敖纵使坠下深涧,粉身碎骨,亦当勉力一试,不过涧底暗伏,似乎应当及早除去为妙。”
    高清道:“黎兄不必再推三阻四,你且想想清楚。如果真的派人下去,咱们照顾不及,岂不等于自行送死?”
    阴风秀士黎敖见所有的眼光全都盯视在他身上,知道这次弄巧反拙。暗中一咬牙,道:“高兄休要误会,以为小弟胆怯不敢过去。既然高兄如此说法,如果我再拖延,别人可能以为真的被高兄料中。”
    语毕,走到高清身侧,微一凝神,腾身上了丝绳。那条丝绳仅仅向下微沉。高清也觉得手中所增加的重量极其有限,仿佛不过只有四两重。
    飞燕王玖微微扭回头来,看清阴风秀士竟然两手空空,不禁连声说道:“你这样不行。赶快也去弄一段树枝来。”
    阴风秀士黎敖在丝绳上试了一下,觉得只要涧下暗伏的人所发金丸能有人代为阻挡,不难从绳上走过。遂道:“女侠好意,在下心领。你等我移近你之后,咱们就可并肩齐进了。”
    说毕,又扭头向紧握丝绳的高清,以及涧边那些武林健者,道:“请诸位代为监视涧底埋伏的人。”
    银鞭侠微感不悦地道:“你放心就是。”
    阴风秀士黎敖已看出大家对他均已暗感不满。反正这次来到关外,谁都豁出了一条性命,何必那么看不开?何况阴风秀士上了丝绳之后,突然已有了一个主意。只要计划能够成功,今天能够到达彼岸的恐怕只有他阴风秀士一人,因此,反而暗感得意地道:“放心,放心,小弟自然放心。”
    说完,左右足尖交替移动,逐尺向前移去,速度居然不慢。
    飞燕不用回头,仅凭足下所起的那种轻微感觉,即已知道阴风秀士黎敖正逐渐向她接近。
    王玖并未如阴风秀士所料,准备一旦获登彼岸,立即弄断丝绳,使其余的人一个也休想过来。因此大大方方地稳立原处,静心等候。
    阴风秀士黎敖开头移动甚快,及至移出三丈光景,速度立即慢了下来。下身虽然钉在丝绳上分纹不动,可是上身已在微微摇晃。
    涧底浊流澎湃,声势惊人,扰人心意,幸而这时并无金丸射上,黎敖尽可全神贯注,逐步向王玖移近。
    飞燕王玖在丝绳上已站立了不少时候,而且已开口说了许多话,原先提聚的一口真气已渐杂而不纯。依她自己估计,如果不再耽搁,勉强可到达对岸,好在阴风秀士黎敖业已登上丝绳,自己只要走得不快,应当不会再生出疑心。
    王玖才向前移动了几寸,阴风秀士黎敖立即感到脚下那根丝绳摇晃得十分厉害,几乎有点立身不住。阴风秀士黎敖只当飞燕王玖有意如此,立道:“你要是安下什么鬼主意,留神我手中的暗青子。至多我黎某人和你同归于尽。”
    飞燕王玖微微一呆之后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遂又停止下来,并且说道:“谁要你自恃轻功佳妙,不肯听我的话。这条丝绳并没有什么其它的巧妙,只要你我步伐一致,仍然和平常情况没有两样,如果步伐不一致的话,就会觉得摇摆得特别厉害,并非只有你一个人感到如此,在我也是一样。”
    阴风秀士黎敖道:“不管你怎么说,你等我赶上来再说。”阴风秀士黎敖认为适才丝绳所发生的那一阵异乎寻常的摇晃,是飞燕王玖有心弄的,因此越发认定飞燕王玖心中有鬼。
    飞燕王玖可无法多等,仍然继续向前移去。不过移动的速度十分缓慢,以便阴风秀士能逐渐赶上来。
    阴风秀士黎敖心中暗藏阴谋,不过因为此刻距离涧岸太近,事有不便。因此手中暗器准备停当,一面瞄准王玖动作。王玖动左脚,他也动左脚。王玖动右脚,他也动右脚。这样试走了几步,果然觉得丝绳摇晃的情形已较前次减少了许多。
    两人一前一后,一慢一快。不多一会,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由八丈,七丈……终于只剩下了三丈。
    飞燕王玖早已越过丝绳中间,而且又向前移出两三丈光景。阴风秀士黎敖也到达丝绳五分之二的地方。
