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三节
    前是青海特有的巨大神鱼,左后方有洪荒异兽青蛟;碧绿的海水,涌起了狂澜。
    十三艘小舟上的少男少女,全惊得变成了木偶。
    远处的舟筏,皆悄然急退。
    野人突然沉声道:“大家静下来,不可移动,我去引那些怪物。”
    接着是一声震天长啸,他跃下了碧绿湛蓝的海面,人在海面踏波而行,快如流矢。
    近了,他已到了神鱼回游之处。他大吼一声,右手两根镖枪破空而飞,声如殷雷,飞近最近的一头神鱼。
    镍枪长有六尺,齐根没入鱼脊。
    霎时,海水壁立,巨浪滔天,浪花象千顿巨瀑下坠,风云变色。
    野人不住狂啸,在巨浪中腾跃隐没。两条神鱼一负重伤,另一条已发现有人,把海水扰得轰然澎湃,喷出激厉的水柱,要找这胆敢和它们所斗的人。
    可是它们的躯体太大,野人又往来如电,始终没有机会让它们如意。
    野人觑破好机,突然浴下水中,直射受伤神鱼腹下。
    神鱼通灵。突然将头下沉,张开长有儿臂粗两三排巨齿的大口,向疾射而上的人影猛吸。
    野人乘机射到,镖枪去势如电,直贯入神鱼咽喉,手向旁拍出一掌,摆脱了奇大的吸力,人向左一闪。
    “噗”一声响,他并未完全摆脱了万钧吸力,撞在滑腻腻的鱼腹上。
    晶芒一闪,神奇的小剑出鞘,三尺晶芒一闪即没,鱼腹裂了一条丈长大缝,肝肠外流。
    野人身形向左急射,迎向疾冲而来的另一条神色。他右手已绰了两支镖枪,连人带枪向前飞撞。
    将近大口边,两手四支镖枪同时上下急张。双方来势皆急如星火,野人竟向口内冲入。
    枪没人鱼口,两支穿透上颔,两支贯穿下颔。鱼嘴一合,将野人吸入口中。
    在这千钧一发中,晶芒又闪,野人正处身在鱼舌上,小剑急旋中,神鱼前半部口吻悠然沉下海底。
    他急泳而出,直上海面,随手拔下两支镖枪,踏着狂涛迎向行将冲到舟群左近的青蛟。
    青蛟距舟群不足半里,那儿不能搏斗,不然舟群无一幸免,舟上人无一能活。
    神鱼双双下沉,海面巨浪渐敛,他必须将青蛟引开舟群,方能放手诛它。
    他发出一声震天巨吼,先吸引青坟注意,人去如飞,相距三十丈,再不出手便迟了。
    枪挟段雷,两支电芒飞射青蛟头部。
    青蛟突发牛吼,巨爪突起,“哗啦”一声巨响,丈大的四只租脚爪一收,两支镖抢碎成百十段。
    海水一阵翻涌,十二只小丹象浮萍般飘散了,幸好船上的人已认了命,全都趴伏舱底,不敢移动,小舟便不会翻覆,算是大幸。
    青蛟发现了踏波发枪之人,再发一声可传数十里的牛吼,掀起巨浪,猛扑远处的野人。
    野人回身踏波飞掠,奔向已变赤色的海面。那儿是他力毙巨鱼之处,鱼血已将两里方圆的海水染成红色。
    他一面走,一面逐一发枪,引青蛟来追,激得青蛟愤怒如狂。野人发枪皆注人神力,可是一近青蛟便毫无作用,宛如以卵击石,近身立碎。
    他心中悚然,暗叫不妙,除了仗小剑冒险近身相搏之外,奈何不了这畜牲。
    他寄望在小剑上,如果小剑也伤不了这孽畜,他自己相信还跑得了,但百余名少男少女休矣!
    海水沸腾,巨浪滔天,响声惊天动地,青蛟张鬣鼓浪而至。野人为了珍惜精力,不再踏波而行,人浮水面,渺小如粟。
    他手中还有一根镖枪,专等机会行雷霆一击。汹涌的波涛压力奇大,腥膳之气中人欲呕,他随波起伏,迅疾地腾跃窜闪,寻觅好机。
    蛟长十丈,粗逾三人合抱,四足如柱,爪象巨锚,浑身有青色而带金边的尺宽鳞甲护住,腹下灰色间有白条。乍看去,牛首、蛇身、鸡足、鱼皮,正是传闻中的“龙”。
    唯一不同的是,它只有一角,且仅有骨突而无丫角,所以算不了龙,而称为“蛟”。
    青蛟发威,张牙舞爪飞腾扑击,在汹涌的巨浪中捕捉渺小的野人,口中吞吐间,水柱冲天而起,澎湃声震天。可是野人象一条狡狯的鱼,时隐时没,抓不到吞不着,把青蛟逗得怒吼如雷。
    群舟远距三里外,在海涛中漂荡,舟上的男女,全在向天膜拜,求他们的神灵庇佑,嘴中喃喃,双目却向人蛟相斗处惊怖地死盯。他们脸无人色,死的恐怖震慑住他们了,绝望的神色爬上了他们的脸面,看了那厮斗的情景,谁又相信渺小的一个人,能够抗拒那神一般的巨龙呢?那是不可能的。
    远处两群羊皮筏,这时已经不再划动,所有的人全都惊得浑身发软,跪在筏上向天呼号膜拜。
    激斗良久,野人的镖枪三次击中青蛟身躯,可是冒险却白费劲,枪中鳞甲如中百炼精钢,连火花也未冒半颗,不但坚硬而且滑不留枪。
    最后一枪击中青蛟背鳍前端尺余,这一记力道沉重,枪向夯一滑,嗤一声人向下一倾。
    青蛟一声巨吼,猛地回头翻躯,左爪迎头便抓,呼一声一道万斤水柱狂盖而下,象一座山猛压而至、
    野人也大吼一声,双足一点蛟背,人腾空而起,镖枪破空而飞,去势如电,从爪缝水柱中一贯而入。
    这一枪,他已运足了神力,志在必得,眨眼间便到了青蛟脸部。
    青蛟骤不及防,百忙中闭目低头。“铮”—声响,枪中青蛟角根,枪尖立折,杆飞三丈。
    这一瞬间,野人在半空拔剑在手,晶芒一闪,三尺芒光,映日生寒,身剑合一飞刺蛟首,凌空下扑。
    剑芒距蛟首还有三丈,突然暴涨丈余,剑啸突变殷殷巨雷狂震,海水为之幻化万道光华。
    神剑通灵,相生相克,被蛟气一引,突现异象。
    青蛟恰在此时张目,突然浑身颤动,厉吼一声向下沉,海水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旋涡,向下猛吸。
    野人身形够快,在青蛟潜沉的瞬间,猛地脱手飞剑,他用上了以气驭剑术。
    剑如闪电,一触蛟首便回头反飞。
    青蛟通灵,临危自救,在翻身的瞬间,忍痛将角撞向小剑,身躯急剧下沉。
    蛟角触剑即折,断了尺余角尖,鲜血狂喷中,蛟身已沉入水中。
    野人岂肯罢休?随着急剧的旋流,奋身扑入水中,衔尾急迫不舍。
    他身形快,但快不过海中的蛟龙;海水壁立,巨浪滔天,青蛟向北急逃,那是最深之处。据说有二百丈以上。
    野人见在水底追不上青蛟,摸清了它的去向,突然浮上水面,运起绝世神功,踏波飞射,拦截青惊去向。
    青蛟躯体庞大,在水底急泳,水面隐现波纹,极易辨认。野人超前里余,相度形势准备入水。
    碧波之上,但见一道五彩光华,和一个淡淡人影,在水面飞射。三方面舟筏上的人皆已看见这儿的异象,骇然大惊。
    野人直沉海底,半途果然迎上了青蛟。孽畜一看到五彩光华,火速上升。
    水面上,重又掀起巨浪。野人一声巨吼,穿上水面。
    青蛟大概知道大劫将临,厉吼不已,面对野人倒退而游,威风全失。
    野人心中一动,突然仗剑大吼道:“今后不许伤人,不许浮上水面,饶你不死。”
    青蛟巨首乱点,不住轻吼,浮在水面不再挣扎。
    “海中生物极多,足够汝果腹,何必惊世骇俗?如再惊扰世人,我必杀你。”
    青蛟不住顿首,野人不禁暗暗惊奇。当他飘前两丈时,青蛟那巨大的眼睛,惊怖地盯住他手上光华炽盛的小剑,浑身颤抖。
    野人收剑入鞘,光华倏敛,他大声说:“记住,不许伤人,不许浮上水面,去吧!”
    青蛟轻吼三声,点首三次,水纹微泛,徐徐下沉。
    野人一声长啸,箭似掠向远处的舟群。相距还有半里,上百男女欢呼之名人轶事声直震云霄。
    他一跃上舟,笑着道:“串舟,准备启航。”
    小舟上的男女匍伏罗拜,有人娇唤:“神,这才是真神,恩公是库库淖尔的保护神……”
    “世间没有神,事在人为,我是人。快!明晨我们必须赶回东岸。”
    船一一挂上,向前急驶,他向嗡嗡议论的人名人轶事大声说:“两条神色死了,神龙受了伤,今后不再伤人了。以后你们可以在海中渔猎,不必再怕鱼龙了!”
    蒙族大汉喜悦地叫道:“海心山凶魔已遁,三害俱除。今后我们可以安居乐业了。
    感谢我们的恩人,库库淖尔的保护神,海上之王!”
    “海上之王!”
    “海上之王!”
    百十人的叫声,应和着大桨破水之名人轶事声。野人说:“要安居乐业,全在你们是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相安,但愿你们返家之后,能劝服你们的族长,方能成事。”
    “海上之王,我相信可以办到的。”回族少年由衷地说。
    “但愿如此。”
    不久,舟群将与缓缓迎来的筏群会合,笳声鼓声号角声齐鸣,渐渐接近。
    “听我吩咐,不可妄动;先替我收集镖枪。”野人叫。
    舟群终于接近,野人叫:“大家站起,先让他们看清我们。诸位认出亲人,可以招呼。”
    人全都站起了,野人停下桨,手执镖枪,一跃下海,身形似电,由海面掠向筏群之中,一面叫:“汉回两族听清楚了,我是东岸野人,赶走了海心山的恶魔,救出岛上百余名男女。你们可以靠舟寻找亲人,但不许生事,谁敢不遵,我要他死。”
    笳声倏静,海面突趋沉寂。半晌,小舟上突然响起尖声的娇唤,随即人声鼎沸。筏群三面一合,全向小舟群集中,哭泣声倏扬。
    不久,中间是小舟群,舟上换上了健壮的大汉操桨。有些少女已分到筏上去了。左是木筏,右是羊皮筏,齐向东岸航去。
    只有两条筏转转头,带着讯息回航。
    海面上,响起了高吭整齐的歌声,用他们族中的语言,唱出了他们的心声,唱出了他们古老的歌谣。有时,声调悲凉,他们一个个热泪盈眶。有时,声调高吭雄壮,又一个个意气昂扬。在单调而悲凉的笳鼓合奏,令人突思古之幽情。
    航行途中,不时会合了沿岸各族的筏子,在海上展开了未来各族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的序幕。
    第二天午间,在东海岸会合了出迎的蒙族舟群;海面上,聚集了三百艘以上的各种舟筏,浩浩荡荡直驶海岸。
    海岸上,篝火更旺,全村的男女,皆香花顶礼在岸上恭候。
    小舟和皮筏一靠岸,欢声雷动,几百人疯了似的向滩岸上拥来。
    滩岸上,两个蒙族少女,象小鸟儿一般,扑向纵上岸来的野人。
    当他双手刚接住两女的瞬间,突然脑中轰然一声,只觉一阵昏眩,气血翻腾,似乎眼前模糊;人声、鼓声、呼叫声、火花爆烈声……他只觉一阵迷乱,呼吸急迫,突然发出一声长啸,以手蒙面发足狂奔,去势如电,向远处山林中飞射而去。
    村落中一座木屋中,突然传出数声豹吼,一头八尺长的巨大斑豹,破屋窜出,一声巨吼,飞似的向野人去向奔去,瞬即失踪。
    此后,库库淖尔各族间,破天荒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共济,各安生理,平安了许多年。
    “山海之王”的名号,从此传播在边陲海角。
    山海之王在以后两年中,象神龙般出没在山峦和海滨,沿海各族的人,偶或可以看到他的踪迹,他的唇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逐渐浓黑,但脸上的容色依旧;他那常挂的谜样笑容,心存善意的人,感到那是善意的笑;如果是心存恶意的人,便感到那笑容是恶意的笑。
    总之,沿海的人不分种族,对他是敬若神明,可是,他并不和他们亲近,见人点头一笑,蓦尔失踪。
    这期间,他曾多次与仙海人屠相遇。人屠失去海心山老巢,迁匿在东岸一带丛山峻岭中,伺机报仇。可是他的功力相差太远,而山海之王也在盯紧着他,不许他为恶。
    和仙海人屠共行止的人,还有猪婆曹五娘、金鹫赫连西海。偶或拉卜活佛也会现身,但并不敢纠众寻仇,他们在等候机缘,要一举置山海之王于死地。
    山海之王已摸清了老魔们的匿居所在,并无将他们逐走的意思,反正他们不再为恶,他也就懒得管闲事。
    他的轻功已出神入化,来去如幽灵幻影,平时留大豹守洞,他自己追踪几个老魔为乐;这也是他练轻功的一种好办法,神出鬼没,几个老魔把他恨得牙痒痒地,却又无可奈何;想离开库库淖尔心中难舍,想击死野人却又力所不逮,真个是度日如年。
    终于,在山海之王邂逅叶若虹主仆俩时,不久之后,在海心山含恨而去的老道,纠合了崆峒派的几位名宿,前来会合仙海人屠,要找山海之王洗雪海心山受辱之耻。
    这是一个艳阳天,湟水上源丛山峻岭中,羌人所辟的上山小道中,四名身穿青便袍的高年老道,正紧跟在海心山出现过的老道,以迅捷的轻功向岭上赶。
    四老道的轻功身法,用的是“闪”字诀,分明是崆峒的轻功绝学“浮光掠影”,一种登峰造极名震武林的绝艺。
    用轻功赶长途,十分吃力,极损元气,功力不到家的人不敢妄用,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待办,不然免谈。
    五个老道用轻功赶山路,可见他们真不等闲。五个人胁下挂着包裹,背系长剑。剑不是兴妖作法的桃木剑,而是不折不扣的杀人家伙。
    登上山巅,举目四望,四周百里内景况一览无遗。东北南三方,山连山山山不尽,有黑色的山峦,也有白皑皑的插天奇峰。正面,是一望无际的仙海,看去是一片蓝黑,十数座小岛点缀其间,象小豆子一般大小。
    五老道在山巅坐下,中间那白眉虎目,象貌威猛的老道,突然冷哼一声,用手遥指着海心山,恨恨地说:“矮神荼死了,贫道真想到海心山一走,探看岛上还有何人盘据。
    罗浮道友,这一带的消息,道友定知其详了。”
    在海心山受挫的老道,正是罗浮真名人轶事人,俗名姓武名康,早年在南疆罗浮落脚,自号罗浮真名人轶事人。他是个酒色方外人,恶迹如山,凶横恶毒,流毒南疆。
    俗语说:走多夜路多会碰着鬼;终于被官府出动大批高手,把他赶出了南疆。
    他亡命天涯,各地的海捕文书皆有他的图形画影。最后他到了西疆。三十年前路经大散关,救了一名伤中要害,奄奄一息的老道爷。
    这受伤的老道,正是崆峒派中崆峒下院的气极老道,也就是崆峒掌门乞尘的师弟。
    两人经此相识,奠定了他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后来罗浮真名人轶事人不甘寂寞,竟然投人海心山仙诲人屠和矮神荼的老巢人伙。不过他并未将此事告知气极老道。崆峒派被龙首上人和祁连阴魔牵住了腿,进不了中原,矮神荼也曾经助龙首上人色空捣乱崆峒山,罗浮真名人轶事人当然知道内情,只是不揭破而已。
    崆峒派也知道有海心山的人在旁烧火,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暇到海心山去找公道。
    龙首上人死了,祁连阴魔也呜呼哀哉,矮神荼也完蛋大吉,与金面狂枭同时丧命太白山庄。但海心山的仙海人屠并未进入中原,因为神剑伽蓝已经葬身火海之中,没有报仇的必要了。
    而罗浮真名人轶事人隐伏在海心山之事,崆峒派却毫无所闻。老杂毛这次受伤遁走崆峒,就是敦请气极老道替他报仇。也未将在海心山受挫之事说出,仅说自己进游仙海,被昔日的一个仇家所创,要老道替他出口恶气。
    恰好崆峒派正准备到中原重振雄风,无暇助他,气极是掌门的师弟,事务更忙,答应他俗务一了,要伴他踏遍天涯出一口怨气。
    崆峒派的门人,良莠不齐,他们所奉的祖师爷,是神话中的广成子,创派的时间,远溯汉唐,可说源远流长,不让少林。
    论正统,崆峒派确可称“内家拳”的始祖;但由于他们久处边荒,在中原默默无闻。
    直至张三丰崛起武林,功在大明,曾助朱皇帝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事后朱元璋重修武当,兴建北极玄天大帝殿,宇内闻名,声誉鹊起,三元宫的绝学,反而后来居上,成了内家拳的始祖,幸与不幸,于此可见。
    此后,崆峒即奋起直追,广收门人,结果广收即滥,打起“老”字号招牌,武林纷扰亦起。
    当他们揭出老字号时,昆仑派亦已进入中原,他们的字号更老,因为他们的祖师爷是元始天尊,鸿钧老祖的首徒,不比广成子更神气吗?
    玄门弟子勾心斗角,最后牵上了少林蛾眉的佛门弟子,以致兴起佛道同源之争。最后的一具僧道金像,引出了“霸海风云”的情节。
    太白山庄一场盛会,神剑伽蓝火海自投,人死了,但余波荡漾,暗潮未已。
    罗浮真名人轶事人蛰伏中崆峒两年,终于把气极请来了。
    看到了仙海中的海心山,气极指着那儿恨恨地发话。
    罗浮真名人轶事人老奸巨猾,神色丝毫未变,道:“海心山已经无人盘据,可能已经成为藩民豢养龙驹之地了。”
    “矮神荼难道没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了?他的师兄仙海人屠容若真呢?”气极不信地问。
    “仙海人屠早就离开仙海了。”
    “怪!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贵派全力致意于中原,忽略了仙海的缘故。”
    气极长吁一口气道:“这确是实情,只愿前而不源后,倒是敝派的疏忽哪,”
    “道兄这次可以先踩察仙海形势,向这里发展,将喇嘛和回教驱出,取而代之,岂不甚好?”
    “仙海太荒僻了,敝派无意于此。”
    “如再有人盘据,府贵派之胁,岂不是隐尤大患吗?”
    “要想摇动敝派根本,亦非易事。”气极老道自负地说。
    “贵派高手如云,追风剑法天下无双,根深蒂固,撼动确非易事。”罗浮真名人轶事人奉承地称赞。
    气极淡淡一笑,甚为惬意,转变话题道:“道兄,事隔两年,那野人并不一定仍在仙海附近呢?咱们如何找法?”
    “道兄放心,那家伙就匿居在东面山野里,我曾在附近逗留十日,故而知道。”
    “那就快走,日落前便可赶到海滨了。”
    五人整衣站起,向山下如飞而去。
    仙海,是我国最大的内海,四周群峰罗列,附近的河流往海内灌,都不太长,峰外的河流,却无法向海内流注,更无法外流,可见四周的峰峦,是如何的多和峻陡。在这一带山区找一个人,确不是易事。
    一连三天,五个老道踏遍了东面十余座奇峰,可是毫无头绪,象是在大海里捞针。
    这天一早,朝阳还没从地平线上升起;时届盛夏,可是晚间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极低,冷得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初冬。
    在近东南面湖滨的一座插天奇峰腰部,一株形如华盖的古木下,五个老道绕树而坐,面向外喃喃有词,在做他们的早课。
    例课已完,他们深深吸入一口气,先后缓缓站起,气极老道抖落袍上点点象已凝结了的露珠,道:“罗浮道兄,咱们不必徒劳心力了,何不到村舍中找土人问问?”
    罗浮真名人轶事人怎敢到村舍去问人?故作不经意地说:“野人功力奇高,不会与那些蕃民往来,更不会住在山下民家。再找一天,如仍无消息,咱们可到北岸大通山去找。”
    气极老道缓缓转身道:“野人真有那么浑厚的功力吗,”
    “半点不假,贫道接不下他三招。”
    “道兄的造诣,在中原可算得上上之选,能在三招内伤得了道兄之人,得未曾有,道兄何必危言耸听!”
    “贫道绝不妄语,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家伙确是可怕,神力天生,勇悍如狮,不然岂敢劳动道兄的法驾!”
    气极老道仍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道:“真要如道兄所说,贫道恐亦难有所作为了。”
    “呵呵,谁不知道崆峒派拳剑天下独尊,名列玄门三大剑派之首?那家伙毕竟是蛮荒草野之人,怎么逃出追风剑法快速猛攻之下?”
    “道兄过奖了。这么说来,贫道倒必须见见这位草野奇人。”
    一直没开口的一名老道突然接口道:“师兄,咱们是否要取野人的性命?”
    “理所当然。罗浮道兄在大散关救我一命,我自应替罗浮道兄一尽心力。”气极老道泰然地答。
    “不问对方为人如何吗?”老道继续问。
    “罗浮道救我之时,也末问我为人如何。”
    老道叹口长气,闭口不说了。另两位老道象两个没口子的葫芦,神态冷然,从没开口,保持着沉默,似乎天下之间,没有任何事值得他俩开口,也象是哑巴。
    “我们该开始搜索了,到东南那坐奇峰下进早餐。”
    五人挂起包裹,拾夺上路,展开轻功由东南方掠下,向山谷里降落搜寻踪迹。
    他们走后不久,二十丈外一丛灌木矮林中,缓缓升起一个披发的人头,一双神光湛湛的俊目,流露着凝重的神色,窥视着五人隐去的方向。他正是山海之王。
    他用手分开枝叶,走出林缘,身后,幽灵似的跟着一条八尺长的金钱大豹。
    山海之王手上持着一根标枪,赤着上身,仍是那一身野人般装束。
    他拍拍大豹脑袋,轻声说:“回去,不可出来。”
    大豹用头在他掌中亲呢地揉动,轻哮一声,徐徐转身入林,一闪不见。
    他身形倏动,快逾闪电,追踪五人去向,一闪而没。
    东南那座插天奇峰,正是日月山,山西南有一座绝谷,就是叶若虹主仆遇天蝎的洪荒绝谷;看去甚近,但实际上不下六十里之遥。
    山海之王象鬼魅般在后紧盯不舍,相距约有二十丈;他知道这些老道们身手了得,不敢太过接近。
    逐渐接近了奇峰之下,越过一从矮林,老道身形奇快,象五头大鸟“唰唰……”跃登前面一座密林顶梢。
    山海之王不能纵跃而行,那将会暴露形迹,他象条伺食的怪蟒,轻灵地闪人矮林中。
    真巧,茂草之下,正盘伏着一条金鳞大蟒。人到,大蟒受惊,闪电似的一甩海碗大的蟒尾,向山海之王腰间卷到,草木为之撼动。
    初晨之际,气寒风凛,蛇类不到已牌时分,是不敢活动的。西北蟒类罕见,如果有,绝不是普通善类,金鳞大蟒就是异种毒蟒之一,极为罕见。
    大蟒受惊,猝然自卫,但因它刚刚醒来,行动未免稍慢了些儿。山海之王功臻化境,大蟒在他日中算不了什么,尾到急似迅雷,正好落人山海之王巨钳般的强壮手掌里,五指直扣入鳞中。
    人蟒一接触,草木暴响,刚跃上林梢的五名老道,突然警觉。气极老道倏然转身,沉声说:“有人跟踪我们,搜?”
    五人左右一分,两下里一抄,直扑矮林。
    山海之王已跟了五老道三天,已在他们口中,得知他们的图谋,对罗浮真名人轶事人他更熟悉。他目前还不愿意现身,他要等五老道和仙诲人屠会合之后,再出面赶他们走路。
    大蟒巨尾被扣,还来不及用口进袭,身躯已被山海之王凌空扔起。
    正面扑到的是气极老道,相距还有八九丈,巨蟒从矮林中破空飞到,三百余斤的沉重身躯,竟然直射五六丈。
    金芒一闪,大蟒已向下疾落。
    气极老道惊咦一声,火速拔剑,身形倏止。
    另四名老道已看到金光闪闪的巨蟒飞起,同声大喝,一声剑啸,分四面猛扑金鳞大蟒。
    巨蟒冲势已止,“哗啦”一声跌下矮林。气极老道来势太急,竞然冲过了头。
    一名老道猛窜入林中,突然一声大叫,“砰”一声跌倒在地,他的一只左眼已被巨蟒卷住。
    老道临危拼命,在倒下的瞬间,一剑猛砍。“铮”的一声响,剑中蟒身,剑弹起老高,巨蟒象是金铜所造,毫不在乎,剑仅将草木挥断了不少枝叶。
    巨蟒一再受袭,激怒如狂,巨尾不收,把老道缠了三匝,张开巨口朝老道脑袋猛地盖下。
    两枚巨大的弯曲沟牙,半匣之差便将触到老道的的脸面了。老道没戴道冠,脑袋比蟒小,眼看要变成巨蟒口中之食。
    蟒觅食的绝招,一是缠,一是吞,猛虎也被缠死;但它吞不下之物却不屑一顾,蛇类牙齿脆硬,极易折断,所以除以毒牙攻击之外,不会用口撕咬食物。老道的个儿虽大,但巨蟒吞下他是不会太费劲的。
    罗浮真名人轶事人和气极老道已经扑到了,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想救已来不及了。
    气极老道心胆皆裂,师兄如同手足,师弟膏了蟒吻,他怎不心疼?
