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丹心_小说在线阅读_卧龙生

第三十回中岳庙会
    肖铮刚吃了一个暗亏,已知他身怀绝技,如对拼三掌,势将露出马脚,故作极其不悦地喝道:“此刻是什么时候,你竟公然搅扰盟台,分明有意藐视盟规,再不知进退,本座可要以盟规处治你了。”
    老者扬声一阵大笑,一长身上了盟台,指着肖铮喝道:“在旁人之前你或可蒙混,老夫在此,你的奸谋休想得逞。”
    把手往脸上一抹,掀去人皮面幕,露出本来面目,赫然竟是修罗王郭德。
    台下之盟友先是一阵惊愕,跟着一阵欢呼道:“郭副盟来得正好,这段公案,今日务必要查明。”
    修罗王高声对台下道:“闻人名人轶事大侠可曾来到,请上来叙话。”
    闻人可应声飘身飞上盟台,拱手道:“副盟有何吩咐?”
    修罗王道:“兄台既号药中王,定知当日神风堡下的是什么毒?”
    闻人可道:“那是集百余种毒性不同之药炼成,发作虽慢,但却甚是顽强,进入体内之后,渐渐侵入骨髓,令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血枯干而死,几乎是无法解救。”
    修罗王面现诧色道:“可是兄弟身中之毒,却是兄台的解毒丹解去。”
    闻人可轻叹一声道:“这或许是皇天不让中原武林遭劫,有一天在下深入苗疆采药,竟巧得几株罕见的异种草药,均属解毒圣品,在下为此足足费了两年的工夫,又搜集了几十味药品,才配成一葫芦解毒丹,不想竟派上用场了。”
    修罗王长长吁一口气道:“如此说来,可说是兄弟命不该绝了。”
    闻人可道:“正是如此。”
    二人在台上说话的嗓音极大,台下之人俱听得明明白白,无不怒形于色。
    盟台上之人,除了神机羽士神色自若外,肖铮与上官丽卿俱已面现杀机,尤其上官丽卿业已沉不住气了,手掌一抬,装作用手去掠鬓边乱发,但一缕指风已直袭修罗王的百会穴。
    修罗王何等之人,听风辨位,已知有人暗袭,突地举指一弹,竟把那缕指风震散,当下脸一沉道:“你这妖妇胆敢偷袭本座,目中哪还有我这副盟。”
    上官丽卿正蹩了一肚皮怒火无从发作,面容立变,反唇相讥道:“你目中已无盟主,旁人自然也不用把你当副盟。”
    神机羽士急用传音阻止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切不可与他闹翻,免得误了咱们的大事。”
    修罗王朗声一笑道:“我这副盟乃是众盟友所举,谅他们还不致于把我当作冒牌。”
    修罗王已有多年汉在江湖行走,此刻猝然露面,盟友多疑信参半,不知是真是假。
    青衫剑客悄声对妙手书生道:“想不到此老尚在人间,今天有他出面,局势对咱们大是有利。”
    杜君平道:“在金陵之时,晚辈多亏了郭前辈相助,他对晚辈尚有传艺之恩呢。”
    跟着又将去修罗岛的经过详说了一遍。
    台上的肖铮见修罗王竟然喧宾压主,大有取代他来主持会盟之意,不由大怒,沉喝一声道:“就算是你的副盟,现有本座在此,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修罗王冷冷道:“老夫向不喜与人作那无谓的口舌之争,自然会还你一个明白。”
    随对千手神君道:“东方兄,你对他们的事,比我明白得多,还是由你来说吧。”
    千手神君霍地从座上立起,大步行了出来,扬声道:“兄弟亦是和你一般,若不是得助于闻人兄的解毒丹,只怕此刻仍在他胁制之下呢。”
    喟然一叹又道:“神风堡沦入魔掌,一晃十年,总算皇天有眼,没让我东方玉明永沦九幽。”
    千手神君这一行出,实是大出肖铮等人意料之外,坐在他身畔的孟紫琼尤感惊谔,大有莫知所措之态。
    台下的盟友一半人是惊,一半人是欣喜,青衫剑客哈哈笑道:“四大副盟已来了其二,今天的事情就好办了。”
    东方玉明行近修罗王,哈哈一笑道:“郭兄且请稍安毋躁,兄弟不妨对你实说,不仅我的功力已恢复了,连肖大侠与谢谷主的功力也早复原了,他们不久便到,咱们等一等他们。”
    修罗王这才明白,原来千手神君刚才的病态,完全是有意假装,以等待时机。
    这些意外的变故,均大出肖铮意料,令他有些莫知所措,毕竟神机羽士乃是深沉之人,脸上仍是神态自如,慢慢踱近修罗王道:“今日之会乃是盟友三年一度的欢聚之日,纵有一些小事故,咱们不妨杯酒言欢,慢慢说个明白。”
    修罗王把眼一翻,沉声喝问道:“羽士以什么身份说话?”
    神机羽士道:“兄弟亦添为副盟,此刻说话为的是保存盟友们的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气,以期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为无事。”
    修罗王仰面笑道:“我且向你,你这副盟之位从何而来?”
    神机羽士不徐不疾道:“山人乃是受肖盟主所指定的,乃是填补故世杜大侠的空位,并征得多数盟友的同意。”
    修罗王冷冷道:“你所说的盟主是指何人?”
    神机羽士答道:“自然是铁髯苍龙肖大侠。”
    修罗王一指台上的肖铮道:“就是他吗?”
    神机羽士道:“不错。”
    那位上官丽卿似乎甚是恼怒,横了肖铮一眼道:“你乃是一盟之主,怎的竟任由这些人飞扬跋扈,不闻不问了。”
    肖铮行前二步拱手道:“难得二位副盟俱已康复,请协同兄弟主持此会。”
    故作感慨地一叹道:“兄弟自感才鲜德薄,难以领袖群伦,今日便请另推新盟主,俾兄弟得卸肩才好。”
    修罗王重重哼了一声道:“不要来这一套,你当老夫不知,哼,简直是无名人轶事耻已极。”
    肖铮被他一骂,脸上神色立变,已然有些忍耐不住,有即时发难之意。
    神机羽士忙道:“郭兄如何可以出口伤人,有话好讲!”
    修罗王道:“你且叫他老实坐着,老夫先处理几件事情,再与他说话。”
    神机羽士确有过人的涵养,点头道:“这也使得。”
    一拉肖铮道:“盟主且请坐下,容他把要说的话说完。”
    有意无意之间,暗对上官丽卿使了一个眼色。上官丽卿故作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迈动脚步,径往后台去了。
    千手神君与修罗王,均注意肖铮,可没留意那妇人的行动。
    修罗王缓缓行至台沿,高声道:“兄弟理要代理盟主暂时主理此会,诸位盟友同意吗?”
    青衫剑客应声道:“此是理所当然,郭副盟不必客气。”
    祁连山主却立起身表示异议道:“盟主现在,何用副盟代理。”
    修罗王哈哈笑道:“兄弟与东方兄乃是名正言顺的副盟,即令盟主在座,而暂时由兄弟代理,那也不算超越了。”
    祁连山主见肖铮并未发话,他倒也不好再表示反对了,只得重又坐下。
    修罗王道:“现有两件事必须查明,第一是神风堡内毒害盟主与副盟之事,这件事东方副盟极是清楚,可由他来处理。
    第二是杜副盟遇害之事,这事兄弟已查明,人证物证俱在。”
    一声沉喝道:“把夺命罗刹带上来。”
    台下应声闪出一位大汉,肋下挟了一个妖冶妇人,一纵身跃上台来,把妇人往台上一扔。
    修罗王指着那妇人道:“这妖妇乃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夺命罗刹,她为了暗害杜大侠,竟不惜乔装秦淮歌女,预行潜伏秦淮河上,俟杜大侠至游艇寻乐买醉之时,暗下蚀骨销魂散,致令杜大侠不出两个时辰便即全身溃烂,皮肉皆消,惨不忍睹。”
    台下的杜君平已然满怀愤恨,悲不自胜,一纵身跃上台来,悲声道:“请前辈将这妖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晚辈,我要取她心肝致祭先父。”
    修罗王摇头道:“且慢,这妖妇与令尊并无怨仇,她乃受人指使,老夫要她当众供出主使之人。”
    随对地下的妇人一声沉喝道:“把你对老夫所说的话,再对大家说一遍。”
    讵料,连问数声竟不见她回答,闻人可行前一步,低头用手一摸,失声道:“她已死去多时。”
    大汉吃了一惊道:“她来时还是好好的,怎的会死了呢?”
    闻人可蹲下了身于检视了夺命罗刹一会,摇头叹道:“她是被人暗用隔空打穴之法,点中死穴而死,现已没救了。”
    修罗王道:“老夫已然猜着是谁下的手,虽然他灭了活口,一样的难逃公道。”
    东方玉明行前几步,面对台下道:“在座的盟友大部分来过敝堡,当时兄弟因身中剧毒,不得不委曲求全,暂作傀儡,徐图恢复。”
    长长吁了一口气又道:“那时本堡明着是兄弟为堡主,实际一切俱都操在孟紫琼之手。”
    座上的孟紫琼闻言勃然脸色立变,但却没有说话。
    千手神君又道:“孟紫琼是飘香谷主的师妹,按说是代表死去的师姐,暂行副盟之权。”
    一叹道:“实际她也是奉命行事,暗中仍有发号施令之人。”
    修罗王哼一声道:“此人想是眼前这位冒牌的盟主了。”
    千手神君摇手道:“郭兄请稍待,肖盟主想必该来了。”
    肖铮突地从座上立起,岔岔地道:“汝等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乱语,全不把我这盟主看在眼里,那是迫令老夫退席了。”举步往台后行去。
    神机羽士急从后追上道:“盟主请息怒,是非自有公论,何用退席。”
    孟紫琼亦已追上前道:“你若退席了,岂不是害得自己的理亏了。”
    修罗王见肖铮想借机溜走,正待出言拦阻,嗣见神机羽士与孟紫琼二人出面劝驾,于是不便再言语了。
    讵料,一个前行,二个在后劝解,晃眼俱都闪入后台去了。
    千手神君沉声道:“不好!咱们上当了。”
    纵身扑向后台,但听“拍!”的一声爆响,后台陡起一片五彩浓烟,从窄门直涌了出来。
    千手神君扑出的身形一刹,连退两步。
    药中王闻人可迎风嗅了嗅,大喝道:“此是苗疆极厉害的五彩桃花瘴,诸位快退下台去。”
    一拉杜君平当先跃下。
    修罗王所领来的锦衣大汉乃是孟雄,跨步上前把呆呆坐着的任长鲸一把抓起,也跃了下来。
    此时台上之人,俱已跃下台来了。
    修罗王岔然道:“老夫一着失算,竟然让他们逃跑了。”
    在场群雄齐声道:“谅他跑不了,咱们冲进去。”
    就在群雄纷争之际,一位红脸老人,偕同一位中年宫装妇人缓步行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群雄闪眼一看,齐吃一惊,原来来的赫然竟是本盟的盟主肖铮,另一位则是传言已死的飘香谷主谢紫云。
    修罗王抢前二步道:“肖兄你迟来了一步,他们已逃到后台去了。”
    这座芦棚乃是临进所搭盖,只有盟台是利用原有的戏台所改装,后台甚宽。
    肖铮望了盟台一眼道:“兄弟因临时有件急事须得安排,是以来迟了一步,这台若无后门,谅他们也跑不了。”
    此时台上的五彩瘴毒已渐渐扩散,药中王扬声叫道:“棚内不能久呆,请各位都出去吧。”
    话犹未了,“拍,拍,拍……”一连几声爆响,入口的两座门已浓烟滚滚,又涌进了许多瘴毒来。
    闻人可大呼道:“好歹心肠,竟用这种卑污手段来对付咱们,诸位快把解毒丹放在嘴里。”
    在场的三十余位盟友,有一半已为天地盟收买,自然不虞会对自己加害,想不到此刻竟遭了池鱼之殃。
    祁连山主耳闻药中王喝叫含上解毒丹,不禁一声长叹道:“咱们上当了。”
    韩三公皱眉道:“咱们此刻该怎么办?”
    祁连山主恨声道:“五彩桃花瘴中人必死,咱们纵然屏息冲出,仍将沾上。”
    韩三公道:“可是咱们又不能坐在此地等死呀!”
