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芳华》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五十一章抢亲拒亲
    这一夜,闻家损失了黄金千两,白银三干锭,小麦四五万斤,损失惨重。
    天亮了,运金银的车已远离磁州三十里。
    杜弘跳下车座,向车座上的梁上狐与另一名驾车小贼挥手笑道:“祝旅途愉快。司兄,后会有期。”
    梁上狐呵呵笑,挥手道:“一切承情,再见。杜兄,小心珍重。”
    蹄声得得,车声辚辚,向北走了。杜弘也掉头重返磁州,磁州他还有大事未了。
    闻家的神奇大窃案轰动全城,大快人心。闻元毅是当地的土豪,官府不得不全力追查,但办案的人却提不起劲,并不认真,神不知鬼不觉丢了那么多金银和那么多粮食,可能么?
    甚至有人认为他想乘荒年兴风作浪呢。
    这一天,也就是宋家预定向乔家下聘的一天,酷阳如火,热浪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宋乔两家的庄院皆在城南郊,距城约三里左右。官道绕过城外的淦阳驿,过了淦阳石桥,便向西南斜出,绕过曹操疑冢。另一条小路则向南延伸,通过林深草茂坟上起伏的疑冢区!略向东偏,是至临漳县的道路。虽称为小路,但足以容三部大车并驶。
    所看到的第一座村庄,便是位于道路两侧的宋庄和乔庄。两庄相距约四里余,一东一西,各距道路百十步,另筑小径通向庄内,宋庄距城略近些。乔庄在路西,庄西北一带不远,便是疑冢区。
    宋乔两家皆是专走山西的行商,但也是磁州的大地主,乔庄的族长不但是乡长,也是南乡的粮纳,因此在州城颇有地位,列为本城豪绅。抢亲这件事,本来可报官由官府出面弹压。但乔家的当事人七星联珠乔吉龄却不愿贻笑乡里,不肯报官,认为自己可以处理,暗中召来了不少朋友,横定了心要和神刀宋永嘉结算清楚,新仇旧很一并解决。
    闻元毅是帮助来家的重要人物之一,前一天家中出了大纰漏,本来主张将下聘的日子延期。但其他的人却力加反对,夜长梦多,不能因为闻家出了纰漏而更改大计,所以闻元毅不得不暂且放下追贼的事。
    一早,十六名夫子抬了八只大礼盒,由八名雄赳赳的大汉押送,出了宋庄,走上大路,堂而皇之奔向至乔庄的岔路口。
    岔路口一字排开八名乔家的人,严阵以待。
    押送礼盒的八个人中,摩云手一马当先,微笑着折入岔路口,向列阵的八个乔家人接近,在十步外便哈哈大笑道:“哈哈!你们是接礼的?不敢当不敢当。上!”
    七个人随后冲出,立即各找对手,一冲之下,拳打脚踢将人迫离道路,呐喊声中,十六名夫子乘机冲过,直向七八十步外的庄门冲去。只要有一只礼盒能冲入庄门,便算是成功了。
    这瞬间,大道对面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二十余匹健马,马上的骑士全是宋家请来相助的人,挥动着特制的长马鞭,叫啸着越过大道,向庄门分两路急冲,保护八只礼盒冲向乔庄的庄门。
    小径两旁是树林,第一匹健马冲近,绊马索突然拉紧、上升。绊马索暗藏在小径三四寸深的尘埃下,表面上难以看到,一端捆在大树上,另一端由潜伏在树下的人控制,一拉之下,绊马索上升,恰好挡住去路。
    一声马嘶,坐骑倒地,马上的骑土飞跃马下。
    埋伏的人暴起,猛扑坠马的骑士,两人滚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各展所学要将对方制住。
    双方皆不带兵刃,赤手空拳相搏以免出人命。
    埋伏的人也有二十余人之多,对付二十余名骑士势均力敌。十六名夫子不与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尽量向庄门抢。
    有五只礼盒冲过混战的人丛,急趋庄门。另三只礼盒被打翻了,礼品撒了一地。
    第二批健马接踵而至,向庄门狂冲,掩护礼盒急进,二十余匹健马来势如潮。
    路旁的大树上一声怒啸,一个人影飞跃而下,扑在第一名骑士的身上,两人飞坠马下,继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人喊,马嘶,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庄四周建了土寨墙,留有栅门出入,栅门大开,寨墙头上站满了乔庄的男女老少看热闹,呐喊着助威。
    剩下两只礼盒冲过人潮,距庄门已不足十步了。第二批骑士及时赶上,保护着礼盒冲向庄门。
    寨墙上伏着三二十名第三批拦截的人,人影暴起,猛扑最先冲近栅门的马上骑士,两人纠缠着坠马,重新在尘埃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
    混战中,一只礼盒终于从滚滚尘埃中超越,到了栅门口。两名夫子是由高手们假扮的,最前面的人用脚勾倒一个想打翻礼盒的人,飞快地将礼盒奋力向庄门内一丢,欣然叫:“聘礼送到,请查收。”
    声落,丢下礼盒,奇快地退出栅门。
    大乱中,跟来一个青衣人,一把拖住礼盒向外急拉,大笑一声,将礼盒拽出在门外,叫道:“人弃我取,这是我的了。”
    两名假夫子大惊,同时扑上相阻。
    青衣人是杜弘,用一个布头罩住头部,只露出五官,穿的青直掇与乔家的人一样,因此他不费吹灰之力,混近乔家的庄门,看究竟谁胜谁败。礼盒进了门,他不得不出面啦!由于脸部褪了旧肤换了新皮,他只好用布头掩去庐山真面目。
    两名假夫子从他身后扑上,来势汹汹。
    他一声长笑,丢下礼盒回身出手,“噗噗”两声闷响,一拳一脚几乎同时将两名假夫子打倒在地。
    他用一只领先准备妥当的大布囊,不客气地将礼物倒入囊中,向东溜之大吉。
    宋、乔两家的人,皆不知这位戴了头罩的人是何来路。乔家的人深感意外,反而掩护他脱身。宋家的人以为他是乔家的朋友,想追已力不从心。
    其他七只礼盒,已被打得七零八落,下聘的大计功亏一篑,枉费心机。
    由于双方皆有所顾忌,皆不敢使用兵刃,因此仅伤了不少人,幸未闹出人命。宋家的人恨恨地退走了,损失相当可观。
    当天,宋家一群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在宋家密商下一步行动,决定下次多带些人前去下聘,一不做二不休,愈快愈好。可是,明天日值月刑日煞,后天日值重丧,迷信的人谁敢冒大不韪行事?因此不得不将预定抢亲日改为下聘日。决定之后,各自返家准备一切。
    摩云手走得最早,他要返城派人追查那位抢了聘礼溜走的蒙面神秘人是何来路,并负责再召请武艺高强的朋友前来助拳。
    已经是申牌初,日影偏西,热浪逼人。他带了两名从人,各乘健马奔向州城。三里路,片刻便可进城。
    离开宋庄里余,道路经过一座高如小山方圆约两百步的疑冢,路上行人稀少,天气太热不见行旅。疑冢附近草木丛生,蝉声震耳。
    摩云手一马当先,健马以轻快的小步前驰。刚到达疑冢下,健马突然一颠,一声长嘶,人立而起。摩云手骤不及防,几乎坠马,幸而骑术高明,居然能稳在鞍上,发出一声吆喝,想安抚受惊的马。
    马不是受惊,是自左眼下力射入一段三寸长的指粗树枝,前蹄落地,随即跌倒。
    摩云手坐不住鞍了,骇然飘落左侧,讶然叫:“咦!怎么啦?”
    后面两随从到了,勒组下马急向前抢,惊问:“大爷,怎么……”
    路旁的一株大树下,钻出戴着头罩的杜弘,背手走出大笑道:“马受了重伤,活不成了,补上一刀吧,活着比死要痛苦得多。马与人一样,早晚要死。”
    摩云手大惊,急拔佩剑,剑刚出鞘,只觉手肘一麻,整条膀子如中电殛,原来肘内侧的麻筋被一支小树枝击中,不轻不重力造恰到好处,剑失手掉落尘埃。
    两名随从反应甚快,火速拔佩刀。
    “哈哈哈!”长笑声震耳。
    “噗噗!”两随从的刀也掉了,驳然而退。
    摩云手不甘心,俯身伸左手拾剑。
    杜弘疾冲而上,足尖一挑一卷,尘埃向对方的脸部飞去,像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浓雾迎面袭来。
    摩云手大骇,侧射丈外。
    杜弘拾起剑,信手一丢,剑飞出五六文外,掉落路旁干涸的小沟中,说:“动家伙会出人命的,老兄。”
    摩云手感到心中发冷,惊然地说:“是……原来是你……”
    “是我,杜天磊。”
    “你……”
    “我没有死,你感到意外么?”
    “我……”
    “你得还我公道。”
    摩云手倒抽一口凉气,惶然道:“处死你不……不是在下的意思……”
    “但你有份。”
    “可是……冤有头,债……债有主……”
    “你真够朋友。哼!你这些话,应该当着闻元毅说,他会原谅你的,但我不会。”杜弘一面说,一面逼进。
    摩云手打一冷战,向随从叫:“上!挡住他!”
    两随从不敢不遵,心惊胆战地迎出,拦住去路。
    杜弘仍向前逼进,狞笑道:“你也上吧,哈哈!你是吓破了胆么?”
    两随从往后退,脸色发青,同声叫:“站住!不……不要过来……”
    摩云手突然向随从的一匹健马飞纵,要上马逃命。
    杜弘一声狂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击倒两名随从,一闪而过。左手一扬,两段小树枝破空而飞,不轻不重地击中两匹马的嘴部。
    健马受惊,疯狂地奔驰。
    摩云手慢了一步,只好回身拉开马步叫:“不要逼我,我……”
    “怕死鬼!”杜弘不屑地叫,快近身了。
    摩云手突然急叫:“你们不许走……”
    两名仆从撒腿狂奔逃命,不叫倒好,叫了他们逃得更快,生死关头,他们已顾不了主人的死活。
    “你叫吧,他们不会理你了。”杜弘阴笑着道。
    摩云手脸色苍白,大吼一声,欺进一掌劈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脱不了身,只好拼命自救。
    杜弘不闪不避,身形略偏,手一抄,便擒住了摩云手的脉门,脚轻轻一拨,一带之下,以掌力见长的摩云手趴下了。
    在疑冢区的中心一座大冢顶,原来及肩的野草已经割平,方圆五丈内皆已清理停当。摩云手软穴被制,躺在烈日下像条死狗。
    杜弘用一柄小刀在一旁削木桩,将臂粗的树枝截成一尺半一段,一端削尖,一面削一面狞笑道:“阁下,你得好好保全精力,钉在地上三天,精力不够支持不住的。”
    摩云手早已魂飞魄散,哀求道:“杜兄,烧了我吧,求求你……”
    “你怎么这样没骨气?在下被你们针在毒太阳下晒了两天,连哼都没哼一声,你的英雄气概到何处去了?”他不屑地问。
    “杜兄,这不是我的主意……”
    “总不会是杜某自己的主意吧?”
    “这……球求你,我上有高堂父母,下有妻子儿女,我……”
    “哦!哪些上无父母,下无妻儿的人,便罪该万死?你知道杜某有没有父母妻儿么?”