    “孽畜该死,”他厉吼,前奋身扑,精芒暴射的宝剑疾射,指向蟒首。
    “铮”一声剑吟,剑如触金刚,由蟒头后顶滑出钉入地中,巨蟒虽未受伤,但被浑雄的内力猛撞,向地面略晃,沟牙擦过老道额前,金色的毒汁立渗肌肤。
    气极一剑失手,身躯前扑,双手一扣,握紧了蟒首,滚倒在地。
    他双手有千斤神力,浑雄的内力骤发,将蟒首直按下地中,咬牙切齿紧扣不舍。
    被缠着的老道,先前运功护身,要从无穷的紧收劲道中脱身,双手扣住浑身挣扎。
    但沟牙在他额上留下一条血槽,只觉浑身一软,力道立泄,蟒身不住揉动,愈缠愈紧,他感到肋骨将要折断了,逐渐陷入晕眩的境地。
    罗浮真名人轶事人和两名老道,大吼一声舍剑用手,扣住蟒尾拼命拉开,要解脱被缠老道。
    金鳞大蟒刀枪难伤,神力惊人,虽被气极老道将头按入土中,不久却又逐渐将头向上抬起三寸了。
    四个老道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象狗咬乌龟,无处着口;剑砍不伤巨蟒,用内力扼杀又不可能,时间一久,被缠的人岂有命在?
    正手忙脚乱中,密林中突然响起数声豹吼,低沉而慑人心魄,令人毛骨悚然。
    气极老道惨然叫道:“天绝我也!”
    他一叫,蟒首又抬起半尺、已离开坑穴了。
    罗浮真名人轶事人赶忙放手,拾起宝剑戒备。他仗剑在手,举目一看,只觉心中一凉,暗中大事不好。
    矮林不高,枝捎仅与肩齐,可似看清外界的景况。远处密林中,窜出六条斑纹奇异的大豹,正向这面窜来,阴森森的冷厉怪眼,正射向他这一面。
    这是西北青康一带的特产“猎豹”,斑纹是方块而不是金钱。这东西凶猛阴险一如金钱豹,掌大如盘,行跳飘忽,动如鬼魅。但头脑比金钱豹灵活,体形却没有金钱豹大,而且通灵,如果从小加以豢养,可作狩猎之用,所以叫猎豹。在西北近南一带边陲,王公酋长土蕃们,经常豢有此物,不但用它狩猎,更可作为警卫。但在未驯服之前,凶猛残忍十分可怕。
    猎豹共六头,它们的听觉极为灵敏,已听到这儿有人,嗅到了人的气息,齐声咆哮,猛扑而来。
    另一名老道也匆匆拾剑转身,他大喝道:“师兄,扼紧那孽畜,我先赶豹。”
    气极枉有一身盖世奇功,却扼不死刀枪不入的异种金鳞大蟒,且由于一位师弟被制,心血浮动,竟连蟒头也压制不住了,蟒头愈抬愈高,可令人魅惑的大眼,在老道前晃动,蟒口张开了,黑色的分丫长信伸出了,臭腥之气扑鼻而至。
    豹群已至,哮声如雷,矮树瑟瑟作响。
    “完了!”他心中在狂叫。
    隐伏在旁的山海之王,他本可俏然离开,但却又不忍众老道丧命在蟒口豹爪之下。
    虽则他明白众老道是为他而来,但听另一老道言中之意,分明有点不以为然,并非穷凶恶极之辈。
    他不是本性残忍之人;人与人之间,在对兽类厮杀中,人的自然倾向令他不能不出面。
    蟒首猛地一抬,巨大的身躯一阵扔转,蟒尾将在后绞拉的一名老道掀倒,一拂之下,也将他绕住了。
    老道一声惊叫,气极又是一惊,手上又失去两分劲,陷入危境。
    蟒口一张,长信已到了气极的脸面,冷冰冰,湿腻腻,腥气令人头脑昏眩,劲道奇大,径往气极右目伸到。
    正在千钧一发中,褐影一闪,鬼魅似的出现了山海之王,寒芒闪闪的枪尖,半分不差贯入巨蟒口中。
    气极只觉双手向外一张,随即感到向外涨的潜劲倏然消失。他抬头一看心中一凛。
    接着,一声震天长啸从山海之王口中发出的天动地摇,草木亦为之摇撼。
    六头猎豹距罗浮真名人轶事人与另一名老道,双方不到一丈,眼看要扑上狠拼,啸声乍起。
    猎豹突向下一伏,低首轻吼,浑身颤栗着步步向后倒退,突然巨吼一声,一闪便窜入草木丛中,溜了。
    罗浮真名人轶事人一听啸声,只觉脑中如中巨槌,倏然转身,大喝一声,身剑合一扑向山海之王。
    “慢来!”另一名老道恰好转身,一剑截出并发声大喝。
    可是他晚了一步,罗浮真名人轶事人就怕野人出声发话,点破他的身份,故而出剑极快,并未被截住。
    气极老道也刚放手,还未站起。
    山海之王手法迅捷绝伦,一脚踏往蟒头,闪电似抽出标枪,右手一伸,枪尖迎向罗浮真名人轶事人,冷然屹立,俊目中神光电射。
    “道兄住手。”气极老道脱口大叫,一跃而起。
    可是仍阻不住罗浮真名人轶事人,他疯虎般冲到。
    山海之王轻哼一声,枪尖贴剑人,一抬腕,信手便绞。
    “呛啷”一声,枪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海之王屹立如山;罗浮真名人轶事人却向左暴退,压倒了一片矮树,虎口血如泉涌,总算没有将剑丢掉。
    山海之王俊目一瞪,沉声道:“老道,你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我要你死得最惨。”
    说完,掷下标枪,不理众老道,伸手扣住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用力解开缠结,将两名老道放出。
    气极一看山海之王的形态,便知是罗浮真名人轶事人所说的野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他怔怔地站在山海之王身畔,茫然地看他那两条铁腕将蟒蛇解开。
    最先被缠的老道,头肿色青,只有一丝游气,可能内腑和骨骼也受到了致命之伤。
    另一名老道也软弱地倒下,勉强运功调息。
    山海之王将中毒老道平放于地,方缓缓站起,向身旁的气极老道淡淡一笑,问:
    “老道,你为何不乘机向我下手?”
    气极老道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错,他一直在山海之王身侧,如果要暗算,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他不是这种人,连想也不敢想,山海之王误解他了。
    他泰然摇头,脸现苦笑,没做声。
    山海之王点点头,又道:“你的同伴救晚了些。”
    气极惨然点头,道:“贫道明白,金鳞大蟒之毒,无人可解。”
    “你们可有伤药?我指的是贵同伴的内伤,他胸骨被缠断数根,内腑亦受损。”
    “任何严重内伤皆难不倒贫道,可是这异种解毒……。”
    话未完,山海之王在小剑囊旁一个小袋中,掏出一颗鸽卵大明珠,伸递到老道面前,道:“把它捏碎吞下。”
    气极一怔,道“这……是什么?”
    “天蝎珠。”
    气极吃了一惊,骇叫道:“嘎,天蝎珠?”
    他猛地伸手去夺,但又不好意思地缩手,脸上一红。
    山海之王神色不变。道:“是的,天蝎珠,可解百毒。捏碎它的功力你该有,接着!”珠轻轻一抛。
    气极象头贪婪的狼,怕珠子要飞走了似的,抓得死紧,“噗”一声趴伏在师弟身旁,慌忙去捏他的牙关。
    另一名老道赶忙打开水囊,先倒些水灌入同伴口中,向持水囊的老道说:“五师弟,你替老四引气归元,不可动他。”说完缓缓站起。
    山海之王静静地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用手剥开大蟒之皮,谁也没有注意他是怎样将刀剑不伤的蟒皮割开的,他捉着雪白的蟒身,竟然象野兽般大口咬着蟒肉大嚼,鲜血染红了他一双铁腕,他旁若无人地吃得津津有味。
    罗浮真名人轶事人已经不见了。这家伙鬼灵精,一见山海之王救了崆峒的老道,必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泄了他的底,他再不走岂不太傻?
    气极一怔,怎么他竟走了?不象话嘛,便向山海之王看去,只觉一阵恶心,那吃相与野兽何异?
    “真是个野人?”他心中暗叫。
    山海之王突向他一笑,将沉重的蟒身向他一递,道:“老道,吃些儿,鲜美着哩!”
    气极只觉胸口发胀,慌不迭后退,苦笑道:“对不起,敬谢敬谢,我那位道友呢?”
    山海之王用手向东南一指,道:“走了。”说完自顾自大嚼。
    “走了?他竟不交代一声!””老道不解地自语。
    山海之王咽下一口蟒肉,道:“是的,他走了,去找仙海人屠,也许不久便会转来的。”
    “什么:你说他去找仙海人屠?”气极诧然问。
    “是的,他是仙海人屠的左右手,仙海人屠就在这一带匿伏。两年前我把他们赶出海心山,至今他们念念不忘,要等机会算计我。他把你们招来,是要找我一斗吗?你先救同伴,我会令你如愿以偿的。”说完,又嚼他的蟒肉,毫不在乎。
    气极气得脸上发青,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尖声问:“施主,你是说那家伙是仙海人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
    “你要不信,可到仙海附近去问。不仅是他,还有好几个呢!什么拉卜活佛,什么金鹫赫连西海;什么猪婆龙曹五娘,是个母的。他们肆虐仙海,坏事做尽,两年前全给我赶跑了。”
    “罢了!无名人轶事耻之徒!”气极气恨大叫。
    山海之王将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盘在身上,道:“这里猛兽极多,出没无常,不是善地。背起他们,我带你们出山,护送你们一程。”
    气极抱起重伤的师弟。另一个也背起因顿的同伴,口中不住喃咕道;“看那家伙的长相,就不是个好东西;日后见了他,哼,我戮他一百零八剑。”
    气极突然说:“五师弟,请记住,饶他一次,以了愚兄心愿,两不相亏,我不负他。”又向野人道:“请问施主尊姓大名?”
    “山海之王。”野人信口答。
    山海之王踏步领先,他身上盘着剥了一小段的金鳞大蟒皮,蟒腹最粗处大有三圈,他身材本就够唬人,雄壮高大赤着上身,长发披肩,活生生象头猛兽,身上再着一条重有三百斤的金鳞大蟒,想想看,那多唬人?
    他盘好巨蟒头尾,手持标枪分林而进,向西北而行,走的是谷左山麓。
    气极在后紧跟。这时朝阳已升上山巅,寒冷已经逐渐消逝,山中奇禽异兽开始活动,清鸣中央着厉吼,令人心弦为之悸动。他怀中的师弟,头上的青紫与浮肿已经消失,已经可以使用耳目了,只是伤势太重,不能动弹。
    气极捉摸不定这奇异的名号有何涵义,往下说:“贫道气极,乃是崆峒派门人,在气字辈中排行第三;同伴乃是贫道师弟。四师弟气真,五师弟气虚,六师弟气罡。贫道被罗浮真名人轶事人所愚,不自量妄动无名,竟然要与施主较量,无比惭愧。那海心山有一个凶魔叫做矮神荼屈平凉,专向敝派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算来该是贫道的死对头,罗浮真名人轶事人此举,未免太过无情,乃是贫道一大耻辱。施主临危援手,不计冒渎之罪,可算得人中大丈夫,贫道永铭五衷,请教施主尊姓大名,出于内心至诚,尚请见告。”
    山海之王一面走一面说:“好教道长失望,其实我自己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身世如谜,不说也罢,仙海附近的人皆叫我山海之王,你们也如此叫我就成。”
    众老道一怔,看山海之王语气诚恳,不象存心隐瞒身世之人,年纪轻轻,相貌英俊,更不象遁隐边荒的凶魔恶险,岂有不知自己身世之理?此中必有内情。气极为人恩怨分明,在崆峒派中算得上响当当的好汉,发动了替山海之王探求如谜身世之心,便正色道:
    “看施主仪表非俗,绝代风标,断非蛮荒野人,定然是中原人氏。请教施主在这儿多久了?”
    “三年。”
    “三年以前呢?”
    “不知道”。
    “施主再想想。”
    “想也枉然,不知道。”
    “没有丝毫印象?记忆消失了,”
    “也许是的,我只知道这三年来的事。”
    “没有旁人知道?譬如说当时的人和物。”
    “倒有一个人,可是他已老病而死。”
    “你该到中原一走,也许有人会认识你。”
    话未完,山海之王突然双手一张,阻住去路叫道:“慢!猛兽来了。”
    气极抱着老四气真,腾不出手。老五气虚背着老六气罡,空着一手,赶忙向旁一闪,掩护着师兄气极,火速撤剑,神色紧张地向前眺望。
    山坡下密草边沿,窜出两头不算小的异兽,其形有八分似狼,头部赤红,眼小如鼠,射出阴森森的绿光,躯体毛色苍黑,泛着蓝光,长尾垂地,毗着白森森的两排尖齿,伸着红舌头,状极可怖;不算尾部,全长八尺以上,重量不少于五百斤。
    两头异兽屈前爪低首作势,绕两侧潜行,不住低吼,声如猪号。
    “好大的狼!”气极惊叫。
    “不是狼,是狻狙。”山海之王低声说。
    “天!北号山的狻狙?”
    “是的,正是狡狙,凶猛如狮,阴险如狼,狡猾如狐,残忍如豹。小心了?”
    狻狙向前一冲,突又转折一统,低号一声,停止不动,向五人毗牙瞪眼。
    山海之王将金鳞大蟒徐徐解下,双目紧盯着两头异兽,标枪斜指,沉着地说道:
    “孽畜已经饱餐,想折磨我们。记住,不可妄动,少用剑多用闪,等我收拾它们。”
    老六在老五背上轻说道:“师兄,放我下来。”
    “不成,”老五断然说。
    山海之王突然轻声说道:“放下他。”
    老五乖乖听命,放下了人。山海之王踏前一步,一声长啸,标枪作势掷出。
    两头狻狙向旁一闪,好快,枪并未掷出,异兽发觉受愚,同发怒号,分左右猛扑而上。
    山海之王一声怒吼,枪出如电,在右面狻狙扑到咽喉的瞬间,贯入狻狙颈下红黑毛相分之处,枪尖直入心肺,巨大的冲力,带得狻狙凌空后倒。
    同一瞬间,山海之王旋身出掌,拍向左面扑向老五气虚的另一头狻狙,无声无息的无穷潜劲猛吐。
    也在同一瞬间,气虚一剑砍中异兽项门,“铮”一声长剑崩起,狻狙丝毫未伤,巨爪已半厘之差,搭上了老五的双肩,巨嘴将咬到天灵盖了,腥臭触鼻。
    无俦的掌劲在间不容发中袭到,狻狙吼了一声,向后便倒,迅捷地向旁滚开。
    老五气虚惊出一身冷汗,耳畔响起山海之王低喝道:“退!护人。”
    “好厉害!这洪荒孽畜。”老五惊叫着退下。
    山海之王一掌将狻狙击退,火速拔枪,闪电似向前迫近,弯身挺枪作势前扑。
    狻狙这时不号叫了,浑身钢毛耸立,毗牙喷气,在山海之王身前左右急窜,也伺机前扑。
    人名人轶事兽左奔右截,周旋了半刻,狻狙始终低着头,掩住颈下红黑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接处致命之要害,窜走如风。
    山海之王步步迫近,不许狻狙由左右窜入伤人,枪尖疾如电忙,击中兽身十余枪,但无法刺入,攻不进要害所在。他火起,突然一声长啸,左掌加入狂攻,他用上了刚劲,每一掌风雷俱发,恍若殷殷雷鸣,地面草石飞翻,似被狂飚所扫。
    狻狙禁不起掌力袭击,在地面滚翻狂号,逐渐不支。
    山海之王连击八掌,这八掌连绵不绝,罡风怒号,劲道骇人听闻。最后一掌他已用了全力,将狻狙震得连翻两次身,机会已到。
    “着!”他大吼,枪出如电,“嗤”一声贯人狻狙颈下要害,把异兽钉在地下了;他缓步上前,拔出枪仔细察看异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在激斗中,老五倒开了眼界,被山海之王的骇人掌力惊得张口结舌。困顿的老六气罡轻声道:“那个山海之王救了我们,如果和他动手,咱们谁也难逃一劫。”
    气极似有所思,低声说道:“师弟们,他这八掌我似乎有点眼熟。”
    奄奄一息的老四气真软弱地说道:“掌声有殷殷雷鸣,倒象是梵音掌。”
    “不!梵音与风雷不同,难道说,他与死鬼朗月掸师有渊源,是普陀风雷僧门下吗?”老六也接口。
    “都不是,我指的是他出掌的手法。凡是练阳刚掌力之人,练到家,掌带风雷并非易事。他这出掌手法,有点象龙吟尊者老前辈的奔雷八掌。”气极慎重地说。
    “尊者老前辈是风雷僧的嫡传大弟子。”老六说。
    “所以这就怪了,看他年纪轻轻,怎会练有如此霸道的奔雷八掌?普陀到此相去万里迢迢,不可能的。”气极摇头惑然,不敢置信。
    老五气虚接口道:“师兄,那葬身太白山庄火海的神剑伽蓝华大侠,年岁比山海之王更小呢!功力并不比他差。”
    正说着,远处的山海之王突然站起,向这里沉声喝道:“快,上路,大批豹群即将到来,咱们寡不敌众,走!”他奔回老道身边,盘起大蟒,展开轻功向上狂奔。
    老道们又抱又背,展开绝学紧跟。等他们登上山脊,下面咆哮之名人轶事声,震耳欲聋,不知到底有多少头大豹,在那儿争夺狻狙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众人一阵急赶,一个时辰后,到了仙海东面一座山峰的岭脊上。山海之王停下脚步,回身向东一指,说道:“诸位可由那儿走湟河出中原,请多珍重。仙海沿岸十余簇土民,自从仙海人屠被我赶走后,已经和衷共济平安相处,任何人如果再想在这儿惹事生非,必将葬身仙海喂了神色。”
    说完,人去如电,只三五起落,蓦然失踪。
    四老道想出声说话,但却被他那令人难以置信的骇人轻功所惊,将话咽回腹中;等他们惊魂甫定,空山寂寂,人影早已杳然。
    “这人委实已修至仙凡之间的境界了,如果咱们贸然和他动手,后果甚虞,活着离开的机会微乎其微。师弟们,走吧!咱们欠了他一份情义,日后希望能有偿还的一天。
    无量寿佛!”气极说完,向山海之王消失之处稽首一礼,转身向东疾奔而去。
    转眼又是三天。这天,丽日当空,仙海的滩岸开始炎热,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直线上升。这鬼地方,一年只有不到三个月的好天气,虽在盛夏,仍是早穿皮袄午穿纱。
    南海滨的一座山蜂下,濒海的一座长形巨石伸人海中,石尖端,距碧绿的海水只有三尺高,那儿有几块平坦的大石,平滑光亮。
    最前面一块大石上,山海之王躺了个四仰八叉,懒洋洋地在晒太阳。
    水边,金钱大豹趴伏在石上,静静地举起巨掌,紧盯着不时浮沉的仙海特产无鳞黄鱼。
    无鳞黄鱼是仙海的特产,极为鲜美,土民称为神色,相戒不敢食用;尤其是蒙回两族,禁吃这种仙海神鱼。这种鱼没有鳞,最大的有十余斤之重,专吃人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所以土民不敢食用。每当盛夏,山峰冰雪溶解,溪流的水灌注海中,鱼群即溯溪上游,千千万万一片金黄,蔚成奇观,人立水中,随手俯拾即是。附近土民在河口张网,捕得后剖腹晒干,卖与东岸蒙羌诸族,运至南州一带贩卖,自己却不敢果腹。在西北边陲,仙海和盐,是唯一大量供名人轶事应之地。所以仙海自古以来,太平不会太久,准有流血战争发生,三十年一小乱,六十年一大乱,屡试不爽。
    大豹真有耐心,等待着鱼儿浮上水面,“啪”一声暴响、水花四溅。大豹一声欢哮,爪中抓了一条四斤余重的神鱼,一蹦而起,纵到山海之王身边。爪一松,神鱼在地下乱蹦乱跳。神鱼浑身滑腻,大豹竟能在水中抓起,真不简单。
    山海之王支起上身,微笑着揉了揉豹头,抓起神鱼,撕下一条脊肉放入口中大嚼,将其余的塞人名人轶事大豹口中;一人一豹嚼着生鱼,吃得顶满意。
    他吃完生鱼,在虎皮短裤上擦净手,又躺下了。大豹也吞下整条鱼,象一头大猫,在山海之王身边也懒洋洋地躺下了。
    山海之王仰望着天空飘浮着的白云,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他喃喃地自语道:“你该到中原一走,也许会有人认识你。”
    气极老道对他说的话,他竟信口说出了。
    气极老道的话,象暮鼓晨钟,在他耳边响起,象一阵熏风,吹动了他的心湖,涌起阵阵涟漪。语声隐隐又响道:“看施主仪表非俗,绝代风标,断非蛮荒野人,定然是中原人氏……”
    他突然挺身坐起,脱口轻声说道:“是的,我该到中原一走,也许有人会认识我。
    至少,我该知道我的身世。还有,夜静更阑之时,那些依稀的怪梦,那些迷乱的景象,老是干扰着我,离开这儿,也许会好些,我该走,”
    他站起了,清晰地说道:“是的,我该走,”
    他俊目顿现异彩,大声地说道:“走?到中原,看中原是怎样的世界。”
    他仰天长啸,声震九霄。海中十余里处,有十余条小筏在碧波中荡漾,筏上的人闻到啸声,全站起来举起双手,脱口大叫道:“山海之王,”
    “库库淖尔的保护神,”
    山海之王向海中挥手,再长啸一声,带着大豹走了。
    三天之后,南州城来了一个猛狮般的怪人。
    南州,这边陲重镇,是西出流沙的必经之路。
    这城因后有皋南山而得名,是禹贡雍州之域。
    先秦,蒙恬北逐戒狄,这儿是西陇郡的“金城”。
    汉朝,是金城郡,辖十三县,光武十三年又并入陇西郡,回复旧制。
    晋朝,仍为金城郡,只管五县。义熙三年,陷落入吐谷浑之手。
    隋朝,初设南州总管府。唐朝改设南州郡。
    本朝初,南州降为县。成化十三年,又升为州,只管辖金县,疆域愈来愈小了。
    本朝初年,十四皇子朱英,初封汉王,洪武二十年,改封肃王,带着大批移民和官吏家仆,就藩甘州。但他看中了南州,在洪武二十一年移节南州,在城中近河一面,建立一座宏丽的肃王府。这家伙真没出息,不往西北发展而向后溜,以至后来明末流寇攻人南州,他的子孙几乎死亡殆尽,府后花园的大井,王纪带着那些命妇投井而死,井为之塞满。有两个宫人无法“塞”入,便以首触碑而死。时至今日,那碑上的血迹仍在,抹不掉洗不褪,所以叫做“碧血碑”;碑旁后人还替她们建了“贞烈冢”。祖籍南州的朋友,想必见过这两座古迹,深以为荣。
    一早,白塔山下来了一个雄壮的野人,通过了金城关,泰然走向北岸浮桥头。
    说他是野人,却又不太象,身材超过八尺,肩宽膀圆,一头光可监人的黑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挽在顶端,上唇黑色八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端上翘,可是脸色晶莹,不象中年人。长眉入发略如新月,俊目大而黑白分明。鼻如玉雕,唇红齿白。他干嘛要装成这窝囊象?瞧,一身土灰直掇,同质的灯笼裤,腰带也是最差劲的褐色布带儿,脚下是半统子生牛皮直统靴,背着一个破绽不堪的大包裹,里面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看样子,不工不商,四不象倒象个叫花子。
    腰带下端直掇之内,鼓鼓地,定然带着啥玩意,难道说他还带有钱囊,真名人轶事人不露相?
    他就是仙海的山海之王。
    他脸上挂着那令人奇怪的笑容,大踏步赶路,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浮桥了。
    一队骆驼缓缓过了桥,驼铃儿叮当,慢慢沿官道西走。骆驼这玩意也真怪,一条小绳一个领队的驼铃,便可领着大群庞然巨物走长途越大漠;要是马,早跑光了,那条小绳子拴乌龟也拴不住。
    南州浮桥,是黄河那时唯一的一座桥,乃是洪武十八年守备指挥杨廉所建造,共有木船二十八艘,平时只用二十五艘,水涨再加船,每船相距一丈五,用石鳌系船,上铺木板,两边还加上栏厝,两岸各有一根大铁柱和六根大木拄,用大绳贯桥。人在上面走,摇晃半沉,蛮够味的。每年二月到十一月,这条桥方行架起,其余两个月没有桥,但有更大的桥代替,那就是冰桥;黄河结了冰,随便你高兴在那儿过就在那儿过。
    山海之王没见过骆驼,看见这一群庞然大物迎面过来,立生戒心。他右手持着一根六尺木棍儿,猛地伸起戒备,一不对劲他可要搬弄木棍儿了。
    领骆驼的是个大个儿,他偷懒,不走前面反而躲在骆驼后面,这时一蹦而出;叉腰瞪眼叫道:“大个儿,怎么?想捣蛋?”
    山海之王一怔,咦!敢情是这些大家伙不咬人,是豢养的哩!他收回棍,陪笑道:
    “没什么,老兄,我没见过这玩意,大惊小怪。”
    大汉气往上冲,破口大骂道:“混蛋:在西北没见过骆驼,骗谁!分明是找我王老七开玩笑。你知道这是谁的骆驼?西关阳三爷的,你瞎了眼也该打听打听,敢打主意吗?”
    山海之王刚到人烟辐辏,大部份是汉人的城市,便挨了臭骂,怒火倏发,掌出如闪电,“啪”一声脆响,一耳光掴个正着,人倒下了。
    王老七这一记挨得不轻,只觉星斗满天,天旋地转,口中发咸,大牙往外跳,“咕冬”一声,直挺挺地倒了。
    山海之王野性突发,将王老七一掌击倒,自己也吃了一惊,这家伙个儿不小,怎么一掌便晕了?
