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龙蛇》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六章失手得手
    梭宗家的番目,名梭宗达什。达什,译意为吉祥,汉语该叫梭宗吉祥,就是那位花甲年纪的番人。僧格,译意是狮。梭宗狮,是那位相貌狰狞的壮年番人。这家伙已被蓝鹃旗的人所收买,他是梭宗吉祥的堂弟,却愿替哈布尔姑娘卖命,可没将梭宗吉祥放在眼下,目无尊长,不听驱策。但对哈布尔姑娘,却奉如神明,闻声止步。
    柴哲举手一挥。文天霸、田永安、杜珍妮,三人左右一分,撤兵刃戒备。
    柴哲扬剑用番语大喝道:“梭宗家的头人族主,出来答话。”
    梭宗吉祥不敢不出来,越趄着上前说:“汉客,我就是族主。”
    “你是族主,我是客人,如果在友好的态度下见面,我该向你献哈达(红巾或绸白礼巾),但目前不行。”柴哲说。
    番目梭宗达什惊得浑身发冷,惶然地说:“汉客,清说明你们的来意好了。”
    “我已说过,仅是路经贵地,借宿一宵以避风雪,别无他意。”柴哲正色说。
    “那……你们却……”
    “不是我们要生事,而是这位喇嘛沙布伦要行凶。我相信这位沙布伦决不是贵族的坐家僧,而是蓝鹃旗派来监视你们的人。我们杀了他,我们自会担当,有这位哈布尔公主作见证,你们用不着耽心。”
    柴哲一面说,一面在喇嘛身上搜解药,救醒古灵和端木长风。
    梭宗达什不敢多说,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你们可以住下来。”
    柴哲点点头说道:“我们谢谢你。只是,我们不愿意分得太散,请让我们分住两座皮帐。”
    说完,将喇嘛喉中的箭收回,收了剑。
    “好,随汉客自选。”番目毫不抗拒地说。
    “我带两位同伴住在你这里,另三位同伴带三位蓝鹃勇士住在邻右。”柴哲毫不客气地吩咐,转向古灵用苗语说:“灵老、杜姑娘,我们三人押蒙女住在番目的帐中,以防万一。
    白叔、文叔、少庄主,押着三位蓝鹃勇士住到右首的皮帐内。诸位请注意,番人的冬窝子建造不易,一帐中住有一家大小,甚至两家合帐,所以十分拥挤,不可能让出一座皮帐给我们住。因此,晚间除了警觉些之外,我们是客人,最好能遵俗而宿。”
    “俗如何遵法?我可不懂。”端木长风苦笑道。
    “番人如有外客光临,由于帐中一家大小睡在一起,男女横陈,所以主人必定晚睡早起,在客人身侧放置一根木头,暗作记号。早上主人末起之前,不必起来,切记不可移动本头。”柴哲详加解说。
    “这……但是什么道理?”
    柴哲低头一笑说:“如果客人看中了番女,而番女也有情,只消跨木而过,而不令木头移位,主人虽发觉,也不会过问,假使移动木头,主人早上必定冒火,那么,全族的人都会拔刀奔来问罪,后果不堪设想。”
    端木长风呸了一声,笑不可仰地说:“我的老天爷,这些番人不论男女,一年洗不了一次澡,又腥又臭,谁还有看中番女的胃口?”
    古灵呵呵笑,向杜珍娘说:“杜姑娘可伴哈布尔同寝,好好看住她。”
    “我点她的穴道,管叫她睡得跟母猪一般。”杜珍姐笑答。
    柴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毕,向番目说:“族主,这位梭宗僧格是什么人?”
    “我的兄弟。”梭宗达什答。
    “叫他也留在此地,告诉他,晚上安份些。”
    “好。”番自颔首答,立即令族人散去,派人领端木长风押着三名蓝鹃勇士,到右首的皮帐安顿。
    番目的帐中一阵乱,不久,灯火通明,酒宴已备,主人肃客人座。
    所有的人围成圈形席地而坐,番目身旁,坐着他的老妻,和二十余岁的剽悍番人,一个妙龄番女。再就是那位凶悍的梭宗僧格。主客位以古灵为首,杜珍娘傍着哈布尔姑娘。柴哲则坐在妙龄番女的身侧,他的左首是哈布尔姑娘。
    所有的人,皆取下了裹头毡巾,露出本来面目。
    老番妇和番女的衣着,与男人相同,只头部有分别。番女五官倒也相当姣好,一双眼睛经常泛着笑意。她们头发梳成十八根小辫子。这是说,她已十八岁了。辫垂身后,用红巾为发囊,上绣五彩花卉图案,下穿缨络,用金银环片作饰,走动时,叮当作响。颈上,一串宝石环绕项四圈,后面盘住发辫,下端塞入发囊中。两串珊瑚耳坠上挂顶门,下垂过肩,悬挂在脸颊附近晃荡,说是耳坠却不是穿在耳孔上的。看了她头上的饰物,便可猜出她的身份必定不寻常。
    番目就坐毕,先替众人引见。
    老番妇是他的老妻。
    青年人是他的次子,梭宗默(火)。
    少女是他的三女,梭宗藏布(美丽)。
    他说他有两子三女,长子已离家三载,名叫梭宗额林沁(善),音讯全无,生死莫卜。
    次媳在去年坐骑失足,跌入玛楚河失踪。
    柴哲自然不会将古灵一群人的姓名说出,只说了自己的姓名。
    两位番人负责将茶盘送上。中间悬了一只大釜,里面盛着几块近尺长的羊腿肉,每块重约三两斤,骨头在外,便于抓握。
    客人前面,有一只大木匣,中分数格,盛了青棵粉、糖、酥油、干果等等。每人一只木碗,是盛酒的。
    柴哲心细如发,乘酒莱将备的前片刻,用苗语向古灵和杜珍娘说道:“等会儿吃肉时,请看我的举动,以免失礼。咱们没有切肉刀,等会儿主人会替咱们准备,切肉时刀尖不可外向,食罢还刀时,刀尖亦不可外向,不能植刀于地,也不可将刀插在肉上。肉都是半生不熟的,最好取小块的,吃完将骨放在面前,吃得愈干净愈受主人欢迎。吃完肉,主人将亲执客手以衣襟拭净客人的手,不可抗拒。肉吃完,然后方上麦饭,饭吃多少无所谓。木盘中的调味品,可用手抓。”
    番人倒上酒,杜珍娘可就感到头痛了,酒中似乎有股怪味,中人欲呕。她能吃酒,但这种酒却不敢领教。
    主人已知古灵和杜珍娘不懂番语,便以柴哲为主客,含笑敬客,先干了三大碗酒,再敬哈布尔姑娘。
    柴哲从小生长酒乡,他不在乎,三碗酒下肚,脸上只涌起一丝红晕。其实,这种难吃的奶酒,酒味极淡。
    敬过酒,主人请吃肉;在腰间拔出切肉小刀,却发现三位汉客没有刀子,赶忙命番人送上三把小刀,亲自—一奉上,请客取肉。
    柴哲取一块大肉放在左轴上,倒握着骨柄,小刀自外向内一削;肉破血涌出,挑起肉条,血仍不住往下滴。他毫无表情,往口中一塞,吃得津津有味。
    杜珍娘看得心中发毛,用汉语问柴哲说:“我不吃这些东西,简直在茹毛饮血。”
    柴哲喝了一口酒,笑道:“我已吩咐主人,你面前那块小的,保证全熟,吃吧!”
    “真要命,多脏,怎么放在衣袖上?”杜珍妮苦笑问。
    柴哲呵呵笑说:“怕什么?不论藏人或番人,襟袖油腻愈多愈光愈感到自豪,你看哈布尔和梭宗藏布两位姑娘,她们是公主的身份哩!襟和袖还不是油光水亮?那木碗中的奶酒虽无酒味,又酸又臭,但十分滋补哩!”
    古灵吃得心中叫苦连天,龇牙咧嘴,接口道:“柴哥儿,拜托拜托,另弄些可入口的东西来吃好不?”
    柴哲摇摇头,苦笑道:“不可能的,灵老。除了要将肉煮熟些之外,小侄无能为力,他们长年累月只有这些东西吃,别看我吃得津津有味,这叫做黄莲树下弹琴,苦中作乐,不吃不行,咱们总不能饿肚子呀。”
    “可不可以烤来吃?”
    “到了蒙人的部落,烤羊肉随时可有。在番人部落,是吃不到烧烤的。”
    藏布姑娘目光灼灼盯视着杜珍妮,杜珍娘虽是男装,但没有男人的粗壮体魄,五官俊美,怎么看也不像男人,难怪藏布姑娘对她动心,假使不是正式的宴会,这位番女恐怕已缠住她了。
    柴哲知道这些蒙番女人毫无贞操观念,深怕引起纠纷,便用苗语向杜珍娘说:“杜姑娘,今晚你必须小心,这位番邦女子对你有意今晚你可能有麻烦。”
    杜珍妮正为了食物难以下咽而光火,冷哼一声说道:“你看好了,等会儿她就有麻烦了。”
    “你可不能动火啊!”
    “她如果讨厌,我点她的麻穴。”
    哈布尔姑娘听不懂他们的话,扭头向柴哲问:“柴哲,你们说什么?”
    蒙人的称谓十分简单,对宗法的观念淡薄,呼名道姓还算是客气的哩!柴哲呵呵笑说:
    “我这同伴说,你们两位姑娘都很美。”
    “你认为美不美?”哈布尔笑问。
    “十分美。”他信口答。
    “进入西番逃避中朝追缉的人,大多在西番落家,做番人的女婿。如果你有此打算,我替你做媒,怎样?”
    “哈哈!你是不是对我这位同伴有情意?可惜我的同伴没有牛羊行聘。如果你蓝鹃旗不嫌贫附马,我或可替你们撮合,如何?”
    哈布尔姑娘撇撇嘴说:“蓝鹃旗的女人,不要像女人般的男人。”
    柴哲向文天霸一指,笑道:“他像个伊克喀喇(大黑马),如何?”
    “哼!像个伊克保喇(大雄驼),我们族里多的是。”
    柴哲身在危境,居然有心情开玩笑,指着端木长风道:“他是我们六人中,武艺最好的一个,人才一表,英俊潇洒,你看他是否合意?”
    哈布尔摇摇头,不加思索地说道:“目光太厉,嘴唇薄,为人阴险刻薄,他这人不好。”
    柴哲心中暗惊,想不到这位蒙女居然善于相人,而且相当有见地,不简单哩!淡淡一笑道:“你似乎通晓中原的相术,只是知而不精。你到过中原?”
    哈布尔凝视着他说:“我到过西宁、兰州、洮州。”
    “是跟着你的族人,打到那些地方劫掠么?”他信口问。
    “到西宁是打劫的,其他不是,是去玩。”
    “去玩?你不怕被抓去杀头?”
    “我才不怕。本族有你们八个汉人,他们都是贵朝廷要捉拿的人,武艺很好。有他们带着,没有人知道我们。”
    柴哲心中一动,道:“那八个汉人是所谓汉奸,他带你们抢劫自己人。”
    “那是不确的,他们不带我们抢劫你们的人。”
    “那他们……”
    “他们替我们贩货购物。”
    “他们之中,是不是有一位姓沈的?”
    “姓沈?没有。”
    “也许他改了姓。其中一个有一半是你们藏人,叫巴颜鲁。他还有一个香名,名和硕丹津。”
    “巴颜鲁?没有这个人。”哈布尔姑娘摇头道,略一沉吟,反问道:“你找这些人有事么?”
    “我们这次在四川杀了人,逃入西番,原意是找去年已先人番境的朋友暂避风头,却不知如何找法!”
    哈布尔姑娘用目光捕捉他脸上的神色,片刻方笑道:“我决不相信你是个杀人逃犯。”
    “事实我是逃犯,杀人、拒捕、杀公差、杀官兵,千辛万苦逃出国境。”
    “真的?”
    “我不骗你。”
    “这样吧,你们可以到我们那儿暂避些时日,我父亲很好客,同时他并不仇视你们汉人。”
    “见鬼!蒙人没有不仇视汉人的,我们汉人把你们赶回大漠。”
    哈布尔咯咯笑,笑完正色道:“你错了,柴哲。我们原是生活在大漠中的人,我们的祖先曾做你们汉人的皇帝,你们将我们赶回大漠,彼此互不亏欠。人与人之间。
    不能永远仇恨,祖先们的事,这一代的人没有理由再提起古老的仇恨。”
    “但你们仍不忘重返中原,无日不在向中原烧杀劫掠。”
    哈布尔的神情很沉重,苦笑道:“人,谁不想生活过得好些?你永不会知道我们在大漠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苦。祖先们留传下来许多有关早年在中原的美好生活。便是神话般绮丽,这些古老的传说,促使我们的族人不怕牺牲,追求那些传说中的幸福生活,逃避大漠的酷寒。饥饿……唉!不必说了。我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已失去了祖先们奋斗创业雄霸天下的精神,不可能重振祖先的声威了。”
    “但你们仍然秉承祖先的剽悍作风,侵入了西番。““这叫做退而求其次,我们不能不争取生存。番人的牧地很多,我们占一些并不过份。”
    “哼!说得好听,你们要他们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不愉快的话题,请告诉我你们那八位汉人的姓名和面貌,好么?”
    “你要找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哈布尔机警地问。
    “一个姓谢,一个姓金,一个不会武艺姓沈的人,还有三位一姓高,一姓夏,一姓云,都是三四十岁武艺高强的人,他们是去年到达西宁的。”
    哈布尔沉吟良久,问:“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你问敌友有何用意?”柴哲反问。
    “我要知道你是不是撒谎。”她沉静地说。
    “你知道他们的行踪?”柴哲问非所答。
    “秋初,有几个人经过本旗的地境,杀伤了我们几个人,沿河上行逃脱我们的追踪。他们是汉人很可能逃到乌蓝芒奈山投靠。”
    “共有几个人?”
    “六个。
    “他们的相貌……”
    “他们来去匆匆,骑术甚精,看不真切。如果他们是你要找的朋友,请转告他们,除非此后不经过本旗的地境,不然便得偿回血债。”
    “如果那六个人是我的朋友,我会转告的。”
    “你要去找他们?”
    “也许。”
    哈布尔凤目一转,笑道:“乌蓝芒奈山是西番地境中,专收容从中朝遁出的亡命之徒的汉人巢穴,人数已超过两百,你去找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为何会凶多吉少?”
    “他们会和你拼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寻仇而来的么?”
    柴哲不得不承认这位蒙女精明过人,笑道:“你很聪明,佩服佩服。”
    她明媚地一笑说:“你如果对我好些,我会帮忙。”
    古灵见他俩有说有笑,不明所以,问道:“柴哥儿,你们谈些什么?”
    “小侄向她打听沈裹的消息。”柴哲用苗语答。
    “有眉目么?”
    柴哲将所知道的说了,最后说:“目下我们有两条线索,一是利用哈布尔姑娘,北上蓝鹃旗找那八个汉人,看看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物,一是西到乌蓝芒奈山,那儿是到西番亡命的汉人收容所,人多势众,方足以在西番自保并生存,沈襄那群人也许到那儿请求庇护。听哈布尔所说,并不能证明秋初经过此地的那六个亡命,是咱们要找的人。因此,向北或是向西,请灵老决定。”
    古灵低头思量许久,苦笑道:“不谋其事,不知其难,在未出国门之前,我还以为在西番追踪几个汉人,该无多大困难。想不到这一带食宿不易,人地生疏,而且也有汉人在此盘据,咱们所遇上的人皆敌视咱们,看来,这不啻是大海里捞针,并非易事。不管怎样,咱们万不能轻易放弃线索,何处较近?”
    “蓝鹃旗北距八十里,有马的话半日可到。乌蓝芒奈山就在咱们来的方向,不足四十里。”
    “乌蓝芒奈山。”古灵断然地说。
    “明天双方的人都会到来,咱们……”
    “咱们袖手旁观,乘机看看是否有咱们要找的人。”
    “好,就这么办。”
    柴哲不再多说,转向主人客套,询问此地的风土人请,并刺探有关乌蓝芒奈山的人物和形势。
    这顿番人的盛筵,在宾主并不尽欢的情势下结束。就寝时,番目梭宗达什总算不敢多事,并未在众人的身畔放置流于形式的木棍,众人围绕着高灶,—一就帐。
    帐中有高灶,灶下不分昼夜有木柴在燃烧,帐中倒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番人不用棉被,睡时把皮祆向上一拉,本来就长一两尺的皮袄,掩住了脑袋,连衣带也用不着解,往下一躺,便酣然入睡。
    帐中不设灯火,只有灶口的暗红色光芒透出,视线模糊。帐外风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帐内鼾声渐起。
    柴哲与古灵睡在外侧,中间是杜珍娘与哈布尔姑娘。哈布尔的左方是柴哲,两人并头同睡。
    柴哲已被帐中的腥臭味,和番人身上的膻具熏得头晕脑帐,不敢将皮袄拉起蒙头睡。他身侧的哈布尔姑娘最后躺下,未躺下之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枕畔,布包内是一个木碗,包巾也就是她的面巾。然后手按着怀内的菩萨;哺哺不绝虔诚地诵经良久,方躺下就寝。
    约莫三更初。一个黑影从里面向前爬。
    杜珍娘难以入寐,她发觉来人是番女梭宗藏布,不由火起,将预先藏好的一枚小骨头向梭宗藏布射去。相距不足八尺,梭宗藏布突然趴伏在地。
    哈布尔似乎已经睡熟,这时突然呼吸一阵紧。
    柴哲不做声,丝纹不动。他发觉杜珍娘并未制梭宗藏布的麻穴,也就不加干涉。
    可是、他并未发觉哈布尔姑娘并未睡熟,更不知哈布尔被杜珍娘的神奇打穴术吓了一跳。
    不久,他听到轻微的爬行声。为了谨慎起见,他暂时不动声色,暗中运功戒备,准备应变。
    光线太暗,番人的穿着大同小异,人已爬近,但难以分辨这人是谁。
    “也许这人要出外如厕哩!”他想。
    黑影到了密闭的帐门旁,悄悄拉开了帐门。
    这瞬间,他扭头看去,心中一跳,暗叫道:“是他!”
    他不假思索,挺身而起。
    身侧不及三尺的哈布尔姑娘,突然奋身一滚,抱住了他,居然力道奇猛,出其不意将他掀倒。
    他猛地滚转,将哈布尔翻倒按在下面。
    哈布尔不肯放手,反而伸脚猛勾。
    他不能不重手,急切间抽不出手来,猛地一叹气,双手一崩,崩开了哈布尔的双手,“噗”一声手起掌落,劈在哈布尔的左肩上,解除了束缚,一跃而起。
    帐中一阵乱,古灵和杜珍娘皆挺身站起。
    “梭家僧格逃掉了。追!”他叫,冲向帐门。
    三人冲出帐门,风雪茫茫,雪光朦胧,外面哪有梭宗僧格的人影?
    柴哲循足迹急走,足迹进入不远处的一座帐篷。
    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向里便闻。
    帐中正在乱,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
    柴哲向外抢,一面叫:“找坐骑,快追!”
    门外站着一群人,其中掩住左肩的哈布尔姑娘说:
    “追不上了。他的坐骑早已备就,等你们备好坐骑,他已远出里外去了,雪花可将蹄印掩没,你们人地生疏,不必白费劲了。”
    柴哲向她迫近,厉声道:“他走了,你可走不掉。”
    “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哈布尔笑着说。
    “你叫他走的?”
    “不错,梭宗僧格是主张与本棋和平共存的人。”
    “你叫他去做什么?”
    “禀告我的消息,于你们有利。”
    柴哲冷哼一声,向古灵说:“灵老,等我的消息,我去追他回来。短期间风雪掩不住蹄迹,他跑不了的。看住这女人,小心了。”
    说完,命番目派人牵坐骑,不必备鞍,以免耽误时刻。
    追出谷口,蹄迹向北延伸,风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奇寒彻骨。他不顾借坐骑,全力狂追。
    雪厚三尺,蹄迹甚深,短期间不致湮没。
    尽管他全力鞭策坐骑,但马儿在偌深的雪地奔驰,快不了,驰不到三五里,马儿已难以支持,举步维艰,行将力尽。
    前面,隐隐雪光中,相距不足半里,一匹坐骑的隐约身影,正向北一步步趱行。
    这一带是平原中起伏不定的小丘陵地带,白皑皑一望无涯,雪花扑面,寒风虎虎厉啸,只能看到移动中的模糊身影。
    他并不真知道何处是北方,既无星斗指引,也无山林地形可资辨识,云沉风恶,大地如银;雪光朦胧,他只能凭风向概略猜出方向而已。
    其实,他所追逐的方向并非正北,此地山多平原少,风向被山岳所挡,变幻莫测,分界点因山势而变易,在白昼方可分辨正确的方向。
    看到了人影,他心中大喜,无论如何,他得阻止棱宗僧格逃走通风报信,怕这家伙至蓝鹃旗搬弄是非,更怕这家伙挑唆附近的番人兴师蠢动,后果可怕。
    他双足一紧,加上两鞭,马儿奋蹄跳跃。可是,只奔出半里地,前蹄骤失,“蓬”
    一声大震,冲倒在地,雪花飞溅中,柴哲飞出三丈外,飘落在朦胧的深雪中。
    他心中叫苦,不再理会马匹,展开轻功狂追。
    远远地,出现了一座不太高峻的小山,松林上端白,林下黑,前面的骑影正向山林中驰去。他心中大急,脚下一紧,全力飞赴。
    长期追逐,岂能用轻功?人到底不是铁打的,终会有真力虚脱的时候,追近山下,人马的踪影已失,只剩下深深的蹄痕,他自己也气急败坏了。
    他循蹄迹奔近山下被冰雪掩护了的树林,不由一怔,林缘,一匹健马站立在雪地中,摇头摆尾不住喷气,鞍上却没有人。
    “难道是幽灵之马么?”他心中暗叫,在三丈外站住了。
    据传说,大积石山附近,有一匹幽灵之马出没其间,附近的牧场最怕这匹神乎其神的怪马,如果发现了它的形影,必须花重金远道请来几个活佛设坛念经消灾,不然,马群如不被引走,也会发生严重的瘟疫,只有喇嘛僧方有驱除瘟疫的无边法力,但却无法消灭这匹传说中的幽灵之马,喇嘛活佛因为法力道行差些儿,因祸得福财源滚滚而至,替每一座牧场行法消灾,收入大有可观。
    幽灵之马据说是没有鞍的,这匹马鞍辔齐全。
    “这家伙发觉有人追踪,所以弃马逃人林中藏身了。”他心中暗叫。
    有马而不知利用,逃人林中怎生躲得住?他冷笑一声,举步向马儿走去,马儿附近必定有逃走的足迹。走一近马儿,他怔住了,足迹确是有,却不只一个人的靴痕,显然骑士不止一个,至少有三个以上,不可能的。
    “咦!”他脱口叫。
    暮地,林中传来一声如枭啼的狂笑,笑声震得树上的积雪纷纷下坠,声如暴雨。
    树影后,接二连三踱出三个高大的人影,穿着翻皮白裘,如不是脸部暴露在外,人与雪同色,很难分辨他们是人,难怪走近了仍难看清人影。
    “什么人?”一名白影用番语问,声如狼曝,其声刺耳。
    “过路的人。你们是谁?”他也用番语反问。
    “见你的鬼!大雪封山,半夜三更,怎会有过路的?说实话,从何处来?”