    “看老天爷份上……”
    “老天爷虽然不公平,但有时也公平得可爱。瞧,今天的毒太阳,与那天在下受折磨时同样炎热。如果你认为老天爷肯接受贿赂,那就赶快向老天爷祷告吧,替你下三天雨,你就死不成了。”
    “求求你……”
    杜弘开始打桩,狞笑道:“求我没有用,快求老天爷吧。”
    打好桩,捆好手脚,摩云手狂叫救命,最后被一条布勒住口绑好,叫不出声音了。
    杜弘拍拍手,准备离去,临行笑道:“好好享受,不久,你那些狼狈为奸的朋友,便会来与你做伴了。今晚,你不会安逸的,这里的虫蚁,比闻家的田庄要多好几倍呢。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他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山志山明兄弟俩同被拖到,同时被钉桩捆在地。尽管山明分辨,与闻元毅那天的阴谋无关,但杜弘一万个不信。
    入暮时分,南天双霸的老二也被捉来了。这位仁兄落了单,想先进城会晤一位朋友,在石桥头被捉来了。
    后走的闻元毅几个人,成了漏网之鱼,一进城,便得到山府与摩云手的随从们传回来的凶讯。
    帮助宋家的好汉们慌了手脚,人心惶惶。
    消息传回宋家,宋家空前紧张。
    闻元毅城中的住宅,位于东门附近的一条横街,是一栋五进八大间的大厦。今晚,所有的打名人轶事手均被召来,再加上五六名临时雇来巡更放哨的当地名武师,以及二十余名健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提刀带枪严加提防,如临大敌。
    南天双霸住在闻家,解语花原来落脚在客栈,今晚也搬来了,人多好壮胆,多一个人也多一分照应。随她来的还有两个人,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白羽箭甘元冲,夜猫子蒲金魁。
    晚膳的气氛极为沉重,借酒壮胆,每个人都有了三五分酒意,餐厅中笼罩着不祥的阴影。
    三桌酒席共坐了二十四个人,脸色都不太正常。主人闻元毅六神无主,持筷子的手几乎挟菜也成问题,抖索得难以下咽。
    酒菜虽丰,但所有的人皆食不甘味。南天虹丢了乃弟,生死不明,双霸成了单霸,焦灼在所难免。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暴跳地叫:“闻兄,舍弟失了踪,难道咱们就在此喝酒吃肉,坐等消息不成?”
    闻元毅战傈着问:“南天兄,你……你要我怎……怎样?”
    “咱们出去找呀。”
    南天虹愤愤地说:“找?到何处去找?”
    “就是不知道,这才要找。”
    “可是,天已黑了,毫无头绪,如何找法?”
    “至少,咱们该尽力而为,坐在家中苦等,难道要等舍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送上门来么?”
    解语花苦笑道:“南天虹,你是知道的,盲人瞎马乱闯,没有用的,说不定姓杜的正在等咱们出去,好逐一解决我们。”
    闻元毅也说:“南兄,失踪的不仅是令弟一个人,山志兄弟与摩云手姜兄都落在对方手上了,姜兄是在下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难道在下不着急不成?城外方圆数十里,藏三两个人像是大海藏针,确是不易寻找哪!南兄务请忍耐,咱们明早出城大索城郊……”
    “明天,哼!明天舍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早寒了,说来说去,都是你坏事。”南天虹拍着食桌忿然地说。
    “咦!怎么是我坏事?”
    “本来我要你宰了那姓社的,砍头活埋一干二净岂不省事?偏偏你要逞能,用处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的手段对付他,被他逃掉了贻下后患。早听我的话,哪有今天?”南天虹悻悻地说,不胜忿怨。
    “谁知道地撑了两天还能逃走?过去用这种手段先后处决了一二十个人,从没……”
    白羽箭赶忙接口道:“算了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谁也来不及啦!目下最要紧的事,是如何度过今后的难关。”
    “今后有难关?”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惊问。
    白羽箭冷冷一笑,说:“你们以为姓杜的就此罢手了不成?尤其是闻兄,他不会放过你这正主儿的。”
    闻元毅打一冷战,“乓”一声酒杯坠地打得粉碎,脸色泛灰,恐惧地说:“老天!
    他……他如果来找我……”
    解语花摇头道:“今晚他不来便罢,来了咱们送他进鬼门关,咱们人多势众,实力雄厚,他又不是傻瓜,怎敢前来送死?”
    “我希望他来。”南天虹咬牙切齿地说。
    夜猫子重重地放下筷子,冷笑一声道:“怎么啦?咱们在座的人,谁不曾见过大风大浪?仅仅一个江湖无名小辈杜天磊,便把咱们这些英雄一世,曾在刀山剑海打过滚的豪杰,吓得一个个心惊肉跳,打哆嗦,依我看,咱们不用混了,乖乖地卷起包袱回家安份守己,抱老婆带孩子兼洗尿布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活现世了。”
    这一顿话份量甚重,有自尊心的人确是受不了,居然发生振衰起颓的鼓舞作用。首先是解语花胸一挺,大声说:“凭咱们这些人,足以将磁州城连地皮都翻过来,何况区区一个姓杜的小辈?谁要是害怕,可到地窖里躲上一躲,免得丢掉老命划不来。”
    一名姓李名思的中年人直着嗓子叫:“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如果真敢来,在下第一个接待他,李某不信他有三头六臂,更不信在下的钢刀不利,咱们放心进食吧。”
    餐厅共悬了四盏灯笼,六只烛台,灯火通明,仆役们穿梭其间斟酒上菜,即使最胆小的人,也不会害怕,士气为之大振。
    “啪啪!”两盏灯笼突然无故自坠,跌下即破。
    “咦!”一名仆人惊叫。
    闻元毅大怒,喝道:“今晚谁负责上灯的?怎不仔细查看……”
    “啪!”又一盏灯笼掉落。
    最后一盏灯笼接着悠悠下坠,灯火摇摇。
    南天虹手快,飞抢而出伸手急接。手刚伸到灯笼下,突然手一麻,整个右半身发僵。
    灯笼未被接住,“啪”一声灯破火熄。
    解语花飞跃而起,猛扑敞开的明窗,叫道:“窗外有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六只烛台上的烛火全告熄灭,厅内一暗,伸手不见五指。
    两面各有一座大窗,前有门,后有廊。
    天气太热,门窗都是敞开的。
    闻元毅鬼精灵,蹲下往桌底一钻,反应奇快。
    几乎在同一瞬间,原站在主人身侧的一名执壶健仆大叫一声,“当”一声酒壶坠地,酒香四溢。
    微风飒然,从另一座窗口刮入。
    解语花并不想逞强,扑出后心中便开始后悔,赶忙纵至窗下时向下一蹲,先隐起身形再看风色。
    变生仓卒,这就可看出每个人的应变功夫和经验的深浅程度。
    有人向内间抢,有人向门口奔,有人贴壁伏下,有人贴墙隐身,只有一个冒失鬼向窗外跳。
    “砰!”跳出窗外的人重重地摔倒,人事不省。
    仆人们惊煌地叫嚷,向通向厨下的小门急奔,有人名人轶事大叫:“灯熄了,快掌灯……”
    “轰隆!”凳倒了,桌也掀翻,杯盘的破碎声震耳,酒菜撒了一地。
    外面传来了惊叫声,全宅大乱。
    餐厅中黑暗,难分敌我,谁也不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出手,也没有人敢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
    躲在壁角贴壁而立的一位仁兄,突觉一只大手摸上肩颈,本能举手急拨,闪开大喝道:
    “什么人?”
    “噗!”小腹挨了一记重拳,嗯了一声,抱着小腹摔倒。
    门口火光乍明,有人举灯抢入。
    闻元毅趴伏在地,吓软了。
    南天虹失了踪,凶多吉少。
    共有四个人被打昏,皆是不相干的看家武师。
    解语花夹在仆人丛中逃入厨房,幸免於难,女人早该进入厨房的,打打杀杀是男人的事。
    粉壁间,被人用布片蘸了场水,写了八个大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丧了胆的闻元毅手足无措,带了两名打名人轶事手匆匆出门,扑向东大街一条横巷,急叩一栋大宅的大院门。
    夜市方张,街上行人如鲫,灯火辉煌,令他稍感心安。
    解语花心中有数,南天虹的失踪,已明白表示出是杜弘所为。
    那天在城外闻家的庄院,共同计算杜弘的五个人中,已有三个失踪,而且加上了未在场的山志兄弟俩,余下的两个人,难逃公道。
    闻元毅显然已经出门避祸,她留在闻家,找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天刚黑杜弘便侵入闻家,长夜漫漫,闻家成了凶险莫测的死亡凶宅,等杜弘再次前来捉人,她解语花岂不成了鬼门关的娇客?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她背了包裹和长剑,老鼠似的走出闻家,取道奔向东大街。
    她记得十字街有一家招待富商贵客的客店,好像是平安老店,那儿的住客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位于闹区,店名平安。大概可以平安无事。
    杜弘决不会想到她一个江湖女人,胆敢在平安老店投宿。
    闻宅至东大街的横街长约三百步左右,这条横街不是商业区,附近全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每家大宅皆有广院花园,花木伸出墙头,高大的院墙黑黝地,街上间或有人匆匆而过,也有些妇女乘坐的轿子往来。
    她提心吊胆地急走,留心前后是否有人接近。
    虽说是横街,但是街道甚宽可通车马,不时可看到院门的明亮门灯,三五十步外的人皆可看得真切。
    正走间,突听到头顶有人叫:“解语花,算定你也该出来了。”
    她如中雷殛,骇然转首循声搜视。
    左方的院墙头枝叶朦胧中,坐着一个黑影,虽看不清面貌,但她已从口音听出对方的身份。
    “杜天磊!”她骇然叫。
    “很好,你还记得我。”杜弘说,飘落街心。
    她扭头便跑,但语音附耳而至:“你跑吧,还能跑多远?”
    跑不了只好拼命,拔剑出鞘先用包裹向后猛掷,再大旋身来一记“回龙引凤”,寓攻于守预留退步。
    怪,身后鬼影俱无。
    “咦!有鬼。”她惊叫。
    脑后凉凉地,有人在她的后头吹气,有轻笑声入耳。
    她大骇,再次转身一剑挥出。
    黑影站在她身后四五步,一剑落空,差了尺余,劳而无功。
    黑影一声轻笑,说:“真可惜,这一剑白用了。”
    她一声娇叱,紧逼追袭,“流星赶月”狂野地逼攻。
    对方赤手空拳,她不必担心反击,尽可全力抢攻。
    杜弘以黑巾蒙住口鼻以下,只露出双目,轻笑一声,从容不迫向侧一闪,便避过快速的一击,大胆地贴剑切入,一把扣住了对方持剑的右手肘弯。
    解语花心胆惧寒,出右脚猛勾他的右脚自救。
    他双脚立地生根,解语花摔他不倒,自己反而立脚不牢,向后坐倒。
    “救命啊!抢劫哪!”解语花尖叫。
    他一掌拍在解语花的天灵盖上,冷笑道:“即使是青天白日,我也可以将你带走。”
    解语花失去知觉,被他挟在肋下,跃过丈二高的院墙,一闪不见。
    半个时辰后,他一手挟一个到了行刑的疑冢,将人向地下一丢,先制软穴,再将人弄醒。
    钉在地上的三个人,被虫蚁蚊钠咬得不住挣扎扭动,有苦叫不出,苦不堪言。
    树桩绳索早已准备停当,他首先将南天虹在树桩上捆好,再将解语花摆平。解语花魂飞魄散。尖叫道:“杜爷,求求你……”
    “求我没有用,早知今日,你悔不当初。”他一面绑,一面恨恨地说。
    “天哪!要晒死你是闻元毅的主意……”
    “他今晚会来和你们做伴的,他难逃公道。”
    解语花痛哭失声,哭叫道:“求求你,不要这样残忍地对待我,放了我,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我只要你晒三天。”
    “不,不,求你,我愿做你的妾婢,头……”
    “杜某不是好色之徒,你不必枉费心机。不错,你很美,天生淫贱,一身媚骨,可惜杜某没胃口,我只要你晒三天。”
    “你……你行行好,杀了我吧。”
    “杜某对杀人没兴趣。这样好了,在下被你们钉在地上晒了两天,你们也……”
    “我宁可死……”
    “那你就嚼舌自名人轶事杀吧,没有人会来阻止你。哼!你们这些三流混字号人物,横行霸道心根手辣,杀人不眨眼满手血腥,孽已经造满了,死了虽不至于天下太平,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你要死就死吧。”他凶狠地说。
    南天虹也哀声道:“杜兄,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认错愿向你瞌头陪罪,请饶咱们这一次吧。咱们无冤无仇,处置你完全是闻元毅与摩云手这两个畜牲的意思,咱们……”
    “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反对,那天在下便不至于惨受晒死的酷刑。那天你们这些人中,有谁表示过反对的意思?没有,老兄,你们站在一旁狞笑,快意已极。对一个无冤无仇的人,你们竟会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绝子绝孙的事,难道不该受报?”