    驼群后来的人,一见领驼王老七被人击倒,齐声呐喊,拔出护身单刀向前冲来。
    驼群受惊,最先那头向前奔了两步,大脑袋伸到山海之王头侧,膻气直冲鼻端。
    山海之王只道它要咬人,猛地出手;他人高八尺,手一伸一丈有余,比骆驼还高,勾住驼颈只一扳一扭,“砰”一声暴响,庞大的骆驼象座小山向侧掀倒。
    为首骆驼一倒,背上的驼铃一阵暴响,驼绳带动后面的骆驼,立时一阵大乱。
    山海之王一声长啸,人影一闪,象是蓦尔失踪,奔向浮桥头;他懒得和这些不堪一击的人动手,犯不着生气。
    浮桥行人不多,谁也不敢拦他,也不想拦他。皆因这些驼群,乃是西关土霸阳三爷阳定西的,被人打了,大家都心中大快。桥上的人皆驻足而观,面露喜色,全对飞步而过的山海之王,轻声喝彩。
    那时,大南州并不大,但城墙特高,将近六丈,宽也有四丈余,东西南三面有护城深池,北临黄河,四座城门宏丽壮观。后来增筑承恩门外阁,称为新关,建有九座关门;但这时还未建造,仅三十年前指挥戴德和金事卜谦,建了一道外郭,东面叫东关,南西叫南关西关。
    过了浮桥便到了西关,关门上许多身穿鸳鸯战袄的官兵,正居高临下哗笑不已。
    山海之王心中一动,只道他们要找麻烦,脚上突然加快,只二五急闪,已投入关内人丛之中。
    到了市内,他心中大定,三转两转便进了永济门,顺西大街直走肃王府。
    街道甚宽,市面热闹,大轮子的车,雄骏的健马,各式各样的人,这是一座复杂的城市。
    他处身在市肆中,茫然不知所从,心里在呼叫道:“山海之王,你在这儿做什么?
    能做什么,又可做些什么!”
    “寻求我的身世,寻找我土生土长的地方。”他替自己回答,却又有点迟疑。
    肚中有点饿了,糟,这城市除了人,还有人豢养的马,没有飞禽走兽可猎,包裹里的兽肉已经吃光了,到那儿去找食物?
    他在彷徨,这喧嚣的城市中,竟没有他立足之地,首先肚中的威胁就无法解除。
    他想起了蒙人的帐幕,鲜美的手抓肉,香喷喷的烤肉,还是找蒙人找些熟肉充饥吧,豪迈的蒙人极为好客,只消跨入帐篷,主人便象会老朋友一般招待一顿,如同家人;是的,且找他们打扰一顿。
    举目一看,天,到那儿去找帐篷?大街上全是四合式平房,每一家的店面都挤满了人,没有一处空地,那儿来的帐篷?
    “这里大多是汉人,我也是;河不亲水亲,我何不找他们试试?”他心中在想。
    正好,右首正有一座吃食店,门旁悬着一块酒招儿,木牌上漆了四个大字:“风翔老店。”
    他大踏步走进,酒招儿他不认识;字嘛,他倒有点印象。从小读书十余年,虽做了三年野人,斗大的字岂有忘掉之理?
    到了门旁,哩:真找对了,酒肉香真逗人,馋虫快被引出来啦。瞧!厅中十来付座头,倒有七八桌满了汉人,全都据案大嚼;主人真好客,这一顿吃定了。
    未进门,迎出一个身穿直裰,腰围布裙的店伙计,笑容满面。当他一看到山海之王那高大雄伟的身材,和那落拓的装束时,心中暗叫道:“喝!好雄壮的小伙子,到这儿赶牲口,正是好人材。”心中在想,口中却在招呼道:“乡亲,里面请,请!”
    山海之王满面堆笑,心道:“这人的口音还清晰易懂,待客的热情可感,到底咱们都是汉人,人情味值得称道。”
    “大哥,真不好意思,叨扰你们一顿。”他一面说,一面踏进店门。
    店伙计将他领到桌边,笑道:“要酒莱但请吩咐,小店有的是纯正陕西风味好酒菜,微!听客官口音,定然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人;在咱们这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人确是少见,少见。客官吃些什么?
    请吩咐。”
    山海之王心中大乐,真妙!主人问客人吃什么给什么,难得?他说道:“多谢大哥,只要是能吃的食物就成。”
    店伙计一怔,心道:“这大个身上大概银子不多,舍不得吃哩!”但口中却说道:
    “成,小可立即送上。客官可要酒?”
    “酒?请来一碗足矣。”在蒙人那儿,酒的味道不太好,他虽有海量,可不感兴趣,所以只要一碗。
    片刻,伙计送来一壶高梁烧酒,一盘熟羊肉,一盘牛蹄筋,半只卤肥鸡,全是下酒菜。
    “多谢大哥。”山海之王说。咕哈哈喝了几口酒,伸手便向盘中抓,说道:“好酒,果然咱们汉人的酒大大的不同。”
    店伙转身一笑,自去了,不住喃咕道:“这大个儿口中够客气,但用手抓食,可不是咱们汉人的习惯,定然是与夷狄相处太久,变野啦?”
    在西关一座大府第中,西关土霸阳定西阳三爷,正怒发冲冠在分派人马,要找那吃了豹子心胆大包天的大个儿。不久,大街上虽表面上平静,但暗流潜伏,紧张的气氛,有心人一看便知。
    山海之王却在凤翔老店惬意地据案大嚼,对店外的事毫无所知。他酒足饭饱,站起来背起包裹,持起拐杖,向前来收拾杯盘的店伙笑道:“多蒙盛情款待,感铭五衷,日后有缘,当行图报。”
    店伙计怔,说道:“客官,酒资合计三百六十文,请付帐!”
    山海之王吃了一惊,天:这儿不是款待客人,而是要付帐的哩!钱,他身无分文;在仙海根本无需用钱,土民以物易手,金银他倒见过。可是他没有。便说道:“三百六十文7对不起,银我没有。”
    “可有银钞?咱们这儿银钞十足计算。”
    银钞就是大明通行宝钞,用来代替金银作用,山海之王到那儿去找银钞?他说道:
    “银钞也没有。”
    “可有金银?”
    “金银要来何用?”
    “付酒资。”
    “没有。”他答得顶干脆。
    这时,店中所有的人全站起来了。店伙计气往上冲说道:“怎么?你是吃白食的?”
    “什么叫吃白食?”
    “吃了酒菜不付钱,便叫吃白食。哼?你小子吃白食吃到凤翔老店来了,你胆子可不小。”
    “咦!是你请我进来的,老兄。”山海之王诧异地说。
    “呸,请客人上店并不是叫你不付账,你简直晕了头,你付不付?”另一个高大店伙抢前厉声喝问,紧腰掳袖,来势汹汹。
    山海之王怔住了,仔细一想确是理屈嘛,这儿不象山林中可以弱肉强食,身上没钱如何是好?
    他怔在那儿,大个儿店伙可忍不住了,欺近喝道:“好小子,你无钱敢吃白食,官司你打定了,咱们到知州大人法堂上理谕去。”
    声落,劈胸伸手便抓。他这一抓,可抓出祸事来了。山海之王生活在穷荒绝域中,强存弱亡,物竞天择,随时皆有死亡的威胁,绝不能让含有敌意的畜近身,这是唯一求生的金科玉律。店伙计气势汹汹近身擒人,犯了大忌,他手一出便引发了山海之王的自卫本能,左手一伸,抓住店伙的腰带,喝声“起!”
    店伙敢不起?山海之王将他高举过顶,在食客们惊叫声中,向店柜上一抛。
    “砰”一巨响声,人跌在柜台上,向内一滚,压到了帐房先生,柜上什物一扫而光。
    山海之王将人抛出,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走!他向店外闯,谁也不敢阻拦,所有的人全失声惊叫。
    刚到门边,门外看热闹的人,看了他那雄伟的身材,和单手抛人的神力,谁敢管闲事?齐向左右闪开正路。
    正乱间,抢进了五名彪形大汉,青色紧身,青巾缠头,腰带上插着腰刀,迎门一拦。
    街心一阵乱,人众纷集,这一带人种复杂,地域观念浓厚,各地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而以陕西帮的人数最多,势力也最大。凤翔老店是陕西人所开,街上的老陕们齐齐呐喊,喝打之名人轶事声雷动。
    五大汉迎门一拦,中间那人厉声大喝道:“大家让开,他跑不了。”
    山海之王一看来了带刀的人,反而定下了心,他心中在想:“有人动刀,好说话,我可找到藉口了。”便淡笑着不走了。
    这时,大街上到了一人穿灰色直掇,系灰头巾,腰插单刀铁尺的人,有人叫道:
    “是他,就是这小子,可找到了。”这家伙是与王老七一起赶骆驼的人。
    为首一个豹头环眼,敞着衣襟露出毛茸茸胸毛的大汉,排众直入。
    人声一静,有人轻语道:“这小子完了,阳三爷的教师爷出面,那还会有命在?惹了陕西帮已经不得了,加上阳三爷,见阎王见定了。”
    豹头环眼大汉匆匆闯入,五名青衣大汉不由一怔,两面一分,中间大汉抱拳一礼,陪笑道:“杨二哥,你好。这大个儿是府上的人吗?”
    杨二哥噜嘴一笑,用老公鸭嗓子说道:“非也。在下鲁莽,有事与鲁大哥商量,尚望俯允。”
    “二哥请吩咐,鲁某力所能逮,不敢推辞。”
    “呵呵?小事一件,就是这大个儿的事。晨间在河北桥头,他打了咱们的驼队领班王老七,重伤了一头骆驼。三爷目下责怪下来,要找这小出气。所以嘛,请鲁大哥让在下带走。”
    鲁大哥一皱眉,说道:“这家伙在店里吃白食……”
    “多少钱?在下垫上。”
    “钱是小事,只是……只是可否先让他离开?小店担不起风险;事出在小店,万一官府追究下来……”
    “鲁大哥,你未免太小心眼,万事有三爷承当,请放心啦?”不管鲁大哥肯是不肯,向门内直闯。
    鲁大哥伸手一拦,说道:“二哥且慢,三爷固然与肃王府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天大关系挑得起放得下,可是小店却是本分人,知州大人传话不敢不到。万一这大个儿另有亲朋戚友,告上衙门,小店可麻烦得很。对不起,请让他离店;老规矩,离店百步,以便店脱去牵连。”
    杨大哥环眼一翻,厉声说道:“鲁老大,你把眼睛睁大些,你开店是本分人,阳府难道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洋大盗?哼!你想将他纵走?”
    鲁老大冷笑一声,也大声说道:“姓杨的,别抬出阳三爷的门第唬人,这人在敝店生事,在下自有权放留。哼!阁下带了十余名打名人轶事手,他走得了?定要敝店分担责任,未免欺人太甚。告诉你,离店百步,不然先冲鲁某说话。”
    杨二哥怪眼连翻,伸手按住刀柄,大吼道:“反了!这还象话?姓杨的不信邪,冲你也未尝不可……”
    一旁抢上一个獐头鼠目的大汉,在杨二哥耳旁咕喃了好半晌。杨二哥阴阴一笑,怒火似乎全消,改口道:“好?咱们走着瞧,退!”
    十余名打名人轶事手应声后撤,但并不离开百步,赶开了闲人,在店外围成半环,一个个怒目而视,手按刀柄,雄揪揪严阵以待。
    山海之王屹立门内,脸含微笑,对这事感到好笑,泰然地跨出店门。
    鲁大哥伸手一拦,轻声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山海之王象一头面猎物的猛狮,脸上一寒,沉声说道:“我无名无姓,人称我山海之王。”
    “山海之王?”
    “是的,山海之王。我刚下山,身上无钱,我不懂中原的规矩,但我可以告诉你,日后我会付清欠账。”
    鲁大哥摇摇头,低声说道:“算了,银钱事小,在下不再放在心上。你既称山海之王,定然手上不弱。请记住,在下无法助你。你可冲出南面崇文门走南关,奔上皋蓝山便可脱险。那儿有在下的朋友,也许我会接应你。走吧:珍重。”
    “谢谢你,鲁大哥,我会珍重。”他跨出了店门。
    鲁大哥又接近一步,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兄弟,还有,蓝州的肃王府就在前面不远,千万不可往那儿闯。你的绰号,今后千万不可在大庭广众间说出。”
    “为什么?”
    “这儿既然有一位世袭王名人轶事爷,你怎能称王?落入官府耳中,你岂不成了反叛?”
    山海之王笑笑,没做声,点点头,点着大棍儿,抬头挺胸走出街心,他根本没有逃避的意思。
    杨二哥正在等,他看了山海之王的伟岸身材,和从容沉着的神情,心里不无顾忌,手按刀柄,一步步向前迎来。
    街心两端,聚集了一两百人,只有微小的嗡嗡声,一个个将心提到了口腔。
    人丛内层是十余名灰衣大汉,严阵以待。
    姓杨的迎向山海之王,双方一步步近。
    在街心双方终于照面,相距一丈同时止步。
    “河北岸的事犯了,刚才你已经听清了?”姓杨的厉声说。
    “是的,我听清了。你想怎样?”
    “你是跟我走呢?抑或要我擒你?”
    “你瞧着办好了。”
    “大街上为免惊动别人,我认为你乖乖跟着走好些。”
    “如果我不愿意呢?”
    “哼!不愿意?你想咱们的人背你走?”
    “哈哈:你们的人谁也背我不动。”
    “你是要二爷我动手了?”
    “我倒得见识见识。”
    “你姓甚名谁?”
    “山海之王。”他大声回答。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山海之王。”声如巨雷,字字清晰。
    人群起一阵骚动,人声吵杂。店门口的鲁二哥叹口气直摇头,喃喃地说道:“这傻憨大个儿,太鲁莽了!我害了他。”他转身向手下吩咐,那人向东如飞而去。
    突然东面人声倏止,纷纷急让,抢入五六名皂衣公人,“哗啦啦”抖开铁链,拔出铁尺。为首那人叫道:“何人斗胆,在这儿称王?”
    “我山海之王。”山海之王大声答。
    “拿下他!”公人们大喝。
    “五哥请稍等。”杨二哥亮声叫,又道:“杀鸡焉用牛刀?待小弟擒下他。”
    声落。人已飞扑而出,他并末撤刀,求空手擒人。
    山海之王知道自己手上份量重,不敢注入内力:大街上众目睽睽,打死人到底不见得光采,所以不用真力,任由姓杨的抢人。
    姓杨的虽知山海之王必不等闲,但自恃身手了得,放胆抢入,右手一出,扣住山海之王的左手曲池穴,左手健进,“扑”一声沉响,一劈掌击在他的左肩窝,左脚一伸,身形右旋,手脚齐出,喝声“躺!”
    山海之王屹立如山,若无其事说道:“躺!”左手一抬,五指箕张,按在姓杨的左肩上,向下一按,姓杨的本已转身,想把对方摔倒,岂知肩上象压上了一座山,山他当然背不动,腿一软,乖乖躺倒。
    两三百人同声哗叫,吃惊非小。杨三爷的教师爷在这一带手脚不马虎,平时穷凶极恶称霸道英雄,号称拳如风掌如刃,怎么一照面便躺下了?
    在哗叫声中,响起山海之王清晰的语音道:“老兄,不算,起来起来,再试试。”
    姓杨的飞跃而起,羞愤地大怒道;“小子,杨爷跟你拼了。”
    吼声中,单刀出鞘,虎跳而前,“力劈华山”斜劈而下,刀光霍霍风声虎虎。
    山海之王站在那儿丝纹不动,淡淡一笑。刀到如闪电,眼看到了肩头。他仍用左手,只一闪,谁也没看清他的手是怎样伸的竟象一把大铁钳,扣住了刀身,连刀口一把抓,钳得死紧。他说道:“劈柴吗?岂有此理!”
    姓杨的身形前冲,刀被钳住人亦倏止,只觉脑门子轰的一声,惊走了三魂。
    他反应还算快,火速弃刀,斜身切人,伸右手战双指来一记“双龙戏珠”疾取双目,右腿亦同时飞起,飞挑对方下阴,又急又快又狠,手脚确是上乘之选。
    他快,可是快过山海之王的人,有是有,可是还没出世哩:“得”一声,刀柄敲在他的手背上;刀柄象在同一瞬间向下落,敲在迎面骨上。
    “哎!”姓杨的尖叫,“扑”一声坐倒,再一声“痛死我了!”倒在地下起不来啦。
    他的掌背骨全碎了,右小腿迎面骨血肉模糊,可能也碎啦?
    十余名灰衣大汉同声呐喊,纷纷撤兵刃上。
    五个公人高明些,两下里一分,抢在最先,铐炼铁尺直响。为首公人叱道:“好家伙!人敢拒捕?”
    “什么拒捕?你滚开些,”山海之王脸色冷了。
    “哥儿们,锁上。”
    五个人向上一围,炼套儿兜头而上,铁尺生风直奔下盘,敲向脚骨,上下齐到。
    山海之王野性突发,右手大棍儿候飞,但是褐影疾射,象是十余根木棍同时点出,不知孰真孰假。
    “哎……”狂叫之名人轶事声倏扬,“扑叭叭”五个人全倒了,“哗啦叮当”炼子铁尺满街散。
    山海之王并未移动半步,双手支棍,哈哈大笑道:“凭你们这些废料,也敢和我山海之王动手?不象话,给我爬起来滚!”
    这瞬间,十余名灰衣人同时扑到。山海之王一声长啸,象头雄狮扑入人丛,木棍儿如同神龙施威,满天飞舞。只片刻间,狂叫之名人轶事声此起彼落。
    街中一阵大乱,人群狼奔豕突,纷纷走避,店门一一关上了。
    兰州陷入混乱中,官军出动了,肃王府的卫骑集合了,知州衙门锣声响起了。
    山海之王击倒了所有的人,他下手不重,让他们叫号,他自己大踏步走向南大街,直奔祟文门。
    兰州城城小衙门大,东西宽仅里半左右,南北更小,仅一里零二十二丈,周围合计不过六里多些儿,即使算上了外廓,也不过十四里多点儿。而肃王府的殿宇宫室,加上朝房和东西后三座花园,却占了内城的三分之二。想想看,真正的市区还有多大。
    也难怪,这儿是西北的军事重镇,对商业的寄望不大,凡是未归化在案的少数民族,是不许进入内城的。城高垒深,兵比民多,这就是那时的兰州。
    山海之王大踏步而行,速度并不快,他不在乎。而“兰州城内来了个自称山海之王的野人”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兰州城。四面八方的军马捕役,全往他这儿汇聚。
    风翔老店东鲁二哥,顿足叫道:“不好?这事闹大了。收拾家伙,我得替他尽力。”
    他展开飞毛腿,奋身猛追。绕过了肃王府方南抄出,追上了。他欺近身边。轻声说道:“兄弟,你会高来高去?”
    山海之王见是他,并不停步,说道:“不太会。”
    “那就快逃。老天,你慢吞吞地等死吗?”
    “胡说!谁等死?”
    “不等死等什么?等会见铁骑追到,箭如飞蝗,即使会高来高去也走不脱,死路一条。”
    “不打紧。”
    “快走吧!犯不着哩。”
    “你走,免得连累你。”
    “唉!你这人真是无可救药。记住:留得命在,我在皋蓝山等你。”说完,匆匆便走。
    “且慢,皋蓝山我不认识。”
    “这样吧,城南两里是五泉山,好找,咱们那儿见。”
    “相见时间?”
    “明日正午。”
    “好,我准到。”
    “珍重!你最好躲上一躲。”
    “明日正午见,我用不着躲。”说完,大步便踏走。
    将近祟文门,身后脚声如雷。街市死寂,城门已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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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山海之王不在乎官兵,这些人无奈他何;在深山大泽洪荒绝谷之中,大群的洪荒异兽他还毫无所惧,人更不可怕。南州市的人,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一头猛虎,怕什么?
    正走间,后面蹄声如雷,他回头一看,道:“喝!好神气的马队,那些人为何穿着那沉重的铁衣?唔,枪倒是好枪。”
    他扭头赶路,置之不理。前面,高耸着祟文门,城门已闭上了,千斤闸亦已放下。
    城墙高有六丈余,城楼有两层,高入云霄,真够神气。
    城楼上,排列着三重身穿鸳鸯战袄的官军,第一列是刀手,第二列是校刀手,第三列是金枪手。
    两侧城墙上,在墙后也伏着不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城门两侧,石阶上同样排列官军,严阵以待。
    前后接敌,看了他们的阵容,山海之王心中暗凛,但仍向前走。
    后面马队已到,来的肃王府的铁术骑,盔甲齐全,悬弓挟盾,手中八尺长槊闪闪生光,疾冲而来。
    最先那位将爷,骑着一匹乌云盖雪异种名驹,狂风似的追到。
    距城门还有二三十丈,山海之王站住了。
    马群也到了,相距十来丈也勒住了战马。
    将爷单人独马疾冲而来,在山海之王前面五六丈勒住坐骑,横枪按盾大喝道:“你是自称山海之王的人吗?”
    “我本来就是山海之王……”
    “叛逆住口!你好大的狗胆。”
    “怎么?称山海之王也犯法?竟叫我叛逆?岂有此理。”
    “有话到王名人轶事爷前再诉说,跪下就缚。”
    “是西南那位阳三爷授意你们的吗?”山海之王冷笑问。
    “住口,你拒捕呢,抑或就缚?”
    “叫你们的王名人轶事爷来,也许有个商量。”
    “叛逆该死,”将爷大吼,挟马向前冲来,长槊前伸,光闪闪的枪尖带着一套红缨儿,刺向山海之王胸前。
    山海之王一声长啸,左手一抄,长槊到手,连劲一拉,将爷坐不住马鞍,飞跃马下。
    “砰”一声,将爷成了滚地葫芦。乌云盖雪一声嘶鸣,向侧一冲。
    后面马队蹄声雷动,铁术士呐喊着冲到。
    街道不太宽,第一列冲到的只有八匹马,狂风暴雨似的奔到,八支长槊破空刺来。
    山海之王一不做二不休,丢掉夺来的长槊,人如闪电,木棍儿发似惊雷,从枪尖丛中钻入。
    人吼,马嘶,铁甲沉重地扑到,马儿奔腾,四十匹铁骑互相撞击,马踏在人身上;人发出痛苦的号叫。
    大街转动不灵,铁骑毫无用处,反而败得不可收拾,割鸡用牛刀,便宜了山海之王。
    在大乱中,一道灰影冲天而起,跃登右面平房,站在屋顶上仰天狂笑。
    “哈哈哈……”笑声如殷殷巨雷,笑完说道:“你们太不讲理,山海之王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这次不杀你们,下次不饶。”
    城楼上一个将爷突然将令旗一举,画角长鸣,弦声狂震中,箭如蝗飞而至。
    山海之王一声长笑,隐伏在瓦背上,只一闪即不见,谁也没弄清楚他躲到那儿去了。
    远处肃王府,冲出三匹浑身火赤的神驹,马上骑士最先一骑是个留有五缮长须的中年人,身穿掩心短甲,佩剑挂囊,英气勃勃,脸貌威猛。
    后两骑是两个少年郎,一位年约二十余,一位只有十七八,眉清目秀,仪表非凡。
    两人皆身穿绿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花箭衣,腰悬宝剑,身材壮实,定然是练家子。
    三匹赤驹之后,是八名抢眼的人物。两名凶猛的高大喇嘛,两名身穿大红道袍的中年老道,两个身穿直掇白发如银的老人,两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壮年大汉。
    八个人展开奇快的轻功,紧随马后奔向祟文山。远远地,已看到马队混乱的惨象了。
    一名大喇嘛突然大声说道:“王名人轶事爷,老衲先走一步。”
    “诸位请先走。”先头马上的肃王答。
    八个人身形突然加快,几若星飞电射,超越了三匹神驹,向斗场激射,轻功之迅疾,骇人听闻。
    八个人全力展开轻功,不片刻便优劣立判,两壮年大汉落后丈余,两老道也落后八尺,只有两个白发老人,与两名喇嘛并驾齐驱,且有向前超越之象。
    山海之王也看到远处街心有绝顶高手赶来,看了他们淡淡的身形,便知道今天遇上劲敌了,在城中被围,不易施展,而且多伤无辜,也不是他所愿为之事。真要打,且到城外去再说。
    想到这儿,他长啸一声。身形暴起,象一头大鹰,飞越百十尺屋顶,直射城根,双足一点地,人已凌空直上六丈高的城墙。
    他这迅捷无比的身法,把城上的官兵全吓傻了,没有他们瞄准发射的机会,都以为是大白天鬼魅出现呢:
    山海之王上了右侧城墙,在墙后的人方惊得突然苏醒,附近的十数名刀手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扔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挺刀而上,齐声呐喊,要拼老命了。
    山海之王不想伤人,他也知道这些官兵们都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何必伤害他们呢?木棍儿左点右拂,钢刀触棍即飞,冲开一条去路,在震天长啸声中,越城而去。
    边塞要地,城外不许店住,下面没有居民,城上射出一阵箭雨,送他奔向五泉山。
    五泉山是臬南山迤西的一个小山,至此而濒临黄河,这座山也叫龙尾山。因为山上有五个怪泉,相传是汉大将军霍去病征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行军至此缺水,霍将军以鞭击地,泉水涌出。泉有五处,三处在半山腰,一在东洞一在西洞,以东面的蒙泉和西洞的惠泉为最好。
    城依山而筑,山脚又伸向城根,山峰距城亦过两里;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四里外的泉和更远的主山白色马寒山;后面的红山倒不易见,夜雨俨然如在目前。
    他一口气掠上半山,站在甘露泉旁仰天长笑,大声说:“我是山海之王,你们上。”
    山下,八条人影来势如星跳棋掷,逐渐追到。
    城门大开,肃王和两位少年人一马当先,后面是王府一百二十名新赶到的铁术骑,更有三百名步军,在山下列阵。
    肃王率领铁术骑冲到山下,命铁术列马阵,自己率领两少年和四名护术,七匹马顺小径向上狂奔。
    山海之王放下了包裹,单手持棍,站在泉亭上处稍为平坦的草地上。两侧,是青葱的密林;正面,是登山小道。他象是护法金刚,屹立如山,木棍斜指,脸上挂着那奇特的笑容。
    八个人先后到达,刚好八方合围,把山海之王围住,专等他那肃王驾到。
    八人看了山海之王那冷静无慎,点尘不惊,屹立如同化石的神情,全部心中暗惊,神情肃穆,也暗地喝采。
    英雄惜英雄,八个人泛起了崇敬之念。
    正面的小径两旁,是两个红衣喇嘛,他们的禅杖缓缓举起了。
    左侧,两名老道手按剑把,长剑徐徐出鞘,神情肃穆。
    右面,两位壮年大汉缓缓拔出八卦金刀,目闪神光,脸上每一颗细胞都冻结了。
    后面是功力最高的两个白发老人,他们一个手持着乌光光的鸠首杖,一个手上是一把光华如电的宝剑,微发龙吟,迎风啸鸣。
    八个人谁也没做声。山海之王也象个哑巴,只有山下的急促蹄声,打破四周的沉寂。
    九个人默默相对,空气也似乎凝结了。
    持鸠首杖的白发老人,距泉亭附近,亭中石案上,放着山海之王的破烂包裹。他悄悄的斜移两步,毫无声响,徐徐伸出鸿首杖,想挑起包裹。
    手刚伸出一半,摸地传来山海之王的沉喝:“别动我的包裹。”
    老人一怔,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首一看,山海之王那巨大的背影,并未移动,自己的功力可说已登峰造极,如此轻灵的举动,仍被对方发觉,而且他并未回身,相距五六丈外,这似乎是不可能之事哩,
    稍停,他盯视山海之王的背影,鸠首杖再次徐徐伸出。
    他心中在暗忖:“我不相信你也竟会具有天视地听之术。”
    不信也得信,手伸出一半,山海之王的语音又传到:“老头儿,我叫你别动我的包裹。”
    老人这才吓了一大跳。另七人也脸上变了颜色。
    老人心中一发狠,突然左手疾动,鸠首杖已行将挑到包裹,快如电光石火。
    摸地里,眼见山海之王鬼魅似的身形半转,快得肉眼难辨,一截褐色谈影电闪而来的袭向老人胸前。
    老人如果想斗气挑起包裹,他自己将伤在褐影下,这亏老本的买卖不做也罢,猛地一错肩,鸠首杖急挥,真力倏吐,斜截褐影。
    “啪”一声暴响,截住了,褐影斜飞,跌落丈外。但飞行的方向并非是击走的方向,错了一个小角度;这证明了他这一杖,并未能完全控住褐影。
    他自己感到一阵奇猛的反震力,由鸠首杖传到肩上,不由自主向后一晃,马步几乎浮动。
    褐影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竟然是山海之王木棍的上端五寸,是用指力硬生生截下来的,缅铁合金打造的鸠首杖,竞不能将一段木头击碎,怪哉,老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脸上变色。
    山海之王仍是那半转姿态,向他凶狠地说:“老头儿,你再动我的包裹,休怪我心狠手辣。”说完,倏然转身。
    左面喇嘛僧忍不住了,横杖大喝道:“小伙子,姓什么?你知道你在对谁撒野?”