    “从梭宗家来。”
    “往何处去?”
    “随处走走。”
    “私通蓝鹃旗?拿下他!”白影沉叱。
    左面的白影大踏步欺进,神情满不在乎。
    “且慢!”柴哲叫。
    “你要分辩?”欺进的白影问。
    “正是。
    “擒下你之后,你有分辩的机会。你投降就缚呢,抑或是要我动手打你个半死?”
    “我是追人来的……”
    白影不由分说,一串怪叫,疾冲而上,左手五指如钩,劈胸抓到。
    柴暂不得不出手自卫,猛地出脚飞踢,将脚下的积雪踢得像暴雨,向冲来伸手的白影射去,人随雪花冲上,大喝一声,铁拳疾飞。
    白影骤不及防,未料到柴哲会用雪花袭击,雪花打在身上,噗噗有声,声势甚雄,百忙中双手上封保护脸部,扭身闪避,柴哲却一闪即至,近身了。
    “蓬蓬蓬!”拳头着肉声暴起,如中革鼓,三拳俱都捣中肚腹,白影虽穿了厚裘,仍禁不起重有千钧的铁拳打击,连退四五步,“哎”一声惊叫,双手狂乱地向下封架,脚下大乱,身形失闪,上盘出现空门。
    “噗噗!”柴哲来一记“左右开弓”,两拳不偏不倚,击中白影的两颊,其快无比。
    “嗯……”白影门声叫,“砰”一声仰面便倒。
    柴哲退后两步,冷冷地道:“你们该平心静气谈谈了,最好免伤和气。”
    一照面间,他便将白影击倒,干净俐落,奇快无比。另两个白影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右面的白影大喝一声,拔下背系的番刀,急步抢进吼道:“砍下你的狗头!”
    柴哲拔剑出鞘,立下门户叫:“要动刀剑行凶,你们这是找死!”
    白影冲到,“青龙入海”照小腹就是一刀刺出。
    柴哲挥剑招架,“铮”一声震偏钢刀,顺势回敬,拂向白影的胸口。
    白影向后退了两步,避过一剑,斜身切人,立还颜色,抢攻上盘。
    “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柴哲崩开刀,狂风似的卷入,剑虹疾吐,“唰”一声刺中白影的右肩。
    这瞬间,站在外面的白影发出一声长啸,左右的积雪中人影暴起,五名趴伏在地,利用积雪掩身的白影,在地上发出了暗器,暴雨般向柴哲集中攒射。这中间,有崩簧的响声发出。暗器乱飞中,有三枚细小的暗器,从右后方一个娇小的白影手中发出,无声无息,连破风的声音也难以听到。
    被刺中右肩的白影,听到啸声便忍痛用劲向后倒,“蓬”一声躺倒在深雪中,暗器间不容发地从上空呼啸而过。
    柴哲毫无防备,未料到四周的雪下藏有这许多人,发觉有警,已无法问避了,暗器如暴雨般从左右齐聚,相距又近,反应再快也无能为力了。
    他发觉左右积雪乍动的刹那间,本能地知道有警,大事不妙,不假思索地向上急纵。该死的积雪不受力,上纵必须用劲,双脚疾沉,上纵的起势便慢了一刹那,躲掉了其他的暗器,连用簧管发射的断魂针也被躲掉,却无法躲过娇小白影所发射的三枚小暗器。上升八尺左右,突感到右大腿一麻,他知道糟了,但已无法可施。
    “有毒的针类暗器!”他心中暗叫。
    他向下急降,猛地伏倒,一把扣住受伤的中剑白影,用剑扣在白影的颈下,站起大喝道:“谁敢上?在下已扳回老本,有人替死了。”
    他已猜出这些人不是番人或蒙人,只有汉人方使用各式各样的暗器,所以用汉语喝。
    可是,药力已循血脉上攻,搏斗时血液流动快速,毒物又歹毒无比,他只能支持短暂的片刻,喝声刚落,眼前已经发晕,手脚突然发软,握不住剑,使不出劲,“噗”
    一声剑失手下坠,身形一晃。
    中剑被擒的白影伤势并不重,柴哲无意下杀手,这家伙立即抓住机会,抓住柴哲仍搁在肩的手,猛地俯身,用全力抓紧柴哲的手臂,将柴哲向前摔出。
    “砰!”柴哲大背摔背脊着地,被摔出两文外,跌在雪中失去了知觉。
    在晕厥前片刻,身躯飞翻的刹那间,他听到一个女子尖亮嗓子大叫:“他中了我的透骨毒针。”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从彻骨奇寒中醒来,有人用雪在他的脸上擦动,冷得令他不住打寒曝。
    他看清了处境。这是一座番人用的黑羊皮帐,只是没有设高灶,而起低灶,低灶像是座长型的火坑,烟只能从帐顶的通气孔排出,因此帐中弥漫着烟火味。
    帐中点了两盏羊油灯,坐着八个人,穿的虽是番人的装束,露出的头部却表明他们是汉人。八人中,其中一人赫然是个二十余岁的美丽少名人轶事妇,瓜子脸,远山眉,樱桃小口泛着一丝今男人心动,充满诱名人轶事惑性的微笑。
    他被捆住手脚,侧躺在皮褥上,捆绳像是鹿筋索,捆得他手脚发麻。
    一个豹头坏眼,高大精壮的大汉,正用雪揉他的脸面和脖子。
    他吸入一口气,突然说:“在下已经醒来了,老兄,省些劲。”
    落在这些不明情由便动手杀人的匪类手中,哀求也是死,不屈也是死,反正是死,何必死得像病狗?要死也要死得英雄些,因此他说话的口吻,充满了傲视一切的气概,困顿中仍不失豪气。
    大汉无名火起,“叭叭”两声给了他两耳光,怒叫道:“狗东西!你还想在太爷面前逞英雄?瞎了你的狗眼。”
    掌力奇重,打得他脑袋发晕。甩甩脑袋,他冷笑道:“你难道以为在下要向你磕头讨饶不成,你才瞎了狗眼。”
    大汉再次举手,但被一位脸颊无肉。双耳招风的中年人摇手止住了。中年人盘膝而上,阴阴一笑道:“小伙子,不必逞强,何必自讨苦吃呢?目下你是砧上肉,充好汉也得看看场合,对不对?”
    “哈哈哈哈!”柴哲大笑,挣扎着坐起说:“在下已出国门,冰天雪地的季节到了西番,人地生疏,天寒地冻,吃食既无着落,身侧全是饱含敌意,仇视汉人的蒙番,你以为在下怕死么?活得过今天,明天说不定埋骨冰下,来春便可肥土了,除了杀我,你们吓不倒我的,大不了砍掉脑袋,留下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姓柴的永不屈服,永不讨饶。老兄,你们也不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们这许多人倚众群殴,用暗器偷袭,虽擒住我也并不光彩。”
    “你的嘴很利害。”中年人冷冷地说。
    “你们又羞又恼,是不?”他不在乎地反问。
    “咱们别废话了,阁下贵姓大名?”
    “呵呵,在下并不想和你们在嘴上称英雄。区区姓柴,名哲,陕西人氏,年末十八,尚未娶妻,闯荡江湖混饭,在成都杀官差,亡命西番。够了么?”他怪声怪气地答。
    “你闯荡江湖多少年了?”
    “不到一年。”
    “你认识几个江湖名人?”
    “老兄,你以为江湖名人肯折节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这个无名小辈?未免大抬举柴某了。”
    “以你的艺业来说,足以脐身于江湖一流高手之林面无愧色,决非无名小辈,令师定是武林了不起的名宿,阁下能见告么?”
    “徒忌师讳,恕难奉告。”
    “阁下同来的五位同伴,他们贵姓大名。”?
    “咦!你老兄似乎知道柴某的底细哩!”
    “你先前所看到的坐骑,是梭宗家的第二号人物,梭宗僧格的坐骑,他已成了咱们的俘虏,他全招了。”
    “那你还问什么?”
    “他是代火里刺哈布尔传信的人,哈布尔也所知不多,所以必须由你加以供实。”
    “哦!原来如此。这几个人我也不太清楚。只知一个姓古,一个姓白,一个姓杜、一个姓文,另一个姓得怪,叫端木长风。他们是成都翻云手李家琪叔侄的朋友,咱们在茂州道上邂逅结伴同行,如此而已。”他信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
    “翻云手李家琪?哦!这人我认识,是黑道上不可多得的重义气朋友。你要找一些人,有何要事么?”
    “听说闻香教的两位重要人物到了西番安身立命,柴某因此想投靠他们,中原已无处容身,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只好在西番安身立命。”
    白莲教的人,自称闻香教,不称白莲教,以避免引起官府注意,如果被官府抓住,一律就地斩决,所以不敢公然自称白莲教徒。
    “哪两个重要人物?”
    “谢龙韬与金宏达。”
    “你怎么知道?”
    “在下陕西人,与青州近邻,当然知道。”
    中年人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道:“世间知道他们两人逃入大漠的人虽然很多,但知道他们逃入西番的人却少之又少。哼!你的消息到很灵通哩!好家伙,在下可得好好逼出你的实情来。”
    “咦!你像是知道他们哩!你老兄贵姓?”
    “在下当然知道,三年前,在下与谢龙韬是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在下姓吕,名俊国。”
    柴哲心中大喜,却不动声色,笑道:“哦!原来他们之所以进入西番,定是吕兄召请他们的。”
    “吕某曾派人促驾,但他们并未到来。”
    “真不巧,看来,在下也无法找到他们了。”
    “从实招来,你找他们有何用意?”
    “在下已经说过了,信不信由你。”
    “你的番蒙语言皆可乱真,定然是官府派来的鹰犬。”
    “官府派我一个十六岁的人进入西番,岂不是太瞧不起官府了么?老兄,你是他俩人的朋友,居然阻止投奔他们的人,不知有何居心?他两人又不是什么奇男子大丈夫,在下也不一定要投奔他,你老兄瞧着办好了。”
    “你这贱骨头不打不会招,来人哪!给他尝尝马鞭的滋味,看他能挺得了多久。”
    两名大汉挺身站起,在身旁撩起一条马鞭,冷笑着走近,一个嘿嘿冷笑道:“小子,你招不招?”
    “在下该说的都说了,马鞭可不能要柴某胡说八道。老兄,你动手好了。”他泰然地说道。
    一名大汉冷哼一声,动手用小刀割开他的衣襟,压住他的双脚。“叭”一声暴响。
    马鞭在他的胸肌上开花。
    他桀桀怪笑说:“柴某到西番投奔谢金两人,不但要与蒙番为敌,连汉人也成了死对头,甚至谢金两人的朋友也靠不住。算我姓柴的倒霉,生有时死有地,认命啦!
    你们有何法宝,施展好了。”
    一顿记记着肉的马鞭,在他身上开花,一鞭一落实,只片刻间,他便成了个血人,但他连哼也没哼一声。
    美少名人轶事妇有点过意不去,叫道:“吕爷,不必逼他了,解回山寨,由寨主拷问算了。
    明天咱们将与蓝鹃旗的人决战,时候不早,我们得养精储锐,准备明天的拼搏呢。”
    中年人点点头,笑道:“云姑娘说得不错,暂且饶他。住手!”
    两大汉放手离开,柴哲躺着不动,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肌肉在抽搐,闭上双目暗中调息。从外表看,他像是昏厥了。
    灯火倏灭,众人已经就地躺下了,火坑中炭火熊熊,帐中仍可视物。
    两名大汉睡在他左右,监视着他。
    “我得先脱身。”他心中不住地想。
    他下定决心,先睡一觉再说。
    身上的鞭伤小意思。他受得了。安心大睡,将安危置之脑后。
    监视他的人久久不见动静,以为他昏厥了,心中戒意渐消,不久也先后沉沉入睡。
    练功有成的人,心中就像有一座计时器,想甜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便会自行醒来。
    他醒来了,帐外风声呼呼,帐篷都在摇撼。利用火坑的幽暗光线,他双目张开一条缝,小心地打量形势。
    妙极了,八个人都睡得很沉。
    他的手脚是分开绑的,手和脚都可伸缩自如。
    他的双脚一点点向上收,绑在后面的双手一点点向下移,手脚渐渐接近了。
    他的靴筒中,各藏了一支长仅四寸的小铁翎箭,手指一触靴简,心中大喜过望,箭居然未被搜走,妙极了。
    他悄悄拔出一支铁翎箭,徐徐恢复原状,利用箭镞的锋尖,平心静气地刺割绑在手腕上的鹿筋索。
    不好用劲,相当吃力,但为了活命,他必须耐心地将绳索割断。鹿筋索坚韧无比,但在锋利的箭铁一点点切割下,久而久之,一股绳索行将割断,紧要关头,帐外突传来隐隐人声。
    “老天爷!别教这些家伙有所举动。”他心中暗叫。
    好不容易割断一股鹿筋索,偏偏帐外传来了隐隐人声,柴哲急出一身冷汗,大事不妙。
    如果让这些家伙发现,以后再也不会有脱身的机会了。
    踏雪声已近,第一个惊醒的人是吕俊国,其次是睡在内侧的云姑娘。
    柴哲心中暗暗叫苦,停止了一切活动,将小铁翎箭纳入掌心,闭自留意静听动静。
    帐外不但有踏雪声,而且有人说话,有个沙嘎的嗓音含糊地说。“寨主可能改变了主意,不然便不会命青松山的人用灯光信号召回埋伏的人。你进去知会吕头领一声,咱们立即拾掇,到青松山听候差遣。”
    “好,你们准备上路,召返各处伏桩,我进去知会吕头领。”另一个洪亮的声音说,带有浓重的四川口音。
    吕俊国已挺身站起,一面整农一面问:“外面是孟老弟么?怎么回事?”
    帐门掀开,进来了一个五短身材的人,用四川口音说“洪头领接到青松山打来的灯光信号,着召返四方的伏桩,火速至青松山下会合,可能有急事。”
    “是什么时候了?”吕俊国问。
    “四更未,时候不早啦!”
    “后帐的姜头领知道么?”
    “洪头领已派人前往通知了。”
    “好,我们这就准备。”
    附近共有三座黑羊皮帐,众人火速拾摄。两名大汉将柴哲挟出帐外,居然未检查捆绳,将他放在雪地里,解开他脚上的鹿筋索,其中一名大汉叫道:“小子,咱们要走了,你必须靠一双腿在马背上好生坐稳了,不然便得拖着走,知道么?”
    他故意装得十分委顿疲乏,有气无力地说道:“如何安排,柴某已经别无选择,何必多问?”
    “你知道就好。吕头领已经将你的事,用灯号通知了青松山信号站,转禀寨主请示,寨主来了通知,要咱们明晨派人押解你上山。沿途你给我安静些,千万不要自找苦吃,别做逃走的梦。”
    “承教了。”柴哲冷冷地说。
    不久二十四名骑士在前面的山坡下会齐,吕头领的八个人走在中间,每人皆有一匹骏马代步。梭宗僧格被捆了双手,骑在光背马上,由前面的八名骑士押解。
    柴哲也被安置在一匹光背马上,一名大汉在前面控缰,另一名骑士带着柴哲的百宝囊和暗器袋,策马傍着柴哲而行,负责照应防范柴哲逃走。
    人马开始移动,不徐不疚地趱程。
    半个时辰后,前面朦胧的雪地中,一个黑影迎面而来,领先的人叫道:“前面有人,备战。”
    马群左右一分,正展开间,前面的黑影站住了,传来一长三短四声羌笛的振鸣。
    “山寨来的人,归队。杜领先的洪头领大叫,接着向身旁的同伴叫:“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哨回答信号,快!”
    四长两短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哨声传出,对面的黑影重新移动,渐来渐近,原来是一人一骑,栗色枣骝在黑夜中看去是黑色,马上的骑士却是白色的。
    洪头领率领手下迎上,高叫道:“在下洪锦全。”
    骑士高举右手的马鞭,答道:“兄弟李玉山,奉寨主金谕,前来传信。”
    “李兄,寨主有何吩咐?”
    “请诸位头领速至青松山会合,三寨主已经在那儿立候,要在天明前攻袭梭宗家,攻占山谷布阵,等候蓝鹃旗的人决一死战,彻底解决蓝鹃旗的鞑子,一劳永逸,永除后患,不许鞑子南下牧马。”
    “兄弟捉了两个人……”
    “请洪、自两位头领派人护送,随兄弟押返山寨。”
    “灯号不便细禀,但兄弟已将蓝鹏旗有重要人物在梭宗家的事传出,不知……”
    “青松山已将消息传回寨中。因此寨主决定提前发动。”
    “时候不早,兄弟必须赶往青松山会合。两个俘虏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李兄带回山寨。”洪锦全急急地说,立即与吕俊国商量,各派了两名大汉,带着柴哲和梭宗僧格,告辞走了。
    柴哲心中大喜,也十分焦急。看了对方这些人的举动,有章有法,分明是一支训练精良的军队,他们的寨主能将这些散漫的江湖人训练成军,真不简单哩!
    对方提前发动进攻梭宗家,他对双方的纷争不感兴趣,更不管他们的死活,但古灵带着人落脚在梭宗家,这位吕头领已表明是谢龙韬金宏达的朋友,落在这些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及早脱身,及早返回梭宗家示警。
    只有五个人押解,机会来了。
    他开始取出小铁翎箭,再度切割鹿筋索。但先前押解他的两名大汉。在一旁监现得十分紧,他不敢放胆进行。
    梭宗僧格被押在前面,押解柴哲的仍是先前的两名大汉。马匹在深雪中行走,颠簸得很利害,反而对柴哲有利,便于弄手脚。
    不久,接近了一座树林。柴哲己经割断了鹿筋索,藏好小铁翎箭,正小心地放松手上的绳圈。
    马匹绕林右而走,前面的李玉山突然叫:“前面有可疑的人,备战!”
    前面不远处,三个灰影徐徐从林中险贯出,像三个幽灵,举步从容,脚下轻如鸿毛,似乎是浮在雪上的靴子并不向下沉落。
    “桀桀桀……”怪笑声划空而至,刺耳难听。
    三个灰影一字排开,挡住去路,笑声发自中间的灰影,中气充沛,震耳欲聋。
    李玉山跃下马背,迎上用番语问:“什么人拦路?说!”
    中间的灰影止住笑声,用中原语音说:“小子,老夫听不懂番语。”
    “咦!阁下是?……”李玉山用汉语讶然问。
    “先别问我,老夫要问你。小子,你就是刚才过去的人,回来得好快哩!”
    “你……”
    “老夫算定你要回来的,所以在此等候。”
    “等我有何责干?”李玉山硬着头皮问。
    “等你带路,老夫要你带咱们三人上鸟蓝芒奈山忠义堂。”
    “在下不是乌蓝芒奈山的入。”
    “废话!你小子想在老夫面前掉花枪不成?”
    李玉山反而哈哈笑说:“咱们是巴罕岭的好汉,远从三百里外赶来,昼伏夜行,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赶走乌蓝芒奈山的熊寨主,夺下附近五百里方圆的油水。”
    灰影一怔,冷冷地问:“你小子的话当真?”
    “在下决不虚言。”
    “你姓甚名谁?”
    “在下神拳李玉山,在陕西地境不是无名小辈,中原江湖的朋友,何必对李某不陌生。”
    “巴罕岭的寨主是谁?”
    “终南三猛兽,阁下是否有过耳闻?”