    一切停当,他站起拍拍手中的尘土,又造:“今晚只有虫蚁,并不难受,明天的毒太阳,那滋味保证你们刻骨铭心没齿难忘。我受得了,你们当然也受得了。”
    解语花仍不死心,惨然地说:“杜爷,我们死了,对你们又有何好处?”
    “你们如果把我弄死了,对你们又有何好处?”
    “摩云手认为你碍事,闻元毅咬定你是乔家的人。”
    “在下已经表明态度了,你们也查出在下的底细。”
    “但心中不无疑问,是么?”
    “凭心中的疑问,便可任意将人残忍地处死?”
    “这……杜爷,我一个女流之辈,你就不肯网开一面?”
    他心中一软,道:“好吧,我给你一次机会。”
    “杜爷,谢谢你。”
    “首先,我有话问你。”
    “我知无不言。”解语花迫不及待地说。
    “你们要我至乔家卧底,说是取一件物事,对付一个人,这人与物是何所指?”
    “人,听说乔家请来了一个艺臻化境的高手,将在这几天内到达。物事,是指七星联珠乔吉龄的神臂弓。七星联珠这把弓十分可怕,白天前往抢亲,至少有一半的人死在他的神箭下,这就是下聘时,所有的人不敢带兵刃的原因,不带兵刃他就不敢用弓箭,怕打人命官司。只要毁了这把弓,换一把弓威力便减少了六七成。”
    “哦!原来如此。还有一件事在下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是宋家请来的?抢亲的事其实不需要闹得如此不可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这……”
    “如有一字敷衍,你……”
    “我说,我说实话。我是山志兄弟请来的。”
    “不是宋家?”
    “不是,其实,神刀宋永嘉并不想蛮干,他根本不知山志兄弟的阴谋。”
    “哦!其中还有阴谋?”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又道是一座槽栓不住两头叫驴。宋乔两家在南郊有财有势,山家兄弟视之如眼中钉,必欲拔之而后快,希望未乔两家两败俱伤,他好从中取利,明里激于义愤全力相助,暗中挑拨两家拼死活。”
    南天虹认为已有转机,赶忙接口道:“陆姑娘只知道山志兄弟的阴谋,却不知闻元毅所怀的阴谋更为恶毒。”
    杜弘冷冷一笑,说:“你说吧,碰你的运气,看你值不值得保全老命。”
    南天虹更为兴奋,急急地说:“闻元毅有朋友在太行山落草,太行山贼恨死了宋、乔两家的子弟,宋、乔每年跑三趟山西,骡队往来太行山从未失过风。十余年来,打劫的山贼死了一两百人,始终吞不下宋乔两家的银货,因此暗中派人挑拨两家的感情,希望两家自相残杀。闻元毅这次准备利用枪亲的机会,解决未乔两家,他已将太行山贼派来的高手藏匿在东大街的杨宅,准备抢亲那天趁火打劫,一举铲除宋乔两家,至为恶毒。”
    “原来如此,你怎知道?”
    “在下一到磁州,安顿在客栈,无意中在杨家发现了太行山贼的高手头目黑铁塔包劳,暗中留了心,终于发觉了他们的阴谋。”
    杜弘割断了南天虹与解语花的绳索,也释放了南天霓,拍活三人的穴道,沉声说:“在下放了你们,限你们今夜远离磁州百里外,不然,我会将你们捉来晒死,听清了没有?”
    南天虹苦笑道:“杜兄,在下向你透露了这些消息,还敢在磁州逗留?”
    解语花吁出一口长气,犹有余悸地说:“咱们天胆也不敢违命,这就动身。杜爷宽宏大量放过我们,我们不是没心肝的人,容图后报,再见。”
    她急于离开,怕夜长梦多,杜弘挥手叫:“快走,免得在下转念变卦。”
    三人跌跌撞撞狼狈而遁,急急似漏网之鱼。
    山志山明与摩云手听得真切,苦于口被捆扎无法说话,只能用鼻音伊伊叫,想有所表白。
    杜弘解了摩云手的系口带,冷笑道:“阁下,你有何话说?”
    摩云手嘶哑地叫:“我……我是无辜的,我根本不……不知他们的阴谋诡计……”
    “你还敢撒谎?”他厉声问。
    “我……我如果知道山志兄弟的阴谋,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摩云手情急赌咒。
    “等在下捉到闻元毅之后,再决定你的生死。”
    “杜……”
    杜弘已重新绑好系口勒带,笑着走了。
    他不再返城,猜想闻元毅必定早已像老鼠般躲起来了,急不在一时,这恶贼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暂且放下等机会。
    他这次带了剑,奔向里外的宋庄。
    宋庄戒备森严,犬吠声零落。
    全庄约有三十四十户人家,全是宋家的子侄。在外有土墙寨,掘了三丈宽的护在河,但滴水全无,早已干涸了。在中心祠堂左侧,建了一座更楼,挂起代表三更的三盏串灯,这是全庄唯一的灯火,全庄黑沉沉,塞墙上不时可看到巡行的庄丁。有人走动,反而令庄中的狗,闻声乱吠,与夜行人有可乘之机。
    杜弘从庄西的庄门楼附近飞越护庄河,神不知鬼不觉侵入庄内部。
    他并不想与宋家的人冲突,只希望及时劝阻神刀宋永嘉不要一意孤行,必须放弃抢亲的愚蠢举动,以免为太行山贼所乘。
    首先,他得找人问问神刀来永嘉的住宅在何处。
    前面一栋大厦前,有一名大汉双手又腰往复走动,是把门的人,佩带着单刀,包头,裹腿,配备齐全,一看便知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宋、乔两家在外行走数十年不曾失过手,自有其成功的条件。
    大汉在门外往复走动,犀利的目光警觉地监视四周,却未发现有人接近,刚从门左转身向门举步,突觉后肩被人轻拍一掌,立即不假思索地出手急拨倏然转身,一腿猛攻,反应之快,十分惊人。
    靴尖以分厘之差,掠过杜弘的腰腹前。
    杜弘呵呵笑,说:“劳驾,有事请教。”
    大汉先发出一声暴喝,手按刀把骇然问:“咦!你是……”
    “向你打听一个人,老兄。”
    “你……你是怎样进来的?”
    “请不必多问。”这时,附近已到了四名大汉,高举两支火把,守住了四方。
    大汉居然沉得住气,戒备地问:“老兄贵姓大名?请问有何见教?”
    “杜天磊,要找神刀宋永嘉。”
    五名大汉吃了一惊,五把单刀几乎同时出鞘。
    杜弘呵呵笑,泰然自若地说:“不必紧张,在下如果是寻仇而来,便不会如此客气。去叫宋永嘉来把话说清楚,以免自误。”
    大汉见多识广,收刀入鞘说:“请稍后,在下进内禀报。”
    “有劳了。”
    大门开处,踱出三个人。领先的人高叫问:“警号是怎么一回事?”
    “二哥,社爷天磊要见爹,快去禀报。”
    二哥一怔,说:“这怎么可以?先缴他的兵刃……”
    杜弘举步向里闯,冷笑道:“你好狂,给脸不要脸,居然要缴在下的兵刃……”
    大汉心中大急,叫道:“二哥小心……”叫声中,伸手急拦。
    杜弘突然一脚疾飞,“砰”一声将大汉踢倒,向大门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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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疑冢惩凶
    杜弘不愿意示弱受制于人,不理会大汉们作威作福,将拦阻的人踢倒,径自向大门里闯。
    二哥大惊,伸手拔刀。左右两名大汉不待招呼,同声虎吼疾冲而上,刀光疾闪,狂野地出招截击,一左一右双刀齐至,声势汹汹。
    杜弘剑飞如电,拔剑、冲进、出击,快逾电光石火,但见剑虹冲掠刀光而过,人影似流光,扑向刚立下门户而立的二哥。
    “哎唷!”截击的两名大汉惊叫着左右一分,跳退丈外,“当当”两声刀脱手,如见鬼魅般惊骇万状。两人的右肩皆中剑,血如泉涌伤势不轻。
    二哥大感意外,做梦也没料到两名同伴竟然接不下一招,惊恐中挥刀急架自保。宋家的刀法在北地极有盛誉,宋永嘉敢以引人妒嫉的神刀绰号在外闯荡,享誉多年,如无过人之能,也就活不到今天。这位二哥是宋永嘉的次于宋佑贤,十七八岁的少年雄壮如狮,家学渊源刀法精纯,已获刀法神髓,刀挥出自保,仍然威力惊人,极具攻击潜力,只见映着火光的刀芒急闪,森森冷气扑面生寒,封住了中宫,且向外暴涨。
    杜弘急冲的身形倏止,恰好让刀尖掠胸而过,沉下的剑影抓住这刹那间好机,上抬、吐出,指向对方的胸口,电虹锲入一无阻挡,沉叱声似乍雷:“丢刀!谁敢上?”
    剑尖点在宋佑贤的鸠尾大穴上,只消轻轻送出,一切都完了。
    想跟上解救的四大汉,倏然止步发呆。
    “当!”宋佑贤丢了刀,脸色苍白,惊得血液似要凝住了,眼神惊怖,却带有难以置信的表情。
    杜弘收了剑,退了一步说:“客气些,阁下,你已是两世为人。”
    宋佑贤吁出一口长气,强自镇静地问:“阁下要见神刀宋永嘉。”
    里面灯光大明,有人叫:“佑贤,请客人入厅相见。”
    杜弘推开宋佑贤,大踏步入门说:“主人不出门,似非迎客之道。”
    院子不大,没裁有花木。厅门大开,主人神刀宋永嘉站在阶上背手而立,左右各有三名跨刀大汉,一个个怒目相视。神刀来永嘉年届半百,身材壮实,国字脸盘留了三给长髯,不怒而威,一双虎目神光炯炯。看相貌气概,倒像是三十余岁的壮年人。
    宋永嘉举步降阶相迎,淡淡一笑道:“阁下夤夜光临,不速之客恕难以重礼相迎,抱歉之至。在下宋永嘉,阁下……”
    “在下杜天磊。”
    东厢门倏开,大踏步走出高大健壮的年青人宋佑宗,主人宋永嘉的长子,也就是准备抢亲作新郎的正主儿,手中握了一把连鞘雁翎刀,冷笑道:“阁下胆气过人……”
    “武艺也过得去。”杜弘也冷笑着接口。
    “在下宋佑宗。”
    “呵呵!快做新郎官的人,很神气。”
    “好说好说。”
    “小心走桃花运的人,情场得意,其他方面必定失意的。”
    “阁下大可不必担心。说吧,你把山大叔兄弟掳到何处去了?”
    “准备处死他们,快了。”
    “那你得偿命。”
    “真的?”