    “我,山海之王。谁管你们是谁?哼!”
    “小辈,你狂吧,等会儿你粉身碎骨。”
    “和尚,粉身碎骨应该是你。”
    大喇嘛一声怒吼,冲进两步。
    山海之王冷然一笑,木棍尖徐扬。
    “匝哈大师请稍待。”快到斗场的肃王在马上叫。
    匝哈喇嘛只好后退,切齿道:“小辈,等会儿咱们算。”
    “和尚,我等着。”
    马飞跃而来,马未刹蹄人已凌空而下;别以为肃王是个世袭王名人轶事爷,定然是个只会鱼肉百姓的干虫,象其它藩王一样,除了女人金珠以外不辨禾菲,这位王名人轶事爷不同,不然就不是会威镇西北。
    两个小后生骑术也够俊,象两朵绿云,悠然而降,轻灵飘逸落地点尘不惊。
    “好俊的骑术!”山海之王笑着叫。
    肃王踏人斗场,两个喇嘛双裹一靠,左右护翼。他挥手叫他们退,向山海之王点头笑道:“过奖过奖。你,一根木棍退五十铁骑,飞腾电掠飞越六丈城墙,视箭雨如无物,值得喝采。”
    四名护卫也到了,伴着两位少年人随肃王前行。
    匝哈大师急道:“王名人轶事爷,请勿轻身涉险,这狂徒功力奇高……”
    肃王含笑摇手,道:“他不是糊涂人,别担心。”
    山海之王笑笑,点头道:“我当然不糊涂,你是肃王名人轶事爷?”
    “狂徒无礼,罪该万死,”一名护卫怒叫,拔剑便待招冲出。
    肃王一挥,护卫后退,他在山海之王前丈余站住,虎目打量他半晌,点头道:“你说对了。你是山海之王?”
    “你也说对了。”
    “贵姓?”
    “无名无姓。”
    “壮士,本蕃以至诚相询。”
    “王名人轶事爷明鉴,草民生长山野,身世不明,确是无名无姓。”
    “哦,壮士在哪儿得意?”
    “谈不上得意,我生长在库库淖尔山之间。
    肃王脸色一变,道:“你是仙海人屠容老威的爪牙?”
    山海之王大笑道:“仙海人屠已亡命两年了,目前仙海已是世外桃源。”
    “怎么?他已亡命两年了?”
    “是的,我把他们全赶走了,并感化沿海十余种化外蕃民,平安相处永不纷争,所以他们叫我山海之王。王名人轶事爷不怪罪我狂妄吗?”
    肃王豪放地大笑,道:“壮士傲啸山海,足以配称此号。本蕃部将报称,说壮士在本城作乱,可有此事?”
    山海之王脸色一沉,道:“草民久居山海,偶动游兴至中原一游,以观中原风物,原不知中原规矩,在凤翔老店付不出酒资,怎算得作乱?哼,倒是在桥北伤了关西阳三爷的骆驼,阳三爷带人在大街行凶,草民岂能束手就擒?如果说这也算得作乱,王名人轶事爷瞧着办就是。不过草民得先声明,凭你们这些人……”他用木棍向四周一指,冷笑道:
    “哼?再加一倍也不行,我要走就走,要留就留。”
    他说得太狂妄,八个人加上四护卫,全都勃然大怒,不约而同跨进了两步。
    肃王转身向一名护卫耳语半晌,脸色渐变。
    护卫行礼倒退,道:“卑职定能办到。禀王名人轶事爷,如果老狗胆敢拒捕,卑职可否就地格杀?”
    “由你全权处理,不过我倒想看看他背后撑腰的人。”
    “是,王名人轶事爷。卑职即行前往。”说完行礼倒退,在三丈外转身飞身上马,向山下奔去。
    最小那位少年突然发话道:“禀父王……”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叫甚?”肃王轻叱。
    “爹,那老狗的底细孩儿知道。”
    “不许多嘴,回去再说。”又向山海之王道:“壮士豪气可佳。本蕃已知概况,不怪你。”
    “谢谢王名人轶事爷。”
    肃王附耳匝哈大师低语。和尚不住点头,突用传音入密之术传向一旁的红衣老道;老道又传向同伴。
    八人全都点头。肃王向山海之王笑道:“壮士,本蕃有一事相商,望能见允。”
    “王名人轶事爷请说”
    “壮士请看,这八位武林前辈英雄,乃是本藩师事贵宾。壮士可敢与八位前辈印证一二?”
    山海之王豪放地笑道:“草民敢不如命?”
    “诸位点到为止,本藩将置酒为诸位把樽联欢。”一说完,退在一旁,对一名护卫说:“退兵,”
    护卫行礼退下,向山下大喝道:“王名人轶事爷有令,各军各回营地。”
    山下响起高亢的传令声,兵马如潮水般退人城中。
    山海之王植棍于地,抱拳向四周行礼,亮声道:“在下放肆,请教诸位高名大姓。”
    八个人先后回礼,道:“兰州庄严禅寺寄座僧人匝哈活佛。”
    “肃州金佛寺主持哲丹活佛。”
    “东昆仑天尊殿坛主天泰道人。”
    “东昆仑天尊殿护坛法师天宗道人。”
    “华山苍龙岭苍龙二老,我,老大一杖追魂侯如山。”
    “我,老二雷电神剑侯如岳。”
    “陕西镇川堡弓氏双英,我叫八卦刀弓龙。”
    “我是老二伏虎刀弓彪。”
    山海之王拔起木棍,道:“在下身世不明,姓名无可奉告,抱歉!”
    “壮士,你就叫山海之王,可以山为姓,以海为名。”肃王亮声蛟。
    “王名人轶事爷不嫌冒渎?”山海之王问。
    “称王山海,无伤大雅。”
    “谢谢王名人轶事爷。诸位前辈请上,在下恭候赐教。”
    八个人自看了山海之王,以棍节袭击一枚追魂侯如山的狠猛手法后,大概有自知之明,单打独斗绝不是他的敌手,只好不顾身份八人同出。
    八人中,两个喇嘛为人残忍,他们可不管什么点到为止的规矩,志在必得。
    苍龙二老根本不是好东西,尤其是一杖追魂侯如山,接了山海之王一节木棍,无形中已输了一着;他活了两甲子年纪,外表平和易近,骨子里阴狠毒辣他的来龙去脉下文自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把山海之王恨之入骨,怎肯干休?他存下歹毒之念,也必欲置对方于死地而甘心。
    山海之王自然不知他们心中的毒意,运起神奇的护身神功,单手持棍,严阵以待。
    八个人各运神功,步步追迫核心,剑发龙吟马啸慑人心魄,禅杖振鸣;他们都有数十年的修为,山海之王面临考验。
    两个喇嘛首先发难,一声怒吼,禅杖劈面便点。
    昆仑二道向上腾跃,将向下落,突又两面折向而分,剑如神龙,反穿而下。好精深的龙腾大九式身法,昆仑的举世无双绝学。
    一对八卦刀恍若旋风贴地,飞卷下盘。
    苍龙二老一杖一剑,都是三尺长,但一重一轻,略缓半分方突起发难,乌光如电,剑化万道寒芒,风雷俱起,攻到腰背附近。
    山海之王一声长啸,山岳撼动,木棍化腐朽为神奇,象是根百炼精钢行者棒,硬来硬接,夷然无惟。他的脚下有鬼,乱扔乱晃不成章法,似进实退,不左不右,在刀剑的空隙中穿行,在杖剑间游走,一闪即没,宛若鬼魅幻形,捉摸不定,这种步法真有鬼!
    兵刃狂啸,罡风撕声刺耳,令人毛发直竖;劲道相接时,乍雷怒响,令人心中抨然,呼吸急促,血为之涌。
    八个人各展绝学,人影难辨,即使是四个佛道高手的红衣极为抢眼,也不易看清他们的身影。
    圈子愈拉愈大,愈大对山海之王愈有利;十丈内草帽尘飞,罡风触肤欲裂。
    肃王与两少年,还有三名护卫,手心泌汗逐步后退,额上大汗涔涔,肃王摇头道:
    “这才是武林罕见的拼斗,这才是举世无匹的旷世奇才。孩子们,你们下一甲子苦功,也难望山海之王的项背。你们,唉,还是饱读兵书,打熬筋骨准备冲锋陷阵立功异域吧,武学一事,深如瀚海,百年修为,只能游侠江湖,与草木同腐,何苦来哉?”
    “爹,孩儿想,多学些奇技异能,岂不对横枪跃马有用?”小的一个说。
    另一个幽幽地道:“爹,孩儿想,傲啸山河游侠天下,也算不虚此生。今后瑜弟可以专攻兵书战策,孩儿则志在豪侠,求爹爹恩允。”
    “不可,你是未来的肃王,岂能游侠天下?”
    “哥哥,爹的话你该听,我愿游侠天下,助哥哥巩固西疆。”
    从此,兄弟俩各展其所学。直至明末流寇攻人兰州,肃王全家殉难,但另一房子孙竟能保全。满清入主之时,他进入中原,干了一档惊天动地的事业,成了中原反抗异族的帮会领袖。
    斗场中,形势渐变,身形逐渐缓慢了。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拼搏,真力消耗大半,怎能不慢?
    “诸位可以停手了,端的是棋逢敌手。”肃王叫。
    但谁也不听他的,仍然疯狂进扑,欲罢不能。
    山海之王浑身大汗,湿透衣裤,但呼吸仍正常,俊目中神采依旧。
    八个人的衣衫,皆可以绞出水来,功力最深厚的苍龙二老,脸上已泛上了苍白色。
    山海之王面对八名字内高手,按理他绝不会拖这么久,至少也该击倒了两三个人,难在他不能伤人,点到即止嘛!但以一敌八,“点到”未免太难了,登峰造极的高手过招,如不用文比,势将有人受伤,举手投足皆危机重重。肃王到底不是江湖人,没经过刀山剑海,贸然叫他们用兵刃过招,八个高手占便宜,傻直的山海之王却苦不堪言。
    正酣斗间,昆仑天泰道人看破好机,从后疾冲而上,长剑上伸攻向脑后五枕,半途撤招;“唰”一声身形左旋,接上八封刀让出的空隙,长剑猛扫。
    山海之王脑后似乎长了眼,蓦地上体右倾,左足一转,木棍随身反扫,“铮”一声脆响,击中剑脊,人已反欺到老道身后,恰好闪过匝哈活佛一记“毒龙出洞”。
    八卦刀刚脱出圈子,他的位置已被天泰道人接替,正待转变方位,突见天泰道人身后已露出空门;他大喝一声,柴金刀一招“狂疯扫叶”反挥而出,截向山海之王胫骨。
    他奋身救人,应变够快,可是眼前人影忽杳,右肩头褐影懊现,暗劲压体,他不暇思索,本能的身躯左闪,旋身抽刀上招。
    “嗤”一声响,木棍尖迅疾绝伦地掠过他的肩外侧,擦衣而过,暗劲迫散他的护身真气,肌肤若裂,外衣被奇猛的暗劲,迫碎了一道大缝,虽未受伤,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跃而出,大叫道:“我输了了,心服口服。”
    对面“铮”一声剑吟,木棍擦过天宗老道的剑势,在他的右肘弯一触即退,好险?
    “贫道认输,少陪。”天宗也退出了。
    这一瞬间,匝哈活佛乘机连攻三杖,将山海之王迫退五步,杖在他左肩后和右胁旁两寸划过,未沾衣袂,可惜!
    山海之王应付着雷电神剑侯如岳的五剑狂攻,老家伙这把剑乃是无价至宝,他不敢太过冒险,致令后面的匝哈活佛进攻了三招,险些失手。他心中一发狠,蓦地腾空而起,躲过了袭到下盘的伏虎刀和鸠首杖。
    天泰老道也恰好腾身扑到,长剑来势如电。
    “当”一声响,山海之王半空中大旋身,木棍击中剑脊,剑向左一茁,木棍乘机突进,点到老道脸前,好快:
    老道百忙中吸腹仰身,“嗤”一声剑气啸鸣,木棍尖探过老道右外肩,把老道可反震外力的护体罡气,迫得四散而逸,不但没将棍尖展开,反而真气一窒,坠下地来,出了一身冷汗。
    “我输了。”他说,向后疾退。
    同一瞬间,山海之王已陷入危局,他向旁一落,棍尖下点,扑一声击中伏虎刀弓彪的右足后跟,把靴打落,而两名喇嘛的禅杖已一左一右攻到。
    侯如岳的神剑挟风雷而到,点向下阴。侯如山的鸠首杖一招“寒潭映月”,由下至上猛破他的顶门。
    四下里都快,快得无法躲闪。山海之王身形本是斜掠而下,头下脚上,想半空出招确是困难,连躲闪也力不从心,全都惊叫出声。
    山海之王人急智生,猛地左掌向下疾吐,人向上疾升,在间不容发中脱出重围。
    人再向下沉,木棍一挥,“呼”一声擦过匝哈活佛的左小臂,大袖断裂加如刀削。
    身形下挫的刹那间,左手食中两指在一杖追魂侯如山的脊心上捺下,向下一滑,如果真正拼命,老家伙脊骨立成废物。
    所有的人身形都快,不易看清,按理他们心中有数,应该光明磊落地退出才是。可是他们不但没退出,反而更凶狠地狂攻不已。
    山海之王心中起火,猛地一声长啸,体内奇异神功突然勃发,从左掌右棍中发出。
    “打,”他啸声大吼,身形急旋,象一道凶猛的龙卷风,从右至左卷了两匝。这有点象昆仑的“旋龙遁影”,也有点象“鸿钧三旋”。
    棍旋正东,“砰”一声击中哲丹活佛的杖尾,红影斜飞,和尚直冲出右后方丈余之遥方定下身躯。
    同一瞬间,扫中南面雷电神剑的头髻,发结立散,白发飘飘。他手中的剑,被一道炙热如焚的潜劲,震得向上脱手欲飞。
    眨眼间,淡淡褐影卷向侯如山身前。他挫身出杖,侧面运足神功向上一跳,身躯前俯的刹那间,一只不知自哪来的大手,已经到了他的右掌背上,只觉右手一麻。
    他仍不死心,左掌向掌背上的手劈去。
    “叭”一声响,击中一闪而至的木棍,他自己被奇大的反层力震得向后平射四尺,掌背仍觉冷气澈骨。
    “扑!”“啪啪……”一连串暴响,山海之王与匝哈活佛硬拼了四棍;匝哈的禅杖成弧形,共退了五步。地下,留了他五个三寸深的巨大履痕。他脸色苍白,大汗如雨。
    山海之王身形突然飞起,落入他激斗前所站之处。浑身无一处干痕,呼吸极为深长,脸上赂现苍白,俊目中异彩已敛。
    “算了,在下输了。”他冷冷地说,略一闭目,用心法引气归元。这一生中,可能这是他最艰巨的苦斗,不能伤人,而对方却又下手不留情,着着要取他性命,想得到他的处境确是可怕。外行的肃王,险些坑了他。
    山下城墙之上,人山人海,远远地向这儿眺望,人的五官隐约可辨。其中有凤翔老店的东主鲁二哥。
    九个人虽未至力尽地步,但已到了气血难聚之境了。炎阳静静地高照,九个人象泥塑木雕一般,各据一方坐下行功调息。只有一个人是站着的,那是山海之王。
    两少年是肃王的爱子,大的叫昆仑,小的昆瑜,他们都练有出人头地的绝学,只是久处深宫,金枝玉叶,对江湖经验一窍不通,更不知练家子的忌讳,老二昆瑜对山海之王极为心仪,自然对他关心,他突然掠出,掏出罗巾去替他拭汗。他人高不过六尺,伸直手也够不上山海之王的额角。
    他踮起脚尖,人倚在山海之王湿淋淋的身上,脸呈天真的微笑,举巾去拭山海之王行将流人目中的两串汗珠。
    幸而他脸上天真的微笑,救了他自己一条小命。山海之王正将真气纳人丹田,引向浑身奇经百脉;如在其他末修至收发自如登峰造极之人,经人触动后心中一惊,真气便会走岔或淤塞于经脉中,立成废人。但山海之王已修至五气朝元之境,不怕真气走岔,可是自卫的本能驱策着他,真气一收,便待一掌击出。
    当他在意欲出掌的刹那间,双目倏张,首先入目的是世子脸上的天真笑容,和他手上的一方罗巾。
    他合上双目,散去功力,长吁一口气,不再调息了,疲劳就疲劳吧!晚上再行功养神不迟。
    这一来,他几乎命丧五泉山,饮恨兰州。
    他缓缓活动身躯,亲热地拍拍二世子的肩背,说道:“小老弟,谢谢你,你的功力不差哩,跟谁学的?”
    昆瑜向昆仑两老道和两个喇嘛一指,道:“壮士,你才是天下第一条好汉。他们四个都是我的师父。”
    “哦,很好。请记住,下次在别人用真气导引之术行功调息时,千万不可近身触动他。喏,你四位师父行将力尽,用普通的心法调息并无大用,必须用他们绝学导血归脉,引气归元,你这时如果触动他们,必将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壮士,真有这么严重吗?你……你怎么又不怕……”
    “小兄弟,我不同,但我也曾在生死之门徘徊过哩?当他们被人触动时,定不甘心,势将行雷霆一击,以生命作孤注一掷,你说可怕不?”
    他牵着世子的手,缓步走向肃王,道:“王名人轶事爷先前向令郎所说的话,草民略知其情。
    请问王名人轶事爷,真许世子练武吗?”
    肃王一惊,他不相信山海之王在生死一发的激斗中,能听清他对两子的话语,说道:
    “壮士,他们必须文武全才,自小便下校场……”
    “草民指的是傲啸山河,四海游侠的武技。”
    肃王惊得只会点头。山海之王又道:“如果王名人轶事爷不见疑,愿为二世子一尽绵薄,替他疏导十二经脉,日后定有大成。”
    肃王竟然抱拳向他行礼,道:“多谢壮士成全。”
    “小兄弟,走,”山海之王带着二世子,直趋泉亭,命他仰卧在地,双手运转如风,用推拿八法先替他松筋冲穴,最后方用真气导运术之疏导经脉。
    他自己疲劳未复,竟又妄以真气导运术替名人轶事人疏导经脉,真是活该倒霉。
    八个人各自行功,目不视但耳朵仍管事,山海之王和二世子的对话,八个人都听了个字字入耳。苍龙二老和两个喇嘛,只恨得真想将山海之王食肉寝皮,方消心头之恨,出这口怨气。
    等他们行功已毕,山海之王亦已完事。他微笑将二世子打发走,向缓步而来伪八个人迎去。
    昆仑天泰老道呵呵一笑,道:“施主神勇,贫道甘拜下风。普天之下,能接得贫道等八人联手,酣斗半个时辰的人,得未曾有。尤其是苍龙二老两位施主,在江湖辈份之高,艺业之精纯,不作第二人想,竟也胜不了施主。”
    山海之王虚谦的说:“道长谬赞,在下实感汗颜,时才狂妄,诸位请见谅。”
    八卦刀接口道:“弓某无能,幸有二老与二位活佛替大家撑腰,不然早垮了。二位老前辈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想当年,华山五霸称雄关中,玉笛追魂符敏与神医药太岳两个匹夫,自命正道英雄,专程赴苍龙岭生事。老前辈略施小技,便将他们吓跑了。
    老前辈在西陲隐修四十年,功力更为精纯。”八卦刀已看出苍龙二老心中不悦,所以用话捧他。
    岂知他不捧倒好,这一捧,老鬼更把山海之王恨死了。
    雷电神剑侯如山阴阴一笑,说道:“老夫真的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都老了,四十年久远中原,中原果然大不如前;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后浪推前浪,中原的人才比当年定然更为济济啦!我该走一趟华山,看看我那五个不成才的门人,看他们是否替我争口气?”
    天宗老道冷冷一笑,道:“施主永不会看到令徒了。”
    “道长怎讲?”一杖追魂厉声问。
    “令徒已死将近四年。”
    “五人全死了?”
    “是的,五人全死了。”
    “道长知道内情?”
    “略有风闻。”雷电神剑大叫一声,抢前急问:“道长,能见告吗?”
    “施主可知武林三杰?”
    “是辛天龙三个匹夫?”
    “是的,老三忘我山人的孙女儿,叫九天玉凤周如黛,她大闹华山,将令徒全杀了。”
    “真的?”
    “千真万确。咦!山海之王,你怎么了?”
    他们在谈论往事,当“武林三杰”四字一出,山海之王突觉耳中嗡然一声,浑身如受震撼。“九天玉凤周如黛”六字一响,他只觉浑身如中电殛,脑子里没来由地一阵迷乱,似乎有人用一根铁棍,在脑子里舞动,为什么,他不知道。
    他闭目甩头,想甩掉那阵迷乱,但甩不掉。他用手狠抹脸面,抹不掉。他喃喃自语,语声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
    “我为什么会如此迷乱,为什么,为什么?”
    他找不出答案,额上直冒汗,恍恍惚惚,浑身不自在;他象是病了。
    众人的目光,全向他注视,天宗老道的视线,一直没离开他的脸面,向他发问。
    他神智一清,苦笑道:“也许我脱力了,多承道长关注。”
    天宗老道踏进一步,目稍瞬的道:“施主这一对神目,贫道眼熟得紧?”
    山海之王一怔,讶然问道:“咦!在下生长深山边荒,道长怎说眼熟?”
    “是的,确是眼熟,如果施主身材稍矮些,唇末长须,贫道真会误认你是另一个人。”
    “愿闻其详。”
    “三年前,武林中崛起一位少年英雄,姓华名逸云,绰号神剑伽蓝……施主怎么了?”
    山海之王脑中的迷乱又来了,目光茫然,额上冒汗,用手猛抹脸面,巨大的手掌有点颤抖,口中喃喃自语,只见口动而不闻声,老道一叫,他又清醒了,道:“没什么,只是……只是有点晕眩。道长说完了吗?”
    苍龙二老似乎对他很关心,慢慢走近他身边,两个喇嘛也脸上现出关心神色,也向前走近。
    天宗老道并未留意,续往下说道:“这人在江湖声望鹊起,功力骇人听闻,出道为期极短,如慧星横空,光芒固盛,消失亦快;三年前一举扫荡太白山庄,他亦在那时丧身火海之中。华逸云的一双神目,与施主极为相似。”
    “道长可曾见过逸云?”山海之王问。
    “是的。太白山庄盛会,武林佛道五派门人全到了,贫道亦与敝派掌门参与,亲见华逸云大发神威,双剑天下无敌;也亲见他发疯,投入火海之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化灰。如果贫道不是亲见;真认为施主这双神目,就是华逸云本人出现哩,施主可曾听说过华逸云其人?
    武林中无人不知哩?”
    山海之王苦笑道:“在下离开丛山峻岭毒蛇猛兽仅有三天,初次莅临中原,想不到中原却无我果腹之地,以至闹得不可收拾。”
    八卦刀弓龙大笑道:“老弟,这儿不是中原,距中原远着哩!要是怕没有果腹之地,何不随我走走?我兄弟这次出山,到兰州访友,岂知好友早已行脚不明,正欲前往中原一走。老弟,怎样?”
    一杖追魂冷笑道:“这位老弟如再在中原闯祸,你担当得起?谁象肃王名人轶事爷这般好客和大量?算啦!老弟。宗道长,老朽的事尚未说完哩,那九天玉凤现在何处?武林三杰三个老匹夫呢?”
    天宗老道说:“他们都归隐了,谁也不知他们的下落。九天玉凤是华逸云的未亡人,可怜!她守的是望门寡,是在火场外举行的婚礼,这一辈子够她受了。”
    “老夫会找到她的;还有三个老匹夫。”一杖追魂切齿叫。
    这时,十余匹骏马已到了,远外的肃王叫:“天色不早,坐骑已备,请诸位上马。”
    众人含笑转身,向马匹嘶鸣处走去。苍龙二老伴在山海之王左侧,两喇嘛在右,山海之王成了第一主客。
    谁也没留意身边的神色,谁想到身旁会有人暗怀毒念?这些都是武林一流高手,平时无冤无仇,印证失手也是极为平常之事,事后大家仍是朋友;即使扳回脸面,也是日后之事嘛,
    刚走了两步,一杖追魂突向山海之王道:“老弟,今后打算如何?肃王名人轶事爷为人豪爽好客,凡是江湖具有奇技异能之人,皆会受到盛意款待。老弟是否想在肃王府逗留?也许世子会拜你为师呢!”
