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龙蛇》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十二章困守碉栅
    只短暂的瞬息间,三个番人全被制住了。
    端木长风带着其余的人,一拥而人。
    白永安去帮助古灵,摘下那两个倒地番人的弓箭和番刀革囊等物,抓小鸡似的将人擒住向外推。
    杜珍娘上前助柴哲,拿下那人的弓箭、刀鞘革囊。一手拉掉那人的头毡,露出了本来面目。
    “你果然是汉人。”柴哲收剑说。
    这人生得豹头坏眼,完全不像番人,乘柴哲收剑的机会,猛地向破窗跃去。
    杜珍娘手急脚快,伸脚一勾,“蓬”一声大震,这家伙趴下了。
    文天霸恰好到达,俯身左手一把扣住对方的后颈。他的手掌大指长,像一个大铁钩。指尖深陷、扣在要害上,那家伙浑身都软了,完全失去了反抗。
    黑大个儿一不做二不休,抓小鸡似的将人向上猛提,猛地一拳横飞,“噗”一声击在对方的小腹上,左手疾松。
    “嗯……”那家伙闷声叫,飞退丈余,“蓬”一声仆倒在墙角下,像一条死狗般抽搐喘息。
    柴哲突然奔向破窗,抓起一张弓一袋箭,叫道:“有人乘马跑掉了,我去追。”
    说追便追,穿窗而出,一闪不见。从外面传入逐渐去远的马蹄踏雪声,清晰人耳。
    杜珍娘接着纵出破窗,跟着柴哲追人去了。
    端木长风将一个人抵在木造的墙壁上,沉喝道:“阁下姓什么叫什么?是什么人?”
    这人生得尖嘴缩腮,双耳招风,相貌相当偎琐,鼓着一双老鼠眼。不肯出声回答。
    端木长风右手急闪,“劈啪劈啪”四记阴阳耳光,打得那人脑袋像是搏浪鼓般扭动,口中血出。
    “说!”端木长风厉喝。
    那人用双手拼命扳扭端木长风抓住他衣领的手,端木长风用上了八成劲,几乎压扁对方的胸颈,那人方停止了绝望的挣扎。
    古灵走近叫道:“先搜他们,再加以拷问。他们就无法胡说,也不能装登作哑了。”
    另两人一个的腿弯仍钉着铁翎箭,听古灵说要搜身,不约而同奔向后门,仍想逃命。
    白永安与天文霸双双出手阻拦,文天霸大喝道:“谁要想逃走,太爷先挖出他的眼珠子来。”
    两个家伙站住了,脸色大变。
    古灵冷哼一声,阴恻恻地说:“他们现出原形了,都听得懂汉语。”
    端木长风将俘虏掷倒在地,一脚踏住对方的小腹,嘿嘿怪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些家伙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会服贴的。我先拿这家伙开刀,先废了他的五官,再折了他的四肢,便会有人吐实了。”
    说完,阴阴一笑,俯下身伸手一挑。
    “哎……”脚下的人狂叫,浑身一震,手脚乱蹬。
    端木长风的手中,多了一只耳朵,鲜血沁出,不片刻便凝结了。他嘿嘿笑,丢掉耳朵再次伸手。
    “我……我吐实,住……住手!”脚下的人没命地狂叫。
    端木长风的手指,停在那人的左眼,冷冷地问:“阁下贵姓?”
    “我……我姓裴,名福。”
    “不是汉人?”
    “是……是汉人”
    “你是六名人轶事合门的弟子?”
    “不……不是的。在下有一位朋友,是六名人轶事合门的人,传授在下飞刀术。”
    “你到西番来有何贯干?”
    “我……”
    “我看,不挖出你的眼珠子,你不会吐实……”
    “请……请不要,我……我吐实,我们是从巴罕岭来的人。”
    端木长风向古灵打眼色,然后神色一变,变得相当友好,收回手脚退了两步,笑道:
    “哦!原来你们是周寨主的弟兄,失敬了。你们同行的不是有五个人么?”
    “原来是五个人,到达此地后,不该抢番人的食物,冲突中死了两个,我们也把番人赶走了。这几天,番人在西面埋伏,派游骑堵住寨东面,把我们困在此地,进退两难。诸位来时,咱们以为是番人来袭,因此误会了。”
    “听到咱们的汉语,你还以为是番人?”
    “此地的番人有些通晓汉语,怪不得咱们误会。”
    “哦!原来如此。你们不是奉命西行,寻找谢龙韬和金宏达么?是否已有头绪?”
    裴福挣扎着站起,讶然问:“咦!阁下怎知道咱们的事?”
    “在下与周寨主小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这次经过他那儿,他提起此事,说你们共来了三拨人,要在下照顾你们呢。”
    “阁下贵姓……”
    “先别问我。谢、金两人有下落么?”
    “在下已查出线索,他们一行六人,并未在索克图逗留,在此地遇上流落索克图的两位朋友,因此与番人起了冲突,杀伤了十余名番人,在半月前往西走了。”
    “他们走了两三个月。怎么会在半月前往西走了?”
    “他们沿途逗留,听说姓沈的有病,在索克图医治甚久,因此认识流落此地的两位朋友。那两位朋友已在此成了家,娶了番女为妻,番人自然不肯让他们离开,因此翻脸成仇,索克图大大有名的十八勇士,皆前往追杀他们去了,所以咱们在此倒还挺得住,只苦于无法突围。他们的弓箭太可怕,咱们只能据险死守。”
    “那两位朋友是谁?”
    “番人所说的番名,咱们记不牢,所以不知底细。”
    “怪,咱们从东面来,怎么不见番人拦截?”
    “东面是飘忽不定的游骑,也许你们刚好没碰上。”
    “刚才有人马离开,不是你们的同伴?”
    “恐怕是番人,他们经常派人前来窥探虚实,但从不进来。大概他们发觉你们到来,急急撤走。”
    “怪事,周寨主为何不知谢、金两人的确实消息。”
    “谢龙韬兄只说向西走入藏,可能沿途走不快,风雪太大,必须逐段西行,所以不知他们在何处逗留。”
    端木长风套出了所要知道的消息,再问也向不出头绪了,立时脸色一变,变得阴森可怖,说:“老兄,你很合作,在下不杀你。”
    裴福吃了一惊,情不自禁打一冷战,惊然后退变色问谊:“你……你是……是……”
    “咱们是帮助梭家家的人。”
    “你……你是柴……柴哲……”
    “少废话。”
    “你……”
    “咱们要借你一用。”
    “借我们?”
    “是的,借你们的命。你们与番人结怨,番人封锁了西行道路,咱们将你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番人,他们便不会和咱们为敌,不会留难我们了。”
    裴福一声厉叫,猛地一拳疾攻。
    端木长风左手反勾,勾住攻来的大拳头向侧后方带,右掌疾如电闪劈出,“噗噗”两声劈在对方的颈根。
    “啊……”裴福狂叫,砰然倒地。
    “把他们捆上。”端木长风叫。
    三人仍图作困兽之斗,但不消片刻便被制名人轶事服,被打得半死,捆住了手脚。
    “咱们上楼去看看,柴哥儿和杜姑娘追人不知追到何处去了。”古灵说。
    众人带了俘虏,奔上碉楼上层。
    柴哲循蹄声追出概西三十余丈外,两匹健马向西狂奔,马上的两名番人,不住鞭策着坐骑。健马的速度有限,蹄踏下去直陷尺余,蹦蹦跳跳十分吃力,险象横生,不鞭策倒还好,鞭下去马儿便全力一蹦,番人骑士的靴根不住登挟马腹,马儿不得不全力跳跃而进。
    柴哲奋力狂追,逐渐拉近,后面的杜珍娘也展开了轻功,全力跟随。
    奔了里余,已拉近至五七丈了。番人骑士的骑术十分高明,居然仍能支持。
    “下马!”柴哲用汉语叫。
    “射马。”十丈后的杜珍娘叫,她已有点支持不住了。。
    弦声震鸣中,前一匹健马一声长嘶,前蹄踣倒。
    后一匹健马从侧方冲出,马上的骑士飞离马背。
    两名骑土皆跌倒在浮雪中,滚出丈外,踉跄爬起。
    柴哲丢掉弓箭,急冲而上。
    一名骑士发出吓人的怪叫,“猛虎扑羊”凶猛扑上。
    柴哲向侧一闪,伸腿一勾。
    “蓬!”骑士跌了个大马趴,浮雪四溅。
    另一名骑士到了,怪叫着一刀劈来,急冲而至,势如疯虎。
    柴哲向侧一闪,骑士旋身又是一刀。
    柴哲等刀拂过,立即一闪而人,右手架住骑士持刀的手肘,令对方无法收招,左手“噗”一声劈在骑士的右胁下,顺势抓住腰带,大喝一声,扭身便摔。
    “蓬”一声大震,骑士被掀翻摔倒,翻出两丈外再向前滑,番刀抛出丈外。
    柴哲向前欺进,骑士猛地翻转身躯飞脚取敌。
    柴哲身形一顿,骑士一脚落空。他向前一仆,骑士伸手急抓他的咽喉。他抓住了伸出的手,顺势用擒拿术一扣一扭,左手一掌拍在骑士的耳门上,将骑士压在下面。
    骑士四肢徐松,昏厥了。
    他一跃而起,大叫道:“不可伤人。”
    杜珍娘刚用剑刺向已爬起的另一名骑士的心坎,闻声撇剑,侧身欺上,一掌劈中对方的右颈根,骑士应掌挫倒。
    “将人带走。”柴哲说。
    两人各带了一名骑士,半挟半拖往回走。
    西面蹄声震耳,平原的侧方沿山林地带,二十五匹健马成两路急急驰来。
    两人发足狂奔,奔近碉栅,后面的人马已看得真切,追至半里以内了。
    古灵将他俩接入,关上了栅门。
    上到碉楼,不等柴哲将俘虏弄醒,端木长风已将裴福所供出的消息,迫不及待地说了,最后说出用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过路的妙法,颇为自负。
    柴哲将两名俘虏弄醒,拉掉他们的裹头毡巾。搜出他们藏在怀中的佛像、念珠、木碗等等杂物,证实两人是番人,便用番语问:“你俩人是苏鲁克族的人么?”
    两名番人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但看到被捆在一旁的一个汉人,眼中泛起莫名其妙的神色。
    柴哲向梭宗僧格略加解释,说道:“你去问问他们,看少庄主问出来的口供是不是真的?”
    梭宗僧格便上前先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并详细问一切。两番人倒相信梭宗僧格的话,证实了裴福所说不虚。
    柴哲将番人的话一转告,端木长风说道:“你告诉那两个番人咱们用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买路的条件吧!”
    这时,二十五骑番人已在一箭之外列阵,茄声长鸣,警讯已陆续传出,但他们并不进攻,远远地监视着碉栅,他们深知进攻将无好处。
    柴皙瞥了远处的番骑一眼,目光回到裴福的身上,沉吟片刻,摇头道:“少庄主,咱们不能这样做。”
    端木长风先是不胜惊讶,最后勃然大怒,沉声道:“什么?你反对?”
    “小弟认为,咱们不能这样做,血总比水浓,咱们不能将自己的同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番人屠名人轶事杀。”柴暂沉静地说。
    “见你的鬼!血比水浓?难道他们不该死?”端木长风怪叫,神色狰狞可怕。
    “如果咱们也缺粮,同样会出此下策的。”他毫不动容地答。
    “他们向咱们动手袭击,本就该死。”
    “那是另一回事,出于自卫情有可原。”
    “胡说!你想破坏咱们西番之行的大计?”
    “小弟天胆也不敢破坏西番之行的大计。”
    “那你为何反对用人买路?”:
    “咱们用同胞的血肉,换自己的安全,不合道义。”
    “小畜生!你说过不多嘴的。”
    柴哲冷冷地退在一旁说:“好,我不管,少庄主自己处理好了。”
    “你给我告诉那两个番人,说出咱们的条件。”
    “遵命。”柴哲木然地说,立即用番语转告两名番人。
    两名番人满口答应,提出了条件,要求将裴福立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们带走。
    柴哲将番人的条件说出,端木长风说:“不行,咱们将一名番人送回,取得他们番目的承诺,方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
    柴哲将端木长风的意见向番人说了,两番人不再坚持,但要派两个人伴同前往会见他们的头人,面谈条件。
    端木长风自然同意,便命柴哲和梭宗僧格为代表前往商谈。柴哲淡淡一笑道:“小弟如果带梭宗僧格前往,那么,少庄主西番之行即将于此打道东回,是否能生还中原,就不敢逆料了。”
    “什么?你……”
    “最好是少庄主偕小弟前往,少庄主艺臻化境,自可平安脱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端木长风厉声问。
    柴哲紧了紧腰带,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意思,少庄主既然要小弟与梭宗僧格前往,小弟立即启程,诸位珍重。”
    他向梭宗僧格抬手,推着一名番人动身下楼。
    古灵已听出不吉之兆,赶忙拦住说:“哥儿慢走。”
    柴哲笑笑说:“早走晚走并无不同。当变生不测时,灵老幸自为计,西行凶险,东返须备有充分的粮食,好自为之。”
    “哥儿,你……”
    “不必多说了,小侄告辞。”
    “他在威胁在下,可恶。”端木长风怒叫。
    柴哲头也不回,举步下楼。
    杜珍娘一把拉住他,急声叫:“柴兄弟,你的话很可怕,说说道理,求求你。”
    柴哲摇头苦笑说道:“说也无益,不说也罢。你们都小看了番人,苏鲁克族膘悍勇敢,视死如归,心胸狭窄,睚毗必报。你们以为他们肯轻易放过你们么?别说往西行,往东逃也不可能了。留下他们一个人质,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已和汉人结下深仇,不杀光我们,他们决不会罢手的。我这一去八成回不来了,在箭雨攒射下,想侥幸不啻痴人说梦。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哥儿,你是否另有高见”古灵用恳求的声调问。
    “没有。”柴哲简单地说,下楼而去。
    两人押着番人,出了栅门,一步步向番骑走去。
    众人站在碉楼上,提心吊胆目送。
    古灵突然奔向裴福,一把将他提起,厉声问道:“阁下,番人是否真如柴哥儿所说的可怕?”
    裴福哈哈狂笑,声如枭啼。
    “说!”古灵怒叱。
    “还有什么可说的?即使你们将咱们三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跪在地下求他们放你们一两个人活命,他们同样会一个不留,用五马分你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姓柴的此次前往,只消将人质放回,便会变成刺猬,不信可拭目以待,番人决不会令你们失望的。”裴福得意地说,神色冷然。
    “真的?”古灵吃惊地问。
    “谁还骗你?咱们的一个同伴,就是这样死的。”
    “怎么回事?”
    “咱们捉了他们六个活俘,由姓陈的会说番语弟兄押着一名俘虏前往谈条件,岂知三十二张强弓齐发,陈兄弟和俘虏同被射死。那天的惨象如在目前,咱们也是在此眼看陈兄弟活活被射死,想不到今天又能看到相同的惨象发生,真是妙极了。哈哈哈……”
    “老夫要活剥了你。”古灵厉吼。
    “哈哈!活剥了我,并不比五马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或乱箭射死更痛苦些,死在你手与死在番人手中并无不同,反正你们也迟早会随在下到鬼门关见面,你动手好了。”
    古灵心中焦躁,奔回栏口大叫道:“柴哥儿,转回来,转……”
    可是,风太大,声音传不到,同时,也叫晚了。
    二十五名番骑同时跳跃,弓弦狂鸣,箭如飞蝗,向柴哲三人集中。
    人声呐喊,二十五名番人形如疯狂,分两拨左右分驰,第二丛箭雨已发。
    古灵跌脚狂叫道:“完了!咱们完了。”
    杜珍娘狂叫一声,向楼下狂奔。
    柴哲三人伏倒在浮雪中,附近三丈外狼牙散乱,三人深埋在雪中,像是死了。
    番骑往复奔驰,叫啸声如雷,但已不再发箭,逐渐返回原处列阵。
    端木长风站在楼上发愣,颊肉不住抽搐。。
    古灵急追杜珍娘,追至楼下大喝道:“杜姑娘,冷静些。”
    喝声中,他一把扣住了杜珍娘右手的曲地穴。杜珍妮半身发麻,厉叫道:“古老,放手,不放手我可要骂你了。”
    古灵擒住她向楼上走,一面说:“你骂吧,老朽该骂。但事已发生,咱们必须集思广益,齐心协力解救危局。”
    楼上,文天霸与白永安死死地瞪视着端木长风,眼中似要爆出火花来。
    杜珍娘被拖上楼,刚恢复自名人轶事由,她便脸色铁青地问端木长风毫无顾忌地尖叫道:“把柴哲害死,这下子你痛快了吧?满意了吧?端木少会主。”
    “住口!”端木长风恼羞成怒地叫。
    白永安阴森森地一笑,挺起胸膛说:“那么,你说吧,咱们今后如何打算?拔去了眼中钉,连向导也一同葬送了,怎么办?”
    “还轮不到你操心。”端木长风悻悻地说。
    文天霸一向甚少说话,这时却黑脸阴沉,恨声说:“任何事皆不需咱们操心,关系自己的生死大事,又当别论。少会主今后的打算,最好说出来大家听听。”
    “你也跟着起哄?闭上你的具嘴,简直是岂有此理?”端木长风大怒地叫,踏进一步。
    文天霸不由自主退后两步,被对方的疾言厉色所慑,但仍硬着头皮说:“少会主是从不关心别人死活的,算咱们倒了霉。”
    “大家不必多嘴多舌,大错已铸,多说无益,咱们必须和衷共济,好好商量死中求活之计。”古灵接口说。
    他优柔寡断的和事老态度,证明他对端木长风一味顺从,也显得他老了,无法再统率属下处理重要大事啦!
    端木长风是不会认错的,大声说道:“咱们由于太过倚赖柴哲,所以没有他,咱们便像没有头的苍蝇,成了又聋又瞎的木头人,毫无主见,日后成得甚事?没有了他,咱们同样可以办事。”
    “少会主的打算……”古灵迟疑地接口。
    “咱们挟裴福三个人,不顾一切西行追踪。”
    “从大批番人的箭雨下冲过去么?”白永安冷冷地问。
    “咱们晚上走,化整为零,悄然通过。”
    裴福桀桀笑着说:“晚上走。像是自投虎口。所有的番人皆在晚上出动,在四周布下梅花箭阵,飞也飞不过,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脱身。”
    “有何办法?”
    “变一头穿山甲,打个一二十里长的地洞逃走。”“啪啪!”端木长风给了他两耳光。
    裴福格格厉笑说:“打我有屁用?你这人听不得老实话,拿我出气,并不能证明你阁下的妙计行得通。咱们只剩下三个人,番人随时皆可能置咱们干死地,任何时候皆可轻而易举地攻人,要咱们的命,但他们却不愿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白水安问。
    “他们过了数十年平安日子,族人都耽于逸乐,警觉心全无,斗志渐消;因此要利用机会,训练他们的子弟,利用咱们未死的人,考验子弟们的勇气与斗技,也藉以取乐。刚才第一丛箭已将你们的人射倒,仍然发动阵势往复冲驰,其故在此,晚间乘夜突围,难道咱们没试过?地面没有积雪或可侥幸,这时休想如意,不信可以试试。”
    “你们又有何打算?”古灵问。
    “这里食物不缺,咱们过一天算一天,这就是打算。”
    “我可不信番人能拦得住咱们。”端木长风傲然地说。
    “你当然不信,雪山三君擒住你,你也不信?落在黑蝴蝶之手,你也不信?”杜珍娘愤怒地说。
    她这些话,等于是揭端木长风的疮疤,也等于是掴他的耳光,狂傲的端木长风怎受得了?一声断喝,踏进两步便待一掌掴出。
    文天霸猛地跨出一步,怒吼道:“住手!你还想欺负人?”
    端木长风一怔,万没料到毫无机心的文天霸会恶语相向。古灵急喝道:“天霸,你好大的胆子,怎敢对少会主无礼?”
    文天霸像是换了一个人,挺起胸膛说:“不是无礼,是不平则鸣。逼死了一个多次救了我们的柴哲,还想逼我们么?反正咱们都得死在这儿,干脆把话说个明白。”
    “你想说什么?”端木长风声色俱厉地问。
    “说咱们西行以来的事。你说吧,柴兄弟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何处处要和他为难?
    他死了,咱们也活不成,你自己嫉才反常,却迁怒于他,身为少会主,你曾考虑过后果么?
    你要找死尽可去死,拉上我们做伴,未免欺人太甚。”
    “你说什么?”端木长风阴森森地问。
    文天霸吟了一声,大声说:“你又没聋,我说的又不是番语,你绝不致听不懂?想当年,本会创业期人才济济,无往而不利,万众一心,欣欣向荣。自从你兄弟两人与令妹出头管事后,光景如何?你兄弟两人刚愎自用,狂傲任性,行事只问金银,不顾道义。这几年来,本会的底细逐渐外泄,弟兄们经常失手,虽未至众叛亲离的地步,已是死伤日增,弟兄叛逃的风雨飘摇境地了。上次如果不是令兄接了那笔不义之财,高、夏、云三位兄弟也不至于冒死叛离,咱们也不至于在隆冬季候到西番来受括罪,更不会陪伴你死在番人围攻下.进入枉死城,事实俱在,我不说不快。你爱听就听,不听可以塞上耳朵。”
    端木长风满目杀机,徐徐拔剑。
    文天霸的手,也徐徐移向鞭把。
    古灵移步插在两人中间,沉声道:“都不许多说,住口!”
    端木长风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古堂主,他的话你都听清了?”
    古灵点了点头,沉静地说:“不错,本堂主都听清了。”
    “你身为内堂堂主,职司戒律及执法。文天霸隶属贵堂,说出这些挑拨离间,具有反叛口气的话来,知法犯法,十大会规中,他犯了哪一条?”
    “第三条。”
    “如何?”