    “哦!原来是火焚钟楼,杀伤官兵,抢劫西大街十六户,血案如山,被秦王府护卫赶离终南的三猛兽,他们还没死哇?”灰影怪笑着说。
    “咱们到西番重振声威,花了五年心血,大有所获,目下财源充裕,兵强马壮。
    大寨主青狮周起风,依然龙马精神。二寨主黑虎林魁,艺业更胜往昔。三寨主白犀唐河,威震蒙番,蒙番的小儿闻名不敢啼哭。目前咱们正开拓河湾地域,要赶走乌蓝芒奈山的人,将蓝鹃旗的蒙人赶回西海。阁下如果与乌蓝芒奈山的人有过节,何不与本山的人联手?
    明天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天,阁下将可一见乌蓝芒奈山的人,如何?”
    “你瞎了眼啦,狗东西!你以为老夫是听人使唤的人么?”灰影破口大骂。
    “阁下好大的口气,亮名号。”神拳李玉山不悦地叫。“你坐稳了,竖起驴耳听着,免得吓了个屁滚尿流。”
    “哼!李某闯过天下.多大场面没见过,你想吓唬我?”
    灰影桀桀笑道:“凭你们终南三猛兽,也配和乌蓝芒奈山的人作对,简直在做白日梦。”
    “乌蓝芒奈山三个寨主,大寨主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娃娃。二寨主无情剑熊应龙,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小武师,杀伤人命亡命西番。三寨主金蛇剑陈如海,燕子矾的钓鱼匹夫,成得甚事?阁下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
    “小子,你知道那位女大寨主姓甚名谁么?”灰影冷冷地问。
    “只知她姓裴,他们山寨里的人、也难得见她舞刀弄到,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他们占据乌蓝芒奈山,不知底细。”
    灰影柴禁继笑,笑完说:“大概你们只知道这么多,难怪如此狂妄。姓裴的女娃娃不会武功?哼!连老夫也不见得能在她的剑下讨好,你们这些人可笑亦复可怜,居然还没摸清对方的底,就敢前来开拓势力范围。”
    “你是谁?”神拳厉声问。
    “你总该听说过黄山三魔吧。”
    “你……”神拳打着冷战问。
    “老夫天魔田成。”灰影一字一吐地说。
    “老夫地魔许昌。”右首的灰影接着说。
    “老夫人庞管仁。”左首的灰影高声说。
    黄山三魔,是近二十年来江湖道上大名鼎鼎的庞道人物,为人亦正亦邪,亦侠亦魔,性情有时平和,有时古怪,变幻莫测,白道人士侧目,黑道巨孽也敬鬼神而远之,横行江湖二十年,是人人头痛的魔道高手。
    神拳李玉山毛骨悚然,不由自主退了两步,身上冒冷汗,硬着头皮说:“前辈请……请海涵,不知前辈需要晚辈效劳么?”
    “老夫人地生疏,要你带路。”天魔田成冷冷地说。
    “但……”
    “不许推倭!”
    “晚辈带了两个俘虏,须……”
    “把他们宰了。”
    “但晚辈不敢接近乌蓝芒奈山,怕打草惊蛇。”
    “有老夫在,怕什么?”
    “这……”
    “你不答应?”天魔田成厉声问。
    神拳打一冷战,急急地说:“晚辈遵……遵命……”
    “把他们杀了,留三匹坐骑给我们。你们处置俘虏,老夫到林中取物。”
    “晚辈遵命。”
    “好,且稍候片刻。”天魔冷冷地说,三人转身人林。
    神拳李玉山一面向马匹走近,一面用番语向同伴叫:“难备驱马,向西南走。”
    声落,一声低叱,飞跃上马,七匹马折向狂奔。
    林中的三魔没料想到神拳李玉山胆敢逃走,齐发怒啸,展开踏雪无痕轻功绝学,全力狂追。
    前半里,三魔从二十丈外拉近十丈以内。神拳李玉山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出没在番境四出劫掠,所有的坐骑皆是千中这一的良驹,所以能在草原和山区飘忽无定,不但马好,骑术更精,拼起命来,马儿发奋狂奔,三魔势难追及。
    追了里余,人的体力已发挥至极限,追近至五六丈了,但却可望而不可及。
    之后,距离开始拉远,三里以外,后面已看不见三魔的身影了。
    马的体力也迅速地消耗,奔近一座小山下,马儿仍能勉强支持,但双手被绑的梭宗僧格已无法支撑,双腿力竭,骑术再佳也撑不住,大叫一声,栽下马来。
    幸而马儿的速度已成了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末,比小跑快不了多少。“蓬”一声大震,梭宗僧格重重地掷落在浮雪中,雪花飞舞,梭宗僧格在雪花中滚动,立即昏厥。
    “哎呀!这家伙快完了。”在马后监视的大汉惊叫。
    前面的神拳勒住缰,扭头叫:“把他绑在马上,快!”
    这瞬间,柴哲摇摇晃晃,要向下倒。
    在后面监视的大汉策马跟上,从侧方冲到,伸手扭身一把扶住叫道:“这家伙也要倒了……”
    柴哲早已恢复了自名人轶事由,猛地出手扣住大汉的脉门,一扭一带,大汉惊叫一声,被柴哲揪下马来。
    柴哲也飘落地面,“噗”一声闷响,一掌劈中大汉的后颈,大汉应手向下一伏,知觉全失。
    柴哲手急眼快,夺过大汉带着他的百宝囊和暗器囊,火速挂上肩,拔出大汉的剑,跃上大汉的马背。
    说快真快,快逾电光石火,其他的人措手不及。
    神拳李玉山反应甚快,策马冲来拔剑叫:“擒住他,弄断他的腿骨。”
    生死关头,慈悲不得,柴哲左手一扬,大喝道:“下马,老兄。”
    神拳李玉山感到右肩一麻,接着痛彻心脾,右肩窝射入一支铁翎箭,贯入两寸左右。如不是柴哲手下留情,这一箭足以要他的命。
    “哎……唷!”神拳狂叫,身形一颠簸,扭身坠马。
    五个人去掉了两个,柴哲精神一振,不急于逃命了,策马向一名大汉冲去,吼声似乍雷:“留下命来,老兄们。”
    大汉也策马前冲,钢刀作势进击。
    两匹马狂急地相对冲刺,几乎擦身而过。
    “铮”一声暴响,柴哲架住了砍来的刀。
    坐骑一冲而过,冲出五丈左右,兜转马头,再次冲刺,这就是一回合。步战斗照面,马战拼回合,出招接招只有错身的一刹那,必须行雷霆一击。
    双方接触,大汉的钢刀发迟了一刹那。柴哲的坐骑突然向外侧,剑虹一闪,剑已先一步送出,大汉的钢刀尚未落下,剑已穿透了大汉的右小臂。
    “哎……”大汉狂叫,单刀脱手,马儿已冲刺而过。
    大汉不敢再兜转马头,向前直驰。
    “还有两个。”柴哲大吼,马儿冲出五文外,立即折向,向另一名大汉冲去。
    只一回合,大汉便负伤而逃,另两名大汉心胆俱裂,策马急遁。
    柴暂不策马追赶,一跃下马,向刚狼狈站起的神拳李玉山走去。
    神拳心胆俱寒,一步步向后退。
    柴哲迫近至丈内,伸出左手,扬了扬剑,冷笑道:“阁下,拿来。”
    “你……”神拳恐惧地叫。
    “拿我的箭来,我不杀你。”
    “但……但拔不出来……”
    “拔不出也得技,箭键的锋钩很小。你不拔,我宰了你再拔。”
    “我……我拔给你。”神拳狂急地叫,猛地一咬牙,“哎”一声大叫,箭拔出来了,浑身在抽搐,颤抖着将箭递出。
    “你连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利器的规矩都不懂么?”柴哲沉声问。
    神拳递箭是锋尖向外,赶忙转过锋尖递出,切齿道:“在下认栽。”
    “你不认栽也不行,带着你的同伴,上马,黄山三魔如果追到,你死定了,快!”
    柴哲冷冷地说完,走到梭宗僧格身侧,揪起梭宗僧格趴放在马上,方将梭宗僧格弄醒。
    神拳已将同伴放上马背,迳自走了。
    “哎……哎……”梭宗僧格怪叫。
    “不许叫,我已经救了你,叫什么?”柴哲用番语叫。
    “你……你是……是谁?”
    “我是柴哲。”
    “你……你要将……将我……”
    “我不杀你,要将你带回梭宗家。”
    “放……放我下来。
    “不行。”
    “你……你不认识路,我……我知道。”
    柴哲想想也对,解开他的手脚,冷笑道:“我应该用马拖你走……”
    “请……请……不……不要……”
    “那就上马!”
    梭宗僧格不敢不上,吃力地爬上马背。
    “巴罕山的人,要在天明前进攻你们的山谷,你最好赶快走,回去早作准备。”
    柴哲一面上马,一面说。
    梭宗僧格大惊,抽着冷气说:“快,我领路,希望能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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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闲云授艺
    青松山在山谷的北面。谷口向东南,青松山扼山谷的腹背。五更初正之间,各路人马陆续赶到。巴罕山的好汉们,分两地集结,除了青松山的百余人外,谷西的另一座小山上,也集结了百余骑。
    天将破晓,两批人马已分派停当,人含枚,马摘铃,向山谷疾走。
    大雪已止,罡风仍烈,骑士们一色白,人雪一色。距谷口两里地,积雪平原一望无涯,马匹难逃过警哨的耳目,为首的人驻马相候,等先遣的人清除警哨,方能纵马冲入山谷。
    不久,谷左的山颠,红色的灯光一闪。
    负责进攻谷口的人,首领是大寨主青狮周起风。这位在西番做绿林寨主的好汉,粗壮得像一头猛狮,脸色泛青,暴眼海口,虬须如戟,年约半百。内穿掩心甲,外罩白狐外祆,白靴白手套。佩白鞘佩剑,鞍袋中插着一支八尺斩马刀。他左右,八名魁梧的铁卫士护卫着他。
    他举手一挥,大喝道:“列阵,二寨主已经登上谷口哨所,候令进袭。”
    百余人马分为三拨,每拨成五路。八名铁卫中的两人,将两面三角黄底红穗旗系在锋尖的槊柄红缨下,举槊一挥,旗帜猎猎有声,迎风招展,旗中的大红字“周”清晰可见。枪长八尺以上称槊,竖立在鞍旁的插袋中,离地已有丈二左右,老远便可看清。
    一名铁卫目光犀利,突然向谷口一指叫道:“谷口有人,瞧!像是两个人。”
    众人举目远眺,两个细小的人影,正相挽相扶奔入谷口,看不真切。
    “启禀寨主,属下去看看。”一名悍喊叫。
    “不可!那会惊动谷口的警哨。”大寨主伸手喝止。
    柴哲和梭宗僧格在接近谷右两三里,马匹已支持不住,首先是梭宗僧格的马突然颠跳,把梭宗僧格掷出两丈外,砰然落地,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中。
    柴哲已看清了谷口,飞骑赶上,跃下马将晕头转向的梭宗僧格弄上马背,一马双骑全力奔驰。
    奔了半里地,坐骑喷出一口飞沫,突然力尽栽倒。
    柴哲弃马步行,扶着梭宗僧格狂奔,一面叫道:“你这该死的番人,你的腿怎么不用劲?”
    梭家僧格昏天黑地,喘息着虚脱地说:“我……我快要死了,我……”
    “快死了更要快些,要死也得死在你的族地内,要死得光荣,死在这里,你仍然是出卖同族的罪人。”
    “你……你也是汉……汉人,为……为何助我?”“汉人并不全是劫掠割地的人,我希望你们与汉人和平相处,如果巴罕岭的人攻入山谷,死伤必惨,今后必无和平可言,快走!
    噜嗦个啥。”
    “你……你的话是……是真的?”
    “我如果想骗你,早就杀掉你了。”
    “你……你的话不……不是阴……阴谋?”
    “见你的鬼!我不希望你们与蒙人联手对付汉人,也不希望汉人劫掠你们的财物牧地。
    这就是阴谋,你信不信?”
    梭宗僧格吸入一口气,精神一振,吃力地迈步,说:“我相信你。只要汉人不劫掠我们,我们愿与汉人和平相处。”
    “乌蓝芒奈山的人是否也劫掠你们?”
    “他们倒不劫掠,只是侵占我们的牧地,毒打我们要索回牧地的人。”
    “巴罕岭的人呢?”
    “他们是盗匪,杀人放火无所不为,”
    “快走!我们先对付巴罕岭的人。”
    两人相搀相扶,踉跄进入谷口。走了百十步,柴哲无意中向左面的小山眺望,突然说:
    “你们的守望人呢?”
    梭宗僧格向山颠一指,说:“在上面的白羊皮小帐中。”
    “有多少人?”
    “四个。
    “你看,那是不是你们的人?”
    十余名与雪同色的白影,正沿山脊的小树林爬升,不易发觉,距山颠已不足半里地。山额与山脊的坡度甚小,极易接近。从下面向上看,可看到爬行的人影。
    “不是我们的人。”梭宗僧格惊叫。
    柴哲放了他,急叫道:“你必须尽全力向里面赶,到里面传警,我去阻止他们。”
    “我得立即发啸示警……”
    “不可,这时发出警啸,不但救不了守望的人,反而打草惊蛇,贼人定会提前发动进袭。快走!”
    梭宗僧格用上了全部剩余精力,撒腿狂奔。
    柴哲紧了紧兵刃暗器,将剑改系在背上,向山上爬升,捷如猿猴。
    山的坡度并不峻陡,也不太高,可监视谷口外面一带入谷平原,人马难以接近。
    但已经是破晓时分,守望的人由于严寒和天色将明,大意得不再守望,毫无戒心地在小羊皮帐内睡大头觉。
    沿山脊一带,零星地生长着一些小树,人藉小树掩身逐渐接近,即使有守望,也不容易发现。
    柴哲不怕守望发现,所以毫无顾忌地向上爬升,从谷口向上爬,较为省劲,他急速爬升,在贼人准备袭击小皮帐尚未发动的前片刻,从另一面掀开帐围钻入帐中。
    四个担任守望的番人,拉上衣领套住脑袋,睡得正甜,只须勒住套头,必将任人宰割。
    脑袋刚伸出领外,便被柴哲叉住咽喉,低喝道:“我是你们的客人柴哲,不许叫唤。听着,巴罕岭的强盗来了,有十几个人已快接近帐篷。你们不要出面,由我来对付,快带刀戒备,从后面出去,伏在雪中不动。如果我挡不住,你们赶快逃走。梭宗僧格已经发出警号,谷中用不着耽心。”
    说完,他退出帐篷,伏地潜行四丈余,方徐徐站起。
    前面不足四丈,一排小树下伏着十四名白影,有四个白影刚准备扑向帐篷,正在低产商量进袭方向,突然发现有个朦胧的黑影从雪中现身,不由一惊。
    柴哲仰天狂笑,用蒙语叫:“你们已受到包围,来,决一死战,一比一上。”
    首先站起的是二寨主黑虎林魁,是个黑凛凛的壮年大汉,背上系着一根沉重的镔铁锏,脸如锅底,髯须戟立,八尺高的粗壮身材,令胆小朋友望之生畏。
    “你说蒙语,是什么人?”黑虎林魁用蒙语问。
    “我是我,比你们先到一步。”柴哲答,双手已分扣了六支铁翎箭。
    “你是蓝鹃旗火里刺家的?”
    “不必问我是谁,限你们立即离开,走慢一步要你的命。”
    黑虎怒不可遏,一声怒吼,举手一挥。
    十三名白影突然暴起,十三把钢刀映着雪光森森生寒,势如疯虎,一声呐喊,飞扑而上。
    柴哲哈哈狂笑,屹立相候。
    中间三名白影到得最近,挺刀扑上。
    柴哲知道寡不敌众,岂敢缠斗?左手一扬,三枝铁翎箭脱手飞射,人向侧跃,大喝道:
    “不要命的快上,杀!”
    相距不足八尺,雪光朦胧,看不清铁翎箭,白影们想躲亦力不从心,箭到人倒。
    “啊……”狂叫声惊天动地,“蓬蓬蓬!”人影倒地,其声沉闷,三个白影先后扔刀倒下带着浮雪向下滑。
    柴哲向右跃退,左手疾扬,手中的铁翎箭发如暴雨,右手剑已出鞘,一声低叱,剑出“穿针引线”,闪电似的贯穿一名白影的右肩。
    “啊……”又有三名白影中箭陪倒,惨叫声刺耳,人太多,正是暗器最佳目标,发无不中。
    这一次共倒了四个人,十三名白影倒了一半,只剩下六个了。
    柴哲向后飞返,急截抢向帐篷的黑虎林魁,大喝道:“留下命来。”
    声出剑出,“狂风掠地”抢攻下盘。
    黑虎沉锏下拨,一面用汉语向奔来声援的同伴叫:“速发信号,知会大寨主进攻。”
    一名白影退在一旁,伸手入怀掏取旗花信号。
    柴哲不敢和沉重的锏硬接硬架,招发即收,收剑跃退,避开了另一名白影从右侧砍来的一刀,一声长啸,绕向取出旗花信号的人。
    放旗花很麻烦,必须用火折子点燃火线,山上风大,火折子经不起凶猛的罡风。
    第一次点燃,白影仍然蹲伏在地擦火折子。
    柴哲远在丈外,铁翎箭发如电射星飞,贯人白影的背心,白影上身一挺,狂叫一声,仆倒在插在地上的旗花信号上。带着信号向下滑。
    黑虎心中骇然,发疯般追到,拦腰便砸。
    柴哲一跃八尺,避开一锏,用蒙语叫:“你再不走。必将理骨于此。”
    “杀!”黑虎狂怒地叫。
    柴哲不接招,避免受到围攻。他已看出黑虎穿了护身甲,没有十分把握,不乱发铁翎箭。他八方游走,避实击虚,在黑虎与五个白影的追逐下,双方皆没有狠拼的机会。
    黑虎怒啸如雷,但白费气力,身沉脚滞,无法缠住柴哲,心中愈来愈虚。信号发不出去,罡风怒号中,用口发啸示警也无能为力,两里外的大寨主无法听到,急得他几乎要吐血。
    不久,天色已经大明。大寨主看到了山头缠斗的人影,知道不妙,举手一挥,旗帜迎风挥动,百十余骑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向谷口冲去。
    旗花冲天而起,爆发满天金花。
    几乎在同一时刻,谷底青松山方向山岭狭道,三寨主的人马也发起攻击,旗花信号在半空爆炸,人马如潮,百余匹健马漫山遍野而进。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突然划空而起,凄凉呜咽震人心弦,呐喊声惊天动地,百余名番人在进入帐篷地带的两处要道口列阵,皮盾支地,斩马刀高竖,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隐在盾后,严阵以待。
    巴罕岭的贼人虽然训练精良,但不能说他们不怕死不惜命,不然便不至于亡命西番求生存。所以要他们偷袭,他们便会奋勇争先。但向严阵以待的箭阵冲锋,他们却没有牺牲的勇气。
    大寨主领着人马冲入谷口,进入里余,便看到狭窄的谷道两侧山坡上,箭手已引弓相候。
    他吃了一惊,谷道狭窄,马匹无法在积雪的山坡攀登奔驰,必须从谷道冲入,在箭雨的猛袭下,人马必将拆损大半,即使能攻入番人的住地,必定得不偿失,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他高举斩马刀,大喝道:“停止!”
    旗帜高举不动,后面的大队人马勒住了蹄。
    他略一沉吟,断然下令道:“退守谷口,封锁出路。本寨主断后,分拨后撤,退!”
    撤退的蛇焰箭接二连三砰然升空,通知谷后进攻的人撤退。三拨人相距百十步,徐徐退出谷口。
    谷口左侧的山脊上,已不见柴哲和三寨主的人影。
    柴哲用游斗术和黑虎周旋,贼人发起攻击,他心中大急,不知梭宗僧格是否已到达谷底,梭宗达什是否知警戒备?
    心中一急,不由勇气倍增,大吼一声,剑奔追逐得最近身右的大汉,随着吼声剑下绝情,“铮”一声震开砍来的一刀,剑发“星飞电射”绝招,顺势从大汉的身右欺进,剑虹一闪,锋尖贯入大汉的左胁,拖剑向前一窜,便远出两丈外,脱出人丛,向左族身移步,徐徐垂剑向后退,等候最先扑来的人。
    “哎……啊……”中剑的大汉狂叫,以手按住创口踉跄前冲,突然脚下一软,跪伏在浮雪中,鲜血不住外流。
    只剩下五个人,穿了护身甲脚下不够灵活的黑虎,开始胆战心寒,止步不进,摆手大叫道:“退下去,快!”
    “丢下兵器投降。”柴哲用蒙语叫。
    黑虎举手一挥,向四名同伴叫:“结阵而退,快!”
    四名大汉在黑虎身后聚集,形成核心,由黑虎面对着柴哲,一步步向山下退。
    这时,下面的人马已冲过谷口,番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传到。
    躲在帐篷附近的四名番人胆气一壮,一声怪叫,跃出挺刀冲下,怪叫声震耳欲聋。
    一个柴哲已放倒了九个人,再加上四个番人,那还了得?柴哲的装束与番人相同,不由贼人不寒心。四名大汉不等黑虎发令,丢下黑虎不管,连滑带滚向山下逃命去了。
    四名番人正想追,柴哲用番语叫:“退回帐篷附近,不要迫!”