    山海之王淡淡一笑,拭掉额上冷汗,道:“我是山野人,不会逗留在肃王府。也许,我会到中原走走,碰碰运气。”
    “老弟,你不习惯尘世生涯,还是不去的好。”
    “我会去的。”
    “好自为之,老弟。”老家伙大声说,一面用手拍拍山海之王的左肩,象在鼓励他。
    手向下徐滑,道:“不过,还是不去的好,中原遍地荆棘,人心不古……”
    这刹那间,右面匝哈活佛呵呵一笑,大手也轻拍山海之王的右肩,打断老鬼的话,道:“是的,檀越,这年头人心不古……”
    山海之王还有些迷乱,并未注意他们的神色,更未看到他们眼光,突然闪过一丝凶狠狠的闪光。
    蓦地里,两只大手在放下的瞬间,一杖追魂的手突然变黑,匝哈活佛的手突然变红,立时涨大。密宗大印掌,必须先行运功,仓卒间不可能应用;可见这家伙更有准备,功力也练至化境了。
    双掌闪电似贴着山海之王脊心,向前一登。
    “哈哈哈……”他们同时发出狂笑。
    苍龙二老为人阴险恶毒,两个喇嘛凶横残忍。他们可能已早有默契,同时下手,卑鄙无名人轶事耻,一至于此。
    山海之王手上拖着木棍,向前跨步,丝毫末加戒备;而且他仍有点儿昏沉,真力又未全复,警觉心未免不够。其实在这种情况中,警觉又有何用?
    双掌按实,狂笑声倏扬。
    山海之王身躯向前一冲,木棍坠地。人冲出七八步,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想站稳,可是站不住了,“砰”一声扑倒。但他仍奋起余力,将身躯翻转,支起上身,用怨毒的眼神,死盯着后面的人。口角旁,鲜血汩汩而流。
    肃王父子一声惊叫,向这儿奔来。
    昆仑二道一声怒叱,“铮”一声双剑出鞘,闪身截出,天宗老道大怒道:“卑鄙?
    你们好不要脸。”
    苍龙二老和两个喇嘛倏然后退,狂笑不已。匝哈说道:“牛鼻子,你要脸,快去救他,带着人到庄严寺找我。”说完人影疾飞,但见红影一闪,两人如飞而逝。
    一杖追魂接着怪叫道:“老道,这小子留着是个祸害,日后武林中,将没有你我的地位。老夫为世除害。你还不满意?哈哈……”在长笑声中,两人也如飞而去。
    由于他们这一来,替武林带来了浩劫,真是天意。
    两老道知道功力稍次,而且还得保护山海之王,不敢追赶。天宗向四人的背影厉喝道:“孽畜们,你们将后悔此举。”
    肃王父子和三名护卫抢到。二世子惊叫一声,向山海之王扑去。天泰老道收剑入鞘,伸手急拦道:“二世子,不可动他。”他探手囊中,取出一颗蜡丸,在山海之王身侧蹲下了。
    山海之王脸上泛上了青灰色,“哇”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胸前呼吸急迫。他背心衣帛,已碎如粉末,现出一黑一红两只掌印,清晰触目。
    他勉强吸入一口气,挣扎着爬起。
    “施主不可妄动,先躺下。”天泰老道轻叫。
    山海之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慢慢坐起,双手支地挣扎着站起。他咬紧牙关,眼光放射出令人可怖的冷电,双脚挺直,上体不住摇晃,仰望苍天,铿了铿钢牙。
    天泰老道只好站起,站到他身边。“别靠近我。”山海之王用虚弱而凌厉的语音说。
    天泰摇头道:“施主,你中了密宗的大印掌,与侯老贼的摧心毒掌……”
    “我死不了。”
    “这两种掌力皆歹毒绝伦,中者难救,拖延片刻无可救药,掌毒攻心,虽大罗金仙……”
    “我死不了。”山海之王语声冷极。
    “贫道这儿有敝派圣药九还丹,可阻掌毒蔓延……”
    山海之王不等他说完,转首向他冷厉地说:“我死不了。看在你份上,今后,我对玄门羽士留半分情意。道长,他们都是武林的英雄?”
    “不?施主,他们只算得武林高手,而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功艺并不一定登大雅之堂;而是以……”
    “那就够了。”山海之王沉声说。
    二世子急声向老道说:“师父,府中有长白老人参,不知可有用?”
    天宗摇头接道:“迟了!来不及了”
    山海之王徐徐举步,走向泉亭,脚步踉跄,浑身颤动。
    “施主,请先吞下九还丹。”天泰追上拦住去路,伸出掌中蜡九。
    山海之王突然一掀衣袂,手按在一柄晶芒四射的小剑靶上;他的手巨大,只见光华一闪即没,手将剑靶整个握住了。老道目力不等闲,可是仍没看清,只看到光华一闪,便被衣袂挡住。
    山海之王握住剑鞘,凶狠地说道:“道长,我心领了。从今后,我不信任任何人了。
    告诉他们,任何人不许接近我,不然,他将身首异处。我一生不打诳语,也不会恫吓,我办得到的。”
    老道看到了光华,旁边的人也看到了闪光,心中都骇然一震,不知那是啥玩意;也许他真的冒了火,用奇异的玩意杀人并非奇事哩!
    山海之王说完,拖着沉重的脚步,咬紧牙关,走进了泉亭,抓起自己的包裹,抬头略辨方向,便向山上爬去。
    他生长深山大泽,面临困难时,本能地想到了山;如同一个孩子,当他发觉惊恐危险时,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是他可以使他避免一切灾难的母亲。
    他向山上爬,举步艰难,高大的身影是那么孤单无助,他背后两个大掌印,令人望之心往下沉。
    所有的人,全都木然无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之内。
    “师父,他……他……”二世子泪流满面地叫。
    两老道摇摇头,仰天长叹,天宗说:“好顽强的孩子?我们无能为力,唯一可办之事,是明日替他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天泰惨然地说:“这一颗慧星,比华逸云更为短暂,真正英雄豪杰不久长,我们该走了。”
    山海之王一步步向山上爬,上了五泉山巅,看到了东面的臬兰山,轻声自语道:
    “我该到深山里去,即使是埋骨,也得在深山。”
    他沿山脊向那儿走。山脊上,草木欣欣向荣。西北春夏季节短暂,草木生长快,凋零也快,草木阻挡他的去路,他举步十分吃力。
    走着走着,突然绊着一根横枝,重心顿失,向前一栽。旁边是一道草坡,他刚一翻身,人便向山坡下滚去,骨碌碌滚入一座密林,人即晕厥。
    这儿已是臬兰山下。远处的马寒山雪光耀目,静静地在斜阳下屹立。已经是傍晚了。
    山上,二世子带着十余名锦衣卫士,穷搜全山,却未留意向山下搜。
    向阳一面,凤翔老店的店主鲁二哥,也率领着五名店伙计,向山上搜来。
    他们都从大处着眼,不在小处着手,自然找不到人。
    许久,一名卫士走近二世子昆瑜身畔,躬身道:“禀世子,天色不早了,可否启驾回城,”
    二世子焦躁地说:“不成!天黑再说,那怕打起灯火把,也得找。”
    另一名卫士用手指着远处的马寒山,道:“也许他到马寒山去了。他英雄盖世,死不了的。”
    马寒山,也叫马衔山,距城百里,山势高峻,盛夏冰雪不消,山顶光秃秃,除了冰雪之外,禽名人轶事兽绝迹,所以也叫空头山,但古藉上却将这山叫“空同”;也算崆峒山之一,但崆峒派的人,并不承认此山。这山的西脉,便是臬兰山。
    二世子看了马寒山一眼,道:“不会的,我们只差片刻便上山寻找,他身受重伤,怎走那么远?”
    “他挨了致命重掌,仍能行走,可见他并不如所想的严重,也许他真走了。”
    “胡说,两位师父说他活不了,不会错的。哼,有人往这儿搜,截住他们。”
    卫士们向山下急奔,不久押了六个人上来。
    二世子面色一冷,叱道“什么人”?
    鲁二哥和五名店伙被推前跪下,说:“草民鲁奇,在……”
    “你是凤翔老店东主?你还不甘心?想找山海之王出气?”
    “草民不敢,特前来救助山海之王。”
    “胡说,你说谎!”
    “禀世子爷,草民确是真心前来救助,不敢撤谎,山海之王在草民店中出事,草民心中难安,故而前来寻找,聊尽心力。”
    “押回去,回头再问。”
    突然,山下密林有人叫:“在这儿了,山海之王在这儿。”
    众人往山下急奔,直趋密林。
    山海之王滚下密林,立即昏厥,许久许久,他方倏然醒来。
    两记毒掌要不了他的命,他体内有一种奇异的神奥潜能,毒无法蔓延。掌下之时,他虽真力未复,但他所练的神异奇力,威力并未完全消失,掌力一触,立生反抗之力,消去之大部份掌劲,所以他虽承受了致命两击,仍然能支持。如果不是他真力将竭,脑中迷乱,下手暗算他的人,说不定还得大吃苦头哩!
    他不知自己的体质何以奇异,也不知所练的是何种奇功,反正他知道自己经受得起,要不了他的命,所以拒绝了人们的善意,仇恨人类之心涌上心头。
    他在库库淖尔,土民们不管是谁,即使在他未除仙海三害之前,他们对他都没有恶意。而他进入汉人地区不到三天,纷扰蜂起;他认为是朋友的人,竟在他毫不防备中,给了他致命一击,要取他的性命。而下手的人,又是武林中有地位佼佼出群的人物,他能不恨?
    人醒了,他发觉自己跌在一个草深及腰的洞窟中,四周全是阴森森的草木,阳光向他斜照而下。
    他挣扎着坐起,只觉背上疼痛澈心,浑身脱力,手中都有麻木不仁的感觉。
    他强忍痛楚,本能地吸入一口深长的空气,气机一动,痛楚更烈。
    可是他不管,痛苦算不了什么,他心中的怨恨,才真的令他痛苦。
    他忍痛定下心神,拖过身旁的包裹靠着后腰,探手人衣下虎皮囊中,取了一颗天蝎蛛,囫囵地吞下腹中。
    他的手触到了囊中绣有小风儿的小囊,和另一个百宝囊;这是两位蒙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的东西,说原是他的所有物,老蒙人带他回库库淖尔,他身上仅有三样东西:两个囊和一把小剑,别无它物。
    他心中一动,打开百宝囊,囊中有一个小革囊和一个小玉瓶。他解开小革囊,取出一颗手指大的白色丹丸,三不管丢人口中,喃喃地说:“既然是我自己的东西,定然可吃,吃了再说。”
    丹丸入口,立化一道冰流,直下丹田,背上的疼痛似乎一减,他心中大喜,收起囊立即提气行功。
    不知过了多久,背上疼痛已消,真气如期运行奇经百脉,真力渐复。
    山上有人搜寻,他早已知道,只是他不予理睬,心神全用在行功疗伤之上。
    红日将落西山,斜阳余晖洒落一山彩霞,他的功力已恢复了八成。山上人声鼎沸,他附近也响起了匆匆的足音。
    他早已听清二世子的语音,只是不愿见人。他的耳目已修至入神之境,天视地听已臻化境,在一里之内的人畜,绝逃不出他的耳目。
    寻到的是一个锦衣卫士,一钻出树丛,便看到坑中端坐在深草里的山海之王,闭目静坐如同老僧入定。
    看神态,不象已死,红润的面色,宝相庄严,岂会是死人?卫士不敢走近,他曾听世子告诫过,山海之王不许任何人接近,走近了将会身首异处,他怎敢走近?在坑外向山上大叫,将世子引来了。
    众人在四周一围,世子急促地叫道:“山海之王,可以听到我的话吗?”
    山海之王俊目倏张,日中神色一闪,道:“请世子速回兰州,我不要紧。”
    “啊,你……你没……你的伤好了?”
    “好了!那两个喇嘛是否仍在庄严寺中?”
    “走了!”
    “往哪儿走?”
    “寺中不见有他们的踪迹,可能返回甘凉,也可能进入中原去了。”
    “那两个老鬼呢?”
    “他们没返回府中,不见了。”
    “哼!他们除非死了,撞在我手里,我要他们骨肉化泥。”
    押在远处的鲁奇亮声叫:“老弟台,让我见见你,我是凤翔老店的鲁奇。”
    山海之王说:“鲁二哥,你走吧!明日中午之约,取消了;我即将远行,日后有缘,再打扰你。”
    世子突向后面叫:“放了他们。”又向坑下说:“山海之王,我可以叫你师父吗?”
    “不成!我并未授艺,不配为人师表。我将离开兰州,日后有缘,也许我会回来看你。”
    “你已替我打通经脉,我该叫你师父。师父,请到徒儿府中小留一些时日……”
    “不必了!”他缓缓站起。
    鲁奇抢到坑边,屈身爬倒,将手中一个小包奉上说:“老弟,我知道你将进入中原,非钱不行,请接受愚兄一点心意。”
    “这是什么?”
    “其中有银钞一百两。这是愚兄一点至诚,如果老弟不弃,请留下使用。”
    山海之王沉吟片刻,他接触到鲁奇充满期待的目光,心中一软,伸手接过道:“谢谢你,鲁二哥。”
    鲁奇兴奋得一蹦而起,大叫道:“兄弟珍重,但愿日后有缘相见,如途经兰州,千万赏光到敝店盘桓。告辞了。”
    他抱拳躬身一礼,含笑转身。
    二世子回鲁奇一笑,向他说:“鲁二哥,请等等。”他向身后卫士招手,有人捧上一个锦盒,揭开盖奉上,他取出两条已略具人形的人参,递到鲁奇手中,道:“师父自称山海之王,不屑与我王府中人来往,鲁二哥,这是两支三百年以上的长白人参,练武之人常用为救死拯伤,请二哥替我转赠我师父,可以吗?”
    山海之王心潮一阵波动,怨恨人类之心减去不少。
    鲁奇捧着人参,不知所措。
    山海之王探囊取出最后两颗天蝎珠,说:“人参我收下了。这是两颗可驱百毒的天蝎珠,送给你们作为救人防身之用。别了,后会有期。”
    声落,人影一闪出坑,只看到灰影一闪,微风徐扬,人已蓦尔失踪。
    二世子手中,多了一颗天蝎珠。鲁奇手中人参不见了,也有一颗天蝎珠。
    远远地,传来山海之王的语声,却似耳边说话:“珠乃无价之宝,小心收藏,诸位珍重。”
    众人呆若木鸡,几疑遇仙,人怎么走的?不知道。
    三更的更拆声从王府中响起,传向整个兰州城,夜深了,夜凉如水,一轮皓月高挂天宇,寂静的兰州城,沉睡在如银月色之下。远处,一朵乌云渐近月旁。
    西大街的庄严寺,佛灯荧然。这座庙,自从唐朝建元五年重修之后,至今没人过问,显得有点破败了。“敕大庄严禅院”的竖匾,却十分抢眼。
    一条鬼魅似的淡淡灰影,飘入了寺门。
    灰影高大健壮,在大殿前天阶站住了。
    大殿拜坛之上,缓缓站起一个高瘦的人影,缓缓放出大殿,缓缓在阶上站住了。月色如银,照亮了人影,头上光光,戒疤闪亮,身穿灰直裰,外披大红袈裟,赤足芒鞋,原来是个老和尚。
    老和尚合手一礼,向高大的人影说:“南无阿弥陀佛,檀越。大驾光临,老衲已久候多时。”
    灰影黑发披肩,象一头猛兽,赤手空拳,腰带上插着虎皮为鞘连柄掩住的小剑,胁下挂囊,用阴森森的语声说:“你知道我是谁?”
    “山海之王,老衲没猜错吧?”
    “你怎知我要来?”
    “老衲曾得我佛圣示,故知檀越今晚必临。”
    “废话,你不是喇嘛?”
    “庄严寺乃是禅宗弟子。”
    “那两个喇嘛呢?”
    “早间进肃王府之后,即不见回寺。肃王曾派人前来查问,确实不知下落。”
    “喇嘛是你寺中的人,你岂能不知?哼!你不说可以,但你将后悔。””
    “檀越明鉴,喇嘛僧人有官府所发牒度,可以在任何寺庙接受供奉;该两喇嘛寄住本寺,挂单五年余,一向不守寺规管束,老衲无可如何;他两人的行踪,老袖确是不知。”
    “者和尚,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阿弥陀佛!佛门子弟戒打诖语,老衲身为主持,岂能妄语?尚请檀越相信。”
    “喇嘛也是佛门弟子,行事令人难信。”
    “喇嘛显密二宗,皆非我道中人。”
    “檀越乃人中之龙,灵智未泯;老衲对檀越的功力,并无怀疑,毁此古刹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亦深信檀越不会出此残忍下策的。”
    “我立即可以推翻你的论断。”说完,一步步向阶上踏进,俊目中冷电四射。
    老和尚高诵佛号,缓缓向天跪倒,合掌拜道:“佛佑伽蓝,檀越幸勿有负天心。老衲罪孽深重,愿以身赎罪,乞檀越勿迁怒古刹,损毁先贤所遗手泽,干刀万刃,老衲一身当之。我佛慈悲。”说完,拜伏于地。
    佛寺又名伽蓝,但这两字出自老和尚口中,直贯山海之王耳膜,象暮鼓晨钟,令他灵台一清。但他略一驻足,仍踏上第一级石阶。
    摸地大殿中卷起一阵狂风,虎虎如啸;天宇上,一朵乌云掩住了皓月,黑暗光临大地。
    狂风乍起,似乎殷殷雷声在天际缓缓传来,寺外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兰州城中,那时无风三寸土,有雨一沟泥;狂风一起,整个兰州城掩没在烟尘滚滚之中。
    暴雨将至,天昏地暗。亭园中花木厉鸣,飞檐作啸,狂风掠起老和尚和山海之王的衣袂,灰沙在他们身前飞旋狂舞。
    山海之王的披肩黑发,在狂风中舞荡,不时拂过他的脸面视线略乱。他怔了一征,停步仰望苍穹,只见满天浓云,沉黑的云层向西北怒卷。
    他轻咦一声,转着向阶上的老和尚看去。灰沙遮住了视线只看到俯伏在地的模糊身形,但见衣袂飘飘。
    老和尚沉痛的语声,似乎仍在他耳边流动。他一抹脸面。一咬牙,举步又踏上一级石阶。
    一道电光在天际疾闪,接着轰隆乍雷突震,似乎天动地摇,整个寺院似在摇撼动中。
    狂风益烈,雷声连绵不绝,天空中金蛇乱舞,大地闪光,乍明乍暗。
    大殿中神樱飘扬,闪光中,金刚罗汉等佛像令人望之心悸,龛中的佛象却甚为清晰,反映着金光,栩栩如生。庄严寺的佛像,塑工之精,天下闻名,一纹一褶十分传神,在闪光中,它们象是活的一般。
    怪,庙上唐代画圣吴道子所画的观音像,白衣似乎迎风飘。举,浮瓶中的柳枝也象在摇曳。朦胧中,四面八方佛像在动,宏阔的大殿充溢着缓缓雷声。
    轰隆一声焦雷狂震,哗啦啦雨声,如万马奔腾。第一颗雨洒落在山海之王的鼻尖上,凉飕飕地。只刹那间,他的衣衫全湿了。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手一抄小剑出鞘,剑尖前三尺晶芒闪烁,映着天上电光,幻化万道彩虹。明灭之间,影象慑人心魄。
    者和尚改跪为坐,合掌轻诵佛号,虚弱地说:“愿檀越慈悲,杀了老衲,不可毁古寺佛像金身,我佛佑你。”
    山海之王猛然一震,只觉一阵昏眩,依稀,他感到自己站在一个古洞之前,身后就有一个跏跌而坐的虚弱老和尚,正在他耳边传他一种奇异的心法;他手中,小剑飞旋,光芒盘舞,光影中,三条黑影在狂扑窜走。
    恍惚中,老和尚似乎在对他说:“南无阿弥陀佛,悠悠此生,今从此别。我佛慈悲……”
    他突然尖叫一声,大叫道:“天心大师……”
    叫声末尽,一个身穿半截青衫,裸着粉腿的女人,突在朦胧中向他扑来,耳边中响起了模糊的娇嫩的呼唤:“云弟……”
    他并末清醒地分辨,只本能地大叫:“芸姊……”
    叫声一出,他只觉幻影倏灭,一阵晕眩袭击着他,他摇摇晃晃,手中的小剑在颤动。
    他退下一级石阶,手一振,小剑的剑芒拂过他的眼前,电兴一闪,他摸地抬头,冰凉的雨滴湿了一脸,剑芒的彻骨奇寒他也感觉到了。
    他猛地一声虎吼,左食中二指向前一伸,一道奇猛的指风破空飞射。
    他脸向上,手向前指,正是指向斜上方的方向。
    “当!”一声悠然钟声,破空飞扬,久久不绝。
    “檀越好精纯的天心指力,不愧天心大师的高足。”老和尚突然向他发话。
    钟声一响,他神智倏清。但他并末将老和尚的话听清,神智乍醒之间,只听到最后“天心大师高足”六字。
    人虽醒了,但脑中仍在恍饱,先前的幻象,仍有些儿依稀之感。
    他反手收剑,踏上三级石阶,信口问道:“老和尚,天心大师是谁?”
    “乃是老衲一甲子之前,于豫章同研南叔兰所抄放光般若经的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同参两载,他已先老衲归西了。”
    山海之王仍是茫然,那虚弱的老和尚身影,依稀在记忆中缓缓而现,他喃喃地说:
    “天心大师……天心大师。哦,记不起来了。”
    “老衲如不昏眩,确知檀越定是天心大师的高徒。”
    “天心大师,我不认识他。”
    “刚才檀越在恍惚中,以天心指绝学遥击金钟。普天之下,能以指力遥击三丈外的人,得未曾有,非天心指实难臻此。”
    “你怎知我在恍惚中?”山海之王讶然问。
    “檀越灵甘昏昧,举动中可一览无遗。以老衲观之,檀越定然深受刺激,曾道逢大变,往事依稀,时现脑际,幸而檀越秉赋异于常人,日后灵台自清,但须外物疏引,心中明镜方现灵光。如檀越予老衲机缘,愿为一尽绵薄。”说完,向他伸出一只右手。
    山海之王目力奇佳,黑暗中可辨纤毫。老和尚的掌心,晶莹如玉,在雷电的闪光中,似乎隐现光华。
    他浑身沐浴在暴雨中,不由自主缓缓向前欺近,到了老和尚身前最后一座石阶,徐徐蹲下了。
    老和尚低诵佛号。手徐徐伸到他的顶门,按住他湿淋琳的乱发,一道暖流自他掌中发出。老和尚喃喃轻语道:“菩提非树,明镜非台;还汝灵智,光照……”
    老和尚四句偈语未完,山海之王已一蹦而起。
    他本是沉迷在逐渐清晰的幻象中,突觉顶门老和尚的手掌突然由热变冷,脑海中一震,眼前似乎突然现出一个美丽的少女面孔,正张开双手,甜笑着向他扑来。
    这少女面容是那么清晰,是那么厮熟。
    他心中狂震,突然脱口大叫:“黛,黛妹妹……”
    他浑身颤抖,如中电触。蓦地里,天空中一道极强的闪光乍亮。
    少女的幻影已到,手伸到他的肩颈了。
    这刹那间,雷声乍响,天动地摇,暴雨如注。
    山海之王陡然一震,神目倏张,异彩暴射,象两道电炬。少女的身影消失了,那搭到的手不见了,他只见到老和尚压在他顶门上冷气缓射的手。
    由这只手,他想到昼间袭击他脊心的手,本能地一蹦而起,发出一声震天长啸,闪电似掠出寺门,消失在狂风暴雨之中。
    老和尚向天伸出双手,长叹一声道:“功亏一篑,天意也,”
    狂风暴雨雷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中,山海之王在臬兰山中飞掠,来去如电,所经处草木遭殃。他从皋兰山奔到五泉山,又从五泉山折回,双手急舞中,山石巨木应手而飞。
    恍惚中,过去的情景回来的,似乎曾经有那么一次,他曾经在同样的狂风暴雨中,奔走了一昼夜。
    依稀中,那少女的脸孔也出现了。她,正跪在那儿,一把紫色光华四射的宝剑,持在她的手中,突向颈下一抹。
    他只觉心中一凉,拼力大叫:“黛!黛妹妹!黛……”他形如疯狂,在山林中转圈子,从五泉山到马寒山,四面绵豆数百里的祟山峻岭,他几乎全踏遍了。
    老和尚虽末竟全功,但总算替他拉回了些少记忆,尽管这些记忆是那么模糊;他脑中不再是空白,已经有了一个濒死老和尚的身影,和两位少女似真还假的轮廓。
    从兰州到陕西的西安府,官道比兰州西北的路要小些,小是小,大轮子马车可以并进,比中原的官道仍是宽阔。
    由南州至西安府,不算近,一千二百里少些儿。在六盘山下一段官道中,烈日下走着一个黑发披头的高大人影,他就是山海之王。
    他那乌光闪亮的长发,直披至肩膀之下,乍看去,象个带发头陀,只少了一道戒箍。
    俊目中赂显倦意,唇上的短须有点乱,朱唇亦略显苍白。
    他背上背着破包裹,身穿原来那套灰布直缀,腰巾下鼓鼓地;脚下的牛皮直缝靴全被烂泥沾满。看他这狼狈相,真像从万里逃荒归来的飘零游子。
    他洒开大步,沿官道东行,他不管白昼黑夜,信步所之,沿途打听去向,总算把中原的概况摸清,他起初误认中原的兰州城,距中原还是远着哩!
    走了一夜,日出东山时他到了六盘山下,经过前晚一夜疯狂的发泄,和昨天的长途跋涉,他竟走了六百余里,确是有点倦了。
    他将脚步放缓,抬头一瞥已有暖意的朝阳,自语道:“不知到了什么所在了,且找食店进餐,然后问问路途;反正我没有要事待办,慢些走吧?”