    “法当断去四肢。”
    “堂主为何不立即执法。”
    古灵脸色沉重,一字一吐地说:“内堂的人如有违犯十大会规之事发生;例由会主判行。本堂主职司戒律,不敢知法犯法擅自执法。”
    “你不尊重本少会主么?”端木长风厉声问。
    古灵摇摇头说:“本堂主怎敢不尊重少会主?此次西番之行,会主责成本堂主负责主持。文天霸犯了会规,本堂主负责将他押回总会香堂,如果有失问放纵名人轶事情事,惟本堂主是问,却不能擅自执法。”
    “你别忘了,会主临行,亲口告诉你,本少会主是代表会主的身份同行的。”
    古灵深深吸入一口气,垂下头默默无言。
    “身份既明。堂主为何抗命?”端木长风迫上两句。
    杜珍娘忍无可忍,大踏步站对文天霸身旁,大叫道:“我是见证人,证明文天霸所说的话,皆是为了本会好而进言,并未违犯会规。”
    白永安嘿嘿冷笑。也举步迫近说道:“我也是证人之一,证明少会主不听忠言,贻误大事,逼死柴哲。是非曲直,咱们回总会开香堂。谁要行使私刑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白某第一个不依。”
    端木长风不想大出意料,不由怒火焚心,顿忘利害,一声怒叱,迅速拔剑出鞘,劈面点向白永安的胸口。
    文天霸的霸王鞭同时出鞘。“铮”一声崩开剑,奋身抢人,大吼道:“反正是死,拼了!”
    古灵举杖一挥,“当”一声震开鞭,大喝道:“不许动手!”
    杜珍妮抽剑出鞘,叫道:“人怕伤心,树怕剥皮;少会主任性妄为,不但令人伤心,而且令人心冷心死。古堂主,你就别管啦!”
    白永安也拔剑在手,怒极反笑道:“想当年,白某为本会出尽死力,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即使是会主亲在,也不至于拔剑向白某下手。好啊!早死晚死都是一样,亡命之徒轻生重义,不图功名富贵,只希望快意恩仇,这时该是还我公道的时候了。”
    端木长风看出危机,不得不打退堂鼓,向古灵说:“古堂主,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咱们返回总会开香堂,你是见证。”
    古灵淡淡一笑说:“开香堂的事,本堂主自有计较。目前正在危难中,必须同舟共济谋求生路。再说,咱们总不能让外人在旁看笑话,大家不提这些事算了。”
    端木长风退向裴福身侧,突然一剑刺人裴福的胸膛,冷笑道:“没有外人可在旁看笑话。”
    古灵急叫道:“少会主,咱们目下缺人手。”
    “三个小辈也派不上用场,只有这样才能永除后患。”端木长风冷笑着说,信手挥剑,将另两人的心坎刺穿,心肠之狠之辣之冷,无与伦比。他似乎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用脚踏死三只蝼蚁。
    他杀人灭口,等于是让步,缓和紧张的局面。
    被捆在一旁的番人,是个通晓汉语的人,却假装听不懂,躺在一旁发怔。
    端木长风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未注意番人的反应,未加理会。他收剑人鞘说:“咱们准备晚间突围脱身。”
    “向东还是向西?”杜珍妮问。
    “向西。”他用坚定的语气答。
    “我不往西去了。”杜珍娘冷冷地说。
    端木长风冷笑一声说:“咱们要追的人只走了半月,而且姓沈的有病在身,更有大群番人在他们后面追杀,最易追寻,我可不能功败垂成东返。同时,万一家父也走上这条路,回程中碰上,诸位考虑后果。我答应回去后不提今天的事,咱们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古灵吃了一惊,急问道:“会主也来了?”
    端木长风淡淡一笑说:“徐副会主赴苏州。家父带着人由陕赴西宁,预定向西搜西海附近。咱们为了那几个人,分别出动了全会的得力弟兄,秘密启程各搜一方,假使家父到了西宁,得到他们向南逃的确实消息,必定不再赴西海,极可能南下,也许已到了梭宗地境了。”
    杜珍娘突然向外一指,叫道:“瞧,他们要取柴哥儿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了。”
    八匹健马向柴哲倒下处驰来,八名骑士的怪叫声震耳。
    “用箭制止他们。”白永安叫。
    五人急取裴福和番人留下的弓箭,各据地势发射。可借风自西北吹来,逆风发箭,根本够不上。
    八匹马驰向柴哲倒下处,渐来渐近。
    柴哲靠着梭宗僧格躺在一处,番人俘虏则在前面丈余,三人的身躯寂然不动,像是死了。其实,他们并未死。
    柴哲在发觉番人不顾族人的死活,发箭攒射的刹那间,由于心理上早有准备,因此毫不慌张。在箭雨行将及身的刹那间,一掌将番人俘虏击昏,肩膀猛撞梭宗僧格,将梭宗僧格撞倒,自己也伏下了,低叫道:“伏在雪中不动,装死!”
    他在倒下时,胁下挟了一支箭,乍看上去,他像是被射倒了。
    积雪甚厚,仆下时用了劲,身躯便埋入雪中,只露背部在外。箭从背脊上空飞过,破空厉啸声惊心动魄。
    箭不可能射中贴地的人,降弧并不大,因此远出两三丈后,方有箭落下,假使背部多露出雪面半尺,难逃一死,危极险极。
    两人装死不动,番人俘虏被击昏,也没中箭。柴哲伏下不动,一面向梭宗僧格说:“千万忍耐,不可稍动。我们等机会脱身,不可慌张!”
    两人足足躺了大半个时辰,手脚几乎冻僵了,但为了活命,不敢稍动。
    马蹄声渐近,呐喊声震耳,他心中暗叫:“老天爷,保佑他们不先用箭试咱们是死是活。保佑他们大意地奔来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八匹马奔到,骑士狂叫着排成两路,向两人冲来。
    “他们要用马蹄。”梭宗僧格低叫。
    “夺第二匹马。”柴哲叫。
    第一匹马驰到,两人猛地向侧一滚。第二匹马街尾冲到,铁蹄落空。
    第二匹马上的骑上,刚看清两人从前一匹马蹄下滚开,还以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被马踢得向外滚,来不及驱马折向,两人已飞跃而起,出其不意地将骑士的腿拉住向下带。
    番人的马没有鞍错,只在马背上捆上毛毡,腿被拉住人便向下栽,两人却抓住背毡翻上了马背。八匹马都是良驹,在深雪中纵跃相当灵活。等后面两骑发觉有异,已冲前五六丈了。柴哲跨上马背,大喝一声,铁翎箭发如连珠,向后面连发四箭。
    “啊……”后面四匹马的骑士狂叫着飞堕马下。
    “你先走。”柴哲叫。
    前面两匹马的骑士刚掉头,梭宗僧格已赶上了前面的人,番刀一闪,前面的骑士一声未出,便翻落马下。柴哲的铁翎箭更快,射倒了后面四骑士,第五支箭已射出,贯人他前面那位骑士的背心。。
    八匹马大乱,前面两匹仍向前奔,后面四匹从两侧奔出五六步,方行止蹄。
    两人策马狂奔,冲过前面两匹坐骑侧方,顺手抓过缰绳,牵着向碉栅驰去。四匹马两个人,不顾马匹的死活,全力急逃。
    大队番骑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等辨清逃走的人是已死的仇人,马儿已驰出二十余丈了。前奔的有四匹马,还以为有两人衔尾追赶呢。
    领队的番目终于发觉上当,大吼道:“放箭!”
    匆忙中,箭不能同时发出,零零星星呼啸而至,但柴哲已远出二十余丈外,箭破空飞到,更远出四十丈外,几乎脱离威力范围了。
    “聿聿聿……”柴哲牵着的坐骑中箭长嘶,他丢了缰,一面策马狂奔,一面扭头察看,拔剑在手。“得得”两声脆响,他拨落了两支箭。
    再奔前五六丈,他大喝道:“右闪!”
    前面的梭宗僧格向右侧闪,“唰”一声厉啸,一支箭贯穿他的左臂,闪慢了些。
    “哎……”他惊叫,向右一栽。
    柴哲驱马冲到,一手抓住他向上提。
    “嗤!”柴哲马臀插上了一支箭,马凶猛地跳跃。
    柴哲抓住梭宗僧格,向侧飞跃。“蓬!”中箭的马冲倒在雪中。
    柴哲带着梭宗僧格跃落在一旁,撒腿狂奔,叫道。
    “你先走,快!”
    十七名番人呐喊着驱马冲来,一面冲一面发箭。
    柴哲关心梭宗僧格,却忽略了自己的安全,刚将梭宗僧格推走,只觉右大腿一震。他伸手一拉,一支箭入肉半寸,一拉便堕。不能以背部向敌,他转身倒退,挺剑戒备,退纵丈余,两支箭跟踪射到。他伸剑一振,拍落了两支箭。
    碉楼上的五个人,以古灵为首,也呐喊助威,用箭掩护柴哲退却。
    距栅门还有十丈左右,番骑—一兜转了马头,不敢再追,呼啸着退去。
    柴哲奔人栅门,吁出一口长气,向迎来的古灵叫道:“他们将大举来袭,关好栅门。”
    杜珍娘喜极欲狂地扶住他。喜悦地叫:“谢谢天,你……你平安无恙。”
    他向楼上走,说:“右股挨了一箭,伤了些皮肉。伤倒不打紧,皮裤破了一个孔,麻烦得紧。”
    皮袄皮裤破了孔,确是麻烦,番人的皮衣裤密不透风,可防严寒,破了一孔或一缝,便是致命之处,寒气由此人侵,除了刚破时或可发觉外,片刻后该处的肌肉便会冻僵失去感觉,等发觉冷得难受时,可能无法挽救了,寒气攻心,必定僵死。
    “楼上有可换的,我扶你上去。”杜珍娘说。
    “有换的?谁带了行囊?”他讶然问。
    “少任主杀了姓裴的三个人……”
    “哎呀!那位番人呢?”
    “还活着。”
    众人奔上楼,端木长风居然挑得起放得下,陪笑道:“柴兄弟,在下抱歉,抱歉。”
    柴哲摇头苦笑说:“没什么,不用抱歉。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小弟侥幸,在箭雨中活着回来了,少庄主不知有何打算?”
    “一切仗贤弟了,愚兄知错。”
    “少任主杀了裴福三个人,咱们已无所倚靠了。”
    “这……”
    “目下只有一法可行,不知少庄主……”
    “贤弟请说,愚兄唯命是从。”
    “将番人放走,要他向头人说明经过,希望彼此能和平相处,互不侵犯。”
    “贤弟说得是,杀了这个番人于我无益,放了也不足为害,贤弟可自行作主。”
    柴哲解了番人的绑,说出己见。番人唯唯诺诺,答应将误会的情形向头人解释,下楼走了。杜珍娘主管医药,逼着柴哲裹伤换裤。两人到后面小室上药,她将刚才与端木长风冲突的事说了,最后苦笑道:“返回总会之后,咱们几个人凶多吉少。兄弟,必须及早为计。”
    柴哲大惊,变色道:“真糟,你们为了我的事,担上了无限风波,这……”
    “糟什么?哼!看样子,咱们活着离开索克图的希望,微乎其微。”
    “咱们非离开不可……哎呀!你说冲突时那番人也在场?”
    “在,怎么啦?你……”
    “糟了!那番人听得懂汉语。”柴哲焦急地大叫。
    柴哲在擒住裴福后,从裴福的口中,知道苏鲁克族的番人,有些通晓汉语。因此杜珍娘述说他离开以后,碉楼上所发生的冲突时,不由心中吃惊,急急换上裴福身上剥来的皮裤,奔出楼前。
    杜珍娘莫名其妙,柴哲惊煌而严重的神色,却令她心中依然,知道将有严重变故发生,也急忙跟出。
    柴哲奔近楼栏向外眺望,雪地茫茫,番人已经去远,踪迹不见。
    “糟了!太迟啦!”他跌脚叫。
    众人已到了他左右,古灵讶然问:“柴哥儿,什么事?”
    “那……那番人坏事,放糟了。”他苦笑着答。
    “怎会放糟了?”
    “那番人听得懂汉语,岂不糟了?”
    “那……那也不要紧哪!”
    “不要紧?小侄不在时,诸位在此所说的话,他都听去了,还不要紧?”
    “这……”
    “至少,他知道咱们必须西行。即使咱们能突围而走,他们势必倾巢追来,挑拨沿途的番人和咱们为难,这……这麻烦得紧。”
    “他……他真听得懂汉语?”端木长风惊问。
    他最为焦急,因为冲突期间,众人说出不少不能向人泄漏的秘密,如经番人传出,那还了得?
    柴哲弄不清端木长风何以如此焦急,杜珍妮在叙说冲突经过时,对涉及秘密的事皆加以隐瞒,称端木长风为少庄主而不称少会主,更未提及白永安指谪端木长风的话,所以事实上柴哲仍对众人的真正身份茫然无知。
    因此他认为泄漏行踪的事,端木长风用不着看得如此严重。
    但他不敢多问,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们既然知道闹事抢食物的是汉人,派来监视的番人,岂会不通晓汉语?”
    “哥儿的打算是……”古灵紧张地接口问。
    “咱们赶快离开,也许还来得及。”柴暂沉重地说。
    “大白天,走得了么?”杜珍妮问。
    “在他们大队人马倾巢而至之前,还有机会,先退出索克图牧地,日后再绕道或乘大雪来临时偷渡,没有大雪掩没足迹,向西突围毫无机会。”
    “你是说,向东退?”
    “正是此意,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端木长风向楼下急奔,叫道:“天霸兄,我两人去追番人,快!”
    “少庄主,不可!”古灵急叫。
    “不,非宰了那狗番人不可。”端木长风高声答,奔下楼去了。
    文天霸略一迟疑,也奔向楼下。
    柴哲心中大急,大叫道:“不能追,咱们必须及早脱离险地要紧。”
    端木长风怎肯听他的话?番人不死,必定走漏许多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日后麻烦大了。两人奔出栅门,循番人留下的足迹,展开轻功绝学飞赶。
    柴哲心中暗暗叫苦,但无可奈何,只好眼巴巴地等候两人返回,再作打算。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等得心中焦躁,远处茫茫的冰雪荒原中,仍然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柴哲等得心中发慌,忧虑地说:“咱们快收集散在各处的粮食,弓箭,准备死守。”
    白永安悻悻地说道:“每次都是这畜生坏事,岂有此理!柴兄弟,死守,如何守法?等死么?”
    柴哲叹口气说:“不死守又能怎样?如果我所料不差,番人该已布置停当,咱们即使有三头六臂,也难平安突围了。”
    “那……咱们岂不是绝望了吗?”杜珍娘双眉深锁地问。
    “不然,咱们尚有希望。”柴哲用坚定的声音说。
    “真有希望?”古灵愁眉略展地问。
    “风雪已停了几天,不久大风雪必定光临,那时,便是咱们乘夜突围的时候了。同时,别忘了,也许咱们仍有外援可以寄望。”
    “有外援?”古灵讶然问。
    柴哲点点头,极有把握地说道:“中原朋友前来抢劫活佛,恐怕不止黑蝴蝶一拨人。大凡走这条路的好汉,都是熟悉番性的人,要利用大雪封山的机会,潜抵预定下手处落脚,以免引起番人与朝廷官兵的注意,便于从容周详准备。从卫藏到中原,目下有两条路,一是贡路,一是宣教路,一南一北,咱们所走的是贡路,番人数量少,更少朝廷派来的谍探,因此黑蝴蝶从南面贡路潜出国境,反而绕道走上这条路。(乌斯藏是汉人沿用的古称,番人却称为卫藏,乌斯两字连读切音,读卫。藏境分四部,卫、藏、阳木、阿里。卫即中藏,首府拉萨。藏即后藏,首府日喀则。喀木在东南,首府为巴塘,东部南部与四川云南接壤,北部为朵甘,即玛楚河以南一带,索克图原为朵甘之一部辖地。阿里在最西,首府布拉木达克拉。
    巴塘至打箭炉,为贡路,打箭炉是汉番互市之地,由天全卫负责监督。三年一贡,入贡其实就是向朝廷敲竹杠。宣教路则从拉萨至柴达木南部、出西宁,喇嘛活佛沿途传教,往来不绝。(法王们进京,几乎都是走这条路。)要劫法王,在最凶险的阿克达木山口(唐古拉山二峰之一)希望甚大。法王活佛动身,必在初夏或仲夏之间,虽为期尚早,至少还得等三个月至四个月之久。但从此地到阿克达木山口,还有一个月的脚程。因此,这期间正是动身前往的好时光,有两至三个月的潜伏期,正好从容准备。所以只要咱们能守得住一些时日,将有不少英雄好汉经过此地,自然会成为外援。”
    “咦!你似乎极为熟悉呢。”杜珍娘说。
    柴哲叹口气,苦笑道:“小弟在故乡时,曾与归化的蒙人为邻,所以知道这些少皮毛。
    想当年,蒙人进据中原,拓地数万里,朵甘、乌斯藏,皆为皇土,四夷宾服。想不到我大汉子民重整河山之后,只知抱着中原一块大肥肉大啃特啃,中原成了公候将相的鱼肉,谁也不想向外发展,文官要钱,武官怕死,只知抢夺中原这块肥肉,谁还想重整边疆开拓疆土?以这一带来说,大元帝国将一位附马章古,封为宁健郡王,管辖西番请地,坐镇吐番,管辖河、洮、岷、黎、雅诸州。再看看咱们朝廷的龙子龙孙,分封的地方,全是中原的通都大邑,有几位皇亲国戚封到边疆?没有。敢出国境图谋发展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全是些土匪强盗亡命之徒,这些人志不在开拓边疆,而是想发财,只会引起麻烦。有志开拓的人,朝廷不但不予支持,反而抓来杀头。朝廷居然将这一带视为外国,咱们汉人到此,岂能不遭殃?苏鲁克族本与汉人相处不坏,坏就坏在咱们汉人不争气。看样子,和平无望,咱们除了生死一决,拼个生死存亡之外,已无他途可循了。”
    蓦地,他突然住日,眺望片刻,跳起来叫“灵老,我们两人去接应他们,带弓箭。”
    “我也去。”白永安叫。
    “不能全出动,此地需人把守。老天!我们人手太少。”柴哲抓起弓扣上弦,一面说,一面向楼下急奔。
    西面平原远处,端木长风与文天霸全力奔逃。后面约两里左右,大批番骑衔尾狂追不舍。
    两人迎出三里地,到了一座矮林前。端木长风两人已接近至一里左右,番骑则在后面里余。
    “咱们徐徐后退,不必往前迎了。”柴哲向古灵叫。
    两人向后徐退,古灵发出一声长啸,知会端木长风。
    深雪中驰马,不但速度甚慢,而且不能持久。追来的番骑人数上百,漫山遍野而来,大概已追了许久,马儿已难支持,逐渐缓慢。
    但端木长风两人,也到了山穷水尽,真力虚脱的地步了,自然比马要慢些,快接近柴哲和古灵两人时,番骑已追至百丈以内了。
    蹄声沉重,雪花纷飞,马蹄掀起的雪花,像是白雾,骑士在白雾中忽隐忽现,来势如潮。
    柴哲见端木长风脚下已经大乱,急向古灵叱:“灵老,帮助他们两人,小侄断后。”
    古灵应声挂上弓,一手揽了一个,喝声“走!”往回路奋力狂奔。
    柴哲落后二十余丈,保持安全距离。他必需将番人阻在百步外,阻止番骑冲上发箭。
    退了半里地,番骑已接近至一百五十步内。
    呐喊声突然传到,声如雷鸣,惊心动魄,番骑开始发箭。番骑横列三四十丈,同时发射,柴哲等于是三面受箭,处境十分危险。
    他大喝一声,连发三箭,再加上一箭背射,方掉头发足狂奔。奔出十丈外,箭雨方到达,但能跟上他的箭为数甚少,已不足为害了。
    他回身再发三箭,再向后急退。
    “砰蓬!嘭!”人马倒地声与呐喊声同时轰响,先前的四支箭,射倒了四人四骑。
    番骑大乱,但仍潮水似的冲来,箭如飞蝗。
    端木长风两人得古灵相助,速度已加快,与番骑冲来的速度相等了。因此柴哲的退势,也与番骑相同;始终保持在一百五十步左右。他每次回身,必发三箭,且发长啸助威。番骑数量多,排山倒海似的追来,每一箭皆不可能落空,因此发第四次箭时,番骑的呐喊声,已显得有气无力。人马愈来愈少,逐渐慢下来了。
    距碉栅还有半里地,柴哲更落后半里,与番骑保持一箭之遥,他不再发箭,举步徐徐后撤。
    古灵拖着两人奔人栅门,几乎同时力竭倒地。
    柴哲已达成掩护重任,方开始展轻功回头狂奔。
    番骑在距碉栅里余处,分为两拨,不再追逐柴哲。一面回头救护被箭射落马下的同伴,一面绕过碉栅的北面,发出令人心脏俱寒的呐喊声,消失在东面的雪地尽头。
    端木长风和文天霸被送上楼,已经说不出话来,脸色灰败,猛烈地喘息。由杜珍娘照顾他们好好休息。古灵到底上了年纪,扶着两个人狂奔了三里左右,疲乏不下于端木长风。
    梭宗僧格把守东栅口,白永安和柴哲在西栅候敌。但番骑往东走后,四周重归沉寂,番人踪迹不见。
    “他们要困死我们。”柴哲向白永安说。
    白永安突然阴沉沉地说:“老弟,我两人走。”
    “走?”柴哲讶然问。
    “是的,走。”
    “你的意思是……”
    “杜姑娘已将冲突的事告诉你了?”
    “是的。”
    “返回湖广开香堂,咱们凶多吉少。”
    “开香堂到底是怎么回事?”柴哲大胆地追问。
    “那是会中出了重大事故,请出祖师爷设下的法堂,但在会中不称法堂而称香堂,规矩甚大。”
    “是什么会?”
    白水安瞪了他一眼,沉声说:“你如果带我走,我就告诉你。”
    “我……”
    白永安的手,落在剑把上,冷笑道:“我已经泄漏了不该说的机密,你如果……”
    柴哲悚然后退,急急地说:“请相信在下的为人,我保证,我没听到你说的话,我将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你不想走?”
    “走不了的,两个人走枉送性命,千万不可做这种笨事。”
    白永安长叹一声,苦笑道:“看来,咱们只好认命了。”
    “别灰心,咱们希望未绝。不出三天,大风雪将会光临,脱险有望。”柴哲安慰他说。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远远地传来,此起彼落,发自四周。声源远在三四里外。
    “他们为何不来攻?”白永安惑然问,稍顿又道:“他们明知咱们只有七个人。”
    “裴福说的话,确是可靠的消息。他们要乘机磨炼战技,困死我们,希望我们逃走,好在荒野搏杀我们。攻调栅他们虽有能力办到,但又不愿增加自己的伤亡,反正我们无路可走,以为我们必无生路,何必冒险来攻?”
