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汉群英》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二十四章
    姑娘与兄长与及鬼手龙,事后根本不知道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扮官问案的事,严知县是生是死,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救错了人,兄妹俩急得要上吊,那知道以后发生的事?
    无论如何,她救错严知县是不争的事实,五丁力士找她理直气壮,她不能逃避责任,不能怪这两个保镖恨比天高。
    但狂彪说的话不堪入耳,她觉得自己有不受侮辱的正当理由,所以胆气也因之而壮了许多。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份量不够,不管在任何方面,她都差得太远,即使两个老魔不动手,站在那儿让她用剑砍,剑砍断了也伤不了两老魔一毫一发。
    不怕是一回事,结果又是一回事。一个没犯罪的人不怕见官,但官如何罗织他的罪他却无可奈何。
    她不怕两个老魔,并不表示她有把握逃过两老魔的毒手。
    一声剑吟,她拔剑出鞘。
    “不要说这些有失名人轶事身份的话。”她咬牙说:“别忘了你们是大名鼎鼎的前辈,必须把你们自己当人看,除非你们根本把自己不当人。”
    “咦!你敢说这样的话?”狂彪大感意外,居然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恶形恶像。
    “我为何不敢说?毕竟我认为你们是应该受到尊重的前辈,而非不具人性的畜牲。”
    她大声说:“武朋友闯道,生死等闲,谁不行谁死,没有什么好埋怨的,用不着说这种侮辱人也侮辱自己的话。你操刀上吧!大不了我像这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一样摆平在这里。”
    “唔!你很勇敢。”狂彪不敢太小看她,大板刀出鞘:“太爷不打算把你摆平在这里,怎么处置你,那是太爷的事,结果由不了你选择。小美人,上!”
    她一咬牙,挥剑直上,一声娇叱,剑上风雷骤发,狠招乱洒星罗放手抢攻。
    “铮铮铮……”大板刀信手挪移,霎时罡风激汤,剑气散,挡住了她七八剑抢攻,双足在原地作小幅度的挪移转动,任由她从各方出剑,皆被大板刀阻挡住,像是
    了一道攻不破的钢墙。
    一连廿余剑,近不了身劳而无功。
    狂彪不住狞笑,不反击而逐渐逼近,像是泰山压卵,挡一剑就压进一步。这一来,不像是她从八方进招,反而像被大板刀逼得八方退避。
    这是一场绝望的、一面倒的拚搏,不论她的剑招是如何神奥,如何诡奇,如何快速狂野,反正都近不了身。
    那道刀山形成的钢墙,就算刀不动,也足以保护住受攻面积的十分之八九,稍一挪动,不会转折伤人的兵刃,完全失去攻击的功效;剑就是不会转折伤人的兵刃。
    廿余招一过,狂彪已看透她的剑路。
    “铮!”响起最震耳的一声暴震,剑斜震而起,人也斜冲出丈外。
    大板刀第一次反击,劲道惊人。
    “哈哈!是百劫邪神的邪剑十三式。”狂彪怪笑,巨灵似的身材移动迅疾无比,紧附着快速移动的小巧身影,甚至显得更快更灵活些,因为跨一步就有七八尺距离,矮小的人则需移动两三步。
    一声狂笑,大板刀像刀山般压出,第二刀。
    姑娘刚才就感到剑像是被万斤巨所撞击,右臂发麻虎口发热,内功在重压下有气散的现象,双方相差太远了,怎敢再用剑封架?
    刀来得有如迅雷疾风,没有让她思索的机会,闪避也不容易,她已被刀山所笼罩。
    她危急中还保持灵敏的反应,仰面急倒奋身斜滚,剑向上斜推保护身躯,惊险万分。
    “铮!”剑将刀斜挡了一下,身躯才能急滚而出,她惊出一身冷汗,凛冽的刀气令她毛发森立。
    “逃!”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她真该一开始就逃,甚至应该望影而逃。像这种内功已修至炉火纯青境界,武功登峰造极,经验丰富,年岁不超过半百的高手中的高手,决不是她这种出道没几天的毛丫头所能应付得了的,她应该看到人就及时远远地走避,离得愈远愈安全。
    滚出两丈外,她已用了全力,速度打破了她的既有记录,虽非绝后却也空前。
    可是,她忽略了一旁的五丁力士虎视耽耽。
    “手到擒来。”出现在旁的五丁力士狞笑:“你这小美人很了不起,真的比许多老一辈的高手名宿强。”
    她想挣扎,已力不从心,铁柱似的大脚,踏住了她握剑的手臂,铁爪似的大手,抓住了它的双肩,双肩井同被大姆指制住,抓力也极为可怕,似要把她抓裂,护体内功丝毫不发生抗拒作用,真比老鹰抓小鸡还要来得切实,她知道自己完了。
    人还没抓起,狂彪到了。
    “人是我的,朱兄。”狂彪大叫:“你怎么在旁浑水摸鱼呀!”
    “该说是捡漏网之鱼,哈哈……”五丁力士狂笑,顺势挪开脚,将人抓起。
    “朱兄小心身后……”狂彪厉叫,大板刀本已挥出,半途收刀急退,差那么一点点,几乎砍中五丁力士的脑袋瓜。
    原来狂彪本能地出刀,要砍五丁力士身后的人,岂知五丁力士恰好抓着人挺身而起,这一刀假使收慢一刹那,五丁力士与姑娘都难逃大劫,可知狂彪人生得蠢笨庞大,反应却十分惊人,沉重的大板刀也可收发由心。
    五丁力士像是中魔,张口结舌像被定身法定住了。
    逍遥公子出现在身后,右手自五丁力士的右肩伸过,扣住了咽喉把气管扣得往外挤,只要再压迫,气管必定破裂食道亦毁。
    左手,也扣住了后颈,姆、中两指,抵实了双耳后的藏血穴。
    一前一后,双手把要害全控制了。
    “噗!”姑娘掉落在地,但双肩井已被制死,全身已僵不能活动。
    “把你的双手向前伸张。”逍遥公子说:“假使让在下误以为你出手反抗,就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你,岂不冤哉枉也?对了,不要运气行功。”
    “你……偷袭……”五丁力土嗓音嘶哑,话像是从喉间勉强挤出来的。
    “你这笨猪居然敢指责在下偷袭?”
    “你……”
    “你用什么卑鄙手段擒住这位姑娘的?嗯?”
    “你是……”
    “逍遥公子。”
    “真是你?”
    “不错。”
    “咱们无仇无怨,何必呢?有话好说,老弟……”
    “在下想不出你有什么话好说。”
    “浊世威麟正在召集亲朋好友对付你,咱们也要搜杀害死严知县的人,双方结伴……”
    “你配与本公子结伴?去你的!”
    五丁力士大叫一声,被推倒出两丈外,像倒了一座山,地面似乎也在撼动。严格的说,应该是被抛出去的,被人抓扣住脖子抛出,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逍遥公子动作十分迅速,人抛出使顺势拖过张姑娘,震开了双肩井解穴。
    “退至一旁调息恢复精力。”他向姑娘柔声说。他手中有一把狭锋刀,轻拂着刀面对两个门神似的巨人,神色泰然,没把对方放在眼下。
    五丁力士伸手拦住了想挥刀冲出的狂彪,咬牙切齿地解下腰间的八尺铁链。
    “小王八蛋!我要把你打成稀烂肉泥。”五丁力士声如狼嚎:“我要……”
    “你真是一头猪。”逍遥公子淡淡笑说:“你五丁力士非常了不起,混元气功刀剑难伤,方可拔山举鼎,铁链可碎人于丈外,宇内风云人物中有你的地位,真才实学比天下十一高手的一半人高明。假使我逍遥公子对付不了你,刚才掏破你的咽喉,贯穿你的藏血穴,扭断你的脖子,可说不费吹灰之力,我为何要放你让你撒野?”
    “你你你……”五丁力士还真不糊涂,狂怒的激动情绪不再增涨。
    “你说过,你我无冤无仇。在真定,阁下的爪牙生死一杖曾经找过我,我不计较。
    你的主子严知县的死,与我毫无干连。所以,我没把你看成仇敌。但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是个六亲不认的混球,至少我应该废了你,免得你撒野。但我依然毛发未伤放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
    “因为我任何时候,都可以杀掉你。”
    五丁力士冷静下来的情绪,又被重新激发了,怒火像火山般爆发,比刚才更旺、更烈、更狂暴。
    一声怒吼,火杂杂像疯牛,像下坡失制的大车,凶猛地疾冲而上,铁链挥动处,罡风怒号撼人心魄,挟雷霆万钧之威,疯狂地拦腰狠扫而至。
    逍遥公子不退反进,人影乍隐乍现,乍现时人已迎上切入,而铁链却劲道刚发,刚向前扫出。
    人已贴身,铁链失去目标。
    逍遥公子左手一伸,奇准地抓住了五丁力士的链头,两人的手紧紧地虎口相贴。
    狭锋刀的刀尖,顶住五丁力士的咽喉,位于锁骨上的软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口。这里,是刺入胸腔最不费力的地方,也是杀猪送刀的部位。
    “我们来赌一睹。”逍遥公子说:“赌我的刀贯不入你的咽喉,赌注是一两银子。
    贯入了,算我轮,给你一两银子;贯不入,我赢。”
    五丁力士像是失了魂,也像是见了鬼,眼珠子似乎要突出眶外,浑身在可怕地战栗。
    “你……你会妖……妖术……”五丁力士的嗓音完全走了样:“真……真的会……
    会妖术……”
    “我给你运足十成混元气功的时间,快运功。”逍遥公子平静地说:“咱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赌一定要赌得公平。”
    “在……在下不……不斗妖……妖术。”
    “你这人真可笑,输不起。”逍遥公子脸色一沉:“你出招,我用快速如电的身法抢先切入出刀,你怎么说是妖术?混蛋!”
    “你……”
    “你赌不赌?”
    “我……我不赌。”五丁刀士不是笨虫,这种情势还能赌?刀尖传出的可怕冷流,有如砭骨的寒冰直透胸腔,混元气功恐怕抵挡不了这种化为刀气的神奇劲道,稍一加力就会刺破咽喉,怎敢赌?
    “不赌?那你说怎办?”
    “在下要……要求公……公平决斗……”
    “好,再给你一次机会。”
    人影一闪即逝,乍现时就在先前所立的地方。
    “这次,在下一定要公平地杀死你。”逍遥公子冷冷地说:“看你能接下乔某多少刀。我告诉你,乔某出道四载,没有人能在公平决斗下胜得了在下的刀或剑。我逍遥公子也失败了许多次,但都是失败在对方的阴谋诡计下。所以,你最好不要玩弄阴谋诡计,我是愈来愈聪明了,对阴谋诡计深痛恶绝。”
    世间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五丁力士当然不希望死,所以不再冲动,再像刚才一样发疯似的冲上去硬攻,准死无疑。
    铁链一抖,雷霆万钧地拂出。
    “铮”一声暴响,刀尖点中链尾,沉重的铁链向侧飞弹而起。
    这是不可能的现象,四两硬碰千斤,而非四两拨千斤,刀不碎已是万幸,居然把力道万钧的铁链震飞了,委实不可思议。
    五丁力士随链飞起,像被铁链所带飞,飞跃出两丈外,再一跃便远出三丈外,拖着铁链如飞而遁。
    狂彪如见鬼魅,挟着大板刀向侧悄然溜走。
    逍遥公子的刀徐徐下降,脸色有点苍白,大汗涔涔而下,呼吸一阵紧,原本冷电四射的虎目,精光一,出现疲容。
    张姑娘已看出有异,紧张地走近。
    “乔公子,你……你……”她怯怯地说。
    “不要紧,有点脱力。”逍遥公子说,全身放松,开始静静地调息。
    这一击,他耗了不少精力。
    张姑娘心中一懔,立即移至他身后替他防范意外。
    片刻,她听到收刀入鞘声。
    “你要找我吗?”逍遥公子的语音入耳。
    她如释重负地转过身来,看到逍遥公子的脸色已恢复红润。
    “是的。”她低下头,不敢接触逍遥公子的目光。
    面对着她一度以一千五百两银子,加上自己作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条件的人,她的羞怯是正常的反应。她与司空碧玉相较,是两种型类完全不同的人。
    “明白结果了吧?”