    这条古道上行人稀少,车和马倒经常可以发现。过了六盘山,山势向东伸展,下坡路不费劲。
    正走间,身后蹄声如雷。他懂得管闲事,没回头向后瞧。但他由蹄声听出,有五匹马以全速奔来。
    下面山弯前,一辆双头马车,正缓缓向上拉。坡度不大,车轻马健,赶车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壮得象条牛,高坐车座,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任由马儿缓走。
    车是常见的大轮客车,四面窗帘低垂,似乎里面并没有客人。这种客车,通常不走长途,只能乘坐四人,乃是有钱的大爷们,到邻县游山玩水,或者拜访朋友之用,而且通常以女客为多;可以说,这是专载有钱的老弱妇孺的车辆。壮年人或者小伙子,大多以马代步,又神气又可锻炼骑术,不屑坐这种车。
    那时人口不多,西北近陕西一带,遍地牧野,有田没有耕的人手,所以贫穷的人不太多,山海之王这身狼狈相,确是岔眼
    车缓缓迎面驶来,后面的五匹马也到了。山海之王距马车还有三五十步,五匹马已狂风似的冲过他身边,在马车前十来步突然刹蹄,余势直冲至车旁;全勒住了。
    赶马车的小伙子在马儿冲近时,突然站起了,一抖缰吆喝一声,车刹住了。
    马上的人十分抢眼,最先骑是身穿青直衣的中年人,头上却挽着道士髻,粗眉大眼,庆气外射。后三人穿青色劲装,背紧长剑,胁下挂囊,年纪在二十三四之间,一个个肩阔膀圆,面貌凶猛。
    五匹马将马车围住了,车上的雄壮小伙子面色略变,站在车座上亮声叫道:“武安老店的客车。诸位,有事吗?”
    左侧旁近门的中年人,咧嘴一笑道:“废话!车门上刻着店名,还用你说?”
    小伙子一怔,听口气,是找麻烦来的,不友好哩,“算我废话。请教诸位大爷,有事吗?”他忍着气问。
    “当然有事,不然用不着拦你。”
    “这车直放兰州,客人已包下了,如果想搭乘,对不起,恕难应命。”
    中年人冷然一笑,策马欺近车门,伸手用马腋去挑门侧的窗帘子。
    “住手!内有女眷。尊驾好没道理。”小伙子手中的长鞭,杆儿一伸,将伸出的马鞭挡开,急声叫。
    中年人冷哼一声,怪眼一翻,“唰”一声抽出一鞭,向小伙子腰腹击去。
    小伙子站在车座上,居高临下,大概他也练了几手儿,岂肯让人欺负?鞭末近身,他已一撇鞭杆,“得”一声脆响,将马鞭挡开,变色吼道:“什么人?讨野火吗?”
    另一旁挽道髻中年人,蓦地一鞭抽出,攻向小伙子的后股,并大喝道:“小子该死。”
    小伙子身手不等闲,身躯一闪让过一鞭,大喝一声,长鞭象一条怪蟒,飞扑在身后出鞭的中年人。
    “叭”一声暴响,人没抽着,马可挨了一记狠抽,一声长嘶向前一冲,险些把中年人掀下马来。
    最先出手的中年人突然凌空扑上,顺手拨鞍出侧长剑,只一闪便上了车座。长剑已点在小伙子的脊心上,喝到:“丢下鞭,不移动,听候吩咐。”
    小伙子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好朋友,你们人多,有剑,咱们以后算帐。”他丢下了鞭。
    “转身。”中年人厉喝。
    小伙子不敢不转,背后冷冰冰的剑尖可怕着哩!他徐徐转身,大手掌已经到了面颊。
    “劈啪啪……”一连六记正反阴阳掌,全落在他的两颊上,他只觉满天星斗,牙齿冒血,咸咸地不是滋味。
    中年人奇怪地揍了小伙子六记耳光,用剑点在他胸前,以凶狠的语音骂道:“小狗,你敢发横?也不打听打听大爷们是谁,便想逞英雄动手动脚。三弟,先看看。”
    应声落马的中年人是三弟,他一跃下马到了左厢窗口,伸手“嗤”一声拉掉了窗帘。
    这时,山海之王刚到,他暗中已决定了管定了这档子事,但不急于出手,他要往下瞧结果。他刚由左侧慢慢放过,窗帘拉掉,他便恰好瞧清车内景物。他个儿高,所以看得十分真切。
    车中垫褥上,倚在以织金锦面堆成靠背,两旁堆成扶手的一个俏丽女郎,正用茫然的眼,直瞪着车顶,似乎不屑理睬外边的纷扰。这女人只看到一双美丽而茫然的眼睛,眼以下挂着一幅轻罗帕,如意领窄袖子水湖绿短春衫,同色拖地长裙,褐色小靴儿映掩,一头黑漆秀发结成一根大辫子,盘绕在头顶,簪着两朵珠花儿。只消看第一眼,便知她是个回族妇女,扶在扶手上的一双纤手,晶洁如玉,恍若春柔笋荑。
    山海之王一触那双大眼,只觉心弦一阵震撼;这双眼,他有依稀的似曾相识之感。
    他脑中又开始迷乱,拍拍脑袋,在思索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可是他想不起来,脑中太混乱了。他联想到前晚出现的幻影,但是却又不象,穿着打扮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无法将这位回族女郎,与他幻影中的少女相较。
    他站住了,低头沉思,他想多看一眼,可是窗帘已经放下。
    绝大多数人,将信回教的人叫回族,其实大谬;真正可以称为回族的人,根本没有,都是咱们汉族人,只不过宗教不同而已。那时,略可代表回族的维吾尔人,早已被赶出边地,如发现维吾尔人,一律逮捕解京,甚至就地正法也非奇事。
    自从回纪人在唐进入中原,唐朝皇帝留下了三千回兵,配给他们三千名美名人轶事女,以酬谢他们协平安禄山的汗马功劳;从此,回教便在咱们中国生了根。在长安原有回教的礼拜寺,那是天授年间盖斯和无爱士陆路东来所建,由海上来的塞而帝与于歌士,亦在广州泉州光复建了怀圣寺。
    等到大唐天子留下了回纥人,回教便在西北和东南大行其道。
    众所皆知,回教是以教规严厉著称,教徒的女人不许嫁教外人,男子却可娶教外人,但娶后女人必须信他们的教;如此一来,教徒代代繁衍,只多不少。真正的异族回人,在中国无法立足,所有的教徒,是汉人而不是回人。
    回教徒的女人,是不许以面目示人的,在中国,教徒们仍保持着这种风俗,而且在与客人对答时,双目照例不与客人对视。车中的女郎,不理睬车外人,乃是情理中事,并非是她傲慢无礼。
    用剑指着车夫的中年人,沉声问道:“三弟,如何?”
    三弟已放下了窗帘,摇头道:“不是的,咱们也许错过了。”
    “车里的人怎不说话?问问她。”
    “不成,是回人,是个小媳妇儿。”
    “问她,凡是女人都要问问,尤其是有姿色的女人。”
    “算啦!这女人不见得有姿色。二哥,咱们走,快点儿,免得被狗东西把人弄走。”
    二哥“啪”一声,又给了赶车小伙子一记耳光,厉声问道:“你店中名人轶事共放了多少的车?说,”
    “三弟,这是第一部,另两部只到平凉。”
    “到平凉了吗?”
    “可能昨晚到。”
    二哥一跃下车,飞身上马。赶车小伙子抹掉嘴角血迹,沉声说道:“诸位请留下大名。”
    “你想怎样?”二哥翻着怪眼问。
    “武安老店不是等闲人,日后自有人找你们讨取公道。”
    五个人全哈哈狂笑,二哥笑完说道:“小伙子,你竖起驴耳听了,武当排又岂是等闲人?大爷们人称南阳五虎,你自己可以打听。哼!如果咱们在贵店的车中找到要找的人,武安老店的招牌不砸自烂。要找咱们讨公道,大爷们扫径以待。”
    五匹马向东兜转,正等抖缰,三弟突然用鞭一指道旁低头沉思的山海之王,向同伴说道:“晤,这家伙行迹可疑,也许与他有关。”
    二哥轻瞥一眼,道:“他胆子不小,在这儿听了这么久,居然若无其事似的,问问他。”
    这时马车已缓缓启程,速度渐快。
    山海之王心中在思索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但耳中却在运神功倾听右侧山林中的动静。他耳力奇佳,已听出半里外有人匿伏,这时正用轻功离开此地,向西走了。
    他并未理睬南阳五虎,这几块材料不值得理睬,心中在暗地付道:“那两个隐伏的人,功力不弱,看来也是为马车而来,我得瞧他们意欲何为。”
    “呔!?臭大个儿,你在这儿逗留得太久了。姓什么叫什么?回答大爷的问话。”
    二哥无礼的问,策马欺近。
    马车绕过了山嘴,已经不见了。山海之王突然抬头,傲慢地扫了五人一眼,沉声道:
    “山海之王。”
    “小子无礼,你敢戏弄大爷?”二哥怒叫,马鞭子劈面便抽,声势汹汹,要挨上一鞭,不皮破肉绽才怪。
    山海之王不理睬,欺近伸掌,将二哥摔飞三丈,道:“你在山海之王面前称大爷,你有苦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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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二哥人从马上飞起,向地面掼去。他本想用八禽身法轻灵地下落,可是腰中被抓时,浑身已软,想运气徒劳无功,“砰匍”一声,殿腰着地,他只觉眼前一黑,脊骨如断,痛彻心脾,爬不起来了。
    另四人一声怪叫,拔剑下马冲到。
    山海之王手一抄,把二哥鞭旁的长剑拔出,一掌将马赶跑,沉声道:“不要命只管上,你们也横够了。”
    四人没被吓住,疯狂地冲到。到得最快的是三弟,一招天地分光攻出,已得武当八卦剑的皮毛,满象回事。
    他只觉剑从中一分的刹那间,一道寒芒已一闪而入,在右眼角一闪即没,感到右耳一凉,有液体淌流颈侧。接着颈旁挨了一拍,人向左便倒。
    “哎唷”他狂叫着倒下,剑也丢了;地下有他的一只右耳,只沾了些少血迹。
    另三人已在稍后半步扑上,但听“铮铮铮”三声脆响,三支长剑分三方飞跃,狂叫之名人轶事声倏扬。
    山海之王不见了,地下插着他夺来的长剑。五个人丢了四只右耳,另一个跌成重伤,算他幸运,没丢耳朵。
    他们神魂方定,几疑见鬼,浑身发抖敷上金创药,扶起伤者上马,向东狂奔报信去了。
    马车在官道上急奔,到了六盘山下。在路侧半里地,山壁丛林中,两条灰色鬼魅般的人影,时隐时没,乍闪乍停,紧盯住马车。
    两条人影后半里地,有另一条幽灵般的淡影,反盯住两条灰影,快走快跟,不走不跟,咬住了他们的身影。
    车中回族女郎,仍是那茫然的神情,她靠坐在座垫上,两侧扶手的锦垫,将她挟得紧紧地,所以车行转疾,她仍未倒下。
    她呼吸微弱,似乎神智已昏,随着车马颠簸,象是半死人。
    这一带山道,盘旋而上,愈上愈险峻,极不好走。古人叫这段道路为“络盘道”,元太祖成吉思汗进攻金兵,在这儿病死。
    上了第一盘,附近现出了田野,每一座山脊和峰头,皆有土石木栅建造的兵垒。从元太祖死后,这儿成了西北险要,置有重兵屯田自给。本朝之后,这儿仍是屯兵要塞,但兵马数目减少了,屯田也荒芜了许多。
    兵垒上,不时可以看到全副戎装的警卫,向四周了望,山勒里田地中,还可看到整理田亩的人;牛羊散处,人影隐现。
    两灰影知道由山上走,可能要惹起官军的疑心,窜至道左,向山下密林中隐去。
    山海之王料想他们不会走远,定会在山下可以看到马车之处跟进,在山的西面再接近会合。他不想跟踪他们,便在马车后里余跟进,大踏步在官道上急行。
    上到第三盘,马车愈来愈慢,官道也愈来愈险峻。从东面山下,却传来隐隐的急骡蹄声。
    下面百丈山坳内,先前那两条灰影,突然以奇速的身法,向马车疾射而上。
    山海之王也脚下加快,向前接近。
    马车转出一处崖端,官道绕崖而过;右是千尺飞崖,下有百丈绝壑,路宽不过丈余,如果对面有车,定然无法错过,所以车一到崖端,必须发出吆喝,容未驶出崖道的来车,在错车道上等侯片刻。
    赶车小伙子咬着牙,“吆……车来!”他发出了吼叫,车声辚辚,缓缓驶出崖道。
    而崖道上端,也有一辆轻便马车,同样有两匹拖马,静悄悄地停在崖嘴之后;赶车的人,是个黑巾包头的中年虬须大汉。
    下面的两个灰影人,闪电似掠上官道,正好从车旁窜上。人未停下,却向虬须大汉沉声问道:“人都来了吗?”
    “在后面。”虬须大汉答。
    两灰影身形倏止,突用一方黑帕将面孔掩住,只露一双阴森森的眼睛,身材一高一矮,背剑挂囊,灰直缀,衣袖内藏着乌爪般的手。看不清脸面,但由头顶的发结上看,小个儿分明是不男不女的老女人。
    老女人急急接口道:“来不及了,武当崆峒的高手已得讯赶到。快!将马车撞下绝壑,随后来。”
    说完,两灰衣男女飞掠而出。
    虬须大汉一抖缰绳,长鞭一抖,“叭叭”两声脆响,马车向崖道冲去;由上往下,车速惊人。
    崖道成弧形凸出,全长约有半里地,车如不驶至突出顶点,看不见对面来的人车。
    虬须大汉的马车虽然后发,但速度快,双方由速度上估计,恰好在崖尖顶点相撞。
    两灰影已掠过崖尖,贴壁飞射,象两只飞燕,奇快地上了小伙子所驾的马车。
    老女人抢人车中。老男人却向小伙子道:“准备毁车。记住,须受重伤。”并用手拍拍小伙子的右肩膊。
    两人速度奇快,老女人已将车内回族女人挟在肋下,飞掠而出,由崖尖超出马,从攀上之处急掠下山,隐没在下面密林深壑之中。
    后面跟踪的山海之王,刚奔到另一处官道内凹处,相距半里地,没有看到前面有变。
    这时,十五匹健马象一阵狂风,掠过了他身边,马上前八人,全是身穿大红法服的高年老道;后七人,则是俗装老头儿。
    “这些家伙不要命了!在这绝崖险道乱冲乱闯。”山海之王喃喃地墒咕。这条路他刚走过,所以知道危险。马匹冲过三五丈,尘埃飞扬,他脚下一紧,随后便追。
    出到崖道前端,已可看到前面的马车,正到了尖端;小伙子仍在吆喝:“吆喝……
    车来……”
    皮鞭叭叭响,两匹马转到了尖端了。
    十五匹马向前急驰,最先一匹马上的老道突然叫道:“不好!上面有车冲到。”
    另一名老道突发厉吼:“停车?上面有车冲下,停!”
    声如九天鹤映,声迫九霄。可是慢了!小伙子刚一鞭抽下,对面已现出马影。
    “王八蛋!你……哎……”小伙子狂叫,人向空中一纵,冲向崖壁,“砰”一声肩接在崖壁上,滚落崖根立时晕厥。
    同一刹那间,四匹马同发狂嘶,“轰隆”一声大展,马儿翻腾,车辕折断,车厢冲得向前飞掩,击倒马匹,“彭”一声两厢相撞,连车带马向百丈余深壑下坠去。
    “完了!这王八蛋,”老道们同声惊叫,马仍向前冲。
    “完了?真想不到。”山海之王也叫,站住了。
    下面百余丈深壑中,响起了一连串的轰鸣,石滚树落,红尘飞扬,声势之雄,令人毛骨悚然。
    ※※※
    且回到表表血屋县中,叶若虹葛如山主仆的事。
    他们在西安附近落了店,一等就是两天,并不见九天玉凤华夫人,渐渐心中有点焦躁。
    西门口有一家茶馆,大门正对西行官道。这儿的茶馆,其实也是酒店,人们没有那么多闲功夫泡茶穷摆龙门阵。客人喝多了酒便泡上一杯岩茶,在这儿商讨买卖。公门中人也在这儿出没,找他们的猎物。踩盘子的小贼,也在这儿看看风色。总之,这地方杂得紧。
    这是主仆俩等待九天玉风的第三天已牌正,酷阳如火,砾石流金;两人高踞临窗一付座头,向下面眺望。
    叶苦虹感到无比的烦躁,这两天来,他脑海中浮动着九天玉凤的美丽倩影,探之不去,念念不忘;这倩影扰乱了他的心神,扰乱了他的生活,再见她的强烈的意念,愈来愈炽盛,他承认,他确是爱上她了。
    可是,她是个寡名人轶事妇。在那时,一个寡名人轶事妇的命运是可悲的,她唯一的寄望,就是将孩子扶养成名人轶事人;没有孩子的更是可悲,会成为不祥之物,一辈子该在人们的卑视中活下去。
    叶若虹的家系,乃是金陵世家,金陵人的门第观念,严重得不近人情;他能对一个寡名人轶事妇倾心吗?即使九天玉凤是个守望门寡的清白姑娘,他的家族也不会允许他娶她进门,他自己虽有反抗的意识,可是无奈家族中的观念,除非他放弃名位,与心爱的人浪迹天涯另筑门户。
    目前,他还没有想到以后,也想不了那么深远,只是刚萌爱念,有再见她一面的强烈欲名人轶事望而已。
    他半倚在靠椅上,叹口气道:“如山,华夫人恐怕不会转来了。”
    葛如山这些天也心中烦恼,他已看出少主人对九天玉凤动了真情。他是个粗人,对男女的门第观念毫无印象,他只直觉地感到,一生中走遍天下,从没见过象九天玉凤这般令人心动的女人,以少主人的人品秉赋,确该选择一位才貌双全的贤妻,这人选,该是九天玉风。
    他烦恼的是,九天玉凤假如不是三贞九烈的人,就不会在华逸云投火而死之后,毅然举行冥婚大典,替他守一辈子空头寡,这证明她爱华逸云之深,已到了无言可喻的地步了;少主人的心意,难以言宣,那是绝望的爱情。
    他沉重的长吁一声,一掌拍在桌上,道:“公子爷,我们找她去。”
    “去找她?会错过的,也许我们刚动身,她却过去了。”
    “咱们在这儿苦等,如果她由剑阁人川,岂不白等了?”
    “她的家原是熊耳,即使是隐居,也不会离开太原,她不会入川的。”
    “公子爷,守株待兔,笨着哩!”
    “也许……咦!武当山的长辈们怎么在这儿出现了?行色匆匆呢?”
    下面蹄声急促,有马匹经过,八匹骏马发泼风也似的向西急奔。马上是八名高年老道,身穿青色便袍,鞍前插袋有剑,鞍后有马包,去意匆匆。
    葛如山望着老道的背影道:“公子爷,陕西有武当山的人行脚吗?”
    “不但陕西有,各地皆有长辈们潜伏,侦查桃花仙子和武林三杰的行踪,以飞鸽传书,互通讯息。陕西的聚会处,就在西安府的玄妙观。最先那位,就是陕西的负责人,天字辈的黄鹤真名人轶事人。天慧。他是楼霞子的师兄,楼霞子惨死桃花谷之时,他正行脚山东,闻凶讯赶回之际,太白山庄盛会已经烟消云散,他把桃花仙子恨入骨髓,发誓要找到桃花谷的人出口恶气。”
    葛如山摇头苦笑道:“看来江湖又将掀起狂澜了,仇恨与任性,不知坑杀了多少英雄豪杰。主人乃是武当俗家门人,看来亦将被卷入旋涡,良可浩叹!”
    叶若虹淡淡一笑,道:“不会的,姐夫这次绝不会参与武林仇杀之事了。”
    “不会?别忘了,有一必有二,主人上次既然参与太白山庄盛会,还能拒绝避免第二次吗?”
    “上次形势不同。武当山的长辈虽歧视俗家门人,到底是一脉相承,师门恩义永在,为不忍见武当覆亡,故而挺身而出。”
    葛如山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了。试问武当山的人,谁能接得下桃花仙子或者武林三杰的手中长剑?”
    “武当三四代久隐深山的长辈们,皆已应召返回武当了,他们全是功臻化境之人,岂惧桃花仙子与武林三杰?”
    “楼霞子也是第四代的耆宿,竟然会死在桃花谷妖妇高唐神女之手。”
    “第三代吴字辈的长辈,天下无敌。”
    “只怕未必。”
    “还有其他门派的人,或许会有人出面。”
    “呵呵!公子爷,不可能的,卖命的傻事不会有人干哪!即使有,又能怎样?老三忘我山人的儿子玉麒麟,单人独剑闯上少林,怒斗罗汉阵,力拼掌门三招;他一个人,把少林也闹了个乌烟瘴气,少林尚且如此,其他门派不问可知。”
    “咦!湖海散人清净师兄也带人赶来了。”
    下面果然奔过八匹骏马,八个人全是身穿整齐大红道抱的中年老道。
    葛如山忙道:“公子爷,叫住他们,也许他们与九天玉凤有关。”
    叶若虹心中一展,赶忙脱口向下叫道:“净师兄,请等等。”
    八匹马一阵嘶叫,勒住了。最先那老道,正是湖海散人清净,他回身抬头望,看到身躯伸出窗外的叶若虹。
    “师兄,我是若虹,请等我。”两人疾奔下楼。
    湖海散人年纪比叶若虹大得太多,为何却师兄相称?原来俗家弟子传艺不多。几乎全是等自己功候到家之后,方正式寻找有根基的弟子传艺;象王一飘,他的辈份该与楼霞子全真子等人同辈,算是第四代弟子;他只传了夺魄金环李玉琦,和金陵大侠庄幼侠堂兄弟俩;庄幼侠却只传了内弟叶若虹。叶若虹算是第六代门人。
    而武当山却不如此,山上道侣数有好几百,这些人不是象募兵一般一同招来的,而是东一个西一个加入,在山的长辈又可越辈传艺,所以年龄相差不会太远。从祖师爷张三丰以下,在短短不到百年中,竟有了八代弟子。
    目下尚存在世间的耆宿,是早已远离武当的吴字辈门人,以下五代是天、玄、清、无、常。湖海散人是第六代清字辈,所以叶若虹称他师兄。
    在武当召集四明以及俗家门人时,叶若虹曾经随同金陵大侠前往,故而对武当山的人不陌生。
    他俩弃到八老道马旁,湖海散人匆匆地道:“是你,叶师弟。愚兄有事在身,不再下马,请谅。”
    叶若虹向所有的人行礼招呼,问道:“师兄匆匆,有事吗?能否见告?”
    又指着葛如山说:“这是师父的忠仆,伴小弟奔走江湖,踩访武林三杰的踪迹,叫葛如山,自己人。”
    湖海散人点点头,道:“崆峒的道友,已在太白山庄废墟,发现忘我山人老匹夫的孙女九天玉凤周如黛……”
    “咦!她出现了?”叶若虹惊叫。
    湖海散人没注意他的惊容,往下道:“那是前天的事,她已被两个蒙面老怪物掳走,带往西北。崆峒的道友发现此事之时,曾以江湖道义相求,要他们将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但两老魔功力奇高,不予理睬脱身出陕。崆峒的道友一面通知本派同门,一面追踪西上,发现两老魔竟能有人接应,神出鬼没。目下飞鸽已将信传出,召集本门弟子西上接应。师弟,愚兄必须赶路,你如果来可颁路向下赶就是。别了!”
    说完,略一顿首,八匹马掀起尘埃,如飞而去。
    叶若虹脸色苍白,额上直冒汗,猛的回头便奔,叫道:“如山,快:咱们快赶。”
    不久,两人两骑向北狂奔。
    且说太白山庄废墟中的故事
    九天玉风周如黛旧地重临,心爱的人已化飞灰。面对废墟,她心疼如割。
    在极度悲伤之中,前情往事纷至沓来;朦胧之中,当年的情景涌上脑际,大火似乎重就在她眼前燃烧,令她终生痛苦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她受不了这强烈的刺激,尖号一声扑倒在地。
    在她神游太虚,哀伤过度之际,神智有点昏迷,练家子特有的警觉心逐渐消失,反应迟钝,比常人还不如。
    也正在这时,废墟中塌墙颓垣里突然升起一个黑色的人、影,鬼魅似的出现,向她跪扑之处,无声无息的冉冉飘来。
    左方一座断墙下,一块石板徐徐移开,露出一个方形地洞,也突然升起一个面貌奇丑的老太婆,一身黑衣,白发披散,腰悬长剑,鹰目寒芒如电,她冉冉升起,石板重新退合;越过短墙,也向这儿飘来。
    最先出现的黑影,是个身材高瘦的老家伙,活象一个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以极为高明的轻功,冉冉接近,象一个毫无实体的幽灵,飘浮而来。
    两里外,荒芜的小径上,有两个穿大红法衣的高年老道,腰中挂着长剑,正悠闲地向这儿赶。两人身后,跟着一位净面名人轶事皮,四方脸薄嘴唇的中年大汉,腰悬长剑肋下挂囊,在后亦步亦趋,泰然赶路。
    左首老道背着双手,脚下不徐不疾,一面发话道:“师弟,咱在上次身在西崆峒,重任在身,无缘参加大白山庄盛会,遗憾之至。这次顺道前来一吊废墟,聊胜于无,咱们也算得有缘哩!”
    “师兄,那神剑伽蓝技绝天人,秉赋定然得天独厚,绝不会是白痴,为何在诛歼金面狂枭之后,竟会突然投入烈火之中,以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无存,宁有是理:依着我,这里面定然大有文章。”右首老道摇头晃脑说。
    “有何文章?”
    “会不会是受到九幽异人的冯钧魔鼓所惑,以至火海自投?也许是……是……他内疚于心,以死解脱呢?”
    “我想不会的。总之,其中因果,谁也摸不清底细。可惜咱们不在场,不然或许可以看出端倪。”
    “掌门师兄也没有看出缘故呢!”