    直至夜幕将临,柴哲方松了一口气,回到楼中。
    古灵等三人已恢复元气,据端木长风说,追出近十里。不但没追上放走的番人,却看到大批番骑迎来。两人寡不敌众,有自知之明,只好逃回来了。
    文天霸再次向柴哲道谢,不住摇头叹息。
    夜来了,众人开始紧张,整夜不敢合眼,把守在两栅口严防番人偷袭。
    整夜时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不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午夜听来,倍觉凄厉刺耳,震人心弦。不时更可听到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惊天动地的呐喊,似乎番人正发起进攻。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这样闹了一夜。
    天亮了,首先是北面两里地的冰雪平原,二十名番骑快速地驰过,从西面消失了。
    柴哲再次成为众人的主脑,他断然下令休息,只留一个人守望,七个人轮番戒备,每人守望一个时辰。他认为番人并不急于进攻,志在不断骚扰,要将栅内的人累得失去战斗力。
    午后,番人又开始改变骚扰方式。以二十骑向碉栅冲锋,冲近至两百步内,呐喊着发箭攒射,每人发射两三箭,又呐喊着退去。
    这一来,他们哪有心情休息?除了柴哲能定下心置之不理,获得充分休息外,其他的人只累得眼圈发黑,疲惫不堪,莫不叫苦连天。
    柴哲一再告诉他们,不必理会番人的骚扰,安心休息,养精蓄锐,等候番人不耐烦而大举进攻时全力对付。但众人包括古灵在内,每听到呐喊声,皆不由自主惊慌而起,奔出楼外戒备,疲于奔命。
    碉栅内原本留有番人的食物,足以支持二十人十天半月,如果番人不大举进袭。七个人足可支持一月以上,食物倒不用耽心。
    三天三夜过去了,天气开始恶劣,罡风怒号,天宇中彤云愈来愈厚,奇寒无比。暴风雪将至,柴哲心中也随天气的变化而不安。番人不喜在暴风雪中逗留,很可能向碉栅进攻,早早结束。以便返回冬窝子躲躲风雪。
    果然不错,第四天近午时分,雪花开始飘落。
    正午,东西南北各出现了四群番骑,每群的人数约有八十骑,每名骑士皆带了皮盾、番刀、弓箭,一部分人还带了斩马长刀。每队人马的先头,各有五面金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
    旗门左右,八名吹笛人挟着垂系红缨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须。风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番骑像是从风雪中幻化出来的幽灵。
    四队人马各以五路纵队向碉栅前进,渐来渐近。
    碉栅占地并不广。两座碉栅一南一北,中间宽约十丈,设有拴牲口驼马的栅栏。东西是巨木排成的木栅,各设有一座栅门。门两侧是空地,是旅客设帐篷的地方。
    因此,他们可分据两座碉楼,用箭封锁栅门而不必下来。也不易爬上,即使能爬上,也难逃左右碉楼居高临下的弓箭攒射。这就是番人为何不愿硬攻的原因,但风雪一起,番人不愿再等,终于发动攻击了。
    南北两路人马,在接近至一里左右时开始分为二十人一组的游骑,负责策应东西两路人马,与拦截突围逃生的人。
    柴哲、梭宗僧格、杜珍妮,三人负责北面的碉楼。他早已交代众人各就本位,每人在楼壁两侧开了一个窗口,以便向外发箭。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长鸣中,东西两路人马开始进攻了。每队分为两拨,前一拨是以盾障身,挟斩马刀的骑士。后一拨是箭手,挂上盾拉弓前冲。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长鸣,旗旗招展,呐喊声如雷,向栅门冲来。
    等番骑潮水般涌近栅门,柴哲发出一声长啸,大吼道:“先射马!”
    骑士有皮盾障身,不射马也不行。射人先射马,射马不至落空。
    弦声震耳中,他射出了第一支箭。
    一声马嘶,有一匹坐骑中箭,将骑士扔下马背,马亦砰然倒地。
    第二拨人马开始用箭回敬,但所开的射口不大,番人的箭无所施展,全钉在射口附近,声如暴雨。
    番骑大乱,冲进百十步,先后已倒了近三十匹坐骑。柴哲发无不中,箭到人落马,连珠快射,当者披靡。
    对方毕竟人多,西面四十骑终于有人骑冲近栅门。负责西南的是杜珍娘和梭宗僧格。南楼负责西面的是端木长风和文天霸。四人只射倒三十二骑,八骑冲到栅门了。
    柴哲负责东西,南楼负责东南的是古灵和白永安。三个人的箭都可怕,又快又准,冲来的四十骑,没有一骑可以冲抵栅门,坐骑纷纷倒毙,骑士一落马,藉盾掩身,三三两两向后退走。
    冲近栅门的八名番人飞身下马,用拴马索做的爬城钩向上抛,抓住了棚顶向上爬。
    人到了棚下,楼上的箭射不到了。
    看到有绳钩向上抛,端木长风心中大急,向文天霸叫:“下去,宰他们。”
    文天霸不假思索,放下弓箭拔出霸王鞭向楼下抢。楼上分三间,西面的古灵和白永安,根本不知他两人下了楼。
    北楼的杜珍娘看到栅顶有物挺起,猛地射出一箭。
    “噗”一声响,射中了。
    人影一惊,一名番人已越顶向下跳。原来她射中的是皮盾,毫无用处。
    她来不及发箭,第二名番人已经向下跳了,藉盾掩身奔向栅口,要打开栅门。
    “噗!”梭宗僧格也发了一箭,射中皮盾,同样失效。
    杜珍娘心中大急,狂叫道:“柴兄弟,番人进来了。”
    柴哲阻过了东西番骑的进攻,正自庆幸,闻声大吃一惊,赶忙奔到栏旁向下一看,叫道:“不可心慌,射他们的腿。”
    楼上楼下,相距不足六丈,如果能沉着应战,箭射得准的人,射腿该无困难,百步可以穿杨,这么粗的腿哪会射不中?弦响箭到,躲都躲不掉。
    声落,恰好一名番人一跃而下,在番人双脚刚着地的刹那间,他的箭已到了。
    积雪深厚,人向下跳,势必下陷,而且身体亦必俯下,整个人便会被盾挡住。居高临下发前,射的部位更少,只消差之毫厘,必将劳而无功。
    “哎……”番人狂叫一声,向下挫倒。一支狼牙分厘不差地钉在小腿上了。
    一声暴喝,出现了端木长风和文天霸。
    柴哲大吃一惊,向杜珍娘叫:“不必理会进来的人,射后一批番骑。”
    他同时用番语向梭宗僧格打招呼,丢下弓箭向楼下抢。
    进来的八名番人只倒了一个,仅是左腿受箭伤,并未完全失去战斗力。
    七名番人都是膘悍的勇士,五人迎着端木长风和文天霸,皮盾掩身,番刀炫目,怒吼着一拥而上,两名去开栅门,要迎接后续的人马冲入。
    端木长风自命不凡,十来个番人算得了什么?毫无顾忌地一声暴叱,一剑向奔到的番人点去。
    轻灵的剑,很难对付用盾牌的人,不宜硬攻,须用游斗术诱盾后的人现身。
    番人皮盾一推一拨,剑点在盾上深入近寸,虽穿透却无法再深入。
    “吠!”番人怪叫一声,拧身就是一刀。
    第一名番人到了,急冲而上,从侧方抢到。
    端木长风迅速拔剑,向后急退。
    第二名番人恰好抢近,刀攻下盘,盾向上抬护身。
    他百忙中沉剑下拨,“铮”一声刀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番人的盾向前一推,用盾进迫。
    先前的番人一刀落空,乘势急进,刀光一闪,奇快地扶肩便劈。
    端木长风前后受敌,剑又无法对付皮盾,大喝一声,向侧急退。
    “蓬”一声响,背部被围攻文天霸的一名番人用皮盾击中,打得他反向前撞。
    糟了,追袭的两名番人同时到达,他的剑被一具皮盾挡住,“唰”一声响,一把番刀已刺破胁衣,冷冰冰地,凶猛地攻入。
    如果他未运功护身,这一刀足以要他的命,虽将刀尖反震而出,却已惊出一身冷汗,凶猛的推力仍将他推得踉跄后退。
    运功护身不能长期支持,气功火候愈纯,支持得愈久,如果不动手相搏,自然可支持得久些,但要动手相搏,不可能长期运功护体,极耗真力,不消多久,自会力尽气消。
    在三名力大刀沉的剽悍番人围攻下,他不可能支持多久,剑奈何不了皮盾,他心中已经发慌。
    文天霸鞭沉力猛,先前三名番人围攻,近不了他的身,一鞭下去,“蓬”一声大震,番人必连人带盾被震返三五尺,但想将番人放倒,却力不从心,这时只有两人夹攻,压力大减。可是,也无法支援端木长风。
    端木长风这才知道厉害,心中发虚,刚站稳,被柴哲射伤的番人已乘虚跪地发箭,弦声传到,箭亦及身。“噗”一声轻响,射中他的背心。
    箭射透皮袄,仍被护体神功挡住,但箭链有倒钩,箭挂在他的背上十分抢眼。
    “铮铮”两声暴响,他仍能架开两刀。
    第三名番人从后补上,兜头便劈。
    危急间,柴哲到了,从番人的侧方射到,伸剑“铮”一声架住刀,伸脚一勾。番人惊叫一声,仰面便倒。
    柴哲手急眼快,一脚桃开番人护身的皮盾,”手起剑落,尖锋刺人番人的小腹,大叫道:“少庄主,游斗用暗器,袭击攻文叔的人,避免正面接斗。”
    叫声中,他反手扔出一枝铁翎箭,急射正打开栅门的一名番人,正中背心。
    “啊……”番人狂叫一声,倒在栅门上,栅门又闭上了。
    他的话提醒了端木长风,一言惊醒梦中人。两人此应彼合,一面与正面扑来的番人周旋,一面用暗器袭击在侧方向同伴进攻的番人侧背,只片刻间,八名番人便被—一击倒,毫不费劲。
    柴哲闭上沉重的栅门,叫道:“快回原位,用箭阻止第二批人马,下面我负责,快!”
    依原来的计划,进来的人由古灵负责,蛇纹杖沉重,对付皮盾妙用无穷。假使端木长风早通知古灵,岂会如此狼狈?几乎误了大事。
    端木长风脸色泛灰,停手后,他开始感到奇冷彻骨,三不管剥了一名番人的皮套袄,一言不发疾奔上楼。
    攻势顿挫,番人开始退走。雪地上死伤的马散处半里地,总数将近八十匹,丢了八名番人,不得不退。
    柴哲收集了一大抱箭,回到楼上,向对面楼上的人叫道:“灵老,派人下去收集箭支。
    这次他们损失了不少马,人却死伤有限,一些小挫折吓不倒他们的,他们不久将卷土重来,小心了。”
    番人退出三里外,但风雪甚紧,看不见三里外的景物,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退走了。
    除了风声,沉寂得可怕。七个人全神向风雪中凝望,等候番骑从风雪中出现。料定番骑这次进攻,将比上一次猛烈,危机来了,死亡的恐怖令他们心惊肉跳。
    只听到两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久久不见人马到来。
    柴哲仍然一个人把守在楼的东面,他闭上眼养神。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他睁开眼睛扭头一看,看到脸色被冻得苍白的杜珍娘,正向他走来。
    他离开箭口,放下弓转身笑道:“杜姑娘,冷么?到楼下生个火暖一暖吧。”
    杜珍娘幽幽一叹,倚在他身旁的木壁上,叹道:“依我看,我们没有多大希望了。”
    他倚壁坐下,平静地说:“不到绝望关头,决不放弃希望,杜姑娘,宽心些。”
    杜珍娘突然偎近他并肩坐下,低声说道:“我认为希望握在你手中,就看你肯不肯让一些给我。”
    “姑娘此话怎讲?”
    “番情你熟,如果你不再照顾那几个人,带我和梭宗僧格乘夜突围,人少易隐行藏,必能出困。”
    “不可能的,姑娘,人少反而难以脱身。”他正色说。
    “别骗我,我知道你能。”
    “姑娘……”
    “论机智,无人能及你万一。论真才实学,你比所有的人都高明。”
    “姑娘别抬举我了,七个人中,只有梭宗僧格比我差。”
    社珍娘淡淡一笑说:“除非是瞎了眼的人,才会作如此想,我料想端木长风并不糊涂,至少今天他该明白了。”
    “明白什么?”
    “他一向自命不凡,认为他比你强,连古老也走了眼,我想起五星池的笑话。”
    “五星池咱们几乎被困死,还有笑话?”
    杜姑娘将五星池古灵与端木长风打赌的事说了,最后冷然一笑道:“古老也走了眼,不然就不会说出百招败不了你的话来,真要翻脸动手,端木长风必难在三十招内幸免。他被三个番人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你一下去八名番人像是泥人见水,他还能不明白?这小畜生为人阴险毒辣,你如不及早打算,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淡淡一笑,平静地说:“我知道,但我不怕。”
    “你既然知道,怎能不怕?”
    “我有我的打算。”
    杜珍娘突然握着他的手说:“突围远走中原,找一处隐僻处藏身,我知道他们找不到我们的,怎样?”
    她眼中有希冀,有兴奋,有喜悦等等表情。但柴哲坚决地摇头,拍拍她的掌背,笑道:
    “杜姑娘,如果我能走,一个人走岂不更安全,更有希望?事实这是妄想,人少力量单薄,不啻枉送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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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弃嫌御敌
    杜珍娘凝视着他,一字一吐地说道:“你的神色已告诉我,你能安全出险。”接着,她长叹二声道:“只是你是个大丈夫,不愿临危苟免而已。唉!可惜,可惜你晚生十来年,我……”
    “姑娘之意……”
    她苍白的粉颊泛上两朵红霞,站起回避他的目光低声说:“如果我晚生十年,我会找你做伴侣。”
    说完,匆匆走了。
    “这女人很大胆。”柴哲怔怔地想。
    他还未到达需要异性的年龄,但异性对他已不是陌生而全无吸引力的东西了,有时他会想,想些不着边际的奇妙念头。在大天星寨,他曾偷探苗人的阑房,曾见师兄与绿飞鸿同房而寝,他并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娃娃了。
    他想,但却没有什么可想的。两位师妹李凤和周莺,练功时见见面而已,相处而不生感情。
    能让他想的女孩子太少太少,屈指可数。终于,他想到了美丽的裴云笙。
    “哦!能有她在,该多好?”他想。
    接着,他站起苦笑道:“那怎么可以?我怎能希望她在这里跟着我受罪?我这种想法太自私,罪过罪过。”
    他想到此次西行的危机,不由悚然警惕。显然,六个人之间,已经各怀鬼脸,离心离德,而且人人自危。
    端木长风是事实上的主脑,可能只有古灵尚能受端木长风的控制。
    白永安与杜珍娘,已明确地表明了态度,作自求生路的打算。文天霸虽尚无表示,但反对端木长风的态度昭然若揭。
    “我呢?”他自问。
    他尚未摸清端木长风的底细,但已可猜出所有的人,与江湖秘密帮会有关,他更可断言大天星寨与端木鹰杨庄主,可能是同路人,从师兄徐昌对端木鹰扬的恭敬神情揣测,端木鹰扬的地位要比师父缥缈神龙为高,而且极可能有主从名份之别。
    那么,从白永安还有杜珍娘的神情看来,日后返回湖广开香堂,他柴哲必将首当其冲,凶多吉少乃是意料中事。
    他忧心仲忡地深深叹气,拿不定主意,何去何从,他煞费思量。大丈夫行事,该有始有终,他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安全,丢下他们一走了之。诚如杜珍娘所说,他如果置其他的人于不顾,要脱身可能并不困难。
    “我不能一走了之。”他断然地自语。
    他的目光从箭口向外望,风雪正紧,寒风挟着雪花,沿河谷从西北角呼啸而来,天地一色,白茫茫皓皓无垠,苍茫寂寥如同死城。
    栅外的雪地上,倒毙了的马匹,渐渐被雪花所掩盖。
    “今晚得走。”他脱口叫。
    他匆匆下楼,找到古灵,要所有的人准备行装,尽可能少带杂物,多带粮食与弓箭,预定三更天行动。
    可是,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番人却不容许他们如意。整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此起彼落,不时有小队番骑从四面八方进攻,不住呐喊想以弓箭攒射,绕栅巡逡不断骚扰,此去彼来无休无止,似已洞悉他们的逃走计划,严防他们乘隙脱逃。
    一连三天,白昼平安无事,夜间疲惫不堪。有几次番人已逼近栅门,抛出铁钧要向上爬,皆被用箭射退,情势愈来愈险恶。
    这天近午时分,怪,好久没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茄声了,似乎附近已无番人把守啦!
    负责守望的是文天霸,其他的人正沉睡未醒。
    “东面有人来了。”文天霸大叫。
    众人皆失惊而起,疾趋东面察看。
    风雪茫茫,看到人影时,已接近至一里左右了。
    “咦!不像是苏鲁克的番人。”柴哲说。
    只有六个穿番装的人,都背着包裹,没有坐骑代步,踏着茫茫风雪,一脚高一脚低地渐来渐近。
    “恐怕是过路的人,咱们有帮手了。”
    “且慢!”柴哲叫。
    “怎么了?”古灵问。
    “咱们不可大意,焉知不是番人的诡计?小侄与灵老各带一具皮盾,迎上盘查底细,不可贸然放他们进来。”
    早些天番人爬进来袭击,留下了八张皮盾,正好派上用场。两人结束停当,打开栅门向前迎去。
    双方逐渐接近,狂风虎虎厉啸,雪花飞舞,来人埋头急走,看到栅口有人迎来,有人叫:“索克图牧地到了,前面就是安顿行旅的碉栅。瞧,苏鲁克族的人来接客人了。”
    说的是汉语,另一个人接口道:“咦!他们带了盾,来意不善。施兄弟,你和他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咱们小心了。”
    行列中的第二人是施兄弟,紧走两步拉开掩口,用流利的番语说:“我们。来自西宁,经过贵地。你们是苏鲁克族的人么?”
    柴哲和古灵屹立不动,打量着来人,心中一宽。六个人穿了番装,背了大包裹,三个人带了剑,一个带沉重的鬼头刀,一个佩了一把短剑,另一人带了一把外门兵刃蜈蚣钩。
    每个人都点着一根探路杖,佩短剑的人走在最前面,他的杖与众不同,杖身幻发着紫蓝色光芒,隐现龙纹,杖首铸成龙头形,头角峥嵘。
    由于双方渐来渐近,这人的目光,不转瞬地落在古灵的蛇纹杖上。
    古灵的目光,也落在对方的龙首杖上,脸色渐变。
    柴哲跨出一步,用汉语叫:“不必用番语,咱们都是汉人。”
    “咦!那位老兄可是黑煞掌古灵?”持龙首杖的人问。
    古灵举步上前,额首道:“原来是八方风雨雷振声兄,“久违了。”
    八方风雨雷振声呵呵笑,也举步上前说:“一别近十年,想不到相逢在西番,龙蛇双杖再次碰头,真是异数,雷某还以为阁下已经不在人间了呢。”
    双方对进,像是一双久别重逢的好友。古灵脚下凝实,徐徐迈进,也呵呵一笑道:“古某多年已不在江湖行走,所以知者不多,老朋友们久断音讯,难怪雷兄以为在下不在人间了。吠!”
    说话间,双方已接至丈内,古灵最后的一声大叫,声如乍雷,丢掉皮盾,杖随声起,霎时风雷俱发,“毒龙出洞”兜心便点,捷逾电闪。
    八方风雨哼了一声,“当”一声拨开捣来的一杖,揉身而上,“横扫千军”拦腰便扫,立还颜色。
    双方缠上了,展开了疯狂的快攻,半斤八两棋逢敌手,难解难分。
    柴哲先前以为两人是老朋友,认为两人上前寒暄,没想到两人却是活冤家死对头,口中说着客气话,手上却突下杀手立即变股,大出意料。他心中失惊,上前叫道:“且慢动手,有话好说。”
    一名带剑的高瘦客人跨前两步,用森森的声音叫:“住手!雷振声,还不退下?”
    八方风雨虚晃一杖,飞退丈余,收杖转身,欠身恭谨地说:“庄主明鉴,小的遇上了早年的对头,一时忍耐不住,忘形出手,庄主尚清原谅。”
    听他说话的口吻,竟然是下人的身份,而艺业已是出类拔革,似乎比古灵的造诣还要高些,一个下人已有如此惊人的成就,这位庄主人还了得?柴哲吃了一惊,古灵更是脸色大变。
    庄主向身后一个佩了剑,身材矮了一个头的人说:“丫头,去问问他们,必要时,超度他们,免得耽搁咱们的行程。”
    他叫矮个儿为丫头,显然矮个儿是女的。矮个儿一面向前走,一面用娇滴滴的嗓音问:
    “爷爷,要活的岂不更好?”
    “随便。”庄主阴森森地答。
    彼此都用毡巾包头,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和一张半掩蔽着的嘴,手上戴着只分大指的皮手套,因此谁也看不见对方的本来面目。
    柴哲看到女的一双大眼,眼神为极为锐利。而庄主那双眼睛,更像是兀鹰的双目,不但阴森锐利,更焕发着冷酷无情的可怖光芒。
    人的一双眼,不但显露出健康状况,也代表了本人的性格以及练功的进境和造诣。这位庄主的鹰目,有震慑人心的魔力,眼珠四周略规紫红的血丝,眼角的风霜皱纹显示出年龄已在古稀以上,注视时目不转瞬,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柴哲看到古灵脚下迟疑,在女郎逼近时,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他便知古灵有点胆怯了。
    他不能退缩,便向前走近古灵身侧。
    女郎徐徐走近,锐利的目光在两人浑身上下转,久久方问:“古灵,你为何到了西番。”
    柴哲却从容地说:“目前不是盘根问底的时候……”
    “住口!谁要你说话?”女郎冷叱,哼了一声接着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姓柴名哲,灵老的从人。”他不为所动地答。
    “不许你插嘴。”
    他冷笑一声说:“在下不是插嘴,而是向你们提出警告……”
    话未完,女郎大怒,一声娇叱,踏进、拔剑、出招,一气呵成,剑虹劈胸点到。
    柴哲皮盾疾推,“笃”一声剑刺在盾上。他向外推盾,冷笑道:“咱们大家的性命都朝不保夕,还要自相残杀么?”