    祁连山主摇头一叹道:“只有等瘴毒散去了,再觑机冲出。”
    接着又是几声劈拍之名人轶事声,浓烟再起,比前更加来得凶猛。
    祁连山主一摊双手道:“完了,看来咱们也得遭殃了。”
    此时棚内已是一片怒吼之名人轶事声,群雄纷纷撤出兵刃,意欲破壁而出。
    就在此时,一缕琴音悠悠由后台传出,缓缓扩散开来,在场之人俱感心神一震,还未及转念,四下琴音齐鸣,有如急风骤雨,直敲心扉。
    杜君平扬声叫道:“诸位留意,此是魔音。”
    实则场中之人不待他喊叫,已然俱都觉察,那琴音隐隐似有一种蚀骨销魂魔力,听后俱感心神摇撼,无法自持,热血直住上涌,大有从口鼻中喷出之概。
    心知厉害,俱都暗暗运功抗拒。
    篷内原是一片纷乱,此刻竟突然静了下来,显然都在全力苦撑,内中只有肖铮、千手神君与几位功力较深之人,尚能支持。
    闻人可寿眉微皱道:“若是单独一项魔音,咱们或能设法,若他们再以五彩桃花瘴毒攻出,可就难以抗拒了。”
    肖铮沉忖有顷道:“看来,咱们只有先冲出去再说了。”
    闻人可一指群雄道:“这些人俱都在运功拒抗魔音,已失去行动之能。”
    修罗王忿然道:“兄弟深悔适才大意,竟让那魔头跑了,不然他们也无法施展这毒谋了。”
    千手神君摇头道:“这些话都不用说了,兄弟的意思,不如咱们几人先行冲出去寻打那抚琴之人。”
    肖铮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杜君平一反手撤出长剑道:”弟子愿为前驱。”跨步往前便行。
    可是,就在跨出不及五六步之际,一缕琴音突然脱颖而出,化成另一种奇异音调,于空中跳跃回旋,悠悠不绝,在场之人,只觉那跳跃的音律,犹如无数把铁惺,在心头敲击,令人无法忍受,少数功力浅的盟友,口鼻中已然渗出鲜血。
    任长鲸“啊”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修罗王舐犊情深,唉声一叹,举手点了他的晕穴。
    杜君平只觉心神猛震,气血浮动,赶紧停步运功抗拒,肖铮、千手神君虽然功力深厚,亦不敢开口说话了,各自提功护住心神。
    此种琴音果然霸道,在场的盟友,已有多数不能行动,还幸门外的瘴毒已然散去,想是那散放之人,亦难禁受此种魔音。
    修罗王强提着真气开言道:“肖兄,咱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飘香谷主谢紫云似乎胸有成竹,一直默然未发一语,还有她身旁的阮玲与王珍姊妹,竟然闭目屹立,若无其事,如以内功修为来说,她二人该是最弱的了。
    杜君平眼看琴音愈来愈疾,大有将篷内群雄一网打尽之意,不禁心头火发,蓦地引吭一阵长啸,他功力深厚,这声长啸犹如虎啸龙吟,直上九霄,竟把琴音掩盖,在场群雄俱感心神一畅。
    只是琴音恍似大悔碧波,啸音仅不过是一阵狂风而已,风过又复如旧。
    千手神君觉出此法不失为缓冲之策,杜君平的啸音一落,他亦引吭发出一声长啸。
    千手神君过后,修罗王、闻人可亦也跟着施为,群雄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替抗拒,总算让那些功候浅的同道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只是硬用功力与那无形的音律相抗,终难持久,轮换几次后,群雄俱都大感吃力。
    飘香谷主突然开言道:“诸位请稍息,老身所约之人也该到了,等会只怕还有一场恶斗。”
    修罗王猛然想起飘香谷向以擅谙音律驰誉武林,不由心里一动,当下依言暗中运息调元,不再以啸音去抗拒魔音。
    暗中抚琴发出魔音的,似乎不只一人,但内中却有一人极其利害,他的琴音时奏时歇,歇时便由另一个琴音填补,当他的琴音一响之后,篷内的群雄所受的压力便愈大。
    双方相拒约有一个多时辰,篷内群雄三成中已倒下了约有一成。
    肖铮偷眼一看,暗中摇头一叹道:“只为老夫无能,竟让同道受此魔劫,老夫实是愧对盟友。”
    飘香谷主叹道:“肖兄不必自责,老身亦难辞其疚,不过咱们总算都尽了心力。”
    此时琴音又变,已成了双琴合奏之势,音调而变异常怪厉急疾,似狼嚎亦似虎啸,凄怆尖锐,直扣众人心扉。
    篷内黑漆一片,既不见星光亦无灯火,但觉暗影中,隐隐似有无数张牙舞爪的魔影,跳跃奔腾,俟机而动一般。
    凡属练内功之人,最忌心神旁骛,群雄原都在竭力苦撑,琴音一变,无形中都受了感染,惊愕之余,心神不觉一懈,琴音立时乘虚而入。”
    只听接连几声惨叫,已有五六人沁血而死。
    青衫剑客、华山三鹤等,定力较强,心神虽遭琴音侵蚀,以致内腑受伤,倒还能勉强支撑。
    那些根基不稳,平日沉溺酒色之人可就惨了,一个个俱都面容惨厉,摇摇欲倒。
    杜君平亦感心神摇撼,颇有把持不住之概,还幸他得天独厚,一经警觉,立即拼除杂念,瞑心内神,才算无事。
    肖铮内功深湛,定功尤深,但一面提功抗拒,一面察看,见盟友大多已不能支撑,心中不由大急,立时提聚功力,大喝一声。
    此类棒喝的功夫,颇具佛门狮子吼,对付魔音,甚是有效,摇晃中的盟友,耳闻此喝,确有振聋发聩之功,但觉精神一振,神智立清。
    只是此种吼声甚耗功力,自无法继续施为,一次过后,维持不及盏茶时刻,群雄又均陷入危境。
    正当危急之时,门外蓦地传来一声洪钟似的佛号,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手敲木鱼,口吟经文,缓缓行了进来。
    群雄一听他那梵唱,恍如春风拂面,痛苦全消,神志随着一清。
    老和尚入得门来,也不与任何人说话,自行盘膝坐下,口中继续高诵经文。
    那面证盟台上的灵空上人,原属佛门高僧,慧根甚深,一闻这梵唱,心中若有所悟,竟跟着唱了起来,他虽不知经文词句,但已领会了音韵是以能加仿效。
    二位高僧修为深湛,不久二音便合而为一,威力顿加,外面的魔音全部竟被掩盖。
    修罗王睁开双目,长长吁一口气道:“肖兄,时不我与,请快发号施令,合力除去此恶魔。”
    肖铮立起身来道:“郭兄之言极是,眼下咱们共有四人,可分东南西北四方冲出,一有敌踪,立用长啸示警。”
    千手神君道:“事不宜迟,就由兄弟率领本堡之人,搜查北面。”
    修罗王接道:“既是这样,西面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了。”
    肖铮道:“请谷主领着薛姑婆与平儿、阮姑娘往东面吧,老朽与于谦负担南面。”
    飘香谷主道:“如此分派倒也使得。”
    肖铮又对药中王道:“此间盟友负伤的甚多,一切便仰仗闻人兄了。”
    闻人可躬身答道:“此是在下份内之事,不劳盟主吩咐。”
    修罗王随即吩咐孟雄将地下的任长鲸抱起,当先往棚外行去。
    千手神君亦随着行出。
    杜君平见修罗王已出,行至飘香谷主的前道:“前辈,咱们是不是就走?”
    谢紫云道:“走吧,魔琴虽有抗拒之人,前途危机尚多,咱们仍得处处小心。”
    杜君平道:“这点晚辈明白,就拿黑道门派来说,力量便不可轻侮。”
    此时琴音已然停歇,门外冷冷清清,竟然不见一个人影。
    杜君平道:“想是他们因为正牌盟主与副盟俱已出面,是以逃跑了。”
    谢紫云摇头道:“你别把他们太低估了,他们敢于公然在泰山会盟,便不会就此罢休。”
    杜君平突问道:“前辈可认识一位名叫上官丽卿的妇人?”
    谢紫云道:“她年岁与老身差不多,长相生得十分艳丽是不是?”
    杜君平道:“她长得确实好看,如此说来前辈是认识她了。”
    谢紫云道:“她是你师父的师妹,亦可说是罪魁祸首。”
    杜君平大吃一惊道:“这怎么可能?”
    谢紫云道:“我那师妹孟紫琼亦不是和她一般样么,真不知她们是什么用心。”
    杜君平素来谨慎,对这些是是非非,他绝不肯轻易说一句话,自然,阮玲姊妹也和他一般,亦不敢轻易插言。
    或许是因为大庙的四周,俱在魔琴范围之内,是以大夥行出之后,竟未发现人影,但因各人俱都分派有方位,一出芦篷,便即分向四处,各朝所分配的方向行去。
    飘香谷主行在最前,突然感喟一叹道:“他们邀集了七十余黑道门派,倘若把这些凶煞分派在各通道拦截咱们,倒是十分惹厌之事。”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事到如今,只有大开杀戒了。”
    薛姑婆道:“是啊,他们只要敢于拦截,咱们就管不了那许多。”
    飘香谷主道:“汝等只知逞那血气方刚之勇,何曾想着后果,咱们此番纵能把七十二个黑道门派来的人俱都全部击败,试问他们会不会就此干休?”
    杜君平恍有所悟地道:“晚辈明白了,想是他们明知本盟绝不能容纳黑道之人,遂故意把他们约了来,等到事情一经决裂,本盟在无形之中便与这些门派结上怨了。”
    飘香谷主道:“你们能明白便好,等会如遇拦截,未得老身许可,不准动手。”
    她知说服这批黑道门派,绝非易事,是以再三告诫杜君平忍耐,免得把事情闹僵。
    一行人离开古庙行了约二三百丈,突见前面人影晃动,涌出一批黑道人物,左面是东魔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右面是西怪公羊毂,身后各有十余人。
    快斧手公孙乔眼皮较杂,认得东魔西怪身后三人,并非他们的属下,而是一批黑道中有名的凶煞,当下暗对飘香谷主道:“谷主,这可是一批棘手的人呢。”
    飘香谷主道:“知道了,本座自有道理。”
    此时双方相隔不远,西怪公羊毂突然一声沉喝道:“来的是何人,都与我站住。”
    飘香谷主徐徐道:“公羊毂,你不会不认得老身,阻我去路是何用意?”
    公羊毂这时倒不好故作不认了,当下拱手赔笑道:“原来是谢谷主,请恕老夫不知之罪。”
    笑容一敛接道:“老夫奉命阻截要犯,任何人不得通行。”
    飘香谷主把脸一沉道:“你是奉何人之命?”
    公羊毂仰面笑道:“谁不知老夫乃是一派之主,除了盟主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支使得了。”
    飘香谷主冷笑道:“这就奇了,老身亦是奉盟主之命,追缉要犯,难道天地盟有两个盟主不成?”
    公羊毂哼了一声道:“你所奉的盟主,仅仅只是三十六派的盟主,老夫所说的盟主,乃是扩大后的天地盟盟主。”
    飘香谷唉声一叹道:“你们都受愚弄了,主张七十二门派加盟的那人是冒名的铁髯苍龙肖铮,老身此去便为缉拿此人。”
    公羊毂意外地道:“此话当真?”