    一面叫,一面奋勇向黑虎进击,连攻九剑。
    黑虎心胆俱裂,咬牙切齿挥锏招架,“铮铮铮”架开三剑,仓皇后撤急避欲逃,最后两剑没躲开,被剑尖刺破了胁衣和腿侧裤管,胁下那一剑如无护甲保护,可能受伤。
    两剑中的,反而激起了黑虎绝望拼死的念头,大吼一声,不再退避,上打“五雷击项”,中出“野战八方”,凶猛地反扑,挥拂镔铁锏,风雷俱发,力近千钧,果然剽悍绝伦,锏沉力猛,锐不可当,抱必死之念进击,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在拼命了,声势出奇地凶猛。
    柴哲听到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心中大定,他可不愿意和黑虎拼死,避免两败俱伤。他八方游走,引诱对方出招,一面改用汉语笑道:“老兄,你不如见机投降,在下饶你不死。”
    黑虎本惊,收招跃退,横锏厉声问:“你……你是汉人?”
    “不错。”柴哲直率地答。
    “你……你是乌蓝芒奈山的人?”
    “在下暂不表明身份。”
    “咱们同是汉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为何反而帮助番人?血比水浓,你难道忘了本不成?”
    柴哲哼了一声,冷笑道:“人不分种,地不分城,番人同样是人……”
    “汉番世仇,西番已非皇土,你……”
    “有了你们这些不断烧杀劫掠的人兴风作浪,不要说番人,汉人也与你们这些人势不两立。阁下,你是否想继续顽抗?”
    黑虎大吼一声,冲上抡锏便扫,势如疯虎。
    撤走的蛇焰箭冲天而起,不明其故的黑虎更是心寒,缠斗三五招,猛地虚晃一锏,飞跃而退。
    柴哲如影附形跟上,大笑道:“你如果走得了,除非日从西出。”
    黑虎大吼一声,奋力一锏捣出自救。
    柴哲不再拖延,力贯剑身,“铮”一声错开锏,斜身切人,再斜纵而出,顺势拂剑,远纵八尺外去了。
    “唰”一声响,剑尖划过黑虎的右颊,皮破肉绽,深抵齿龈,鲜血如泉涌。
    “蓬”一声大震,黑虎一锏落空,击在浮雪上,雪花纷飞。
    柴哲回身扑到,一脚踏住雪中的锏,剑尖点在黑虎的鼻尖前,沉叱道:“不许动!
    你穿了护身甲,但头部仍不堪一击,撒手!”
    黑虎不敢不撒手,丢掉锏徐徐挺起上身,鲜血从下颚向下滴,已说不出话来,痛得咬牙切齿,用一双怪眼,凶狠地死瞪着柴哲,似要喷出怨毒的火焰来。
    “转过身去。”柴哲冷叱,剑尖仍指在黑虎的鼻尖前。
    黑虎不敢不听,徐徐转身。
    柴哲左手出如电闪,“噗”一声劈在黑虎的左耳门上。黑虎“嗯”了一声,摇晃着栽倒。
    柴哲收了剑,解开黑虎的腰带,将黑虎结结实实地捆好,向不远处的番人叫:“你们留两个人守望,两个人帮我,将这家伙背回去。”
    中箭的七个大汉,除了奉命放旗花的大汉已经断气之外,六个人气息奄奄,并未死去。
    柴哲将箭一拔回,向呻吟哀叫的大汉们冷笑道:“赶快下山,不然将冻死在这儿。”
    他带着两名番人,番人背了黑虎,抗着黑虎的镔铁锏,举步向谷内走,临行,又向留下的两名番人说:“如果有人上来,你们必须早一步撤走,不然便活不成了,知道么?你们不是他们的敌手。”
    下面的人马已退出谷口,谷道中无人阻拦。三人从山后降下谷道,向里急走。
    天已大明,雪停风止,天宇中云层甚薄,似乎隐隐可见日影,雪光耀目,令人双目发晕。
    到了番人把守的要道,左侧的山坡上,古灵、杜珍娘、端木长风,正押着哈布尔姑娘,与梭宗达什几个番人,居高临下向下瞧。皮盾依山排列,箭手引弓待发。
    族主的次子梭宗默,搀扶着委顿的乃叔梭宗僧格站在一旁。梭宗僧格看出是柴哲,喜极大叫道:“是他,是他,他平安地回来了,是柴哲。”
    古灵也看出是柴哲,先前只因为柴哲胸衣已破,有点不易辨认,大喜过望,向哈布尔说:“叫梭宗族主让他进来。”
    “你自己不知道叫么?”哈布尔冷冷地说。
    “老夫不会番语。”
    “如果我叫他们放箭呢?反正你听不懂。”
    “那么,第一个先死的人便是你。”古灵也冷冷地说。
    “你也活不成。”
    “不见得。”
    “我的族人快到了。”
    “老夫大开杀戒,引先前进攻的汉人进入,你的族人不来便罢,来了便休想回去。”
    哈布尔自然知道后果,便向梭宗达什用番语叽叽咕咕吩咐。箭手们的弓放下了,下面的柴哲已带了番人进入隘口,绕后面登上山坡。
    奔忙了一夜,吃尽千辛万苦,到了安全地带,柴哲反而有点虚脱之感。古灵已看到他的神色不对,扶住他说:“柴哥儿。怎么啦?”
    柴哲坐在雪地上,吁口长气说:“一句话,两世为人,我被一个叫云姑娘的女人,打了一枚透骨毒针,力尽被擒,总算得到了不少消息。”他拉开披襟,露出无数青紫的鞭痕及抽破的肌肤,沁出的血液已经凝成冰了,苦笑着又道:“挨了一顿马鞭,换来了不少消息。谢龙韬与金宏达,是巴罕岭一位头领吕俊国的朋友,他们确已到了西番,如要确实的消息,须从小侄擒来的这位黑大汉着手。”
    “刚才这些人是不是乌蓝芒奈山的人?”古灵问。
    “不是,是巴罕岭的盗匪。他们要赶走马蓝芒奈山的什么熊寨主,夺下附近五百里方圆地境的油水,消灭蓝鹃旗的人,不许蒙人南下牧马。”
    “你休息休息,由杜姑娘给你一些发散的药物。我来问问这位巴罕岭的好汉。”
    古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语安慰柴哲,走近黑虎林魁。
    梭宗僧格已急急抢到,趴下行五体投地礼,抓住柴哲的靴尖亲吻,然后跪起诚恳地说:
    “汉客,我梭宗僧格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只要你吩咐一声,赴汤蹈火我义不容辞。今后,我这条命是你的。我是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但愿汉客言而有信,调解番汉两家之间的纷争。”
    那一面,梭宗达什族主也领着子侄趴下了。五体投地礼,是蒙番人拜见活佛的大礼,先合掌跪下,伏倒,伸直腿,双掌叉于前,身挺直,以额叩地,叩一下,起立,将胸前的佛珠数一粒,再次下拜。大礼共八拜,有些卑下的人要拜十六拜,其虔诚与敬畏的程度,无与伦比。
    柴哲起身将他们扶起,诚恳地说:“我将尽力而为,希望能和平解决你们的纷争。”
    “你们只有六个人,解决不了的。”哈布尔冷笑着说。
    柴哲当然知道势孤力单,但认为有哈布尔在手,仍有可为,脸色一沉,冷笑道:“血流成河,解决不了贪心顽固者的难题。我警告你,如果令尊仍然贪心觊觎梭宗家的牧地,想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役他们,办不到。柴某将说服乌蓝芒奈山与巴罕岭的人,联合对付你们蓝鹃旗。不错,我承认你们蒙人冲锋陷阵勇冠群伦,但要用中原武术,夜黑风高偷营劫寨,取令尊的人头并无困难,不信且拭目以待。”
    古灵本来走向黑虎,被梭宗僧格的奇怪大拜礼所吸引,驻足而观,对双方的对话一句也没听懂,这时问道:“柴哥儿!你们说些什么?”
    柴哲摇头苦笑说:“梭宗家的人,求我们替他们解决纷争,希望与汉蒙两方和平相处。
    这位蒙旗公主大概不甘心,所以出言讽刺,不愿和平相处。”
    “这恐怕很难处理呢?”古灵老眉深锁地说。
    “请灵老给小侄三五日工夫,寻求解决之道。”
    古灵沉吟片刻,额首道:“也好,只要咱们力所能逮,帮帮忙并无不可。”
    “谢谢灵老。只等双方的人到达再作打算,目前急待解决的事,是撵走巴罕岭的两路人马。小侄歇息片刻,等会儿再作计较。”
    “好,你确是需要好好歇息了。”古灵一面说,一面走向昏倒在地的黑虎。
    他俯身拉开黑虎的皮帽掩口。摘下帽信手一丢,“咦”一声,突然叫:“喝!这家伙我很面熟呢?”
    柴哲走近,略一打量笑道:“这家伙生得脸如锅底,可能是巴罕山的二寨主黑虎林魁;他的锏十分沉重,臂力惊人,可惜怕死,穿了护身甲,举动笨拙,被小侄用机智擒住了。”
    “咦!确是黑虎林魁这恶贼。”古灵说。
    “巴罕山的三位寨主,原是终南山的土匪,叫终南三猛兽,黑虎是老二。”
    “咦!你怎么知道终南三猛兽的名号?”
    “是听他们向黄山三魔吹牛,所以记得。”
    古灵脸色一变,骇然问:“你见过黄山三魔?”
    “是的,而且几乎丢掉性命。”
    古灵抽口凉气,变色叫:“黄山三魔在巴罕岭三猛兽处。咱们惹不起,快走,咱们立即离开上道西行。”
    “黄山三魔不在三猛兽处,他们要找乌益芒奈山的人。”柴哲急急接口,将被押解途中,遇上三魔的事说了。“原来如此,柴哥儿,千万不可招惹那三个魔头,他们的艺业奇高,剑术通玄,惹了他们大祸立至,千万要小心谨慎。我和少庄主将黑虎带下去拷问口供,你也下去到帐中歇息进食。走!”
    己牌末午牌初,蓝鹃旗的人马到了。
    巴罕岭的好汉不敢妄动,腹背受敌妄动不得,而且彼此之间尚未正式翻脸,因此立即召回进攻谷后的人马,退至谷右的小山下了列阵以待。
    蓝鹃旗的蒙人顷巢而至,声势浩大,共不下男女近三百人,在谷左的平原上筑起了驼城。
    鸵城,必须有骆。蓝鹃旗的人带了三十余匹健驼,分为四组,两驼为一组,中扎驾架,安设了一具可远及五百步的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走动时两驼并行,抬负着弯架,架上坐着两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可一面走一面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列阵时,用雪堆成一道弧形雪墙以挡弓箭,两驼跪伏在内,刚好露出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每方有四组,形成四四方方的鸵城,人马在内安顿,架起蒙古包便成了宿处。进可攻,退可守,十分厉害。
    蒙人天性剽悍,男女老少皆可弯弓盘马玩刀,每一男女老少都是战士,逐水草而居,游踪所至,号称无敌。
    十座蒙古包架设停当,中间竖起了一面绣着蓝鹃徽的黄底牵穗大旗,一面蜈蚣走穗认军旗,一面黑底绣红刀盾的战旗,旗杆高有三丈,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与巴罕岭的人比较,巴罕岭的好汉显得微不足道,偷营劫寨黑夜骚扰还可派用场,攻打鸵城不啻飞蛾扑火。
    乌蓝芒奈山的人,始终不见踪迹。
    梭宗达什族主带了柴哲一行六人,站在谷口的山颠观阵,一个个全变了颜色。柴哲摇头苦笑,说:“难怪蒙人西拓大荒,南下番藏,所向无敌。再看看梭宗家这些番人,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凭几张皮盾几把劣弓和几柄番刀,怎能和蒙人相抗?可见得梭宗家的人要求和平,确是出于诚意,也是迫于无奈的。””
    “你作何打算?咱们可不能卷入漩涡!”端木长风问。
    柴哲沉吟片刻说:“等会儿他们必会派代表前来问罪或谈判,我打算先虚与委蛇。
    临机应变。等见过乌蓝芒奈山的人再说。’““如果他们立即进攻……”
    “这倒不会,他们投鼠忌器,有哈布尔姑娘在咱们手中,不到绝望关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正说间,驼城驰出三匹乌骓,三位穿皮祆的骑士不带兵器,前面那人擎着一面绿旗,向谷口驰来。片刻,另三骑同样打扮的人,驰向巴罕岭人马所占领的小山。
    柴哲向梭宗达什招手,用番语说:“梭宗旗主,我们下去接待来使。”
    梭宗达什带了两名亲信,梭宗僧格则跟随着柴哲,五个人到了谷口,三位蓝鹃旗的使者亦已到达。
    蓝鹃旗的使者见有人迎出,在五丈外勒住坐骑,领先的骑士高举右手,拉掉皮帽掩耳露出本来面目,高举着右手策马独自走近,在两丈外勒住坐骑,用番语叫道:“请梭宗头人答话,我,蓝取旗旗主麾下使者,奉命前来向校宗头人致意传信。”
    梭宗达什硬着头皮说:“我,头人梭宗达什。请使者入谷相商。”
    使者瞠目而视,冷笑道:“本使者奉命传活,就在此地说明。昨日我家哈布尔姑娘带人前来贵地,被你们的人所擒,鄂济尔总管与两位蓝鹃勇士,皆被你们的人捞走……”
    “擒哈伍尔姑娘的人,可不是我梭宗家的人。”梭宗达什急急分辨。
    “我们的人,亲见他们被你们的人迎入谷中。”
    “他们是过路的人,在本谷投宿。”
    “你敢强辩?”
    梭宗达什打一冷战,说:“这……这是实情。”
    “哈布尔姑娘目下怎样了?”
    “她很好,现在谷中。”
    使者重重地哼了一男,厉声说:“旗主有命,日落之前,你们如不将哈布尔四个人安全送到,明天日出时,本旗大举进攻,屠谷。”
    “这……”
    使者不加理会,抖缰兜转马头。
    柴哲用蒙语大喝道:“转来!”声如乍雷,直薄耳膜。
    使者吃了一惊,驻骑扭头回顾,讶然注视。
    “擒哈布尔的人,是我。”柴哲说。
    “你……”
    “我是来自古尔板昆多仑河的人,哈布尔和鄂济尔不问情由,先动手杀人;错不在我。”
    “你……你不是辉特族的人?”使者有点心虚地问。
    “不是。你们不必归罪梭宗家的人。你听了,回去告诉你们的旗主特穆津,错在哈布尔。明日午牌正,我带一个蓝鹃旗勇士到你们的帐中,与你们的旗主谈判,商谈善后。如果你们日出时进攻,哈布尔四个人,将被五马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死,我们再和你们决战。”
    “你是……”
    “走!明日午间见。”柴哲挥手赶人。
    “你……”
    “走!”柴哲瞠目大喝,虎目中冷电四射。
    使者凶焰全消,乖乖地带着从人走了。
    柴哲待使者去远,方向梭宗达什说:“我已和他们约定明日午间见面,今天不必耽心,回去安抚你的族人,小心防范巴罕岭的贼人骚扰。”
    “他们明早不会进攻?”梭宗达什惶然问。
    “不会的,放心好了。”
    梭宗达什带着手下回谷,柴哲与梭宗僧格仍回到山上的了望台,刚看到蓝鹃旗派至与巴罕岭好汉谈判的代表归回驼城,三里外的平原外,已出现一队人马。
    “乌蓝芒奈山的人来了。”梭宗僧格说。
    端木长风剑眉深锁,摇头道:“老天!他们只来了三个人。”
    确是三人三骑,正从容不迫地向谷口驰来。远远地,可看到三匹浑黑的健马,其黑加炭,高大雄俊,与马上的骑士比较,骑士显得十分渺小。前面的一匹,尤为神俊。
    渐来渐近,梭宗僧格讶然叫:“咦!那是出没在大雪山附近的神马黑龙。”
    “你是指那匹乌骓马?”柴哲问。
    “前面那一匹。”
    “为何叫神马?”
    “那匹马出现在大雪山南麓。去年春天方被人发现,来去如风,出没如神龙,高有八尺,长有丈二,千百年来,从没有人见过如此高大雄骏的马。浑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我们附近千里内三十四族番人,曾联合发起围捕,但不仅近不了身,三五个经验丰富的驯马师,只片刻间便被它踢倒,而且它还会咬人,因此大家都死了心,不敢再行追捕。胆小的人看到它,还会被吓得浑身发软呢。但它如不是碰上追捕它的驯马师,从不意外伤人。在大雪山它出没的地方,三十四族的人都放了不少化马,希望获得它作为种马。但将近两年来,先后只发现五匹乌驹,虽没有黑龙神骏,但比蒙人带来的乌锥神骏得多。梭宗家无缘,放出的三十二匹牧马,一匹也没受种。想不到这匹马已有了主人,这位骑士真是上天赐福哩!”
    “黑龙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么?”柴哲问。
    “不知道,有人猜想,可能是来自卑禾羌(青海)海中的魁逊拖罗海(海心山),那儿曾经出过龙驹。”
    传说中,青海海心山出龙驹,就是有名的青海骢,可日行千里两头见日。
    据说;隋代以前,确是出过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名驹。但到了唐代以后,青海的马日渐退化,土人放在海心山的牧马,从来没获得龙孕,青海骢已成了传说中的神驹,人间不复再有了。隋场帝在大业五年,曾下令给外臣,在海心山设牧场求龙驹,但一无所获。
    青海骢的母系来自波斯,波斯的马本来就大大的有名,可惜管马政的人粗心大意,致令青海骢绝了种,极为遗憾。
    三匹乌锥接近至两里地,方看清鞍上的骑士身影,鸾铃的清亮响声,亦随风传到。
    “全是女人。”柴哲讶然叫。
    由于三匹乌雄皆徐徐小驰,马上的骑士十分安逸,安坐雕鞍顾盼自如,因此可以看清身影。
    马神骏,马饰亦华丽。额顶有一簇镶宝石红缨,项下是一串小银铃圈,项下端垂着拳大的大红金缨铃。鞍辔皆用银钉,镶饰着耀目的云纹宝石图案,金线红绒索,美仑美奂,极为抢目。
    后面的两匹乌锥体型略小,但也比常马雄骏得多,乌黑的毛色光泽润滑,高也有六尺。
    长亦有一丈,比起矮腿的蒙古马,不啻天壤之别。马饰也没有第一骑华丽,但已是鞍辔中的极名人轶事品了。
    看不清骑士的脸貌,但可看清衣饰。先一骑的头戴白狐风帽,掩耳上翻,露出脸部。上身是白狐短裘,下身着鹿皮骑士裤。半统皮靴。可看到腰中所佩的佩剑,和鞍袋上的弓箭。
    后两名骑士戴本地出产的猞猁狲皮帽,穿羔皮短祆。打扮相同,只是衣裤的质料有差异而已。
    三匹马徐徐小驰,由于马的体型雄骏,因此看去举步徐缓,其实甚快。地面积雪及膝,但三匹马举蹄从容,轻灵飘逸,姿态优美。
    “你确知她们是乌蓝芒奈山的人么?”端木长风向柴哲问。
    “听黄山三魔说,乌蓝芒奈山的大寨主是个女的,姓裴,武艺不在三魔之下,而巴罕岭的神拳李玉山,却说她是个不会武功的人。这三位女骑士佩了剑,带了弓箭,不知是不是那位姓裴的女寨主。”柴哲沉吟着答。
    “你有何打算?”古灵问。
    “去和她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记住,不可强出头。”
    “小侄理会得。”柴哲答,转向梭宗僧格道:“请替我准备一匹好马,也许我会随她们到乌蓝芒奈山一走。”
    梭宗僧格应喏一声,下山而去。
    “咱们准备下去,接待这三位乌蓝芒奈山的人。”柴哲向古灵说。
    众人正待下山,下面已有了变化。首先,是右面巴罕岭的人出现,十二名骑士跃马而出,打横方向急截。
    左面的驼城中,也传出马嘶声。
    “他们要拦截,我们下去接应。”柴哲叫,急步领先下山。
    三匹乌锥速度未变,对侧方驰来的十二骑士似若未见。
    双方在谷口外一里左右,接触了。
    十二匹侯马在前面一字排开,中间那位骑士脸色其白如纸,山羊眼阴森森,鼻尖翘突,像是一个肉角,约四十上下。鞍袋旁挂着一具可夺锁兵刃的万字夺,佩着一柄护手钩。
    “勒马!”白面骑士大叫。
    乌骓上的三位女骑士,风帽皆未放下掩耳,脸蛋暴露在罡风中,反而显得清丽红润,五官出奇地秀美,眉目如画,笑靥如花,好美!一双钻石般明亮。的大眼,神韵摄人,令人望之不敢亵读。
    第一位女骑士未施脂粉,末开脸,一看便知是一位少女,身材虽相当高,但脸上稚气未褪,显然还是个女娃娃。。
    后面两位女骑士虽也显得年青,但年龄似乎稍长三两岁。人美,马骏,美人名驹,相互辉映。
    三匹乌锥同时立蹄,屹立雪中丝纹不动,人与马像是铸就的雕像,仅马鬃和马尾不住随风飘拂。
    第一位女骑士注视对方片刻,方微笑着说:“尊驾定然是巴罕岭的三寨主白犀唐河,有何见教?”
    白犀唐河的山羊眼泛着奇异的光彩,脸上涌现偎亵的笑容,色迷迷地笑道:“妙啊!小娘子,你认识我呀?小娘子,你是不是乌蓝芒亲山的大寨主,姓裴的小娘子?”