    涧底金光一闪,又有十八粒金丸疾升而起。
    阴风秀士黎敖一眼瞥见,竟然沉不住气,突然足尖用力,向前跃进七尺。
    他这一跃不打紧,飞燕王玖却几乎因此送命。因为阴风秀士黎敖的一跃,完全出人意料。那根丝绳富有弹性,又是紧紧绷着。阴风秀士黎敖的突然一跃,丝绳一松一弛,竟将飞燕王玖高高弹起。
    涧边诸人齐声惊呼,都认为这一下飞燕王玖算是完蛋了。
    谁知飞燕王玖轻功惊人,而且沉着异常。当她人被弹入半空之际,润底那十八粒金丸已自击到。而且有一粒竟是笔直向她射到。
    王玖觑得清切,并不闪避。反而伸出足尖,向那金丸踩去。
    足丸相触,王玖就借那些微之力,急速地换了一口真气,然后轻巧异常地重又落回丝绳之上。
    阴风秀士黎敖向前疾跃了七尺,闪过了一部份金丸。可是暗伏涧底发射金丸的人早已算定绳上人想要闪躲开去,只有向前跃出,或是向后反纵,不可能向左右闪避,因此在发射金丸之初,即已将阴风秀士黎敖可能闪避的方位料定。十八粒金丸分成三拨,以阴风秀士黎敖为准,共为前、中、后三路。因此仍然有两粒照直向阴风秀士黎敖疾射而来。
    这次,站在润边的银鞭侠吴坚其他诸人出手均迟。尤其是高清,因为他身边暗器业已用尽,是以闲着的那条右臂,一动也未动。
    阴风秀士觑得清切,见两粒金丸已距离身下不远,重施故技,陡地又向前一跃。
    飞燕王玖在第一次被弹人半空,因为事出意外,一心只想如何重新落回丝绳,以免坠下深涧,跌得粉身碎骨。
    可是及至真地落回丝绳之后,突又觉得有点后悔。因为她已发觉,以适才被弹起的高度而论,想要向前大大方方地斜飘数丈,绝非难事。
    飞燕王玖虽然想出这一办法,然而时机不再。她心中异常懊悔,不知何时才能有第二次的机会。
    适在这时,阴风秀士黎敖突又二度前跃。
    飞燕王玖心中大喜。只要自己做得不太露形,别人绝难看出。因此乘着身子被震得将起未起之际,暗中又提了一口真气。
    阴风秀士黎敖这次仅向前跃了四尺不到。飞燕王玖所受到的弹力应当较前次为小。可是她的身子依然被弹得老高,甚至较前次更高出一些。
    飞燕王玖故意惊呼了一声。半空中连换几个身形,斜斜向前飘落。
    王坎此举可说大胆已极,因为不绝而来的润风很大,很可能将王玖的身子向斜里吹出一些,再说那条摇摆不定的丝绳实在太细,想要落在上面,也是难上加难。
    可是飞燕王玖轻功造诣果真不凡。在别人眼中,只见王玖人在空中,已现出慌乱之态,分明是感到危急当头之故。
    王玖身子落在与丝绳平齐的时候,足尖一探,适有一阵润风吹过,丝绳倏地向旁飘出些许,王玖一脚踩空,整个身子眼看着即将向下坠去。
    涧边诸人齐又暴喊,认定飞燕王玖这一次万无幸理。
    高清本可立即牵动丝绳,也许尚有一线希望,可是他立又想到,自己这一动,飞燕王玖是否能够得救,并无把握。而阴风秀士黎敖势必被晃下涧去。因此心中实在决定不下。
    适在此时,阴风秀士黎敖身躯摇晃了一下。足尖向旁一扭,足下丝绳自然跟着向相反的方向移过少许。
    说险也是真险,说巧也是真巧。飞燕王玖眼看着那将踏空的那只右足,突然又踩中丝绳。
    涧边诸人,尤其是高清,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飞燕王玖自己也在心中叫了一声:“真险!”
    她叫险的原因,并非是说差一点落下涧去。而是说险些儿因为情势所逼,露出另一种从未施展过的骇世惊俗的绝代轻功。
    她打从心底有点感激阴风秀士黎敖。否则她不可能轻易向前跃近数丈之遥。
    阴风秀士黎敖本来距离飞燕王玖已只三四丈光景,这时两人之间的距离突又增为七丈。
    飞燕王玖背对阴风秀士黎敖而立。虽然看不见后面,可是她可以从足下感觉到阴风秀士黎敖仍然站在原处,并未向前移动。因而催道:“喂,你快一点好不好?”