    飘香谷主又道:“诸位有意加入天地盟,老身绝不反对,但无论如何得将此一公案先行了断。”
    公羊毂身后的群凶,声高喝道:“俱是一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不要听她的。”
    公羊毂回头喝止道:“诸位不容插言,兄弟自有道理。”
    群凶复又大声鼓噪道:“谢紫云早已死去,怎的又跑出一个谢紫云,她才是冒名的。”
    薛姑婆大怒,朱拐一顿道:“都与我住口,哪个再敢出言污蔑,老婆子可不饶他。”
    群凶虽知这婆子不是好惹的人物,但此刻人多势众,胆力顿壮,齐声喝道:“这婆子狗仗人势,咱们先毁了她。”
    薛姑婆性情本极暴躁,闻言有若火上加油,朱拐一抡,大有即时出手之意。
    飘香谷主瞪了她一眼,喝道:“住手!有我在此,不用你多管。”
    薛姑婆强忍心头怒火,不敢出声。
    公羊毂见群凶声势滔滔,遂对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问道:“厉兄对此事有何高见?”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目光呆滞,茫然接道:“我看把她们都宰了,然后割下脑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差。”
    公羊毂索性沉鸷,心知他本性已失,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一条毒计,当下点头道:“厉兄既有此意,那就由你办吧。”
    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应声道:“这个不用说得,自然是由兄弟动手。”
    掌上凝功,缓缓朝飘香谷主行去。
    杜君平知他已迷失本性,急挺身上前道:“这人受药物所制,本性已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晚辈吧。”
    飘香谷主道:“此魔武功不俗,你得小心,最好能让他恢复本性。”
    杜君平道:“晚辈遵命。”
    身近阮玲道:“玲姐,带有百花仙酿没有?”
    阮玲从怀中取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道:“有倒是有,你如何能使他饮下?”
    杜君平亦知不是易事,接过玉瓶道:“待小弟先试试看。”
    举步行至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身前。
    就在这时,一位独臂老者领着一位青衣女郎,飞奔而来,女朗见着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高喊道:
    “爹……”
    呜咽着直扑怀中。
    杜君平认得那是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秦奇与厉若花,身形一顿连退两步。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本性虽失,但对女儿似不陌生,怔了怔,随将她手臂抓住,轻轻一推道:“乖女儿,你且让开,待爹爹收拾了那班东西与你说话。”
    厉若花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塞入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嘴里道:“爹,你先吞下这个长点力气。”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立时吐出道:“这是什么丹药?”
    厉若花道:“你吞下便知道了。”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依言吞入口中。
    突然身后转出一人,沉声道:“副盟别听她的,快把它扔了。”
    杜君平识得那人是天地盟的黑风怪,立时往前一赴身道:“退下去,没你的事。”
    黑风怪与杜君平交往时,杜君平用的是东海派门下名号,现恢复本来面目,他已无法认出,当下把眼一翻道:“你算得了什么东西!”
    杜君平昂然立着,冷笑不答。
    黑风怪不由大怒,举手一掌推来,喝道:“你是找死!”
    杜君平一翻腕,“嘭”地硬接下了他一掌,嘴上却冷冷道:“未必见得。”
    黑风怪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直到掌力接实,才觉出情势不妙,撤招急退时已然不及,为那股弹震之力,震得身形腾起,倒飞回去五六丈远才把身形立稳,但嘴角之间已然汩汩沁出鲜血。
    这一掌之力确属威猛绝伦,在场群凶无不感到心头一怵。
    此时厉若花已硬把丹药塞入了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的口里,杜君平将手中玉瓶掷给厉若花道:“厉姑娘,此是百花仙酿,让令尊喝两口。”
    厉若花亦知百花仙酿是灵药仙品,赶紧接过送到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的唇边。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笑道:“傻丫头,爹又没有病,喝这个干什么?”
    厉若花并不说破,撒娇道:“我一定要您喝,润润嗓子也行呀。”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只此一女,溺爱甚深,本性虽失,却不忍拂她之意,依然将百花仙酿服下。
    公羊毂素知飘香谷的百花仙酿灵效无比,心中大急,忙喊道:“厉兄,时间甚迫,你可别误了大事。”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猛地一抬头,双目凶光闪闪,直奔向飘香谷主。
    厉若花大惊,高声喊道:“爹……你不能这样。”
    杜君平一闪身将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挡住,朗笑道:“东主!还记得在下吗?”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看了看,哼了一声道:“你是乔装在本店卧底的杜师父?”
    杜君平道:“难得东主记得。”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脸一沉,举袖一拂喝道:“闪开,老夫已然饶过你了,莫再来寻死。”
    杜君平觉出他那一拂之下,力道甚猛,当下暗运功力护住要穴,竟实受了他一记流云飞袖。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见他纹丝不动,心中大是奇异,问道:“你实受了老夫一招?”
    杜君平存心拖延时间,摇头道:“东主手下留情,并未贯注真力。”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想了想道:“没有呀!老夫至少已用了三成以上的真力。”
    杜君平道:“东主记错了,你再想想看。”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敲着脑袋沉忖半晌道:“怎么我竟记不起来了。”
    厉若花飞奔上来道:“爹想是太累了,你先运息一会试试,或许有用呢!”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数十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修功力,真气已致收发由心之境,依言将真气运行了一周后,睁开双目道:“怪事,为父好像有些微微的中毒!”
    厉若花知他药性已渐发作,突然一伸手点了他的睡穴,秦奇赶紧跨前二步将他身躯托住,随即盘膝坐下。
    公羊毂与所率领的群凶一齐大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熊劫持厉副盟,那还得了!”
    厉若花高声道:“胡说,我爹身中剧毒,做女儿的怎能不管?”
    公羊毂狰狞地道:“你是奉何人的主使前来,快与我实说,不然有你瞧的。”
    厉若花冷笑道:“姑娘若是害怕,我也不会来。”
    公羊毂大怒,转脸对身后群凶道:“看来咱们不能不动手了。”
    群凶早就跃跃欲动,闻言纷纷将兵刃撤出,缓缓散布开来。
    厉若花见势已迫,赶紧拍活了乃父的穴道,仗剑守在一旁,秦奇亦靛足功力,全神戒备。
    那面薛姑婆、公孙乔以及阮玲姐妹亦都将兵刃撤出,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飘香谷主突然行前两步道:“诸位稍安母躁,且听老身说几句话。”
    略微一顿又道:“天地盟原为同道共维武林道义之同盟,不想竟为几个别具用心之人占据利用,且有人冒名盟主,意欲广招盟友,遂其独霸武林之私欲……。
    公羊毂怒道:“你不用血口喷人,天地盟乃是盟友所共有的,任何人皆可为盟主,哪个能操纵得了?”
    飘香谷主冷笑道:“各位即知天地盟乃是盟友所共有,为何竟以一派掌门人之尊,听任呼唤驱使,这与一般帮内的小兄弟何异?”
    群凶并非全无头脑之人,齐感脸上一热。
    飘香谷主又道:“老身乃是本盟名符其实的副盟,我不忍各位受入迷惑,但也不让各位为难,咱们不妨先行找到那位假盟主,当面问出一个是非来。”
    公羊毂喝道:“各位不要听她花言巧语,咱们办完这事还得重新召开盟友大会。”
    飘香谷目光住定公羊毂道:“你这副盟究竟是何人所选?你欲得着这副盟之位,竟不惜造成血腥事件,用心委实可诛。”
    公羊毂森森笑道:“我这副盟乃是盟主所敦聘,待新的副盟选出,便即退位让贤,大多数盟友都无异议,你挑什么眼?”
    飘香谷主道:“老身并无挑眼之意,今晚要追究的是那位假盟主究竟是何人所假冒。”-
    顿又道:“今日三十六盟友在中岳庙议事,诸位俱是知道,此人竟以天魔琴音意欲将全体盟友尽行害死,如此狠毒之人,诸位亦能信任吗?”
    公羊毂嘿嘿笑道:“一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本座绝不信琴音能杀人。”
    飘香谷主把脸一沉道:“公羊毂你别太不知进退了,老身一再对你容忍,并非是怕事。”
    适于此时,地下盘坐的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一跃而起,大步朝公羊毂行去。
    公羊毂见他满面怒容,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目光朝群凶一扫,高声道:“兄弟在江湖上,虽被同道目为邪门外道,可是事实如何,各位俱都明白,此番受盟主敦聘,出来充任副盟,原指望借机消除黑白二道仇视之心,同伸武林公道,想不到此位盟主竟是冒名,兄弟直到此刻才知上当。”
    公羊毂冷笑道:“厉兄怎可信口雌黄,妄论本盟是非?”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目光四下一扫,道:“诸位俱是老江湖了,先前兄弟神态一望而知是受药物的禁制,还幸小女带来药中王的解毒丹,及飘香谷的百花仙酿,才算把毒解去,惟恐诸位再上他们的当,特将此事当众透露。”
    只听人群中一声怒吼道:“闭嘴,那是你对盟主不忠,才稍施惩罚。”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大笑道:“天地盟可不是帮派,盟友便代表一个门派,彼此地位相等,说什么谁对谁效忠,咱们并非部属。”
    在场之人虽是黑道,但每个人都是领袖欲极强之人,哪会有人喜欢被人驱使,无奈是受药物禁制,听任于天地盟。
    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又道:“不论黑白二道,是非总算一般,咱们不妨找到那盟主,好歹分出一个是非来。”
    人群一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动,突然齐吼道:“此言大是有理,咱们这就走。”
    杜君平突然高声道:“在下尚有一言奉告各位……”
    见人群静了静,随把自己如何冒名东海派入盟,如何进入聚贤厅,如何发现内中黑幕,以及那些迷失本性之人遭遇之事说了一遍。
    这些事不仅群凶不知,连公羊毂、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也不知,是以大都疑信参半。
    当杜君平的话声一停,人群中突有二人闪了出来,道:“刚才杜大侠之言,句句是实,兄弟便是身受其害之人。”
    公羊毂见两人乃祁连山主与雪岭居士,不禁怒叱道:“怎的你二人也来胡说?”
    祁连山主冷笑道:“我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实不相瞒,午间若不是沾了肖盟主的光,兄弟已然为魔琴震断了心脉,死去多时了。”
    此二人乃盟中极为活跃之人,今亦说出此话,由不得大家不信,齐声怒吼,纷纷往回奔去。
    公羊毂知道众怒难犯,不敢拦阻,身形一跃,往斜里奔去。
    飘香谷主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总算诸般凑巧,消除了这场血腥事件。”
    祁连山主与雪岭居士双双朝杜君平拱手道:“以往多有得罪,还望杜兄海涵。”
    杜君平还礼道:“二位不用客气。”
    祁连山主长叹一声道:”兄弟只觉往事犹如恶梦一场,此番回山后,决心闭门思过,再不过问江湖红尘之事了。”
    杜君平道:“二位能及时澈悟,足见高明,似乎不用大过自责。”
    祁连山主与雪岭居士齐地一声长叹,双双朝山下奔去。
    薛姑婆性急,早已不耐,催促道:“无故被这批凶煞耽误了多时,咱们得快走,不然就赶不及了。”
    飘香谷主感喟地一叹,举步前行,杜君平等跟着上路,突然飘香谷主停下脚步道:“于谦来了,咱们等等他吧,定是盟主着他传谕。”
    杜君平等人果见于谦沿着小径飞奔前来,晃眼已到面前。
    飘香谷主问道:“可是盟主着你传谕?”
    于谦躬身道:“盟主已与对方,约定至断魂谷了断,双方均不得率领帮手。”
    飘香谷主点头道:“这还像话,若因私怨死伤多人,可就罪孽深重了。”
    于谦又道:“盟主请谷主这就去,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得去传知闻人名人轶事大侠。”躬身一礼,飞奔而去。
    飘香谷主见于谦走后,脸色十分凝重,半晌没有作声。
    薛姑婆忍不住开言道:“断魂谷高此不远,咱们走吧。”
    飘香谷主摇头叹道:“他们处心积虑,经营多年,若不是自信在武功上能胜过咱们,便是另外尚有致胜之道,这场骨肉相残,老身实是伤心得很。”
    公孙乔忙劝道:“谷主处处容忍,已然仁至义尽,她们再要不知进退,亦是没有办法的事。”
    飘香谷主喟然一叹,举步前行。阮玲深知师父你此刻心情沉重,碰了王珍一下,二人紧随在师父身后。公孙乔望着杜君平道:“贤侄,今日断魂谷之会,凶险异常,你务必多加小心。”
    杜君平想起这些年来,到处奔波,尝尽颠沛流离之苦,心头顿觉感慨万千,剑眉一扬,恨声道:“这批恶魔居心狠毒,害我杜门人亡家破,今日誓必手刃恶魔,沥血致祭先父。”
    公孙乔与杜君平名为叔侄,私下他始终以老仆自居,深悉这场纷争的详情内幕,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只觉断魂谷之会,看似正邪双方一场生死之搏,实际二方面的主脑人物,均是大有关连之人,结局如何,实难预料。
    断魂谷是泰山一处极其险峻的深谷,三面削壁高耸,西面却是断岩,谷内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甚是荒凉无比。
    飘香谷主领着杜君平等人,到达谷内,只见谷内静悄悄的并无一个人。
    薛姑婆哼了一声道:“真是见鬼,想是他们自知不敌,借机溜走了。”
    只听远远一人森森接道:“别尽往自己脸上抹粉,只怕断魂谷内,今晚要平添不少新鬼。”
    薛姑婆怒喝道:“发话的是什么人,还不与我滚出来。”
    只见身披鹤氅的神机羽土,缓步行了过来,朝飘香谷主点头微笑道:“前闻谷主凶耗,山人便有些不信,像谷主这种修为之人,哪会夭殇。”
    飘香谷主冷笑道:“老身亦早经想到,若非你在中间兴波作浪,事情又何致到此地步。
    神机羽士把头连摇道:“谷主此话不嫌太过武断吗,山人虽道号神机,那是江湖朋友们的抬爱,可没有左右天地盟的力量。”
    飘香谷主冷冷一晒,随问道:“她们可到了?”