    女骑士居然没生气,嫣然微笑道:“我不是大寨主,但却是乌蓝芒奈山阴人。”
    “啧啧啧!真可惜。”白犀唐河怪声怪调地说,神情恶劣。
    “可惜什么?”女骑士不动声色地问。
    “你如果是乌蓝芒奈山的人,唐某只好下手捉你,可借你这美如天仙化人的小娘子。要做我大哥的押寨夫人。我大哥好色如命,粗野凶暴不解风情。小娘子,你太不幸了。你三人且跟我去见我大哥。假使你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些,也许大哥不会虐待你,你们乌蓝芒奈山的人,来了两三个月,居然胆大妄为,一不至巴罕岭拜会主人二不向咱们投帖报效,三不该妄自扩张势力,更不该擅自割断咱们的财源。因此,咱们是前来兴师问罪的,有何道理,你可向我大哥申诉,跟我走。”白犀唐河口沫横飞地说。
    “你们的大寨主在何处?”女骑士仍然和颜悦色地问白犀唐河向小山下一指说:“巴罕岭三百条好汉,全在那儿。”
    “贵山寨距此有三百余里,你们倾巢而来,大为失算。”
    “咱们不来便罢,来则志在必得。”
    女骑士扭头向右后方的同伴叫:“毓青,把话转告给他们听。”
    毓青姑娘欠身应喏一声,向白犀唐河叫道:“我家二小姐命本姑娘传活,巴罕岭的人听着。”
    白犀唐河桀桀笑,向同伴们怪笑道:“兄弟们,你们听,喝!好神气。”又转向二小姐说:“可惜这儿没有水,不然咱们将洗耳恭听,说吧,小娘子。”
    毓青冷冷一笑说:“你们在半月前,已经着手策划,不自量力,要驱赶本山的人离境,用的是一石二鸟毒计。先是派小贼假扮梭家家的人,散布拒绝出让牧地的谣言。
    再派人到蓝鹃旗火里刺家数说本山的人入侵在即,要求蓝鹃旗的人早作打算,造成今天的局面。可是,你们的毒计,皆在本山的大寨主神算之中。你们未料到蓝鹃旗的人会倾巢而至,更未料到贵山寨在今晨已被本山的英雄一举攻陷。目前,你们既无法消灭蓝鹃旗的人,更无法引诱本山的人远离山寨加以截杀,前进不能,后退失据。目前你们已是丧家之大,巴罕岭已在今晨易手,本山的三寨主金蛇剑陈寨主,已经在贵山寨坐镇,你们赶快回去收容被赶下山寨的老少名人轶事妇孺,另觅佳土重整基业去吧。”
    白犀唐河与十一同伴,皆大惊失色。
    “你……你在吓唬人么?”白犀变色问。
    “我家二小姐一念之慈,不忍见贵山寨的妇孺濒于绝境,所以不畏风寒,亲自前来通知你们,信不信由你。”
    “贱名人轶事妇胡说八道,故意扰乱咱们的心神斗志,该死!”一名骑士大叫。
    “你们的阴谋诡计骗不了人,唐某先擒下你再说。”白犀怪叫,策马急冲而上。
    将缰绳挂上判官头,左手取出夺套,右手拉出了护手钧,马儿狂野地冲到。
    二小姐挥手让毓青与另一女郎退下,徐徐撤剑。剑出鞘光华夺目,冷电四射,好一把断金切玉的宝剑。
    黑龙神驹不等主人驱策,前啼一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像一座山般屹立。
    白犀唐河的马已冲至两丈内,突然屈前蹄栽倒,发出一声低嘶,浑身在雪中抽搐。
    白犀唐河骤不及防,被从马头上空抛出,“蓬”一声跌了个滚地葫芦,万字夺已脱手扔掉了。
    其他十一名悍贼的坐骑,像发了疯般的四散奔窜,有两匹奔出三五丈突然惊跳,把骑士扔落马下。
    黑龙神驹前蹄落地,发出奇异的低啸,目中奇光焕发,鼻孔歙张,这就是所谓马啸,千里马在荒凉大漠遇上同伴,或夜间将临战阵的灵驹,都会情不自禁地发出这种奇异的啸声,只有与马长年相处的人,方能体会马啸所含的感情。
    “一笏墨,不可撒野。”二小姐轻拍马颈柔声说。
    她替黑龙神驰取了个颇富诗意的名字,一笏墨低嘶一声,恢复了平静。
    巴罕岭的骑士们纷纷跃下马背,放弃了发狂的坐骑。白犀唐河抬起万字夺,变色大叫道:“咱们结阵,缠住她们。”
    在里外的巴罕岭其他悍贼,看到派出的十二骑四散奔逃,有三匹已经倒地,还不知是被一笏墨所惊走,以为是被人所射倒。大寨主青狮周起风大惊,一声令下,亲率四十名悍贼,飞骑声援。
    在蒙人的驼城,也冲出三十四健马。
    谷口,柴哲与古灵也策马驰出。
    二姑娘一跃下马,向白犀点手叫:“你上!听说你气功到家,刀枪不入,来试试本姑娘的霜华剑利是不利。”
    该死的白犀以为一个女娃娃能练了几天剑术?虽有宝剑也派不上用场,猛地急冲而上,万字夺护身,护手钩凶狠地急探二小姐的下盘。
    二小姐剑向下沉,白犀火速抓住机会用万字夺下砸,要扣住剑找机会近身出钩。
    二小姐招发一半,不理会白犀的第一记虚招,剑虹一闪,“嗤嗤”两声轻响,万字夺断了两根夺臂。
    不等白犀有后退的机会,快!宛如电光石火,剑虹再吐,光华一闪即没。
    二小姐飞返丈余,收剑叫:“赶快回巴罕岭善后,天可怜见,也许可以救活不少名人轶事妇孺,地冻天寒,她们怎受得了?本山的三寨主铁石心肠,他不会慈悲的,你们快走吧。”
    白犀怔怔地站在雪中,咽喉的皮领已被点破一个剑孔,假使二小姐的剑不留情,他的咽喉不被贯穿才怪。
    二小姐跃上马背,举目左右观望。
    左右皆有大群人马急驰而来,势如排山倒海。
    她兜转马头说:“我们走,不理他们。”
    说走便走,三匹马锥循原路徐徐小驰,逐渐去远,驰向草原的尽头,只剩下三个小小的黑影。
    只有两匹马循蹄迹追赶,他们是柴哲和古灵。
    梭宗家的冬窝子,距马蓝芒奈山约有四十里,越过了十余里辽阔的平原,便进入了连绵起伏,树林密布的山区。冰冻的玛楚河隐隐可辨,险峻的乌蓝芒奈山如在眼前。
    向西北望,白皑皑终年积雪,高入天际的大雪山没人云表,山天相连。
    一笏墨从容小驰,在一望无垠的冰雪树林中南行,驰向乌蓝芒奈山,已接近至十里内了。
    二小姐已知后面有人追来,故意徐徐小驰,保持近里之远。虽则林木档住了视线,但她仍可从来骑的奔驰速度,计算出双方的距离。
    “二小姐,真要引他们回山么?”疏青高声问。
    “是的,姐姐不是要我们请两三个人回来问消息么?”二小姐扭头笑答道:“动手擒人,带着多不方便哪!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岂不省事?”
    蓦地,前面传来低柔的萧声。雪停风渐止,萧声特别清晰,低柔婉转,如泣如诉,在这荒凉的冰雪古林中,听来尤为凄婉动人。
    “咦!哪儿来的萧声?”二小姐勒位坐骑讶然叫。
    怪,萧声突然中止,只有微风掠过林稍的呼啸,和树上积雪不时坠名人轶事落的声息。
    “二小姐,是风声哩!”毓青说。
    “不会的,我怎会听错?分明是萧声,传自左面的小冈上。蒙番皆不知萧为何物,西番地域不会有会吹萧的人。走!我们去看看。”
    半里外的山冈树林中,一个穿了破老羊皮袄的白髯老人,闭目垂帘盘膝坐在树下的积雪中,全神贯注地吹萧。萧并无奇处,仅是一根斑竹箫。斑竹,也叫湘妃竹。至少,这支萧毫无疑问地产自中原。
    老人的脸容纳粹是汉人的脸孔,慈眉善目,白髯如银,身材瘦长,脸上留着岁月的轨迹,肌色并不健康。从衣着看来,像是一个流落西番的风烛残年老人。
    老人身前,站着相貌狰狞的黄山三魔。三魔的年纪并不大,天魔田成只不过花甲左右,另两魔仅半百出头。
    “别吹了,老不死。”天魔怪叫。
    老人徐徐放下萧,睁开老眼沉静地向三魔打量。
    “你是中原来的?”地魔许昌问。
    老人平静地点点头,用苍老低沉的嗓音说道:“是的,老朽流落西番,已有多年岁月了。”
    “你住在何处?”人魔接口问。
    “刚从星宿海来,打算在此歇三五日,打听进入中原的返回捷径。”
    “你的行囊呢?看你的神色,不像是万里迢迢返国的流浪旅人。”天魔一面用目光搜视四周,一面问。
    “老朽已吃尽当光,哪里还有行囊?”
    天魔冷哼一声,冷笑道:“真名人轶事人面前不说假话,说!你是不是乌蓝芒奈山的人?”
    “乌蓝芒奈山?昨天我曾在山南一处汉人的村寨中讨食物,你是指那里的人么?”
    天魔面露喜色,急问:“你是说,你曾经入内讨食物?”
    “是的。人不亲土亲,都是故乡人,他们十分客气,送给我一条羊腿。”老人平静地说。
    “你是说,你入村寨时,没遇上阻止你的人?”
    “阻止?不,他们甚至连守望的人都没有,老朽扣了半天门,才有人前来放我进人哩!”
    天庞喜形于色,叫道:“老不死,你带咱们走一趟,也许你昨天所走的是隐蔽小道,所以无人出面阻拦。”
    老人摇摇头,苦笑道:“乞食有乞食的规矩,可一不可再,老朽不能带你们前往,免得让人说老朽是个无赖。”
    “老不死,你如果不带咱们走一趟,哼!”
    “诸位的意思是……”
    “你不带,咱们便杀了你。”
    “这……”
    “你带不带?”
    老人向下面一指说:“瞧,乌蓝芒奈山的人来了,你们何不去请他们带路?”
    三匹乌锥悄然驰近,相距约在三五十丈外,看到人马,却不曾发现丝毫声息。
    “那是谁?”天魔问。
    “老朽不知道。”
    看清了马上的三位少女,三魔鹰目生光,喜形于色。天魔向老人低叫道:“老不死,你给我快滚蛋。”
    老人惑然,不解地问:“老朽又不碍你们的事,为何要赶我走?”
    天魔一脚踢在积雪上,积雪洒了老人一头一脸。
    “除非你想死,不然快滚,滚慢了要你的命。”天魔恶狠狠地说。
    怪老人将萧纳人怀中,抹掉脸上的雪花,默默地站起,退人林木深处。
    三女抓住了鸾铃银项圈,因此坐骑走动没有声音,看到树下的三魔,策马小驰而至。
    三魔已将风帽的掩耳拉下,只露出双目,胁下带了一个小包裹,悬着剑,一字排开。天魔向三女招手,叫道:“晦!小姑娘,可否下马谈谈?”
    二小姐扳鞍下马,笑道:“你们是汉人么?听尊驾的口音,像是南京人氏哩!请问诸位高姓大名?小女子姓裴,住在乌蓝芒东山下,距此不足十里地。”
    天魔心中狂喜,笑道:“敝姓田,那两位是在下的兄弟。南京徽州府人氏,小地方。”
    “刚才弄萧的人,是……”
    “正是在下。姑娘似乎另有同伴哩!”
    “有两人两骑在后面,他们不是我们的同伴。”
    “哦!原来如此。裴姑娘对这一带很熟么?”
    “不太熟,我只来了两个多月。诸位……”
    “在下前来找两个人。”
    “找谁?”
    天魔突然举袖一挥,快逾电光石火,中指点中了二小姐的胸正中鸠尾大穴,力道奇重,隔着狐裘,力道直闭穴道,认穴奇准。
    “找你和令首千幻剑裴岳阳。”天魔得意地说。
    二小姐骤不及防,应指便倒。至于天魔的话,她已无法听到了,穴道被制,立即昏倒。
    两女大惊失色,毓青向同伴叫:“毓碧,你回去禀报,快!”
    毓碧跃上坐骑,乌锥一跃丈余。
    一笏墨更快,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冲上猛地踹向天魔,声势汹汹。
    天魔正俯身抓二小姐,见状大怒,向侧一闪,掌发似奔雷。人毕竟比畜生灵活,天魔艺臻化境,一笏墨到底是畜生,闪避不及,左前蹄“叭”一声挨了一重掌,向前一纵,越过了地下的二姑娘,一声悲啸,四蹄如狂风,向乌蓝芒奈山如飞而去。
    地、人两魔扑向毓青和毓碧,毓青掩护毓碧上马,一声娇叱,拔剑截出,剑上风雷骤发,招发“分花拂柳”,奇快地攻向双魔。
    地魔“咦”了一声,斜身避剑,一掌向削来的剑身拍去,劈空掌力发如山洪。只半分之差,险些被毓青的剑所中。
    人魔拔剑反击,沉剑上挑,恰好接着被地魔用劈空掌力震偏的长剑,“铮”一声暴响,架住了毓青的剑,手上劲道骤增,将毓青的剑架出空门。
    地魔乘机切人,反掌便拍,“噗”一声响,掌背击在毓青的右胁下。
    “哎……”毓青惊叫一声,飞退八尺,“砰”一声仰面摔倒在积雪中,“哇”一声喷出一口血,挣扎难起,剑脱手抛出三丈外,抵抗力全失,渐渐昏迷。
    “毙了你这践人。”地魔赶上愤然叫。伸手拔剑。
    “且慢!”右方林影中有人名人轶事大喝。
    “柴哥儿,不可造次。”有人急叫。
    地魔一怔,转身注视。
    柴哲从浮雪堆后抢出,古灵也现身在后喝阻。
    天魔已将二小姐挟在胁下,叫道:“老二老三,毙了他们。”
    地魔和人魔仗剑屹立,冷然问:“来人是谁?通名在黄山三魔面前,不知自量的人活该横死。”
    古灵像上了贼船的人,不得不跟上,抢出抱拳行礼道:“在下姓古,名灵。这位是在下的同伴,姓柴名哲,咱们是追逐三位姑娘而来的,柴哥儿少不更事,冒犯了诸位的虎驾,尚清海涵。”
    地魔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古灵的蛇纹杖,冷笑道:“原来阁下是早年江湖道中,极负盛名的黑煞掌古灵,失敬失敬。多管闲事,你古老兄目中还有咱们黄山三魔?”
    “许兄,在下道歉,这是一场误会……”
    “道歉就算了不成?”
    “许兄之意….”
    “砍下一条臂膀,姑念你也是江湖名人,咱们网开一面。”
    “这……”
    “动手,用你们自己的兵刃,砍下一臂。”
    柴哲缓步上前笑道:“前辈请听小可解释,小可无意也不敢管诸位前辈的事,只因为牵涉到数百人的生死,与保持此地的汉蒙番人之间的和平,小可必须与裴姑娘相商,见裴姑娘被擒,小可一时情急,而……”
    “废话!少罗嗦。”地魔怒叫,顿脚大吼:“快动手!”
    柴哲不为所动,从容地说:“小可错了,且先给诸位陪礼,请让小可将话说完,再任杀任剐并不为晚。”
    说完,恭恭敬敬长揖为礼。
    地魔将剑抽出,叫:“你不动手,我替你……”
    话未完,柴哲在抬身的刹那间,三枚铁翎箭发如电闪,一实两虚出其不意射向地魔。
    任何练气的内家高手,在未运功护身时,与常人并无不同,必须在发觉有警时,意动神动真气立生,方可受得住兵刃暗器的袭击。有些气功没有到家的人,甚至需片刻时间运功方可有效。
    地魔气功到家,可是事先太过大意,未运功护身,相距不足六尺,骤不及防,等发觉柴哲发箭,已来不及了。
    “唰”一声轻响,他躲过两支虚箭,却被第三支箭射入左胸近心坎处,入胸三寸以上,气功立散,一动便痛彻心脾,浑身发僵,失去了抵抗力,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咬牙切齿厉声叫:“小辈,你……你该万……万死。”
    柴哲跃退拔剑叫道:“这叫做以牙还牙,以偷袭还偷袭。灵老,二比二,势均力敌。拼了!”
    古灵心中叫苦,但事到临头,不敢不拔剑。
    天魔一声怒啸,丢下二小姐拔剑抢上怒吼道:“该死的小辈,纳命!”
    初生犊儿不怕虎,柴哲无所畏惧。不为对方的名号所震慑,便会勇气倍增,退到空阔处,豪情万丈叫:“来来来,老魔头,决一死战。”
    古灵硬着头皮上,蛇纹杖点向人魔管仁,奋勇进击。
    “铮铮铮!”杖剑接触,疯狂地纠缠在一块儿,各展绝学,展开舍死忘生的凶狠拼搏。
    蛇纹杖是重兵刃,却挡不住人魔的剑,剑影如潮水般涌到,古灵只能招架而无机会还手。
    柴哲迎击天魔,他机警绝伦,明知剑对天魔不发生丝毫威力,不能硬碰硬接招,采用游斗术周旋,希望先耗掉天魔大部份真力,方能抓住机会反击。
    他在轻功闪避术下过苦功,已练至化境,倒跃三丈,侧跳丈余,避实击虚游走如风,一面避招,一面用激将法激怒天魔。
    “老魔头,你怎么啦?你像是老牛拉破车,慢腾腾地,放快些好不好?难道要斗三天三夜不成?”
    天魔气得暴跳如雷,八方追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转,疲于奔命,却近不了身,所发的狠招皆找不上部位,空自暴跳如雷,柴哲有时反击一两招,更气得他七窍生烟。
    缠斗百十照面,柴哲是稳扎稳打,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停我打,敌撒我追,把个天魔气得神智渐乱。
    可是,另一面却即将不可收拾,心怀怯念的古灵,已被人魔逼得岌岌可危。
    蓦地,古灵大叫一声,飞退八尺,右胁挨了一剑。
    人魔一声怒啸,挺剑射到,兜心便点。
    古灵立脚不牢,拨杖自救。
    “铮”一声暴响,剑杖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人魔飞起一脚,“噗”一声踢中古灵的右胁。
    “哎……”古灵大叫,向后便倒。在昏厥的前片刻,他看到人魔明晃晃的剑尖正刺向他的心坎。
    一根小树枝及时从侧方射到,快得肉眼难辨,“噗”一声轻响,不偏不倚射中人魔的右太阳穴。
    人魔身形向前一晃,“唰”一声剑仍向下落,贴着古灵的右胁刺入雪中,人魔也知觉全失,仆倒在古灵身旁。两人一仰一仆,并排昏厥在地。
    柴哲恰在古灵倒地时面向这一端,不由大惊,失惊之下,糟了,脚下一慢,便被天魔近身抢到,立陷危局。
    “着!”人魔大吼,剑如流虹飞星,点向柴哲的小腹。
    柴哲向后飞退,大喝一声,连发三支铁翎箭。
    天魔置之不理,咬牙切齿抢进,一剑斜挥。“噗噗噗”三声闷响,铁翎箭将天魔的胸腹皮祆开了三个洞,但三支箭却全部跌落,铁箭杆全变了形,变成弧弓。
    柴哲大骇,剑已挥到,他急中生智,乘势滚倒在地,连滚三匝。
    天魔如影附形逼到,剑如流星下坠。
    生死须臾,柴哲暗叫“完了!”
    蓦地,“得”一声脆响,人影多了一个,一根尺八斑竹箫架偏了刺下的长剑,低喝声似沉雷:“剑下留情,住手!”
    天魔不由自主,被剑上传来的浑雄推力所撼动,踉跄侧移三步,仍感到虎口发热。
    柴哲一跃而起,怔住了。
    天魔脸色大变,色厉内连地问:“你……你是真名人轶事人不露相,你……你到底是谁?”
    身侧站着先前被赶走的弄箫老人,他实难相信刚才架开自己长剑的玩意是这支毫不起眼的竹萧。
    老人微笑而立,缓缓地说:“别问老朽是谁,老朽不愿看你们互相残杀。老朽走遍万水千山,遍历八荒,游踪七海,探天下之雄奇,观宇宙之造化,寄情山水,已忘却人世纷扰,你不能煞风景在老朽面前杀人。”
    天魔不服气,突然一剑急袭,直取老人胸口。
    老人伸左手一抄,闪电似的抓住了长剑,不等天魔有所反应,箫影一闪,“噗”
    一声击中天魔的左肩。
    “哎……”天魔狂叫一声,左肩一蹋,双膝一软,砰然坐倒,痛得龇牙咧嘴,脸色大变。
    老人左手一振,夺过长剑丢下说道:“我给你三声数送行,让你带着两个同伴离开,三声数落而你尚未起步,那么,老朽要破你们气门,制你们的手太阴肺经,废了你们。站起来准备好。”
    天魔狼狈站起来,恨声道:“你不留下名号,老夫不甘心。”
    “一!”老人不加理会地说。
    “你为何要插手管……”
    “二!”
    天魔打一冷战,奔向地上的两个同伴,在老人“三”字刚要出口的前一刹那间,用双肩抗起地、人两魔,匆匆逃走。
    雪地上,只剩下昏倒了的古灵和两女。
    柴哲上前一揖到地施礼,老人不等他开口,抢着说:“说说你有关数百人的生死,与保持三族和平的事来听听。”
    黄山三魔在江湖上已是艺业不凡的高手,但在弄萧老人面前,像是小巫见大巫,不仅剑被老人抓住,而且一竹箫敲在肩上,天魔田成竟然禁受不住坐倒在地。旁观的柴哲不由骇然,目瞪口呆。
    老人要他将为了数百人生命,与保持汉、蒙、番和平的事说出。他定下神,便将昨日经过此地的前因后果—一说了,最后说:“凡是到酉番来创天下奠基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得巳的苦衷。月是故乡明,谁愿意离开土生土长的故乡,到生存不易,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西番绝域来理骨?能找到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已是不易,只要彼此有地可牧有帐可栖,何必互相仇恨残杀不休?因此,小可希望三方在不影响彼此生存的条件下,能互相帮助固然大佳,至少可以和平相处互不侵犯,岂不大好?”