    “是的。”
    “那你……”
    “我是来向你致歉,向你道谢的……”
    “不必了。其实,我是无意的,一时兴起而已。不过,贤兄妹的神通确也广大,令人佩服,我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知道的人还多呢,乔公子。”她觉得自己松弛下来了,不再感到压迫:“金笔秀士、六名人轶事合潜龙裴老前辈、司空姑娘,他们都心中有数。”
    “幸好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都是同情颜知县的人。哦!令兄呢?”
    “他在二公子身边。”
    “什么?二公子?”逍遥公子一愣。
    “我和哥哥已经见到颜恩公,他在二公子的人有效的暗中保护下。我和哥哥铲除了追踪二公子的十二名威麟堡爪牙,与二公子取得联系。”姑娘取出贴身妥藏的一封书信递过:“这是二公子要我送呈的手书。按行程,他们已经到达陈州了。”
    “谢谢你。”逍遥公子欣然道谢:“舍弟能信任你们,表示他已经把贤兄妹当作朋友。我已经派人赶往接应,看来已用不着他们,我也不用耽心了。这几天,我确是忧心忡忡,进退两难呢。”
    “我还没有正式向你道谢呢!在真定,我好惭愧……”
    “咱们别提这件尴尬的事好不好?”逍遥公子不急于看信,纳入怀中宽怀朗笑:
    “说起来真好笑,简直是一笔糊涂账,天下间竟然有那么凑巧的事,居然有三个被革职的知县走在一起……”
    “又居然姓氏音同字不同。”姑娘也展颜嫣然微笑,脸上仍留有一抹羞赧:“鬼使神差,阴差阳错,目下成了江湖的大笑话,真丢人。公子可知道附近有人,为公子尽棉薄吗?”
    “我已经有所发觉,这两个女人……”
    “不是我杀的,但我杀了阴魔。”
    “哦!这些人是……”
    “恕我,我对人有承诺,不能说。信我已经送到,我也要像他们一样,暗中在公子左近……”
    “抱歉,我不能让你这样做。”逍遥公子断然拒绝:“你看,要是我不跟来探,恰好碰上……”
    “我太笨了,我应该早早逃走的。”姑娘埋怨自己:“比起这些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我真是太没有用了,如果你晚来一步,我……我我……”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想起刚才的凶险,她感到心中仍然生寒。
    “不要难过,张姑娘,两个老凶魔功臻化境,身经百战搏斗经验丰富,败在他们手中并不丢人。”
    “下次……”
    “下次,你必须避开他们。你带了包里……”
    “我是从武陟过河的,听说龙伯伯在洛阳附近,等公子走后,我再过河去找他老人家。”
    “鬼手龙?”
    “是的,他老人家知道我和哥哥并没失败,就自己走了,他老人家在洛阳有一段日子逗留。”
    “我不过河。”
    “那公子是……”
    “我要和威麟堡澈底了断,一劳永逸。”
    “这……公子爷……”
    “你怎么啦?”
    “求你,让我像小孤妹一样,跟在你身边伺候你。”姑娘满怀希冀地说:“事了之后,公子爷只要吩咐一声,我就会走自己的路”“什么?你知道小孤的真正身份吗?”
    “不知道,只知她是公子爷的侍女……”
    “你别听她胡说。”逍遥公子苦笑:“一个假冒的侍女我已经感到不胜其烦,再多一个那岂不是天下大乱?先跟我回镇上安顿,以后安顿你的事再从长计议。”
    “是的,公子爷。”姑娘欣然说,模仿小孤的口吻十分神似。
    孟州客店剑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张。
    甘锋夫妇在店中坐镇,接待过往的中立江湖朋友。
    江湖朋友并不了解双方结怨的内情,少不了登门打听消息,不论识与不识,甘锋都有耐心地将经过情形加以解说,让江湖朋友明白真象,因此争取了不少江湖朋友的同情。
    理字上站得住脚,作为日后兴师问罪的张本。
    可以预见的是:来打听的江湖朋友,不见得全是守中立的人士。
    三位年过半百,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笑容可亲的佩剑人,气概风标都像有声誉地位的名宿,经由店伙的通报,由车夫卓勇客气地把他们请进客院的小厅。
    甘锋代主人接见来客,通名毕客套一番,分宾主落坐,甘锋的妻子古媚,暂充仆妇为客人奉茶。
    三位贵宾来头不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右三剑客之首飞龙剑客古家荣、湖广振武门门主霹雳剑方如陵、河南南阳名武师三才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庭芳,都是当代赫赫有名的剑术名家,除了飞龙剑客古家荣偶或与黑道豪霸有往来之外,三个人马马虎虎可以称白道名宿。至于他们到底白不白,那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有数了。
    浊世威麟的拜弟八表天曹,以往就曾经在捕房任职,可说是白道行业的代表性人物。
    但退职之后,却摇身一变主宰江湖行业,成为不折不扣的黑道枭雄。
    所以说,江湖朋友口中的所谓‘同道’,其意义本来就混淆不清,人总是会变的,连日月山河都在变。
    “咱们从京都来。”为首的飞龙剑客成为发言人:“沿途听到不少有关真定所发生的事故。当然,耳闻难免有所谬误,人言人殊真象难明,不管怎样,这毕竟是江湖朋友的不幸,牵连日广,实非江湖同道之福,所以希望与乔公子谈谈究竟,以明真象。”
    态度相当客气,说话时笑容可掬,风度甚佳,还真像个劝人为善的长辈好人。
    “古爷在真定,可能已经打听出家公子从山西东下,途经真定而不幸卷入漩涡的情形。”甘锋以仆从的身份发言:“在他们犯罪之前,家公子已经南下脱出是非外,尔后而发生的事故,家公子可说毫不知情,沿途家公子的行踪,历历可见尽人皆知。而威麟堡的人,居然追到此地,派八表天曹偕同三妖僧,在约会中用诡计下毒手,出其不意七八人联手突袭,公然劫走家公子的车马行囊,这是众所周知的罪行,相信江湖同道必有公论,三位爷何不先在镇上进一步打听?就可以知道真象了。”
    “乔公子……”
    “家公子心情不佳,目下在外游玩散心,午间可能返回。”甘锋沉静地说:“三位爷如果不急于过河,可在镇上小歇……”,“该走时古某会走,该留则留。”飞龙剑客似乎感到没有主人招待,显有点不豫:“据古某所知,贵主人似要藉此掀起更大的风波……”
    “古爷,不是家公子藉此掀起风波,而是要求公道,讨回车马行李,理直气壮。威麟堡不能做出这种毫无道义的事而不受惩罚,尚请诸位江湖前辈极孚众望的名宿,为此事主持公道。”
    “当然,忝为江湖同道,碰上了不能不管。”飞龙剑客皮笑肉不笑,逐渐露出本来面目:“牵连太广,闹大了决非江湖之福。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得了的,公说公有理,必须详加调查,双方先冷静下来,再恭请有声望的同道出面调解以明是非,对不对?”
    “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调解的必要。”甘锋的语气不再软弱:“是非黑白,已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真要恭请同道出面调解,家公子的车马行囊,价值十余万的金银、银票,恐怕一文都追不回来了。古爷大概有意出面调解,是吗?”
    “古某总算小有名气,比贵公子多混了几十年。”
    “家公子携有数十万金银遨游天下,沿途一掷万金毫无吝色,行囊中还有十万纹银银票庄票,黄金一千八百两,白银三千二百两之多。古爷,这些金银都已经被威麟堡的人公然从客店中抢走,如果家公子是理直的一方,古爷是否能负责追回?”
    这一招打得又沉又重,可把飞龙剑客打得招架不住,十万银票加上可观的金银,谁能负责得起?
    逍遥公子一捐万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唬人的,卫辉府廿万官民,可以共同证实这件轰动全府的大事,三千多两筵席费也使他成为受咀咒的对象。
    三个人一怔,这不是他们意料得到的情势。
    “三位爷能要威麟堡的人,把家公子的十余万两银子奉还吗?”甘锋乘胜增加压力:
    “这是公然抢劫,小的实在看不出有何解决的良方。”
    “胡说!这是你们分赃的是非……”飞龙剑客急了,急了就暴露弱点。
    “诸位不是来主持公道的,你们请吧。”甘锋拍案而起,下逐客令:“其实,你们还不配替威麟堡主提鞋,居然敢妄言调解,你们不觉得厚颜吗?”
    “什么?你……”飞龙剑客激怒得跳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甘锋冷冷一笑:“你以什么身份调解?你凭什么敢说分赃两字?
    如果真是分赃,你敢调解?是不是想分一份好处?”
    “你……”
    “你们走吧!不要愈描愈黑。”甘锋再次下逐客令:“其实,家公子用不着私了,只要在这里向孟县衙门递上一张状子,保证可以轰动天下,就算十余万两追不回来,威麟堡也毁定了。再加上山东马钦差的爪牙乘机报复,发兵抄没威麟堡轻而易举。反正不论官了私了,威麟堡都已经注定了覆没的噩运,诸位实在犯不着淌这窝子浑水,把自己的老命也饶上,何苦来哉。在下送客,诸位请吧。”
    他一口喝干杯中茶,一亮杯。这是送客的无礼举动,就算他是真正的主人,送客只要喝干杯把杯一放就行了,亮杯有如赶客,相当无礼。
    “岂有此理!”霹雳剑方门主厉声叫:“去叫你的主人来,咱们找他说个明白。”
    “你要说什么?就是刚才那些废话?”“去叫你的主人,那个什么逍遥公子……”
    “你配吗?你算老几?”甘锋语刺如刀。
    “你这混蛋敢侮辱我……”
    “人自侮而后人侮之……”
    霹雳剑怒火焚心,隔着案猛地一耳光抽出。以一个武林一门之主,揍一个仆人的耳光,就算不用劲,也将毫不费力,何况这一掌已志在必得,速度与劲道自然相当够份量,应该一击即中,断无失手之理。
    “啪!”耳光声清脆。
    霹雳剑仰身踉跄急退,狼狈已极,眼冒金星,这一耳光结结实实,是被反掌击中的。
    一耳光不但落空,反而被甘锋架开手,顺势用掌背反抽,太快了,即使事先有所戒备,地无法躲闪,四个指头像铁枝,抽在右颊上那会好受?
    “我不信你比威麟堡的爪牙高明,威麟堡的爪牙也不敢在我面前撒野。”甘锋阴森森的目光凌厉无比,语气也冷厉无比:“你如果想自取其辱,你达到目的了。”
    “狗东西!你……”飞龙剑客惊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大声咒骂手按上了剑靶。
    “要动剑吗?院子广阔,咱们到院子里玩玩。”甘锋向厅一指:“在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出去。”
    “来来来,在下要让你后悔八辈子。”霹雳剑奔出院子厉叫,拔剑在手,右颊四个指痕开始泛现,先红,渐渐变紫。
    这一耳光,是以引起血流五步的灾祸;即使是村夫俗子,也会打得头破血流,何况是江湖上颇有地位的一门之主?只有用血才能洗清这奇耻大辱。
    飞龙剑客与三才剑也忍无可忍,退出院子火气渐旺。
    卓勇就站在院子里,手中有一把连鞘狭锋刀。
    “唷!你们干吗?”卓勇那瞧不起人的神态那像个卑微的车夫?
    “他们要替威麟堡探口风看情势。”握了剑出厅的甘锋说:“装得像个人样,心里面却卑鄙龌龊,妄想凭他们那不足四两的份量,把这件轰动天下的事压下去。”
    “是吗?”卓勇向举起剑的霹雳剑,毫无顾忌地逼近,轻蔑地问:“你算什么玩意?”
    霹雳剑实在受不了,本想一剑攻出,却又忍住了,一门之主,岂能如此下乘?