    神羽士故作不解地反问道:“谷主问的是谁?”
    飘香谷主道:“自然是上官丽卿与我那师妹孟紫琼了。”
    神机羽士朗声笑道:“那还用问吗,既已约定岂有不来之理。”
    飘香谷主道:“烦羽土唤她们出来,老身要在众人面前,与她们说几句话。”
    神机羽士道:“谷主欲在此动同门之情,不嫌晚了吗?”
    飘香谷主道:“都是你们这群东西从中挑拨是非,这样你会把她毁了。”
    突然,孟紫琼远远接口道:“不见得吧,我可不是三岁孩童。”
    飘香谷主见孟紫琼来到,遂招手道:“难得咱们姊妹相逢,愚姊要在此把本门之事作个交代。”
    孟紫琼冷哼一声道:“这些话都不用提了,孟紫琼已非飘香谷门下了。”
    飘香谷主面容一整道:“贤妹何出此言,愚姊如有不是,你也该看在先师份上。”
    孟紫琼仰面冷笑道:“不用提了,若不是她偏心,我也不致背弃师门。”
    飘香谷主道:“贤妹怎能说出此种话来,别说师父她老人家并无过失,纵有不是,我辈弟子也不能妄加指责。”
    一顿又道:“愚姊现掌本谷,我以谷主身份,准你此刻起重返师门。”
    孟紫琼摇摇头道:“可惜为时已晚,谢谢你的好意了。”
    飘香谷主又道:“愚姊接掌谷主,自愧无所建树,待泰山事了之后,决定封剑归隐,本谷之事就要偏劳贤妹了。”
    孟紫琼格格一阵冷笑道:“好动听的言词啊,只是我孟紫琼这人生就铁石心肠,任你舌翻莲花,也难说动于我。”
    飘香谷主轻喟一声道:“我知贤妹对愚姐误会甚深,莫非到此刻仍难释然?”
    孟紫琼冷厉地道:“我这人生就这种脾气,我所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我要尽一切来毁灭得干干净净。”
    飘香谷主全身一震,面色立变,颤声道:“你在说什么?”
    孟紫琼徐徐地道:“不用在我面前装呆了,你也该想得到啊。”
    孟紫琼心中充满了恶毒,根本没把眼前这位师姐放在心上,突又开言道:“肖铮为何不来?他既然敢在泰山露面,料必是有所恃仗而来。”
    杜君平插言道:“你不妨耐心稍待,他老人家绝不会不来。”
    孟紫琼横了他一眼,喝道:“住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杜君平忿然道:“你即公然叛离飘香谷,在下自不能再视你为长辈了,为什么不能说话?”
    孟紫琼色变道:“你别不知死活,本座若不是看在昔日香火之情,岂能容你活到今天?”
    杜君平大怒,正待反唇,突闻暗影中一人沉喝道:“平儿不得无礼。”
    杜君平吃了一惊,举目望去,只见铁髯苍龙偕同上官丽卿并肩行了过来,心中不禁大是狐疑,不知此人是真的肖铮,或是假的盟主?
    肖铮与上官丽卿堪堪行入场中,紧接着又一个肖铮,领着于谦行进谷来。
    在场之人,大部分都认定后来的那人乃是肖铮,哪料先前进入的肖铮道:“兄弟今日才知,以往的一切均属误会,因我肖某一人,竟令武林同道受此劫难,肖某实是罪孽深重。”
    上官丽卿格格笑道:“事到如今,仅是说几句忏悔的话便行了吗?哼!没那么便宜的事。”
    肖铮叹了一口气道:“愚兄区区寸心,惟天可表,贤妹何苦迫人太甚?”
    上官丽卿道:“到此刻为止,究竟哪一个是真的肖铮,我尚不大明白,待我查明事实真象,再说话吧。”
    肖铮突然目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芒,对着后来的肖铮,厉声道:“你冒名老夫十多年,今晚居然敢在老夫之前露面,还不与我滚过来。”
    后来的肖铮朗声笑道:“做贼的喊捉贼,倒做得挺像啊!”
    先前的肖铮怒道:“闲话少说,咱们不妨互对三掌,先从掌上分一分真假。”
    在场之人俱知乾坤双绝中的肖铮,乃是以掌法称尊,那假冒之人,其他方面纵能模仿,内功修为上却绝无法取巧。
    后来的肖铮竟毫不犹豫地答道:“此法倒也使得,我就不信你连掌法亦能假冒。”
    二人各不相让,大步前行,直到二人相隔约有一丈五六之处停下,各自凝功,准备发掌。
    杜君平看在眼里,忙问飘香谷主道:“前辈,二人之中究竟谁是真盟主?”
    飘香谷主道:“此人假扮的可乱真,但他可绝没想到老身昨晚已在盟主衣领之上,换了一颗镀金的铜钮扣。”
    杜君平这才明白道:“如此说来,先来的那位是家师了?”
    飘香谷主点了点头。
    突然一声惊呼:“咦!”
    杜君平抬头望去,只见二人已对掌完毕,竟然平分秋色,不由心头一怵。
    肖铮连攻三掌,竟没把对方击退,同时觉出对方内力,竟与自己不相上下,心中亦觉惊异万分,大喝道:“你究竟是谁?”
    上官丽卿道:“你自诩掌法无敌,如今竟有匹敌之人,可见‘乾坤双绝’只是一般人信口吹嘘,当之实足有愧。”
    肖铮怒道:“他若能再接老夫的‘龙腾八式’,老夫便自认是假,从此退出江湖。”
    上官丽卿道:“此话当真吗?”
    真假肖铮同声答道:“自然说了就算。”
    飘香谷主上前道:“且慢,你那龙腾八式,江湖上能破解的人自然绝无仅有,就拿四大副盟来说,只怕都无法接下。”
    上官丽卿道:“他的事何用你管?”
    飘香谷主道:“老身现为天地盟的副盟,自然该管。”
    顿了顿又道:“你别以为假冒之人已然天衣无缝,实则老身一眼便知。”
    上官丽卿冷笑道:“这话我倒有几分相信,因为只有你是肖铮最为亲密之人。”
    飘香谷主面色一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丽卿格格娇笑道:“你自己应该明白,何用问我。”
    飘香谷主突然一叹道:“姑娘,你误会了,谢紫云不是那种人。”
    上官丽卿冷玲一笑道:“当年争夺盟主之时,乾坤双绝便有默契,名位美人各得其一,倒霉的杜飞卿不仅坐失盟主之宝位,连美人也失去了,并落得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无存,这般公案,今晚我总算明白了。”
    飘香谷主道:“这些话乃是有人恶意中伤,再说杜飞卿之死与这事根本扯不上关系。”
    孟紫琼突然开言道:“当年乾坤双绝以名位美人相提并论,可知两项在他二人心目中是一般重要了,其中一人将杜飞卿害死,于是名位美人俱都入一人之手,怎说杜飞卿之死与这无关?”
    飘香谷主万想不到自己的师妹,竟亦用此种恶毒之言来诬污自己,只气得脸孔发白,浑身乱抖。上官丽卿又道:“此人害死了杜飞卿,又得了美人,原该心满意足,可是他居心狠毒,得知杜飞卿尚有后人,竟以盟主权势,传出鬼头令判,下令追杀,以图斩草除根。”
    顿了一顿又道:“似这等狠毒之人,若让他活在人世,那不是没有天理了吗?”
    杜君平听他们一再提到其父,不禁热血沸腾,一赴身纵落孟紫琼的身前,道:“我父究竟是谁害死,你今晚务必要说明白。”
    孟紫琼见他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于是故作怜惜地一叹道:“这还用问我吗,明眼机智之人就是一看便可明白。”
    杜君平看了二位肖铮一眼,道:“可是那冒充盟主之人?”
    上官丽卿冷冷笑了笑道:“自然谅是真的盟主肖铮了,假的盟主纵能瞒过江湖人,怎能瞒得了他那位亲密的腻友?”
    杜君平虽知对方之言不可深信,但她们所言之事入情入理,心中不禁狐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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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恩怨了断
    飘香谷主唉声一叹道:“孩子,你且退下,今晚之事非你能办得了的。”
    杜君平想了想,终于退了下去,静立于一旁。
    飘香谷主望了真假肖铮一跟,忽地一飘身伸手将先来的肖铮抓住,道:“薛姑婆,你守住盟主。”
    薛姑婆应声将朱拐一横,守护在肖铮身旁。
    飘香谷主一指后来的肖铮,扭头对杜君干道:“平儿,此人便是毒害你先父之人,你过来先攻他一阵试试如何?”
    杜君平应声跃出,劈面朝假的肖铮胸前大穴攻去。假肖铮嘿嘿两声冷笑,双掌一翻,硬碰硬地接下了他一招。
    杜君平此刻掌上内力何等雄浑,一掌之劲犹如巨斧开山,直压了下来,二掌接实,“蓬”
    的一声巨响,假肖铮身不由主地退后一步,杜君平亦觉手臂一麻,身子连晃了两晃。
    假肖铮似乎不愿与杜君平敌对,倏地一飘身,径朝薛姑婆身铡的肖铮扑去。
    薛姑婆大喝一声:“回去!”朱拐一抡,迎着假肖铮当头砸下。
    突地,红影直闪,朱拐巳为孟紫琼抓住,轻轻一送,喝道:“没有你的事,站一边儿去。”
    薛姑婆踉跄退了二步,抬头见是孟紫琼,立刻如斗败了公鸡似的,翻着白眼道:“二姑娘,您为何帮着外人?”
    孟紫琼哼了一声道:“叫你不用管,就是不用管,与我站一边去。”
    这时两个肖铮已然接上了手。
    飘香谷主唉声一叹,迈步上前,沉喝道:“都与我住手!”
    上官丽卿飘身上前道:“你若是觉得技痒本座可以陪你走上几招。”翠柚一拂,迎面点来。
    飘香谷主挪身一闪,喝道:“且慢,今晚之事,不是倚仗着武功可以弄清楚的,咱们必须先把真假肖铮弄明白。”
    上官丽卿冷笑道:“谁有那么多的闲工夫与你打嘴皮官司,接招。”
    长袖一抖,又是一招攻来。
    飘香谷主见她攻出的势子十分凌厉,不敢大意,只得发招还手。
    二人瞬即纠缠一处。
    假肖铮攻了肖铮几招后,突然停手不攻,对他招了招手道:“有胆子就跟随我来。”言毕,撤身往后疾奔而去。
    肖铮一心要把假肖铮擒获,当下纵身便跟着他疾奔而去。
    假肖铮身法甚快,只几个起落,已闪入一堆岩石之后。
    肖铮怒极,大喝道:“我就不信你能逃上天去。”
    纵身亦往岩石后冲去。
    蓦地里,岩石堆后涌出了一批黑衣人来,当先一人举掌便朝肖铮攻去。
    肖挣怒气勃勃地举掌一封,砰的一声,震得黑衣人踉跄连退两步,黑衣人自知不敌往斜里一闪。
    而第二黑衣人已拳风虎虎,直袭肖铮面门。
    肖铮来不及封架,侧身一让,黑衣人一拳落空,竟不敢再攻,也往侧面闪退,跟着第三个黑衣人双掌带着一股急风,又兜胸攻到。
    如此多人攻出一招,肖铮虽攻力深厚,亦觉吃力,一撤身指着神机羽士道:“彼此约定不得携带帮手,你为何领来……”
    神机羽士对黑衣人轻啸一声,作了一个手势,着他们站着不要动。
    那批人倒也听话,一个个听言不动,竟没人开声说话。
    肖铮暗数,恰是四九三十六人,每人的面孔均为黑布包没,只留两眼在外,充满了陰森与神秘。
    神机羽士容那批黑衣人排好,这才徐徐言道:“这些人乃是盟主座下的三十六玄天使者,他们每人均有一身精湛的武功,并擅演‘天罡阵法’,不遇强敌,绝不轻易施展。”
    肖铮怒极而笑,长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你是要用他们来对付本座了?”