    “掌门师兄可能关心门下弟子安危,故未留意,人云亦云,他又能怎样说?咦!瞧那儿。”
    老女人已飘近马匹,检搜马包内杂物。相距里余,看得真切。右首的师弟用手向废墟一指,急声道:“那儿,有人向一位姑娘下手。”
    “快!去瞧瞧。”
    三人身形如电,并发出长啸,向那儿扑去。
    他们晚了一步,老家伙已经得手,姑娘已陷入昏沉之境,老家伙功力奇高,飘近身边,她仍未发觉。
    老家伙出手如电,鸟爪似的枯手,一下子便扣中了姑娘的左肩穴,向上一提。
    姑娘的功力,也将臻化境,在穴道未闭的刹那间陡然清醒,本能地伸手拔剑。
    她反应极快,一声龙吟,细小的龙犀出鞘,光华四射,映日生光。
    她快,老家伙也不慢,左手用十成劲,肩井穴立即闭住了。同一瞬间,他飞起右脚。
    “噗”一声闷响,踢中姑娘掌背,龙犀剑脱手而飞腾空急射,但见一道光华,如同彩虹经天,划一道弧线,飞出五丈外方翩然下落。
    “真是她!这丫头。”老家伙一掌击昏姑娘,脱口惊叫。
    远处的老女人已看到有人赶来,啸声亦传到,她舍了马向这儿奔来,问道:“谁?”
    “九天玉凤。”
    “怎见得?”
    “只有她有这把宝剑,定然是她,你没听见她刚才的哭叫声吗?”
    “我在地窟里,没听见。两个鬼老道和一个小子赶来了,要不要打发他仍?”
    “不,走!鬼丫头已落在咱们手中,武林三杰活该完蛋,办咱们的正事,不理他们。
    唔!是崆峒的牛鼻子。走!拾剑。”
    老女人抄剑在手,一声长笑,两人奔向废墟。
    在龙犀剑飞起的瞬间,走在后面的中年大汉急叫道:“那是九天玉凤的神剑,是她,”
    两老道一惊,也心中一喜,师兄脱口大叫道:“手下留人!别伤她,贫道有事相求。”
    “哈哈哈……”回答是一声狂笑,人已隐入废墟中不见。
    相距还有半里余,追之不及。等他们到了废墟,早已鬼影俱无了。
    三人搜遍左近五六里地,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师兄突然哼了一声,道:“咱们赶快通知武当的道友,集两派之力,全力搜寻,我不信他们会飞上天去。走,”
    这一天中,天空中信鸽飞扬,地下官道中快马以全速四散,将讯息传到各处。
    四面八方的崆峒派高手,全往太白山集中,左近的武当门人,也先赶来。第一天,毫无所获。次日午间,大散关传消息有一伙人掩护着一乘山轿来出关,形迹可疑。附近负责断路的崆峒门人上前盘问,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伙人身手了得,打伤了几名崆峒门下,向西飞遁
    激斗中,山轿被毁,里面果然跌出一个白衣女人,穴道被制。可惜那女人仍然被背走。追之不及。
    当追逐间,天色已晚,在三岔河碰上迎面截来另一批崆峒门人,那一群人却回头四散而逃,天黑林茂,被他们一一溜了。
    第二天,却在泾河南岸邠州西面,至平凉官道中,发现了另一批人,抢着大木箱向西赶路,一经查问,立激展开激斗。最后崆峒门人名人轶事大举追到,那批人毁箱取出一个女人背上,窜人深山逃掉了。
    在这条官道上穷摸。岂知不仅找不到被掳女人的踪迹,连那群出没无常的人也不见了。
    这条西北官道上,左近凡是可以攀越的山林谷地,全布下了人;官道往来的马,甚至形迹可疑的人,都将受到搜查和盘问。平凉是中崆峒的所在地,腔洞派大部分人才皆在这儿苦修,上百座宫观人数近千;加上武当闻讯赶来的人实力之雄空前绝后,他们打扮成各色行业的人,掩去本来的面目,全力搜寻那一对黑衣老怪物。
    可是人家也不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也不少,神出鬼没过了平凉,未露形迹。
    崆峒派的掌门气尘,平时坐镇中崆峒,这段时日里恰好在山。人在他的地境内失踪,他确是下不了台,大怒之下,誓得对头而甘心。左近五六百里地境,皆是崆峒的香火范围,也是势力范围,道俗门人算起来,人数之多不可胜数,连中崆峒的大多数首脑,也弄不清到底有多少。
    崆峒门一怒之下,亲力出动全力搜寻,但是音讯毫无,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那一对老男女,确也不等闭,从甘凉下来的接应人手,逐渐汇集,就在第三天午间,西安府武安马车老店先后驶出了三辆轻型马车,走邯州出平凉。
    第一辆车中,是一双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中年大腹贾;第二辆车中,就是先前所说的回族少女。
    第三辆车中,是一对年登古稀的老夫妇。经过了搜查,第三辆车遇到了许多麻烦,因为他俩是老年人,看去也够矍铄健良,而在太白山庄废墟中,掳去九天玉凤的人,也是一对老夫妇。
    其实第二辆车中,确是九天玉凤周如黛,她像那美丽的从不见外人的回教少女,搜查的人不怀疑她,对她的身份丝毫不加怀疑。
    在车辆左近暗中跟下的一双灰影,正是掳她西行的老家伙和老女人。
    这天,马车躲过了一批批的按查人员耳目,迤俪西上,却不知第一辆车在平凉落店之际,出了纰漏,一对大腹贾终于被武当门下看出破绽,在凌晨驾车上道片刻,在车垫下搜出两把长剑和两个百宝囊,立起冲突,双双重伤被擒。
    两人挨不过分筋错骨的折磨,终于招出已经启行的马车,那回族少女就是他们要找的九天玉凤,但他俩的身份,却在行将说出之前气逆而死。
    第一批追赶马车的人,是武当老耆宿武当七老的老三,天权子天权;老七摇光子天光;率领座下弟子火速赶到,在六盘山果然追及,可是晚了一步,马车相接,砸碎在百丈深壑之下。
    第二批赶来的人,由崆峒掌门气尘老道亲自出马,率领二十名耆宿和弟子,在三里后飞骑急赶。
    第三批是混合组成的两派门人,其中有叶若虹主仆,他们得讯稍晚,在第二批之后两里急追。
    目睹惨剧发生的山海之王,先前呆了一呆,等到人群一乱,他知道要救也来不及了,长吁一口气,身形疾闪,奔向平凉。
    这一错过,尔后发生了不少事故。
    武当七老的法名,是按北斗七星排名的,辈份是“天”,比掌门“玄”字辈高了一辈。七人早年远离武当,浪迹天下名山,流连忘返,修真之外,不问世事,行踪如行云野鹤,武当七老的功力,虽与全真子楼霞子同辈,但功力高出太多。在他们壮年之时,一度荣任解剑池七子的职位,这职位一向是嫡系门人所专任,功艺皆由嫡系弟子所亲身陶冶,不象其他门人,可由同门代传。因解剑池七子乃是防守武当的第一关,除了王名人轶事爷以上的皇朝大员,皆不许携带兵刃越过此池,要硬闯,解剑池七子必须施展绝学硬给留下。武当算得上是内家拳宗之祖,一代宗派的圣名人轶事地,不服气的人,皆想前来闯闯,以便扬名立万;解剑池七子的责任,确是够重的。久而久之,凡是荣任解剑池七子的人,不但功艺必须是上上之选,在出手搏击之时。对天下各门绝学皆须领略,搏斗的经验,皆从九死一生中得来;所以可以说,凡是出身解剑池七子的人,定然是嫡系门人,功力也就最高,在派中的地位,也最为尊祟。
    第一匹马上的老道,正是天权子,他一马冲到,人已经凌空扑下,伸手抓起晕厥了的赶车小伙子。
    人一到手,他心中一震,说道:“有人在暗中计算,这家伙的右半身经脉,是被极为诡异的手法闭死的。搜左近。”他丢下人,原来小伙子已经气绝了。
    摇光子用手向下一指,道:“我带人下去,师兄请向前搜。”
    三批人全到了,天权子已经带着五名老道,沿官道向上急搜,远出七八里地。
    摇光子带了一名老道和七名俗装老人,从前面峭壁下了深壑。碎车死马散布极广,足有三四十丈宽广,搜遍了每一寸土地和碎林,找不到一片女人的骨肉,也没有一片属于人类的骨肉。
    “怪!另一个车夫呢?”摇光子惑然向众人问,又道:“只有死马而没有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有一个车夫飞了不成?”
    另一个老道白眉一皱,突然目中神光一闪,说道:“这是掩人耳目的绝着……”
    摇光子面上一寒,抢着道:“是的,他们没料到我们会下崖查看,快!由这儿向山场下搜,我招呼师兄由下面向上截。”
    他向山上大呼,用上了千里传音绝学。
    “人已被挟走,贼人可能仍在山弯下。请师兄带人速下六盘,从下面向上搜,”
    声如万马奔腾,殷殷急传,远处的天权子发出一声长啸,带着人攀下深壑,向上搜去。
    崖道上的崆峒掌门气尘,立即分派人手,在可以了望之处皆布下了人,监视着下面二十余里长的山下绝壑。他自己也带着人飞扑下面山谷两侧,向下搜去。
    一个时辰之后,山西面警号倏传,谷下一处密林中,果然发现敌踪。天权子和五名同门,在下端贴林急按。远远地,突见两条灰影带着一星绿光,一闪而没。他目力奇佳,已看出是人而不是兽,即发出警讯,向那儿扑去。
    两灰影带着人急急溜走,但没料到老道们竟来了这么多的人,各处都居高临下监视的高手,行动不得不小心,小心之后人便慢了。他们更没料到老道们不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不甘心,竞会下崖验看,行藏一露,不易脱身啦!
    居高临下,任何迅捷如电的身法,皆难逃眼下,距离一远,便不感其快了。所以两老魔不得不小心翼翼,左掩右藏向下走。
    终于,他们没逃过天权子的神目,被盯上了。
    山顶上监视的人,也发出了警讯,四面八方的人,全以超尘脱俗的轻功向这儿赶。
    向上面搜下的摇光子,一听下面警讯传出,猛地腾身上了林梢,向下飞掠。
    正走间,眼角瞥见左侧密林下人影一闪。他一声不吭,幽灵似的穿林而下,猛扑密林一处大树根。
    树根下果然隐伏着人,一看行踪已露,知道跑不了,猛地剑芒一闪,一道银虹飞出,原来是那虬须中年大汉,正身剑合一,凶猛地攻向老道。
    摇光子乃是武当耆宿,出身解剑池七子,功力岂同小可?他冷哼一声,以极为迅捷的手法,撤下了青芒电射的长剑,信手递出。
    青芒贯入攻来的剑影中,“铮”一声龙吟乍起,虬须大汉长剑上扬,人向后飞退“砰”二声响,背脊撞在一棵大树上,枝叶撼动。
    摇光子如影附形跟进,左手倏伸,想点了大汉的期门穴擒人。
    大汉功力不弱,身形右错,一剑截出。可惜,他功力相去太远,只顾得了老道的手,却顾不了老道的剑,只觉青芒一闪,眼一花,冷冰冰的剑尖,已经点在左乳下了。
    “站着!”摇光子阴森森地冷喝。
    虬须大汉不敢不听,剑尖已刺破衣襟,抵在期门穴上,冷如千载玄冰的剑气,直迫心脉,他怎敢妄动?他冷然一笑,道:“高明!老道,你是武当派的?”
    “丢剑?”摇光子不答话,他说他的。
    “在下如果不呢?”
    “由不得你,剑气一发,你的期门穴完了。”
    大汉仍在冷笑,但终于将剑放下。放的手法不干净,缓缓地一指一指放开。
    老道也是一时大意,以常情衡量人,以为大汉在死亡的威胁下,定然有贪生的欲名人轶事望,不然尽可死拼,用不着受辱听命,俯首就擒。
    大汉的大拇指一松,剑向下一落,突然双掌向前猛推,人也向前一冲。
    剑无情地贯人名人轶事大汉的胸腔里,同时两掌也推到了,居然掌风呼呼,袭到摇光子的胸腹。
    掌风一近身,突然劲道反奔,大汉“嗯”了一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立被震得向后仰倒。青芒暴射的长剑,没沾一星血迹。
    摇光子摇摇头,向后面一名老道说:“这人倒有英雄气概,师弟,好好掩埋他。”
    说完,领着刚到的七名俗装老人,向下如飞掠去。
    另一面天权子眼光犀利,看到了灰影和绿光,立即飞扑而下,沉声叱道:“施主,走不了的,留下!”
    林密草深,人行其中,不发音响是不可能的;灰影知道行踪已露脱身难比登天,一声长笑,在林中空地里突然现身。
    天权子和五名老道一闪即至,两下里一分,将两灰影围住了。六支长剑气丝丝,齐向内指。
    林中空地约有半亩大小,两个灰衣人相背而立,灰直裰,一高一矮,黑帕蒙面,只有两双阴森森的双眼在外。矮个儿背上,用布带背着从车上带走的回族少女。少女目光芒然,对四周险恶境遇毫无反应。
    “唔!两位,咱们不陌生,在三岔河的两个黑衣人,定然是你们了。”天权子冷然发话。
    高个儿呵呵一笑,道:“不错,就是老夫。”一面说,一面将腰带上的一条长囊移至顺手处,一面徐徐抽出背上的一把银光夺目的长剑。
    天权子长剑抖指,一步步欺近,沉声道:“两位掳来的人,真是九天玉凤了?”
    “是的,正是周家小丫头。”
    “两位高姓大名?”
    “你是武当的人?”
    “贫道天权子。”
    “哈哈!幸会幸会,早年解剑池七子之一,少见少见。”
    “该施主亮名号了,请教。”
    “阴司恶煞西门禄。”
    天权子脸色一变,站住了,道:“原来是西门施主,失敬了。那一位施主是……”
    “拙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二娘,人称毒婆婆。道长想必记得,拙荆乃是千毒老怪的师妹,毒蝎三娘的手帕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五名老道心中愈来愈惊,心中凛然。这阴司恶煞西门禄,乃是四海游龙柏青的师兄,这两个人各分南北,一生独来独往,为恶江湖,端的神憎鬼厌,坏事做尽。四海游龙乃是摄魂魔君太叔权的唯一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功力比太叔权还高上三分,在武昌府协助太叔权,被神剑伽蓝打得落荒而逃,龙其是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锦的住宅里,神剑伽蓝以气驭剑术,把他吓了个胆裂魂飞。亡命而遁。在玄都观,更被伽蓝剑从楼中震飞窗外,他真把华逸云很入骨髓。
    毒婆婆的师兄千毒老怪,死在天心大师之手,恰好华逸云适逢其会赶到,这笔帐自然落在华逸云头上。她的手帕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蝎三娘,在百花谷死在四海狂客之手,四海狂客的弟子是华逸云,这笔债他还能赖掉?
    当桃花仙子一群人失去踪迹之后,黑道群雄四散,摄魂魔君太叔权便重整旗鼓,仍荣任他的黑道盟主高位。在太白山庄,神剑伽蓝的神勇,吓破了他的虎胆!在行将生死一搏中,桃花仙子将他唤下高台;三寨主落魂掌总算是个热血男儿,够朋友,不然他绝对难逃一死。
    太叔权雄才大略,为人阴险过人;从大珠台起,至太白山庄大会止,这期间,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伤亡惨重。黑道盟主的地位摇摇欲坠,可把神剑伽蓝恨得直欲将他食肉寝皮,方消心头之恨。
    可是伽蓝神剑已经死了,但武林三杰仍在人间;扫云山庆功败垂成,对忘我山人的恨念,耿耿于心。桃花仙子脱离莽莽江湖,他也就准备重振雄风。
    年前,阴司恶煞夫妇,从关外转游归来,在京师巧逢摄魂魔君在京师访友,两人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久,谈起武林中近年来的变故,感慨系之。阴司恶煞夫妇一听之下,勃然大怒,自告奋勇踏遍天下,要找武林三杰出口怨气。
    摄魂魔君大喜过望,立即传谕江湖各地绿林朋友,协助这一对凶魔,搜寻武林三杰的下落。
    黑白两道的人,都在找寻武林三杰;假使伽蓝神剑不死,他们怎敢?
    一年来,两凶魔跑遍了东南半壁,转向西北搜寻。他们先到龙首山,会见了龙首上人的门下。龙首上人虽然死了,但他的门下喇嘛为数仍多,但都不敢出山;因为早年龙首上人与祁连阴魔矮神荼等人,曾经想把崆峒从西北赶走,经常暗中与崆峒为难。他们都死了,也许崆峒要向他们寻仇报复,自顾不暇,怎能相助?
    两老魔直出凉州,失望而返,自玉名人轶事门东返,回转兰州,往访西南方扪天岭的黑道悍贼老龙神鲍怀仁。
    老龙神派出手下,搜遍了附近的穷山恶水,连马寒山的一丘一壑也未放过,自然毫无结果。
    两凶魔继续东下,恰好老龙神也要带人到陕西做一票买卖,便一同东下陕西。老龙神与摄魂魔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虽不深厚,但倒还尊祟他黑道盟主的地位,所以对两个老魔,确是情至义尽。
    到了眉县,两老魔想一看太白山庄的废墟,凭吊这座昔年宇内闻名丧胆的庄院。
    他们在晚上前往的。真巧,近三更时,他们到了中间戊已宫废墟,无意中跌入一石窟之中。太白山庄地面上的建筑毁了,但地底的玩意大部仍完好,两老魔在地底迷宫中,足足被困了两个更次,直至凌晨,方从正北壬癸宫废墟中脱困。
    正当他们重新再搜壬癸宫的地下秘窟时,九天玉风到了,正在壬癸宫废墟之前。
    阴司恶煞刚从另一个洞口爬出,已听清姑娘的哀呼。他在摄魂魔君的口中,已将伽蓝神剑的过去往事摸清,所以已猜出她是九天玉凤。
    人一到手,便发现崆峒的人现身,他知道崆峒也在全力搜寻武林三杰,如果知道是九天玉凤,定然会全力相夺,所以赶忙溜走。
    岂知在九天玉凤撤下龙犀剑的瞬间,已被老道们猜出九天玉凤的身份,只在短期间动员了在陕西的门人子弟,并将消息告诉了武当的道友,高手群起,追索他们两人。
    他俩费了年余工夫,搜寻武林三杰的踪迹,好不容易天假其便,擒住了九天玉凤,岂肯将人让出?他们也不想和崆峒武当的人为敌,所以一走了之。
    他俩不理老道们,老道可不放过他俩。他夫妇挟着人遁人员南丙丁宫的地道中,拍开姑娘的穴道讯问,证实了她的身份。姑娘早先曾得叶若虹透露的消息,知道武当已请五大门派协力搜寻她爷爷的消息;当她发觉落在鬼怪般的两个老鬼手中时,知道完了,她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但却不吐露家人的隐居处所。老道当然不放过她,便用九阴搜脉酷刑迫她,她熬不住酷刑,只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说全家已隐入西倾山人迹罕到之处。
    老魔倒也相信,因为姑娘出现在太白山庄,而江湖中黑白道之人遍布各地,竟然没发现她的行踪,她定然是在西北往下走的,所以没让人发现。
    他却不知姑娘自与华逸云鱼水合名人轶事欢之后,再经三年漫长的岁月,她已经完全成熟了,已非当年香扇坠型的小美人啦,三年余的凄苦岁月,她脸上已不复见当年明媚灿烂的容光;没有欢笑的日子,使她脸上凝结了一层浓霜,成了个冷冰冰的玉美人。如果不是她自报名号,或者露出她的龙犀剑,谁知这位冷冰冰的美人儿,会是当年的九天玉凤?
    两个老魔并不曾见过早年的九天玉凤,认为中原既无人发现她的行踪,定然是从西北东下,故而不再怀疑。
    他们将自己的打算,阴森森地说出,姑娘只觉心中一凉,暗叫一声完了。但她并不想死,朦胧中,她仍有点不信华逸云已不在人间,她一年中,必有两次到太白山庄瓦砾场,追忆三年前的依稀景况,虽然事实是令她痛心疾首的,但那一线希望仍然存在,她不愿死。
    至于家人的下落,她绝不会透露的,她要往下拖,拖一天是一天,拖不下去再死,没有什么可怕的。
    阴司恶煞夫妇俩发觉废墟上有大批高手伺伏,白天不敢冒险,直停留至午夜,方出穴扑奔西北,他们要挟人质上西倾山,找忘我山人一家子。还未离开三里地,劈面按上了崆峒的十余名老道,为首两人,正是白天发现他们的两位西崆峒耆宿。
    两凶魔抄小路西走,毒婆婆背着周如黛,阴司恶煞的腰带上,插着姑娘用囊盛着的龙犀剑。
    正越过一座小岗,蓦地一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哨响,岗下衣快飘风之名人轶事声候扬,十余名老道四面暴起。
    “无量寿佛。施主请留步。”为首两个老道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的?”阴司恶煞止步厉声问。
    “施主想必明白,不用贫道饶舌,乃是为九天玉凤周姑娘而来。请问两位施主尊姓大名?”
    “无名小卒,不说也罢。”
    “贫道认为,施主既将周姑娘擒来,定然与她有仇。”
    “老道,你管不着。”
    “贫道以江湖道义相商,恳请二位施主将人留下。”
    “废话:你凭什么?”老魔恶狠狠地叫。
    “周姑娘与武当派,有敝门人上百的血海深仇,此人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武当处置,故而向两位情商。”
    “老夫不和你废话,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太精了。哈哈”
    笑声一起,两条人影突向后飞退。后面是两个老道,大喝一声,双剑同时截出,同声大吼:“退回去,”
    “滚!”两凶魔厉叱,电芒千闪,双剑疾挥。“呛啷”两声,两老道的剑如中巨锤撞击,向侧连人飞退八尺。黑影一闪,老魔人已飞射五丈外,收剑向旁飞掠,瞬即失踪。
    两老魔凌晨到了渭河边,天色大明,已无法带人上路,便在河岸密林中匿伏,等待天黑。
    阴司恶煞到附近村落找食物,巧遇老龙神的手下,他心中一动,便利用老龙神大批的人手,将人偷偷带至兰州。不想到了三岔河,又被武当的老道识破,一场激斗,老魔带着回头反走。他料想拦截的人,定然向西迫,他便可由北面官道在后悄悄往上赶。
    老龙神为人颇工坏计,他出主意大胆地在明里赶路,立即租到武安老店的三辆马车,将姑娘易装西运,在她发上安置了一块迷名人轶事魂药饼,直放兰州。
    两老魔也换上了灰衣,在一旁暗加呵护。老龙神自己,在前面分派人手接应。
    岂知一辆车在平凉露出马脚,百密一疏,他们不该带着兵刃,终于落入武当老道们之手,前功尽弃,在六盘山被大批高手追及,两老魔只好带着人飞遁。
    大白天,他们无法遁形,终于被天权子发现,只好亮名号放手一拼了。
    天权子乃是武当名宿,游脚天下,对这一对魔头不算陌生,心中暗凛。他知道老魔难缠,不愿立时反脸,道:“原来是西门施主伉倔,贫道失敬了。”
    “违心之论,哼?咱们黑白不相容,冰炭不同炉,敬是假,恨倒是真。”
    天权子淡淡一笑,道:“是敬是恨,施主心中自明。贫道目下,对施主确无恶意。”
    “是划道吗?”
    “不,贫道向施主相商,请将周姑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敝派带回武当,日后当回报施主盛情。”
    “如果老夫说不呢?”
    “施主定然知道敝派对周姑娘志在必得。”
    “老夫难道志在不得吗,废话!”
    天权子有点不悦,沉声道:“施主,贫道不愿斗嘴。请施主明白,敝派必须将周姑娘带回武当,贫道在等候施主金诺,可否尚请明示。”
    “老夫告诉你不成!”
    “真不成?”
    “半点不假。”
    “施主可别怪贫道无礼了。”
    “凭你?早着哩!”阴司恶煞阴阴地说。
    天权子踏进三步,沉声道:“请施主亮剑,看早是不早。”
    毒婆婆突然接口道:“天权子,贵派门下共来了多少?”
    “不多,贫道绝不以多为胜。”
    “多也无妨,老身的化血神砂,足以令千百人变成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何况还有其他毒物哩?”
    天权子心中一震,脚步迟疑。
    蓦地红影一闪,一个高大的百龄老道落下斗场。四周,人影纷纷出现。正东方向,叶若虹主仆亦同时现身。
    老道的身法奇快,突然在天权子左首站住了。他满脸皱纹,九梁冠上横插着五枚金针,发角如银,颔下三绺银须直拂胸下,方面大耳,目中神光湛湛,不怒而威。腰带上,悬着一把古色斑澜的宝剑.
    他就是将于年底退休的崆峒掌门气尘。在武林六大门派中,他是荣任掌门最久的一人;六十余年前赠予佛道同源金象的五个掌门,只有他仍然健在人间,年岁已超过两甲子了。
    气尘突然现身,天权子忙收剑后退,剑隐肘后稽首道:“有劳掌门仙驾,贫道极感不安。”
    气尘回了一礼,道:“道长言重。西门施主竟然深入敝派腹地,而本派弟子却茫然不知,贫道深感惭愧。请道友退下,贫道倒想见识见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施主的化血神砂,到底霸道到如何程度。”
    阴司恶煞一见气尘出现,心中一震,突用传音入密之术向毒婆婆道:“二娘,准备突围。这老牛鼻子已修至仙凡之间,罡气已臻炉火纯青之境,不可力敌。往西走,我挡他一阵。”
    毒婆婆冷笑一声,也用传音入密之术道:“事到如今,顾不得了,只要他们敢上,我叫他们都死。”
    “不到紧要关头,不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我们还不能和他们千万门人死缠。准备!”