    女郎眼神一变,万没料到柴哲的反应如此迅疾,一剑落空,大出意料,停剑不攻,阴森森地问:“你说什么?”
    柴哲向身后一指说:“你们看到附近的死马么?目前咱们已身陷死境了。”
    女郎向四面瞥了一眼,冷然问:“你说得太严重,本姑娘需要进一步的解释。”
    柴哲将几天来的情形概略说了,最后说:“番人让你们进来,不知是何居心,也许你们与苏鲁克族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所以不出面拦劫,但看情形你们似乎与番人并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目下他们正在四周潜伏,伺机进攻。咱们等于是坐上了一条船,风雨同舟祸福相共,往昔的仇恨过节,应该暂时抛开,一致对外,不知诸位是否有此同感?”
    庄主徐徐走近,阴森森地问:“娃儿,你是否在危言耸听?”
    “阁下如果不信,不久自知。”他也阴森森地说。
    “你两人迎来,有何用意?”庄主转变话锋问。
    “咱们不知诸位是不是番人,因此前来试探。如果诸位相信小可的警告,可至碉栅内暂避。”
    “见你的鬼!咱们还得赶路,几十个番人算得了什么?让开,咱们要走。冲你娃儿的一番好意,古灵与雷振声的过节,今天不算便了。”
    “诸位要走请便。”柴哲让在一旁说。向古灵挥手示意,古灵拾起皮盾,也让在一旁。
    他冷静从容夷然无惧的神态,与古灵恰好成了截然不同的对照,古灵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的神色,紧张得身上发寒,持杖的羊下住抖动。
    女郎似乎对他甚感兴趣,在经过他身前时,停步问道:“阁下,你不是古老鬼的从人吧?”
    “千真万确。”他沉静地答。
    “你们到西番来做什么?”
    “找人。”
    “找人?不是前往发财?”
    “前往发财的人有,但不是我们。”
    “谁?”
    “黑蝴蝶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
    “哦!是那位有点凌虐狂的没出息小贼,他大概明天可到。”
    “他请来了九现云龙和云梦双奇。”
    “真的?”刚走近的庄主问。
    “怎么不真?咱们曾和他们冲突过。”
    “哦!九现云龙倒是一大劲敌,他来了也好。”庄主阴沉沉地说,举步走了。
    古灵目送众人远出十丈外,方向柴哲说:“咱们跟着他们走,脱困有望。”
    “放心,他们走不掉的。”柴哲说。
    “番人拦不住他们。”
    “在雪地上硬闯,天大本事也闯不过去。”
    “你知道那位庄主是谁?”
    “不知道。”
    “江湖上黑白道顶尖儿高手中,真正了不起的人,共有十二名之多,他们是二堡三庄两条龙,一僧一道三逸隐。九现云龙龙天良,是两条龙之一。这位庄主如果我所料不差,一定是湖广大洪山,万翠山庄庄主,无为居士解元魁。这人虽自称居士,但从不礼佛吃斋。无为两字像是玄门弟子,其实却代表他的为人,无为无不为,意思是说无所不为,是黑道中艺业奇高的巨擘。”
    “但……灵老并不能断定是无为居士。”“他有一个孙女,叫解翠华,江湖绰号叫做飞花姹女。以后你要小心些,不要和她接近。”
    “为什么?”
    “那……那是个……是个……放荡的女人,心狠手辣,声名狼藉,人尽可夫,在江湖中大名鼎鼎。她的剑把上端的坠子,是一朵翡翠梅花,所以我断定她就是解翠华。”
    柴哲举步便走,说:“走,咱们回去。不管他们是谁,没有任何武林人能凭武林技艺冲锋陷阵。冲锋陷阵无巧可取,能称为万人敌的将帅,并不一定会武林技击,兵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战势如排山倒海,一支佩剑挡不住乱刀乱枪,人多不能回旋,人丛中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不信,咱们可拭目以待,看他们能不能渡过番人的大队人马冲锋。”
    两人回到碉栅,无为居士六男女已经通过了西栅门。柴哲七个人分据两座楼,眼睁睁目送他们向西扬长而去,雪地上留下了他们深深的脚印,在雪花飘飞中,渐渐去远。
    走不到两里地,仍可看到他们朦胧的身影,凄厉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划空而至。
    “番人出动拦截了。”柴哲叫。
    视界仅可及三里左右,只看到朦胧的人马模糊形影,足有三四百番骑,漫山遍野而至,势如排山倒海。
    笳声长鸣,旗旗飘飘,呐喊声天动地摇。
    第一丛箭雨将到,会番语的施兄弟舌绽春雷用番语大叫道:“请不必发箭,我们要拜会族长撒力加藏卜。”
    可是,番人用箭作为答复,箭如飞蝗,人马如潮而至。
    六个人脸色大变,排山倒海的阵势令人心悸,不走不行。六人急急后退,取下包裹挡箭,用杖拨打箭雨。
    运功护身不能支持太久,众人身上被箭射中不少支,渐感不支,不顾一切向后急逃。幸而六人的轻功都很了得,大风雪中马的来势缓慢,追逐至距棚里余,番人方潮水般退去。
    六个人退入栅中,狼狈万分,盛物的大包裹钉满了箭链,有两名随从的手脚还被射伤。
    奔入栅门,除了无为居士之外,其他的人全都气喘如牛,脚下发软。
    柴哲和古灵将人接人,将栅门闭上,在一旁观看。
    飞花姹女心中正冒火,向柴哲怒叱道:“走开!看热闹好笑是不是?”
    柴哲淡淡一笑,拂掉头上的雪花说:“眼看要被番人困死在此地,谁还有心情笑?看到你们这般光景,谁也笑不出来了,姑娘。”
    无为居士拉掉裹头毡巾,露出本来面目。一头白发,深睛高颧,颊上无肉,薄嘴唇刻划着冷酷无情的表情。鹰目一瞪,厉光似冷电,炯炯四射,冷酷地说:“都是你们闯出来的祸,老夫要先收拾你们,你们必须为闯下的祸付出代价。”
    古灵打一冷战,悚然后退。
    柴暂不为所动,笑道:“闯祸的人已经死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仍在墙角的雪堆中。咱们七个人与诸位的处境完全相同,一到此地便被陷住了。番人就希望咱们自相残杀,他们便可坐收渔利。
    老前辈在激愤之中,说出这种话并不足怪。目下咱们需要大量人手,方可与番人周旋,自相残杀等于是自断手脚,不知老前辈以为然否。”
    “你很会说话。”无为居士冷冷地说。
    “陈明事实而已,并非小可会说话。”
    “说说你的底细。”
    “小可通晓蒙番语言,追随灵老至西番寻人,如此而已。”
    “老夫要知道你的身世。”
    “小可姓柴名哲,随灵老的朋友学艺六载,今年十六岁,久居湖广。”
    “看你的神情,与处事的沉着老练,不像是十六岁的人。取下你的毡巾,老夫要看看你是否撒谎。”
    柴哲拉下裹头的毡巾,不介意地说:“小可再愚蠢,也不会用年岁骗人。”
    飞花姹女的眼中,焕发出奇异的光芒。
    无为居士淡淡一笑,笑容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说:“告诉我你的打算。”
    “咱们先死守,等番人松懈时再利用大风雪之夜突围远走。
    “你们试过了么?”
    “不能试,不走则已,走则必须成功,不能失败。这几天他们夜间不断骚扰,还得等机会。”
    “你似乎成竹在胸哩!”飞花姹女说。
    “打算是有,但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南首的碉楼让给诸位把守,如何?”
    “也好。”无为居士冷冷地说。
    “我们还多了三张弓,一并相送。”
    “好。”
    “失礼,还没请教老前辈贵姓大名呢。”
    “老夫姓解。”无为居士爱理不理地说,领着众人走向南面的碉楼。
    飞花姹女临行,冲柴哲淡淡一笑。
    回到北面的碉楼,古灵犹有余悸地说:“果然是万翠山庄的庄主,无为居士解元魁。幸亏你应对得体,不然咱们难保性命。这家伙动辄杀人,取人性命不动声色,心狠手辣十分可怕。他都冲不出去,咱们恐怕没有希望了。”
    柴哲沉静地说:“放心,咱们脱险的希望又多了三分,等着瞧好了。”
    当天晚间,番人的游骑彻夜不绝,不停地骚扰,但并不接近,在百步外以箭作骚扰性的攻击。
    次日一早,番骑又踪迹不见。
    近午时分,东面又连续到了三批人。第一批是一群行商打扮的汉客,共有十二人。为首的人姓谢,名星。
    第二批人是黑蝴蝶,共有二十八名之多。由于所有的人都穿了番装,因此面目难辨。
    第三批人是五岳狂客,共有二十人,中有一名番人向导,但不是尼牙本错山丹。
    当所有的人皆了解目前的处境后,都停留下来了,不再过问其他的事,开始捐弃成见与私人仇怨,一致对外,共渡难关。
    第三天,又到了两批人,一批是二十六名,每人都有一匹坐骑,一个个生了一双怪眼,不与任何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所穿的番装全是新品。看身材,有男有女。
    另一批是六个人,番装也是新品,十分整洁,高低不等,也各有一匹代步的骏马。马是好马,一色的雄健乌锥。这六个人也不与任何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仅向先到的东道主古灵打听消息,了解情势之后,留下了。
    七批人共有一百零五人之多,声势大振。
    端木长风对柴哲料事如神的才能,心中暗暗佩服,也深怀戒心。
    七批人都穿了番装,谁也看不见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即使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故意视同陌路。
    每座碉棚的底层,皆分隔成三间,七批人各占一室,互不干扰。每批人皆自己带有粮食,粮少的人自己想办法,割取马肉为粮,拆屋生火,各自为炊。
    这天一早,南碉栅最右首的一座陋室中,五岳狂客与三名同伴,坐在壁角低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他向一名目光犀利的同伴低声说:“咱们所要找的三批人,已到了两批。看样子,李家琪那几个人不会到西番来了。咱们不能再耽搁,请问爹有何打算?”
    这位目光犀利的人,是他的父亲、退休了的名捕头八爪苍龙陶金山。老人家老谋深算,不动声色地说:“脱困之后,找机会一举擒住,格杀勿论。”
    另一名同伴低声道:“爹,他们人多哩!”
    这人是五岳狂客的长兄,千手修罗陶永修。八爪苍龙淡淡一笑道:“不怕他们人多,只怕他们之中藏有高手,必须摸清他们的底细,方能决定行止,你两人最好立即着手调查,也可有个准备。”
    “孩儿不认识九现云龙,很难调查。”千手修罗为难地说。
    五岳狂客似乎胸有成竹,说:“古灵他们几个人容易对付,爹可以接下九现云龙,讨厌的是小辈迷名人轶事魂仙客吕成栋,他的迷名人轶事魂暗香防不胜防。”
    “一下子便要了他的命,出奇不意便行雷霆一击,迷名人轶事魂暗香何所惧哉?”八爪苍龙沉静地说。
    “但……很难看出谁是迷名人轶事魂仙客哪!”千手修理苦笑着答。
    “所以你们要去查,即使只露一双眼睛,仍可从双目和身上各部位找出特征来。这件事本来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永修负责,但永齐曾与迷名人轶事魂仙客朝过像,还是由永齐负责为宜。”
    五岳狂客起身离座说:“好,我这就去查。”
    “你不行,他们认识你,还是由嘉谋贤弟走一趟,比较安全些。”千手修罗说。
    八爪苍龙举手轻摇说:“你们都不宜直接去查,可利用其他的人探听,从其他的人口中,也许可探出正确的消息。”
    “这里共有七批人,彼此之间不相往来,从其他的人口中,查不出什么来的。”千手修罗沉吟着说。
    八爪苍龙淡淡一笑,颇具信心地说:“那还不简单?在此时此地,咱们造出彼此相互往来的时势,当无困难。我看,还是我亲自出马……”
    “爹名头太大,不宜亲自出马。”五岳狂客急急地说。
    千手修罗接口道:“爹确是不宜亲自出马,还是我走一趟好了。嘉谋贤弟号称神眼,他追随爹闯荡十余年,见多识广,阅人多矣!有他在我身旁相助,必可看出他们的底细来。爹说得不错,造时势当无困难。”
    “你打算如何着手?”八爪苍龙问。
    “先从最先在此的古灵那群人着手,藉口商量脱困的事,逐次拜访各批人,他们自不会拒人于千里外。”
    “好,就这么办。”
    在他们商量如何计算迷名人轶事魂仙客的同时,柴哲和古灵已展开拜访各路人马的工作。
    柴哲预定今晚三更初突围,因此与古灵拜访各路人马,协商突围的意见,希望大家步调一致,共商大计。
    首先,他两人到了拥有六匹乌锥的六骑士安顿处所。这六位骑士高矮不等,在北碉楼上的东首安顿,算是同在一层楼,毗邻而居。
    六骑士分别用熊皮褥为褥被,每人占住一处壁角安顿,拥褥倚壁假寐。
    接待他们的人,是一个身材修伟,眼角皱纹触目的高年老汉。
    老人家见两人在没有门的房门口出现,迎上笑道:“咦!两位请进,但不知这次又有何见教?”
    当六骑士刚到时,柴哲和古灵已和老人接过头,曾经将目前的恶劣形势略加说明,六骑士所以留下了。
    除了老人出面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之外,其他五人皆倚坐不动,仅有意无意地向两人瞥过一眼,似乎对外界任何事故,皆无动于衷。
    古灵领先入室,笑道:“为了今后出困的事,特来与诸位商量。在下姓古名灵,那位是敞同伴姓柴名哲,可否请教兄台尊姓?”
    “老朽姓闵。请坐,咱们谈谈,有何高见,古兄尚请明承。咱们目下是风雨同舟,古兄来得早些,相信必有妙策见示。”老人先自席地坐下,一面含笑说。
    两人坐下,柴哲发话道:“小可与灵老虽说先来些,但对番情所知有限,愚意认为,这两天风雪正紧,正好乘机脱身。”
    闵老人沉静地点点头说:“不错,风雪正紧,半月之内很难放晴,正是机会,但不知哥儿有何打算?”
    “咱们准备夜间突围。”柴哲用坚定的口吻说。
    “夜间突围?咱们人数甚多,白天……”
    “白天不行。索克图牧地是附近千里之内最肥沃的牧地,也是番人最多的地方,苏鲁克族也是番人中最剽悍的一族,勇士如云,能征惯战,连数百蒙骑也无奈他们何,被逐出本地区不敢再来。他们的弓箭十分可怕,咱们人数虽有一百零五,但与数百番骑相较,仍然是少数,即使能冲出重围,别说咱们将死伤枕藉,而且也无法逃过他们沿途不断的追杀,因此我们不能冒此万险。”
    “那你的打算是……”
    “夜间突围,风雪掩足迹。”
    “他们仍可沿途追杀。”
    “咱们改道。”
    “改道?东返?”
    “不,北行,进人河北的丛山,绕道西行。”
    “前途多艰,你们何不东返?”闵老人直率地说。
    “你们呢?东返?”古灵问。
    “不。”
    “我们也不。”柴哲说,稍顿又道:“要东返的话,咱们早就不来了。”
    “你们也打算西上抢劫法王?”
    “谁说的?”
    “据老朽所知,老朽自然是去劫法王的,断无半途而废之理,好歹得走一趟。另一批人为首的叫黑蝴蝶,他们也是老朽的同道,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楼下那十二位好汉,为首的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
    “什么?那些假扮行商的人,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谢星在内?”古灵骇然叫。
    “不错,正是他,凤阳府、宿州烈山的赤杨堡堡主,名列两堡之一的黑道大豪,对面楼上那六个男女,也是同道,为首的人是谁,两位知道么?”
    古灵点点头,犹有余悸地说道:“知道,是三庄之一的万翠山庄庄主,无为居士解元魁。”
    闵老人阴险地一笑,向柴哲说:“柴哥儿,老朽此次西行,势孤力单,而又志在必得,因此,老朽这个无名小卒,委实无法与两堡三庄的人论短长,咱们联手,偷偷地溜走让他们死,怎样?”
    柴哲不耐地倏然站起,不悦地说:“老丈,事到如今,你还如此自私,委实令人失望。
    咱们与你不是同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走不走悉从尊便,咱们只谈突围的事,不言其他。”
    “坐下坐下,先别冲动。”闵老人换了笑容道:“至少,老朽同意你的见地,可否说明如何走法。”
    “要走趁早,事不宜迟,今晚就动身。如果你们同意,可立即准备,最好将贵重物品打成小包裹带上,马匹不必带……”
    “那怎么可以?不带坐骑怎么成?有坐骑至少跑也跑得快些。”闵老人力加反对遗弃马匹。
    “风雪太大,有马反而碍事。假使天色放晴三五日,雪已压实成冰,有马便易于脱身,目前积雪浮软,不行。”
    “那…那我得考虑。”
    柴哲示意古灵告辞,一面说道:“小可与灵老须往知会其他的人。老丈如果愿走,可知会一声。”
    两人告辞外出,到楼下拜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谢星。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一行十二人,年约五十余,又高又壮,生有一双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傲慢眼睛。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名号,不加思索地同意晚间突围。他与古灵曾在十余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显得倒还友好。
    楼下还有一批人,那就是从不和任何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各拥有一匹坐骑的二十六位骑士。
    接待两人的,是一位自称汤豪的四十余岁中年人,操四川口音,问明来意之后,不加表示,只要求给予充分的时间,和同伴商量后再答复,说话时眼神不定,有意回避柴哲的目光。
    两人走向南碉楼,还未通过中间积雪的空坪,便看到只露双目的千手修罗,带了同伴嘉谋贤弟,刚推开木门出室,意欲前来北楼拜访古灵。看到古灵两人先来了,便在廊下相候。
    五岳狂客一群人,住在南楼下的左首空屋内。
    楼梯突然响起脚步声,无为居士带了孙女飞花姹女,恰在这时下楼。
    柴哲踏入风雪中,向古灵说:“他们都在,正好商量。”
    干手修罗首先迎上,抱拳行礼抢先招呼道:“哪一位是古兄?”
    古灵不认识千手修罗,只知道这家伙是另一批二十位来客之一,柴哲是有心人,却知道是五岳狂客的同伴。
    那晚在黑蝴蝶的帐幕中,古灵对五岳狂客只有极短暂的时间相处,并未留下多少印象。
    五岳狂客和唐壁换了装之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因此除了柴哲之外,其他的人皆不知这批人中有五岳狂客。
    古灵回了礼,笑道:“在下就是古灵,阁下是……”
    “兄弟姓陶,与同伴有事西行,正欲前往古兄之处拜会,请教今后行止呢?”
    “在下便是为此而来,正欲就教陶兄。目下番人势大,愚意认为必须夜间突围,决定今晚动身,希陶兄知会责同伴一声,速作准备。”
    千手修罗一怔,今晚便动身,岂不是太过仓卒了?同时,他要找的人都在此地,是用不着急急离开的。
    “今晚就走?”他凝重地问。
    “是的,今晚就走。”古灵语气坚定地答。
    “其他的人意下如何?”
    “在下正通知各主事人。”
    梯口,无为居士与孙女飞花姹女冷然屹立,注视着他们相谈,不动声色。
    “在下与古兄一同前往,询问他们的意向,可好?”千手修罗说,意在乘机查探谁是迷名人轶事魂仙客。
    “好,咱们这就走。”古灵不假思索地说,向无为居士一指,又道:“那一位是解兄,咱们先商量商量。”
    无为居上阴阴地一笑,阴森森地说道:“老夫都听见了。既然是决定今晚突围,是谁决定的?”
    柴哲见古灵眼中流露着恐怖的神色,似乎不敢和对方答话,便挺身接口道:“今晚时机巳至,风雪最猛最大,小可七人决定今晚突围,不能再等了。”
    “你就凭风雪大就可决定吗?”无为居士冷冷地问。
    “不错。”柴哲直率地答。
    “你们不先征求别人的意见,就贸然地决定了?”无为居士的话,充满了责难的口气。
    柴哲本就对这老家伙有点不满,这时未免心中有气,冷冷一笑道:“决定是咱们七个人的事,咱们并不勉强别人参加,也不配强迫别人参加。当然,更不至于自甘菲薄请求别人参加。老前辈言重了,咱们可没贸然决定要求别人同意。”
    “呸!你活中带刺,无礼已极。”无为居士冷叱。
    千手修罗不认识无为居士,跨前一步,正想发话排解,以免双方闹僵。他的同伴嘉谋贤弟却拉了他一把,退后两步低声说道:“大公子,不可鲁莽,老家伙是万翠山庄的无为居士,惹不得。”
    千手修罗大吃一惊,脸色一变。
    无为居士的目光,落在嘉谋贤弟身上,目光似冷电,嘉谋贤弟不由打了个冷战。
    柴哲却不为所动,向古灵示意道:“灵老,咱们走。咱们只消通知一声,聊尽心意,是否有人同意,无关宏旨。走,不必在此自讨没趣了。”
    “站住!”无为居士厉叱。
    “前辈不嫌太过盛气凌人么?”柴哲冷冷地问。
    “你不服气?”无为居士阴森森地问。
    柴哲冷然瞪视着对方,毫不畏惧对方凌厉阴森的目光,久久方说道:“一个真正的侠义豪杰,从不欺凌弱小,锄强扶弱,气度恢宏,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一等的是英雄好汉,敢作敢为,善恶分明。与强梁分高下,向高手分雌雄,但决不向艺不如己的人称英雄好汉。等而下之的人,倚势欺人;挟技横行,无是非之心,只知逞一时快意,无所不为,自命不凡,这是小匹夫,不足为法。前辈的年纪,比在下大四五倍,过的桥比在下走的路还长,吃的盐比在下吃的米还多,堂堂一代高手名宿,欺负我一个江湖小辈,你并不见得光荣。前辈咄咄逼人,有意生事。在下先说明,人贵自知,与你动手,等于是以卵击石,在下可不敢自讨没趣,自寻死路。你说吧,阁下到底存何居心?”
    “你好利的嘴。”无为居士阴森森地说。
    “岂敢岂敢。”
    “你以为老夫不敢治你不成?”