    “狗东西!拔刀!”霹雳剑强抑火山爆发似的冲动:“你就知道是啥玩意了。”
    “你也未免太狂,太不知自量了。”卓勇拔刀摇头苦笑:“就算你的名头、声望、武功,都比浊世威麟高强,也应该知道不能向一个仆从叫阵,胜之不武,败了可就声威扫地,你怎么做这种笨事?啧啧啧,你好可怜哦!你这一门之主算是完蛋了。”
    霹雳剑气得肺都快要爆炸了,一声怒极狂吼,剑动传出一声破风的锐啸,狠招沉雷惊蛰出手,发疯似的走中宫身剑合一抢攻,剑破风声如殷雷,已用了全劲御剑,要将对手撕裂拆骨。卓勇哼了一声,刀突然冷电耀目,传出慑人心魄的虎啸龙吟。刀光似电,连闪两次,真像两次连续的闪电。“铮!”近身的剑被刀光错开,第二次闪电几乎同时迸射,自剑侧上升,蓦地风止雷息。
    霹雳剑的身影,就在这刹那间飞退。
    “这种货色,也敢狂妄地称门立户,难怪天下各地门派如林,个个都称宗师。”卓勇横刀屹立,有如天神当关,威风八面,气势磅礴杀气腾腾。
    霹雳剑原来被掴肿的右颊,裂开了一条缝,牙床外露,鲜血泉涌状极可怖,发出一声透风的痛极怪叫,左手掩住创口踉跄而走。
    “我也找个人玩玩。”甘锋拔剑向飞龙剑客一指:“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右三剑客之首,飞龙剑客,在下领教阁下威震武林的飞龙剑术,看你配不配吹牛妄自尊大。”
    颇负盛名的霹雳剑一招受创,飞龙剑客已惊得心胆俱寒,信心全失勇气全消,狂妄自大的气焰,像被一座冰山压熄了。
    连人家一个随从也如此高明,主人那还了得?
    指名叫阵,还能不拔剑为维护声誉而斗?
    飞龙剑客向三才剑投过求助的目光,脸色难看已极。
    三才剑也心中发毛,但不得不有所表示,手按上了剑靶,迟疑地迈出一步。
    古媚冷冷一笑,也迈出一步。
    “我只是一个仆妇。”她向三才剑招手:“向你这位高手名家挑战,你不会害怕吧?”
    一触古媚阴森慑人的目光,三才剑感到自己心跳加快了一倍,掌心在冒汗,不由自主打一冷战。
    “在下不与你们这些下人计较。”三才剑硬着头皮说:“咱们只要与乔公子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他既然不在,咱们下次再来。古兄,咱们走。”
    飞龙剑客也不笨,徐徐后退。
    “仆人已经如此嚣张,可知逍遥公子这个主人是如何狂妄了。”飞龙剑客为自己的怯懦找理由掩饰:“咱们在店里等他回来,向他讨公道。”
    不等甘锋有所表示,两人转身急急溜走。
    “虎头蛇尾,浪得虚名。”甘锋的嗓门大得很:“这种货色也敢来现世,简直不当人了,岂有此理。”
    威麟堡的人,是在逍遥公子失踪后的第五天撤走的,他们虽然希望能把逍遥公子的随从搜出来灭口,但搜了五天音讯全无,不得不暂且罢手,整理行装打道北返,因为他们不能久留,希望回头至真定附近重新追查线索,追查阎知县珍宝的下落。
    在卫辉等了三天,等从此地派出,追踪另一批人自开封过河的爪牙返回。
    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回,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到,所派出的人似乎全部失了踪。
    他们做梦也没料到,追踪的人没动身之前,已经被人反钉梢,过河不久,被人前后夹击,骤不及防,结果是全军覆没,连首也没有留下一具,那些人像是平空在世间消失了,怎能等得到?
    第四天,留在孟县打听消息的人,派急足传来令人沮丧的消息:逍遥公子重现下孟镇。
    以后的三天,消息不断地飞传而来。
    范堡主不想回头,仅陆续派人赶赴下孟镇活动,同时利用途经卫辉的同道或朋友,散布于威麟堡有利的谣言,当然说威麟堡是有理的一方,希望孤立逍遥公子,候机作致命的一击,以便永绝后患。
    近午时分,两个巨人名人轶事大踏步进入北关大街。大官道自北关伸出,伸向淇县,车马络绎于途,但通常午间没有长途旅客就道,府城是宿站,只有一些不在意住荒村野店的旅客往来。
    两个巨人是五丁力士和狂彪,他们是不理会途中有危险的亡命旅客,随时说走就走,说留则留。
    他们的坐骑真可怜,是普通的蒙古马,高不过四尺余,却要驮那么一个八尺高重吨位的巨人,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压垮,鞍后还得加上一个长卷马包。
    这么两个巨人小马走在街上,其引人注目的情景是可想而知的,当然没有胆大包天的人,敢上前拦住指责巨人虐待畜牲。
    偏偏就有两个不知死活的人,劈面在街中心拦住了。
    “喂!往这面走。”那位獐头鼠目,身高不足五尺的汉子伸手往街右的广场一指。
    那是本城颇有名气的河内客栈,广场停了不少车马,有五间门面,规模不小。
    五丁力士怪眼一翻,双脚一伸便踏落实地,坐骑想走也走不了啦。
    “小辈,你找太爷认老爹吗?”五丁力士一张乌鸦嘴,出口伤人:“干什么?”
    两人一比,有如小鬼拦金刚。矮汉子居然没生气,嘿嘿一阵阴笑。
    “有人要找你。”矮汉子说:“就算你是我老爹,也并不见得光彩。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混球,除了吃得比别人多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至少,你他娘的只配替太爷提鞋。”五丁力士瞥了河内老店一眼,看到三个粗壮的大汉不住狞笑:“谁找我?女的?”
    “浊世滔滔,威麟称豪。”矮汉子不再斗嘴。
    “你他娘的别放那么大的嗓门叫魂,太爷不吃你们那一套。”五丁力士的嗓门其实比对方高三倍:“要不是太爷查出你们不是逼死严知县的凶手,太爷岂育和你们干休?
    让开!太爷不屑与你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阁下……”
    “去你娘的蛋!”五丁力士大骂,突然从马头飞越,金刚似的笨重身躯,动起来灵活如猫。身材高大的人,通常笨拙迟钝,但如果练成灵活的身手,矮身材的人万难岔及。
    矮汉子一惊,老鼠似的窜至街边,稍慢刹那,便会被五丁力士抓住,好险。
    另一位仁兄身材也相当高,但没有五丁力士雄壮,一看同伴矮汉子不敢接招,有点不以为然。
    五丁力士一扑落空,这位仁兄便不假思索地补位,跨一步便已近身,迎面就是一记小鬼拍门。
    五丁力士大手一抄,毫无顾忌地抓住了来掌。
    一声怪响,两人马步一沉,浑身骨节克勒勒怪响,四条腿飞快地移动发劲,随即同时沉叱,人影倏分。
    五丁力士挫退了三步,脚下相当沉重。
    那位仁兄则斜颠出丈外,几乎冲入街左的屋檐下。
    “无常拘魂手,难怪你敢撒野。”五丁力士怪叫,一拉马步双手一阵伸缩,全身的肌肉开始抽动:“太爷就陪你玩玩,你如果拘了太爷的魂,算太爷命该如此;不然,太爷要撕裂你这浑蛋。”
    人影掠到,二堡主神剑劳修武从中插入,另二名大汉左右一分,拉开马步戒备。
    狂彪跨下马背,随手抽出大板刀的刀匣。
    “好哇!咱们来松松筋骨。”狂彪怪叫:“看曹某的刀利是不利。”
    “朱兄,咱们并无恶意。”劳二堡主采取低姿势陪笑说:“两位从渡口来,咱们希望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变故,所以请两位入店喝两杯,大家谈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意见而已。”
    “太爷没有什么好谈的,而且太爷知道贵堡与逍遥公子的过节。”五丁力士断然拒绝邀请:“劳二堡主,想听实话吗?”
    “当然。”劳二堡主答得顶干脆。
    “朱某曾经在绿林称雄,在黑道也混过一段时日,干过白道的保镖,武林道义江湖规矩我懂。”五丁力士的嗓门大得很:“我认为贵堡的行事不上道,作风恶劣得很。我五丁力士一向自命不凡,几乎打遍天下罕逢敌手,但在逍遥公子手下,朱某接不下一招。
    我输了,输了认输。你们不讲道义招惹了他,他不久就要来找你们,理直气壮。老实说,不是我长他人志气,贵堡虽则自诩高手如云,但在我看来,你们在逍遥公子面前,比土鸡瓦狗强不了多少。劳二堡主,这就是我奉告的老实话,你们有两条路可走。”
    “你……你……”劳二堡主要冒火了,听不得老实话,老实话会刺伤人,谁都不愿意听。
    “两条路。”五丁力士不在乎对方是否冒火:“一是把十余万金银还给他,向他道歉。另一条是,赶快返回威麟堡,集中全力,在地利人和的有利条件下,和他决一死战。
    老兄,十余万两银子谁都会眼红,但任何人的银子都可以抢,抢逍遥公子的银子,要付出可怕代价的,吞掉了会肚子痛。好自为之,朱某是不会和你们走在一起的,后会有期。”
    五丁力士不但不是傻大个,而且聪明机警眼光够,毕竟是当过强盗头子打过硬仗的人,对情势的估计判断自有一套法宝。
    两人不再理睬威麟堡的人,跨上马扬长而去。
    街两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引起一阵骚动,逍遥公子四个字,吸引了所有市民的注意,所有的人,皆向威麟堡的人投名人轶事注不友好的目光。
    劳二堡主带了爪牙们,脸上无光进入店堂。
    后面跟入两名仙风道骨的青衫客,立即被两名大汉转身拦住了。
    “不可鲁莽!”及时转首回顾的劳二堡主,及时阻止两名爪牙撒野。
    两位青衫客淡淡一笑,向劳二堡主颔首打招呼。
    “公孙兄周兄,别来无恙。”劳二堡主抱拳行礼:“没想到两位行脚卫辉,恕罪恕罪,请至客室把晤……”
    “堡主可在?”公孙兄抢着问。
    “到城里约会朋友,不久可能返店。两位……”
    “兄弟从孟县来。”
    “哎呀……”
    “劳兄,你们为何在此逗留?”
    “在此地等河对岸回来的人。”
    “快走,劳兄。”公孙兄摇头苦笑:“请转告堡主,速离卫辉。”
    “这……”
    “假使逍遥公子赶到,卫辉府城你们不会有半个朋友,官府的人将毫不迟疑,把你们当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洋大盗缉。劳兄,你们已经落入逍遥公子的计算中,他的下一步……你们将日子难过。这种事,我和周兄不便介入,十分抱歉,后会有期。”
    天没黑,威麟堡的车马,匆匆出了北关,驰上北行的大官道。看样子,要在半途野宿了。显然范堡主接受了公孙兄的劝告,匆匆忙忙离开满怀敌意的府城。
    他们刚结账离店,通汴门外孟家大院的主人,铁臂神熊孟浩孟大爷,带了几个仆从前来拜会,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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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从淇县北行,官道在淇河、卫河的冲积区伸展。有时官道接近卫河,可以看到一队队漕舟,顺水顺流向北下放。但愈往北走,就离河愈远。
    外地人走在这条路上,一定感到诧异,怎么经常可以看到路旁或平野的畴间,耸立一些大小石头?
    这一带没有山,山远在七八十里外(太行山),土厚而肥沃,石头那儿来的?