    神机羽士道:“本座为了查明真假盟主,不得不借助这座天罡阵法。”
    肖铮怒道:“明明方才是假的,你为何让他走了?”
    神机羽士道:“这事山人也难作主,待我把他们呼来商量。”
    随即扬声道:“都不用打了,请这面来谈谈吧。”
    上官丽卿与飘香谷主各出绝学,互攻了十余招,突闻神机羽士喝叫,立时一撤身与孟紫琼双双退了出来。
    此时飘香谷主的面色十分难看,缓步行近肖铮道:“上官丽卿果是你的同门吗?”
    肖铮道:“一言难尽。”
    举步行近上官丽卿道:“愚兄自问并无对不起师妹之处,师妹何故如此恨我?”
    上官丽卿冷笑道:“谁恨你来着。”
    肖铮道:“师妹如有意于盟主,应该对愚兄明说,不该使用许多毒谋与卑污手段。”
    上官丽卿冷冷一笑道:“谁稀罕你让位,老实对你说,你能组天地盟,我照样也可以组盟,你以为你已尽得师门绝学,我却认为未必见得。”
    肖铮叹道:“这又何苦呢,愚兄出来主盟,那是事非得已,我可绝无称雄称霸之心。”
    上官丽卿格格笑道:“名位美人俱已获得,自然是心满意足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肖铮沉声道:“师妹怎可信口雌黄,坏人名节?”
    上官丽卿亦怒道:“不用说了,你自以为德高望重,我就有办法让你声名狼藉,同时我要眼看着你们痛苦的死在我眼前。”
    飘唇谷主道:“姑娘无故血口喷人,指斥老身,实是大不应该,你该把事情先行查明才是。”
    上官丽卿格格笑道:“我且问你,令师妹孟紫琼她是如何脱离师门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杜飞卿。”
    飘香谷主怒道:“你胡说!”
    上官丽卿看了孟紫琼一眼,冷冷道:“这事你既占上风便该满足,竟又得陇望蜀,再施狐媚,又把另一位臣服,手段未免太辣。”
    飘香谷主忍不住尖声喝道:“上官丽卿,你不要欺人太甚。”
    上官丽卿冷漠地道:“本座句句实言,那杜飞卿若不是情场失意,怎会悄然南下,买醉秦淮,难道他就不怕风声传入心上人之耳内?”
    飘香谷主一腔怒火上冲,已耐不住性子,举手一掌劈去。
    上官丽卿一挪身,哼了声道:“杜飞卿在秦淮河遇害,不问可知,那是有人主使,因为他遇害之后,多情的美人亦传言死亡,实际明眼之人一望而知,她是在为自己掩饰避嫌。”
    在说几句话的工夫,飘香谷主已连攻了七八招,上官丽卿为了说话,并未还一招。
    杜君平突往前一趋身,挡在二人中间,大喝道:“请慢动手,把话说明了再打不迟。”
    他这一介入,不问可知,想是受了上官丽卿那一席话的影响。
    飘香谷主停下慨然一叹道:“莫非你也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杜君平道:“她的话虽难相信,却也不是全然无因,前辈可有什么解说吗?”
    飘香谷主长叹一声道:“自你娘死后,令尊确有求凤之意,并向老身微露口风,但为老身婉拒,想是因此而心灰意懒,南下金陵。”
    杜君平又道:“前辈婉拒先父,想是已然接受了肖盟主的求婚了?”
    上官丽卿在旁冷笑道:“江湖上谁个不知,杜飞卿与她姊妹二人感情都极好,就算求婚被拒,他仍可向小的去求,何况小的爱心至今不移。”
    杜君平听后心中大是恼怒,上一辈的爱恨纠纷,作一个晚辈的怎弄得清,但是此事关系他父亲的惨死,却又不能不问。
    飘香谷主心情痛苦已极,有许多话,对方可以畅欲言,她当着一些晚辈之面,就很不好措词。
    上官丽卿心中十分得意,冷冷又道:“你为破坏师妹与杜飞卿的好事,竟不惜虚情假意,大施狐媚,使杜飞卿拜倒石榴裙下,等到孟姑娘一怒脱离师门,瞬即便与杜飞卿疏远,而投入另一人怀抱,此人究竟是谁,自用不着我来说。”
    又道:“本座乃是铁髯苍龙肖铮的师妹,自幼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先师久就有意令我俩共结连理,不想师兄自与谢紫云结识后,即把本座置诸脑后。”
    长长吁了一口气,又道:“本座亦知这事不可强求,是以并不计较,只是对他所行多种不义,实是难以容忍。”
    她说话的嗓音极大,在场之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肖铮原与神机羽士说话,聆听之下,心中大怒,一赶身冲到她面前,大喝道:“你再胡言乱语,我把你活劈了。”
    上官丽卿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莫非你要杀人灭口不成?”
    肖铮没想到她是如此狠毒之人,明明是自己所作,却都推到旁人身上,由不得人不信,天衣无缝。
    他虽是一代大侠,平日豪气干云,遇到这事,亦是大感棘手。
    孟紫琼冷笑道:“这件事你虽自认做得干净俐落,终难于一手遮天,今晚本盟替天行道,要让汝等得到应得的报应。”
    肖铮强压心头怒火,暗用传音对飘香谷主道:“她二人成见已深,解说只是徒费辱舌,看来只有用武功来折服她们了。”
    飘香谷主摇头一叹,亦用传音答道:“老身认为罪魁祸首,仍是那神机羽士,此人绝不能饶放了他。”
    肖铮道:“此人道号神机,诡计极多,本座已约了修罗王郭兄与神风堡主干手神君二处人马,料他也难逃公道。”
    飘香谷主又道:“神机羽士假借天地盟名义,约下了许多黑道门派,以他的为人,决不会弃而不用,而以真实武功来与咱们决胜负。”
    肖铮道:“本座对此已略作安排,谷主请暂忍耐些时。”
    上官丽卿与孟紫琼知他们在蚁语交谈,暗中一丢眼色,悄悄往后退去。
    杜君平一声大喝道:“站住,事情尚未了结,如何便走?”
    一飘身把二人去路挡住。上官丽卿冷笑一声,翠袖往前一拂,一股柔风缓缓往前推去。
    肖铮见她出手便施辣手,心里一急,沉喝道:“平儿小心。”
    杜君平近年来,不仅功力精进,阅历亦已大增,当下猛地一凝功,抬手也推出了一股掌劲,朝翠袖推去。
    一刚一柔两股暗劲一触之下,各自心头一震,知已遇上了强敌。
    孟紫琼格格笑道:“这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叔侄怎么动起手来了。”
    暗中玉手轻挥,直取杜君平左肋,出招陰毒,了无声息。
    杜君平知她为人,早已暗中戒备,脚下一挪,侧闪五尺,避了她这一招。
    可是,上官丽卿与孟紫琼并非真个要跟他动手,就在他身形一挪之际,脚步一抬,双双跃到了神机羽士的身旁。
    杜君平知已上当,霍地长剑出鞘,朝神机羽士扑了过去。
    神机羽士冷笑道:“不用狗仗人势,今晚有你们瞧的。”
    口中发出一声怪啸。
    排立于谷内的三十六个黑衣人,一闻啸声,就在谷内穿梭飞舞,迅速的将杜君平与肖铮等人团团包围于人群之中。
    杜君平一见黑衣人各站方位,便知是在排演阵法,立时身形一窒,停步不前。
    肖铮哼了一声,对薛姑婆道:“你与平儿守一方,本座与谷主扼守一方,玲姑姐、珍姑娘可在中央随时填补漏隙。”
    此时四下之黑衣人已愈逼愈近,却没有发动攻击。
    肖铮刚才已跟四五个黑衣人交过手,只知道这批人武功俱都不弱。
    杜君平心中十分恼怒,高声道:“前辈,咱们趁着对方阵势未发动之前先冲出去吧,免得被她们趁机逃走了。”
    肖铮道:“不用急,她们自认已稳操胜算,岂会逃走。”
    杜君平又高声道:“可是……”
    说话之间,黑衣人的攻势已发动,每三人成一组,三支长剑挟着嘶嘶急啸之声,直向杜君平胸前袭来。
    杜君平大喝一声,挥剑往外一封,他此刻内力何等精纯,三支长剑立被封得直荡开去,只这一封挡之际,已然觉出,黑衣人剑上所隐含的劲道,十分强劲。
    黑衣人动作轻灵快速,前一排稍沾即走,后面的一组已迅速填补,瞬刻之间,场中人影交错,剑芒电闪,交织成一片剑山,阵内之人只觉每过一片剑山,压力便增加一分。
    肖铮位列乾坤双绝,无论武功、阅历,俱都高人一等,他并非是无力突出阵外,而是要藉这段时间内,看看对方的武功、耐力如何?究竟他们要耍什么花样?是故静立于阵中。
    阵外的神机羽士见肖铮等人俱都被黑衣入团团困在剑阵之内,毫无突围的动静,不由得意地笑了笑,突地嘬口发出一声倏长尖锐的怪啸。
    这怪啸有如军前擂鼓,火上加油,黑衣人的攻势陡然加快,但见一片剑芒闪耀,有若巨浪排空,一波一波直涌了上来。
    杜君平展开杜门大千剑法,在身前布起一重剑墙,任黑衣人冲刺猛扑,亦无法撼动分毫。
    最感吃力的莫过于薛姑婆了,被强猛的攻势,逼得她怒吼连声,步步后撤。
    阮玲见状,知她已然不支,急与王珍双双跃前,三人协力才算把局势稳住。
    就在黑衣人阵势发动到巅峰之际,谷外倏起一声大喝,两条人影如飞射入阵中。
    这声大喝竞似具有无限威力,黑衣人闻声俱觉心神一振,不自主地停下手来,而来人中的一位黑袍老者,就像一阵旋风在人群中盘旋急转,所经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不及片刻工夫,三十六人全都躺下了。
    来人中另一个走方郎中打扮之人,也没闲着,每倒一人,他都在此人嘴里塞进一颗丹药。
    杜君平细看来人,乃是药中王闻人可,另一位黑袍老者却是南毒莫怀仁,心中大感惊异。
    神机羽士原以为自己精心排成的剑阵,纵不能困住肖铮等人,最低限度也要耗损对方不少的力量,讵料晃眼之间便为来人破去,且动手之人竟是自己引为臂助的南毒,心中顿时大怒,厉声喝道:“莫怀仁你好大的狗胆!”
    南毒森森笑道:“老夫一时不察,上了你的圈套,几乎让我铸成了大错,这遭我可觉悟了,再不会上你的当啦。”
    神机羽士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这样便可讨好,当年神风堡之事可是你干的!”
    南毒大笑道:“不错,是假盟主令老夫干的,今晚正是老夫补过之时。”
    神机羽土厉笑道:“你别在做梦了,旁人或可不问,可是那修罗王会放过你吗?”
    南毒并不理会,身如风车似地在人群中乱转,不一会黑衣人俱都坐了起来。
    闻人可大喝道:“诸位身中之毒虽解,但不可劳动,快一边去运息,用本身真元逼出余毒。”
    黑衣人个个如梦初醒,竟不知是怎么回事!
    南毒亦喝道:“时机迫促,还不快离开这里等待何时?”