    “正相反,在下对尊驾的居心,明若观火。”
    “你倒有先见之明。”
    这时,两楼的人全被惊动了,纷纷出外观看。
    黑蝴蝶一群人住在邻室,二十八个人全出来了,站得远远地袖手旁观。
    柴哲淡淡一笑说:“阁下刚刚到那天,在下曾陈明利害,劝阻你们不可冒险,而阁下却置之不理,最后狼狈而回,因此迁怒在下,早晚要找在下的晦气,柴某早知阁下不会放过在下的,这是必然之事,与先见无关。只不过在下认为,以阁下万翠山庄庄主身份,名位之尊辈份之高,不用在下代为吹嘘,武林中无人不晓,总该给柴某一次公平一拼的机会。”
    “怎样才算公平?”无为居士傲然地问。
    柴哲胸有成竹,笑道:“目下所有的人,可说是风雨同舟;也可说是涸辙之鱼,相汝以沫;互相残杀,未免令人齿冷,被人讥为凉血的人。既然阁下要称英雄,让众人知道你阁下比我姓柴的强,那么,咱们同闯番人的埋伏,看谁能活着回来,死也死得光彩些,不知阁下是否有此胆量?”
    这些话正好击中了无为居士的要害,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老家伙不由愣住了。
    柴哲打铁趁热,接着说:“阁下气功盖世,刀枪不人,番人的箭毫无用处,番刀也伤不了阁下一毫一发,千军万马丛中,可以任意去来,取番目的首级,如探囊取物,大概不会拒绝在下的挑战。前辈,意下如何?”
    蓦地,对面有人名人轶事大叫:“好!这才是英雄之论。”
    叫声发自北楼下;那儿站有二十六个人,为首的汤豪站在左首,他们是各有坐骑的二十六骑士。人挤立在一处,叫声不知发自何人之口。
    南楼上面,原被无为居士六个人所占据,不许后来的人上去,所以只住了他们六个人。
    这时,其他四人早已下来了。
    叫声刚落,两个人影从无为居士身后飞射而出,其中之一是八方风雨雷振声,他的龙首杖十分抢眼。
    无为居士向孙女挥手,冷笑道:“丫头,你去帮助他们两人教训他们。”
    飞花姹女身形疾射,射人风雪中,好快的身法。
    八方风雨两人尚未到达北楼下,飞花姹女已先到了,娇叱道:“刚才谁在叫?站出来。”
    汤豪身侧一名高大的人,向右面举手一挥。右首踱出一个高瘦中年人,手按刀柄问道:
    “有何贵干?”
    “把你的牙齿敲下来,自己动手。”飞花姹女沉叱。
    “笑话!”
    “你要本姑娘亲自动手么?”
    “你动手试试?”
    八方风雨一声怒啸,急冲而上,龙首杖兜心便捣,风雷骤发。
    中年人向后一跃,身旁抢出一名壮汉,人到刀出,“铮”一声暴响,梁开了一杖,揉身抢入,一刀攻向下盘。
    能以一把单刀震偏沉重的龙首杖,这人的臂力十分惊人,刀发殷殷振鸣,而且十分迅疾凶猛。
    八方风雨有点心惊,杖向下沉,“划地为牢”接招,“铮”一声架开刀,杖前伸招变“铁牛耕地”,也抢攻下盘。
    飞花姹女一跃而上,追逐后退的中年人叫:“你走得了?留下!”
    中年人不予置理,身侧抢出一名五短身材的人,钢刀一闪,叱声似殷雷,拦腰就是一刀。
    飞花姹女娇躯一扭,剑虹疾闪,奇快绝伦。
    “啊……”五短身材的人狂叫一声,纵退丈余,突然扔刀便倒,倒人抢出的一名同伴怀中,右肩挨了一剑,深人肩窝三寸有奇。
    一声怪叫如同炸雷,一名魁伟壮汉从旁抢出,手中抡着一根六尺余长的怪棒,粗如鸭卵,乌光闪闪,前两尺像刀,棒尾像枪,在怪叫声中,一棒扫向飞花姹女的腰部。
    这时,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此地来了。
    柴哲和古灵已乘乱离开了无为居士,急急走近。
    “咦!这位老兄的叱喝,不像是汉人。”柴哲心中暗叫,暗中留了神,目光在二十六人中搜索。
    他脸色渐变,突然大叫道:“大家住手,听我一言。”
    黑蝴蝶一群人中,冲出装了假手的云梦双奇老二夺命无罡范志高,怒叫道:“小子,你鬼叫什么?这儿前辈多的是,哪辈子才轮到你小子逞口舌之能?说!那晚上是你刺了老夫一刀么?”
    柴哲吃了一惊,说:“在下必须请他们停止自相残杀……”
    “老夫先宰了你再说。”夺命天罡怒叫,急步抢人,迎头便拍。柴哲向侧一闪,夺命无罡的假手跟踪猛扫。
    正在混战,楼上守望的白永安突然大叫道:“番人来了,准备迎击。”
    番骑确是出现了,只不过尚远在四五里外,雪花飞舞,只可看到朦胧的骑影。白水安有意解围,所以提前大叫。
    其他的人,皆闻声知警,纷纷奔向把守的地方,只有夺命无罡不放松柴哲,铁手凶猛地进击。
    柴哲不接招,也不出招,八方游走闪避,夺命天罡无奈他何。
    人群大乱中,两个人影一闪即至。
    另两个人影站在两丈外的廊下,袖手旁观,那是曾与柴哲接头,自称姓闵的闵老人,与一位身材稍矮的同伴。
    两个人影奔到,喝声似沉雷:“住手!岂有此理。”
    叱喝的人,赫然是无为居士,另一人是飞花姹女。祖孙俩站在丈外,神色冷厉。
    夺命尺罡不加理睬,一声大喝,铁爪劈向柴哲的左胁。
    柴哲急退八尺,再向右窜走。
    夺命天罡如影附形逼到,铁爪击向柴哲的背心。
    人影似电,一闪即至,是无为居士。他俯身出掌,奇怪绝伦,“噗”一声响,一掌拍中夺命无罡的右大腿前端。
    夺命无罡想躲已力不从心,无为居士来得太快了,这一掌力道不轻,“哎”一声惊叫,倒退近丈。
    不远处站着黑蝴蝶的拜弟血掌敖平,吃了一惊疾冲而上,想扶夺命天罡。
    飞花姹女突然从斜制里截出,拦住去路,拔剑出鞘,伸剑娇叱道:“站住!想死么?”
    云梦观奇与无为居士齐名,因此夺命天罡并不在乎无为居士。但血掌敖平辈份低,却不能不有所顾忌,站住怒叫道:“飞花姹女,不可欺人太甚。”
    “不服气你就上,尽说废话作什么?你们凭什么管咱们的闲事?”飞花姹女毫不客气地说。
    “姓柴的小辈与咱们有过节。”
    “他也与咱们有过节,算过节还轮不到你们。”
    南楼的廊下,站着一个老眼放光的人,招手叫:“志高兄,算了,暂且放过他一次。”
    夺命无罡揉动着被击处,正欲和无为居士拼命,闻声乘机下台,这一掌他已明白自己不是无为居士的敌手,恨声说“姓解的,咱们走着瞧。”
    无为居士阴恻恻地冷笑道:“解某等着你,下一次老夫必定杀你。你云梦双奇那点点零碎,老夫还没放在眼下呢。下次动手,最好叫九现云龙一起上。”
    夺命天罡偕血掌敖平悻悻地走了,柴哲正想开溜,无为居土却向他招手叫:“你别走,过来。”
    柴哲不得不过来,徐徐走近,拂掉落在脸上的雪花,沉好地说:“番人已经杀来了,前辈是不是要与在下同闯……”
    “老夫不想和你计较。”
    “前辈……”
    “有件事问你。”
    “这……”
    “初生之犊不怕虎。你,有年轻人的狂傲,有蓬勃的朝气,与少年英雄的气概,确是人才。”
    “前辈过奖了。”
    “古灵只是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而已,你跟着他未免委屈,一辈子没出息。你如果跟我闯荡三年五载,老夫保证你出人头地,名震江湖。”
    “前辈错爱,晚辈深感荣幸。只是……”
    “当然你有困难,但并不严重,只消你说个肯字,没有人敢反对。”
    “只是……”
    “当然我得给你思量权衡的时间。我的住处你知道,老夫等你的回音。”无为居士说完,转身走了。
    飞花姹女临行,回眸一笑道:“兄弟,别错过机会。俗语说:人往高处走,水往底处流。你跟我爷爷扬名上万,没有人会指谪你的不是。请记住:良机不再,我们等着你的消息,希望我们能并肩行道江湖。”
    柴哲往回走,心中骂道:“见你的鬼!跟随你们去做黑道歹徒?岂有此理。”
    一场风暴就此平息,但却隐伏了更大的风暴根源。
    一百二十名番骑,从西面来,绕过北面向东走了,旌旗招展,笳声长鸣,浩浩荡荡而过,似在炫耀实力。
    等番骑消失在东西风雪茫茫中,柴哲神色凝重地说道:“今晚咱们必须离开,成败在此一举。”
    “为什么?他们是否也走?”古灵也紧张地问。
    柴哲愤愤地说:“人多没有用,所有的人,全都自命不凡,各怀鬼胎,一起走反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两批人最为可虞,再不走大祸立至。”
    “哪两批人最为可虞?”
    “姓陶的二十个人,和姓汤的二十六名骑士。”
    “他们……”
    “姓陶的别具用心,居心难测。姓汤的那批人,尤为心腹大患。”
    “你……你并不知他们的底细哪!”
    事已至此,柴哲不得不说,冷笑道:“姓陶的二十人中,有两人是五岳狂客陶永齐与他的师侄唐壁!……”
    “他们与咱们无利害冲突呀。”
    “哼!茂州杀官差的事犯了。陶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名捕,他们这次到西番所为何来?假使不是被番人所阻,彼此利害攸关,他们恐怕早已动手了。”
    “什么?真的?”端木长风讶然问。
    “真不真不久便可分晓,他们志在咱们和黑蝴蝶,黑蝴蝶血案如山,老捕头八爪苍龙可能已经来了。至于汤豪那群人,十分可疑,二十六个人中恐怕有一半是番人。”
    “真的?”古灵变色问。
    “他们来时,马匹所带的行囊甚少,当时我已起疑。他们的马,带了不足三天的草料,如果算旅程,那么,从梭宗地境到达索克图牧地,按理怎能还剩有三天草料?请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那些人,他们假扮行商,带了三匹驮马,到达时连一根草料也没有了。闵家六个人六匹乌骓,到达时也草料告罄。刚才与八方风雨动手的家伙,我敢保证他不是汉人。如果所料不差,咱们将大祸临头。”
    “你……你是说,他……他们是……是番人?”白永安凛然问。
    “可能。你们先不动声色,我带梭宗僧格前往一探。”柴哲冷静地说。
    他带着梭宗僧格走了,古灵立即和众人准备行装。
    同一时间,五岳狂客一行二十人,分为两拨,一拨前往黑蝴蝶的住处,另一拨共有六个人,直超古灵的室外。
    古灵五男女正忙于捆扎行囊,木门突然而开,六位不速之客抢人室中,奇冷的嗓音人耳:“诸位要走么?我看不必了。”
    古灵顺手抓住蛇纹杖,转身戒备地问:“诸位不请而来,有何用意?尊驾何人?”
    为首的人摘下头上的毡巾,冷笑道:“阁下定是黑煞掌古灵了,茂州杀官差掩护要犯的事犯了。”
    “镇八方叶沧海。”古灵变色叫。
    镇八方叶沧海,原是中州怀远镖局的局主。二十年前,怀远缥局的镖旗,东北至京师,西抵兰州,北至榆林,南迄粤东,没有人敢正眼相视,红货几乎可不用镖师护送,仅插上镖旗便可平安到达,声誉之隆,无与伦比。
    叶局主为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广阔,挥金如土,轻财重义,人缘极佳,而且艺业超尘拔俗,一身软硬工夫,火候精纯,罕逢敌手。
    俗语说:树大招风。十四年前仲夏,押送兰州的一批官银,在六盘山出了大纰漏,三十万两官银,被来自四川湖广一带的黑道群贼绿林巨寇截留,杀了六名镖师,二十名随的押送的官兵,甚至二十四名局子里的脚夫,也被屠名人轶事杀净尽,这是江湖道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屠名人轶事杀镖局脚夫的事,江湖规矩列为大忌。
    本来,押送饷银是官兵的事,但官府为防万一,因此重金请怀远镖局护送,这一来,叶局主怎脱得了身?他的朋友众多,不消多久,便查出主谋与合谋的人。首先,他派人讨镖,对方早就闻风远遁。
    其次,他亲自出马,仍然毫无结果,对方不但没遵守留镖一月的规矩,更将镖银瓜分一走了之。
    他把心一横,取下镖局招牌,倾家筹款,向各地朋友借债,赔了镖,落了个两手空空,加上一笔可观的债务,怀远镖局就此垮台。
    他带了两位拜弟,龙卫华志远,虎卫邢志超,以及总缥头金眼雕吕守正,四人四剑四海追踪,大开杀戒,搏杀那次夺镖强寇。
    最后。他一气之下,投入湖广王府为宾客,协助武昌府的巡捕,四处扫荡群盗,把那些黑道人物几乎全部赶离湖广。
    在湖广耽了三年,随即东行,足迹遍及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北,绕道粤东云贵,在四川一住三年,与成都的名捕头八爪苍龙结为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扫荡四川群丑。
    他四人艺业不凡,名头虽没有两堡三庄两条龙响亮,真才实学却不在那些江湖巨头之下,游踪所至,黑道朋友和绿林巨寇闻名丧胆,莫不纷纷走避,迁地为良。因此,白道英雄皆以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四人为荣,江湖寇盗却恨之入骨。
    其实,那次劫缥的人,只有八十余人。但寻仇报复时,少不了牵连甚广,即使做贼的人,也有三五个知己朋友,动起手来,拖朋友下水在所难免,死伤自然加倍增加。他们巳得到当年劫镖人的名单,逐个清除,不主动找其他的人,但对替对方助拳的人则不肯轻易放过。所以游踪所至,那些与此案无关的人,只消置身事外,他们便不会主动找上门来。
    古灵是个老江湖,老巢在湖广辰州山区,岂有不知镇八方之理?因此骇然失惊。
    镇八方年已花甲,但相貌并不惊人,中等身材,须眉已斑,满脸风霜,一双老眼依然锐利明亮,国字脸庞,并无突出的标记。
    他淡淡一笑,冷冷地说:“不错,在下正是镇八方姓叶的。”
    “请问叶兄有何指教?”古灵硬着头皮问。
    假使先前他没听到柴哲说及茂州杀官差的事犯了,也许不会发慌,但这时已心中发虚,悚然而惊。
    “有两件事要向古兄请教。”
    “兄弟愿闻,清明示。”
    “其一,茂州杀采木官差的人,是不是古兄与阁下的同伴所为。其二,翻云手李家琪的下落,务请见告。”
    古灵心中暗暗叫苦,但脸上神色不变,说:“叶兄的话,在下无法作答。”
    镇八方仍然沉静,毫不激动地说:“大丈夫敢作敢当,希望古兄放明白些。茂州的事,到了成都之后,自会有番人与古兄对证,是非自明。李家琪的事,赛灵宫牛成琮,乃是数位证人之一,他已将你们沿途逃亡的事说了。如果不是你们从中掩护,翻云手绝逃不出四川。”
    “叶兄之意是……”
    “委屈诸位一趟,返回四川对证。”
    “古某有事西行……”
    “不必去了,西番劫活佛法王的事,凶多吉少,去的高手太多,利害冲突,古兄势孤力单,成功之望微乎其微,何苦越这窝子浑水?”
    “叶兄要在下立即返回成都?”
    “是的,请诸位先缴出兵刃,咱们同返四川。”
    “这个……”
    “古兄是江湖成名人物,咱们客气些,如果诸位想拒捕,恐有不便。”
    一个目幻金芒的高瘦个儿接口道:“咱们奉上命所差,事非得已。假使诸位拒捕,咱们奉命格杀勿论,言之在先,古兄当能谅解咱们的苦衷。”
    “阁下定是金眼雕吕总嫖镖守正了。”端木长风冷冷地说。
    金眼雕呵呵一笑说:“正是区区。但吕某的总镖头名号,早已在十四年前砸掉了,吕某无能,委实惭愧得紧。”
    古灵知道已不用多费唇舌,挺了挺胸膛说:“在下先答复叶兄的两件事。”
    “叶某愿闻高论。”镇人方含笑答。
    “其一,茂州杀官差的事,确是老夫所为,事出自卫,错不在我。其二,李家琪与古某无关,半途相遇,患难同行,他的下落去向,古某一无所知,够了么?”
    “很好,古兄不愧称挑得起放得下的英雄人物。到了四川之后,叶兄将清八爪苍龙陶兄相助,或许能减轻罪名。请诸位先缴出兵刃。”
    端木长风冷哼一声,从容地说:“咱们要西行,对不起,不返成都。”
    “你要拒捕?”镇八方问。
    “不错。”
    “阁下贵姓大名?”
    “恕难见告。”
    “那么,在下只好擒你归案了。”
    “在下倒要领教尊驾镇八方的名号,是否浪得虚名。”
    “叶某自不会藏拙而挟技自珍,绝不会令阁下失望!你们共有七个人,还有两个呢?”
    门口突然传来柴哲的声音:“区区在此,不劳动问。”
    当众人讶然回顾的刹那间,端木长风突然打出三枚他极为珍惜,极少使用的家传霸道暗器绝脉问心钉。钉长仅两寸,细如牛毛,钉尾成圆形而内凹,如果射入经脉,可利用血液反冲回流之力,逆经而上,循主经脉直抵心室。如果经脉细小,则堵死经脉致人于死,霸道万分。在八尺以内发射,可破内家气功。发时几乎无影无形,很难躲避,防不胜防。
    绝脉问心钉射向镇八方,相距只有八尺。。
    同一瞬间,他拔剑冲上出招。
    镇八方命不该绝,眼角发觉有人移动,警觉地移步闪身,剑出鞘的声音亦已入耳。
    他不愧称黑道克星,虽未发现暗器,但已心生警兆,闪身时一掌斜拍护体,横挪三尺避开正面。
    绝脉问心钉贴身一掠而过,他身后一名同伴身躯一震,“咦”了一声。三枚问心针有一枚射入这位同伴的左胁,两枚发出两声轻响,贯入木壁中只露出一星钉尾。
    中钉的人未感到痛苦,不住低头察看胁下。
    镇八方却听到了细小的问心钉入壁声,还不知是啥玩意,以捷逾电闪的手法拔剑出鞘,“铮”一声暴响,将端木长风刺来的剑崩开,剑虹再吐,以可伯的速度反击,锋尖不差毫厘,点在端木长风的心坎上,冷叱道:“你想死?该死的东西!丢剑!”
    古灵本已冲上,蛇纹杖即将攻出,见状大吃一惊,僵在当地。
    金眼雕与其他四位同伴,皆已撤剑在手,恶斗一触即发,形势紧张。
    中钉的同伴突然“哎”一声惊叫,剑失手坠地,身形一晃,摇摇欲倒。
    金眼周伸手相扶,急问:“尚兆七,你怎么了?”
    “我……我这……这里痛,浑……浑身发麻。”中钉的尚兆七颤声答,眼神流露出极端痛苦的表情。
    镇八方突然拍剑疾挥,“啪”一声响,剑脊拍在端木长风的右耳门上。
    端木长风一声未出,仰面便倒。
    古灵正想抢救,镇八方已先一步俯身将端木长风的脚抓住向后带,喝道:“将这家伙弄醒,用重刑迫供,问问他用的是什么暗器。两位贤弟监视着这些人,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说完,走向木壁察看。他一招将端木长风制住,连古灵也惊呆了,谁还敢乱动?
    站在门口的柴哲突然大叫道:“大祸将至,你们还要自相残杀,岂非愚不可及?”
    “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叫个什么劲?”一名大汉厉声问。
    “下面住的二十六名骑士,有四名是汉人,为首的叫汤豪,他是投靠番人的汉奸。其他二十二名,中有六名是苏鲁克族最骁勇的十八勇士,另十六人皆是可力敌一二十人的勇悍番人。他们假扮旅客,混入栅内。刚才他们已向经过的那批番骑通了暗号,即将里应外合屠尽咱们这些人。你们却先行互相残杀,真是自找死路。八爪苍龙即将发动袭击黑蝴蝶一群人,少不了各有死伤。番人正好求之不得。老兄们,省些劲准备对付番人算了。”柴哲朗声说。
    “你吓唬咱们么?”金眼雕冷冷地问。
    柴哲向后举手一挥,出现了梭宗僧格。梭宗僧格将一个没有裹毡巾,昏迷了的骑士丢入。
    “在下用计擒来了一个人,诸位谁会番语,不妨加以拷问,用不着吓唬你们。”柴哲冷笑着说。
    “咱们带了通译,苏鲁克人不敢撒野。”金眼雕傲然地说。
    柴哲冷笑一声说:“当番人开始屠名人轶事杀时,你的通泽大概也活不成。”
    蓦地,无为居士与闵老人同时出现在门口。
    “你们如果再不走,所有的人都不会饶你们。要打要杀,可去对付那些番人。对付自己人,老夫第一个不依。”
    无为居士阴森森地说。
    “柴哥儿已通知了其他的人,即将在番骑大举来袭之前,解决那二十六个内患,你们参不参予其事?”闵老人沉声问,语调平和,但神态却不友好。
    镇八方当然知道利害,众怒难犯,他不得不改变名人轶事态度,用剑挖出一枚绝脉问心钉,瞥了一眼说:“在了知道暗器的来历了,走!回去再说。”
    五个人带了行将昏迷的尚兆七,大踏步出室而去。
    当古灵救醒端木长风,走出室外时,外面已形势紧张,几乎所有的人全都到了楼下的广场中。
    汤豪与二十四名同伴,在东北角近栅门处列阵。
    柴哲在闵老人与无为居士的卫护下,带着擒来的俘虏,站在汤豪的对面两丈左右,将俘虏向下一丢,用汉语叫:“姓汤的,你说,你是不是苏鲁克族的走狗汉奸?说。”
    汤豪扬了扬手中的单刀,叫道:“废话少说,你们想怎样?”