    “立可分晓。拔剑!”宋佑宗目无余子傲然地叫。
    杜弘淡淡一笑,徐徐撤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恭敬不如从命,你请吧。”
    宋佑宗拔刀出鞘,丢掉刀鞘威风八面地叫:“前三招是你的,上吧。”
    站在阶下的宋永嘉沉声叫:“儿子,不可大意,骄者必败,必须六名人轶事合如一。”
    杜弘呵呵大笑道:“名家风度,果然不同。准备了,在下就先攻三招,如果你不接,小心笑掉在下的大牙。哈哈,第一招‘飞星逐月’,不难化解。”
    声落剑出,果然招发“飞星逐月”,招术平常得很,剑轻飘飘地迎面点来,毫无力道。
    他已经在话中表明态度,要对方接招,明白地告诉对方不是虚应故事的礼招,却用这种试探性的乏力剑术进击,如不是有意嘲弄,便是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下。
    宋佑宗果然心中大怒,左移半步,挥刀硬接,想给他一记下马威,刀上用了八成内劲,要崩飞他的剑,以便羞辱他一番,刀光疾闪,以奇速猛架来剑,刀尖略沉,即使无法崩飞他的剑,也可逼他后退,无法连续出招。
    岂知杜弘递出的剑突然停住,刀光闪电似的从剑尖以分厘之差拂过。
    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眨眼间,剑尖再进,速度骇人听闻,恍若电光一闪,排空直入势如雷霆,指向宋佑宗的右胸。
    宋佑宗大骇,仰身欲退,并倾全力将刀反拂。
    “铮!”刀拂中剑身。
    但剑像是重如山岳,丝纹不动,似是紧吸住宋佑宗的右胸,已刺破衣衫,尖锋压迫肌肤内陷。
    “你一招也没接下。”杜弘摇头道。
    神刀宋永嘉脸色大变,骇然道:“阁下好神奇的剑术,在下愿向阁下请益,尚请不吝赐教。”说完,向一名大汉伸手示意。
    大汉疾趋阶下,摘下雁翎刀奉上。
    杜弘向惊恐的宋佑宗说:“你可以走了,小伙子。”
    声落,剑虹一闪,奇快奇准地掷剑归鞘,泰然转向神刀宋永嘉冷笑道:“在下不是来找你神刀宋永嘉讨教的,你可别弄错了,请益赐教这些场面话,不说也罢。”
    宋永嘉脸色一沉,也冷笑道:“你来了,很好。即使你不找上门来,在下早晚也要找你的。”
    “你明白就好。在咱们拚骨之前,杜某有话问你。”
    “你问吧。”
    “闻元毅计算在下,你曾经参予其事么?”
    “闻兄是在下的好朋友,不管在下是否参与其事,在下也认了。”
    “哼!你倒是够朋友,可惜你的好心肝,在姓闻的看来,却成了驴肝肺。”杜弘不胜感慨地说。
    “你不要侮辱在下的朋友。”宋永嘉怒声说。
    “好,你不忘朋友之义,是个好汉子,在下放你一马。我问你,闻元毅有位姓杨的朋友,你知道这人?”
    “姓杨的?没听说过。”
    “东大街杨宅……”
    “哦!你是说沁河牧场的杨七爷杨斌。”
    “你既然知道,很好。”
    “他并不是闻兄的朋友,仅是点头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阁下,天色虽不早,到杨家走一次来回,还算充裕。”
    “你是说……”
    “走!呵呵!闻元毅目下躲在杨家。”
    “那是你逼他的……”
    “你如果往前走走,是否能保住老命,得看老天爷是否肯庇佑你了。再见。”杜弘说完,转身便走。
    “你要走?你……”
    他扭头笑道:“我不走你就麻烦了,老兄。记住我的话,千万小心,那些太行山的大盗,一比一当然吃你不下,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羊,你最好多带些人去。”
    说完,向院门举步。
    两名大汉迎面拦住,冷笑道:“阁下,说来就来,你以为宋庄……”
    “让路!”他沉叱。
    神刀宋永嘉见多识广,已听出端倪,抱拳道:“杜兄,咱们后会有期。送客!”
    两大汉闪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杜弘扬长而去。
    宋佑宗悻悻地说:“爹,这家伙胡说八道,咱们该留下他的。”
    宋永嘉冷冷一笑说:“儿子,没有人能留得住他。”
    “可是……”
    “不是为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真要动手,不但留不住,而且咱们将有不少人死在他神奇的快剑下。儿子,换夜行衣。”
    “换夜行衣?”
    “咱们到杨家跑一趟。”
    “爹相信他的话?”
    “为何不信他的话?”
    “这……”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闻元毅与山志兄弟,是否太过热心了些?谁请他们下毒手杀人?
    你不觉得此中必定大有文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走一趟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是吗?快准备,咱们去十个人。”
    杜弘离开宋庄,向行刑的疑冢飞掠,一面自语道:“把这些蛇鼠全部放走,保证有热闹可看。”
    解了山志山明兄弟与摩云手的软穴,割掉他们捆手脚的绳索,方悄然退走。
    山志兄弟与摩云手竟然不知救他们的人是谁。摩云手拉掉捆口布,虚脱地叫:“朋友,请留下大名。”
    杜弘换了口吻说:“不必多问,届时自知,还不快走?”
    “朋友……”
    杜弘一声长笑,脚下一紧,笑声冉冉而逝,显示他已去远。但他并未远走,从另一面绕回。
    山志兄弟与摩云手吃力地活动手脚,短期间无法移动。摩云手一面舒展麻木的手脚,一面向山志兄弟狐疑地说:“山兄,这人到底是谁?”
    山志苦笑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太行山的朋友吧。”
    “不会是他们,他们怎知道咱们在此受罪?”
    “那你就……”
    “可能是宋兄另请的朋友,大概宋兄已捉住姓杜的小狗了。”摩云手自以为是他说。
    “不管他是谁,反正咱们是两世为人,安全了。”山志犹有余悸地说。
    “如果杜小狗已落在宋兄手中,麻烦大了。”
    “麻烦大了?”
    “他如果招出太行山那些朋友的事……”
    “哎呀!”山志惊然地叫。
    摩云手神色紧张地说:“南天双霸与解语花贪生怕死,出卖了咱们。”
    “是的,这些事如果被宋、乔两家知道……”
    “咱们吃不消,得兜着走。”摩云手并非有意危言耸听,而是指出事态的严重性。山志顾不得手脚仍在麻木,惊恐地说:“快走,咱们去警告太行山的朋友,也许还来得及,快。”
    “要不要先到宋兄处走一趟?”
    “来不及了,耽误不得。”
    三人好不容易爬城进入南关,便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大街小巷皆有兵勇巡逻,十人一队往返巡走,每一处十字街口皆有人把守,犬吠声此起彼落,不时传出巡逻人员与把守的人呼喝问答声。
    摩云手与山志兄弟躲入一条小巷,悚然地问:“山兄,恐怕有点不妙。”
    山志也懔然地说:“不错,不知发生何种变故。”
    “兵勇大举出动,南关已经如此紧张,城内恐怕更是寸步难行,莫不是闹匪不成?”
    “鬼话……”
    “不对,会不会是太行山的朋友出了纰漏?”
    山志脸色大变,惶然道:“大有可能,咱们先回家看看。”
    从小巷左方一座废园穿出,前面便是山府高大的宅院,远看毫无异状,两盏门灯依然明亮,整座宅院静悄悄,快五更了,毫无动静理所当然。
    三人从侧院越墙而入,侧方墙根下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嘿嘿冷笑道:“你们才来呀?不是说你们被蒙面人掳走了么?”
    山志吓了一大跳,惊道:“咦!宋兄,是你?”
    接二连三出现了五个黑影,最后出现的一个高大黑影沉声道:“还有我七星联珠乔吉龄,感到意外么?”
    宋、乔两家本是死对头,目下居然冤家联手同时出现,岂仅是令人感到意外而已?摩云手鬼精灵,做贼心虚,扭身奔向墙根,想越墙溜之大吉。
    墙头坐着一个黑影,冷笑道:“阁下,此路不通。在下是乔兄的朋友,也就是你们要请人来对付的正主儿。”
    七星联珠叫道:“姜兄,你如果上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摩云手倒抽一口凉气,僵住了,强定心神问:“你们想怎样?”
    “想与你们谈谈。”神刀宋永嘉冷冷地说。
    “当然你们得从实道来。”七星联珠接口。
    山志知道完了,叹口长气说:“咱们三人被那位杜天磊的人……”
    “这件事咱们已经知道了。”宋永嘉抢着说。
    “说来说去,这件事不是为了你而……”
    “为了我宋永嘉,而连累你们受苦,真的么?”
    “这……”
    “说起来,咱们总算是朋友一场,没料到好朋友竟会成为生死对头,委实遗憾。宁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兄弟不为己甚,希望你能坦诚相告。”
    “你要我说什么?”山志泄气地问。
    “闻元毅的阴谋,事先你曾经参予其事?”
    “这……”
    “十八名太行山巨盗,已有十二名漏网,目下官兵正在搜捕余寇。闻元毅受了伤,早晚要出来投案的。”
    七星联珠接口问:“那位姓杜的兄台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山志脸色及收,不住发抖,说:“我怎知他说了些什么?他……他他……”
    “他说你与闻元毅共谋。”
    山志打一冷战,恐惧地说:“事先在下并不希望他去找太行山的巨寇。在磁州,你宋、乔两家的声誉,压得我抬不起头来,是你们逼我出此下策的。”
    宋永嘉失声长叹,苦笑道:“山兄,咱们宋、乔两家,自信在本地从未作威作福,以真诚待人造福桑梓从不后人,想不到竟会遭到你老兄的怨恨,真是从何说起?罢了,虽则你不仁,但我不能无义,咱们撇开这件事,免伤和气。但我得先警告你,太行山贼落网的人,如果咬出你也是窝主,官府恐怕不会像兄弟一样好说话,你得早作准备才是。”
    山志哼了一声问:“你去报官的?”
    宋永嘉大摇其头,沉声道:“宋、乔两家运货走山西道,从不借官府之庇护,刀里来抢里去,水里火里一肩承当。私人的恩怨,更不需官府插手。在下先到杨家踩探,查出确证即派小犬前往乔庄,请乔兄带人前来共揭闻元毅的阴谋,没料到乔兄带来的人甚多,无意中落到郑巡捕眼下,以为是大批飞贼在本城作案,便带了人暗中踉下来了。咱们则与太行山贼理论,郑巡捕便迫不及待地出面擒贼,因此这件事与兄弟毫不相干。”
    “是姓杜的叫你来的?”山志不甘心地追问。
    七星连珠冷笑道:“姓山的,你倒盘起道来了,好啊,咱们干脆翻脸不认人,带你们去见郑巡捕说理去。”
    山志反而强硬起来了,冷笑道:“乔吉龄,你不要空言恫吓,带咱们去见郑巡捕,如果没有山某通匪的确证,你如何善后?在磁州,山某算是名门豪绅,也算是祖上有功名之家,郑巡捕当面也不敢在山某面前放肆,你凭什么敢说带我去见郑巡捕?在公堂之上,山某反控你纠众夤夜登门结伙抢劫掳人,后果你该明白。你可以去报官,现在请离开山某的家。”
    站在墙根下的一个黑影明笑道:“姓山的,我知道你在本地确有几分势力,平时结纳匪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官府,在衙门里吃得开兜着转。因此,在下与你私了。”
    “什么私了?”山志心虚地问。
    “带你到城外谈谈,在荒凉处秤种你的斤两。”
    山志打一冷战,惶然地叫:“你……你们……”
    “我相信姓杜的那位朋友,会万分欢迎……”
    山志心向下沉,提起杜天磊便心惊胆跳,惶急地说:“宋兄,陷害你两家的毒计,兄弟虽知其事,但的确不曾参予设谋,这都是闻元毅出的恶毒主意,兄弟只是情面难和,一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
    神刀宋永嘉苦笑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在下不愿多追究,今后阁下如果再兴风作浪,休怪在下言之不预。我问你,杜兄天磊目下在何处?我这位朋友希望去拜望他。”
    坐在墙头的黑影接口道:“你们曾用诡计在挹秀居暗算他,几乎将他置之死地。这件事在下不追究,识相些,将他的行踪从实道来,在下放你一马。”
    山志不住发抖,将被杜弘擒至疑家报复与脱险的经过说了,最后说:“咱们三人爬城回来,便碰上你们,谁知道他到何处去了?”