    黑衣人这才一个个从地上爬起,往山谷外行去。
    飘香谷主对薛姑婆道:“这批同道此刻身体十分衰弱,你与公孙大侠负责守护他们。”
    薛站婆应声跟着黑衣人行去。
    南毒对药中王一拱手道:“兄弟事已办完,恕我不再参与这场是非了。”
    闻人可拱手还礼道:“莫老一诺千金,兄弟十分感激。”
    南毒一语不发,身形跃起,疾奔而去。
    肖铮不知他与药中王之间有何承诺,心中甚感奇异。
    杜君平想起那晚双方比毒之事,不禁恍然大悟。
    飘香谷主深恨对方居心狠毒,脸上泛起一片怒容,举步上前道:“神机羽士,你不惜费尽心机,挑起这场纷争,现尚有何话说?”
    神机羽士哈哈笑道:“你不用着急,早晚咱们得分出一个是非曲直来。”
    肖铮道:“肖某承各位抬爱,推我为盟主,自问一生所作所为,俱可质诸天地鬼神,不想你心怀叵测,包藏祸心,竟图一举将四大副盟主毒杀,总算皇天有眼,没能让你得手,今晚该是你受报应之时。”
    神机羽士微微笑道:“山人行事向不喜先谈是非,反正世间事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你是真盟主也好,假盟主也罢,到得灵山便是真佛。”
    肖铮素知此人城府深沉,当下打定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施出龙腾八式的“龙御九天”,凌空朝神机羽土扑去。
    上官丽卿格格笑道:“好一式龙御九天。”
    人随声起,衣袖飘飘,迎着肖铮的身形凌空而起。
    双方用的俱是凌空搏击之术,恍若巨鸟一般,一触之下,各自一个盘旋,又复落回地面。
    肖铮道:“你这又何苦呢?”
    上官丽卿冷笑道:“你自以为武功盖世,今晚咱们不妨先分一下高低。”
    肖铮唉声一叹,道:“师妹何故要护着他?”
    上官丽卿道:“你又为何乐于为谢紫云效死?”
    肖铮怒道:“你这是什么话?”
    神机羽士朗声笑道:“若是你们心地果而光明,就请一试山人的天魔舞。”
    言毕,一阵鼓乐之声已然传入耳内,跟着山后涌出了一队长发披肩,手舞彩带的裸体女郎来。
    这队女郎为数不下三四十人,一路轻歌曼舞,绕谷而行,行动似是极有节奏。
    飘香谷主见多识广,立时吩咐阮玲姊妹道:“此种天魔舞,极是厉害,汝等务必留意。”
    杜君平道:“管他们什么玩意,待晚辈前去制服她们。”
    飘香谷主道:“不可造次。”
    那群裸女郎一入谷内,鼓乐立变,短促急骤,恍如一阵骤雨倾盆而下,谷中的女郎,也随那鼓乐急骤的旋律,飘飞起舞,顿时绕成了一个大圈,把肖铮等人围在中央。
    杜君平拔剑出鞘道:“此时若不将她们赶散,不知以后还要弄些什么花样来!”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场中的情势又变,不知什么时候,鼓乐之中已夹杂了琴音。
    飘香谷主心里一动,举目看去,只见先前的那位假肖铮,正盘坐于乱石之上,缓缓拨弄着琴弦,不由一怔道:“不好,只怕他们又要用魔音了。”
    话刚说完,心里突然一阵飘荡,不由一懔,立刻收敛心神,不敢再言语。
    魔音厉害之处,便是能随每个人的心理的幻变,肖铮苦恋着谢紫云,这份情意虽只是暗藏于深心,未敢吐露,此刻被琴音一扰,竟砰然心动起来。
    总算他功候甚深,一觉出不对,立时闭上双目,咬牙守护心神。
    杜君平自幼长于忧患,一出江湖,便耿耿于父仇,从来没空去想其他之事,是以心怀坦荡,一尘不染,看着那些疯狂起舞的裸女,心中大为厌恶,蓦地大喝一声,扬掌击出,一股强劲的掌力,犹如巨浪排空,直向人群撞去。
    但见人影纷飞,顿时冲开一个缺口。
    肖铮与谢紫云俱是夙具慧根之人,杜君平无意中的一声大喝,犹如当头棒喝,顿令二人警觉,俱都暗叫惭愧不已。
    神机羽士冷眼旁观,早已看在眼里,当下沉声喝道:“取琴来!”
    山后应声行来二个青衣小厮,一个怀抱宝剑,一个捧着古琴,神机羽士接过古琴,轻轻抚弄了一下,杜君平立感心神震荡,暗叫:“糟了,若让他二琴合奏,势将难以抗拒。”
    当下身形一跃,直趋人群。
    别看那婆娑起舞,一丝不挂的裸体女郎,原来俱都是身怀上乘武功之人,杜君平一落人群之内,蓦觉一阵寒风拂面,十余根彩带,灵蛇般地卷了过来。
    杜君平猛一提劲,大喝一声,挥掌击出,一股劲疾的掌风直入人群,震得彩带飘飞,登时发出一片惊呼之声。
    只是那批裸体女郎乃是久经训练,一经觉察有人冲入,舞步立变,但觉陰风匝地而起,似乎满眼俱是昂头吐舌的蛇,同时耳际亦响起一阵难以忍受的怪音。
    杜君平咬牙切齿,猛一提功,挥掌急冲,可是,那阵阵如波涛汹涌的琴音,一经入耳,功力竟然无法提聚,不由大为震骇。
    肖铮眼看杜君平涉险冲入阵中,不由大急,顾不得真元受损,急聚功力,振臂一声大喝,此声大喝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声若雷鸣,直震得山鸣谷应,四下俱起回声。
    药中王就趋琴音稍顿之际,急冲入阵,一拉杜君平,翻身跃回。
    飘香谷主与阮玲姊妹,俱是精通音律之人,虽无破解魔音之法,却有自保之能,是以在双琴合奏之下,井未觉出怎样。
    倒是肖铮、闻人可、杜君平等三人,既须以神功护住心神,又须防御裸体女郎的突袭,是以感到十分吃力。
    神机羽士处心积虑,要把肖铮等人一网打尽,布置十分周密,只是没有想到修罗王与千手神君俱不曾来到,而且连与肖铮寸步不离的银面摩勒于谦也没有来到。
    神机羽士生性多疑,他本可以此刻发动全力进攻,却又担心自己精疲力尽之时,修罗王和千手神君两处人马来到,那时纵已将谷内之人心脉震断,自己亦难逃毒手。
    上官丽卿可不知他的心意,见他似未尽全力,不禁皱眉道:“你是怎么啦?”
    神机羽士全神贯注抚琴,未便答话,只把头摇了两摇。
    孟紫琼道:“夜长梦多,你不快动手,等会那老秃驴来到,可又是麻烦事呢!”
    上官丽卿笑道:“那倒不用担心,谷内的那些棵女,让老和尚见了,说不定要走火入魔呢!”
    二人只顾唠叨说话,倒把神机羽士的心神分去不少。
    是以琴音威力在无形中便减去了。
    飘香谷主用传音对肖铮道:“神机羽士的魔音并未尽全力,此刻破去魔阵固是时机,但极可能引起他全力进攻,不知盟主作何处置?”
    肖铮亦用传音道:“本座所担心的是阮玲姊妹,她们既能挺得住,咱们再耐些时候,修罗王与千手神君迟迟未到,必是外面的事尚未办妥,待那些黑道门派之人打发走后,神机羽士便难逃公道了。”
    飘香谷主此刻才知肖铮所以不即刻反击,乃是伏有这一步棋,于是便不再言语了。
    神机羽士乃是主持全局之人,但因南毒的倒戈,失去了使毒的主脑人物,心中不无懊恼。
    虽然他另有毒谋,却又因修罗王与千手神君二个劲敌未露面,亦不免患得患失,故始终无法将心神集中。
    上官丽卿对孟紫琼道:“羽士为恐无力对付修罗王与千手神君,至今不肯用全力,不如咱们入阵去,先把他们制服,然后再合力对付修罗王等人。”
    孟紫琼沉忖有顷道:“咱们若是此刻动手,胜负各半,而这些苗女便无法用上了。”
    上官丽卿猛地省悟道:“北妖自夸她有绝招,为何至今不见前来?”
    孟紫琼道:“照理该来了。”
    说话之间,谷口突起一阵吹竹之声,只见北妖裸露着两臂,领着一队裸体苗女,载歌载舞,行进谷来,这些苗女装束打扮与先前来的又不同了,每人右手执着一把蓝汪汪的苗刀,左臂挽着一条昂头吐舌的长蛇。
    上官丽卿见了不由大喜,急对神机羽士道:“北妖来啦,”
    神机羽士面露狞笑,突然用手在琴上一抹,那悠悠荡荡的音调,已一变为急剧短促的杀伐之音。
    前后二队裸女,随着音调犬牙交错,往来奔驰,瞬间融成一片。
    北妖口吹竹峭,和着琴声,居中指挥。
    被困的肖铮与杜君平,耳聆琴音,只觉心房跳动突然加快,情绪大感不安,丹田的一口真气似要涣散一般,不由暗吃一惊。
    先前那批裸女,只不过是以色惑乱对方,北妖一至,情势立变,轮番前进,右手苗刀一挥,幻出一片碧荧荧的刀光,随即左臂往前一递,执着蛇尾攻向人身。
    苗女手中之蛇,每条长达三尺,加上手臂足有四尺多长,每排六人,分三路攻击,不论有无得手,都是一击便走,跟着第二路紧接又到,轮番不息,有如车轮一般。
    肖锌等人一面要抗拒魔音,一面又要分心应付裸女的攻击,自是大感吃力。
    闻人可对杜君平道:“快运剑为我挡一挡,老夫先摆治这些蛇儿再说。”
    杜君平手上一紧,剑光暴长,将闻人可掩没于剑芒之内。
    闻人可从药囊取出一个小布袋,用千里火将布袋燃着,立有一股浓烈雄黄气味散布开来,瞬刻散布全谷。
    那布袋是多种药物混合制成,一经燃着,苗女手中毒蛇,立即收起红舌。蜷曲一团,再不肯舒展噬人了。
    迫得那些苗女们不得不将臂上长蛇赶紧收入囊内。
    毒蛇顾虑一去,群雄精神不由一振。
    神机羽士见北妖竟无法惑乱群雄,脸上杀机顿现,暗暗对上官丽卿一呶嘴。
    上官丽卿知他要施展最后煞手,突地一声清啸,北妖及众裸女闻声如流水般迅速后退,晃眼已尽行退出了谷去。
    杜君平大感奇异道:“她们为何要撤了?”