    那是淇河闹水灾时,从太行山(大号山、淇山、共山等等支岭)带下来的,大水灾时,这一带数百里沃野尽成泽国。
    淇水素称倾澜济汤势同雷转,水灾时更是汹涌澎湃波涛接天,把数百里外的大石冲下,水退便遗留在各处形成奇景。
    七匹健马以不徐不疾的脚程,向北又向北。
    他们在通过淇县时,已打听出所要的消息:威麟堡的车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
    威麟堡共有五辆各式车辆,卅六位骑士,速度并不快。至于是否另有人在前后担任警戒,就无法从旅客口中证实了。
    正常脚程,两个时辰应该远出六十里外了,大概快接近宜沟驿,今晚可能在汤阴城投宿。
    逍遥公子一马当先,他并不急于赶路。
    小孤和蕙芳姑娘双骑并跟在他后面,两女穿了墨绿色劲装,外披薄绸子同色披风,不再是侍女打扮,美好的少女曲线相当撩人,必须用披风加以掩盖,就算感到有点闷热,她们并不在乎。
    “公子爷,为何不加快赶上他们?”小孤忍不住发问,似乎她对即将到来的杀兴趣甚浓。
    “傻丫头,赶上去干什么?”逍遥公子扭头笑问。
    “我们不是追赶他们吗?”
    “是呀。”
    “那……这样慢吞吞……”
    “我本来就打算慢吞吞呀。”
    “可是……”
    “小孤妹妹,公子爷的妙计你不懂。”蕙芳姑娘说:“爷的用意,就是保持十日脚程。”
    “为什么?蕙芳姐,你懂?”
    “仅一点。”
    “告诉我好吗?”
    “让他们带我们到威麟堡,搬他们的银库呀!追上了,他们能赔偿十余万两银子吗?”
    “就是你多嘴。”逍遥公子扭头笑责:“你可别把小孤带坏了哦!你两个丫头相处没几天,小孤就开始唠叨问东问西了,以往她是什么都不问的。”
    “爷,小孤长大了呢。”蕙芳姑娘向小孤眨眼偷笑:“再不教她多懂一点,她还能成为爷的得力臂膀吗?”
    “甘大嫂教她心狠手辣,已经够糟了,你再教她用心机,保证以后江湖上会出现一个女魔王。”逍遥公子半真半假地说:“不过,她一定比我强,女孩子通常细心些,不会像我一样粗枝大叶,经常受到那些阴险的卑鄙家伙暗算。喂!你们没感到奇怪吗?”
    “什么奇怪?爷。”小孤笑吟吟地问。
    “迄今为止,还没发现有人从后面跟上来叫阵。”逍遥公子说:“浊世威麟有不少朋友,所以他才能号令江湖,黑道有不少风云人物,与他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互通声气。”
    “是的,爷。”蕙芳姑娘说:“但也不尽然,至少我和家兄,就不在乎威麟堡的声威。”
    “我相信他的信息早已传过河,河南府一定有他的猪朋狗友,赶过河来向我们示威挑战,可是……”
    路旁突然钻出一个土老儿打扮的人,但头顶光光,可看到明显的戒疤,手中拎了遮阳帽。
    “有名有姓的混蛋都过不了河。”土老儿在路侧傍着坐骑走,一面走一面说:“无后顾之忧。”
    “哦!原来是……”逍遥公子已认出对方的身份,对方不戴遮阳帽,就是有意让他知道是友非敌。
    “请不要说。”土老儿戴上遮阳帽,掩住了头上的戒疤。
    “后面……”
    “金笔秀士、鬼手龙、六名人轶事合潜龙师徒。”土老儿说:“还有一些不愿露面的人,黑白都有,堵住了孟津渡口,不许威麟堡的猪朋狗友过来。”
    “哦!原来如此,真得谢谢你们……”
    “呵呵!咱们还没谢你呢。前面。”土老儿用手向前一指:“淇河石桥。”
    “桥这一面有淇河小镇。”
    “不,叫高村,桥也叫高村桥。”
    “高村有人等候?”
    “对,如果你能通过,石桥那一端埋伏的人,就消失了三成胆气。”
    “这表示高村的人十分了不起。”
    “是的。”
    “很好。”
    “公子要通过?”
    “毫无疑问。”
    “祝顺利。我佛有灵。”土老儿向路旁的荒野灌木丛一钻,形影俱消。
    “爷,他是……”蕙芳姑娘惑然问:“自己人?”
    “不是。”逍遥公子说。
    “蕙芳姐,虽然他不是自己人,但是友非敌。”小孤加以解释。
    “那……他是僧人……”
    “不了僧。”小孤说:“爷曾经在山西道上,从冲霄凤手下救了他。”
    “我知道,还有不少人暗中在替爷尽力。”蕙芳姑娘想起了无情剑夫妇。
    “我知道。”逍遥公子说:“他们不想露面,盛情可感。现在,我们得准备应付了。”
    高村在望,那只是一座小小的路旁小村落。但淇河上的那座大石桥,却颇为有名。
    高村距城仅廿五里左右,不是中午打尖的地方,只是一处小小的歇脚站,五六十户人家,仅村西靠官道的五六家是小店,其他都是农户。
    五六家小店,倒有一半是卖旅客用品与食物的,大槐树下是停车驻马的地方,似乎每一家都有旅客,而且都是乘马的骑士,树下栓马桩的马匹便已表示一切。
    小羽年纪小,也最活跃,他一马当先,驰入中间最大一家食店前的广场,先栓好坐骑。
    店门口,六名劲装骑士,目迎他们在树下的栓马桩下马,一个个神色冷肃,气氛不友好。
    “公子爷,咱们来得正是时候呢。”小羽接过逍遥公子抛过的绳,替主人栓好坐骑:“如果混战,我们参加吗?那些狗娘养的是不讲英雄的,一定会混战。”
    “那可不一定哦!别把天下英雄都看成没骨头的孬种。”逍遥公子下马,顺手解下披风抛给小孤,露出蓝色的劲装:“如果真的发生混战,你们就用鸳鸯大阵痛下杀手。
    如果不,你们作壁上观,这是我和他们的过节,由我单人独剑和他们了断。”
    店内,又出来三名年近花甲的骑士。
    左右两家店,共有八名劲装骑士出现,似乎早有默契,向这一面接近,自然而然地,堵住了退路。
    十七个面目阴沉的人,前后堵住了。
    甘锋发出一声暗号,六个人结成两人一组的大三才阵。
    甘锋夫妇是一组,卓勇与小羽是一组,小孤与蕙芳姑娘是一组,确是大三才阵而非鸳鸯阵。
    其实,鸳鸯是指一组的两个人,三组鸳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搏击而非三才互相呼应的阵势,应付群殴比三才阵灵活而凶猛加倍。
    三才阵对应付群殴威力有限,是用来以弱击强围攻高手的阵法,而鸳鸯阵却是以强攻强应付围攻的战术,性质不同,目标有异。
    逍遥公子马鞭轻摇,向店门走去。
    没有店伙出来招呼,更没有出来看热闹的村民,可知对方已经完成封锁,在这里久候多时。
    三个年近花甲、像貌威猛的骑士,也向前迎来。
    “奇怪,怎么没看见威麟堡的好汉们?”逍遥公子一面从容迈步一面说:“天杀的!
    浊世威麟这家伙没种,他怎么敢吹牛夸称天下第一堡?”
    为首的骑士生了一双铜铃眼,眼一翻精光四射,在十步外便站住了。
    先前在店外抱肘而立,神气万分的六骑士跟在后面。
    逍遥公子直逼近至五步内,淡淡一笑背手而立。
    “诸位的举动,真有点像拦路打劫的强盗。”他盯着对方出言讽刺:“在下的家当已经全被抢光了,你们还想抢什么?”
    “小老弟,不要在嘴皮子上损人。”为首的骑士沉声说,铜铃眼中精光更凌厉了。
    “在下损了人吗?”逍遥公子笑问。
    “老夫……”
    “我知道你是魔淳于天瑞,黑道六霸天之一,号令燕齐江湖同道的龙头,为人并不怎么得人望。似乎,南北同道中的名宿全来了,有些在下彷佛见过,有些在下陌生得很。诸位,有何指教?”
    “就算咱们来主持公道好了。”魔冷冷地说。
    “真的呀?”
    “老夫不配吗?”
    “配,配得很。淳于前辈誉满江湖时,在下还没出生呢,我逍遥公子一个聊算黑道浪人晚辈,那能不尊敬前辈的江湖名望地位?但不知前辈所指的公道,是否已经知道是非黑白,是否知道谁负责了?”
    “乔老弟,老夫希望替双方调解。”
    “好事嘛!该算是江湖之福,江湖道毕竟不算乌烟瘴气,毕竟还有人主持公道。前辈是否该先知道经过?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吧?”
    “老夫已经知道经过了。”
    “真的呀?那一定是该在下负责了。”
    “正相反,该威麟堡负责,因为范堡主无凭无据,他指称你黑吃黑夺了他的珍宝,所提出的证据薄弱得很。”
    “好,公道自在人心,淳于前辈,在下尊敬你。”
    “乔老弟,俗语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真要各走极端,毕竟不是江湖之福。”魔
    还真有点公道气概。
    “是呀!在下深有同感。在下出道三四年,羽毛未丰,势孤力单,老实说,真要与天下第一堡结怨,不啻鸡卵碰石头,可以说,想走极端的决不是我。”
    “那么,老弟是愿意接受调解了。”
    “在下求之不得,只要合情合理,就算吃点亏,在下也认了。”
    “老夫相信不至于令老弟吃亏,请相信老夫的诚意。”
    “在下绝对相信。”
    “那好办,老夫相信定可化干戈为玉帛,咱们到店里谈,请。”魔让路举手促客。
    “淳于前辈,在下认为没有什么好谈的,事情很简单,在下愿意息事宁人,前辈只要把双方应该做的事,简单明了吩咐下来就行了,以前辈的声望,在下相信不至于让在下太吃亏,毕竟错在范堡主。”
    “呵呵!大太阳下火气大,谈不出什么来的……”
    “坐下来更火大,屋子里更热。呵呵!在下洗耳恭听前辈的吩咐。”
    “这……好吧。”魔知道无法勉强对方坐下来谈:“由老夫偕同众朋友出面,向范堡主讨回你的车马行囊,由威麟堡的重要执事人员,向你陪不是,如何?”
    “好哇!在下绝对同意,以范堡主的声望地位,这样做在下已经感到万分光彩了。”
    “本来嘛,这也是不伤和气的好办法,必要时,也许范堡主会亲向老弟致歉呢。”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在何处接收车马行囊?”
    “这样好吧?老弟在汤阴等候一天半天……”
    “好,在汤阴等候前辈的指示。哦!前辈可别忘了,在下车内的八宝箱,里面的物品,希望不要少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尤其是京都四大钱庄庄票,与及宝泉局的官票,那可是在下的全部家当,不能少的。”
    “什么庄票官票?”魔脸色一变。
    “哦!该称银票。”逍遥公子泰然地说:“四大钱庄的庄票各两张,每张面额是一万两银子,折色银已付十足兑现的庄票。四张宝泉局的官票,每张六千两纹银,也是折色银已付十足兑现的官票,总计十万零四千两。”
    “什么?”
    不但魔怪叫,其他的人也喧哗起来。
    “在下再说一遍……”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魔大叫,这就不像一个调解人了。
    “咦!你这位主持公道的道上前辈,怎么说我这受害人胡说八道?”逍遥公子脸色一沉:“淳于前辈,你这就不上道了。”
    “你这是恶意勒索!”魔沉不住气,嗓门大得很:“你车上仅有一些金银……”
    “你给我说话放清楚一点。”逍遥公子的嗓门更大一倍:“我车上有黄金一百廿斤,纹银两百斤,金银合计五千两以上,在你魔淳于天瑞口中,轻松得成了一些金银,你家里大概一定比一些更多一些了,难怪你敢拍胸膛充任鲁仲连。十余万两银子,挑也要六七十个人,如果由你阁下负责赔偿,把尊府的所有男女老少全部出动也挑不完。”
    “你……你……”
    “我怎么啦?你以为我勒索?你可以到我逍遥公子行脚所经的各州县去查,就可以明白我逍遥公子有十余万两银子不是骗人的了,在卫辉府短短几天中,就花了万余两银子。你如果没有把握追回,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硬充调人,因为你的份量,还不配叫范堡主把吞入肚子里的赃物吐出来。”
    “你不能……”
    “我能的,因为我可以给你时间到京都,向四大钱庄和宝泉局,查我的银票来源。
    问题是,你必须保证银票一定可以追回来,不然你凭什么去查?其次是,调查属实之后。
    范堡主不给你面子不吐出来,按理你得先赔偿给我,你淳于天瑞是亿万富豪,这区区一些银子不会有问题吧?”