    宋永嘉向墙上的人说:“俞兄,咱们走吧,也许他不知闻兄已被官兵捉去,到东郊闻兄的城外庄院去寻人,咱们赶两步,也许会碰上他呢。”
    俞兄挺身站起,说:“宋兄,你们不必去了,天色不早,我去走一趟。”
    声落,人一闪不见。山志大惊,骇然问:“宋兄,这人是谁?好快的身法。”
    宋永嘉冷笑道:“就是你们逼杜天磊去对付的人,他的朋友与乔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薄,这位朋友早些天接到他从湖广派人的手书,说是到京师来一游,因此将他介绍给乔兄,请他来对付我。他昨晚刚到,如果早一天在杜天磊示警之前到达,你们的毒计必已得逞了。”
    他终于漏了口风,山志暗中咬牙,恨死了杜弘,说:“你们准备怎样对付闻某?”
    “那是官府的事,你可以去打听。打扰了,告辞。”
    一声呼哨,众人—一越墙而去。
    宅院内外,也先后撤出十余条黑影。
    山志恨得直咬牙,恨声道:“他们竟然把住了在下的宅院,欺人太甚。二弟,你跑一趟大赵镇。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山明也牙痒痒地说:“好,我这就走。赵亲家那边这些天来,该已请到对付姓杜的人了。”
    “这时不宜动身,天亮后再说。”山志大声道,愤愤地走向后院。
    摩云手吁出一口长气,跟在后面颇表不满地说:“赵宣威这几天为何始终不见带人前来?他惹了姓杜的,却置身事外让咱们替他挡灾,未免太岂有此理。”
    “也许有事耽搁了,他说过回去后立即召集好手赶来的。”山明加以解释。
    杜弘早已离开,先前他跟踪山志三个人回府,躲在一处花丛中窥视,留意他们与宋、乔两家的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直至胜俞的黑影离开,他方悄然撤走。
    他对那位姓俞的人暗中留了心,对方离开的快速绝伦神奇身法,令他大感震骇。
    如果这人是敌非友,日后可能暴发一场十分凶险的恶斗,彼此将棋逢敌手,胜负难以逆料。
    他想不通姓俞的为何急于要找寻他,姓俞的是乔家的朋友引来相助的人,与他素昧平生,连宋、乔两家也不急于见他,姓俞的为何却大感兴趣?
    会不会是姓俞的受他的仇家所托,乘机找他算过节?
    累了一夜,他不想跟踪姓俞的,反正知道姓俞的住在乔家,不难探出其中缘故。
    天将破晓,他回到疑冢区,奔向隐身的一座疑冢旁的小亭。
    这座小亭已破败不堪,但炎热的季节仍可栖身。
    这里距预定晒死山志等恶徒的疑冢不远,东南角里余便是宋庄,平时这一带很少有人走动。
    距小亭尚有数十步,突听到右前方传出一声口哨,不由一怔,立即隐起身形,心说:
    “有夜行人,不止一个,像在招呼同伴。”
    果然不错,左前方不远前,传出另一声口哨。
    这一带林深草茂,天色昏黑,如果不发声息不移动方位,即使相距七八步,也不可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好在他地形熟,立即向发声处移动。
    听到了衣袂擦磨声,和轻微的急步踏草声。
    他提高警觉,向声源接近。
    两个黑影站在仅生长着及腰茅草的一座疑冢顶,向急急掠上的一个黑影低声问:“谁?
    为何传哨?”
    奔上的黑影相距在十余步外,脚下一慢,说:“是我,梅七。”
    “咦!老七,你一个人来?”
    梅七上了冢项,说:“是的,兄弟一个人来……”
    “怎不多带几个人来办事?小赵没将口信传出?咱们正打算白天察看宋乔两家的庄院形势……”
    “不必了。”梅七急急地说。
    “怎么啦?”
    “丘八爷派兄弟传活,要你们立即转回邯郸。”
    “转回去?这里的事……”
    “八爷传下话,任何人不许过问杜天磊的事。”
    “什么,他……”
    “怪事,那杜天磊……”另一黑影讶然问。
    “兄弟不知其故,只知八爷要两位速返。”
    另一名黑影一身灰祖,手点一根蛇皮杖,胁下吊着一个怪异的大革囊,猛顿着蛇皮杖,以阴冷的嗓音说:一不行,咱们受小赵所托,不能食言。何况咱们不在庄中安顿,自然不受八爷管束。”
    梅七似乎大急,说:“两位干万不可造次,千万不可与胜杜的冲突……”
    最先发话的也是个灰袍人,佩的是剑,背上系了一个大型怪囊,相貌狰狞,高大如熊,也不耐地说:“又是个姓杜的,反正姓杜的就不能动。记得两年前,咱们奉命捉银汉孤星杜弘,接着是任何人皆需远离杜弘,这时又多了一个杜天磊,到底八爷搞什么鬼?难道咱们皆需回避姓杜的人么?天下间你知道有多少姓杜的人?”
    梅七苦笑道:“兄弟不知道,只知传八爷的话。”
    “哼!咱们目下不受八爷管束。”佩剑的灰袍人说,语气强硬。
    梅七吁出一口长气说:“两位请三思而行,这可不是好玩的。兄弟话已传到,你们瞧着办吧,八爷怪罪下来,两位恐有不便,后果不堪设想。告辞。”
    “你要走?到何处?”
    “有两位朋友约定在北门永济桥见面。”
    手点蛇皮杖的灰袍人名人轶事大概有点顾忌八爷,悻悻地说:“好吧,咱们不管这里的事。白天咱们相貌吓人,不便赶路,你回去上复八爷,咱们晚上动身回邯郸。”
    梅七心中一宽,说:“两位请务早些动身,这几天恐怕不平静,听说许州传来了信息,死对头曾在许州现踪,正在查证中。如果查证属实,显然对方已查出线索,极可能找来了。”
    “好啦好啦!你就别罗嗦了,请啦!”
    梅七恭敬地行礼告退,径自走了。
    两个灰袍人席地坐下,佩剑的人说:“咱们白跑了一趟,失去了松筋骨的大好机会。半年来蛰伏不动,委实令人闷得慌。咱们就在此地歇息,晚间赶路。”
    蓦地,南面家脚的大树下,传来一声阴笑,接着有人说:“黄泉路赶不得,你们就不想多在阳世多留恋片刻?黄泉路不好走哪!”
    两人一蹦而起,点蛇皮杖的人厉声问:“什么人?上来说话。”
    “急什么?世间急着去死的人毕竟不多。”树下的人说,只能听声而看不见人影。
    “狗东西!你好大的狗胆,居然向老夫挑衅,大概真是活腻了,等你知道老夫的名号后,便不会如此无礼了,你知道你在向什么人说话?”
    “哈哈哈哈……”笑声摇曳,树下人渐渐去远。
    笑声消失在西南角,显然树下人已经退走了。
    狂笑声显示无礼,两人怎受得了?
    点蛇皮杖的人首先向下飞跃,恨极狂追。
    “哈哈哈哈……”笑声又传到,从笑声可以测出人已到了五六十步外去了。
    “小辈休走!”佩剑的灰袍人狂怒地叫,脚下一紧。
    两人几乎接遍了附近方圆数里的七十二座疑冢,竟然毫无所见。
    日上三竿,两人重回原处。
    “咦!这是什么?”佩剑及袍人指着昨晚发话人所立的大树下,惊疑地说。
    点蛇皮杖的人飞掠而下,呆住了。
    两根三寸长的指大树枝钉在树干上,钉下各挂着一个小草人,草人身上系着布帛,上面用木炭分写着“阴山鬼王”、“蛇魔”。
    树干上,用刀刻了四字:“天地双灵。”
    佩剑的人是阴山鬼王,背囊中有他的信物皮制不倒翁。
    用蛇皮杖的人是蛇魔,革囊中藏着天下至毒的异蛇金角铁甲虺。
    阴山鬼王脸色大变,惊道:“天地双灵不是死在你那条金角铁甲虺的口中么?”
    “是呀!但……恐怕昨晚戏弄咱们的人……”
    “不会是他的鬼魂吧?”
    “天下间哪有鬼魂?人死如灯灭,你这鬼王信鬼?”
    “见鬼!我可从没见过鬼。”
    “那……”
    “那晚不是逃掉一个小辈么?”
    “不错,是他,天地双灵的门人,姓华。这该死的小辈,居然敢戏弄咱们,在太岁头上动土,非找到他毙了不可。”
    蛇魔恨恨地说,撕碎了两个草人,伸掌一拂,树皮像被刀削纷纷脱落,把字迹刮掉了。
    “再搜。”阴山鬼王怒叫。
    右方三四十步外,另一座疑冢的顶端,突然站起高大的杜弘。
    他已换了一身青劲装,佩剑,发挽于顶,脸色与往昔完全不同,以往因久历风霜而色如古铜,目下是红润如少年。
    他向两人招手,叫道:“来啦!你们要搜鬼魂,在下带你们去。”
    阴山鬼王首先纵出,穿越两冢之间的树林,冲入冢腰的小树丛,刚要进入冢顶的茅草区,突然狂吼一声,上身一挺,再艰难地向上迈出沉重的一步。
    蛇魔到了,骇然叫:“你怎么啦?”
    阴山鬼王吃力地转身,虚脱地叫:“长……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小腹的丹田要害上,一根狼牙入腹尺余,箭羽在外,矢尖透背而出。
    家预的杜弘怪笑道:“华小友仍在夷陵州,在下会带信给他的。他的师父天地双灵在九泉下等候你们,世间也不真有鬼魂呢。”
    蛇魔大怒,手一掀,华囊口倏开,飞出金鳞耀目间有黑环纹的金角铁甲虺,远飞出两丈,方向草中急落。
    杜弘一闪不见,从冢的后端溜走了。
    金角铁甲虺其实不会飞,只能利用尾部弹起或游走,任何蛇类,皆不可能比人跑得快。
    蛇上了冢顶,杜弘早已远出十丈外去了。
    蛇魔要费工夫收蛇方能追踪,蛇收好杜弘已经失了踪。
    这一带草木丛生,疏冢起伏,虽是青天白日,仍然无法追寻人迹。
    老魔不甘心,发狂般到处乱窜穷搜,直搜至近午时分,依然毫无所获。
    由于老魔相貌奇特,因此很少昼间活动,更少在大庭广众之间出现,这挹带疑冢区,正是大好的藏身处所,可是为了追搜杜弘,老魔不得不向疑家区外围的村落打听杜弘的行踪,先从北面查问,逐渐向南移。
    他到了疑冢区的最南端,前面出现一座小径旁的狐零零土瓦房,便小心地向小屋接近。
    小屋静悄悄,不像有人居住。
    “砰!”老魔一脚踢开了虚掩着的木门,毫无顾忌地抢入。
    堂屋中,一个年届古稀的老太婆,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正在搓制麻线,被门声所惊,眨着昏花老眼打量着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蛇魔打量着四周,这间小屋真是名符其实的四壁萧条,除了所供的一座小神像之外,一无长物。
    “屋子里还有人么?”蛇魔泄气地问。
    老太婆缓缓摇头,要死不活地说:“这里只有鬼,没有人。”
    “你一个人住在此地?”
    “屋右有一座坟,里面安息着我那老伴,我在此地陪伴他,免得他寂寞。”
    “见鬼?”
    “哦!客官,在此地住久了,便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啦!你是……”
    “我来找人的,今早曾有人来过么?”
    “人?我也不知道来的是人是鬼。”
    “一个年轻人,穿青衣,带了剑,很俊的小伙子。”
    “哦!好像有那么一个人。”
    “人呢?”