    肖铮沉声喝道:“神机羽士就要施展七煞魔音了,快把真气凝聚,不要分神。”
    肖铮话音才落,神机羽士攻势已然发动,但听铿锵一阵长鸣,琴音大变,刹那心头如遭千斤重锤急撞,震得心头乱跳。
    杜君平因心有旁鹜,首当其冲,只觉五腑内一阵翻腾,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尚幸他内力甚深,赶紧一吸丹田之气,硬把上涌的血气压制,跟着澄神凝虑,做起运息的功来。
    只是那琴音犹如狂澜怒浪,一波一波直涌了过来,一阵急似一阵。
    飘香谷主师徒虽然精通音律,此时亦感难于忍受,飘香谷主为恐爱徒真元受损,赶紧伸手把阮玲姊妹点了晕穴。
    神机羽士满腹杀机,把全神均注入琴音之内,以图一击将肖铮等人心脉震断。
    讵料,一声“阿弥陀佛!”传了过来,这声佛号乃是运用佛门狮子吼功力发出,立将琴音掩盖了。
    一位老和尚与一位欣长老者,在岩后飘然而来,直趋神机羽士,欣长老者手一抬,一道金光直取神机羽士膝上古琴。
    神机羽士已然与魔音相合,老和尚这一声大吼,使他心神大感震撼,急睁目看时,膝上的古琴已为那道金光击落于地。
    这具古琴得自一座山洞,珍贵无比,神机羽士平日爱逾性命,视同拱璧,一被击落,立即飞扑抢取。
    可是发出暗器之人乃是千手神君,他被誉为江湖上使用暗器之第一高手,以一颗金莲子击落古琴后,双手齐挥,已连续发出四五种暗器。
    神机羽士听风辨位,已然觉出身后袭来的暗器,劲力极强,尽管心爱古琴,亦不敢不闪避,冲出的身形一窒,就势往侧里挪开五尺。
    但听轰然一声,古琴已为一颗霹雳弹击中,顿时四分五裂,和着沙石漫天飞扬。
    神机羽士虽躲过了暗器,却把古琴失去,不禁勃然大怒,虎吼一声,翻身便朝千手神君扑去,他因失去了古琴,以致心痛得失去了往日的沉鸷。
    千手神君哈哈大笑道:“你素常只凭着一点陰谋诡计,躲在暗中作祟,今晚老夫倒要伸量你一下真实的功夫。”
    神机羽士满腔怒火,出手便是辣着,倏忽之间攻出了七式,招招取的都是致命要穴。
    千手神君一面挥掌,一面又道:“你一心要在泰山造成一场大杀劫,只是天不从人愿,你所请来的那些门派,他们都已走啦。”
    神机羽士对千手神君猛攻了七八招,自忖自己武功方面纵能取胜,亦不是三二百招可办得到,何况未必能姓,是以就趁千手神君说话分神之际,霍地往回一撤。
    此时肖铮与飘香谷主俱已奔了过来,上官丽卿与孟紫琼撤剑迎了上去,神机羽士沉声道:
    “此刻尚不是决胜负之时,二位请暂忍耐。”
    上官丽卿看了他一眼,缓缓纳剑归鞘,转身朝谷后行去。
    肖铮身如箭发,直向假肖铮抚琴处扑去,假肖铮似知琴音已无法奏效,霍地腾身而起,迎着急冲而来的肖铮攻去。
    二人一言不发,立即打成一片。
    神机羽士唉声一叹,对孟紫琼一呶嘴,急步朝谷后行去。
    飘香谷主沉声喝道:“站住!今天若不把事情弄个明白,绝不容汝等离开此谷。”
    孟紫琼与神机羽士充耳不闻,反而脚步突然加快,迅即隐入谷后。
    飘香谷主哼了一声,举步便追。
    突闻谷内响起一片喊杀之声,回头一看,只见北妖所率领的苗女,重又冲进谷来。
    恰巧先前南毒所救下的那批黑衣人,身上的余毒已然排出,个个怒愤填膺,由薛姑婆领头,齐向谷内冲来,与北妖所率领的苗女碰个正着,双方立时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群殴。
    飘香谷主眼看谷内血光飞溅,惨叫频频,暗暗一叹,顿着阮玲姊妹,尾随着神机羽士急追。
    闻人可与杜君平急冲而上,亦跟着追去。
    只听千手神君大喝道:“杜公子!你快去把盟主接替下来,他乃主持全局之人,哪有工夫与人动手。”
    杜君平应声一跃而前,到了斗场却又怔住了,因为二人形像武功俱是一般,实难令人分出谁是肖铮谁是假盟主。
    假肖铮与真肖铮拼搏了廿余招,自知无法取胜,又见杜君平来到,不敢再缠斗下去,趁机往后一撤身,亦往谷后奔去。
    肖铮回头见是千手神君来到,拱手笑道:“东方兄,久违了。”
    千手神君亦拱手笑道:“真想不到咱们尚有重逢之日。”
    肖铮又道:“今晚无论如何,咱们得把这事作个了断,兄弟受害尚属小事,可不能再让他们流毒江湖。”
    千手神君道:“神机羽士诡计多端,说不定又要施些什么毒谋,咱们快跟上去吧。”
    几人相偕奔入谷后,放眼一看,到处俱是嵯峨怪石,一堆堆有若诸葛的八阵图,神机羽士、假肖铮、上官丽卿、孟紫琼四人一排立在一堆乱石之上。
    飘香谷主率着阮玲姊妹,就在四人对面立着,肖铮略一打量,朗声笑道:“羽士选的这地方不错啊,倘若四下用火攻,那是一个也跑不了。”
    神机羽士哼了一声道:“你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山人岂屑用那鬼蜮伎俩。”
    上官丽卿接道:“今晚之事胜者为强,咱们用不着口角争雄,干脆以真实武功决胜负。”
    千手神君哈哈笑道:“老夫已有十余年没与人动手,武学生疏,恐已不堪一击。”
    孟紫琼冷笑道:“在神风堡时本座念你武功已失,不忍伤你,想不到竟上了你的大当。”
    千手神君笑道:“这不是你的慈悲,而是欲借用老夫这块活招牌以遂汝等陰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绝没想到这几个老鬼的武功俱都恢复了。
    神机羽士面含诡笑,始终立着没说话。
    肖铮一指假肖铮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冒用本座之名。”
    上官丽卿微微一笑道:“反正你已是快死的人,就说与你听也不要紧,她是我的门下,她叫璇姑。”
    跟着一伸手撕去假肖铮的面幕,露出一张洁白如玉的娇艳面孔,赫然是个女的。
    那女郎索兴将身上的长袍亦脱下来,里面是一身白绫劲装,群雄见后无不愕然。
    杜君平道:“这姑娘我见过,原来竟是她,若知是她,我可不会轻易放手。”
    女郎冷笑道:“那天若知是你,我也不会容你活到现在。”
    杜君平怒道:“要见真章此刻动手也不晚。”
    女郎突然撤剑道:“撤出你的剑来,姑娘今晚要让你死而无怨。”
    神机羽士沉声喝道:“且慢,放着许多长辈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女郎偷瞥了上官丽卿一眼,低头不敢再说话。
    肖铮默察眼前情势,自己这面无论在人数与武功方面,俱占绝大优势,只是想起恩师仅此一女,心中委实不忍下手,是以迟迟难于委决。
    飘香谷主与肖铮是同一心意,里了孟紫琼一眼,突然一声长叹。
    闻人可深悉二人心意,蓦地一回头,对着杜君平沉声道:“你爹之死,明着是夺命罗刹所下的毒,但罪魁祸首乃是神机羽士,怎的还不动手?”
    杜君平只觉一股怨忿之气,直冲上来,撤剑在手,仰天悲呼道:“爹爹英灵不远,孩儿今晚要仗此血剑,手刃元凶,为你报仇雪恨了。”
    神机羽士哈哈一阵狂笑道:“别得意太早,只怕未必见得。”
    蓦地双袖往外一抖,波,波二声爆响,身前陡起一片浓烟,迅速将所立石堆掩没。
    肖铮不知他所用的是何毒物,当下一声沉喝道:“决退!”
    群雄闻声纷纷跃退,展目一看,神机羽士等人已踪迹不见,只留下缕缕青烟,随风飘荡。
    闻人可道:“不好,咱们上当了。”
    话犹未了,四下响起一阵呜呜号角之声,跟着崖上涌出一批黑衣人来,每人手中均拿着强弓火箭,居高临下,飕,飕,万箭齐发,众人顿成众矢之的,只是谷内寸草不生,火箭着地,只不过燃起海碗大小的一团火球,并不发生多少危害,是以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对方尚有何手段。
    千手神君大喝道:“咱们分散上冲,先赶散那些弓箭手再寻神机羽士不迟。”
    飘香谷主心思缜密,突然高叫道:“留意,这谷内只怕埋有炸药。”
    此时谷内已响起一片嘶嘶之声,正是火药引线的燃烧之声,而且为数极多。
    肖铮怒发冲冠,厉喝道:“此人如此狠毒,万万容他不得。”
    腾身往崖上急冲。
    但听轰隆一声震天爆响炸开来,刹时烟雾迷漫,碎石犹如雨点般四下飞舞,紧跟着又是几声大爆响,暗埋在谷内的炸药一齐爆炸,谷内群雄俱淹没于烟火乱石之中。
    杜君平身中了几枚乱石,耳际却隐隐传来阮玲姊妹的悲呼声,遂顾不得伤痛,冒烟直冲了过去,只见阮玲为一块巨石压倒,王珍亦满脸血污,正自拼命推那巨石,当下运足功力,大喝一声,将巨石往上一托,推至一旁。
    王珍扑上前将阮玲扶起道:“玲姊,伤势如何?”
    阮玲咬牙强忍道:“左腿已折,但不致送命。”
    杜君平目睹她一脸痛苦之容,大生怜惜,道:“玲姊既已无法行走,我背你冲上崖去。”
    阮玲摇手道:“我还能挣扎。”
    紧接着又道:“冲上崖去太危险了,神机羽士他们所立乱石之下,必有地道可通,咱们快去瞧瞧。”
    杜君平恍然道:“此话大是有理。”
    将阮玲往背上一背,大步朝神机羽士所立乱石奔去,到达石下,果见下面有一洞穴,遂扬声大叫:“各位前辈请这面来。”
    无奈谷内的爆炸声,大过他的嗓音,因此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喊叫。
    王珍皱眉道:“他们只怕都冲上崖击了,咱们如能出谷尚赶得及去接应。”
    杜君平深觉有理,遂当先往洞内行去,入内才知果是一条长长隧道,于是从怀中取出千里火来燃着,摸索前行,走了约有里许,隧道突然渐渐朝上,一蹬一蹬铺有石级。
    看看已至出口,阮玲突然轻声道:“快把我放下,神机羽士极可能派人守在洞口。”
    杜君平放下了阮玲,吩咐王珍道:“珍妹,你在此守着玲姐,待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一掌护胸,一掌前探,呼地跃出洞来借星光一看,洞外静的出奇,不见一个人影,遂又返回地道,招呼阮玲姊妹出来。
    阮玲打量了四下形势,道:“咱们快上去,神机羽士等人必在岩石上截击。”
    杜君平亦觉有理,遂由王珍背了阮玲,疾往岩上奔去,远远便见崖上人影晃动,已展开了凶猛的搏斗。
    杜君平一急之下,脚步加快,直趋岩上,只见飘香谷主乱发披肩,身上伤痕处处,在一群玄衣人的围攻下,已是岌岌可危。
    肖铮亦是一身灼伤,右臂已软软垂下,只用一只左臂在与孟紫琼动手。
    上官丽卿满面杀机,正朝药中王进逼。
    璇姑剑势如虹把薛姑婆紧紧圈住。
    却不见神机羽士与千手神君。
    杜君平大喝一声,挥剑朝孟紫琼攻去。
    孟紫琼见他来到,似是大感意外,哼了一声道:“你居然没死?”
    杜君平怒忿填膺,大喝道:“你等手段如此歹毒,断不得好死!”
    手上长剑一紧,将大千剑法施开,展开了一抡急攻。
    孟紫琼细察他的音容举止,无不酷似神剑杜飞卿,顿时百感交集,倏地展开飘香步法,一连几个飘闪,脱出了剑光之外。
    杜君平怒吼道:“你还想走吗?”举步便待追去。
    肖铮叹道:“不用追了,快去接应谢谷主要紧。”
    杜君平一抖长剑冲了过去,剑芒展处,立有二个玄衣人横尸地下。
    众玄衣人见来势十分凶猛,纷纷舍了飘香谷主,朝他攻来。
    杜君平一面展开杜门剑法,左掌也不闲着,不时以浑厚掌劲,杂在剑影中击出。
    这场拼杀,端的凶猛绝伦,但见剑芒过处,血雨纷飞,一片狂呼惨叫之声。
    飘香谷主身上多处火药灼伤,步履艰难,摇摇欲坠,端赖-一口真气支持,一经脱离包围,不禁长吁了一口气,正待取出百花仙酿,蓦觉薛姑婆情势危殆,顾不得身上伤痛,飘身上前,喝道:“薛姑婆,你且退下。”
    薛姑婆闻言,奋力击出二拐,撤身便退,却见谷主满身伤痕,不禁大为失惊,来不及喘息,朱拐一抡,虎吼一声,又扑了上去。
    飘香谷主唉声一叹道:“这又何苦呢。”
    上官丽卿原与药中王动手,突见飘香谷主,顿觉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一飘身跃至飘香谷主身前,冷厉地道:“谢紫云,咱们这笔帐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飘香谷主一叹道:“姑娘,你误会了,你们所猜想的那些事,俱非事实。”
    上官丽卿冷笑道:“不用多说了,反正你我势不两立,有你便没我,有我便没你。”
    肖铮正自调息运功,耳闻上官丽卿口出恶声,赶了过来,沉声道:“师妹,怎的至今仍执迷不悟,你上了神机羽士的当了。”
    上官丽卿厉声道:“神机羽土虽然稍嫌奸猾,但总比你这人面兽心之人好得多。”
    肖铮长叹道:“这些事并非三二语便能说清,现元凶神机羽士已然乘机逃走,你又何苦执迷不悟呢?”