    “在大批番骑来袭,你们里应外合之前,咱们必须擒住你们。你们是投降呢,抑或是拼命?”
    “咱们拼命。”汤蒙大叫。
    柴哲改用番语叫:“苏鲁克族六勇士,出来答话。”
    应声出来了六个身材结实粗壮的番人,其中之一叫:“汉客,你们已死到临头,愿降者不杀。”
    “他说什么?”无为居士向柴哲问。
    “他说我们已死期将到,投降者不杀。”柴哲照实答。
    无为居士上次被番骑赶回,灰头土脸狼狈万分,余恨未消,不由无名火起,身形一闪,便远出丈外。
    番人不由分说,大吼一声,火杂杂地欺上,钢刀一闪,连肩带背就是一刀,凶猛绝伦。
    无为居士不退反进,身形像电光一闪,在钢刀未下的刹那间,撞入番人怀中。左手一挥,便扣住了番人持刀的右膀,右手疾扬,“噗”一声闷响,拍中番人的天灵盖。
    番人连人也未看清,身躯一颠,接着钢刀脱手,人摇摇晃晃向下跌坐。
    无为居士左手一抖,番人的身躯突然凌空倒飞。他左手一带,番人仍向后倒飞,但右手已齐肩而折。他将断手丢在脚前,鲜血洒落在雪地上,猩红触目,冷笑道:“不知死活的番狗,便宜了你。”
    番人砰然跌落在两丈外,声息全无,脑袋已变了形,毡巾散落,气息已绝。
    六勇士之一,在一照面之间便被对方赤手空拳所击毙,所有的番人全都大惊失色。
    “杀!”一名番人情急大叫。
    所有的番人包括场豪在内,全都发出可怖的呐喊,同向前冲,钢刀飞舞。
    柴哲奔向汤豪,一面大叫:“快杀,迟恐不及,若是走脱了一个,咱们将埋骨西番。”
    杀声震天,人群大乱,双方接触,惨号倏扬,动魄惊心。
    远远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长鸣,飞舞着的雪花挡住了视线,狂风劲烈中,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朦胧骑影,呐喊声如无际传来的殷雷,人马如潮。
    茄声凄厉,万马奔腾,狂风呼啸,杀声震天。
    碉栅内的那些武林成名人物,已不再顾忌什么武林规矩了,抛弃了个人的恩怨,一致对外。在柴哲下令速战速决下,一拥而上,只片刻间,二十五名番人和汉奸,死伤大半,一部份冲向栅门逃命。
    栅门附近。赤杨堡主江湖暴客谢星一行十二人,奋不顾身把守住要道,来一个杀一个。
    混战中,表现最出色的是,无为居士、九现云龙、云梦双奇、八爪苍龙等等几个老前辈。
    闵老人只是虚应事故,连一个人也没杀到。
    柴哲追逐汤豪,只因所有的人,穿的全是番装,短期间很难分辨出身份,所以场豪能乘乱冲出人丛,直奔梯口。
    梯侧人影一闪,一个身材不高的人抢出,长剑疾挥。
    “要活的。”柴哲急叫。
    剑虹倏止,汤豪乘机一刀急挥,“当”一声暴响,刀被剑震得反向外荡。
    柴哲到了,双拳发如电闪,“噗噗噗”一连三记重拳,全捣在汤豪的胁腹上,最后一掌劈中耳门,汤豪仰面便倒。
    柴哲一把抓住汤豪,向截住汤豪的人笑道:“谢谢你,兄台。”
    那人颔首为礼,突然一跃两丈,冲入混战中的人丛。
    柴哲一怔,心说道:“咦!这人的眼神,我觉得有点眼熟,似曾相识哩!他为何不打招呼?”
    他无暇多想,先拉脱汤豪的肩关节,将对方的毡巾撕成条状,把汤豪捆了个结结实实,塞在梯下藏好,方回头奔出。
    恶斗已经结束,二十余名番人,在百余名武林高手的围攻下,后果不间可知。总计活擒了八名,其他全死了。而这群武林高手中,只有十一名受了伤,内中两人伤势稍为严重,其他并无妨碍。
    恶斗刚结束,五六百番骑已经冲到,形成合围,箭如飞蝗,杀声震天,四面八方同时进攻。
    碉栅中的人各守方位,躲在栅后准备搏杀破栅而人的番人。楼上,十余把强弓不停发出冷箭,将冲近栅门的番骑一一射杀,居高临下以逸待劳,而且倚壁掩身,因此箭无虚发。
    番骑向栅门连冲三次,皆被逐回,雪地上人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零落。只有五六名番人翻栅而入,被栅后的人解决了。
    久久,番骑终未得逞,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近四十具,死马数十匹,攻势顿挫,最后终于像潮水般退去。
    众人皆心中凛凛,直至番骑全部隐人风雪中,久久方敢喘出一口长气,各自返回住处休息,所有的人,在拷问俘虏迫出口供后,无不对柴哲另眼相看,暗暗佩服。
    柴哲带了汤豪回到楼上的住处,向古灵说:“灵老,请派人把守室门,不许旁人接近,咱们拷问这位姓汤的家伙。”
    文天霸自告奋勇,把守住室门。
    柴哲弄醒了汤豪,解了绑,坐下冷冷地问:“汤兄,你是不是肯合作呢?”
    汤豪倚坐壁根下,肩关节尚未接上,痛得额上青筋跳动,肌肉抽搐,脸色灰败,喘息着说:“要杀就杀,汤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怕什么?”
    “哼!我知道阁下嘴上不怕死,但眼神却透露了你阁下贪生的秘密。阁下,只要你从实供来,在下饶你一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希望阁下相信柴某的诺言。”
    “你……你要我招些什么?”
    “你听着,咱们另外擒获了八个人,对证口供时,如有一言不实休怪柴某食言。你如果胡说八道,柴某要以分筋错骨五阴搜脉等等酷刑对付你。”
    “让老夫活剥了他。”古灵阴恻恻地说。
    汤豪脸色死灰,但口气仍硬,说:“你问吧,汤某不一定答复,”
    “你会答复的,阁下。”柴哲冷笑着说,接着问:“阁下必定认识咱们几个人,是吧?”
    汤豪扭头他顾,说:“不认识。”
    柴哲一手拉住汤豪的左耳轮,冷笑道:“你再推倭,在下先撕下你的耳朵来。”
    “用刑迫供,你算哪门子英雄?屈打成招,岂能令人心服?你并不能证明汤某认识你们,逼出来的话并无用处。”汤豪大叫。
    柴哲冷笑一声说:“要证明不难、首先,你的番语并不流利,并非久处番邦的人。其次,你对那些番人并不熟悉。当柴某和你商量晚上突围的事时,你吞吞吐吐作不了主,始终回避在下的目光,可知你做不了主,未获番人的信任,显然你刚到此地不久。其三,裴福一群人抢粮生事被围,如果阁下真是住在苏鲁克族的汉客,番人岂会不派你阁下前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涉之理?可知那时你们四位汉人并不在此。其四,柴某与你商量时,你始终有意回避在下的目光,显然你早已认识在下,因此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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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浴血突围
    “你这些话并不能令人心服。”汤豪仍在强辩。
    “哼!认识咱们的人,几乎全在此地。而认识咱们的另一批人,却远在千里外。阁下,你吐不吐实?”
    “我……”汤豪吞吞吐吐地支吾其词。
    “你们是怎样落在番人手中的?他们怎样令你们就范,甘心替他们卖命的?”
    “我……我……”
    “你不招?”古灵怒声问,举步走近,目中冷电四射。
    “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柴哲接着说。
    “我……”
    “在苏鲁克族成家落藉的汉人,已经随谢金两人走了,你用不着替我们费神啦!老兄。”
    “真的?”汤豪惊问。
    “当然不假。”
    “你们……”
    “你是要找金宏达和谢龙韬的人了。”
    “我……”
    “周大寨主的书信,可在你老兄身上?”
    汤豪绝望地叹口气说:“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书信不在我身上。我们六个人,半途遇上番人的淤骑,咱们不知裴福在此地闯了大祸,竟愚蠢得去追赶游骑探问消息,却反而追入埋伏,不幸被擒。番人扣了两位同伴做人质,要咱们四人领着二十二名番人前来里应外合,答应不杀我们。咱们也希望在番人口中探出谢、金两人的下落,不得不答应。”
    “谢金两人到底下落如何?”
    “咱们并不知道他两人在索克图有朋友,假使他两人已过了索克图,极可能到鄂楞诺尔,或到鄂端诺尔藏身。金宏达的远祖,据说是鄂端诺尔人氏。”
    “你去过那两处地方么?”柴哲问。
    “在下只到过呼兰河。”
    柴哲接上汤豪的肩骨,站起说:“阁下可以活命,好自为之。”
    “放了他?”古灵讶然问。
    “他不会溜走向番人通风报信了,番人怎会饶他?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今晚咱们突围之前看住他。”柴哲冷静地说。
    接着,他下楼要求众人立即外出,收集番人遗下的弓箭。他郑重地提出警告,说是番人必将重整旗鼓,发动更猛烈、更可怕的进攻,必须奋力共渡危机,任何私人恩怨必须抛开,只有和衷共济才有生路。
    生死存亡之秋,必须有一个有魄力有见地的人出面,领导这群散沙般的亡命之徒,不然只有被歼的可悲下场。他小小年纪,居然在这时发挥了他的才智,为了求生,他毅然负起了重责大任。
    从番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上,获得四十张强弓,三十具皮盾,二十六把斩马刀,并搜集了数百支狼牙箭。
    他将所有的人召集至北楼下,没有客套,没有废话,直率地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分配防守方位,划分截杀可能突入处的地区,并征求善马战的三十名高手,负责出栅冲杀追击。
    汤豪那群人留下了二十六匹坐骑,阅老人一行六众也有六区乌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有数匹驮马。他要三十骑追击。必须一举击溃番人,方能平安突围。
    负责追击的人,每人一具皮盾;一张弓,两包箭,除了自己的兵刃暗器外,各带一把斩马刀,骑战需长兵刃,斩马刀长八尺,没有这玩意决不能冲锋陷阵。
    在番人来袭时,追击的人各就定位防守,候令出击。出击的人必须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骑射都必须精良。
    他遣兵调将,赫然一代将才,毫不含糊,不由众人不心悦诚服。
    可是,追击的人选却凑不足三十之数,只有二十六人。他自己是其中之一,闵老人六人全参加。老一辈的名宿,总算皆自告奋勇参加了。
    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笳声再起时,众人已准备停当,整个碉栅看不到活动的人影,从外面更看不到一个人。
    气氛紧张,生死关头已到。死神光临这一带积雪荒原,每个人的命运皆寄望在这次猛烈的决战中。
    人马渐近,危机到了。
    这次,番人不再呐喊,在风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中,徐徐接近。他们不再围攻。从东西两面推进,每一面有三队人马,每队一百二十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六队人马分进,东面来的三队旌旗招展,人马如潮,辅声凄厉。中间那队拥有六部冲车,声势浩大。
    冲车是急造而成,拥巨木为架,三面张板防箭,由六头髦牛推动,架高丈二,后伏十二名勇士。
    番人不善攻城,所以这种冲车,并不是用来冲击木珊的,而是用来接近碉栅,以便跳越入栅决战。
    东西两队共有十二部冲车,计有勇士一百四十四名,假使能攻入砍开栅门,后面的骑士便可长驱直入了。
    番骑徐徐接近,在一箭地外列阵,见栅内似无人踪,有点出乎意料,不敢贸然进攻。
    十二部冲车已列阵停当,除了罡风怒号之外,死一般的静,马的喷鼻声已被狂风所发的呼号所掩没。
    风更紧,雪更急,每个人都屏息以待。
    蓦地,旌旗一招,笳声长鸣。接着是呐喊声如雷,第一批劲矢离弦。
    冲车开始移动,徐徐推进。
    伏在栅后的人,刀剑出鞘。
    隐在两廊下的箭手,搭上了箭,箭尖指向栅顶,准备射下出现在栅顶的人。
    柴哲在北楼的西面,他面前是一个尺余见方的射口。
    他右面是闵老人,左面是杜珍娘,杜珍娘身躯在发抖。
    闵老人从容不迫,向他笑问:“哥儿,害怕么?”
    “怕,但怕也没有用。”他沉静地答。
    “你怎知他们会用冲车?”老人再问。
    “据小可所知,嘉靖三年番族作乱,总兵官刘文与游击彭缄,进兵挑捉,把降五十九族,在进攻若笼、板尔等十五族时;用的就是冲车与连环马,一举捣平番巢,抚定七十余族。番人自经此变,也就仿造有攻垒的冲车,并不足奇,同时,上次小可经过乌蓝芒奈山,就曾经见过极有用的冲车,所以猜想到番人可能要使用此物。”
    “你对乌蓝芒奈山有何感觉?”闵老人追问。
    闵老人身右,是上次帮柴哲拦阻汤豪的人,有意无意地扭头注视。
    柴哲的目光透过射口,徐徐引弓,信口答道:“乌蓝芒奈山的人,方算是有志之士,方算是英雄豪杰,巾帼英雄,他们比较平稳。不像咱们这些亡命之徒,咱们不配和他们比较。
    准备了!”
    “嗡”一声弦鸣,他发出了第一箭。
    栅角的古灵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动手的信号正好发出了。
    楼上的箭手,只能射毙人马,无法对付冲车。
    杀声震天,箭如暴雨,人喊马嘶,栅外成了人间地狱。
    冲车接近了,缓缓推近木栅。
    柴哲举手一挥,挟起斩马刀,带着一部份人下楼。
    除了重伤的两个人外,七十七名男女,每人都在脖子上围了一条白布带以资识别,一部份人到楼下准备。
    番人们爬越木栅,怪叫着向下跳。
    栅内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惨烈恶斗,血肉横飞,成了人间地狱。
    柴哲奋勇抢出,恰好有一具被射毙的番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从上面落下,他向侧一闪,另一名番人乘机在他身后扑上,番刀迎头劈落。
    “铮”一声暴响,他警觉地火速转身,发现助他擒汤豪的人,刚用剑架住了番人的番刀。
    他本能地一刀挥出,“嚎”一声响,番人的脑袋随刀而飞,鲜血激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仆倒。
    “谢谢你。”他向对方道谢,接着大吼一声,将一名凌空扑下的番人劈翻,斩马刀毫无阻滞地将番人的双腿砍掉了。
    负责截杀的高手多至四十名,番人的数量虽多了两倍有奇,但在爬栅时已被射倒了一部份,怎禁得起这群以一当百的高手截杀?不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遍地,血流成河。
    柴哲与五岳狂客守护着栅门,外面的冲车,已被楼上的人射杀了几头髦牛,无法再用来冲撞木栅,番人必须将栅门打开,方能让人马长驱直入。因此,他两人相当吃力。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搏斗,惨烈万分,人与人之间,已没有半点怜悯之情,凶狠的目光像是喝血野兽饥渴时所射出的残忍光芒,只消看到对方,便本能地挥刀。这里没有任何足以引起人性复名人轶事活的事物,没有让人想起人道观念的机会,唯一可做的事是杀死对方,唯一可想的是使自己活下去。
    大队番骑开始冲锋,可是栅门未开,冲车反而挡住了进路。而楼上的强弓发挥了可怕的威力,每支箭皆不落空,只见人仰马翻,像是狂风扫落叶。
    能冲近木栅的人并不多,一个个奋不顾身地攀栅而上,呐喊着向下跳,前仆后继无视于死亡的威胁。
    柴哲与五岳狂客联手拒敌,相互掩护。
    左首是闵老人的六个人,他们像六个疯虎,左右上旋,替柴哲阻挡大部份番人,使柴暂不至受到太重的压力。
    碉栅内部已形成混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遍野。
    柴哲的斩马刀卷了口,已派不上用场。混战中,剑用不上,他夺了一把番刀,展开所学,排开人潮大发神威,刀到人倒,血肉横飞。
    每个人都像疯了一般,失去了理智红了眼,理性已不存在,种族的仇恨令他们疯狂,血腥令他们迷失灵智。
    久久,时光似乎已经停止,甚至倒流,生死在呼吸间,能活多久须以分秒计算。
    终于,杀声渐弱,垂死者的叫号掩盖了呐喊声。
    终于,撤退的铜角声划空而至。显然,苏鲁克番人曾经和大明的兵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锋,曾经夺获官兵的铜角,也用铜角来指挥作战。大明军律是呜鼓则进,鸣角则退。
    栅外的番骑,开始像潮水般退去。
    栅内的番人走不掉,只有作殊死战,至死方休;这就是战争,战争本就是残酷的。
    柴哲浑身是血,他抬起番人遗下的一把斩马刀,冲向藏坐骑的马厩,牵出坐骑,置好刀取下大弓,奔出大叫道:“能继续战斗的人,随我来,不将残敌逐走,咱们脱险无望,只有进攻方可令番人丧胆,咱们必须把握机会。”
    能追随他策马出栅的人,只有二十一骑。
    出了栅西,残敌已退出里外,他举弓大吼道:“先向西追,杀!”
    二十二匹健马奋蹄狂奔,风雪更狂,健马举步维艰。但双方的困难相等,番骑而且比他们更苦。
    在三里外已追了个首尾相连,番人的残骑已不足一百,沿途有人落马,丢了坐骑的番人向四面八方落荒而进。
    “放箭!”柴哲大吼,射出了第一箭。
    番骑丛中,有人应弦落马。
    “散开!从右方追袭。”他再次大吼,发出了第二箭。
    当番人用箭回敬时,他们已散开了。
    追逐了五里地,有一半番骑被射倒。
    不能再穷追深入了,柴哲扭头回顾,自己的同伴少了五骑。后面远处,残余的落马番人,正零星地与追逐的人纠缠,显然自己的五位同伴丢了马匹,正与失落马匹的番人拼斗。
    “咱们回去。”他叫。
    十七骑纷纷兜转马头往回赶,沿途皆有受伤的人马,众人不加理会,驰返碉栅。五位同伴只丢了马匹,人却无恙,可说是大获全胜而回。
    沿途收集马匹,到了栅西,已获得健马四十余匹。栅内的人,也收集了将近百匹坐骑。
    众人开始善后,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中找寻自己的同伴。双方都穿了番装,颈上的白布带也不易发现,费了半个时辰,方清理完竣。
    这一场生死存亡的大决战,除了二十余人不曾受伤外,其他的人,多多少少也带了伤,有九个人送了命。
    黑蝴蝶二十八个人,伤亡最惨,丢了五名同伴,占了死亡人数一半以上。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谢星丢了两个同伴。五岳狂客也损失了两个人。而番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留在栅内外的竟有两百九十五名之多。如果加上沿途遗留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可能有三百三十人以上,受伤被带走的还无法估计。
    苏鲁克族来自盖古多,素以剽悍著称,占据索克图牧地近百年,曾两次击败入侵的蒙人,族人近千,骁勇善战,群番臣服。想不到一时大意轻敌,让出碉栅不啻引狼入室,本身既不善攻垒,却将碉栅让给汉人,小看了这些亡命之徒,盛怒攻坚,终于大败亏输,几乎灭族。之后,他们退回盖古多,恨死了汉人。
    直至满清入关,雍正元年,罗卜藏丹津诱众犯边,朝廷大兵西进,荡平番境,直抵巴颜喀拉山西的穆鲁乌苏河,建治称青海厄鲁特。
    盖古多位于青海右境青海分左右二境反抗最烈的,就是盖古多三十九族也就是玉树三十九族。
    埋葬了九位死难的同伴,柴哲建议大家即行上道,要在番人招引他族大举进攻之前离开险地。他一行七个人割马肉为粮,拆碉楼的木料生火将马肉弄熟,每人带一匹马,两张弓两袋箭,决意离开。
    至于其他的人走与不走,他懒得过问。准备停当,换了衣裤养息,等候天黑。
    谁还敢不走?其他的人各有打算,各自准备行装。
    初更时分,他一马当先出了栅西,先向北行。
    第三天,他们出了索克图牧地地境,直趋巴颜图津岭,算是到了安全地境了。
    跟来的人,一个也没少。
    这天。冒风雪越赶,眼看草料只能支持一两天,他向古灵说:“灵老,咱们必须摆脱这些人。”
    “为什么?人多不是安全些么?”古灵讶然问。
    “人多固然安全,但粮食草料人多便难找。再说,这些人中,无为居士与五岳狂客两批人,都对咱们不利,有他们在,危险着哩
    其实,古灵口中不说,心中早已巴不得将那些人摆脱,以免妨碍追踪谢金两人的大事,万一这些人中,有谢金两人的朋友,那就糟了。同时,这次西行追踪,要办的事不足为外人道,决不可让局外人参予其事。但他深怕又碰上不友好的番人,人多些不但可以壮胆,也足以应付变故,所以心中委决不下。
    “他们紧跟不舍,怎能摆脱他们?”古灵沉吟着说。
    “小侄自有主意,今晚我和梭宗僧格商量商量,悄悄地溜到一处冬窝子里躲一躲当无困难。”
    “好,就这么办。”
    风雪太大,大多数人已不再乘坐马匹代步,牵着坐骑赶路。几天来,不见有番人追踪,大家心中一宽,不再耽心自己的安全了。
    梭宗僧格对这一带不算陌生,他建议不沿河西北行,而折向正西,可到达察布的戈拉,从色纳楚河河谷,折向鄂楞诺尔。
    但察布帕戈拉山的山南,原是尼牙本错族的老家。尼牙木错族虽已迁至索克图以东,但老家仍留有不少族人,他们同是盖古多三十九族之一,有血缘关系,会不会受苏鲁克的人挑唆,举众前来挑衅呢?
    三十九族的老家并不在盖古多,在西北五百里的通天河河谷,位于噶索达齐老峰的南麓。
    噶索达(蒙语北极星)齐老(石)是黄河的真源,位于鄂端他拉(或诺尔鄂端为星宿,他拉为水滩,诺尔为海)西面三百余里,假使盖古多三十九族共同前来问罪,大事不妙,难逃劫运。
    柴哲早将河源图默记在心,笑道:“察布帕龙拉山周围数千里,隔绝南北,山高插天,终年冰封,没有人可以翻越,等他们从东面绕道抄截,大概已是三四十天以后的事了。再说,番人并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利害冲突,苏鲁克人与尼牙木错族彼此不相往来,与他族也互不相容。
    大冷天,谁愿意离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冬窝子,跋涉千里替苏鲁克人卖命?你知道查克拉峨山的去路么?”