    说完,乘气尘说话稍顿的瞬间,人闪电似前扑,剑气候发,身剑合一急袭气尘胸腹。
    气尘一声冷哼,以令人难觉的手法撤出长剑,光华一闪,接着是一声清越的龙吟乍响,但见剑影如万道光华熠熠的闪电,在刹那间突然闪亮,剑气撕裂的爆炸声,令人心血下沉,头皮发炸。
    两人二冲三错,各攻三五招,旁观的人无法分辨,但只见剑气飞腾,人影乍进乍退而已。
    毒婆婆一声不响,向西便闪。
    红影一闪,一个高年老道立即截出,一面大喝道:“大家退,有不畏百毒侵体的人,方可出手。”他是崆峒的老六气罡,也就是在仙海附近,被金鳞毒蟒所伤,反而因祸得福,吃了山海之王一颗天蝎珠,今后他身上已有避毒的功能了。
    叫声中,双方接触,双剑相错,“叮嗡”一声清鸣,双方各退三步。
    毒婆婆身上背着人,无形中吃了些小亏,第一剑拉成平手,她心中一凛。
    另一个仗剑枪出的人,是眼中喷火的叶若虹。他已看清了姑娘的面容,不错,半点不假,正是他念念不忘的九天玉凤华夫人。
    他一听老道气真说不畏百毒的人可以上,便知道老道没有将毒婆婆截下的把握,一声长啸,他由侧方扑上了。
    一旁的葛如山在衣抉下拔出一把匕首,力贯掌心,在一旁待机策应。他知道少主人不怕毒,而他自己却不行,只好在一旁准备用飞刀接应。
    气尘与阴司恶煞棋逢敌手,激斗惨烈,十丈内草木飞翻,裂肤剑气迫得四周的人步步后退。红袍闪动,灰影如烟,两人皆是顶尖儿高手,快速的进攻令人目不暇接,凶猛狂野惊心动魄。
    崆峒的追风剑法为武林一绝,在玄门三大剑派中,稍次于昆仑与武当并驾齐驱,而以“快”字论,却又荣跻第一高位。这剑法出自气尘之手,威力倍增,剑上更发出无上绝学罡气,更为霸道。
    阴司恶煞毕竟差上一筹,十余招一过,渐感应付吃力,攻出的招式逐渐减少了。
    气尘连攻十余招仍未能得手,心中渐生嗔念,猛地一声沉喝,一剑走中宫震出。
    阴司恶煞手腕一佛,沉肘错步,想错剑反击,身形由左欺进。
    气尘冷哼一声,剑尖倏沉,闪电似射到对方小臂外侧,潜劲如山自剑上爆发。
    阴司恶煞大喝一声,撇腕左闪,在千钧一发中用护腰错开剑锋,左足踏进,乘机攻袭对方右助。
    “撒手!”气尘沉喝,剑化无数电芒,成弧形急旋猛振。
    “嗡……”数声剑吟,火花爆进。阴司恶煞长剑向右一扬,剑尖一尺处缺了无数指头大缺口,只觉右半身一麻,被是气震得护身真气脱体欲飞。
    “哎……”他轻呼一声,向后飞退。
    气尘岂让他脱出危境?如影附形跟到,宝剑贴身飞射,闪电而至。
    阴司恶煞别无抉策,足一点地,沉喝一声,猛推长剑。
    “叮叮”两声脆响,龙吟继之,他的剑已被无坚不摧的受气所震,双剑相触的刹那间,折断成五段。
    他感到手中一轻,虎口一热,右臂酸麻,猛地掷出剑柄,向左倒地,贴地侧射丈外,伸手去剑囊中拔剑。
    光华倏现,龙犀剑出鞘一半。
    “嗤”一声锐啸,一道肉眼难辨的金芒一闪即至,射中阴司恶煞的掌背,贯穿而入。
    阴司恶煞毫无痛楚,黄影太快了,只是穿透掌背后,击中剑靶,奇大的冲力,将剑柄猛擒。他感到掌心一麻,剑柄脱手。
    他救命要紧,再向后滚。龙犀剑向下滑,随他的滚动滑出范在地面。
    这一瞬间,一只薄靴踏住了龙犀剑,奇冷澈骨的剑尖,已抵在他的胸前的七坎大穴上,同时沉喝已起:“施主,动不得。”
    阴司恶煞右掌受伤,刚滚了半转,面向上的刹那间,他伸手人百宝囊,要掏出歹毒的毒物了。
    可是他晚了一刹那,气尘的长剑和喝声已到,剑已点上了七坎大穴,制止他要掏的毒物。
    命是值得珍惜的,他的命更值得珍惜,只好放手,用怨毒的眼神,死盯着近身两个老道。
    天权子用脚踏住龙犀剑,俯身拾起地下的一枚金针,若无其事似的插回九梁冠上。
    气尘站在他身左,靴尖正对着章门穴,只消一抬腿,立可将人制住。冷电四射的宝剑斜垂,剑尖点在七坎大穴上,正寒着脸,神目锐利地盯视着他。
    他仰天躺在地上,不敢移动,道:“以二胜一,气尘,你不愧一代掌门。”
    气尘冷笑道:“天权道友救了你一命,他那一枚金针,令贫道不忍下手,不然你早已胸腹穿洞。”
    “哼!巧辩。”
    “不是巧辩,事实如此,叫尊夫人住手,不然贫道要制你穴道。”
    阴司恶煞已毫无反抗的余地,万一老道真要制他的穴道成了阶下囚,一世英名将付流水,便高声叫道:“二娘,停手!”
    毒婆婆胁下革囊中,泄出一缕缕淡淡青烟,正与气罡叶若虹两人狠斗。两人不怕毒烟,步步进迫,勇悍如狮。尤其是叶若虹,拼死猛扑,咬牙切齿。
    叶若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气罡,他是掌门气尘的六弟,崆峒派的元老耆宿,功力自是不弱,一支剑威风八面,凶猛狂野出招如电,风雷俱起。
    毒婆婆背上有人,一比一尚感吃力,加上一个势在必得,舍身救美的叶若虹,自然应付困难。在狂风暴雨似的狂猛攻势下,她无法空出手来施用毒物,仅能在百忙中拍袱泄烟克敌。
    可是毒烟无效,脱身也不可能,只好全力死拼,眼角中,瞥见老伴落地遇险,只觉心胆皆裂,怒叫一声,疯狂地向这儿冲,不再掩护背上的人,全力前扑。
    正危急中,阴司恶煞的叫声传到,她火速暴退,横剑戒备,大汗从额角滚下鬓边,咬牙切齿。
    “放下人,咱们不为已甚。”叶若虹厉叫。
    毒婆婆怨毒地扫了他一眼,阴阴地道:“小畜牲,老娘从不受人威胁。”
    气尘并未转头,只沉声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施主,放与不放,请自忖量。留下人,贫道恭送二位离开。”
    毒婆婆衡量形势,不由她不放,恨根地解开带结,将人放下,说道:“总有一天,哼!你要后悔。”
    天权子拾起龙犀剑,说道:“贫道相信,两位施主对周姑娘亦无善意。敝派接下了这档事,将全力对付武林三杰,二位能脱身事外,正该庆幸才是。日后二位如不甘心,敝派专诚恭候大驾。”
    叶若虹不知厉害,冲前抢人,刚接近地下的姑娘,手也刚伸出。
    他身法迅捷,旁人皆未留意,要阻止已来不及了。
    老婆婆一声厉叱,长剑疾挥,拂向少年人的肩头,眼看小伙子一命难逃。
    四周惊叫声暴起,一道电芒直射老毒婆的胸腔。
    老毒婆如果想毙了小伙子,她自己也难逃一劫,便向左略闪,长剑急变拂为抬。
    “叮”一声脆鸣,电芒向侧飞跃。
    同一瞬间,一声乍雷似的暴喝响起,葛如山的身影射到,沉重的铜人势如惊雷,横砸老毒婆的肩胁。
    叶若虹只觉左肩外一凉,剑拂过再向上飞,肩外侧丢掉了一块皮肉。幸而他百忙中向下一伏,不然脑袋必将丢掉一半。他在伏下的刹那间,已伸手抓住姑娘的一双左手,向后一带,换右手抓住腰中丝巾,退出丈外。
    也在这瞬间,铜人与老毒婆的长剑相接,火花飞射,剑发振鸣,两人同时退后三步。
    “老泼贱,再接我一记。”葛如山大吼,冲前扬起铜人。
    “如山,退,”叶若虹叫。人到了手,他心中大喜,不顾自己的伤势,却怕葛如山冒险,故而命他速退。
    在他将姑娘向后一拖的瞬间,姑娘的脑袋在地面拖过。刚好有一棵小树在脑下,枝叶已被剑气所折,只剩几段小秃枝,一施之下,发结立散,发结中的迷名人轶事魂药饼突然跌出,她也就悠悠而醒。
    但她已被阴司恶煞以极为诡异的手法,制住了手脚的经脉,无法动弹。
    她已看清四周形势,心中暗暗叫苦,刚脱虎穴,又进了狼巢,她落入武当派门人子弟的手中了。
    气尘见姑娘已平安脱险,飘身后退丈余,收剑入鞘,向两人道:“请恕贫道得罪,贫道恭送两位施主动身。”
    他举手一挥。西面人影向两侧退去。
    明司恶煞缓缓坐起,恨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行再相见。不须劳驾,西门禄对道长今日之赐,永铭心坎。二娘,咱们走。”
    两人一声怒啸,去势如电,消失在西方密林之内,霎时形影俱杳。
    天权于长吁一口气,道:“咱们纵虎归山,日后不堪设想。”
    气尘淡淡一笑道:“他如果再生歹念,与我们为难,相信亦难讨好。”
    “贫道心中大感不安,为此一事牵连贵派……”
    “道友怎出此言?忝在同道,理应如此。走吧,请到敝观小驻,贫道有幸,该尽地主之谊。”
    众人披荆拨藤攀上官道,奔向平凉。
    阴司恶煞夫妇含恨而遁,怎咽得下这口恶气?下了六盘山,立即与老龙神会合,以八百里驿传急报,将消息传向江湖绿林,向桐柏山飞传。
    陕西河南的绿林巨寇立即出动,盯紧了武当门下,觅机下手夺人。
    从平凉至湖广武当山,迢迢数千里,武当门人想将人解回武当山,确是不易。在平凉中崆峒小留三天中,各地武当和崆峒的高手,全往陕西急赶,准备护送俘虏东下,已有万全准备。
    第三天,武当七老全部赶到,天权子将重任卸给老大天璇子,让他主持大局。
    计议结果,决定冒险走紫荆关;如果走河南府,不但迁延时日,而且绿林巨寇可以从容安排,黑道盟主太叔权,更可从容布置大举出巢,在伏牛山左近拼老命。
    崆峒派为了道义,派了气极气真气虚气刚四老道随行,至西安府这一段路,由河南永升镖局局主游龙剑狄永升,派出人手并亲自护送。
    狄局主乃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人,平时极不愿与黑道人物真正地拼命,除非万不得已,以和平手段解决是他做事的准则。上次他不能违抗师门令谕,将镖车借出,被神剑伽蓝宰掉了几名镖师,镖车镖旗全被掀下黄河。逃得性命的人,回来如此这般一说,把他吓了个心惊胆跳,唯恐神剑伽蓝一怒之下,到河南府捣了他的镍局。幸而神剑伽蓝死在太白山庄,没有机会捣他的镖局。但为了这事他心中一直耿耿。这次又奉命护送武当门人出境,俘虏赫然是神剑伽蓝的未亡人,他心里的别扭,就别提啦!
    在崆峒逗留等候大援时,天权子曾经审讯过姑娘。姑娘一口咬定家人隐居西倾山,详细所在坚不吐实。
    老道毕竟是正道人士,不好对姑娘施刑,在中崆峒做客,也不容许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
    最主要的困难是,姑娘的手足穴道,已被阴司恶煞所制,经脉似断非断,似续非续,所有穴道也似闭非闭,似通非通。天权子武当掌门的师叔,修为自然不同凡响;点穴法源于武当,他该毫无困难;这一生中,他在刀剑上冲过无数的风险,在江湖行道,见过了多少武林绝学。可是,他竟无法解开姑娘的穴道。
    气尘道长是目下武林中,各派掌门年事最高,身手兴德业皆登峰造极的人,但是他也只能摇头苦笑。
    他们都了解,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阴毒手法,不能妄自动手解救,稍一乱错,前功尽逝,所以不敢妄动。反正姑娘生机无碍,让她往下拖,没有什么大不了。
    姑娘身陷绝境,但并未灰心。她知道,老道不象阴司恶煞,鲁莽地挟人去寻;他们定然以她为饵,引她的家人出面,以便一网打尽。这她倒不怕,消息绝不易传到爷爷耳目,牛鼻子们枉费心机了。
    她暗中留意脱身之机,也暗中快意,看来黑白的纷争,将由她而起,让他们自相残杀吧!这些卑鄙的人们。
    第四天一早,一辆轻车向西安府缓缓启行,车的前后左右,警备森严,道俗门人四面拱卫,前后三里地,皆有高手巡行,比皇帝出巡还要紧张,更森严,一行人浩荡东行,速度够快,在通邑村镇,人车缓行,一出郊区,人车便疾走急驰。
    叶若虹主仆忧形于色,他俩爱莫能助,只能伴同车行,觅机设法援救。
    真巧,山海之王本来先走一步,可是他不知怎地,对车中那双似曾相识的美眸,有点念念不忘。他一口气奔出两里地,突见警哨声频传,官道中一批批的人,向下面深谷山脚下急赶,形色匆匆。
    他心中一动,突然闪入一处突出的上面崖堡,向下面官道瞧。他轻功够高明,隐身在崖上草丛中,无人可以发觉他的踪迹。
    奔过的人群中,赫然是在库库淖尔荒绝谷中,被他救出的叶若虹主仆。另一批,竟又是气极四师兄弟;这四个人,都是他救了而又放了的对头。
    他心中一动,便利用山石草木掩身,由官道上方危崖向马车出声处飘去。
    没有人留意绝壁上有人,他的轻功又了得,二五丈的陡崖,他一闪而过,象一头老虎,不久便到了现场。崖下面的喧嚷声,他听得十分真切,人向下搜,他也往下走,直至下面激斗不起,他所立处看不到下面密林中的事,又不好现身。他懒得管闲事,反正知道车中女人没有死,其余的事不愿过问,便脱身走了。
    第二天,他到了邠州,发生了变故,至让他稽留三日,真是巧。
    官道在邯州离开了泾河,转向南走。由这儿到西安府,计二百八十二里。以他的脚程来说,慢些儿走,只须一天便到了。平时,西安府的马车,以这里为一站宿地。
    他仍是那一身窝囊打扮,不过已丢掉灰衣,换上了褐衫,不徐不疾赶路。
    已牌初,前面现出一座山头,官道绕山左而过,山上草木葱笼,山下依山筑了一座土围了,官道就在土围子前横过,路旁建了一座凉亭。
    他大步走近,到了凉亭旁。亭至为简陋,四根海碗大木头为柱,顶盖倒是瓦覆,宽广约有丈余,两旁是长木凳四张,柱旁搁了一个大茶桶,挂着瓢儿;一张木几上放了五只瓦碗。亭左,有拴马栏,栓了两匹健马,正在马槽内低头喝水。
    亭后三五丈,就是土围子的栅口,栅口大开,可以看到一群野孩子,在晒麦场上奔跑逗引几头黄犬。
    亭中,左右坐了两个人。左面那人,是个长象吓人的家伙,年约古稀,高大英壮,其重如牛,一头金发闪闪生光,乱七八糟披在肩上,脸上黧黑,粗眉昭眼,眸中赂泛青色,照然有羌人血统。鼻以下,与发同色的凶腮短须,毛茸茸象头刺猬。身穿青布直裰,腰带上,插着一把弧形长刀。
    这人是熟面孔,正是祁连阴魔在祈连山一带为非作歹的金毛吼景泰,同称塞外双魔的宇内凶人。
    这家伙在舍身崖与祁连阴魔同设十面埋伏,将神剑伽蓝迫下了舍身崖,高高兴兴回到西安府,他不走了,在古都寻快乐。
    直至神剑伽蓝以蒙面黑衣人出现,古都血案迭起,少陵原之夜,血雨缤纷,太白矮仙亦同时现身。这消息传出后,这家伙便知大事有点不妙。在太白山庄,他龟缩在一旁不出,他要观看风色,必要时溜之大吉。
    果然不出他所料,盟台中五派掌门刚摆阵,庄中已到了神剑伽蓝,左手火把,右手是令人丧胆的伏鳌剑,在五行宫中一面放火,一面杀人,遇者必死,比阎王名人轶事爷还凶恶厉害。
    这家伙吓得魂飞天外,转入了地道逃命。大火在上面燃烧,他不敢出来,在密如蛛网的地窑密室中,足足躲了两天一夜。
    第二天晚间,他开始摸索向庄后密道逃命。半路上,碰上了两个黑影也在下面摸索,他惊魂未定,不敢出声招呼,也无脸招呼,躲入另一条地道,半夜方溜出逃向西北老巢,躲了近两年。
    在祁连一躲两年,风声已消,但崆峒派已无内顾之忧,正全力整顿派务,卧榻之旁,岂容外人酣睡?他如果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为,崆峒派不要他老命才怪。他见事不可为,只好重入中原。
    但他又不愿投入摄魂魔君手下,自创基业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做些独行买卖,浪迹年余。
    江湖变故他明若观火,黑白道的人要找武林三杰,他却置身事外,不参与任何一方,自己也不愿再招惹是非了。这天他正带着一包金珠宝玩,端程返回祁连,要在土生土长之地以终天年。岂知到了西安府,便得到九天玉凤已被人掳走的消息,一时好奇,也想瞧瞧热闹。
    亭右面,坐着一个中年人,圆圈脸,剑眉入鬓,虎目神光外射,身穿青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外褂,胁下挂着百宝囊,背系长剑。由外表看来,这人英气勃勃,修为定然不弱。
    栓马栏往旁,椅着一个土老儿,正心无旁务地注视着马匹饮水,显然是他看管着马匹。
    亭中的两个人,原先各自注视着自己的马匹,看山海之王大踏步走到,同时向他注目。
    金毛吼与山海之王的目光一接触,突然变色地站起。但山海之王不理他,逞自闯入亭中,直趋水桶,一连舀了五碗水灌入肚中,喝采道:“好水!”
    金毛吼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心中嘀咕道:“怪,这小子的眼睛,真象他。要不是他略为雄壮,而没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或者不象这么落魄,我真会错认是他。”
    人的一生中,除了老迈,任何身体各部分都可变,但一双眼睛罕有变异之时;所以金毛吼一看到山海之王,顿时吓了一大跳。
    栓马柱栏旁的土老儿,一听有人赞水好,抬头笑道:“客官果然识货,水确是好。”
    “是泉水吗?老丈。”山海之王问。
    “是的,这是大名鼎鼎的高泉水。”老人得意地答。
    “请教老丈,这是什么所在?”
    “这是永寿县的高泉镇。喏!瞧这座山,就是高泉山,也叫甘泉山。”
    “到永寿还有多远?”
    “不多不多,三十里整。”
    山海之王一面和土老儿聊天,信步走向亭侧,方向正是金毛吼身左,象是向他走去一般。
    老魔心中有鬼,他一直就得提心吊胆,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未解,在暗中运功戒备。山海之王人高脚长,走起路来象是普通人奔跑,看去甚快。
    他一面走近,老魔的心顺着他的脚步向下沉,心道:“好小子?恐怕真是他,他在捉弄我呢;”
    山海之王踏出最后一步,相距不到五尺,身躯向前靠,要再踏出一步,仲手去扶亭栏。
    手刚伸出,金毛吼脸色大变,向右疾射;伸手去拔弧形长刀。
    对面的中年人哼了一声,飞步名人轶事枪出,“铮”一声剑吟,他奇快地撤下长剑,仲剑一拦,沉声喝道:“姓景的,阳关大道,不可行凶。”
    山海之王扭转身,诧异地道:“咦!你们干什么?”
    中年人淡淡一笑,道:“这位景爷要算计你,瞧,他的刀拔出来了。”
    “算计我?”他指着金毛吼,又道:“你真是算计我吗?”
    金毛吼心中一宽,心道:“如果是他,该已出手了,但看他脸上的神情,分明对我陌生,不是他。”
    他心中一宽,怒火又起,一股子怨气,出到中年人头上去了,冲山海之王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瞪了他一眼,转向中年人恶狠狠地道:“好小辈,你怎么知我姓景?”
    中年人冷冷一笑道:“瞧你这副长相,和穿着打扮兵刃,谁不知你是塞外双魔的金毛吼景泰?”
    “小子你是谁?”
    “是谁?无名小卒,不说也罢。”
    “好小于,你既然认得老夫,怎敢在我面前亮剑耀武扬威?你活腻了?说!”
    “哼?塞外双魔吓不倒区区在下。”
    金毛吼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横刀欺近,怒叫道:“老夫的名头吓你不倒,且看看老夫的刀可否将你砍倒?”
    长刀寒光闪闪,薄而长形如新月,吹毛可断,冷气边人,一步步向前迫近。
    亭中宽只丈余,地方太小,中年人屹立不动,道:“要动手,咱们到外面去见个真章。”
    “慢点儿,”山海之王大声喝止,又道:“你们这些人也真怪,动不动就拔刀亮剑,拿性命当儿戏,岂有此理。姓景的,刚才你先拔刀找我,我要你先收刀,给我离开这儿。”
    中年人一怔,这大个儿赤手空拳,口气可真不小。
    金毛吼心中一跳,但仍凶横地叱道:“小子,你是谁?口气够狂,你要是知道你在对什么人说话,就不会如此狂妄了。”
    “我,姓山名海,叫山海之王。你听是不听?”山海之王把肃王的话用上了。
    “山海之王?你小子确是狂。”金毛吼一块大石头落地,眼光凶光暴射。
    中年人吐出一口气,“唰”一声长剑反手入鞘,道:“山海之王进入中原了,不知是幸与不幸?”
    山海之王看了他一眼,道:“咦!你象是认识我,咱们陌生着哩!”
    中年人抱拳行礼道:“在下肃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乾,崆峒门下。月初家师在仙海蒙兄台援手,得以安返平凉,皆出于兄台之赐。”
    “哦,你是气极的弟子?”
    “正是,家师返回平凉后,曾将此事说及,在下曾亲聆家师训示,故以知道。想不到在此相遇兄台虎驾,幸甚。”
    金毛吼听过山海之王的名号,但听说他竟然可以对气极老道援手,功力之高,可以想见,凶焰立为之消。但他一向凶横霸道,一时找不到下台的藉口,只好松口风自找台阶下道:“小辈们,老夫有事,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日后再对老夫无礼,哼!剥了你们的臭皮囊。”一面说,一面收刀。
    这时,南面官道中,一个高不到五尺,又疲又矫的半死老头儿,顶着一个银白乱鸡窝头,猴儿脸,火眼金睛射着光,正.双脚乱点,箭似掠到亭下。
    矮老儿见了亭中景况,突然停住了。身形一止,原形毕露,脸上的一层皱皮,枯松皮一般粗老,黑色直掇的右面大袖,空荡荡地,原来里面没有手。左手点着一根银光闪闪的五尺怪杖。
    他就是伏牛五霸中,恶人屠之师天聋矮里熊捷,一个黑道中的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字内老凶魔。
    这家伙从伏牛山庄现身始,直至太白山庄大会止,与神剑伽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除了靠毒烟弹逃命之外,没打过一次胜仗,成了长败凶魔。最后在太白庄大会中,丢掉了一条胳膊,在台下耍死狗而逃得老命。
    “咦!老景,你竟然没死?呵呵?咱们的命都长哩,怎么?和小辈们生气?”天聋矮叟向亭中发话了。
    “矮鬼,咱们死不了,年青人比咱们死得更快,他们活腻了,咱们可不腻。”金毛吼说。
    山海之王徐徐转身,注视着矮老鬼一眼。
    目光一触,矮老鬼脸色一变,退了一步。
    金毛吼大概心中有数,忙道:“这小子姓山名海,自称山海之王;还有这位崆峒门下,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乾,在我面前狂妄地亮剑,所以生气。”
    天聋矮叟并不聋,他心中大定,叫道:“金毛狗,你怎么惜起苍来了,怎不宰了他们?”
    “矮鬼,宰他们污我之手,这些小狗们……”
    话末完,突觉衣领一紧。他个儿不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乾不到七尺高,山海之王却有八尺,这时衣领一紧,不用猪,动手抓衣领的人准是山海之王。
    他功力超人,反应奇快,右手猛向后扔,来一记“倒打金钟”。
    可是他出手仍是慢了些儿,手刚动,身子凌空飞起,被人扔向亭下,耳听山海之王直贯耳膜的吼声:“滚!”
    他身不由己,飞跌亭下,半空中提气转身,轻灵地落下地面,脸上气得铁青,也心中暗惊。
    天聋矮叟耳力犀利,惊叫道:“是他,他没死。”
    “谁?”金毛吼惊问。
    “神剑伽蓝华逸云。”
    “那小畜牲早死了。”
    “这人的眼睛神色,语声也象极,也许是他。”
    “要真是他,咱们早该倒霉了。”
    他两人在轻语,亭上的山海之王已向下叫道:“你这金毛狗语出不逊,快滚!不然我拆你的骨头,拔掉你的狗毛。”
    金毛吼一生中,从未受过这种侮辱,怒火一冲,灵智蒙蔽,不顾厉害向上急扑,半途撤下长刀厉叫:“王八蛋,景爷要砍你一万刀。”
    叫声中,人来势如电,扑到亭口。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乾也火速拔剑,电掠而出,大喝道:“不得无礼,慢来!”
    “铮”一声龙吟,刀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花四溅,人影疾分。金毛吼双足落地,上身晃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乾毕竟差劲,人向右飞退,“啪”一声撞倒一张木凳,又撞上亭栏,整个凉亭一阵撼动,他也停住了身形。
    金毛吼的弧形刀,乃是缅铁精英掺以百合精钢所打造,算是一把断金切玉的宝刀,注入内家真力,威力倍增;如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乾功力不到家,连人带剑将分成四段。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乾心中一凛,只觉双臂如中电击,气血翻腾,长剑中段,一道刀口深达剑脊,断了一半啦!
    金毛吼一刀占了上风,大吼道:“小辈,你倒有些少斤两,等会儿再收拾你。山海,你给我滚出来,老爷要剁你一万刀。”
    山海之王双手叉腰,道:“你这一刀,替你招了祸,山海之王今天要拔掉你嘴上的黄狗毛。”他向前举步。
    金毛吼堵在亭口,咬牙切齿地叫:“大爷要将你的头颅做乐器,出来,出来!”
    山海之王知道他的刀不是凡器,伸手捞来一张长木凳,硬生生扭断一双腿,执在手上踏步走向亭口。相距八尺了,金毛吼一声怒叫,刀光一闪,抢制机先,一招“狂风扫叶”,攻向山海之王下盘,刀风厉啸,但见寒芒耀目生花,急逾电闪而至。
    山海之王一声长啸,人已凌空飞射,登脚已在刹那间点到老魔顶门,好快!一道炎热劲道,已先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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