    老人不住微笑,接口道:“你的想法不能说错,只是,你忽略了一件事。梭宗河谷平原的牧草,只能供养五十户番人,百年之后,如果不互相残杀,人丁繁衍,多至一百户甚至两三百户,请教,如何收拾这生之者寡,食之者众的烂摊子?”
    柴哲怔住了,久久方哺哺地说“但……但这到底百年以后的事,总……总不能……”
    “呵呵!不必多说了,反正你也很难了解,等你年岁大了,自然便会明白。你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确也值得嘉许。你说吧,你是不是也想在西番安身立命,创一番事业?你该不是亡命之徒吧?”
    “小可也不知是不是亡命之徒,反正身不由己,此来不是到西番创业,而是找人来的。”柴哲苦笑着说。
    “找什么人?”
    “找一个姓沈的人。”
    “消息如何?”
    “已有些线索。”
    “你还回不回中原?”
    “如果留得命在,要回去的。”
    “你多大年纪了?”
    “小可十六岁。失礼,小可姓柴名哲,还没请教老伯的大名呢。”
    “老朽姓安,名乐,字闲云。”
    柴哲一怔,说:“武林中有两位奇人,一号闲云,一号野鹤,四十年前侠名满天下,江湖邪魔丧胆,屑小潜踪,可是……”
    “可是他们来得突然,消失亦速,在江湖中混了短暂的十年,自此失去踪迹。”
    老人含笑接口。
    “他们……”
    “他们看破世情,自此不谈武学,寄情山水,遍历八荒,在七海邀游,于穷荒绝地,留下雪泥鸿爪。”
    柴哲屈身下拜,恭谨地说:“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老前辈恕罪。”
    老人扶起他,笑道:“哥儿情起,你怎知道老朽?”
    “家祖玉寰公,绰号称雷霆剑……”
    “什么?你是秉乾老弟的孙儿?”老人讶然抢着问。“是的。”
    “令祖一向可好?”
    “家先祖巳逝世多年。”
    “哦!老友凋零,良可慨叹,想不到他竟然先老朽而归道山,实乃一大撼事。奇怪!”
    “老前辈有何奇怪?”
    “秉乾老弟气功超凡入圣,剑术登峰造极,而你……说句不客气的话,你简直辱没了令祖。家学渊源,应该……”
    “家先祖禁止儿孙侧身江湖,只授强身小技。晚辈十岁被掳……”
    “什么?你说被掳?”老人变色叫。
    柴哲将毁家被掳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晚辈有辱门风,因此从不敢提起家世;要不是在老前辈面前,晚辈决不敢道出身份。”
    “今后你有何打算?”
    “六年调名人轶事教养育之恩,不敢或忘,晚辈打算为师门稍尽棉薄,日后再作打算。”
    “他们的底细你没弄清,日后他们会不会让你离开?”
    “这……”
    老人寿眉轩动说:“你听着:令祖英雄一世,你决不能丢他的人。令祖与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薄,他既然已归道山,我有责任替他的后人尽一分心力。本来我可以带你走,但我在中原有约,必须往粤东一行,无法带你偕行。从今天起,你办你的事,我在一旁照应你。晚间我在此地等你,我在此逗留五天,传授你一些绝学,日后足以防身保命。”
    柴哲求之不得,连忙跪下说:“得老前辈青睐予以栽培,晚辈万幸。”
    老人扶起他说:“我安闲云珍惜羽毛,从不收徒,我代令祖授艺,你可不能拜我为师,你办你的事。我走了,晚上见。
    说完,向密林中举步,飘然而去。
    柴哲首先救醒古灵,替古灵裹伤。古灵受伤不轻,神色委顿,右胁的到伤略轻,只是左胁那一脚力道甚重,内俯几乎离位,如无灵药调治,十天半月也离不了床。
    古灵在一阵彻骨奇寒的袭击下,悠然苏醒,首先便看到柴哲替他解开皮祆裹伤,难怪感到冷气彻骨。
    “三魔呢?”他软弱地问。
    “走了,被一个老人逼走的。”柴哲信口答,答得十分自然,明知老人的出现,古灵和两女都没有机会看到,所以他大胆撒谎。稍顿又歉然地说:“灵老,对不起,连累了你,小侄真不该多事的。”
    古灵长叹一声,无限感慨地说:“我不怪你。唉!我老了,雄心已尽,壮志全消,往昔敢作敢为的豪情,已随漫漫岁月而消逝,夫复何言?人的名,树的影,我被三魔的名号所镇,鬼迷了心,斗志全消,挨了这两下不算冤枉。你,论艺业、见识、经验,都比我差得多.而你却胆气浑雄,豪情骏发,力斗天魔应付从容,临事不惧,义无反顾。面对天下闻名的三个魔头,居然敢挺身而出,足以令老朽愧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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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柴哲拜寨
    “灵老,小侄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这可以看出你的为人。唉!可惜。”
    “可惜什么?”
    “可借你……唉!别说了。我无法举步,得麻烦你了。”
    “灵老放心,等会儿小侄会照料你的。”
    “赶走三魔的老人是谁?”
    “不知道,只知是个白髯老人,三魔见了他就溜,小侄没有机会向老人道谢哩!”
    “我们该走了。”
    “请稍候,小臣要救醒那两位姑娘。”
    柴哲将古灵安顿在树下,首先将最近的毓青姑娘抱在树下放平。毓青胁下中掌,伤势不轻,他探手人姑娘的皮祆内,用推拿术疏导淤血,取出一颗丹药塞入姑娘口中,一扣牙关丹丸人腹。
    推拿片刻,毓青吁出一口长气,“哎”一声尖叫,浑身痛得打抖,醒来了。
    “姑娘不可妄动,请稍待片刻。”柴哲低叫,掌上力道渐减,道:“掌力震损内腑,姑娘今后得好好调养了。”
    他的掌隔着一层内名人轶事衣,推动中幽香阵阵,他毫不在意,姑娘的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腻滑的感觉传到手上,他似乎并无异样的感受。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在救人中心无旁骛,无暇去想男女的事。
    毓青想拒绝推拿也力不从心,事实上她发觉柴哲的推拿术极为高明,疏经活血的手法十分纯熟老练,她正需要及时疏经活血,以免日后留下后患。
    她闭上双目,羞态涌上苍白的脸颊,说道:“那个陌生人好霸道的掌力,我的肋骨断了么?”
    “姑娘请放心,肋骨未断,只是内腑受震,体内淤血,必须用疏经培本的药物调治,万勿疏忽,我已给你眼下一颗培本丹,两个时辰之内,伤势不至恶化。”
    “谢谢你,你贵姓。”
    “小姓柴,名哲。”
    “你……你是梭宗家请来的……”
    “小可与五位同伴来自四川D,自古尔板昆多仑西行,昨日在梭宗家借宿,途经贵地而已。”
    “那……那为何追踪我们?”
    “小可希望与裴大寨主商量要事,并无恶意。”
    “哦!倒是我家小姐误会了。”
    柴哲停手,替她掩好皮袄,系好腰带,扶她倚坐在树下,笑道:“姑娘必定对练气极有成就,不然老魔这一掌,最少也得骨折防裂。如果可能,姑娘且试用真气疗伤术试试,将大有神益。”
    “我……我不会真气疗伤术,修为太浅。”
    “那就好好调息,小可去看看裴寨主。”
    他走向二小姐,毓青讶然叫:“柴壮士,你认识我家小姐?”
    “不认识。”柴哲答,扶起二小姐,先察看双目。
    “我家小姐被点中鸠尾穴。”毓青叫。
    鸠尾穴在胸正中下方近蔽骨处,最保险的是用真气导经解穴术。柴哲的修为未至炉火纯青,还不能用真气解穴术解重要大穴。对一位陌生姑娘,即使会用也不宜使用,他只好用封穴震解术。
    他扶起二小姐,默运神功力聚掌心。看准背脊部位,慎重地一掌拍下。
    小姐浑身一震,肌肉一阵抽搐。
    柴哲的手移向脑门徐按,捏住了人中。
    糟了,操之过急,二小姐醒得快,人仍在惊惶中,眼中人影入目,不暇思索地一掌登出。
    柴哲一手挽持住她,侧身相向几乎贴身蹲着,掌发得大突然,反应再快也躲不掉,“噗”一声正中右胸,仰面便倒,猛地倒翻一匝。
    二小姐飞跃而起,脚下因初醒不稳,身形一晃,仍向柴哲冲到。
    “二小姐,住手!”毓青惶然大叫。
    二小姐已拔剑出鞘,霜华剑冷电四射,剑尖指向柴哲的心坎,闻声住手,但并未收剑,扭头向毓青看去,神智一清,问:“毓青,那三个人呢?”
    “他……他是救我们的人。”统青指着柴哲,挣扎着站起道:“小婢受了伤,这位柴壮士和同伴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柴哲吃力地站起,脸色泛灰,深深吸入一口气,盯视着指向胸口的剑尖说:“在下柴哲,昨晚是梭宗家的客人,路见不平,助他们击退巴罕岭的匪盗,擒蓝鹃旗旗主的女儿哈布尔,挟人质要与蒙人谈判。本来在下要在校宗家等候贵山的人前来,以便三方相商梭宗地区的和平要事,希望彼此保持和平,共谋生计。大寨主过谷而不人,在下心急了些,借同伴赶来,希能与寨主开诚恳谈,别无他意。击伤你们的人,是中原大名鼎鼎的黄山三魔,不是在下的同伴,寨主幸勿误会。在下来时,三魔正要向那位姑娘下毒手,在下与同伴只好挺身而出,拔刀相助,贵同伴双胁挨了一剑一掌,受伤甚重……哇!”
    他吐出一口鲜血,吃力地退后两步。
    二小姐丢掉到,急急伸手抢上相扶。
    柴哲又退两步,拒绝道:“在下挺得住,寨主的这一掌好重。”
    二小姐凤目发酸,颤声说:“柴壮士,我……我该死,请原谅,我……”
    “错不在寨主……”
    “我带有上好的丹药……”
    “在下也有,不要紧。此非善地,三魔可能卷土重来,且先离开此地再说。”
    远处隐隐传来马蹄踏雪声,二小姐说:“不要紧,灵驹一笏墨业已带着本山的人赶来了。”
    “在下的同伴受伤甚重,亟需调治,必须赶回梭宗家。寨主是乌蓝芒奈山的主事人,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尚请寨主俯允。”
    “这……”
    “在下只是途经贵地的人,人微言轻,本来不该多管闲事。只是,在下仍不揣冒昧向寨主晋言。西番本是我天朝的国土,早晚得划归我天朝版图,今后前来开拓边疆的汉人,势将日渐增多。先来的人如果太迷信武力,以侵占残杀劫掠为能事,与番人结下誓不两立的仇垠,那么,后来的人必须为先来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或者裹足不前,非我汉人之福,在下不久将返回中原,无意在西番创业,按理这些事与在下无关,在下只是于心不忍插手管事而已。尚请寨主伸出仁慈之手,放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役梭宗家……”
    他感到气血翻腾,人有点晕,说不下去了,强忍住向胸间涌的鲜血,沉着地调息。
    二小姐不住点头,说道:“其实,我们并不残杀劫掠,只取番人不需要的一些偏远牧地而已,人弃我取,并不过份。我们也无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役梭宗家的番人,只因为梭宗头人名人轶事大权旁落,他的堂弟梭宗僧格是实际的主事人,他自作主张招引蓝鹃旗的蒙人前来,志在驱逐本山的拓荒者,目前先请来蓝鹃旗的喇嘛僧坐镇,不惜作蒙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以求将本山的人赶走。我们无意使用武力,但招引蒙人南下,我们却不能容忍。目下我们先安内,驱逐为非作歹盘据巴罕岭多年的盗匪,以表示我们与番人和平相处的诚意。
    后一步是让梭宗家的人尝尝做蒙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的滋味,再一举将蒙人歼灭。因此,今天我们决定不派大批人马到梭宗家,坐观其变等候机会。我们不主动向蒙人寻衅,他们自会先动手,那时师出有名,错不在我们了。三两百蒙人铁骑,不在乌蓝芒奈山的眼下。
    柴壮士悲天悯人,我们不忍辜负你的心意。请转告蓝鹃旗的人,限他们在三天内退出梭宗地界北行,不然他们将全军覆没。梭宗家如有和平的诚意,今后不许与蒙人勾结,速派人至本山协商划界事宜,我们将不践踏梭宗家的一草一木。”
    柴哲淡淡一笑说:“梭宗僧格已经转变名人轶事态度,他确有和平相处的诚意。希望寨主言而有信,在下感激不尽。告辞。”
    “且慢,柴壮士已不宜长途跋涉,到梭宗家有三十里,到敝山却不足十里地,请移玉趾入山调养。小女子恩将仇报,误伤壮士于心难安……”
    “不行,目下梭宗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明天在下还得到蓝鹃旗应约,未克久留。在下的伤不要紧,还挺得住,不劳挂心,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不管二小姐肯是不肯,抱拳一礼扭头便走,抱起了古灵,举步入林。
    “柴壮士请稍候。”二小姐叫。
    “寨主……”他扭头接口。
    “我不是寨主。”
    “你……”
    “我叫裴云笙,家姐叫裴云琴,家姐是大寨主。”
    柴哲一怔,笑道:“在下听说贵山的大寨主是女的,便以为是姑娘了。”
    “黄山三魔是冲着家父而来的,十余年前家父游黄山,双方一言不合,逞意气在接引松上较技,家父剑败三魔,结下了梁子,那时我刚出世不久,想不到三魔消息灵通,居然能找到西番来,家父到西番创业,天下间知者极少哩!”
    “令尊能剑败三魔,必是武林中名震宇内的人物了。”
    “柴壮士不是也能将他们赶走么?”
    “我?我只能斗天魔田成二三十招。”
    “那…”
    “有一个手持竹箫的怪老人,将他们吓走的。”“咦!那怪老人呢?”
    “追他们去了。”
    “他的名号……”
    “在下不知道。”
    “哦!大概就是那位吹名人轶事箫的人。”
    柴哲见她无意说出乃父,不敢多问,说声再见,抱着古灵走了。
    他俩的坐骑系在山坡的下方,柴哲将马匹牵上,抱着古灵上马,奔向梭宗家。马儿刚起步,大批人马在神驹一笏墨的引导下,到达二小姐裴云笙附近了。
    古灵闭目沉思,喃喃地说:“能剑败三魔,这人岂同小可?姓裴?武林中……晤,会不会是……满天飞瑞阂天虹的得意门人,绰号称千幻剑的裴岳阳?”
    “就是他。”柴哲答。
    “你怎么知道?”
    “在我们接近时,似乎听到天魔说出裴岳阳三个字。”
    “那就难怪了,满天飞瑞剑术通玄,享誉武林五十余年。千幻剑二十岁闯荡江湖,三十年来少逢敌手。他是白道中响当当的英雄,怎会突然逸隐西番?怪事。”
    柴哲呵呵笑说:“所谓英雄豪侠,有几个不与王法对立的?当权的官吏,又有几个不枉法的?说不定他无意中犯了法,躲到西番开拓新天地了。俗语说:君不正,臣投外国。白道英雄不为当道所容,只好亡命,既不忍在国内为非作歹,便只好出国另图发展啦!”
    “你有道理。幸亏你我没冒昧跟上乌蓝芒奈山,不然,咱们恐怕有去无回,集咱们六人之力,也难在千幻剑手下讨好,危险极了,想不到三魔竟然无意中帮了咱们一次大忙。”古灵犹有余悸地说。
    自从他俩离谷追赶二小姐之后,谷口曾经展开了一次小规模的冲突,蓝鹃旗的人向巴罕岭的好汉发动攻击,三十骑蒙人直冲敌阵,箭如飞蝗,声势汹汹。
    巴罕岭的好汉听白犀说山寨在今晨沦入金蛇剑之手,斗志全消,不敢迎战,潮水般撤走了,大批人马赶赴三百里外的巴罕岭。不再理会被擒的二寨主黑虎林魁,山寨要紧,黑虎的死活已无足轻重了。
    回到山谷,天色已是不早。端木长风见两人都受了伤,心中焦虑万分。
    他们在黑虎口中,问不出谢、金两人的行踪,只知两个白莲教徒确是亡命西宁卫附近,并未到达巴罕岭。
    同时,巴罕岭远离要道,即使谢、金两人经过此地。也不会到巴罕岭拜会的。
    入暮时分,乌蓝芒奈山来了三名使者,送来一封由大寨主裴云琴具名的情词并茂的谢函,并附奉三颗疗伤九转丹。函中重申乃妹云笙的诺言,附来一份拟划地界的草图,请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头人梭宗达什过目。
    使者诚恳地致意,希望至乌蓝芒奈山小住一些时日,目前山寨正难备对付蓝鹃旗的蒙人,寨主分不开身,待事情告一段落,将亲自迎过。
    柴哲没想到事情演变得这般顺利,大喜过望。
    梭宗达什兄弟俩看了草图,也喜悦万分,所划的地界,以南一带南北十余里,东北近三十里的丘陵草原肥沃草原,原已被乌蓝芒奈山所占领攫取,现改划归梭宗家,这份慷慨归还的情义,显然是冲柴哲的情面而赐予。
    至于献纳牛羊的事,图上已说明划界之后,彼此已无主从之别,不再献纳,条件出乎意料的优厚。
    当夜,梭宗部落的人,陷入狂欢之中。
    柴哲藉口养伤,早早歇息。
    梭宗达什已为他们准备了一座清洁的帐篷,派了八名妇人伺候他们的起居。哈布尔四个人质,也安置在帐内。
    柴哲的伤并不严重,晚间藉口侦察敌情,悄然出谷,奔向约会地赴约。
    三更初,他到达树下,安老人闲云已经先到,叩见毕,安闲云将他扶至树下落座,笑道:“身为江湖人,敌人并不可怕,危机四伏,处处凶险,有时朋友比敌人更为危险。小丫头那一掌,滋味如何?”
    “老前辈看见了?”柴哲讶然问。
    安闲云呵呵笑说:“我就住在附近,当然看见啦!干幻剑的疗伤九转丹为武林一绝,他送了你三颗,大方着哩!”
    “乌蓝芒奈山确有千幻剑其人?”
    “我进过两次山寨,他岂能瞒我?千幻剑正当盛年,为何要到西番创业,我还得查一查。他与今祖一样,盛年退隐,事不等闲,实为武林一大损失。”
    柴哲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晚辈认为,中原武林局面,并非佳兆。武林人一身傲骨,而大多数人又不甘寂寞,既不屑为官府效力,又不愿为国效命沙场立功异域。
    不甘寂寞的人,为了扬名立万,不惜攘臂而争,称雄道霸不务正业,好勇斗狠睚毗必报,搞得纷纷嚷嚷、乌烟瘴气。晚辈认为,具有才能之士,不该在中原为私利浮名而自相残杀,大丈夫该立功异域,开拓边疆振我大汉雄风。”
    “你的话有语病。”安闲云直率地说。
    “老前辈清指正。”
    “立功异域开拓边疆,振我大汉雄风,岂不要杀人放火,铲除非我族类么?那你为何要主张……”
    “晚辈主张和平相处,以德服人,威只可逞快意于一时,德却是万载永存的至理。
    西番本是我大汉疆上,番人也是我汉家子民,虽则朝廷无意重整边墙,一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但番人仍知大汉天威,晚辈在苗疆生活六载,苗人与番人并无不同,苗人既可治理,番人为何不能?立功不在杀人,开拓志在生养,老前辈以为然否?”
    安闲云捋髯大笑说:“你这话流于空言,等于是坐并观天。有道是事非经过不知难,空口说白话不切实际,等你在西番多混一些时日,便知其中甘苦了。闲言表过,言归正传。你留神听着。五天的工夫,为期甚暂,要说传你多少绝学,那是欺人之谈。
    我先看看你的气功拳剑,看你筑基是否稳固深厚。然后指示你练气的秘诀,授你几招全身保命拳剑绝学,日后是否有成,还得看你是否有大恒心大毅力苦练了。”
    四更正,柴哲辞告。安闲云叮咛道:“世间没有速成的武学,也没有所谓万灵无往而不利的绝招。武学深如瀚海,必须不断磨炼,不断参研,去芜存青,别辟蹊径,精益求精,多见多闻,能另创绝学方算有成,能发扬光大方算成功。凭武技不算英雄,心存天道方是豪杰。无是非善恶之心,将行如禽名人轶事兽,心术不正,武技足以助纣为虐,为祸江湖。你根基深厚,秉赋奇高,我将倾囊相接,是否有成。得看你日后是否尽了心力。假使你挟技在江湖为恶,即使老夫不找你,你也难逃天谴。你走吧,明晚原地见。”
    返回帐幕,天色已将破晓。
    大雪之后,将有三五天放晴的好天气。朝阳带来了暖意,罡风已止。雪光耀目生花,大晴天反而令人有昏眩的感觉,目力不易集中。外出的人,皮帽戴得更低。帽檐紧掩住眼上端,显得更为臃肿。
    一早,他饱餐一顿,仍然穿了番人的装束,带了兵刃暗器,与梭宗家的人押着四名人质,退奔谷口。
    所有的男女老少番人全部动员,把守各处隘口,如临大敌,准备迎击进犯的蒙人。
    登上了望哨台,谷口蒙人的鸵城安静如恒。
    梭宗达什吁出一口长气,合掌叹息着说道:“他们并未准备进攻,佛爷保佑。”
    哈布尔姑娘冷笑道:“蓝鹃旗的勇士不是懦夫,早晚会破你们的美梦。”
    柴哲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除非贵族的人想全军覆没,不然你最好叫他们早早退走。午间我带你的一名手下去见令尊,你如果够聪明,好好对手下晓以利害。”
    “你准备带谁去?”