    阴风秀士黎敖心中颇为着急,因为如果双方距离太远,他的阴谋即无法成功。而以他的轻功造诣,可也不许他在丝绳上站得太久。
    始终摇摆不定的丝绳突然绷得笔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涧风竟然停息。阴风秀士黎敖一见,立即大声道:“请诸位留神涧底金丸,小弟这就冒险抢进。”
    设若没有风吹,丝绳保持平稳,走起来就跟寻常江湖卖解的女子走钢索差不多,只是下临深涧,看起来令人有点目怵心惊而已。
    以阴风秀士黎敖的轻功造诣而论,踩着丝绳横渡断涧,并非难事。十丈距离,眨眼间即将走完,涧底也未见再有金丸射来,事情顺利得令人殊觉意外。
    阴风秀士黎敖心中得意之极,真恨不得放心大笑儿声才好。嘴唇连动,但终于强行忍住。
    他微微一挥衣袖,一只装有机簧的黑色圆筒已滑在手中。这只黑筒外貌看来虽不起眼,可是如果认识的人一眼瞥见,必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只黑筒正是昔年绿林王仗以成名,震慑武林的独门暗器——鬼见愁。
    阴风秀士黎放打开机簧拇指按着簧钮,道:“好了,咱们开始前进吧!”
    飞燕王玖听见身后“擦”地轻响了一声,顿时疑心大起,她想到阴风秀士黎敖必然又在弄鬼。可是她绝想不到,自己的性命已捏在人家手中。
    飞燕王玖这时距离对岸只不过四五丈光景,自问足有把握渡过,因此故示大方地道:“我现在就开始,你可照准我的步子走,以免又疑心我暗中捣鬼。”
    阴风秀士黎敖闷哼一声,并不回答。
    飞燕王玖说罢,果然又向前移动,同时嘴中慢慢地数着。
    阴风秀士黎敖跟着向前走出十来步,脸上闪过一丝阴笑!压低嗓门道:“你仔细听着,千万不要惊慌。此刻我手中握有一筒绿林王震慑武林霸道已极的鬼见愁,你的小命已捏在我的手中。哪怕你功力再深,也绝无闪脱的可能。可是我可不愿意你丧命在我手中,因此,我觉得你不妨假装一时大意,失足跌下深涧……”
    当飞燕王玖听阴风秀士黎敖提到绿林王三字时,的确猛吃一惊,身形也顿时现出不稳之态。可是她立即又恢复镇定。她不敢断定阴风秀士黎敖此刻手中是否真如他口中所言,持有绿林王成名暗器——鬼见愁。但她至少可以确定,黎敖手中必然持有一种装有机簧的暗器。而且这种暗器的威力,足以取自己的性命,否则黎敖的口气不可能如此肯定。
    但她胸有成竹,轻声反问道:“如果我不照你的话做,你又待恁地?”
    黎敖闻言微微一呆,哼道:“你大约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么,你不妨回过头来瞧瞧,就可知道我并未扯谎,飞燕王玖并不回头,反而坚决地道:“你放心,我绝不自动跳下去。因为你根本不会发出暗器。”
    阴风秀士黎敖目露凶光,他没有想到飞燕王玖居然不受恐吓。那么,势必逼得自己下手不可。但他想到一旦发出暗器,涧边诸人将如何对付自己?想到此处,顿觉此事确宜慎重,那只虚压在机簧下的拇指,一点力道也不敢用。
    飞燕王玖见身后并无动静,平静地道:“你高兴如何就如何,尽管放手去做,谁也无法干涉你。不过我现在又要开始向前走了。”
    说完,果真又逐步向前移动。她走得十分稳重,但也走得甚慢。
    阴风秀士黎敖咬了咬牙,他既然已下定决心,自然不容飞燕王玖走到对岸。闷声道:“你再敢前移出三步,我就不顾一切发射暗器了
    飞燕王玫一面以原来速度向前移动,一面说道:“我不是说过,你高兴怎样就怎样,不过你别忘了在你身后的那些人,也许他们并不真的完全相信你,你的一举一动,以及你心中阴谋,早已落在他们眼中。”