    这一闷棍打得魔晕头转向,章法大乱。江湖朋友真正称得上富豪的人,屈指可数,能出手一千八百的人,也数不出几个来。以威麟堡来说,本身开销大,一文一两地从下九流从事江湖行业的人身上来,实在攒聚不了多少钱,所以才利令智昏,不顾一切后果,设计抢劫孙中官和阎知县价值二三十万的珍宝,二三十万可是吓死人的数字,值得用身家性命来谋夺。
    魔名义上号令燕齐黑道朋友,事实上只是空架子。京都天子脚下,龙蟠虎踞豪杰如云,财路窄小。
    山东已有钦差马阎王一群三山五岳爪牙控制,大部份黑道行业无利可图,有大半已经改行转道,改做匪盗不受黑道管制了,常例钱逐日减少来源。
    所以,魔这个司令人自己就在闹穷,别说十万八万,他连一百八十也不出来呢。
    “你……你这不是存心坑人吗?”魔怒叫:“好小子,你……”
    “你给我听清了。”逍遥公子厉声说:“你老兄带了这么多人,并不是想充调人来的,你我都是一丘之貉,谁肚子里的牛黄马宝都瞒不了对方。你赶快撕下假面具,水里火裹在下奉陪。如果你胆气不够,赶快把在下的条件带给范堡主。”
    “你……”
    “我的条件很简单,三条。”
    “你还有条件?你……”
    “我是受害人,理直气壮当然有条件。”
    “你说说看。”魔咬牙说。
    “其一,范堡主谋杀在下的事,在下不追究,但他得公开道歉;其二,银票金银完璧归赵,一两都不能少;其三,他到手的阎知县珍宝,在下要分三分之一。”
    “什么?你你……”魔几乎要跳起来。
    “你应该已经听清了,在下不说第二遍。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你这厮欺人太甚……”
    “阁下,我是尊敬你,你可不要自贬身价穷嚷嚷,记住你的调人身份好不好?”
    “反了……”
    一个留了花白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人,拉住了暴跳如雷想冲出的魔。
    “淳于兄,他在耍我们。”这人阴森森地说:“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辈,江湖道义是没有用的。咱们这些人和他说话,足以抬高他的身价,他的目的达到了,而咱们可就成了他的晋身之阶踏脚之石了。唯一可行的方法是:杀。”
    “哈哈哈哈……”逍遥公子长笑震天:“你们假仁假义唠叨了老半天,这时才把真正要说的话说出来,实在没有半点担当,你们自己并没有把自己当人看,好可怜。咱们都是道上心狠手辣的货色,同一类型的蛇鼠,各人的目的和野心彼此心中有数,实在用不着摆出伪善面孔装门面的。现在,相信彼此都已经心照不宣,该刀头舔血,为名为利三刀六眼解决了。”
    “气死我也!”魔终于爆发了:“只有血才能清洗你小辈加诸于老夫的侮辱。”
    “对呀!在下对阁下的处境十分同情。”逍遥公子狞笑:“自取其辱的人,是值得同情的。”
    一步一步把对方往死路上逼,逼对方先暴露狰狞面目,以便在理字上先站住脚,才可以大张挞伐。
    “这可是你自找的。”魔咬牙切齿说,语气中饱含激忿与怨毒。
    “我找与不找,结果都是一样的。”逍遥公子一点也不激动:“你们来的目的,决不会因我的态度而有所改变,就算我跪在地上求你们,你们也不会良心发现而放过我的。
    同样地,就算你们认栽讨饶,我也不会心软放过你们,因为你们是我逍遥公子登上风云人物宝座,必须牺牲的垫脚石。诸位,是时候了。”
    “这小杂种愈说愈不像话了,你们还有这么好的耐性听下去吗?”三名雄伟的骑士叫嚷着大踏步而出,为首那位暴眼突腮骑士嗓门十分刺耳难听:“笨马儿先飞,咱们河中三豪联手送他下地狱。”
    两剑一刀,立即分三方围住了逍遥公子,气氛一紧,杀气慑人。
    “先飞,一定先死。”逍遥公子阴笑,徐徐拔剑:“你们三位不是鸟,是鸡,杀鸡儆猴,所以你河中三豪已注定了要先挨刀。”
    三人同声怒吼,刀光似电,剑气飞腾,霎时风云变色,刀剑乍合。
    传出逍遥公子一声怪异的冷叱,他斜举的剑突然幻化为逸电流光,蓝色的身影前掠、侧移、旋退,剑气破风传出飒飒秋声,人与剑光已浑如一体,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接招突出聚合点的,反正看到剑光人影乍隐乍现,现时生死已判。
    一照面,人鬼殊途。
    没传出刀剑碰撞声,只听到飒飒风声令人毛发森立,只看到可怖的剑光莫测地闪烁了几次,如此而已。
    暴乱的人影,倏然重现。
    逍遥公子出现在侧方丈余,而他先前立身的地方,河中三豪三面分立,呈现三种怪异的姿势,一个出招的马步仍然保持,一个以剑支地,一个刀仍高举。
    三人的咽喉出现剑孔,大量鲜血和气泡向外涌流。
    “嗄……”第一个人喉洞中发出怪声,鲜血喷出,向前仆倒。
    第二个倒了,第三个……
    雷霆一击,轻描淡写。
    “世间就有这种白痴。”逍遥公子的语气平静,但虎目中冷电森森慑人心魄:“都自以为自己武功盖世,至少也认为自己比浊世威麟高明,所以胆敢上前送死。你们真要是比范堡主强,范堡主还配称天下第一堡堡主吗?一起上吧!诸位,你们来了这许多人,本来就没有公平杀死我逍遥公子的打算,咱们黑道人是从不把公平当作一同事的,这世间本来也没有公平可言,你们如果心目中有公平,就不会听命于威麟堡站在此地等死了。”
    他手一振,抖掉剑尖上的血迹,向前迈步。
    站在后面剩下的三名骑士,突然打一冷战,退了三四步,发疯似的奔向槐树下的坐骑,三个同伴的死,吓破了他们的胆。
    真不巧,他们的坐骑,系在槐树另一面的栓马桩上,他们应该绕道而走的,因为甘锋六个人的剑阵,列在这一面随时准备策应。
    三骑士昏了头,竟然向剑阵飞奔。
    “杀!”首当其冲的甘锋发出沉叱,夫妇俩一闪一旋,双剑起处,宛如卷起一阵狂风,但见光华旋动,血雨纷飞,三骑士像狂风中的落叶,斜抛出丈外,发出可怖的濒死哀号,惯落在阵外挣命,在自己的血泊中抽搐断气。
    “我给你拚了……”魔悲愤地厉叫,发疯似的冲上,尖嘴雷挟风雷而下。
    “我正准备勾你的魂。”逍遥公子叫,轻灵的剑竟敢硬搭劈来的雷。
    魔的眼中,闪过一道得意的神采。
    一走空,眼前剑失人渺。
    魔的双袖下,暗藏的两只拳大的多角链,在雷下击的瞬间飞出,远出八尺外,比雷的速度快一倍,这是他魔绰号的由来。
    链极少双发,一发已可置对手于死地,一发即收,回飞的速度似乎更快,因此连旁观的人也难以看清,还以为他用雷把对手击毙呢!这次用上了双发,三齐攻万无一失。
    可是,竟然失手了,逍遥公子已先一刹那闪开,反而到了魔的左后方攻击的死角。
    剑就在这瞬间斜挥,有如电光一闪,锋尖掠过魔的左背肋,画断了三根背肋骨,内脏向外挤。
    剑光流转,光临留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骑士的右肋。
    “铮!”骑士一剑封住了来剑,却没躲开逍遥公子的左手,右肩一震,骨绽肉开。
    “补你一剑!”逍遥公子冷叱,一剑刺入骑士的胸口,疾退丈外。
    “啊……”魔厉号着摔倒。
    “砰!”留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骑士接着倒下了。
    最后一位骑士鬼精灵,在魔扑土时就向后溜,狂风似的冲入店堂,从小店的后门逃命去了。
    片刻间,九个人只逃掉一个腿快的。
    堵住后路的八骑士,脸无人色一哄而散,奔回左右的两家小店,解坐骑飞跃上马,不再管同伴的死活,向南北分头逃命。
    三位骑士向南奔,风驰电掣拚命鞭打坐骑快逃,片刻间便远出里外,蹄声如雷,掀起滚滚尘埃。
    路右的矮杯中,突然踱出两个村夫打扮的人,左胁下挟了长布卷,右手提着大包袱。
    包袱一丢,抖开布卷,出现一把剑,和一根抓背痒的尺八竹如意。两人往官道中心并肩一站,发出一阵令人毛骨耸然的嘿嘿阴笑。
    “相好的,下来说话,别逃啦!”拔剑出鞘的村夫,舌绽春雷怪叫。
    三匹健马狂驰而至,毫无勒的意思,向前冲,要将拦路的两个村夫死。
    五十步、卅步、廿步……
    “哈哈哈哈……”狂笑震天,十余段尺余长的树枝连续飞射,幻化为十余个径尺的圆形物,急速翻旋发出刺耳的锐啸。
    射马而不射人,正应了一句话:射人先射马。
    马快,树枝更快,想躲根本不可能。
    “砰!”第一匹马轰然摔倒,地面亦为之震动,尘埃滚滚。
    一阵马嘶,第二匹马倒了。
    路旁一座巨石后,闪出一个蒙面人。
    “速战速决,不留活口。”蒙面人向两村夫叫:“斩草除根,决不留情。”
    三骑士事先已有警兆,马一倒人已离鞍斜飞,不但骑术极精,轻功身法更惊人。
    尘埃未落定,三骑士已在路右结阵,三支剑光芒四射,三个人丝毫未伤。
    “什么人?”身材壮实的骑士沉喝:“亮万,为何拦路击毙咱们的坐骑?想行劫吗?”
    三比三,各找对手。
    “也许你阁下听说过我这号人物。”手握竹如意的村夫说,左掌一伸,掌心出现一把半月形四寸长的小怪刀:“咱们要命不要钱,怎么说,那是你的事。嘿嘿嘿……就算是行劫好了。”
    “无影刀周一青!”骑士骇然叫:“你老兄已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了,咱们……”
    “我认识你们。”而人接口:“泽州三条狼,你阁下是人狼,花面青狼宣仁贵,没错吧?”
    “你们……”
    “你们是替威麟堡助拳的,没错吧?”无影刀问。
    “宣某与范少堡主范豪兄少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你们……”
    “你知道威麟堡倾巢而出,要搜杀我无影刀的事吧?不要说你们不知道。”
    “在下发誓,的确不知道。”
    “哦!好,就算你不知道,不知不罪。你们在前面高村,聚集了一大群蛇神牛鬼,要将逍遥公子一群人丢下淇河,怎么?失败了?”
    “这……那……那小子不……不是人……”花面青狼提起逍遥公子就发抖:“如果是人,也……也是妖人,会妖术……”
    “真的呀?你们输惨了?”
    “这……”
    “周某与几位朋友,是替逍遥公子助拳的,尽管他并不认识我们。嘿嘿嘿……你们明白了吧?为朋友两肋插刀,谁也不怨谁,在这里咱们公平一搏,死了认命。嘿嘿嘿……
    我无影刀挑你,花面青狼。”
    “周兄,请听我说……”
    “我没空听你这杂种说废话,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上啦!”