    “往南走了。他来找食物,我这里只有半锅的小米粥,他吃不下,走了。”
    “走了多久了?”
    “好半晌了。我告诉他,南面有座土地饲,里面住了一个老跛的香火道人,靠偷鸡摸狗为生,也许可找到一两碗死鸡烂狗肉充饥。”
    蛇魔扭头就走。
    老太婆叫:“劳驾,带上门。我老婆子有眼不管用,闭上门比较安静些,免得狐魂野鬼们任意出出进进,烦人得很。”
    蛇魔已经走了,沿小径南行,穿过一座树林,前面小丘下,一座小破庙,一株半枯的大槐树,一根歪倒在一旁的旗竿在炎热的烈日下显得毫无生趣。
    看格局,决不是土地祠,而是山神庙。
    庙顶的瓦缝中,升起袅袅轻烟,里面有人举炊。
    殿堂窄小,神龛已坍了,石条的神案上,搁着一个大肚锅,香味四溢。
    左壁根三块砖架了一只灶,灶内余火正旺。右壁根,一堆麦杆,一床臭味四溢堆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破被子,一块大砖是枕头,一旁搁着一件破直掇。
    一个头发灰白乱糟糟,赤着上身露出骨瘦如柴有皮无肉的胴体,下穿破短裤的人,正惬意地坐在神案前进食,两段树枝作筷子挑出香肉,放在破海碗中然后用手抓来吃,吃得津津有味。
    听到脚步声,主人扭头迎客,干猴似的尖脸,留着一把乱糟糟的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咯咯怪笑道:
    “来块,见者有份。”
    狗肉香压不下满屋臭味,蛇魔在门外以左手掩住口鼻,用蛇皮杖向主人一指,没好气地说:“你,给我站出来说话。”
    主人伸出沾满汤水鸟爪似的枯手,拍拍膝盖说:“你没长眼睛?我这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腿能站起来?”
    蛇魔一怔,原来主人的两条腿齐膝以下不见了,绑了两困麻布外加一块生牛皮,显然走动时是爬着走的。
    “咦,你的腿……”
    “砍掉了,二十年啦!朋友。”主人毫不掩饰地说。
    “你就这样过活?”
    “活总比死了强,是么?”
    “如果是我,宁可死。”蛇魔摇头道。
    “一头死老虎,不如一只活蚂蚁。喂!来不来?新鲜的狗肉,妙极了,尽管这头狗是吃屎长大的,咱们人还不是靠吃人而活?”
    “少废话!不久前有一个年轻人来过么?”
    主人向后面一指,说:“在里面睡大觉。不要进去,他有剑。”
    后面是后殿,同样窄隘,从没有门的门框往里瞧,只看到一堆麦杆和一双快靴搁在一旁。
    蛇魔向里抢,大叫道:“小狗,你该死……”
    身后突传来杜弘的叫声:“该死的是你,阁下。”
    老魔狂怒地转身,眼角瞥见当门而立的杜弘,不假思索地大吼一声,放出了金角铁甲虺。
    几乎在同一瞬间,主人枯手一挥,破海确破空而飞,重重地砸在蛇魔的小腹上,海碗碎成百十片。
    “嗯……”蛇魔闷声叫,向后挫倒。
    同一瞬间,向杜弘飞射的金用铁甲虺,被杜弘从身后挥出的一只捕蝶网兜住,急抢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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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进堡在望
    杜弘手中的捕蝶网是特制的,柄长六尺,口宽尺余,网囊长两尺。
    网底,赫然裹着一头金丝猫。
    蝶网一挥,奇准奇疾,金角铁甲虺大劫难逃。
    猫与蛇是生死对头,入网的金角铁甲虺在猫身上,毫不迟疑地一口咬住了猫身,猫也本能地咬住了蛇。
    杜弘急抢而入,网按在壁根火焰熊熊的灶内。
    猫已中毒毙命,蛇来不及破网而出,被火活活烧死,与猫同归于尽。
    杜弘丢了网,伸手抱起残废的主人,倒飞而出。
    蛇魔刚爬起挥杖击向残废主人,慢了一刹那。
    杜弘向庙侧飞跃一丈外,将人放下再跃回,喝道:“住手!咱们先说明白。”
    蛇魔在丈外止步,蛇皮杖指出,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东西!你竟利用一个老残废来暗算老夫。”
    杜弘拔剑在手,冷笑道:“你利用毒蛇行凶,不见得比在下光明。我知道你这老凶魔仗毒蛇横行天下,任何人近不了身,因此花了半天工夫,老天爷保佑,找到了八荒人龙虞老前辈指示迷津,这才除去了你仗以残害世人的金角铁甲尬。玩蛇的死了蛇,蛇死了,你也完了。”
    “你说,老残废是……”蛇魔骇然问。
    “八荒人龙虞老前辈,你没想到吧?”
    “哼!他活着已是多余。老夫虽死了蛇,也足以将你两人置于死地。说!你是不是天地双灵的弟子?”
    “两年前在夷陵州,在下去找天地双灵讨消息,前脚出门,你后脚潜入,杀死了天地双灵,他老人家的门人小华幸得乃师舍命掩护他从地追逃生。在下从巫山返回夷陵州,找到小华方知他老人家惨死的经过,替他老人家报仇,责无旁贷义不容辞,你……”
    “老夫要将你化骨扬灰。”蛇魔厉叫,一杖点出。
    杜弘侧闪丈外,冷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准?”
    “你是不是黑风四灵的人?”
    “胡说!”
    “那么,你是七星太保的人了。”
    “是又怎样?”
    “在下要知道你们找银汉孤星的阴谋。”
    “你……”
    “我,银汉孤星杜弘。”
    蛇魔脸色大变,向后退,沉声道:“小辈,老夫让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想走?算了吧……”
    “小辈,不要以为老夫怕你,逼急了,老夫眼中认识你银汉孤星,蛇皮杖可不管你是谁。”
    杜弘步步跟进,冷笑道:“除非你把其中阴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清楚,招出主脑是谁,不然休怪在下……”
    蛇魔突然转身飞掠,一跃三丈。
    杜弘一声沉叱,如影附形跟进,叫:“留下啦!阁下。”
    蛇魔突然折回,想摆脱他的追袭,但却没有他灵活,反应也迟钝了些,仅纵落三丈外,他已经追到了。
    走不了只好拼命,狗急跳墙,大吼一声,大旋身来一记狠招“神龙摆尾”,猛扫杜弘的下盘。
    杜弘已有所准备,在杖发的刹那间,冒险斜冲而出,在相错的瞬间,顺势拂剑,并同时大吼:“接暗器!”
    剑的啸风声尖厉震耳,捷逾电闪,拂向蛇魔的颈项。孤星镖划出一道快速绝伦的褐色光孤,随剑虹破空而至。
    蛇魔经验丰富,可惜心虚影响了手脚的灵活,百忙中向下挫倒,杖顺势上抬。
    “当!”杖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嗤!”孤星镖入体,切入蛇魔的右肩井。
    百发百中的孤星镖,果然名不虚传。
    蛇魔免了一剑之厄,未逃过孤星镖可怕的一击,右臂用不上劲,左手握杖爬起向侧飞窜。
    杜弘冲出两文外,折向虎扑而上,喝道:“你走不了的,阁下。”
    蛇魔一咬牙,转身作困兽之斗,一杖捣出叫:“与你拚骨!”
    杜弘左手一抄,抓住了杖尾,贴身抢入,剑化虹而至,点在老魔的胸口上,沉叱道:
    “丢杖!从实招来,小赵是谁?丘八爷?”
    蛇魔不放手,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笑完说:“年轻人,老夫年届花甲,横行天下三十年,杀人如屠狗,生死等闲。你除了杀我,绝对得不到半句口供。”
    “我却不信。”杜弘冷冷地说。
    “信不信立可分晓,呔!”
    暴吼声中,老魔奋力夺杖,借力向前猛撞。
    杜弘骤不及防,没料到老魔敢硬向剑尖撞,发觉不对,已无法收剑了。
    剑贯入胸口,锋尖透背而出。
    老魔依然凶悍,同时一脚踢向杜弘的下阴,要拼个同归于尽。
    杜弘仅来得及本能地扭身保护下阴要害,“噗”一声,右胯挨了一脚,暴退丈余几乎跌倒。
    剑离体,蛇魔身形一晃,胸口血如泉涌,狂笑道:“你……你信不……信?哈……哈哈……”
    笑声倏止,蛇魔终于向前一栽,在地上挣命。
    杜弘惨然道:“这老魔果然可怕,死得够英雄。”
    八荒人龙爬近,坐在一旁长叹一声道:“视死如归,这老魔死得够豪壮,而我,唉!惭愧极了。比起他来,我苟话了多少年,活得真是毫无意思,我为何不在当年豪壮地了结这条残命?”
    杜弘苦笑道:“老前辈,话不是这样说,苟延残喘,只要问心无愧,便会活的心安。蛇魔活了一甲子,做的全是杀人放火的事,这种人活着又有何意义。”
    “哦!你认为我会活得心安?”
    “老前辈是否问心无愧?”
    “很难说,连我自己也难以决定自己一生的功过。像咱们这种仗剑行道的人,谁能保证自己一生从不犯错?年轻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八荒人龙感慨地说。
    “哦!是的,三代以下无圣人,这世间圣人已经死绝了。”他也感慨万端地说。
    “你明白就好。”
    “能活着总是好的。哦!老前辈可有锄锹?”
    “你要锄锹?”
    “把老魔理了。”
    “庙后有一把,大概还能用。”
    杜弘找来锄头,一面挖坑,一面向八荒人龙说:“老前辈在此隐居,不知是否有人照顾?”
    “照顾?谁来照顾我这孤苦残废的穷老头?唉!这就是江湖人的下场。年轻人,不要学我。”八荒人龙惨然地说。
    “如果有地方给你老人家安度余年,你老人家是否肯前往安顿?”
    八荒人龙一阵狂笑,笑声依旧带有七八分豪气,笑完说:“年轻人,老夫什么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人家的怜悯。”
    “那儿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怜悯。”
    “那是地狱么?地狱才没有怜悯。”
    “正相反,那是世间的洞天福地。那儿有人间最难得、最高贵、充满爱心的小姑娘,照顾着许多昔日曾经名震天下的元老名宿,保全他们的名誉,以免江湖朋友寒心。”
    “你是说……”
    “老前辈,世间真有这种人,希望你相信我。”
    “那是……”
    “老前辈听说司元洞府?”
    “哦!那是安庆府的天柱山,玄门弟子所称的天柱司元之天。”
    “对,那儿确是养老的好地方。”
    “你认识那几位姑娘?”
    “认识,我几乎毁了那地方,真是罪过。晚辈要追踪仇家,无法陪你前往!……”
    “我不会去。”八荒人龙断然地说。
    “老前辈,你如果不愿留下,再回来还来得及。晚辈进城之后,立即替你老人家安排,雇人送你老人家前往,带足来回盘缠和晚辈手书,否则不合则回,怎样?”
    “这个……”
    “那儿有些人,还是你老人家的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呢。先别管你老人家是否愿意留下,与老朋友小聚总不是坏事。”
    八荒人龙终于心动,说:“好吧,我愿意走一趟,但……”
    “老前辈不放心?”