    阴风秀士黎敖心中大为犹豫,他知道飞燕王玖的猜测绝对不错,如果自己率尔出手,飞燕王玖固然万无生理,可是自己也终难逃一死。
    但阴风秀士黎敖道:“哼,纵然事情果真如你所料,你也比我早死一步。”
    在这段时间中,飞燕王玖又向前移出七八尺远,并且继续向前走去,毫无停止之意。
    阴风秀士黎敖无法再忍,乘着涧底所伏的人,一无动静之际,向前赶了几步。压着机簧的栂指微一用力,但闻卡擦一声轻响,一蓬长只半寸,细若牛毛,范围遍罩一丈左右的乌芒箭雨,脱手而起。
    飞燕王玖看来态度悠闲,仿佛认定阴风秀士黎敖为了顾惜自己的性命,不致于孤注一掷。但实际上她的全付精力全都注意身后。
    那声轻微的卡擦之声才一人耳,肩头一矮,整个身子斜躺下去,仅用足尖勾住丝绳。王玖应变奇速,堪堪将一片乌芒悉数避过。
    阴风秀士黎敖一击不中,心中极为惊惶,他哪敢在原处停留,双足疾换,极快地向对岸冲去。
    直到此时,站在涧岸这边的许多武林健者方始省悟阴风秀士黎敖的真实心意,纷纷打出暗器,追击黎敖。
    高清身边虽无暗器,可是他手中却握着丝绳的尽端。只须他潜运真力,定可将阴风秀士震落涧底。
    当他念头才转,还未动手,阴风秀士黎敖突然自绳上跃起,向涧岸掠去。
    高清见状,大为懊悔。如果自己提早一瞬时间动手,也许不致被阴风秀士黎敖越过断涧。
    高清没有再往下想,而且适才那种追悔的感觉也已消失了,因为他已想到此刻正以一只足尖倒挂在丝绳上的飞燕王玖。
    突然,就在飞爪抓中的那边岩石下面大约一丈之处,一片岩面猛地向外迸裂,一条人影从那突然现出的石洞中疾飞而起,直向阴风秀士黎敖撞去。
    阴风秀士黎敖在半空中连换两个身法,斜里落向涧岸。
    那条人影来势比箭还疾,堪堪撞及阴风秀士黎敖。
    阴风秀士黎敖早在岩壁爆烈时,听见那阵声音,就已发现,同时也看见那人笔直向他撞来。无奈他经过二度转换身法之后,真气不匀。再想闪避,业已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眨眼间,那条人影已撞上阴风秀士黎敖,但闻一声极凄厉的惨号之声,阴风秀士黎敖的躯体,连同一片腥风血雨,直向涧底坠去。
    那人身形微一停留,居然再又向上斜升,轻轻地落向涧岸。
    守在涧岸这边的武林诸人均已看清,阴风秀士黎敖是被人家抓裂胸腹而死。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最初的一刹那,高清等人莫不为阴风秀士黎敖死状之惨,以及那位显然早已隐伏在此的神秘人物感到既惊又骇。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另一种惊诧得无以复加的感觉所冲淡。
    原来那人飘落涧岸之后,突又全力一跃,纵向半空。这人跃得又高又远,看来仿佛是想跃过涧来。
    银鞭侠等人见状,不约而同地纷纷向四周散开。只有高清一人,因为飞燕王玖的一条性命还操在他手中,无法和其他诸人一并向后闪退。
    那人跃人半空,突然一个大翻滚,身子倏地向下滑飞回来。
    高清距离岸边最近,看清那人志在飞燕王玖。不过他觉得有点诧异,那人如果想取飞燕王玖的命,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消伸手将飞抓拔松,或者施发暗器,飞燕王玖绝无幸理,根本用不着费上这么多的手脚。除非是那人有心向涧边这些人炫露他超绝的轻功,高清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太大。
    高清突然想到,莫非那人是要用杀死阴风秀士黎敖同样的手法来对付飞燕王玖?