    说上就上,竹如意一伸,扑上了。
    花面青狼不怕竹如意,全神留意无影刀的左手,不理会伸手的竹如意,闪开正面剑奔无影刀的左肋,剑气迸发极见功力,剑术更是凶猛绝伦。
    竹如意突然折向斜挥,化不可能为可能,四根竹爪不可思议地搭住了花面青狼的右小臂,有如电光一闪。
    双方都掏出了真才实学,一照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花面青狼大骇,伸左手急抓竹如意,竹如意比钢铁更坚锐,爪尖已抓透臂骨。
    糟了,无影刀的左手从剑侧闪电似的探入,向后疾退,发出一阵嘿嘿阴笑。
    花面青狼失手堕剑,右臂被竹如意抓裂一块肉,血涌骨现。
    “呃……哎……”花面青狼踉跄止步,左掌按住了右臂的创口,摇摇欲倒。
    “看你的右胁。”远在丈外的无影刀叫。
    花面青狼低头一看,崩溃了。
    右胁裂了一条大缝,断了三根肋骨,内脏向外挤,鲜血泉涌。
    “你……你……嗷……”花面青狼厉号着向前一栽,眼角余光看到两位同伴,一个断头一个小腹被剖开,正同时倒地。彰德府,兵家必争的名城。因此,有最宽最深的十丈宽城濠,易守难攻,爬城困难。江湖朋友对这座城也感到头痛,夜间不易飞渡,万一出了事官兵封城,巡捕挨户搜索,躲都没处躲,所以相戒不要在城内生事,免得被捕快们中捉鳖。
    逍遥公子一行七人七骑,薄暮时分驰入府城。他们赶得甚急,不在汤阴城落脚。
    他们赶路时快时快慢,让跟踪钉梢的人,无法估计他们的行程,给予对方的威胁甚大。
    北关的冀州客栈,不但是府城最大的一家客店,也是最复杂的、达官贵人不屑住的客店,因为住入该店的旅客份子复杂,店虽大设备却差,稍有身份的人。都不曾往冀州客栈落店。
    上次南下,逍遥公子落脚在城内府南大街,以设备号称第一流的邺都老店内,那是府城最高级的名客邸。但这次,他却住进最复杂的冀州客栈。
    而且,不再包厢包院,似乎真的为了节省开支,七个人挤进了四间不太差的上房。
    而且,不再向名酒楼订膳食。
    客栈每一进每一院都设有食厅,供名人轶事应包膳,也供名人轶事应额外的酒菜,当然也可命店伙把膳食送到客房内,有女眷的人,怎能到乱糟糟的膳堂进食?
    也许真的缺乏旅费,能省则省,所以洗漱毕,逍遥公子带了小羽,进入热气蒸腾、汗臭扑鼻、人声嘈杂的食堂。总算不错,弄到一付座头,不必与其他旅客共桌。这应该是他们来得晚,旅客大多数已经酒足饭饱,没有人再来和他们争食桌。
    灯笼的光度倒还不差,至少不至于暗得把酒菜送进鼻子而不自知。
    叫来酒菜,小羽打横落坐。逍遥公子从没把小羽当成小使唤,除非另有朋友在场,小羽和小孤都有座位。
    小饮三杯之后,右邻桌来了五位食客,都是些膀润腰圆的粗豪人物。
    接着,两位衣冠楚楚的气概不凡食客,占住了左邻桌,很像有身份地位的爷字号人物。
    一声朗笑,桌旁出现另两位更有气概的中年食客。
    “很抱歉,请允许在下两人共桌。”那位青衫客和气地打招呼。
    “请便。”逍遥公子更客气:“两位太客气,这是人人可坐的地方。”
    另一位剑眉入鬓的蓝衫食客,向跟来招料的店伙点菜,目光扫过左右邻桌的人,不动声色。
    两个青衫客在对面坐下,剑眉入鬓那人的左手,在桌上有意无意地以食、中两指,轻点出一串间歇性的响声,脸色平和似乎悠闲无聊。逍遥公子并不认为以指敲桌是悠闲无聊,他也用左手的食中两指,点出一串响声。小羽显然听得懂,忍不住哼了一声。小孩子耐性有限,反应是直觉的。
    “我家公子的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小羽的童音打破了沉寂,压下食客们的嘈杂声:“有话就当面说个一清二楚,免得让那些杂种以为我家公子搭上了你们这些大菩萨,才敢公然向威麟堡讨公道的,这会影响我家公子的声誉,不好。”
    “咦!你这位小的火气怪旺的呢。”青衫客不再以手指说黑话。
    “小孩子保有赤子之心,直率纯真喜怒分明,这是他们可爱的地方。”逍遥公子说:
    “他对贵会的手语懂得不多,不耐烦啦!所以穷嚷嚷。”
    “唔!好像他并不怎么尊重你主人的身份呢。”
    “正相反,他十分尊重在下的身份,因为他不是在下的小。在下把他看成小弟弟,他是个完完全全的自名人轶事由人,不是买来的童仆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兄,他的身份地位,甚至比你老兄还要高,你相信吗?”
    “咦!不开玩笑?”青衫客一怔,颇感意外。
    “咱们素昧平生,有玩笑的必要吗?”
    “那他……”
    “卅年前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中,有几个性桂的英雄人物?桂花的桂。”逍遥公子笑笑:“贵会熟知江湖动静,搜罗有不少武林典故秘辛,应该不会陌生。”
    “一剑横天桂玉珂?”青衫客脸色一变。
    “他叫桂羽,一剑横天的孙儿。”逍遥公子笑笑:“贵会主的辈份,好像比一剑横天低两辈,要是不信,可以向贵会主问问着。算一算,你老兄不比贵会主高吧?”
    “失敬失敬。”青衫客向小羽抱拳为礼:“我道歉。”
    “好说好说。”小羽居然用江湖口吻回了一礼:“该正视听的是,不管我家公子怎么说,不桂羽确是我家公子的书童,这是错不了的。”
    “不要听他胡说,小孩子童言无忌。”逍遥公子说:“两位的意思,在下十分抱歉,恕难应允。”
    “呵呵!乔公子,如无敝会协助……”
    “我知道,威麟堡声势浩大,追回失物无望。”逍遥公子抢着说:“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乔某在江湖多少还有一点声望,如果不争,尔后江湖上那有乔某的地位?
    所以无论如何,势在必争,何况十余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岂能甘心?彰德府一年的上缴税,也不过十二万两多一点,我能不争?”
    “乔公子,你得明白,你自己去争,恐怕一文也追不回来。”青衫客笑笑:“接受本会的协助,就可有十成把握,本会只收五成,你等于是检回了五万两银子。”
    “嘿嘿嘿……”邻桌两位衣冠楚楚的食客之一怪笑:“五万两银子算什么?阎知县的珍宝,总值不下三十万两银子,按二五均分,乔公子足可以分得十五万两,加上他自己的十万,如何?”
    “呵呵,正确的说,在下的失款应该是十一万三千多两。”逍遥公子说:“我车上有一千二百两黄金,市价折色是一比六,折银该有七千二百两。银票金银一起算,十一万三千两有多不少,每一文我都要追回来。”
    “哼!你胡说些什么?”青衫客向邻座的人沉声问。
    “在下说的是老实话。”
    “哼!你想破在下的买卖?”
    “你老兄这次不会有什么买卖。”
    “哼!你……”
    “你不要哼,这件事的事主,在下也是其中之一。”
    “你……”
    “我姓刘,济南督税署的夫子,四客莫前辈江湖客也接受在下的调度。贵会虽然人才济济,实力还不足以威胁威麟堡,何况贵会根本不可能集中全力,涌到威麟堡去讨债,你算了吧!不信你可以飞柬向贵会主请示,看贵会主怎么说。你如果自作主张包揽下这笔买卖,贵会声威扫地那是必然的事。据在下所知,贵会从不接受无利可图的买卖。”
    一听是济南督税署的夫子,青衫客的气焰熄了许多。
    宇内十一大高手中,排名第四的江湖客莫致远,目下在济南督税督,做督税钦差马堂马阎王的走狗。
    二君一王就是督税署的外围走狗,也是四客直接控制的爪牙,这次奉派前来夺取阎知县从山东偷运出境的珍宝,落了个全军覆没。看来,山东的主事人不甘心,把重要的爪牙派来追查了,这位刘夫子真不等闲呢!
    “嘿嘿嘿……”青衫客不愿示弱:“似乎阁下没安好心,逍遥公子是杀二君一王的人,而你却找他……”
    “贵会的消息素以灵通见称,这次就不够灵通了。”刘夫子冷冷一笑:“在下的人,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阎知县那笔珍宝被劫,与乔公子毫无关连,二君一王在宁晋,已经把珍宝让本署的人携走,就在动身的同时,范堡主大举袭击劫走的。二君一王无脸返回山东报命,更无力向威麟堡问罪,因此弃职潜逃,与妖魔鬼怪共谋,妄想夺取乔公子的金银,死有余辜。本夫子找乔公子合作,是最正确的策略,追回珍宝,本夫子可以作主,与乔公子二五均分,有谁反对吗?”
    发话的人嗓门都大,所有的食客都听得津津有味,这等于是一场分赃的聚会,三方面的来头都大,难怪引起众人的兴趣。
    江湖朋友都心中明白,三方面口中所指的会,是指江湖上有名的讨债组合正义英雄会。该会并不标榜真正的正义,也不以神秘会社自命。
    替客户讨债通常以难易决定代价,假使本来就毫无希望收回的债务,费用可能提高至该笔债款的九成,不费力的行情通常也要三成左右。
    该会人才济济,文的武的一应俱全。文的有最精明、最熟悉刑名的刀笔绍兴师爷,武的网罗有武功出类拔萃高手,势力庞大,要不,那敢向威麟堡讨公道?
    “阁下也不要太一厢情愿了。”青衫容并不表示反对:“山东督税署,管不到山西的事,你们出面并不见得稳操胜算,弄不好两头落空。乔公子,好好考虑,你知道本会的行规与联络手法,希望能委由敝会讨回这笔重金,再见。”
    两人一走,刘夫子带了同伴,顺理成章过来坐。
    “很抱歉。”逍遥公子向刘夫子说:“我是个江湖浪人,不想牵涉到官府的纠纷里。
    老实说,我对人人想得而甘心的珍宝毫无兴趣,真要与阁下合作,范堡主可就神气起来了,我凭什么介入劫珍宝的事?我岂不成了强盗?所以,请刘夫子另找高明。”
    “这是双方都蒙利的事,老弟拒绝,不见得聪明呢。”刘夫子不死心。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总不能因谋求近利,而留下无穷祸患呀!”
    “有什么祸患?”
    “日后在下还得在江湖行走,江湖同道怎么说?要知道,在下对江湖浪人逍遥公子的身份名头,留恋得很呢!假使与阁下合作,在下的损失可就难以估计了。”
    “如果范堡主送你入黄泉,你什么都没有了。”
    “那那可不一定哦!”范堡主并不一定可占上风,双方去见阎王的机会是一半对一半。如果他真有把握送我人黄泉,今天的情势就不会发生了。事实是,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勇气面对面与在下澈底了断。”“他的人还没到齐,所以你可以逍遥自在。这样吧!
    我的人归你指挥掌握,如何?”“哦!那岂不是表示在下是贵督税署的人了?”“不至于辱没阁下的名望身份吧?”“正相反,那会抬高在下的身价,而且,走遍天下不会吃亏。“逍遥公子一本正经地说:“天下有百余位督税钦差,山东马钦差的实力,仅次于陕西的梁钦差,钦差府出来的人,各地官府谁敢不奉承巴结?”