    “我老残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就一言为定,明天你老人家便可首途。”
    一个时辰后,他带了包裹找到安远车行磁州分行的负责人,以一百五十两银子高价,全权委托车行将人送至安庆他所开设的栈号。有钱可使鬼推磨,车行爽快地答应了。他立即雇了一乘小轿,将八荒人龙接至栈店安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八荒人龙一包衣裤,一封手书,二百两银子,一切停当方告辞扬长而去。
    他买了一匹坐骑代步,马不停蹄昼夜兼程奔向八十里外的邯郸城。入幕时分,到了车骑关,二十里外便是京师与河南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乘夜急赶。
    他希望追上那位叫梅七的人。梅七在永济桥约会朋友,也许能追上呢。
    同一期间,三批车马连夜赶到磁州。乔家那位姓俞的人,已在淦阳石桥相候,领着车马绕城而过,连夜北行,风尘扑扑奔向邯郸。
    次日一早,五匹健马驰出磁州北门,五骑士只有两位男的,其他三人皆是男扮女装的冒货,包中皆藏有刀剑,飞骑急赶行色匆匆。
    磁州城仍在乱,杜天磊大闹磁州揭发太行山贼的事,闹了个尽人皆知。但除了梁上孤之外,谁也不知杜天磊是何来路。
    三更初,杜弘到了碧草冈,道旁有座三家村,居然有一家小客栈。客栈兼卖茶水小食,天气太热,三更初店门仍然大开,两名店伙与一位老大娘,坐在店前的大树下乘凉,用草扇驱赶嗡嗡叫,飞舞着的蚊蚋,在暗淡的灯光下穷聊天。
    店伙听到马蹄声,站起来说:“喝!赶夜路的客官真不少,看看是否可招一笔生意上门?”
    坐骑接近至六七丈外,店伙亮声叫:“咳!客官,歇歇脚力喝杯水,错过这座村,就没有这家店,前面二十里地没有歇脚的所在,歇歇啦!”
    杜弘勒住坐骑,笑问:“伙计,这是什么村?到邯郸还有多少脚程?”
    “这里是碧草冈,到县城还有一二十里。”
    “呵呵!不是说前面二十里没有歇脚的所在么?”
    “对呀!城门已关,哪有歇脚的地方?”
    杜弘下马,将组绳搭上栓马桩,笑道:“好,说不定在下要在你这儿落店。先来两壶酒解渴,弄三两盘小莱下酒。”
    “客官请里面坐,小的这就替客官张罗。”
    面巾、茶水、草扇都送上了,店伙笑道:“用酒解渴的客官,都是行家,小店的二锅头劲儿足,保证客官满意。”
    “很好,先来两壶。哦!邯郸城有位丘八爷,听说过这号人物么?”
    “丘八爷?这……好像没听说过。”
    “还有位叫小赵的人?……”
    “小赵?县城里最少也找出一二十个叫小赵的人。姓赵的多得很,城外有大赵镇,小赵村,赵家冈,赵树,都有姓赵的人,年轻的都叫小赵。”
    “哦!邯郸是战国时代赵国的都城,姓赵的人多,不算稀奇。大赵镇的赵宣威,是不是也叫小赵?”
    另一名店伙将酒菜送上,接口道:“除了他那些猪朋狗友,谁也不敢叫他小赵,不称他赵爷,准有天大的麻烦。”
    “哦!他有这么厉害?这是说,仍旧有人叫他小赵罗?”杜弘不动声色地问。他已从店伙的语气中,感觉到厌恶和不满。赵宣威在磁州也极为嚣张霸道,在本地不得人缘乃是意料中事。
    “要是不厉害,十年前怎配称小霸王?客官,听口气看脸色,你不会是来找朋友的人,听小的劝告,不要去招惹赵家的人,尤其是不要去招意大赵镇的人。”
    杜弘一面目斟自酌,一面笑问:“呵呵!你是说,大赵镇的人像瘟疫,惹不得?”
    “那倒不至于严重列这种程度。”
    “那又如何解释?”
    “芸芸众生,少不了人多口杂良莠不齐,有上智亦有下愚,十个指头也有长短,人哪能都是圣贤?大赵镇人丁旺,少不了有些子弟不成材,他们自己打打闹闹无所谓,外人介入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胳膊往里弯,有理无理都会袒护自己人。客官,你明白了么?”
    他干了半碗酒,点头道:“当然明白,这就是人多势众的好处。哦!到大赵镇又该怎么走法?”
    “前面半里地,向右岔出一条小路向东南行六七里外便是大赵镇。如果进城再往前,整整二十里。”
    杜弘举目向外望,那位乘凉的老大娘,不知何时失了踪,好像不是小店的人,小店的人应该经过店堂。依常情论,老大娘半夜三更坐在别人的家门口乘凉,依理不合。但他并未介意,初来乍到,他没有怀疑老大娘的理由。
    另一名店伙又送来一壶酒,笑问:“客官,不管是进城或者去大赵镇,这时动身前往,抵步仍然找不到宿处,不如就在小店安顿,明早半个时辰便可到达,误不了事的。”
    “也好,那就在贵店安顿了。”他点头同意。
    坐骑上了槽,他已食毕,店伙领他至东院客房。荒村小店,一切马虎,店房甚大,长炕上铺了一条草席,摆了六床夹被,只有他一个客人。
    店伙放下他的行囊马包,挑亮灯,说:“前院有水井洗漱,只是水不足有点浑,将就将就,后院是茅房,晚上方便请小心蝎子螫人。”
    “呵呵!请放心,只有南方人才怕蝎子。”他爽朗地笑道。
    刚往床上一躺,便沉昏昏沉沉倦意袭来,无可抗拒地沉沉大睡。
    人影摇摇,店伙领着老大娘进入房中。
    “他睡着了。”店伙泰然自若地说。
    老大娘阴明一笑,说:“他想与古人媲美,也想在咱们邯郸做一场黄粱梦。把他弄走。”
    “是。”店伙恭敬地答。
    “别忘了禀明长上,近来有不少江湖有名人物更名换姓向这一带赶,来意不明,将有变故发生,请长上小心留意。这三年来的心血,如果不小心,恐将尽付东流,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冲咱们而来?”
    “属下当仔细陈明。”
    “好,路上小心。”老大娘小心叮咛,出房而去。
    杜弘这几天没好好睡过,不知酒中有药物,睡下去便沉沉入梦,获得了充足的睡眠和安静的休歇,对他来说,反而有好处。
    他久走江湖,一向十分小心。但在一处陌生的荒村野店中,没有提防的必要,也因为疲劳过度,以致着了道儿,活该倒霉。
    他终于醒来了,只感到精神奋振,疲劳尽消,浑身舒畅,睁眼便看到窗口射入的一抹晚霞令室内罩上一层红光。
    目光落在窄小的铁格小窗台,他一惊而起。
    “老夭爷!”他脱口叫。
    这是一间坚牢的石室,有丈五六见方,室顶垒木搭建,每根木粗如海碗密排而成,有不少缝隙。小窗是圆形,约尺八见方,三根儿臂粗的铁条为栏,只有猫才能进出。一座铁叶门,门上开了一个五寸大的小窗孔。
    室中只有一张木榻,不是睡炕,之外空无一物。
    身入牢笼并不会使他惊骇,令他大惊失色的是除了木榻之外,全室每一寸地皆为千千万万的蝎子所爬满,屋顶、窗台、墙壁,全是这种令人恶心的毒物。
    在北方,蝎子平常得很,无处不在,任何角落也可找到这些小毒虫的踪影,顽童们甚至装在衣袋里作为玩物,被尾钩蛰中,并不比被大蚂蚁咬一口严重。但有些人却受不了,尤其是南方人,挨上一下,不叫苦连天才怪。
    千千万万个蝎子,那就严重了,任何人见了也心惊胆跳。如果是普通三两寸长的黑褐色蝎子,胆大的人也不至于大惊小怪,但这间囚室的蝎子,全是五六寸长黑蓝色的异种蓝蝎,毒性极为猛烈,健壮的人挨上一下,痛昏并非奇事,甚至可以致命,只消看一眼,便会令人浑身绽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整座囚室内,皆被蝎子爬动所发的沙沙声所充满,尤其是在屋顶上爬行、争斗、追逐、觅偶等等活动的蝎子,似乎随时皆可能失足下掉,益增恐怖。
    怪,就是床上没有,甚至床脚附近半尺径之内,也没有蝎子走近。
    他大惊而起,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除非他能凌空破窗而出,或者变成飞虫从门孔中飞出去,不然势难避免被毒蝎所伤。
    身上衣裤俱全,靴袂已脱下置放在床尾,包裹衣物兵刃都不在,糟了!经验告诉他:他已落在仇家手中了。
    他拉脱一幅衣角揉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向下转掷。
    真吓人,立即有十双以上的蓝蝎,抱住了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衣角,尾下如雨,向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衣角进攻。
    即使他有三头六臂十条腿,也不可能驱走这千千万万蓝蝎,开出一条路,走近铁叶门,他只能呆在床上,乖乖等候囚室的主人发落。
    “外面有人么?”他大叫。
    毫无回音,外面似乎没有人。
    看到窗外透入的一抹晚霞,他暗暗心凉。至少,他被囚在此地快一天一夜了。昨晚落店的情景,他记得十分清楚,店伙要他夜间上茅屋小心蝎子,目下蝎子却成千上万困住了他,显然,他已落在对头手中了。
    首先,他便想起了摩天岭的朱堡主,那位能大量用毒的神秘人物,如愿以偿地把他弄到手了。
    “我要是能生火,也许有希望。”他想。
    江湖人不离身的火折子已被搜走,想生火驱蝎势不可能,木床是新制的,尚带有新木的清香,不可能钻木取火。
    “只要我能生火,只要我能生火……”
    他哺哺自语,绝望地用目光搜寻生火的工具。可是,他失望了,即使他能折掉床,手削牙咬可制成钻子钻床,但没有枯叶干草也是枉然。
    他板起一块床板,心中一动,想起上次在断魂谷,用高跷通过火场的事,立即开始穿袜着靴,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靴底旁,心中略安,那里面的一枚孤星镖末被搜走。
    他将床板向门旁一丢,蝎群可怕地骚动。事先他以为床必定侵了某一种辟蝎的药,只消将床板丢在地上,蝎群必定走避。岂知料错了,只眨眼间,床板便被蓝蝎所爬满。
    又破灭了一个希望,他恍然地说:“原来是放床的地方撤了辟蝎药物,与床无关。”
    他不死心,再扳起一块床块,猛地一拨,将十余只蓝蝎拨入床下。那些蓝蝎像被火灼,狂乱地向外急爬,爬出床外进入蝎群,仍在高举尾钩乱刺、订旋、滚转、抽搐,久久方行静止。
    门外,突然传来银铃似的轻笑声。
    他猛抬头,看到门洞出现一张俏丽的年轻女郎面孔,大概来了不久时刻了,正以那双明亮的凤目,盯着他发笑。
    “喂!出去谈谈好不好?”他装得不在乎地说。
    “咦!你不是不怕蝎子么?”女郎笑问,避开正题答非所问。
    “干干万万的最毒蓝蝎,不怕是假。”他示弱地说。
    “还有更毒更大的蝎王呢。”
    “算了吧,这玩意在下认栽。”
    “你不是在打算赶走它们么?”
    “在下失败了。”
    “你当然失败,不必枉费心机了。”
    “在下是囚犯么?”
    “很难说。”
    “你的音思……”
    “这得看了你的态度而定。”
    “好吧,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识时务的人,永远不会吃亏。”
    “是的?在下记住了。哦!姑娘贵姓芳名?”
    “你呢?”