    高清想到黎敖死状之惨,混身不禁为之一震。那人已在这时掠近飞燕王玖身旁。
    飞燕王玖眼见那人疾掠而至,很想及时翻上丝绳,可是她想到如果自己这样做,至多能翻上丝绳,但却没有时间防止那人。
    飞燕王玖也已想到,那人目的一定是想抓裂自己胸腹,与其翻上丝绳,然后被那人活生生抓死,倒不如干脆倒吊着不动,伺机来个同归于尽。
    那人速度之快,远在飞燕王玖想像之上。她这里念头才罢,尚未来得及准备,那人已自掠近。果然是伸出右臂直向她胸前抓来。
    飞燕王玖毫无考虑余地,也不管准头如个,极其匆忙地发出一蓬暗器,同时吸腹弓身,双手疾取那人小腹之旁两处致命死穴。两只足尖从丝绳松开急向那人头顶及太阳穴踢去。飞燕王玖功力不弱,而且又是存下同归于尽的念头,因此两手两足,只要有一处得手,都足以制那人的死命。
    至于她发出的那蓬暗器,准头果然偏右了一点,但那人半个身子仍然在那片暗器笼罩之下。
    这样说来,那人实际同时受到三种攻击。任何武林高手,要想轻易闪躲开去,只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是在空中,闪折不便。
    高清看得清切,心想飞燕王玖这一下大约是真要完蛋了,不过她比起阴风秀士黎敖来,总算较为合算,因为好歹她可捞回本钱。
    飞燕王玖自己也觉得同时分从四个不同方位取敌的这一煞着,至少有一两处可以击中。自己纵然被那人抓裂胸膛而死,总算捞回了本钱。
    那人身子突然一侧,首先避开那蓬暗器,同时探臂直伸,在飞燕王玖手脚尚未沾及他身上以前,点中王玖穴道,势子丝毫不觉停滞,竟然飘回他最初出现的那座石洞。然后仅用只手双足,施用游龙术,贴壁而上,眨眼间又已翻上涧岸D
    高清手中仍然牵着那根丝绳,心里只感到一阵阵地发凉,只因他看出那人功力之深,远在自己之上。如果他守定对岸不去,谁也不用想飞渡此涧。
    站在涧岸上的武林诸豪,心中何尝不也这样想着,因此齐都向对涧那人细细打量,只见那人身高七尺,但却长得骨瘦如柴,两肩顶着一袭宽大异常的葛衫,在风中不住地飘动。两条又干又黑的细腿露在外面,形状十分奇特。
    高清等人满面惊疑,细细地打量着那人。
    那人双目微阖,寒光似箭,直看得众人打从脊梁升起一股砭骨寒意。
    那人目光越过众人身后,遥遥发话道:“十八名高手听着,这些人但凡有敢不服老夫之命者,可发金丸吓阻,但却不得伤及要害。
    涧边诸豪闻声四顾,不由全是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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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回前有凶魔,后有煞神;彩焰追魂,金丸夺命
    原来众人只注意到对涧那位长相奇陋,而功力显然绝高的神秘人物,不知何时,竟被十八名手持金色强胎硬弓的壮汉掩至身后。
    高清一见那金色硬弓,突然想起这些金色强弓的主人是谁。不由脸色大变。
    奇陋怪人目光犀利,隔着那条宽达二十丈的深涧,冷冷向众人扫视了一眼,道:“你们不是想尽办法,定要渡过此涧么?现在你们就开始,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从这条丝绳上渡过,老夫就手下开恩,让你们再多活些时候。”
    那神秘怪客不但神态冷傲,而且言辞也十分托大,仿佛涧岸这边这数十人的性命,他均可予取予求,对于他所说的话,毫无违抗的余地。
    金刀李小黑在黄河一带颇具声望,此次来到关外,目的只在瞻仰一下活神农孔方中的真实面目,并无争夺孔方中所宣布的那三味灵药之意。这时眼见对岸这人功力既高,而且心意难明!从丝绳上渡过深涧,已经不是一粧易事。如果那人口是心非,到时候真要有人渡了过去,乘着尚未落地之际,突下煞手,岂不凭白送掉一条性命?
    金刀李小黑既然无意争夺那三味灵药,因而心中渐萌退志。悄然从人丛中退出,向来路走去。
    谁知才只迈出一步,突闻一声劲啸,划空而至。
    金刀李小黑明明听出啸声尚在数丈之外,但见眼前金光一闪,紧跟着右肩一阵钻心剧痛,那条使用了数十年,未曾片刻离身的金色单刀也扑的一声落在地上。
    众人闻声回顾,只见李小黑手扶右肩,满脸神情痛苦,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以李小黑的功力,尚且难逃那十八名蒙面壮汉的金弓,那么对涧那位神秘怪客功力之深可想而知。
    神秘怪客冷笑一声,道:“我好心放你们一条生路,谁知你们偏生不知好歹!说不得只好多费我一番手脚了。”
    说毕,从怀中摸出一个七色彩球,擎在手中,眼光露出一股森冷杀意,道:“既然你们都是在江湖中混过的,想来应当听说过我手中之物。”