    上官丽卿仰面笑道:“你别做梦了,泰山四周已然布下了天罗地网,你等今晚插翅难逃。”
    肖铮哈哈笑道:“你可曾想到四大副盟尚有二位没有露面么?愚兄已然派出银面摩勒于谦,会同修罗王扫荡各处的余孽,只怕不久便该来了。”
    上官丽卿心头一懔,嘴上仍然强横道:“你等即使有后援,但眼前之势,已难逃我的剑下。”
    孟紫琼此时行了过来道:“不用与他多说了,咱们每个人对付一个,早早打发他们上路吧。”
    飘香谷主想不到这种言语竟出自师妹之口,心中甚是难受,叹了一口气道:“师妹,难道你竟毫无一点同门之谊么?”
    孟紫琼冷笑道:“当年你若稍有同门之谊,我也不会如此这般光景了。”
    那面杜君平因知肖铮与飘香谷主俱已身负重伤,是以抱定速决心理,尽出一身功夫,手下毫不容情,晃眼已连伤六七人,那批玄衣人虽是神机羽士的死党,但见杜君平来势如此勇猛,竟亦不敢再行进逼。
    杜君平心挂师父手臂受伤,身形一跃,赶到肖铮的身旁。
    肖铮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没你的事,快去追查神机羽士的下落。”
    杜君平迟疑道:“你老人家的伤势如何?”
    肖铮面现不悦之容道:“这点外伤碍不了事。”
    杜君平抬头朝璇姑望去,只见她一脸凶戾之容,正自猛攻薛姑婆,不禁怒道:“薛姑婆你且歇着,容我来对付她。”
    挺剑跃前,把璇姑的攻招接了下来。
    璇姑哼了一声道:“我正要找你呢,今晚咱们不分胜负决不住手。”
    双方俱知对方武功极强,是以出招十分小心,晃眼已互攻了五六招。
    肖铮目睹二人各以本门的武功抢攻,心中十分感慨,情不自禁地唉声一叹。
    上官丽卿冷笑道:“这少年想是你调理出来的,且看二人哪个强些?”
    肖铮叹道:“愚兄委实不忍见此同室操戈之事。”
    上官丽卿微哂道:“用不着虚情假意,你我同门之情早已不存。”
    就在这时,于谦疾奔而至肖铮面前,见他们衣衫不整,遍体伤痕,不由一怔。
    肖铮沉声道:“于谦,事情怎样了?”
    于谦答道:“各路英豪已在修罗王与少林、武当二派掌门人开导下,离开了泰山。”
    肖铮又道:“可曾见着神机羽士?”
    于谦道:“据修罗门下传报,他已和北妖西怪一同逃离泰山了。”
    肖铮一叹道:“此人不除,势将又起风波。”
    就在这时,修罗王已率领群雄奔了上来,望着肖铮拱手致歉道:“兄弟迟来了一步,致令盟主负伤,实是罪该万死。”肖铮道:“兄弟一时不察,误中他的奸计,总算命不该绝。”
    修罗王瞥了上官丽卿与孟紫琼一眼,对肖铮道:“此二位想是令师妹与飘香谷主的师妹了?”
    肖铮点了点头,脸上呈现一片愁容。
    修罗王一叹道:“自古多情空遣恨,可叹世人俱不能勘破此关,以致招来许多是非麻烦。”
    肖铮接道:“总归是兄弟无能,此番事了,决定辞去盟主,再不过问江湖之事了。”
    修罗王道:“此刻不是谈论公务之时,兄弟已与千手神君联名传告盟友,明日重行集会,商谈整顿本盟之事。”
    话音一顿又道:“神机羽士善于利用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他知飘香谷主与孟女侠之间,因杜大侠之事,生有误会,竟暗中将杜大侠害死,岂知令师妹禀性刚强,对肖兄亦有难于解说的误会,竟唆使她冒名肖兄,做出许多天怒人怨之事,一方固是可破坏肖兄的名誉,二来借此广结黑道人物,妄想称霸称尊,可叹许多同道,竟不知不觉附入其彀中!”上官丽卿道:
    “你满嘴胡说。”
    修罗王笑了笑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人孰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孟紫琼哼了一声道:“你不用倚老卖老,在此说教,本座心如铁石,向不信那些诡言惑众之语。”
    就在这时,倏闻杜君平一声大喝,呛啷一声将璇姑手中的长剑震落。璇姑惊呼一声,撤身暴退。
    上官丽卿倏地一声震喝道:“不用打了,随我走。”身形跃起,往崖下疾奔而去。
    璇姑见师父走了,连剑也不拾,跟随奔去。杜君平并未追赶,缓步朝肖铮行来。
    孟紫琼见大势已去,反手将发髻拉开,纵声一阵格格狂笑,挥剑将一头青丝割下,往地下一扔,跟着手臂一抖,长剑竟被震断成二截,扔去剑柄,转身朝崖下狂奔而去。
    飘香谷主闻她那充满悲愤的笑声,知她心中十分悲痛,不自觉地流下两行清泪来。
    修罗王道:“今晚总算祸害已除,人人无恙,可喜可贺。”
    只听崖下一人接口道:“元凶在逃,未来隐忧正多,怎说祸害已除?”
    修罗王听出是千手神君的嗓音,哈哈笑道:“你外号千手神君,如何眼睁睁地任令那魔头逃去?”
    只见人影连闪,千手神君、华山三鹤、妙手书生、青衫剑客以及祁连山主、雪岭居士等人已上崖来。
    千手神君抢前两步,朝肖铮拱手道:“请恕兄弟擅专,已传下鬼头令判,着令丐帮追查神机羽士的下落,日内必有消息。”
    肖铮忙拱手还礼道:“东方兄处置得宜,兄弟十分感激,何言擅专二字。”
    千手神君道:“盟主太客气了。”肖铮一声长叹又道:“兄弟自觉无能,愧对朋友,更兼身中火毒,必须择地养伤,会盟之事,要偏劳东方兄与郭兄了。”
    修罗王道:“兄弟忝为副盟,此乃理所当然之事,盟主只管请便。”
    肖铮一个罗圈揖,庄容道:“盟友们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兄弟决从此刻起,辞去盟主之责,再不过问天地盟之事。”千手神君道:“江湖祸患未已,天地盟任重道远,盟主怎可轻卸肩?”
    华山三鹤、青衫剑客等人亦齐声道:“往日的误会今已大白,盟主正该大展经伦,为武林同道造福,岂可中途撤身?”
    肖铮长叹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兄弟自觉老朽无能,岂可再恋盟主之位,务盼各位体谅区区的苦衷。”
    修罗王已听出他话中之意,对千手神君丢了一个眼色,又对杜君平呶了呶嘴,朗声笑道:
    “盟主既已决心退隐,兄弟也不便强留,明日大会盟友之时,兄弟自有道理。”
    肖铮似乎心意已了,招手叫过于谦道:“咱们这就走吧。”
    又把杜君平叫到跟前,正容吩咐道:“你父仇未报,前途艰险正多,诸事务必听从几位前辈的指导,好自为之,莫负为师一番苦心。”杜君平心中甚觉茫然,唯唯听命。
    此时药中王闻人可已将阮玲的腿伤包扎,由王珍扶着行了过来。
    肖铮见后,似乎突又想起了什么,随对闻人可道:“兄弟已决心退隐,尚有几桩未了之事,意欲请兄台代劳,尚望不可推辞。”
    闻人可望了阮玲一眼,冷笑道:“你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都叫旁人代劳,未免太不近人情。”
    肖铮轻吁一声道:“兄台哪知兄弟此刻苦衷,自经此次变故后,兄弟已无颜再见江湖同道了。”
    说着竟不待闻人可回答,偕同于谦飘然跃下岩去。
    杜君平呆呆立着,心中甚是感慨,只觉师父的言语中,充满了伤感,知道他心中所受的刺激甚深,一则此事起因于男女之间的爱恨纷争,而且对方的首脑人物又是他师门中人,且是学艺时青梅竹马之交,真叫他有口难辩。
    飘香谷主见肖铮行去,几度欲言又止,终于未发一语,只是脸上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不断抽搐,极是难看。
    要知飘香谷主在江湖上,享誉极隆,历代谷主,均不得论嫁娶,谢紫云天生丽质,国色天香,邂逅乾坤双绝后,彼此过从甚密,以致江湖上谣言极多,更不幸的是杜飞卿于肖铮当选盟主以后,竟突然中毒死去,于是有心之人便乘机添枝加叶,把谣言传得更是有声有色。
    谢紫云自问清白,究竟难堵那悠悠众口,此番泰山之会,自己的同门师妹,更明白指出此事,确令她心中痛苦已极。
    如说是谢紫云对乾坤双绝,并无一丝情感,那也是欺人之谈,不过君子之交发乎情而止于礼,绝无一丝暖昧却是事实。
    此刻见肖铮万念俱灰,雄心尽失,当众退出江湖,心中自是十分难受。
    她知肖铮乃是极其刚强之人,若不是所受刺激极深,绝不致悄然退出江湖,也惟有她才能体念出对方内心的沉痛,本想上前劝慰一番,但又自觉人言可畏,竟不敢造次。
    场中之人,正自感怀之际,一位白眉者和尚,飘然行上岩来,对着飘香谷主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道:“施主别来无恙?”
    飘香谷主一见那老和尚,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悲声道:“师兄……”
    老和尚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孟施主自感罪孽深重,已然皈依我佛,痛赎前行,谷主不用难过了。”
    飘香谷主道:“小妹自感有违祖师遗训,此番回谷,亦当面壁十年谢罪。”
    老和尚低宣了一声佛号道:“那倒用不着,咱们走吧!”
    飘香谷主点了点头,转身对修罗王等福了福道:“妾身自感门规不整,愧对同道,不敢再居副盟,伏乞诸君见谅。”
    修罗王神色一整道:“谷主不必自责,这事不能怪你的。”
    飘香谷主唉声一叹,绕缓往前行去。
    阮玲腿骨折断,刚刚上药接好,由王珍扶着,缓缓而行。
    那王珍见杜君平呆呆立着,未发一语,心中大是不乐,娇声招呼道:“平哥,泰山事了之后,务必来趟飘香谷啊。”杜君平行前几步道:“玲姊腿伤未愈,途中多加珍重。”
    阮玲嫣然一笑道:“我可不是闺阁千金,些微伤势还能挺得住。”
    杜君平从认识她交往以来,就没有见过今晚这般娇媚,不禁一呆。
    阮玲见他呆呆看着自己,脸上一热道:“不用送了,泰山事了可别忘了来飘香谷。”
    杜君平才如梦初醒,道:“这个自然,这里事情一了,小弟一定专程赶来便是。”
    木然目送阮玲姊妹行去。
    修罗王扬声说道:“诸位同道俱请到中岳庙歇息,明日咱们重开盟友大会。”
    群雄齐声答应,纷纷行下崖去。
    千手神君一拍杜君平肩头笑道:“自今而后,你要身负重任,务必好自为之。”
    杜君平不知他所指何事,含糊点头道:“谨谢前辈训诲之言。”千手神君哈哈一阵大笑。
    华山三鹤正待行来与杜君平叙话,闻千手神君之言,齐声道:“平儿,快谢过东方前辈。”
    杜君平素来信服师尊,闻言虽觉茫然,但仍依言对千手神君深深一揖。
    只听暗影中有人噗嗤一笑道:“明天身登盟座之时,可不能再这般愣头愣脑。”
    杜君平这才会过意来,回头一看,只见易晓君一脸笑容,朝他行了过来,方待开声说话。
    侧面突又传来一阵大笑,只见王宗汉与李俊才并肩行了过来,同声大笑道:“杜兄,可还记得当年九洲镖行的旧友?”
    提起镖行,杜君平突又想起厉若花,心中顿觉茫然,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耳际突然传来药中王的传音道:“老朽不能在此久耽,今晚便得回山,切记勿负你师厚望,还有谢谷主的一番苦心……”
    杜君平心情突感沉重起来,只觉父仇、师长的寄望,朋友的热爱、女友们的痴痴深情,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压来,大有顾此失彼的感受。
    此际天色已现微明,金色的陽光由远山背面透射出来,映得漫天金霞灿烂。
    杜君平迎着晨风深吸了一口气,神智顿觉一清,大步赶上众人,朝中岳庙行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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