    “杜天磊。”
    女郎噗嗤一笑,传出开闩声,铁叶门拉开了,是个年约十七八,相当清秀侍女打扮的少女,笑道:“首先你就不诚实。记住:以后千万不可撒谎,更不可口乱编姓名搪塞骗人。准备走,家小姐要见你。”
    说完,举步踱入,走得甚慢,碎步一寸寸向前挪。地上的蓝蝎似已通灵,一阵骚动,纷纷向两侧爬开让路。
    他摇摇头,苦笑道:“天下间不怕蝎子的女人,确是罕见。女人豢养了千千万万蝎子,更是骇人听闻,在下少见多怪了。”
    女郎走近,伸出纤纤玉手说:“请随我来,干万不可乱走。”
    他接住侍女柔若无骨的手掌,随后向门外走去。出了门,侍女收回手说:“杜爷,请记住,不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走动,不然悔之晚矣!如果你想乘机逃走,千万打消这愚蠢的念头,不但全宅处处有凶险,而且宅外百步内寸步难行,希望你相信。”
    “在下怎敢不信?呵呵!即使你真是虚言恫吓,在下也不敢怀疑。”他松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
    室外是一栋大宅的后院,院中乱石参差,花草杂乱无章,腥风触鼻,一块大石顶端,栖息着一只长约一尺,尾部特长的褐色大蝎,尾巴高举,尾钩伸缩不定,虚悬在头部上方,摆出了攻击的姿态,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这就是蝎王?”他问。
    “这是最小的。你知道,人也是一样,小的最为顽皮,性情莫测多变,你得小心不要触怒它。”
    “承告了。哦!你家小姐专养这种毒物不怕恶心?”他试探地问。
    “如果你从小便与这些毒物相处,你也不会感到恶心害怕的。这些蝎子并不丑恶,你不惊动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
    “受人驱使,又当别论,是么?”
    “那是当然,如果它们一无是处,养来何用?你知道三十个人专门负责繁殖虫类,以填饱它们那永远感到饥饿的肚腹,是多么劳民伤财的辛苦事么?”
    “我想,你这儿人手可真不少。”
    “不多,约有六七十名。”
    “你家小姐姓朱?”他旁敲侧击开始探口风。
    “你何不自己去问?”侍女口风甚紧。
    “不久便可知道了。”他只好停止试探。
    晚霞满天,到了一处广大的院落,他看清了四周的形势。这是一座广大的宅院,座落在小山环抱之中,不用猜,他也知道必定位于邯郸的西面二十里以上。
    邯,山名;郸,意思是尽。邯山至此而尽,所以地名称为邯郸。古邯山已不可考,有说府城西面六十里的聪明山是古邯山;一说邯郸西面三十里的堵山是邯山;又说城东南五六里那座小山是邯山。共实聪明山是紫山的东面别峰,堵山也是紫山的南支。邯郸的地势是山列西境,平野绵亘东原,身在小山环抱之中,当然知道身在西境了。
    宅院甚大,似乎人丁甚少,仅不时看到一两个老仆与仆妇打扮的人,埋首在花树丛中修剪花枝捕捉害虫,整座宅院静悄悄,十分幽静安详。
    穿越重门曲廊,最后到达一座月洞门,侍女站在门外,向门内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侍女说:“芳芳,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了。”
    芳芳含笑打量他片刻,笑道:“杜爷,请随我来。”
    他跟在后面,暗中打量着四周的形势,笑问:“小芳姑娘,如果在下一走了之,你打算怎样?”
    小芳扭头噗嗤一笑道:“我会说你好走,再见。可是,你不会走。”
    “你不阻止我?”
    “咦!我为何要阻止你?这不是我的事,我只负责领客人去见小姐,客人的去留我无权过问。”芳芳毫无机心地说,踏上雅室的台阶。
    所上站着一名丫环,年仅七八岁,推开虚掩的雕花木门,微笑道:“杜爷请进,小姐在花厅相候。”
    花厅不大,名符其实,四周全是花,清香扑鼻。堂上是一张雕花书案,没有文房四宝,摆着两只插着鲜花的大花瓶,和两只小巧的花篮。中间是一只金倪炉,檀香片发出阵阵异香,一缕轻烟袅袅上升。
    案后的锦墩上,安坐着一位穿翠绿色衫裙的年轻女郎,明眸皓齿,风华绝代,一双令人想做梦的钻石明眸,含笑口迎来客。身后有两名秀丽的侍女,用羽扇轻轻替女主人扇凉。
    芳芳领着杜弘上堂,欠身道:“上禀小姐,杜爷驾到。”
    “有请。”女郎含笑答。
    杜弘直趋案前,抱拳施礼道:“在下杜天磊,姑娘好。”
    女郎向客位上的锦墩抬手示意,笑吟吟地说:“杜爷请坐。”
    “谢坐。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贱妾姓舒,小名碧。”
    “幸会幸会。舒姑娘……”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请不必操之过急。小翠。奉茶。”
    后堂门应声出来一名侍女,手捧金盘送上两杯香茗。茶色碧绿,清香扑鼻,杯外缘有凝结的水珠,一看便知杯内的饮料必定清凉凛冽。
    “杜爷请用茶。”侍女奉上金盘说。
    杜弘信手取了其中的一杯,说声谢谢,一口便喝了半杯,只觉凉意直入咽喉,齿颊留香,似乎暑气全消,浑身清凉舒泰,不白赞道:“好美的大有空明之天绝品碧玉露,姑娘真是神通广大,佩服佩服。”
    舒姑娘嫣然一笑道:“想不到杜爷却是行家,名不虚传。哦!你不怕我在杯中下毒?”
    他呵呵笑,泰然自若地说:“姑娘不需此时在茶中弄玄虚,无此必要,是么?”
    “名道理,可知杜爷是深明事理的人,因此,我希望这次清淡淡小晤,彼此能坦诚相叙。先说我的身份,你听说过毒蝎三娘的名号么?”
    “哦!是十年前退隐的舒夫人余氏三娘,她……”
    “那是家母。”
    “失敬失敬。”
    “当然我并不因为家母是江湖上的一代女魔头,而感到自卑。”
    “在下了解姑娘的心情。”
    “谢谢。杜爷你的身份……”舒姑娘一面说,一面将一枚制钱置于案上。那是他威震江湖的孤星镖,钱上的星形镖记暴露在眼下。
    他一笑道:“在下杜弘,匪号是银汉孤星。”
    “江湖上最勇敢、最机警、最神秘、最强韧的好汉子,了不起的武林奇葩。”
    “姑娘夸奖了,在下惭愧。”
    “此次前来邯郸,有何贵干?磁州那些小混混们有眼不识泰山,活该下地狱。”
    “姑娘该已知道,在下是寻人而来。”
    “赵宣威是一个张牙舞爪的纨绔子弟,不去谈他,我要知道的是丘八爷,你找他有何贵干?”
    杜弘根本不知道丘八爷是何来路,仅猜想那位仁兄可能是朱堡主的重要爪牙,只希望在丘八爷身上,找出朱堡主的下落。但他更怀疑舒碧是朱堡主。那次摩天岭脱险后,在旋风坑茅屋对方留下的带香气花笺,笺上的字迹十分秀丽,分明是女人留下手泽。他胸海中灵光一闪,有点恍然,朱堡主定然是女人,更可能是这位毒蝎三娘的爱女。他心中紧张,但神色丝毫不变,笑道:“有个叫小赵的人,派了两个凶手在磁州向在下行刺,招出主使人叫丘八爷,因此在下要找这人来问问,看他为何要派人行刺在下。”
    “哦!原来如些。你不认识丘八爷?”
    “要是认识,在下也不会盲人瞎马般乱闯了。”
    “我相信这是实情,你一个人确是无能为力。以我来说,人手三百余,偏布字内寻踪觅迹,三年来除了知道他丘八爷三个字外,其他毫无所知。”
    “你是说……”
    “你认识彩蝶周倩?”舒碧另起话题问。
    杜弘心中猛跳,话上正题了。当年断魂谷脱险生还的五个人,彩蝶是其中之一。
    “不仅是认识,且曾是共患难的朋友。”
    “在摩天岭铁岭堡断魂谷共患难?”
    “是的。但断魂谷的事虽已传出江湖两年,仍然无人相信真有其事。”
    “我相信。”
    “姑娘……”
    “彩蝶已是我的一位得力助手,不久你可以看到她,她对你推崇备至。”
    “哦!这两年一直不知她的下落,她……”
    “她很好,我已经派人去叫她来了。杜爷,我希望你能合作。”
    “合作?”他讶然问,颇感意外。
    舒碧的凤目中,涌起令人心寒的冷电,恨声道:“四年前,有三个功力奇高的人,夜入毒谷行凶,杀了十三名守谷子弟,劫去家父一生心血手着的百毒真铨上下两集。”
    “哦!令堂所养的责蝎,竟阻不住来人?”
    “家父与家母并不住在一起,家母的万蝎宫当然不会有人敢前往送死。”
    “哦!令尊是……”
    “家父不是江湖人,他老人家研究天下奇毒,纯粹是为了个人兴趣,毒谷本身只收集毒物豢养、培植,因此来人可以来去自如。”
    “百毒真铨上面记载了什么?”
    “记载天下各种毒物的毒性、解法、采集、培养与提炼、克制等等方法,可说集天下至毒之大成,可以为祸天下,也可以造福天下。劫走百毒真铨算不了什么,他们不该杀那些守谷子弟,十三条人命,必须血债血偿。家父家母咽不下这口怨气,因此派人潜伏天下各地,耐心地找寻凶手。”
    “找到了么?”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不动声色,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各地的人潜伏甚久,记下每一地的江湖动静,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被我们找出了蛛丝马迹。上次摩天岭的事传出江湖……”
    “无人肯信。”他摇头道。
    “我们相信,曾经跑了一趟摩天岭,找到了未被烧毁的遗毒,证实那是家父百毒真铨上,一种叫一步断魂沙的奇毒,那是用七种矿毒加上两种采自毒海鱼体内的毒质掺和提炼而成。这九种毒物本身已具有致命的毒质,掺和提炼后毒性更猛百倍,而且来源不虞缺乏。唯一可循的线索,便是出产该两种毒海鱼的地方,不消半年工夫,便查出大批收买该种原是废物毒鱼的人,操的是京师口音,主事的人称为八爷。再查当地钱庄该八爷与人兑换制钱的单据,写的是丘西歧。虽事隔两年余,当地的渔民仍可清楚地记得他们的相貌。恰好我循摩天岭东行大道查访,也发觉邯郸夜间经常有神秘的江湖人出没,因此缩小了潜查网,全力追查邯郸的可疑线索。”
    “哦!难怪你们的路旁小店,半夜三更还在招待旅客。”他恍然地说。
    舒碧淡淡一笑,颇为自负地说:“不仅是路旁的几家食店客栈彻夜招待旅客,邯郸附近大小道路不论昼夜,皆有人暗中监视,详记来往邯郸江湖人的动静,因此三年工夫没有白费,已经有了眉目。”
    “你是说与大赵镇有关?”
    “不错,但咱们所要找的人不在大赵镇,而在城西二十里的蔺家河。那位丘八爷住在城西北三里的乡村,曾经多次到过赵镇,与赵宣威颇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在城中都是颇有地位的人。从城西小径至蔺家河,必须经过二义墓。二义墓长眠着程婴与公孙杵臼,是本城的胜地。咱们潜伏该地的人,夜间经常发觉有轻功高明的人往来。更发觉北面从郎杓来的小径。多次发现丘八爷神秘的往返。一年多以来,咱们不动声色,极小心地暗中留意,总算找出他们的巢穴了。”
    杜弘大喜,说:“舒姑娘,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说。但钟不敲不响,鼓不打不鸣,话说在前面,在下不能随你们的人一同行动,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是要对付的人彼此一致而已。不瞒你说,两年来,在下为了侦查那位……”
    “朱堡主,但他不姓朱,姓赵。”舒丘含笑接口。
    “对,朱堡主。在下找他,他也找我,我逃脱他多次的追杀,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现在,大概你不是朱堡主了,咱们可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意见采取行动。”
    “咦!你……”
    “我起初认为你就是朱堡主呢。现在我要将我所知道的事告诉你……”他将在洛阳失去黄泉鬼判,在疑冢蛇魔自名人轶事杀未获口供的事一一说了。
    舒碧大喜,兴奋地叫:“是了,蛇魔与阴山鬼王,是半年前到达郎村丘家的,咱们找对人了。杜兄,我答应你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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