    “很抱歉,我说过,我对改变身份兴趣缺缺。我与威麟堡的债务,我要光明正大地与范堡主解决,暂时不考虑借助外力,谢谢刘夫子的抬举。”
    “当然,我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决定的事。”刘夫子知道不宜操之过急:
    “如果阁下认为需要帮助,可别忘了找最有力的人,我就是最有力的一方,你可以考虑考虑。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再见。”
    “我会郑重考虑夫子的建议,再见。”
    送走了刘夫子两个人,小羽正想大骂,却被逍遥公子含笑摇手示意所阻。
    “要利用一切有利的情势,小羽。”逍遥公子低声说:“天助我们,威麟堡的人着慌了。”
    邻桌的五位粗豪食客,果然神色不安地匆匆结账走了。
    不管与那一方合作,都对威麟堡不利,压力倍增,逍遥公子成为各方争取的风云人物了。
    公众场所,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各方注目的人公然讨论对付威麟堡事宜,引起的反应是可想而知的。
    一些想帮助威麟堡的人,本来以为逍遥公子容易打发的,一看风色不对,乖乖偃旗息鼓溜之大吉,走得远远地,没有人再肯自告奋勇与威麟堡并肩站了。
    逍遥公子与小羽走后不久,角落里那一桌原有三位食客,这时多了两个人,两个像貌威猛的中年大汉。
    “三位决定了吗?”一个中年大汉问。
    “决定了。”上首那位面目阴沉的人说。
    “如何?”
    “咱们兄弟明天就往南走。”
    “咦!石兄撒手不管了?”
    “正是此意。”
    “这……”
    “这是他们这些黑道豪霸,为争权夺利而火并的纠纷,侠义道朋友不宜介入,也无从介入。”
    “可是,事情一闹大,侠义道朋友不可能不被波及,恐怕将引起更大的灾祸呢!山东督税署里,有不少侠义朋友任职;范堡主本人,也有不少侠义道朋友,难免胳膊往里弯,掀起一场大风暴,卷入的人将愈来愈多。诸位都是侠义道的名宿,誉满江湖领袖群伦的前辈,在风暴未起之前介入,及早化解消除灾祸之源,说不定可以挽救一次江湖大劫呢。”
    “你想得真妙。”另一位剑眉虎目的食客冷冷地说:“如果咱们出面干预,以江湖道义要求双方面对面论是非,假使错在威麟堡,而威麟堡的错是显而易见的。请教,谁能促使范堡主吐出已到手的十余万两银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你能吗?你我够份量吗?”
    “这……可以传侠义柬促请天下……”
    “你这不是有意把天下武林同道和江湖朋友,全部拖下水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你是不是与范堡主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他五岳狂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森,与八表天曹有子女金帛不分你我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你说与范堡主的关系如何?”不远处站起一位花甲老人,用震耳的嗓音说:“他只想拖侠义道朋友出面做威麟堡的挡箭牌,至少可以遂行缓兵计,这可不是一年半载可以调查明白的事,那时,逍遥公子可能已不在人世了,你说妙不妙?”
    “阁下,你是……”五岳狂客厉声问。
    “老夫姓司空。”
    “司空?哼,那一个司空?”
    “你以为是那一个司空?”
    “姓司空的人多得很,你……”
    姓石的食客哼了一声,拂袖而起。
    “侠义道的德高望重名宿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你知道有几个司空?”姓石的阴森森地说。
    “这……除非他是隐园小的司空世家,千幻剑司空长虹。”五岳狂客脸色一变:
    “他……他像吗?”
    “不是像,就是他,千幻剑司空大侠。”姓石的说:“阁下如果不信,那就拔剑试试吧。”
    “这……”
    “你最好滚远一点,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姓石的剑眉一轩:“原来阁下与八表天曹有那么深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咱们这些很少过问外事的朋友,一直就摸不清你的意图,还真以为你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英雄豪杰呢?你给我记住,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知道吗?”
    五岳狂客与同伴脸色难看已极,一咬牙,徐徐向厅外退走。经过千幻剑后面的走道,五岳狂客的手,突然落在剑靶上。
    距千幻剑不足八尺,而千幻剑的背后又没长眼睛,只要剑拔得快,一下子就可以把千幻剑杀死。
    “老夫最恨那些抽冷子从背后暗算的贱种。”千幻剑背着手说:“对付这种人,老夫有一套最灵光的办法,那就是……”
    “呵呵呵!司空兄。”姓石的大笑接口:“那就是卸掉这混蛋的一手一脚。你这套办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兄应该知道的,虽则他不认识你老哥的庐山真面目。”
    五岳狂客打一冷战,偕同伴狼狈而走。
    “好走。”姓石的高叫:“走得愈远愈好。请转告范堡主,公道自在人心。他也算是一代之豪,应该有点豪霸气概。刚才逍遥公子的表现,就比他强一百倍。”
    午夜时光,客店人声已寂,灯火寥落,连店伙也很少走动。大概旅客们事先已得到店伙的关照,早点歇息,不论听到任何声息,都不要启门出来察看,免生意外,所以全店笼罩在紧张的不测气氛中,每一个店伙都战战兢兢,如无必要,少在外面走动为妙。
    一个黑影出现在院子里,不言不动像个鬼魂,穿的黑袍又宽又大,被着一头及肩的长发,难分男女。
    矮了半个头的小羽,出现在黑影前面。这小捣蛋今晚似乎有点反常,刁钻泼野的性子似已消失,脚下不稳定,像个唱够了的酒鬼。
    “你……你似乎会……会弄鬼。”小羽的嗓音也变了:“你……你一出现,我就感……感到心中……”
    “心中糊糊涂涂,是吗?”黑影的嗓音也怪怪的:“那就对了,你被我的召魂玉振赶出来了。”
    手一举,大袖抖退,手伸出袖口,拎着两片八寸长,似玉非玉的寸余宽鱼形条板,两板并垂,手稍动便会互相碰击,但听不到声音,这种声音不会振汤耳膜,但人会感觉得出来,会觉得心烦意乱,却不知是何缘故。
    召魂玉振,一种可发出听不到声音,而又令人感到难受的奇怪物品,当然不是玉制的,玉的声音悦耳动听,名之为玉振名不符实。召魂,意思是说,只有鬼魂才会受到这玩意的召唤,人是听不到这种声音的。
    “你是召魂使者?”小羽惊呼。
    “不错。离魂门首席座主韩宣沛。”
    “你要……”
    “你是逍遥公子的保镖?这么小?”
    “我是书僮,不是保镖。”
    “书僮?喝!想不到逍遥公子还读书呢!快叫他出来,本座主有话告诉他。”
    “他不会见你,他要睡觉。”
    “你去叫他,不然……”
    “不然又怎样?哼!把玉振给我。”小羽完全清醒了,清醒了就撒野,猛地直冲而上,闪电似的急抓召魂使者手中的玉振。
    召魂使者比他高明多多,身形半转,玉振外移,手一抖玉振急动,发出了召魂魔音。
    “哎……”小羽双手掩耳抱头,惊跳而叫,再一声惊呼,摔倒在地抱头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呻吟挣扎。
    “一振召魂,再振夺魄。”召魂使者冷冷地说:“小子好大的胆子,三振……”
    “你不会有三振的机会。”身后传出逍遥公子阴森森的语音:“我将毫不迟疑地杀死你。”
    澈骨奇寒的剑尖,抵在召魂使者的背左心坎要害上,凌厉的剑气已发,随时皆可能贯背肋缝透入心房。
    “你是谁?”召魂使者沉着地问。
    “逍遥公子。”
    “在下正要找你。”
    “咱们认识吗?”
    “以往不认识。”
    “请教阁下的来意。”
    “有一封信给你,我是信使。”
    “谁的信?”
    “你一看就明白了,我要取信了。”
    “好,请便,但最好不要动你的玉振。”
    “你在我后面,害怕什么?”召魂使者收了玉振入袖,探手取出一封书信,转身向前一递:“你是第一个接近在下身后,而不被在下发觉的高手中的高手,今后,你给我小心了,再见。”
    逍遥公子将信纳入怀中,收剑退了两步。
    蓦地阴风乍起,召魂使者的黑袍飘舞,传出一声椎心的怪嚎,阴风呼呼中,黑色的身影突然隐没。
    逍遥公子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抱起了已陷入半昏迷境界的小羽。
    “离魂门的人,怎敢公然亮名号?怪事。”他喃喃自语,悚然而惊。
    江湖朋友对离魂门的称谓不算陌生,但知道该神秘组织底细的人少之又少,只知道那是一些鬼魂一般、不为世人所知所见的男女,可以驱神役鬼变化飞腾,既不是道教的法师,也不是正道的端公巫婆,更不是神仙妖怪,被该门找上的人,比碰上二君一王可怕百倍。二君一王,一扫而光;碰上离魂门,就会鸡犬不留。
    因此,江湖朋友对离魂门恨之切骨,却又畏之如毒蛇猛兽。早些年,有名的刺客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帮一会,曾经与该门发生利害冲突,一帮一会损失了十余名最可怕的高手刺客,从此不敢再接受找离魂门报复的买卖。
    次日凌晨,逍遥公子出店独自走了。
    午后不久,甘锋的客房中气氛沉重。除了他们六个人之外,多了几个人:千幻剑与司空碧玉父女、三位千幻剑的朋友、六名人轶事合潜龙、金笔秀士、鬼手龙……侠义道与邪道的名宿都来了。
    这些人昨天便跟来彰德,但与其他在暗中相助的人一样,隐身在一旁候机策应。
    今天,逍遥公子失了踪,这些人心中一急,不得不出头露面了。
    “公子爷今早什么都没说。”甘锋焦灼地说:“只说三天之后,他如果不回来,要我们赶快过河,与二公子会合。”
    “甘锋,你就这样乖乖地听话不追问?”六名人轶事合潜龙不住搓手说:“口气本来就不对,你……”
    “裴前辈明鉴。”甘锋苦着脸说:“公子爷不许我们多问,我们还能怎样?”
    “看来,一定与召魂使者有关。”千幻剑肯定地说:“但可疑的是,你们与离魂门素不相识,不可能结怨。威麟堡的人,也不可能突然请得到离魂门的人来对付你们,那么,其中关键何在?”
    “小羽,昨晚你到底听到了些什么?”司空碧玉显得有点焦躁。
    “我只知道那家伙要我去叫公子爷。”小羽急得想哭:“最后我记得的是,冲上去抢玉振,只感到气血翻腾,脑门欲裂,浑身发紧发麻,就不知身外事了。”
    “不管怎样,这是唯一的线索。”鬼手龙长安说:“你们对离魂门毫无了解,我那些邪道朋友反而知道得多一点,我这就去找朋友打听消息,事不宜迟,我这就走。”
    老邪怪说走就走,匆匆出室而去。
    “这样好了,大家尽量设法打听。”千幻剑断然下决定:“甘锋,你们千万不可分散外出,以免受到威麟堡的人暗算,外面的事不必你们担心,切记切记。”
    蕙芳姑娘一回房,立即准备兵刃暗器。
    “你要干什么?”小孤讶然问。
    “我要去找线索,我受不了枯等的折磨。”蕙芳姑娘脸色不正常:“小孤妹妹,如果我不回来,不必找我了。如果我不死,我会回来。”
    “告诉我你的打算。”小孤凛然说。
    “也许,这件事与搜魂妖神有关。”她说:“李大妖神也会妖术,只是道行太浅而已。他有一个朋友,姓翟,叫阴差翟阳,据说真是个通灵的走阴人。”
    “鬼差?”
    “不是鬼差,是阴差。据说,这种人在阴间有一份差事,俗称走阴,是阴阳界的灵媒。鬼差却是真的鬼担任的,不能与阳世直接沟通。”
    “你相信这种事?”
    “我不信,但大多数邪道同道信。去年我听一位同道说,阴差翟阳住在榆林砦,我要去找他。”
    “榆林砦在何处?”
    “往至临漳县的路走,约有廿里左右。”
    “我跟你去。”小孤斩钉截铁地说:“要死,就死在一起吧!”
    “不,你……”
    “蕙芳姐,你不要我去,我恨你一辈子。”小孤沉声说:“为了公子爷,我可以粉身碎骨,任何线索,我都要勇往直前查个水落石出。”
    “你知道我也愿意为他粉身碎骨。”
    “是的,所以我要和你一同前往,两个抱必死决心的女人,足以抗拒一切灾难。”
    “可是……”
    “我不要听你的可是。”小孤的神色很可怕。
    “那家伙的妖术,比李大妖神高明百倍。”
    “你怕吗?”
    “我正要去找他。”
    “那就走吧,等什么?”
    “你能像我一样,用冷酷无情的态度杀人吗?”