    “知道。”梭宗僧格笑答。
    “那就走。”
    “先说清楚。”
    “说什么?”
    “色纳楚河有不少番族。你再约束他们几个人,千万不可惹事。”
    “那儿的番人你熟不熟?”
    “不太熟。”
    “好,我会通知灵老小心留意的。”
    当晚,在一处山崖下的树林中落宿,半夜里悄然起身拾掇动身,抄出一座山谷走了。大雪纷飞,罡风怒号。并未惊醒其他的人。等五岳狂客一群人发觉他们失了踪,大雪已掩没了足迹,无法找出他们的去向了。
    他们向西又向西,当草料告留时,找到了一处番人的冬窝子,遇上了一族倒还友善的番人。
    由此入山,坐骑已没有利用价值,必须用髦牛,但髦牛脚程太慢,也无法获得,他们将坐骑与番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山行必须品,步行赶路。
    问清了道路和去向,七人冒风雪启程。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那是难以忍受的可怖旅程。非常人所能忍受的严寒,高山的稀薄空气令人昏眩;与死神亲近的雪崩,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凶悍野蛮的生番也是一大威胁。
    历尽千辛万苦,不知渡过了多少难关,终于到达了查克拉峨山,找到北麓的色纳楚河河谷。
    鄂楞诺尔,指查灵海与鄂灵海,这两座巨泽,相去仅五十余里。这一带的地名,皆以蒙语称呼,因为勘察河源是由蒙人官方所完成,取名自然以蒙语为主。番人的称呼反而不为大众所知。
    两巨泽东称鄂灵海,周围三百余里,水青绿,黄河水从东北流出。西面查灵海,广两百余里,水色白,黄河水从西注人,从东方出。蒙语诺尔,本指咸水湖,但这两座湖虽称诺尔,却不是咸水。
    两巨泽之间,有三条河水注入,即色纳楚河、多河、苦克查池河。色纳楚河与多河。皆发源于查克拉峨山。该山位于鄂灵海西南一百三十里,是巴颜喀喇山的一座甚高的山峰。色纳楚河河谷,正是到盖古多必经之路。二海之间的古道,也是到西宁卫的要冲之地。
    河源图止于鄂端他拉(星宿海),称星宿海为河源。其实星宿海的上源是阿尔坦(金)
    河,该河在星宿海西南三百余里。
    巴颜喀喇山东麓有二泉,于数里下会合,称为金河,水色微黄而流急,所以叫金河。南面有乌喀纳峰,与拉母拖罗海山;北有西拉萨拖罗海山。这些山的水全汇入金河,再加上七根池的水,共流入占地三百余里的星宿海。
    星宿海有池千百座,登高眺望,罗列如星,所以叫星宿海,蒙语叫鄂端他拉。池水皆会于金河,便成了河源。
    当年大唐的兵马讨吐谷浑,侯君集的大兵进逾星宿川,至柏海,回军与李靖合兵。这里所说的星宿川,是指查灵鄂灵二海东面的黄河(贵州西二百四十里也有一条星宿川),而不是星宿海。柏海,可能是指查灵鄂灵二海。因此,侯君集只到了二海,而不曾到达河源的星宿海。
    噶达索齐老山,全名该加上阿尔坦三字的字音,译意是金色的北极星石。峰西有一座巨石,高数丈,亭亭独立,崖壁四周皆是赤黄的泥土,没有草木。据说,壁上有一座天池,池中流泉喷涌,洒为百道,皆作金色,流入阿尔坦格勒,这才是黄河的真源。
    星宿海与查灵鄂灵二海,附近皆住了不少番人游牧。假使谢金两人此地有朋友,逃到这两处极有可能。
    从查克喇峨山到二海,要沿河谷东北行一百三十里。夏秋之间骑马是一日行程。这时大雪封山,步行需要两天,甚至三天方可到达。
    他们在一处友善的冬窝子休息三天,等候无为居士几拨人马通过黄河九渡逾查鄂灵二海,免得彼此碰头。
    他们不等倒还罢了,休息三天,反而等个正着。无为居士五拨人马沿河上行,这时还未到达呢。
    五拨人马自从失去古灵一行七人的踪迹后,仍然向西行,各怀鬼胎,互相监视。
    本来,五岳狂客一群人该放弃追踪的,黑蝴蝶一群人有另三拨人掩护,假使下手擒人,必将引起公愤,众怒难犯,吃不消得兜着走。可是,他们不死心,准备在二海附近找机会动手,得手后便从古道自西宁返回中原。甚至还想再遇上古灵,连古灵七人全部擒解四川法办哩!
    无为居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黑蝴蝶三伙人,都是前往乌斯藏抢劫法王的,彼此心中有数,利害冲突,各怀鬼脸。但为了怕番人寻仇报复,不得不暂时容忍,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逐渐有暂时联手结合的趋势。
    至于闽老人一行六人,谁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他们绝口不谈来龙去脉,不吐露来踪去迹,显得极为神秘,而且对沿途的地理山川似乎十分熟悉。
    五拨人各带了通泽,但闵老人六个人似乎都通晓番语,沿途与番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极受番人的欢迎。
    柴哲在赶路中,不忘苦练绝学,在冰天雪地的艰苦境遇中,他比任何人都苦。其他人全都将练功的事登诸脑后,除了赶路,便是进食和睡觉。他却要勤练不辍,早晚更是加倍用功。
    只有知道自己处境危险的人,方能勤练不辍,时时警惕,刻苦自励。也只有这种人才经得起考验,才能有成。
    经过向老人的一番指点,他灵智大开,艺业日进,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他自己的成就。
    他身上有两件东西,从不在人前露相,那就是竹萧和神匕藏锋录。好在番装不离身,昼夜不需脱除,怀中可藏大量物品,连古灵一群人都不知他装了些什么东西。
    一早,他离开番人的帐篷,天宇暗沉沉,风雪已逐渐减弱,似有放晴的迹象。
    他踏雪而行,登上一座小山,用雪净了脸,脱下臃肿沉重的皮套袄,首先练半个时辰真气,其次是拳脚、兵刃、最后是暗器。近来,他发觉自己已能六名人轶事合如一,神与意通,似乎已到了内家所谓任督已通,玄门弟子的三花聚项五气朝元,佛家所谓清净四大,超然界外的境界了。
    他左手食中指的指缝中,挟了一支铁翎箭,眼神落在飘落的雪花上,信手一弹,箭化虹而出,击中了两丈外他心意所注的一颗雪花,“得”一声箭贯人一株小树干。近来,他已极少练连珠箭,尤其避免一发三支或五支。他认为数多则力分,无法击破练了气功的人名人轶事体。同时,不发则已,发则必中,中必是要害,何用多支?多支表示自己没有信心,功夫到家断无不中之理。
    人就怕缺乏信心,信心却又需要真才实学培育;经过索克图牧地的凶狠搏斗,他对自己的艺业颇具自信,虽不曾与超尘拔俗的高手名宿较量过,但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惧怕任何人。在两丈内击中飞舞着的雪花,而且是在昏暗的黎明天色里发射,连他自己也似乎有点难以置信。不论兵刃及暗器,出击时全凭以神御刃,六识俱到,五通归一,这才是所谓化境。
    至于认位出招,辨物出手等等,已是下乘手法,手永远跟不上神意,永远感到力不从心,这种人必须痛下苦功,花一二十年功夫,是否能达到他目前的境界,尚无把握哩!
    他连发十二箭。每一箭皆有如神助,箭箭中的。他深深吸人一口气,举步上前抬箭,缓缓地逐支捡拾,一面不住忖道:“少庄主这几天来,对我的态度转变得有点离奇,言听计从近乎巴结,不知他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缓缓地抬起最后一支箭,突然心生警兆,感到有人向他接近,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袭到,令他本能地顺势伏倒,向侧急滚。
    “唰”一声响,一支狼牙箭几乎贴背擦过,从后脑掠顶呼啸着向前飞,“笃”一声射入前面的树干中,深入五寸有奇。高山地带的针叶树久经风霜,而且在严冬时节,木质坚硬无比,普通的刀枪很难损及树干,箭更难在百步内名人轶事射入一寸半寸。而这支箭却深入五寸以上,委实骇人听闻,即使练了六七成气功,恐怕也禁不起如此凶狠霸道的一箭。如果射中未运气护身的人名人轶事体,透体而过并非奇事。
    他滚到树后,抬头搜视。
    他原是面向冬窝子的,暗袭的人从背后发箭,背后是西北,刚抬头,便看到第二支箭破空而至。
    不但看到箭,也看到人。六七丈外的雪堆后,站着两个番装番人,正发射第三第四箭。
    看他们的发射姿势,便知是行家,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一闪即至。
    他滚至树后藏身,接着突然跃起,慌若惊兔般窜出两丈余,猛地向下一伏。
    第五第六两箭,从他头顶飞过,啸风声似隐隐风雷,箭的劲道委实惊人。
    两名番人知道遇上了强敌,三十六着走为上策,突然扭头便跑,脚下奇快。
    柴哲本待衔尾急迫,蓦地山下传来了古灵的大叫声:“柴哥儿,快来。”
    他脚下一顿,刚站起想窜出的身躯刹住了。
    两名番人又回身发了两箭,落荒而逃。
    他向侧一闪,两箭落空。
    “柴哥儿!”古灵的叫声又至。
    他只好放弃追赶的念头,回身拾取番人遗落的箭。本来,他可以一面追,一面向古灵示警,可是,他认为这两位番人是附近仇视汉人的番族,假使惊动古灵,追上之后,必定闹出事来,还是放过他们算了。
    他拾了三支箭,向山下走去。
    古灵在山下等他,领着番族的一个中年番人。原来冬窝子的番目派人急急地来找古灵,古灵却不懂番语,比手划脚缠了许久,半句话也没听懂,只好找他来做通泽。
    他和番人用番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原来是番目要派人到色纳楚河口的毕拉寺献牲,问古灵七位汉客愿否同行。预定明早动身,如果同行,必须及早准备。
    献牲,也就是将肉用牲口供给喇嘛食用。本地区的番人,迷信之深,委实出人意表,家中穷得有一顿缺一餐,但千方万计也要弄些金银、牲口,甚至女人,无条件地供给喇嘛享受。他们怕神鬼怕得要死,宁可饿肚皮,也要将辛苦得来的金银供给喇嘛享受,只求喇嘛替他们消灾。喇嘛的权力,比宗主或头人的权力要大得多,番人有时敢反抗宗主或头人,却绝不敢反抗喇嘛。这地区分为两种人,一是最富的人,另一是最穷的人。富的是喇嘛,最穷的是番人。番目与头人虽也富有,但比起喇嘛来,仍然相差悬殊。
    番人逐水草而居,游牧各地,虽也有些建寨定居,但只限于极少数的部落。因此,统治中心以寺院为主,专院所在地,也就是番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中心。
    自从蒙人人主中国后,深知宗教的力量,所以善加利用,在中原放任与扶植佛道两教,在番藏则培植喇嘛,便于统治。
    大明将蒙人逐走,在番藏地区的政策,仍然沿袭蒙人,在西宁设立僧纲司,于西宁、碾伯、南川等地建喇嘛寺,由皇帝亲赐匾额,大封喇嘛、禅师、灌顶国师、大国师、西天佛子……这都是统治的手段,确也收到谈所的效果,却使这些蒙番民族,永远滞留在愚昧时代中,积弱不振,种族凋零。
    毕拉寺,建于色纳楚河河口,地当往来要冲。东沿玛楚河下行,从古尔板昆多仑河人四川。西可至乌斯藏,北可到西宁,南至通天河,抵乌斯藏的巴塘。
    这儿是本地区番人的贸易中心,也是礼佛的圣名人轶事地。除了毕拉寺的雄伟佛殿外,也有几个定居的番寨。
    每当六月六日晒佛节到临,这一带附近数百里的番人,全都盛装诚心前来予会,盛况空前,可望聚集万人以上。但平时,尤其是隆冬季节,除了喇嘛外,便只有附近几座番寨有人。
    喇嘛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一家大小住在寺中,也有女的喇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在念经拜佛之外,大参欢喜之弹,装神弄鬼,作恶多端。
    那时,黄教崛起但尚未普及,这些红衣喇嘛简直不像话。附近的番人,轮流奉献上自己的财物牲口,供养这批废人,死而无怨。
    听说番人要至毕拉寺奉献牲口,柴哲正合心意,便将番人的意思向古灵说了,接着用汉语说:“咱们乐得利用他们的奉献机会,同至毕拉寺,打听谢金两人的行踪。”
    “好,咱们明天与他们结伴而行。”古灵点头首肯。
    柴哲将古灵的意思向番人说了,顺手将拾来的箭递给番人,问道:“这些箭是谁的,你认得么?”
    番人将箭接过,仔细察着良久说:“这支箭铁杆,鹰翎,狭锋镞,长有三尺,我们附近没有人使用这种箭。汉客,这种前一支可值五头羊哩!”
    “会不会是蒙人的箭?”
    “蒙人也不会有这种箭,这……听说你们汉军的将军,所用的箭可能与这些箭相同。”
    “你们附近曾否有人到过中原?”
    番人低头沉思良久说:“向下走半日程,住着拉布族,他们是年前游牧到达此地,之后便不打算离开了,已取得毕拉寺呼伦上人的许诺,可能最近要建寨久居。他们是从西面迁来的,据说他们族中有不少人到过中原,且曾伴随乌斯藏的法王,从天全卫到上国大都呢。”
    “拉布族,岂不是盖古多三十九族之一么?”
    “是的,他这一族人很少,久已不回盖古多了。”
    “哦!原来如此。”
    “汉客,送一支箭给我好不好?”
    柴哲用手向山顶一指道:“山顶的树林附近,还有五支,有两支贵人树干,你带一把刀上去找,好不?”
    番人名人轶事大喜,连声称谢向山上奔去。
    古灵莫名其妙,问:“柴哥儿,怎么回事?”
    柴哲将箭递过说:“刚才有两个极为高明的箭手,向小侄发了八箭,好险。”
    “这……这是什么人?”
    “箭来自中原,发箭的人臂力惊人。”
    “他们为何要……”
    “他们志在图我,而且知道我每天早上要到山上去练拳脚,显然番人之中,有人暗通消息。”
    “这些番人有嫌疑?”
    “发箭的人不会是这一族的人。”
    “那……”
    “显然咱们的行踪已露,他们知道小侄晓番话,只要除去小侄,便等于成功了一半,因此潜伏暗算。要暗算小侄的人,其一是苏鲁克族,其二是五岳狂客那群人。”
    “糟!咱们……”
    “目前先别声张,等会儿小侄要去查一查,大约晚间方能返回,也许可以查出些小线索。”
    “你到何处去查?”
    “往下游走半日程,住有盖古多三十九族的拉布族。番人所说的半日程,约有三十余里左右,小侄可望于一个半时辰内赶到,在那儿逗留三两个时辰,晚间便可转回。”
    “我和你走一趟。”
    “灵老是主事人怎可离开?”
    “回帐再商量,走。”
    不久,端木长风与他同行,带了梭宗僧格,取道沿谷下行。
    事先已由梭宗僧格打听出拉布族的住处,一找就着,在下游仅三十里左右。番人所说的路程,是以季候决定的,冬季一天只能走六十里左右,所以说半日程。通常赶长途,以寺庙所在地为宿站,步行的日程约当马程的一半或三分之二。
    拉布族的冬窝子由于族人少,只有九座黑羊皮帐。梭宗僧格与柴哲领先而行,找到族主的帐篷,以番礼请见,少不了有些可笑的礼节。合十礼、递哈达、送礼物等等。拉布族主相当好客,少不了设下盛筵相待。盛筵,也就是吃半生的羊肉、青稞粉等等。
    柴哲冒充梭宗人,端木长风装聋子带哑巴。梭宗僧格是道地的番人,自不会引起拉布族的疑心。他三人完全是番人打扮,怀中藏了木碗、菩萨,自备有割肉的小刀,割肉的手法模仿得维妙维肖。难得的是,端木长风大口喝又酸又臭的乳酒而脸无难色。
    酒足肉饱,柴哲打开用羊皮包住的铁杆箭,向族主说:“我们在途中抬到这三支箭,族主也许认得这些箭的主人。”
    族长嘿嘿笑,接着脸色一沉说:“这是一个叫和硕丹津,属于阿弥官族的人所有。早些天,他们八个人从毕拉寺来,要借居在此。本族人少牧地狭,不容外族居留。他们竟骗走本族六名勇士,藏在拉图牧地。”
    “拉图牧地在何处?”
    “向北走半日程。”
    “不是快到毕拉寺了么?”
    “拉图牧地到毕拉寺有一日行程。”
    柴哲心中大喜,问明了拉图牧地的形势,立即告辞。回程中,他向端木长风说:“和硕丹津就是金宏达,显然咱们已被他们发现了。”
    “怎么回事?”端木长风莫名其妙地问道:“他的番名本就叫和硕丹津,怎会发现我们了?有他的消息?”
    柴哲发觉自己疏忽了,端木长风听不懂番语,便将拉布族长所说的消息说了,最后说:
    “显然,他们从索克图带了两位朋友来,又骗走了拉布族六名勇士,该有十四个人。至于他如何发现我们……”
    “这还不容易?他们本来就认识我们几个人,只有你和梭宗僧格是生脸孔。”端木长风喜悦地说。
    “他们有拉布族人打探消息,所以知道咱们的行踪。快!咱们回去知会灵老,兵贵神速,到拉图收地去找他们。”
    “把梭宗僧格留下,你我快些赶回。”端木长风叫。
    梭宗僧格脚程慢,柴哲认为以留下为宜,便要梭宗僧格在原地等候,他与端木长风全力往回赶。
    三更天,他们接近了拉图牧地。但晚上不辨景物方向,人地生疏,只好先在背风处住宿一宵,准备次日一早再找拉图牧地。
    然而他们却不知,宿处正处于拉图牧地的边缘,西北半里地,便是拉图族的冬窝子人口。
    他们原来休息的地方,有些番人与拉布族的人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他们的动静,全都被送至拉布族,再由拉布族的人,传给已跟随金宏达的同族伙伴。即使他们来得快,仍然难逃对方的耳目。当他们离开拉布族之后,立即有人奔向拉图收地报信,比他们快得多。
    夜间无事,柴哲开始思量,疑云大起。
    他想:显然金宏达在此地颇具潜势力,拉布族的勇士能不顾一切追随,便是明证。
    其次,拉布族族主的话,真实性大有可疑,会不会也是金宏达的朋友?
    如果族主与金宏达是朋友,那么,为何一无顾忌地说出金宏达的番名,不是等于透露消息么?
    再就是早上番人催古灵叫他下山,仅为了通知明早至华拉寺献牲的事,会不会是釜底抽薪,掩护暗袭无功的人逃走?献牲动身的事并不重要,用得着在天未破晓便来催告,平时番人还高卧未起哩!
    他愈想愈不对,付道:“这几天等糟了,附近的番人可能皆与金宏达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咱们的一举一动,全被他们摸清了。”
    愈想愈心惊,他拨雪而起,把在身旁理人雪中安睡的古灵推醒,急急地低声说:“灵老,小声说话,赶快起来。”
    “为什么大惊小怪?”古灵挺起上身,睡眼惺讼地问。
    “来不及解释,咱们身陷危境,快!必须离开。”
    “身陷危境?你……”
    “谢、金两人,可能带番人来袭,咱们……”
    古灵一蹦而起,立即推醒其他的人,不由分说,下令拾摄备战。
    刚将包裹弄好,结扎停当,正准备离开,十余丈外已出现了蠕动的人影。
    柴哲首先发现人影,低喝道:“伏倒防箭,丢掉包裹。”
    他们的宿处在山背的树林中,光线幽暗,彼此都在动,因此他们发现对方,对方也发现他们了。
    刚向下伏倒,箭已破空而至,“得提得”数声脆响,箭像暴雨般射人树干,枝叶摇摇,树枝上的冰雪籁籁而落。
    接着,呐喊声雷动,十余个人影怪叫着扑来,钢刀映着雪光,隐隐耀目,清晰可辨。
    “灵老小心身左。”柴哲低叫,跪起一腿挺起身躯,倚在树后,弓弦狂鸣,他连发三箭。
    “啊……”惨叫声乍起,有人中箭倒了。
    这瞬间,左面的树影内,相距在五六文外,九个黑影像猪豹般窜出,藉树掩身,一跃近两丈,只两起落便到了身旁,也像九个幽灵突然现身,快极。
    已来不及用箭,古灵大吼一声,飞跃而起,蛇纹杖风雷骤发,向扑得最近的人拦腰扫去。
    来人约有三十名左右,每人的左臂上都缝了一块便于识别的白布,一言不发便缠上了。
    第一个黑影前冲的身势突然静止,蛇纹杖落空,半分之差,从黑影的腹前而过,劳而无功,黑影右手是剑,左手一扬,有暗器射出。夜间使用暗器,威力倍增。
    古灵人老成精,经验老到。杖出心中早有戒备,预留退路,身随杖动,招落空身躯向右移,突又向左闪。
    “唰唰唰”三枚暗器擦身右而过,好险。
    他向侧一跳八尺,大喝道:“人云龙,你敢用暗器龙须刺射我?”