    “带责总管鄂济尔。”
    “你如果聪明,最好让我随你前往走一趟。”
    “你以为我不敢带你去?”
    “只怕你不敢。”
    “好,在下就带你走一趟。”
    哈布尔笑了,问:“你不怕我乘机走掉?”
    “在下只怕你插翅难飞。”
    “你要点我的穴道?”
    “正相反,在下没打算为难你。”
    “你似乎怀有阴谋哩。”哈布尔惑然地说。
    “你说得多难听?在下已经算过了,贵旗来了三百余人,与梭宗家的人一战,死掉三分之一,再受到乌蓝芒奈山的人收拾,大概能逃回北方的人不太多,沿途亦可能受到袭击,巴罕岭的人更可能占了你们北方的牧地。最后,恐怕贵旗便会在世间消失,在下用不着再和你为难。”柴哲沉静地说完,转向梭宗达什说:“把鄂济尔和两名蓝鹃勇士先行释放,赶他们走。”
    他再将形势对端木长风说了,押着哈布尔返回帐篷,养神等候午牌到来。
    裴云琴送来的丹丸确是疗伤圣品,胸间的痛楚已完全消失,仅运气时略感不便而已。鞭伤的淤血已经散尽,痛苦全消。
    近午时分,两匹马驰出谷口。
    驼城今天又是一番光景,战旗已换上了一面代表和平的绿旗。城门两侧,十六名骑士全身披甲,擎着精光闪亮的八尺斩马刀,坐骑是青一色的雄健枣骝,也披了胸甲。
    显然,特穆津在炫耀武力。
    每名骑士的盾,皆绘着蓝鹃徽,胸甲前也有蓝鹃图案。
    大帐前,燃起一堆篝火,浓烟冲霄,火焰熊熊。
    通向城门的走道,雪已经清除,两侧分列着八十名戎装勇士,左持盾,右擎刀,没穿甲,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凛凛。
    旗主蒙人称为王名人轶事爷,生得身高八尺,豹头环眼,疏髭如戟,脸色红润,怪眼炯炯,不怒而威。戴豹皮帽,穿貂裘,佩一把狭锋宝刀。
    王名人轶事爷有三位儿子,概称台吉。王娘虽年已半百,仍然健朗,带了四名女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随在王名人轶事爷身后,她居然带了刀。
    鄂济尔垂头丧气,带了二十名全副武装的蓝鹃勇士。在王名人轶事爷左右拱卫。
    两匹健马驰近驼城门,有人传呼道:“客人偕哈布尔公主驾到。”
    王名人轶事爷带着人出帐,直趋大旗下的豹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叫道:“带他们进来。”
    柴哲与哈布尔在城门前下马,有人接过坐骑,王名人轶事爷的两位台吉带着八名从人迎上。
    柴哲抱拳一礼,向迎来的人用蒙语笑道:“在下柴哲,只来了一个人,你们如临大敌,岂不可笑?”
    一名台吉冷笑一声说:“这是本旗迎贵宾之礼,并不可笑。请进,家父已久候多时。”
    柴哲不再客气,大踏步向里走。二十丈外大帐前的旗杆下,王名人轶事爷已排下仪仗等候。
    号声长鸣中,王名人轶事爷离座迎上。
    柴哲在勇士们的敌意注视下,大踏步从容而进。双方在篝火前相遇,他抱拳行礼朗声说:“在下柴哲,专程前来谒见特穆津,并送回哈布尔姑娘。”
    特穆津大环眼熠熠生光,须眉皆动,大叫道:“好小子,你是示威来的?”
    “在下为和平而来,单人独骑如何示威?”
    “昨晚摘走本王名人轶事爷的战旗,你目中还有我特穆津在?”
    柴哲心中暗喜,他猜想必是乌蓝芒奈山的人昨晚做了手脚,摘走了战旗,笑道:“摘走战旗,以免阁下进退失据,没摘下尊驾的脑袋,已是天大的人情了。”
    “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怎敢到西番?”
    “昨晚来的人是你?”
    “不一定是我,我们中原六剑客,摘一面战旗算得了什么?你们的驼城虽戒备森严,在我们来说,如入无人之境,取尊驾的项上人头,如同探囊取物。”
    “本王名人轶事爷受此挫辱,决不甘休。”
    柴哲冷笑一声,沉下脸说:“你听着,在下为和平而来,阁下既然没有和平的诚意,在下便不必多费唇舌了。今天,我已送回你的四个人,你已经没有顾忌,是和是战,就看你的态度。我曾告你,两天之内,你们如果不撒兵退出梭宗地界,必将全军覆没。当你的人马开始向梭宗发动攻击时,就是宣告和平已告绝望,也等于是宣判你们的死期,我中原六剑客在西番作客,不忍见你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役番人,如果你们坚持战争,中原六剑客将与你们周旋到底。给你们一些时辰权衡利害,仔细思量后果。别以为你摆出百十名勇士的阵势,便可吓倒我姓柴的,就是万千铁骑,柴某也没看在眼下。哈布尔姑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回给你,告辞。”
    他声色俱厉,特穆津反而敛威,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且慢!”
    “你想怎样?”他冷冷地问。
    “鄂济尔已经禀明本王名人轶事爷,说你们中原六剑客以你为首,你来得好。”
    “正相反,中原六剑客柴某年岁最小,地位最低,只是在下通晓蒙番语言,所以挺身出面而已。”
    “鬼话!你就是首领,蛇无头不行。三王名人轶事爷留下你,梭宗家不敢不降伏。”
    柴哲仰天狂笑,笑完说:“你们蒙人最不讲信义,经常扣留天朝的使者,柴某早有防备,所以带剑而来。你们想拦住我,得付出可怕的代价,不信可以试试,柴某走了。”
    说完,转身便走。
    身后,八名勇士大喝一声,拦住去路,拔刀相阻。
    他徐徐撤剑,左手挟了三支铁翎箭,冷笑一声,扬剑再次举步,向八勇士间去。
    一名鹰目勇士在特穆津身后闪出,一跃两丈,到了柴哲身后,拔刀大喝道:“转身,奇嗒(汉人)。”
    柴哲徐徐转身,冷然问:“你是蓝鹃勇士?要一个人送死?”
    “我,浩尔齐(吹部人)哈喇娄(黑龙),试你的剑术。”
    又跃出一名蓝鹃勇士,挟盾扬刀叫:“我,锡宾齐(养禽人)乌兰巴尔(红虎),以二比一,你敢不敢?”
    柴哲看两人粗壮如牛,不敢大意,点剑叫:“上,两个太少了。”
    红虎皮盾一推,急冲而上,势如奔马,怪叫声刺耳。
    黑龙迅即踏进,刀光一闪,从左进击,拦腰就是一刀。
    柴哲早有打算,向左一闪,挫身招出“玉名人轶事门柜虎”,“铮”一声架住钢刀向上抬,斜身切入,左手疾伸,三支箭尖疾吐、权充匕首使用,不偏不倚,刺入黑龙的右胁下方,虎跳而退。
    “哎……”黑龙狂叫,蹦退丈余,屈一脸挫倒。箭尖从护身甲的下方缝隙刺入,腰以下没有护甲,一刺便中,入腹两寸左右,怎受得了?
    红虎抢到,盾一带钢刀倏出,兜头便劈。
    柴哲右闪,避开一刀,故意一剑虚点。
    红虎大喜,皮盾一推,全力接剑。
    柴哲不上当,皮盾厚有三层,最内层是铁板,剑或枪刺入时,被皮革所挟,尖锋无法穿透铁板。
    持盾人用劲扭盾,不仅令对方急切中拔不出兵刃,而且还可用劲将对方的身躯带动,乘势出刀,发无不中。
    他用的是虚招,剑尖一触盾面,立即收剑。
    红虎果然扭盾斜推,身形闪出,乘势一刀横挥,刀风虎虎,力道如山。
    只须将刀引出,盾不足畏。只怕人藏盾后,便像是狗咬乌龟,无从着口,刀出人必离盾,右半身便无法遮掩。
    红虎上身有护甲,头部有盔,手臂有皮护套,可进击的部位,只剩下右腿以下的部份。
    柴哲左手一伸,一支铁翎箭射中红虎的右膝,入肉三分。
    红虎右腿一震,膝向下沉。
    柴暂不等红虎收刀,剑虹一闪,剑尖划过红虎的右掌背,红虎的刀落地,鲜血沁出皮手套,掌背筋断骨折。
    他欺上一脚疾飞,“蓬”一声踹在皮盾上,力道万钧。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已伸手俯身取回了铁翎箭。
    红虎狂叫一声,凄厉刺耳,连人带盾摔倒在地。
    三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说来话长,其实为期甚暂,黑龙倒下还未完全着地,红虎便接着躺下了。
    所有的蒙人,全都大吃一惊。特穆津脸色大变,瞠目结舌。
    柴哲冷笑一声,声色俱厉地说:“在下手下留情,下一个拦截的人,他得死!”
    声落,倏然转身,一声长啸,却又突然反扑。
    特穆津大惊,火速拔剑侧闪。
    身后的人名人轶事大乱,齐发呐喊,十名蓝鹃勇士火速列阵枪出,三位台吉也拔刀迎击。
    哈布尔突然挡在柴哲身前,双手伸张大叫道:“大家不可动手。”
    柴哲大喝一声,突然向右突围,“铮铮”两声暴响,震开两名蒙人的斩马刀,抢人双足连环飞踢,将两蒙人踢翻,折向一跃两丈余,两起落便到了一座蒙古包前,挥剑砍倒一角的支柱,再奔第二座蒙古包。
    等大乱的蒙人赶到,他已到了后面,鸵城的后端有四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鸵城建在平原上,不除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面向外戒备,有四名勇士控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但仓卒间无法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掉头,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的人还不知城内发生了何种变故,正向里观望,柴哲的身影已现,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飞扑。
    特穆津率人急急赶来,大叫道:“柴哲,你可以平安离开,不要伤人。你如果留下,本王名人轶事爷以上宾待你。”
    “库库扎达(青石),离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不许动手。”哈布尔姑娘也向把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的人发令。
    四名把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的勇士向侧一闪,垂手而立,柴哲恰好跃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
    他站住了,回身向涌来的人潮大喝道:“特穆津,取出你的护身佛发誓,柴某方能信任你。”
    特穆津正犹豫间,平原南面突然传来震天的鼓声,隆隆然山谷为之震动,风云变色。
    特穆津吃了一惊,留下数十人监视着柴哲,率领家小疾奔城南,登上雪墙一看,脸色大变。
    五六里外,三十余具以牵牛拉动的冲车,在旌旗招展中,推雪而进。后面,五路兵马俱进,每一路二十匹骏马,骑士们拥盾挟刀,虽看不清骑士面目,但枪尖刀刃闪闪生光,声势奇雄。
    冲车之上,各架了一具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车没有轮,用的是滑板,每车由六条牵牛拉动,牛在车后不怕弓箭攒射。
    人强马壮,大旗招展,鼍鼓震天,刀枪耀日。乌蓝芒奈山的兵马,在紧要关头赶到了。
    “备战!”特穆津大吼。
    番笛声长鸣,谷口涌出番人的轻装骑士,在谷口列阵,遥相策应。
    对付蒙人,唯一可待的是武力,看了对方的阵势,特穆律知道大势去矣!
    正慌忙备战,西南角最后一座帐幕中,突然涌出六名穿皮祆的汉装男女,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仙或鬼怪。
    蒙人骇然失色,弄不清自己的帐幕中,为何竟然出现了这几个陌生人。
    六个不速之客四男两女,带了沉重的开山大斧,一个带了镔铁齐眉棍,一个带了托天叉,一个带了浑铁霸王鞭,三长一短,全是重家伙。
    两个女的赫然是二小姐裴云笙,和侍女毓碧。两人仍是昨天的装束,只多带了一个暗器囊。
    附近的蒙人发出呐喊声,蜂涌而至。
    裴云笙向远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架上的柴哲叫:“柴壮士,快前来会合。”
    十余名蒙人奔到,最快的两人疯虎般扑上,挟盾挺刀,怪叫如雷,奋勇攻到。
    挟齐眉棍的中年人首先迎上,挺开山斧的好汉接着举步。齐眉棍未出,先是一声狂笑,棍起处,“蓬”一声大震,一名蒙人连人带盾倒退人尺,跌了个滚地葫芦。中年人跟进,棍一挑,皮盾飞起,蒙人的手臂来不及脱出盾套,被盾带飞,飞抛两丈外。
    使开山斧的好汉根本没将蒙人放在眼下,蒙人挺盾掩身冲到,他一声怪叫,开山斧宛如天雷下击,“巨灵分地”就是一斧,抢先动手。
    该死的蒙人不知闪避,竟敢用盾接斧,盾迎着巨斧斜推,还想出刀反击。
    怪响声震耳,斧下盾裂,盾后的手应斧而折,双层皮革加铁叶的皮盾,几乎裂成两半。
    “啊……”蒙人狂叫着丢刀逃命,左手齐小臂而断。
    “不怕死的快上!”中年人扬斧用蒙语大喝,声如乍雷。
    特穆渐带着勇士向这儿赶,人群大乱。
    附近的蒙古包有妇孺,被两位中年人的神勇吓得四面奔窜。
    蒙人的勇士愈来愈多,却不敢再行冲上。
    二小姐的四位手下在帐前一字排开,四般重兵刃精光闪亮,有若天神下降,目无余子,昂然无惧。
    柴哲已乘乱奔到,向二小姐行礼焦急地叫:“裴姑娘,不是说给他们三天时辰么?
    今天……”
    裴云笙嫣然一笑,说:“柴壮士别来无恙,伤势怎样了?妾身是前来传信,兵马虽发,并不打算即时进攻,三日之约本山必定遵守,但蒙人如果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那又当别论。”
    在三百余蒙人男女的重重包围下,她似乎毫不介意,神色泰然,将这些骁勇剽悍的蒙人,视若无物。
    特穆津到了,哈布尔姑娘首先大叫:“柴哲,你说乌蓝芒奈山限我们三天退出梭宗地境,但他们却食言领人马杀来了,是何道理?”
    “你们是什么人?”特穆津怒吼。
    裴云笙莲步轻移,独自上前,用流利的蒙语威风凛凛地说:“我,乌蓝芒条山的使者。
    你,大概就是火里刺特穆津了。”
    “你是使者?谁请你来的?”
    “没有人请我来,特地前来向你讨回信。”
    “什么回信?”
    “柴壮士已将本山的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四个人质转达,你难道没有收到口信么?”
    “本王名人轶事爷不和你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那么,你是不要和而要战了?好,还给你的战旗。”裴云笙八面威风地叫,举手一挥。
    毓碧闪入帐内,片刻取出昨晚从旗杆上摘下的战旗,一声娇叱,挥臂掷出。飞越人丛,“唰”一声插入五丈外另一座蒙古包的包项,穿透皮幕,留半截在外。
    战旗并未卷在四尺长的小旗杆上,掷出时旗迎风招展,阻力甚大,她居然能掷出五丈外,贵人坚韧的皮帐,臂力委实惊人。
    裴云笙冷哼一声,接着说:“你们蒙人不讲信义,反复无常,阴狠狡诈,凶暴残忍,西番地境决不许你们在此横行。柴壮士抱有悲天悯人情怀,致力于本地区的和平,送还人质,独自前来以诚意相劝,你竟敢向他动手相迫,无信无义,可杀!本姑娘奉敞山寨主金谕,前来传信,为了遵守对柴壮士的语言,三天的限期不加更改,后日午正,你们如果仍未退出梭宗地境,休怪本山的英雄,将你们赶尽杀绝。你们既然要战争,我们决不会让你失望的。信已传到,本姑娘走了。如果你们胆敢动手阻拦,休怪乌蓝芒奈山的英雄违约,兵马立即进攻,鸵城决禁不住三十二座冲车的冲击,你们将提前死亡,无一生还。让路!柴壮士,我们走。”
    四位中年人立即移动。棍和斧领先行,托天叉与霸王鞭断后,裴云笙、毓碧、柴哲在中,大踏步向蒙人丛中间去,如人无人之境。
    特穆津怒火焚心,激动得顿忘利害,拔刀怒吼道:“本王名人轶事爷肝脑涂地,也要砍下你们的头……”
    “你敢?”裴云笙娇叱。
    声落,人如飞燕展翅掠出,剑虹如匹练,眨眼间便飞越三丈距离,超越先头的人,再次纵起,落向特穆津所立处。
    八名蓝鹃勇士同声大喝,截出相阻,八柄钢刀指出,峻然如林。
    裴云笙人如怒鹰,霜华剑恍若大鹏张翼,千百道逸电一拂之下,光华倏止,人影重现,八勇士纷纷辟易,向后涌退,人人变色。
    在叮当响声震鸣中,八勇士的八把刀,有六把断了尺余刀身,霜华剑以摧枯拉朽的声势,震慑了所有的蒙人。
    裴云签用剑指向退在远处的特穆津厉色说:“你如果再狂,下次我必定杀你。”
    美丽的女孩子使小性儿,发发小姐脾气,固然别有情趣,但真要发起成来,确也够瞧的,虽不到山动地摇风云变色的程度,但也足以令男人心中发毛,加上她手中有利器,发起雌威来,凶悍如虎贪残如狼的特穆渐,竟也心中骇然,脸色大变。
    他心中虽惊,却又忍不下这口恶气,一声怪叫,徐徐拔刀。
    一般说来,蒙人虽对所佩的刀珍逾性命,但刀的质料并不佳,一天不磨锋刃就不利,一天不上油就会生锈。因大漠不产铁,钢铁皆来自中原。
    蒙人入关劫掠,第一是抢刀剑,其次是抢女人,第三方是金银器物。本朝严禁铁器出境资敌,蒙人抢铁器如蝇见血,连饭锅也带出境外。
    蒙人时叛时服,势穷便派人求和进贡请封,通市要求铁器。大明皇朝别事好商量,要铁器,不行。曾经有几次,蒙人改弦易辙,不要求铁器,要求大锅,锅是民生必需品,朝廷总不能不给。
    可是,大明皇朝也有一套,运给他们粗劣的生锅,俗称洛锅。以往给广锅,广锅十斤可炼铁五斤,洛锅仅可炼三斤。因此,蒙人的兵器大都不登大雅之堂。
    近来,他们侵入西番,发觉番刀比他们的刀好得多,便向番人劫掠,改用番刀取代他们传统的蒙刀了。
    特穆津这把刀来自中原,刀出鞘光华闪闪,明亮如一起秋水,好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刀。
    他拔刀出鞘,喝退左右的蓝鹃勇士;向裴云座吼道:“你凭剑利,本王名人轶事爷也有宝刀,看看谁本领高强。”
    柴哲知道裴云笙的底细,特穆津怎接得住姑娘的可怕剑术?杀了一个蒙人的王名人轶事爷不要紧,眼前便会血流成河,数百名家人的生命,到底不是好玩的。他心中大急,上前亮声叫:
    “特穆津,你不为全族的老少着想么?难道说,为了逞匹夫之勇,你竟忍心令全族老少血溅冰雪荒原?未免太愚蠢了,你不配做全族之主。”
    这些话如在旁人听来,不啻火上加油。但特穆津总算是一族之主,这些话便等于是当头棒喝,神智一清,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反而进退维谷。
    柴哲抓住机会,接着说:“我们无意逼你走绝路,只怪你自己不知自量。梭宗家距乌蓝芒奈山不足四十里,距你蓝鹃旗的牧地已在八十里以上,乌蓝芒奈山不驱逐梭宗家,你们却想要梭宗家的人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情理上是否有亏?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必将自食其果。贵族的人以剽悍自傲,以骁勇自豪。阁下如能平心静气,在不伤和气之下,与裴姑娘较量,睹一次公平的东道。你胜了,乌蓝芒奈山不再管梭宗家的事。你输了,收兵北返。事实上,以今天的情势看来,这次东道对你已是天大的便宜事,你意下如何?”
    特穆津意动,立即召集族中首脑商议。
    裴云笙向柴哲集然一笑,用汉语说:“柴壮士。你以为我能必胜么?”
    “当然。”柴哲肯定地微笑答。
    “如果不胜,你……”
    “千幻剑裴大侠的女公子,剑道通玄,连黄山三魔也说过讨不了好去,何况区区一个莽蒙目?”
    裴云笙脸色一变,不友好地问:“你知道家父的事?万里迢迢远至西番,是冲家父而来的?说!”
    柴哲心中一紧,但从容地说:“姑娘请别误会,在下只是在黄山三魔的口中,猜出令尊的底细而已。至于在下西番之行,与今尊风牛马不相及,姑娘幸勿多心。”
    “你知道家父多少事?”