    一言未毕,那只彩球已被重重掷在地上。但闻一声爆响,七溜黑烟,冲霄而起,一直冲上一百余丈,又有一阵密爆之声。这时天心突现奇景,红、黄、蓝、黑、青、橙、紫,七团彩烟,稳悬半空。任那天风劲拂,既不移动,也不飘散,生似空中原本就有这七团彩焰。
    高清早已猜出对涧是位什么样的人物,这吋见到那七团彩焰,并不太感意外。
    可是涧岸边的数十人,其中大半听说过,数十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位心狠手辣,武功奇高的七心魔君。这人不但武功绝高,而且杀心特重。那七团彩焰就是他决心大幵杀戒的信号,只要他掷出这团彩焰,不但当场的人无一能逃活命,就是附近数十里之内,曾经看见过这七团彩焰的人,只要他听见一点讯息,哪怕是天涯海角,也一定要将那人毙在掌下。
    武林之中,一干自命名门正派人物,好几次联手约斗七心魔君洪炎,结果每一次都是全体丧命,并无一次例外。
    可是在南北双灵失踪的前几年,七心魔君即未在江湖中露面,关于他的生死,猜测颇多,不料此时此地,突又在此地出现。
    七心魔君洪炎恻然道:“今天老夫虽然已经掷出催命符,可是我适才许下的诺言仍然有效,你们乘早拿定主意,不要捱时间。”
    七心魔君洪炎目光向人丛中一扫,向一个奇伟男子道:“老夫想借你腰上的软剑一用。”这人是西北道上有名的铁塔胡西伦。练就一身惊人外功,偏偏却施用全凭内力的软剑。
    他人长得异常高大,剑是缠在腰间,又站在人丛当中,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但七心魔君却径自开口向他借剑。
    铁塔胡西伦心中大为惊骇,不知七心魔君何以知他腰间缠有一柄软剑。但他仍然解下腰间软剑。
    七心魔君道:“你将剑插在地上,只准插人地面一寸二分。并且剑刃对准丝绳。然后将丝绳的那一端缠在剑柄上!剑是向你借的,就让你占点便宜,你可以占先一步,试着从丝绳上走过来。”
    铁塔胡西伦早已听说七心魔君的凶名,因此对他所说的话可是半点也不敢违背。乖乖地将那柄从腰间解下的软剑,插在高清脚旁。
    高清倒也乖巧,立即动手将丝绳缚在剑柄上。
    七心魔君洪炎隔着深涧向那剑身一瞄,冷道:“怎么多插下去了三分。”
    铁塔胡西伦惊得脸色惨变,原来铁塔胡西伦自知当前唯一生路是设法从丝绳上渡过。可是自己轻功火候不足,因此在动手插剑时稍稍多插了一点,但也只敢多插了三分,唯恐被七心魔君看出。
    铁塔胡西伦战战兢兢,将剑身拔起三分,插人洞岸中的剑刃果真只剩下一寸二分,胡西伦神色紧张地望了七心魔君一眼。
    那柄软剑仅插入涧岸一寸二分自然不能算深,不过大凡轻功练到相当火侯的人,只须稍稍借到一点力量,即可凌空飞渡。
    可惜铁塔胡西伦插剑的时候不该多插了三分。七心魔君虽然没有因为他胆敢欺骗,而将他立即毙在掌下,但却命他将剑拔起三分。这一下可害苦了铁塔胡西伦。
    铁塔胡西伦尚未纵上丝绳!那柄因为略略向上提起而显得有点
    松动的软剑,已被那风中飘拂不定的丝绳带得摇摇欲倒。
    铁塔胡西伦见了,哪里还敢上去。
    七心魔君隔涧催道:“老夫已一再开恩,你若再要多所延捱,坐失良机,可不能怨老夫下手太辣。”
    铁塔胡西伦犹豫了一下,突然一个反纵,倒跃七尺。足尖才一沾地,跟着又是一连几个纵跃,已经距离那十八名作半环形的蒙面壮汉身前不远。双掌连发,人也惊飙一般,硬从两名蒙面壮汉中间冲过。
    铁塔胡西伦志在逃命,这一连串的动作快速无比。
    七心魔君洪炎脸色更冷,大声喝道:“十八名弓手注意,俟该逃犯逃出十丈时,神弓齐发,只许断他的双手双足,以儆效尤。”
    十八名蒙面壮汉闻声,一齐转过身来,将弓拉满,人人眼光一齐投注在狂奔逃命的铁塔胡西伦身上。
    铁塔胡西伦一心只想逃命,隐隐约约听见七心魔君在大声呼喝,却未听清他说些什么,脚下加劲,眨眼间已掠出数丈。
    堪堪掠至十丈,十八名蒙面壮汉齐一动作,只听得“铮”的一声,十八粒金丸破空生啸,疾若殒星,一齐向铁塔胡西伦追击而去。
    铁塔胡西伦听见脑后厉声大作,立知不妙,肩头一塌,似是想向一旁滚让开去。饶他动作再快,一群金丸,疾逾流星,分别击至铁塔胡西伦身上。
    铁塔胡西伦两臂两肩各中四弹,竟被击断。两足也被另外两弹击去。
    十八名弓手腕力之强,眼神之准,果然将少数几个并未听说过七心魔君洪炎的人震住。
    铁塔胡西伦痛得倒地乱滚,偏生伤的都不是致命要害,因此尽管痛得他混身颤抖,惨号连连,一时却不致送命。
    七心魔君洪炎冷笑一声,道:“你们还捱个什么劲?该谁上谁就上吧。”
    高清早已得到七心魔君洪炎允许,可继铁塔胡西伦之后,首先试行渡涧。因此不待七心魔君再次出声招呼,早已暗中调摄,准备冒死一试。
    七心魔君洪炎这人武功之高,还在其次,最厉害的是他心思缜密。他早已看出铁塔胡西伦轻功有限,那柄入地仅只一寸二分的软剑极可能在胡西伦的脚下松倒。到那时,他自可托言绳桥已毁,强逼对涧众人跃过涧来。