    黑影不做声,挥剑直上。
    柴哲射倒了三个人,便无法再发话了,十三个黑影已经冲近,最先两名已一左一右攻到,番刀左右夹攻,绕树进击,刀风虎虎,十分凶狠。
    黑夜中下手不留情,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他耳中听清了古灵的喝声,却无暇思索,人向下伏倒,丢掉弓箭拔剑向右急滚,长剑急挥。
    “嚓嚓嚓!’两把番刀砍入树干,未能伤他。
    “哎……”狂叫声震耳,在滚动挥剑的危险关头,他的剑削断了右面黑影的双足。
    他一跃而起,喝声“打”!左手打出了一支铁翎箭。
    左面的黑影一刀砍人树干,刀尚未拔出,箭已穿喉,一声未出,便伏倒在树干上向下滑,番刀脱手。
    另一面,杜珍娘已截住了三名黑影。
    三个黑影扑到,三把刀同时扎向柴哲的胸前。
    他低喝一声,用上了剑术中的奇奥杀着,但见朦胧的剑虹左右分张,然后突然换人扑来的人丛中。接着人影似电,从三人的中间一闪而过,极快地向右跃退、立下了门户,候机再欢扬威。
    “啊……”三黑影中的两个同声厉叫,马步虚浮,摇摇欲倒。
    另一名黑影头上的毡巾突然落地,以手掩住左耳,慌乱地扭头撒腿便跑。
    扑上的人约有十六名,被柴哲射倒了三个,铁翎箭击中一个,另一个断了双脚。这时再次刺中两名,伤逃了一个,只片刻间,十六个人损失了一半。
    杜珍娘挡住了三个人,只剩下五个了。
    古灵与四位同伴,阻住了另一面的九个黑影。四人中,梭宗僧格最糟,被一名黑影的剑封住,险象横生,脱不了身。
    柴暂不退反进,迎向扑来的五个黑影,一声低啸,疾冲而上。
    五黑影发现先前在前面的八个同伴全倒了,不由心胆俱裂,不等柴哲反扑,全部不约而同向后转,溜之大吉,用番语怪叫,逃之夭夭。
    杜珍娘刺倒一个黑影,另两人也逃掉了。
    柴哲一声低吼,一跃三丈,到了梭宗谱格身旁,梭宗僧格正被一名黑影震飞了番刀,黑影的剑正分心刺到。梭宗僧格已无闪避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等死。
    柴哲恰在紧要关头赶到,“铮”一声架开长剑,奇招疾发,锋尖拂向黑影的腹部。
    黑影相当了得,疾返三尺避过一剑,立还颜色,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反扑,“灵蛇吐信”
    攻胸口,而变“月落星沉”取下腹,一声叱喝,狠着“乱洒星罗”出手,三招一气呵成,几乎没有令对方援过一口气的机会,剑气直迫三尺外,攻势之凶狠无与伦比。
    柴哲知道碰上了高明的剑术行家。定下心神从容应付,打定主意先看看对方的造诣,采取后退接招术,信手出剑拆招,挥洒之间从容不迫,赫然名家身手,退了四步,拆解了对方三招狂攻。
    “着!”他轻叱,反击了,但见剑影急剧地闪动了两次,身形欺进了三步。
    黑影的剑术造诣极为高明,可是在柴哲的手下,便有些相形见拙了,只看到攻来的剑影诡奇绝伦,封不住架不开,刚以“云封雾锁”封招,眨眼间柴哲的剑已从不可能攻人的空隙锲入,除了急退之外,毫无办法,退出三步外,但剑仍然及体。
    柴哲第一次用上了经过闲云老人指点过的剑术,又攻一招便令对方手忙脚乱,信心大增,第二招立即攻出,剑尖已从黑影的剑侧突入,点在对方的右胸了。
    黑影心胆惧裂,疯狂地扭身推剑相架。
    已晚了一刹那,怎能架开已点在胸口的剑尖?
    柴哲心中不忍,念对方修为非易,油然兴起惺惺相借之念,剑尖一带,“嗤”一声轻响,划破了黑影的皮袄胸襟,皮开血沁。他的剑如同灵蛇,若有神助,如臂使指般收发由心。反手一拂,“铮”一声崩开黑影的剑。停止前移,剑尖遥指对方的胸口,用汉语问道:
    “你不是番人,阁下是谁?”
    右侧不远处,八个黑影围攻古灵五个人。古灵的蛇纹杖和端木长风的剑,显得应付裕如,但杜珍娘却有点不支之象,双方缠斗半斤八两。
    古灵一面出招,一面厉叫:“高峰。跟我回合堂。还有机会……”
    对方两个人左右夹攻,不予回答。
    柴哲心中明白,这群人中。有他们不远万里寻找的人,至少高峰是其中之一。
    前面的黑影徐徐后退,反问道:“你又是谁?”
    “在下柴哲。”
    “是通晓番语的柴哲?是你击垮了巴罕岭的英雄?”
    “巴罕岭的人寻到你了?”
    “不错,五个人有两个逃出雪山三君之手,先数日找到咱们了。”
    “这么说来,你阁下不是姓夏,便是姓云了。假使你是金宏达或谢龙韬,阁下不会不用妖术的。”
    “在下替会中卖命八年,从未听说过会中有姓柴名哲的人。阁下,你何必替那些不讲道义,见利忘义的狗东西卖命?”
    柴哲一怔说:“在下不是什么会的人,是缥缈神龙徐公的弟子。”
    “哦!原来是副会主的高足。哼!副会主一生中,没做过几件好事,他就会弄来一些无知的少年男女做弟子,调名人轶事教他们杀人放火。老弟,回头是岸,赶快离开他们弃暗投明,还来得及重新做人。”
    柴哲不由一头雾水,也心中凛然,师父缥缈神龙是副会主,是不是早些天端木长风所说的黑鹰会?他正想问个清楚,文天霸与一名黑影狠拼,纠缠着向他所立处退来,近身了。
    文天霸的霸王鞭本来极为霸道了得,但在对方的一枝轻灵长剑狂攻下,居然难以发挥重兵刃的长处,双方势均力敌,胜负难分。对方的身法飘忽不定,显然是要耗光文天霸的真力,等候机会行雷霆一击,一再放露破绽,引诱文天霸出招。
    文天霸拍出“横鞭断流”,斜身急砸,黑影虎跳而退,不偏不倚背部撞向柴哲。
    柴哲对面的黑影吃了一惊,冲上冒险出招抢救,“飞星逐月”抢攻柴哲的上盘,意欲阻止柴哲乘机向背撞而来的同伴下手,一面大叫道:“五湖兄小心身后。”
    柴哲奇招倏出,剑虹神奇地伸缩,“铮”一声暴响,点来的剑被震出偏门,“唰”一声啸风异响人耳,对方的右小臂裂了一条大缝。
    “丢剑!”柴哲暴叱。
    黑影怎敢不丢?小臂皮开肉绽,柴哲的剑尖再次神奇地点到眉心,死神的手已押住了他的生死之源。他撒手丢剑,倒退丈余。
    几乎在同一刹那,柴哲急退八尺,并未向撞来的背影下手,表现出大丈夫的气概。
    丢了剑的黑影扭头发出一声低啸,急急首先撤走。
    其他八名黑影纷纷跃退,放腿狂奔。
    “快追!”古灵大叫。
    彼此功力相当,艺业相差有限,撤走毫无困难,只片刻间,八个人全摆脱了对手,展开轻功飞逃。
    柴哲被黑影先前所说的话所惊,弄不清对方的话是真是假,因此分了心,不加阻止,目送黑影脱身而走。
    文天霸似乎也无意阻拦,追赶的脚步懒洋洋地毫不起劲,虚应故事而已。
    追得最急的是端木长风,一面追一面催促古灵加快。
    柴哲向躲在一旁的梭宗僧格叫道:“僧格,你看守行囊,不要跟来。”
    众人狂追五六里,山深林密,追来追去只剩下脚印,人已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追之不及,众人只好转回宿处,原地只留下六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和一个双腿已折,重伤昏厥的活人。
    众人七手八脚生起火来,逐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看脸貌。他们失望了,六个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相貌和怀中的物品,皆证明全是番人。
    断了腿的人被救醒,也是番人。是拉图族的人。
    这位番人所知不多,只知道金宏达的番名叫和硕丹津,与本地区附近十六族的番人早年都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早些天带了十二名汉人来自毕拉寺,在拉图牧地养病。后来有两个人找来,从此,和硕丹津便心神不宁,带了大批礼物,遍请十六族的族主,请各族的人相助,隐下他们在此逗留的消息。
    后来不知怎地,却又改变计划,请求各族人放出消息,要引找寻他们的人前来一决。至于其他的事,便毫无所知了。
    古灵静静地听完柴哲译出的话,跌脚叹道:“糟了!咱们预计他们只有六个人,所以只来六个人追杀,没想到他们不但有番人朋友,又有汉人追随。今晚在这一面袭击的九个人,没有金宏达和谢龙韬,只来了高峰、夏五湖、云浩三个人。不仅他们三人艺业精进了不少,其他六个人也无一庸手。真糟!咱们目下是进退两难。”
    端木长风钢牙一挫道:“毕拉寺是四方冲要,家父从西宁追踪,按行程和路线,这几天也该到了。他们人多有何惧哉,咱们决不可退缩,先和他们斗智不斗力,除一个算一个。”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古灵无可奈何地说。
    商量了片刻,决定明天再追踪。柴哲已看出除了端木长风之外,其他的人对追踪的事并不十分热心。
    次日一早,风雪已止。由古灵和端木长风领先,循昨晚对方所留下的足迹,追踪而去。
    文天霸故意落在后面,与柴哲并肩而行,突然低声问:“柴老弟,你的艺业全是方老所授的么?”
    这问题柴哲不能答复,反问道:“文叔问这些话,用意是……”
    “你知道昨晚被你震落长剑的人是谁?”文天霸再问。
    “不知道。”柴哲直率地答。
    “如果我将昨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事说出,端木长风天胆也不敢欺负你。”
    “大叔之意……”
    “那人就是咱们要杀的人,姓云名浩,绰号叫毒虫。他善役使虫蛇,可惜冰天雪地中蛇虫绝迹,无用武之地。他的剑术与端木少庄主旗鼓相当,而且经验更为丰富些,两人如果生死相搏,还不知鹿死谁手。而你……”
    “我只是侥幸而已。”
    “咱们是瞎子吃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中有数。咱们武林人除了使用暗器可以侥幸之外,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决无侥幸可言。”
    “大叔,说说沈襄和云浩的事如何?”柴哲转变话锋问,希望能问出一些口风。
    “我不能说。”
    “为什么?”
    “端木老庄主如果真从西宁来,咱们谁也别想安逸。”
    “我将守口如瓶。”
    “那是不可能的。人,总有些时候天良发现,因此知道的秘密愈少愈好,以免良心有愧。”
    “我只要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文天霸惨然一笑,用嘲弄的口吻说:“云浩与我差不多,但他比我有种,比我明是非辨善恶。假使沈襄是坏人,咱们天下的人,便都全是狗屎了。”
    “文叔……
    “不必说了,祸从口出。记住:收敛锋芒,大智若愚。”文天霸一面说,一面脚下加快,赶到前面去了。
    柴哲心中发征,万没想到粗豪爽朗,不带机心的黑大个儿文天霸,会说出这种有深度的话来。
    “是的,我该收敛自己,尽量少发话。”他向自己说。
    他们在辰牌末循足迹找到了拉图族的冬窝子,便戒备着往里闯。拉图族的人,木无表情地目迎这群暴客。
    柴哲找到了拉图族主,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最后说:“我们不愿打搅你们,希望彼此坦诚相谈,说出和硕丹津那些人的下落,以免伤了和气。”
    拉图族主是个花甲老人,鹰目炯炯,盯了他许久,方冷冷地问:“如果我不说,你们想怎样?”
    “在下作不了主,作主的人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他不得不使用恫吓手段。
    “本族的人,都知道你们厉害,尤其是你。”
    “我?”
    “索克图牧地昨晨传来了消息,苏鲁克族的可怕灾祸,我们都知道了。”
    “哦!原来……”
    “你们要杀人,菩萨也阻止不了你们。拉图族人丁少,要杀你们就杀好了。”
    “咱们不想杀人……”
    “苏鲁克族血染碉栅,四百余名勇士含恨九泉。”
    “那是他们的错。”
    “附近十六族的人,是无法和你们对抗的。”
    “咱们要和硕丹津的行踪,要求不算过份。你既然坚持不说,我只好照实禀明主事人,至于他是否肯善了,我可不敢担保。”柴哲说完,扭头而退。
    拉图族主急忙摇头说:“好,我说。”
    “说吧。”
    “他们已动身到毕拉寺,请求呼伦上人庇护。”
    “谢谢你。”
    “呼伦上人法力无边,毕拉寺僧众数百,你们最好不要前往冒险。”
    “谢谢关照,我们自会小心。”
    柴哲将消息向众人说出,端木长风立即下令启程。
    索克图牧地的消息已经传到,难怪番人不敢群起而攻,等于是替端木长风壮胆,所以毫无惧念地赶赴毕拉寺。
    毕拉寺有喇嘛僧数百之多,在本地区千里之内,算是第一大寺。
    中原的人,皆称喇嘛教的僧侣为喇嘛。其实,其中等级区分甚严。能念经的,称格楞。
    能念经而兼修行的,叫格锡。喇嘛,则须经过大寺高僧考试及格,赐予名号,方能称喇嘛。
    喇嘛可以慧性不灭,可以让自己的灵魂转世。地位最高的,称呼图克图。呼图克图须由皇朝特封,建有专寺,可以世袭。另一种叫热主巴,称为修行士。番人很少称僧侣为喇嘛,称本卜子。对寺院的高僧,称上人或活怫。但当面却不敢叫本卜子,仍尊称喇嘛。
    喇的意义是上,嘛的意义是无,寓意是无上,也就是上人的意思。因此,用这种尊称称呼所有的教徒,有点过份。久而久之,所有的红教僧侣,都被称为喇嘛了。
    当天入暮时分,他们踏入了毕拉寺地境。
    在巍峨的寺院北面里余,有一座番寨,因地当要冲,案中设有接待商旅的客店。每一座客店都是独立的,四周设有牲口拦,有简陋的木屋,可以接待一队上百人的驮商,规模相当大。唯一不便的是,睡的地方太脏,一栋木屋可以挤上五六十个人,没有床,一堆干草铺地,人和衣向下一躺,住一宿价格低廉。
    夏秋之际,有些客商根本不住在店内,天作床,草草度一官,只花饭钱和牲口的草料费而已。
    冬春之际,客店里的人少得可怜。一行七人绕过毕拉寺,直抵番寨,进入第一家客店。
    暮色苍茫,全寨死寂。店门关得紧紧地,里面隐隐有人声传出。柴哲领先而行,推开了沉重的皮风帘,眼前一亮。
    室内有两盏酥油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泥土的地面,铺了几张皮褥垫,那就是食桌。
    两个番人店伙在招呼客人进食。靠里一段围坐着十个人。十个人都除下了头上的裹头毡巾,露出本来面目,见有人人店,全都转头回望。
    “咦!你们才来呀?咱们以为你们失踪了呢。”为首的人用汉语叫,赫然是宿州烈山赤杨堡堡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谢星。
    古灵心中暗暗叫苦,说:“咱们有事耽搁,所以这时才到。”
    柴哲和番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番人招呼众人在另一块皮褥落坐。刚将包裹放好,帝门一卷,出现了三个浑身火红,手持法器人骨笛,装束怪异的喇嘛僧,入内迎面排开。为首的喇嘛身材甚高,鹰目厉光外射,冷然瞥了众人一眼,用生硬的汉语问:“哪一位是柴哲?”
    柴哲挺身站起,迎上合手行礼道:“我就是柴哲,上人有何见教?”
    “你们七个人,明天离开本地。”喇嘛口沫横飞地叫。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们不走。”柴哲冷笑着答。
    “不走,得死。”
    “死也不走。”端木长风大喝,挺身站起。
    喇嘛大怒,踏进两步,口中念念有词,人骨笛向柴哲一指。
    柴哲已一闪而上,先下手为强。此时此地,岂可束手待毙?三个喇嘛来意不善,要用邪术擒人。柴哲自不愿受制于人,所以先下手为强,踢开刚冒出青烟的人骨笛,铁拳似电,抢人连政两拳,结结实实地揭在喇嘛的小腹上,力道如山。
    “哎……哎……”喇嘛狂叫,扔掉了人骨笛,上身前俯,以手保护小腹。派来传信的喇嘛地位低微,法力有限,怎禁得起柴哲疾逾电闪的打击。
    柴哲一不做二不休,闪在一旁,反手一掌疾劈,“噗”一声劈在喇嘛的后颈根上。
    喇嘛再也支持不住了,扑地便倒,趴伏在地鬼叫连天,爬不起来了。
    另两名喇嘛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柴哲已经得手,刚抢出要援救同伴,古灵和端木长风已经跃到,喝声震耳:“贼喇嘛想死么?”
    “闭住呼吸。”柴哲大喝,跃退丈余。
    地下的人骨笛,仍在冒出袅袅青烟。
    两人火速跃退,不再理会两个喇嘛。
    柴哲嘿嘿笑,向两个喇嘛冷冷地说道:“回去,告诉呼伦上人,不要管我们的事,免得血流成河。我们不想和毕拉寺为敌,但也不怕事,能够互不侵犯最好,否则管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暴客啃着羊腿,突然叫道:“这些贼喇嘛煞风景,留下他们的头吸他们脑髓。”
    两个喇嘛打一冷战,架起地下的同伴狼狈而遁。
    柴哲向古灵打名人轶事手式,示意追踪。
    两喇嘛扶着不住叫痛的同伴,出了店急急奔向毕拉寺,不知身后有人追踪,番寨距寺仅里余,须经过一座树林。
    柴哲出了番寨,一拉古灵的衣袖,低声说道:“我们绕道走,在前面等候,擒人套取口供。”
    两人从左面抄出,展开踏雪无痕轻功飞掠,从左进人,绕向必经的要道。
    他两人却不知林中藏着有人,夜色朦胧,敌暗我明。
    无巧不巧地,要道两侧潜伏着四个人影隐藏在树后蹲伏不动,不易被发现。
    “先搜附近。”柴哲说道。这是江湖人的规矩,在设伏的地方,必须先捏一搜附近有何动静。
    “来不及了,免啦!”古灵答。他这个老江湖自以为是,认为在这种地方,还用得着搜?喇嘛怎知道有人追踪?同时,三个喇嘛也快到了,没有搜附近的余暇啦!两个喇嘛搀扶着同伴,踉跄奔入树林。古灵一拉柴哲的衣袂,突然一跃而出,扑到两喇嘛的身后。
    柴哲稍慢半步,扑向右面的喇嘛。
    古灵双手握住蛇纹杖,猛地勒住了左面喇嘛的脖子向下按。
    喇嘛丢掉同伴,叫不出声音,本能地用双手乱抓横压在喉下的蛇纹杖,下身仍作绝望的挣扎。
    柴哲用掌,“噗”一声劈在右面喇嘛的后脑上,喇嘛应掌昏厥,跌入他的怀中。
    这瞬间,他眼角发觉身后侧方有人影扑到。
    练武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反应快,身手灵活。他不暇思索,挽住喇嘛向身后一拨,人向地面一伏,迅速翻身,发出了一支铁翎箭,叱喝似沉雷:“打!”
    变化快逾电光石火,箭出手人已跃起,同时拔剑在手。
    扑向他身后的人影“哎”一声惊叫,身形一顿,退了两步,站在丈外按着右肩发呆。箭插在肩井穴旁,半分之差,便可毁坏穴道。
    古灵身躯摇摆不定,首先擒住的喇嘛失手滑倒在他脚下,接着蛇纹杖坠地,最后也失足挫倒,似乎已经失去知觉。
    两个黑影距地下的古灵约有八尺左右,显然是用暗器将古灵击倒的。
    柴哲这一面,也有两个黑影,一个被铁翎箭射中右肩,另一人左手伸出,掌中有两枚镖形暗器,但并未发射,显然已被柴哲的奇异举动弄迷糊了。
    “你们是干什么?”柴哲戒备着喝问,用的是汉语。击倒古灵的两名黑影跃到,一个五短身材的人,用流利的番语说:“毕拉寺的护法菩萨。”
    “阁下不是番人,不必冒充了。”柴哲冷冷地说。
    “真好,不冒充也好。你两人好大的胆,敢暗袭毕拉寺的喇嘛,真的不要命了么?”对方用带有陕音的汉语说。
    “咱们找喇嘛有事。”
    “不管你们有何天大要事,不许过问。”
    “你们真是毕拉寺的护法。”
    “差不多。”
    “差不多的意思极为勉强。”
    “少废话!先擒下你再说。”
    柴哲冷哼一声,冷冷地说:“你们如不及早表明身份,休怪在下无礼了。你们是一比一呢,抑或是一起上?”
    黑影哈哈狂笑,举步欺近傲然地说:“你们两个家伙举动鬼祟,暗中从背后偷袭,算得了什么人物?好笑,居然叫咱们一起上。老兄,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挨了一箭的黑影叫道:“封平兄,这家伙射了兄弟一箭,可恶,活捉他。”
    封平拔剑出鞘说:“黑夜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能否活捉兄弟可没把握。这种小贼宰了算啦!要活的有何好处?”
    “先卸他一条狗腿,便可活捉了,小心他的袖箭。”
    “哈哈!他如果用袖箭,岂不是班门弄斧么?在我七星手封平手下玩暗器,有他受的了。”、
    柴哲不知对方的底细,但古灵被暗袭倒地,显然是这位七星千封平的暗器作怪。必须首先将这家伙制名人轶事服,然后再对付两人,也许可解决目前的困境。
    他决定一出手便行雷霆一击,决定先用话激怒对方,嘿嘿冷笑道:“我以为你老兄是什么英雄人物,原来是个无名小卒。三招之内你如果留得命在,今后在江湖上你仍然大有可为。”
    七星手封平果然勃然大怒,无名火起,大吼一声,乘柴哲尚未拔剑时扑上进招,剑动风雷发,毫无顾忌地走中宫进击,剑尖幻化成一颗银星,急攻柴哲的丹田要害。
    一切举动全在柴哲的意料中,可说已稳处败境。柴哲不退反进,以疾逾电闪的手法拔剑撇出,“挣”一声崩开对方的剑尖,剑虹锲而不舍地疾进,“噗”一声轻响,剑脊拍在七星手持剑的右手肘上,而且恰好击中麻筋。
    七星手感到整条手臂都麻木了,手臂失去知觉,正想用左手发暗器,柴哲的剑尖已点在他的咽喉上,沉喝震耳:“老兄,左手不许动。”
    他怎敢妄动?一呆之下,柴哲的剑尖已移至他的左肩并,只须向前一送,他的左手废定了。
    不等他有任何反击脱困的举动,柴哲的左手疾扬,“噗”一声拍在他的右耳门上,立即仰面便倒。
    说快真快,双方接触恍如电光石火,一照面间胜负已判,任何人想抢救也来不及。
    “谁愿意再试?”柴哲冷然问。
    “以一比二,你占不了便宜。”两黑影之一叫,两人一左一右扬剑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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