    “除了听说过今尊的师父满天飞瑞老前辈之外,此外便是有关令尊盛年归隐的事,其他一无所知。”
    “我不喜欢说谎的人。”姑娘沉声说。
    “在下如有一字虚言,神明不……”
    “不许发誓。”姑娘含笑低喝,脸上乌云散尽,雨过天晴。
    柴哲长吁一口气,苦笑道:“不瞒姑娘说,在下对令尊确是一无所知。在下年仅十六岁,从未在江湖行走,在遇见三魔之前,压根就没有听人说起令尊的名号!”
    “我相信你的话。”
    “谢谢,只是姑娘不是有点太过轻信人言了么?”
    “你眸正神清,脸呈忠厚,而且宅心仁慈,我只觉得你的话可信,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也十六岁,相信你比我小。”
    “我的生日是五月端阳。”
    “糟!我比你小,生日在重阳。”她不胜惋惜地笑着叫。
    柴哲笑道:“不论男女,年轻时皆希望快长快大,说小了不胜遗憾。等到上了年纪,却又怕人说老啦!比我小你就叫糟,可知你仍然稚气未褪,叫糟也没有用,你小定了。如果不嫌在下高攀,叫你一声小妹妹,如何?”
    不等姑娘有所表示,特穆津已在杨刀大叫道:“裴寨主,本王名人轶事爷答应了柴哲的条件,你敢不敢和我一比一全力一搏?”
    裴云笙轻拂着霜华剑,向前走。
    柴哲低声道:“老蒙目动了杀机,请小心在意,据我所知,他的女儿哈布尔武艺不弱,他自然也不含糊。”
    “你是不是关心那位蒙女?”她含笑问。
    “我关心此地的和平,不希望流血。”他不假思索地答。
    “你会如愿以偿的,你知道么?火里刺一族人的生命,是你一念之慈救下的。如果你不来西番,昨天,这冰雪荒原上,火里刺特穆律全族,将没有一人生还。三十二部冲车,百骑勇将八方齐进,人畜无了遗。你是他们的福星,他们不该敬菩萨而该敬你。”裴云笙沉静地说完,向特穆津走去。
    哈布尔突然抢出,在裴云笙身前拜倒,用汉语说:“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你的话确是实情,昨晚你带人潜入驼城,占据一座帐幕,直至午刻家父仍未能发现,可知你们取家父的性命易如反掌。”
    “你有何用意?”裴云笙间。
    “特请姐姐手下留情,放过家父。”
    “我答应了柴兄,自然也答应你。”
    “谢谢姐姐金言。”哈布尔说,喜悦地退去。
    裴云笙在特穆津身前止步,用蒙语说:“接得下我十招,我让你全族平安离开。
    接不下十招,把你的女儿留下和我做伴,你上吧!”
    特穆津一声暴叱,急步欺上拦腰就是一刀,刀风厉啸,奇快无比。
    裴云笙斜退一步,刀光间不容发地掠过她的胸下,看去奇险无比。她并未回手,淡淡一笑。
    特穆津一刀落空,跟上乘势反挥,变招极为迅速,刀法也十分凶猛而精纯,令对方无法近身反击。
    刀尖掠过裴云笙胸前的刹那间,她的剑一振,“叮”一声脆响,龙吟起处,剑虹震得掠过的宝刀掠得更快,她已从刀后切入,剑虹一闪一人影突然分开。
    特穆津疾退三步,倒抽一口凉气。刚才他看到剑芒刺目,鼻尖前幻出数颗耀目的星星,冷风令他的脸部肌肉发麻,他不得不本能地急退,宝刀上拂护身。
    裴云笙站在原地,淡淡的微笑,挂在她那美好的樱口上,神定气闲,点尘不惊。
    特穆津并不糊涂,他知道,刚才他的一条腿已踏入了鬼门关,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但他不甘心,不明不白地被逼退,连对方如何出剑也没看清,怎能甘心?一声虎吼,他咬牙切齿疯狂前冲,连攻三刀,要拼老命了。
    裴云笙卓立原地,左封右架,从容化解攻来的三刀,兵刃接触龙吟震耳。特穆津自诩有万斤神力,可是裴云笙完全用的是柔劲,将他的力引开,因此,每接一刀,他便得顺引出的刀势向侧移动,马步虚浮,所以攻势虽猛,却不能连续出招。”
    裴云笙只攻了一招,手下留情未下毒手,希望对方知难而退,免得脸上难看。见对方不领情,居然变本加厉用上了拼老命的打法,接了三刀,便有点按捺不住,引开了第三刀,娇叱道:“接我两招,着!”
    剑动光华耀目,幻出朵朵剑花,排开刀影,排山倒海似的向对方罩去,身形疾进。
    特穆津侧跳八尺,避开一招,一声怒吼,势如疯虎疾冲而上,刀出“八方风雨”,奋勇挺进。
    裴云笙突然挫腰身形下沉,矮不过三尺,竟然从刀光下切入,剑已吐出,一道虹影射向特穆津的下盘。
    特穆律知道厉害,刀向下沉,急跃而退。他以为姑娘不敢和他比力,只是斗小巧功夫而已。对方虽攻得奇,但他相信自己留了神,必可守得密,料亦无妨。
    岂知姑娘剑向上崩,“铮”一声暴响,宝刀突然上扬,空门大开,剑影如浪潮般涌到。
    啸风之名人轶事声划过顶门,他感到头顶一凉,皮帽被剑穿透,奇寒彻骨。
    他心胆俱裂,身躯跃退丈余,眼前的人影仍然不变,剑虹依然在目。
    他身形刚定,倒抽一口凉气,扬起的刀似已无法移动,僵在当地。
    裴云笙仍保持相距五尺的距离,剑尖点在他的胸正中,脸色冷然,一字一吐地说:“要杀你易如反掌,要取你的脑袋有如探囊取物。在马上冲锋陷阵,你或可称雄一时,但在乌蓝芒奈山的英雄们眼中,你只是个匹夫而已。如果你想多活几年,最好领着你的族人远离梭宗地境,愈远愈好,愈往北走愈安全,不然总有一夭,你会死在本山的英雄们手中。”
    说完,收剑退后两步,向哈布尔笑问:“火里刺公主。要不要跟我走?”
    “我……我不知道你的用意。”哈布尔姑娘惑然地说。
    “用意极为显明,我要你看着乌蓝芒奈山的实力。贵族的人虽不再南下,但其他从库库搭尔逐水草而来的蒙人,极可能不知死活冒险而来,你可以警告他们,以免枉送性命。告诉你,以梭宗地境北面为界,不许有蒙人的足迹,你必须将这些话传出。”
    柴哲赶忙上前用汉语说:“裴姑娘,特穆律不是个冷静而明辨利害的人,留下哈布尔姑娘,可能会激他挺而走险,不顾一切以死相拼,岂不多事?尚请……”
    “好,依你,我不留她。”裴云笙微笑着抢着接口。
    “谢谢姑娘。”柴哲恳切地说,又加上一句:“在下深感盛情。”
    “我们走!”裴云笙下令。
    蒙人们让开去路,呆呆地目送他们一行七人离开。
    出了驼城门,远远地,神驹一笏墨率领着六匹坐骑,踏雪急驰而来,驾铃声清越悦耳。
    倒挟着托天叉的大汉,走近柴哲身侧,低声笑道:“我们的二小姐什么都好,只是到底年轻,有点任性,很少接纳别人的意见,连大寨主对她也感到头痛。今天她居然对你言听计从,异数哩!”
    “裴姑娘不像是个固执任性的人嘛。”柴哲也低声说。
    “处久了,你便知道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
    “老弟,我并没说他有什么过错……”
    “在下也不想听,老兄贵姓?”
    “在下姓马,绰号叫打虎将,在江湖上,我打虎将冯寰不是无名小卒,在乌蓝芒奈山,在下是头领。”
    “头领?贵山的人真是……是……”
    “你以为咱们是占山为王的强盗?你错了,咱们男耕女织,放牧辟田,初落脚百废待举,谁还有心去打家劫合?”
    “但……但你们有寨主,有头领……”
    “在西番地境,汉人仍将中原的生活习惯带来了,那就是努力开辟田亩和建屋而居,安顿下来,便作生根落叶的长远打算。因此,凡是有汉人的地区,便有两种东西出现。”
    “哪两种东西?”
    “田地和村寨。”
    “番人也有田地……”
    “不,他们只在山坡上随意撤下青梨稞,随其自生自灭,熟了便有收成,不熟只怪老天爷不保佑,仍然是刀耕火种的人,秋天烧掉草原,来年雪化,牧草便更为蓝盛,他们靠牲口过活,所以需要从中原获取茶叶,没有茶叶便活不下去。他们之所以怕蒙人,因为蒙人已控制了茶市。……你只需看到有田地,便可找得到村寨,有村寨必定有汉人。我们的塞,不是山寨。沿用寨主的名称,只为了名实相符而已。所谓头领,也就是司事的人。在下司狩猎,所以也叫狩猎头领。”
    “哦!原来如此。”
    说说间,一笏墨到了。裴云笙将一匹马骓的缰绳送到柴哲手中,笑道:“到我们的营中走走,好不?”
    柴哲点点头,笑道:“在下正要谒见令尊,求之不得哩!”
    裴云笙一跃上马,说声“走”!七匹健马缓缓向前小驰。驼城的蒙人,一个个目定口呆,目送他们去远。
    谷口,梭宗达什看到柴哲已经乎安离开,放下了心,也带着人返回山谷。
    三十二部冲车围绕成阵,内面也建了十座黑羊皮大帐,只立了一根旗杆,悬升了两面大旗。上端一面绿底金字,绣的金字是:乌蓝山寨。下一面是黄底红字三角旗,红字只有一个:汉。
    百十名穿裘罩胸甲,擎斩马刀背弓箭的勇士,策马在营门前雁翅排开,整齐、肃静、从容,只有马儿的嗅鼻声。
    中间,三男五女和五匹神骏的乌骓,目迎接近的人。
    渐来渐近,裴云笙与柴哲并骑而进,她说。“中间佩剑支蛇矛的人是我爹,他是个顶了不起的人。”
    千幻剑年仅半百,但看脸容显得年轻,像是三十余岁的壮年人。蛋形脸,显得和蔼可亲,五官清秀,不像是练武的人,只是身材雄伟而已,难怪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儿。
    他身旁的女骑士一是毓青,一是脸貌与裴云笙极为相像的姑娘,只是稚气已除,显得老成持重,一双充满智慧的大眼,似可看透对方的心胸,看来精明机警,不同凡俗。
    右首的两位骑士皆年约四十上下,一个佩剑,另一位佩厚背紫金刀,都长得身材魁梧,一表人才。
    来至切近,裴云笙跃下马背,喜悦地叫:“爹,女儿三招击败了特穆津,当然女儿曾经手下留情。你猜准来了?”
    柴哲扳鞍下马,抢着抱拳行礼道:“晚辈柴哲,特专诚前来拜谒裴前辈。”
    千幻剑与同伴扳鞍下马,将马战用的长兵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身旁的骑士,抢上回礼笑道:“老弟台,裴某未能远迎,恕罪恕罪。在下裴岳阳。小女被三魔暗算,多蒙……”
    “前辈提这件事,晚辈无地自容,如不是一个持箫的老人及时接手,晚辈已不在人世了,岂敢居功?久仰前辈大名。一代豪侠……”
    “哈哈!老弟台别骂人了。咱们都别客套,来,我给你引见两位兄弟和小女。”
    佩剑的人是二寨主无情剑熊应龙。佩紫金刀的是负责巡哨的头领,金刀伏庞卫鹏。
    他的长女大寨主裴云琴,年已十九龄,小小年纪,竟然荣膺大寨主的重任。至于毓青毓碧两人,是两女的侍女,两位姑娘并不把两位侍女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看待,四女感情深厚,情同姐妹。
    引见毕,千幻剑挽了柴哲向里走,笑道:“三两百骑蒙人,不成气候,要不是笙丫头关心你的安危,我还不想劳师动众呢。走,到帐中小坐,我这儿带了些好酒和下酒菜,咱们好好喝两杯挡挡寒。”
    大寨主裴云琴向金刀伏魔笑道:“卫叔,请下令命兄弟们歇息,派出警哨便可,谅那些蒙人也不敢前来送死,乐得好好歇息,养精蓄锐,防备万一的挑衅。”
    “尊命,我这就吩咐下去。”金刀伏魔欠身恭谨地说。
    帐中没生火,但这些人并不怕冷。千幻剑所住的帐篷,足以容纳下三四十个人。
    几个壮年人在皮褥上摆了一方木板,摆上四个火炉,炭火熊熊,四只大型瓦罐中,煮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肉类,不是羊肉,而是野牛、野兔、髦牛等等兽肉。这一带野牛甚多,大雪山一带还产野生的髦牛,髦牛也就是犁牛。
    久未尝到中原的烹调菜肴,闻到香味,已令人唾涎欲滴,柴哲感到精神一振,倦意全消。
    主客席地而坐,千幻剑是主人,两位姑娘在左首,右面是无情剑,金刀伏魔,打虎将,主客是柴哲,七个人围坐在四周。
    酒具杯碗是从中原带来的,在西番极为罕见。蒙人和番人随身带着自用的木碗,平时放在怀中,他们可不用这种易破的瓷制品。
    酒过三巡,客套一番,千幻剑少不了用话探索,笑问:“老弟台此次到达西番,西番冬春雨季,不宜旅游,入地生疏,冰天雪地,寸步难行,想必是有极为重要的大事,是么?”
    柴哲早料到对方必定有所疑惑,盘问自所难免,心中已打定主意,不愿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武林豪侠隐瞒,当然也不敢隐瞒,乌蓝芒奈山数百条好汉,全是武林人物江湖豪客,来自中原为期甚暂,龙蛇混杂人才济济,其中自不乏通晓江湖事的老江湖,隐瞒反足以招疑。他淡淡一笑,泰然地问:“在未道出来意之前,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对闻香教的看法如何?”
    “你是说白莲教?”大小姐云琴问。
    “是的。”
    “你认为如何?”千幻剑若无其事地反问。
    “晚辈不能说。”
    “那么,我告诉你,那是一些利欲熏心,不惜妖言惑众,野心勃勃,无所不为的浪人痞棍。”
    “前辈骂得好,难道他们一无是处?”
    “有,我不否认其中也藏有不少怀才不遇,与受官府逼迫的仁人志士。”
    “此话怎讲?”
    “他们代表了一些反抗当道的无力小民的心声,向朝廷作长期的反抗,给予无力小民精神上的鼓舞,让他们有祈求名利幸福的希望。他们认为士大夫都是不可靠的朝廷走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因此宁可罗致亡命痞棍,不屑与士大夫往来,注定了失败的命运,也注定了邪魔外道的本质。”“晚辈对他们的认识,只限于传闻,不敢妄论是非。”
    “你不是白莲教友么?”
    “不。”
    “那你……你为何要………要投靠谢龙韬金宏达?”
    “前辈……”
    “巴罕岭的好汉中,有咱们的眼线。”
    柴哲恍然,避重就轻地说:“晚辈要追取他们的性命,如此而已。”
    千幻剑呵呵笑说:“我料定你不会是白莲教匪。追杀他们两人,难道他们与你有深仇大恨么?”
    “他们与晚辈无仇无恨,而是因晚辈会蒙番语言,受朋友之托,帮助同来的五个人,领他们前来追捕而已。至于他们为何要追杀谢金两人,晚辈不知内情,即使知道也不能说。”
    千幻剑是江湖人,江湖禁忌甚多,盘根究底极为犯忌,只须知道来意,便不宜再问了。
    他略一沉吟,问道:“你可知他们确是到了西番?”
    “是的,他们是年初到的。”
    “他们的行踪……”
    “目下尚无确实的线索。”
    “很难,你们不知道他走哪一条路,万里穷荒,等于是在大海捞针。两个人何处不可容身?你如果要查遍每一角落,大概得花上数年光阴;不可能的。”
    “并不难,汉人在西番很容易查出来的。”
    千幻剑呵呵笑说:“你以为蓝鹃旗里有八个汉人,只消一问便可问出底细么?不错,番人跟蒙人与汉人不同,很容易查出,但这只限于在国境附近,番人与汉人经常接触的地方,彼此因利害冲突,仇恨在所难免,因此。彼此皆以非我放类相视,容易查问,陌生人容身不得。但愈往西走。“情形又不同了。那儿的番人八辈子也没见过汉人,仇恨无法产生,彼此相貌相差无几,因此,即使不以同类相视,也会视同远方过路的旅客。假使谢金两人通晓番语,而又不打算侵占牧地劫掠牲口,那么,到何处安身,也没有人会多管闲事,你们如何去查?”
    “那……”
    “我看,你们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柴哲摇摇头说:“恐怕在一年半载之内,我们不能回去,既然来了,必须尽人事。
    再说,谢金两人另外还有四个同伴,他们决不不通晓番语。到西番必须谋生,他们不可能与番人毫无往来……”
    “你是说,他们共有六个人?”二寨主无情剑插口问。
    “是的。共有六个。”柴哲答,将六人的相貌说了。
    无情剑转向千幻到道:“岳老,可记得在两月以前,经过咱们山寨,以二十两银子请购一匹坐骑的六个人么?”
    千幻剑沉吟着说:“我正在想这六个番装打扮的人,他们跌坏了一匹坐骑,购了马向西行,……晤!有点像,可惜那时未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只看到他们的一双眼睛。”
    “他们说过往何处去么?”柴哲急问。
    “隐起身份逃避的人,是不会说真话的。”
    无情剑接口道:“那位自称姓巴的人,说得一口好番语,说是要远走天竺礼佛。”
    “是他们了。”柴哲说。
    “怎见得?”
    “金宏达身材高瘦,有蒙人血统、蒙名叫巴颜鲁,番名叫和硕丹津,他的番语带有浓重的唐古特口音。到天竺是假,可能是投奔乌斯藏或朵一木。依八王苟全。”
    西藏,虽不是大明皇朝的政令到达地区,但仍是大明皇朝的属地。西藏分为前藏后藏,还是成化年间朝廷正式划分的。
    洪武六年,置乌斯藏(乌思藏),朵卡本两指挥司,还是宣慰司、招讨司、万户府千户所。封摄帝师哺加巴藏卜为炽盛佛宝国师,以元国公南哥思丹人亦监藏为总领。
    永乐年间,封八名喇嘛为大宝法王、大乘法王、大慈法王。阐教王、阐化王、辅教王、赞善王、护教王。喇嘛佛经常往来京师与西藏之间,行走的路线是经柴达木、西宁卫、入兰州至京师。直至成化以后,帝朝国力衰弱,朝廷的官兵方逐渐撤回国内。
    正德年间,宗喀巴改革喇嘛教,两位弟子一叫达赖,一叫班禅。目下已传至第二世,叫根敦嘉穆错,正与红教的八位法王们作生死斗,藏境大乱,正是藏身创业的好地方。八王曾派人招引蒙人和中原具有奇才异能之士前往相助,谢金两人前往应召极有可能。
    红教也实在不像话,无法与黄教抗衡,召来了蒙人,蒙人反而鸣鼓而攻。后来蒙人不但控制了西藏,更推出一位宗喀巴的第三位弟子,那就是有名的哲布尊丹巴。但哲布尊丹巴不住在西藏,而进入大漠传教。后来落脚在库伦。达赖在前藏,班禅在后藏,三人各有地盘。
    从中原前往应八王召请的的汉人太少,蒙人便得逞所欲了。
    柴哲对他自己的估计进行了分析说明。
    “咦!你对西番的情势十分了然呢?”千幻剑讶然说。
    “只知些少皮毛。谈不上了然。”柴哲谦虚地说。
    “你打算追?”
    “恐怕追不上了。”柴哲无叫奈何地说:“两个月,恐怕他们早已入藏啦!那儿我们不能去,太远了。”
    千幻剑不以为然,笑道:“如果他们要人藏,绝过不了星宿海,没有人能在冬天翻越那一带的冰天雪地。”
    柴哲一掌拍在膝上,笑道:“几乎上当,有眉目了。”
    “怎么了?”
    “他们如果要入藏,为何不从西宁到呼鲁罗鄂模?断没有舍近求远之理。显然,他们将西行不远。”
    “我派人助你追踪。”
    柴哲不敢作主,在未获得古灵或端木长风同意之前,他岂敢擅专?笑道:“谢谢前辈好意,天寒地冻,雪地冰天,晚辈的事,受苦受难没有话说,岂能带累贵寨的弟兄?晚辈只好心领了。”
    “你这人不够朋友。”无情剑笑道。
    “晚辈宁可受指责,也不愿领情。”
    千幻剑含笑打圆场说,“应龙,不要责难地,他有他的困难。柴哥儿,我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该问不该问?”
    “前辈清指教。”
    “你不必叫我前辈,我已脱离了武林与江湖,称我一声大叔是矣!请问。你在中原是否犯了案?”
    “在茂州杀了官役,出境时与官兵纠缠不清。
    “那……你还打算回中原?”
    “小可必须回去。”
    “你不怕官府缉查?”
    “世间该怕的事多着呢。”
    “你说过的,大丈夫应该立功异域、西番地境已非皇上,为何不在此振我大汉声威?中原江湖道乌烟瘴气,斤斤于名利、仇杀、混日子,招摇撞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每个人都想不劳而获,利欲熏心。无所不用其极。你,满脸正气,身怀奇才,似非该道中人,何不……”
    “裴大叔,不是小可愚昧,只是小可身不由己。这……”
    “为人立身行事处事,该有自己的主见,身不由己,那是托词。”
    “这……”柴哲接不上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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