    以七心魔君本身功力,也未必能够轻易跃过此涧,何况对涧那些人,功力远在七心魔君之下。要他们凭空跃过二十丈深涧,不啻要他们挟泰山以超北海,事实上绝对不可能做到。
    高清开始时走得甚稳,速度也不太慢。但到了距离涧岸三丈光景的地方,停歇了许久的涧风突又刮来,丝绳开始向左右摇荡。高清前进的速度遂跟着减慢下来。
    七心魔君洪炎隔空遥道:“喂,朋友,能否安然渡过此涧,全凭天意,可是你速度慢下来,准会摔下涧去。”
    高清明知七心魔君洪炎说的全是实话。如果减慢速度,提聚的一口真气势必无法支持自己到达对岸。可是此刻如想倒退回去,事实上也是绝无可能。因此暗中一咬牙根,毅然往前移动。
    勉强向前移出两步,丝绳摆动得更厉害!站在涧岸上屏息静观的众人全都明白,纵使高清能将身子钉在丝绳之上,但却无法使插在地上的软剑不致松脱。
    其实,高清本人何尝不明白,他早已察觉足下的那条丝绳已根本无法吃力,自己的一条性命恰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被吹灭的可能。可是如果在丝绳上犹豫不前,或者妄想后退,依然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硬往前闯,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因此,尽管知道向前一步,不啻接近鬼门关一步,仍然增快速度,向前疾移。
    高清的身子在丝绳上左右摇摆,钉在丝绳上的两足,也显得摇晃不定。
    站在涧岸上屏息而视的武林诸豪心中都有同一感觉,高清最多能再向前移出一丈,必定会落下涧去。
    果然,高清又向前移出数步,腰间仿佛被人重击了一下,急遽地往右一折,一声失魂悲叫,直向百仞深涧坠去。
    众人明知高清难逃厄运,但却觉得他失足落下时的情状十分古怪,不由暗生疑心。
    七心魔君洪炎催道:“快,快,老夫可没有时间在此多捱。”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妇人从人丛后面挤身而出,道:“待老身冒死一试。”
    这人是南五省有名的飞贼飞天母夜叉曾五娘。她的一身轻功确已练得出神人化。既然她肯挺身一试,证明从丝绳上飞渡深涧,并非绝无可能。
    有人暗中默祷,希望飞天母夜叉曾玉娘能够平安渡过此涧。
    飞天母夜叉曾玉娘已是将近六旬的人,飞纵之际,仍然身轻如燕。
    可是飞天母夜叉曾玉娘只不过走过七八丈光景,也像高清一样,突然摔下涧去。
    继飞天母夜叉曾玉娘上绳一试的是九华山巧云庵的白云师太。
    但人并未走出多远,即和高清同一命运。
    银鞭侠吴坚已注意到在高清、飞天母夜叉曾玉娘和白云师太等人失足跌下之前,七心魔君洪炎右手中食两指似在有意无意之间轻弹了一下,而绳上人即在此时莫名其妙地落下涧去。
    银鞭侠吴坚虽然发现了这粧秘密,但因看出七心魔君洪炎虽有弹指的举动,却无任何暗器发出,因此不敢断定三人的无故失足,究竟是否七心魔君洪炎暗中弄的手脚。
    一连三名武林健者丧生涧底,使其余那些有心冒险一试的人大感心悸。可是他们想起传闻中七心魔君洪炎处置那些违背命令的人,手段之惨,令人胆寒心战,又不敢稍存半点逃脱之意。
    银鞭侠吴坚走近丝绳,意态轩昂地道:“洪兄——”
    一言未了,七心魔君洪炎浓眉一刷,怒叱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和我称兄道弟。”
    银鞭侠吴坚愕了一下,他决心为站在自己身后的数十名武林同道请命,因此强自接受七心魔君的羞辱,改口道:“如果我们愿意自行退回,发誓不再参加天池之事,不知神君能否网开一面,放过我们。”
    七心魔君洪炎鄙夷笑道:“老夫生平最看不惯这等摇尾乞怜的人。况且今朝之事,一旦传扬开去,你们也不见得有脸偷生于世。所以说不如还是光棍一点为妙。”
    七心魔君说完,两眼向上一翻,表示他心意已决,绝无商谈余地。
    银鞭侠吴坚暗一咬牙,心道:“反正是难逃一死,倒不如冒险一试。”
    心念动处,蓦地一弯腰身,捞住那根丝绳,往回一带。银鞭侠吴坚的意思,显然是想夺下这根丝绳,七心魔君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凌空渡过二十余丈的深涧。那么,凭自己这一干人,对付那十八名弓手,应当绰绰有余。
    银鞭侠吴坚用劲一带,竟未能将那根丝绳带回,业已有了不祥的预感,二次运足真力,心想纵使不能将飞抓抖松掣回,也要将丝绳拉断,以免七心魔君洪炎从丝绳上抢渡过来。
    谁知这次非但未能如愿,反而感到掌心一麻,一股极强的劲力,从丝绳另端传来,逼使自己非松手不可。
    银鞭侠吴坚暗呼一声:“要糟!”
    就在五指松开之际,飞起?脚,疾向软剑踢去。
    涧边诸人这时已经明白银鞭侠的心意。不待招呼,纷纷撤出随身兵刃,各自认定一名金胎弓手扑出。
    十八名弓手眼见诸人疾扑而去,立即弓胎连扯,发出金丸。涧边诸人无一不是身负绝学的武林高手,而且大半都是武林中
    成名亮万的人物。照说想要收拾这十八名弓手,确非难事。
    可是事情大出众人所料,那十八张金胎神弓威力惊人。众人尚未冲近一半距离,已有好几人被金丸射中,倒地不起。
    就在这时,众人听得身后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闷哼之声,心中立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原来银鞭侠吴坚想掣回丝绳,以阻七心魔君飞渡深涧的意图,已被洪炎预先料着,银鞭侠方一动手,七心魔君洪炎已抢先一步抓紧丝绳,银鞭侠一掣未能掣动,反被七心魔君震松手指。洪炎就在银鞭侠吴坚失神惊愣之际,飞渡断涧。
    七心魔君洪炎跃过深涧,盛怒之下,一连数掌,猛然击向银鞭侠吴坚。
    银鞭侠吴坚见七心魔君洪炎业已渡过涧来,知道今朝难逃一死。心想乘着自己留有一口气在,竭尽毕生功力,硬接七心魔君洪炎几招试试,看看这位凶名卓著,人见人畏的七心魔君功力究竟深到何种程度,也算不虚此生。
    心念动处,不退反迎,施出一招硬拼硬拆的“螳臂当车”。
    只听得“喀嚓”一声,银鞭侠吴坚一条右腕立被击断。银鞭侠暗中一咬牙根,哼也不哼一声,左臂突从折断的右臂下穿出,猛击七心魔君右臂。
    银鞭侠这一招施得刁钻险恶。因为他那条左臂看似去摸自己那条断臂,但实际上却从断臂下巧穿而出,出人不意地攻出一招。
    七心魔君洪炎冷笑一声,右臂回掣,食拇两指一下就将银鞭侠吴坚的左腕箍住,一送一抖硬将银鞭侠的一条左臂给卸了下来。
    七心魔君洪炎意犹未足,狞笑一声,踏前一步,缓缓抬起右臂,向银鞭侠吴坚头顶虚按而下。
    银鞭侠吴坚连受重创,同时心里也明白自己委实并非人家对手,因此毫无退避之意。
    七心魔君洪炎掌心距离银鞭侠头心一尺左右,发出劲力,猛地向下一按硬将银鞭侠吴坚的脑袋压进胸腔之内,银鞭侠仅只发出一
    声短促的闷哼,立即倒地死去。
    七心魔君洪炎身形动处,恍如一溜黑烟在人丛中急遽穿行,每过一处,必有一声短促的哼声,随之而起,不消多时,涧岸上横七竖八,全是一些无头尸体。
    洪炎从尸体中穿行而过,仔细地查看了一遍,认定这些人均无生理,这才挥了挥手臂。十八名弓手齐向后退,钻人距离润岸约莫数十丈光景的一块巨石下,一闪不见。
    七心魔君洪炎从丝绳上从容走过。登岸之后,留在涧边呆立了片刻,他儿次伸手,似是有意取那根丝绳,但他最后仍让那根丝绳留下,急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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