    “你知道我会。”
    “我相信。带上最有效的兵刃暗器,我们从店后的西院墙溜走。”
    “那还用说?那个姓翟的如果对公子爷有所损害,他将会发现他所要面对的,不是鬼而是复仇的魔界精灵。”
    破晓时分,逍遥公子出现在城东南的画锦坊西街,站在一座古老的大宅前。晓色朦胧,这一带没有赶早市谋生的人居住,所以家家的院门紧闭,不见有早起的人。
    院门悄然而开,踱出一个门子打扮的老苍头。
    “请进。”老门子闪在一旁举手肃客:“公子爷如果胆气不够,那就在外面等好了。”
    “在下确是胆气不够。”他沉静地说:“所以就在外面等好了。如果贵主人认为我逍遥公子,一而再受到偷袭暗算死里逃生之后,仍然胆气可嘉,他算是估计错误了。”
    “总不会是胆小鬼吧?”
    “那又未必,在下既然来了,就不能算是胆小鬼,对不对?快叫贵主人出来吧,他如果不出来,在下可要走了,四十多里路远得很呢。”
    “来了来了。”门内出来一个女人,嗓音很悦耳:“你这威震河北岸的英雄到底是什么人?惊弓之鸟吗?”
    香风入鼻,走近才看出是个年轻少名人轶事妇,而且眉目如画,体态撩人。
    “假使你碰上像我一样多的灾难,落得身无长物,像惊弓之鸟就不足为奇了?咦!
    就这样走?”
    “出城就有坐骑,你不走?”
    “当然是,离魂门门主致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召,这是我逍遥公子最大的光荣,那能不走?姑娘请。”他神态轻松地说:“等到有一天,我逍遥公子能号令江湖,也会用一封书信,召贵门主跑断腿,这一天已为期不远了。”
    “唷!你的口气和野心都大得很呢!”女人正色打量他:“也许,你真会有那么一天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贵门开山仅仅五十年,门人四代,已经可以号令江湖了,但还不算有多了不起的成就。而我,出道四年,便可与威麟堡分庭抗礼,所以我相信也有信心,成为号令江湖的风云人物,你最好是相信,贵门主也最好不要轻估我,把自己估计过高,摔得也重的。”
    出了北关,走上了东北行通向临漳的官道,五里亭前,有两名大汉牵了四匹坐骑相候。
    逍遥公子一怔,四匹黄骠向他发出不安静的嘶鸣,两大汉几乎控制不住。
    “好家伙,这是我的马。”他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原来贵门主与威麟堡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姑娘,你们麻烦大了。”
    “有何麻烦?”女人傲然笑问。
    “我这些马匹。”
    “我知道是你的。”
    “不管是你们与范堡主共谋抢走我的,抑或是范堡主送给你们嫁祸的,贵门都逃不掉抢劫或收赃的罪行,必须还我公道,对不对?”
    “等你能有实力号令江湖的时候,再说这种话犹未为晚,这时候说不合时宜,对不对?”
    “好,我很高兴。”
    “你高兴得起来?”
    “哈哈!你看我不是很高兴吗?”
    “笑并不等于心情愉快高兴。”
    “说得是。”他接过坐骑扳鞍上马:“你会看到我真正高兴大笑的时候,而且这时候会很快的到来。原来我以为贵门主是看我逍遥公子不顺眼,怪罪我不该在贵地面耀武扬威,所以约我见面警告或者教训一番,或者想充调人化解仇怨主持公道,原来却是替威麟堡出头,我心理上没有负担,一切好办。妙极了,赶路吧!我迫不及待想见贵门主一申谢忱呢!哈哈哈……”
    他的笑,是真正的高兴大笑。本来他对离魂门颇有戒心,目下的情势不宜两面树敌,所以他不希望在这时候与离魂门公然冲突,心里有所顾忌,因此应付的方法和手段,一时委决不下。
    现在,他已经有所决定了,敌我已明,就算他能委曲求全,对方也不会善了的。四十里,彭德府安阳县与临漳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的地方。路旁出现一座石牌坊,四个斑剥的大字:冀州邺都。柱上的楹联,字迹因腐蚀过度而难以辨认了,牌坊本身摇摇欲堕,再不加整修,崩坍的命运似已注定了。
    满目平野、冈陵、树林、荒草,田地里杂草荆棘丛生,远看目力所及的村落一片破败景象。
    百姓逃离家园,并非全然因为乾旱所造成。人们对天灾固然感到恐惧,但仍有克服与抗拒的勇气,但人祸……除了逃,他们已别无抉择。田园荒芜,人迹稀少,就是这一带古邺都的现况。
    邺都,曹操所建的都城,先后曾为石虎、慕容隽、北齐等君主的都城。最后,后周建德六年,周灭齐入邺,下令焚毁三台(铜雀、金虎、冰井其时已改为金凤、灵应、崇光,一并合建为大兴圣寺),廿五里的大城,百十座宫殿台阁,化为瓦砾场,这座光辉灿烂的历史名城,从此在人间消失,失去了的永不再来。
    前面,一座仅有百十户人家的小镇,镇口树立的栅门上,栅楼额牌刻了两个大字:
    邺镇。这就是历史的唯一遗痕,邺镇。也许,这座管制出入的栅门,正建在古铜雀台的地基上呢。
    “这里就是曹孟德所建的邺都旧址。”女人用马鞭向三里外的小镇一指:“我们快到目的地了。”
    “这里就是邺都?”逍遥公子大感惊讶:“不骗人?”
    “为何要骗你呀?”
    “三台呢?华林园呢?九华宫呢?太武殿呢?三城三台安在?”
    “嘻嘻!你说的是千余年前的古迹,记性不差呀!”
    “我还记得东风不予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呢!姑娘,我也姓乔呀。”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乔吗?”
    “是呀!”
    “嘻嘻!也许你是乔家的后裔呢!当年曹孟德兴建十丈高的铜雀台,就是想到金陵把你乔家的姐妹花,安置在台上夸耀天下。”
    “呵呵!曹孟德功业彪柄,他就喜欢抢别人的漂亮老婆,实在下乘得很。他不是把甄后从老朋友袁绍的儿子手中抢来了吗?”
    “那是他儿子先抢到手的,所以甄后没能在铜雀台上享福。”女人用马鞭向西一指:
    “她的坟就在那一边,要不要去凭吊一番呀?没多远,目下叫灵芝村。”
    “算了吧!我对这位与曹家父子兄弟一起睡的美名人轶事女毫无兴趣,反而对曹子建的感甄赋多少还有点印象。她的儿子改为洛神赋,想掩饰这段宫闱丑闻,实在并不怎么聪明,真象是掩不住的。正如同你们扮强盗抢劫我,却又改扮管闲事的人,想掩饰自己的罪行,也不见得聪明。”
    “咦!好像你已经认定本门的罪行了。”
    “是不是呢?这些坐骑难道不是我的?”
    “这是你的说法……”
    “我会平心静气听贵门主的说法,我是一个很讲理的人。在出道为自己的声望地位打根基期间,不讲理决难得到同道的尊重,地位基础还没稳固之前,摆出霸王面孔,那不会有好处的,所以我的一切行事,皆计划周详小心谨慎,避免落人话柄遭受非议。一旦在理字上站得住脚,那就因势利导放手去干。现在,我已经在理字上站稳了脚跟,以后的情势,我不会让人所左右。哦!这是什么地方?”
    岔入路右的一条小径,小径向荒野树丛伸展,因此视野有限,只能看到路旁百十步内的景物,似乎突然间远离人烟,进入无人的莽野荒原,小径如不细察很难分辨。
    “据说这一带是逍遥楼旧址废墟。”女人说。
    “石虎建的逍遥楼?那么,以南一带荒原,就是九华宫遗址了。”
    “是的。”
    “北面不远是漳河?”
    “漳河已改了多次道,目前在东北十里外。”
    “呵呵!把逍遥公子请来逍遥楼废墟,看来,贵会主打算把逍遥公子,像逍遥楼一样埋葬在尘埃下了。”
    “到了。”女人不理会他的讽刺,马鞭向前面出现的一角灰黑色山墙一指:“荒城魔域,离魂幻境。你是近二十年来,唯一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入的人。”
    “我知道,自从岔入小径之后,这短短七八里路径,每处紧要所在皆隐有不测,步步生险,陌生人走不了三二十步,要不是白日见鬼,就是失魂落魄。姑娘,但不知荒城魔域离魂幻境,比庐山的迷名人轶事离洞天如何?”
    “迷名人轶事离洞天是小孩玩捉迷藏的地方,那能比?”女人傲然地说,双腿一夹,健马前冲。
    林深,草茂,举头只能看到自枝叶透下的日影,要想知道身在何处,委实难上加难,就连路径也不像是路径。
    那一角灰黑色的山墙,并非是庄院的建,而是像楼基一类废坍的遗物。绕过墙,便看到不远处林木深处的曲折城墙,中间缺口建了一座怪模怪样的拱门,上面匾额刻了八个大字:荒城魔域,离魂幻境。
    门上也刻了四个大字:擅入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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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附近鬼影俱无,静得可怕。城内,似乎飘起一阵阵淡淡的、似烟又似雾的灰色薄雾,充满神秘妖异的气氛,胆小的人即使没看到那十二个字,也不敢贸然进入自找麻烦,不扭头远离才怪。
    健马一近拱门,门吱呀呀自动开启。
    小径七弯八折,不时可以看到草木丛中散落的军垒形小砦堡,每一座砦堡型式全同,高度皆在丈二左右,不走近便不易发现,砖石缝中长出野草,甚至走近也不易分辨。假使在夜间,撞上了也不知道是何玩意呢。
    逍遥公子是有心人,渐渐看出端倪。
    深入三里左右,小径尽头,终于出现房屋,一座外形古,砌砖垒木而成的二进九间,门窗皆小的大院呈现眼前,三名穿青袍的中年人,在院门外迎客。
    女人下马向三人行礼,一言不发转身接过逍遥公子的坐骑,向右进入树林,两转折便消失在草木深处。
    “在下武清泉。”中间那位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抱拳说:“奉门主之命迎接乔公子。”
    “不敢当,在下乔冠华。”逍遥公子礼貌周到,分别向三人行礼:“贵门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召,三生有幸。”
    “好说好说,请移驾客厅。”
    “谢谢,请。”
    院子广阔,但没栽花草,满目全是枝呀盘错的老树,树下野草藤萝蔓生,丈宽的砌石小径倒还光亮,人行走其中会发生奇异的响声。
    阶上并立着八男女,男左女右,黑头罩,黑宽袍,佩剑,只露出一双闪着精芒的怪眼,只能从身材上与及黑袍开襟方向分辨男女。
    两个金童玉女似的清秀男女童,站在门阶上迎客。
    “请贵客升阶,门主在厅内候驾。”男女童同声叫。
    说得客气,摆出的阵仗就不怎么客气了,假使真可以称为贵客,厅门口该有执事人员相迎。就算一门之主架子大,至少也该派有身份的人迎客。
    逍遥公子冷冷一笑,瞥了武清泉一眼。
    “乔公子请升阶,在下告退。”武清泉欠身说:“在下是外堂人员,至此止步。”
    “贵门的规矩还真多,职掌界限分明。”逍遥公子冷冷地说:“三位请便。”
    他昂然登阶,由两童引路踏入大厅。
    堂上是神案,相当高大的神龛,有金红色的绣金虎云龙大神缦,掩住了神龛,看不见所供的神主。
    大大的神案,供了很多各式各样的神道法器,香烟缭绕,庄严肃穆。
    这那能算是大客厅?该算是神殿。
    堂下有待客案桌,一看便知可作为供执事人员安坐的议事堂。
    一双像貌威严的中年男女,在堂下迎客。两侧,四名年轻黑衣武士,与四名花容月貌的黑衣少女,像是贴身护卫,相当够气派。
    “在下慕容卓彦。”中年人含笑抱拳迎客:“乔公子大驾光临,在下深感荣幸。尤其是公子单人独剑夷然莅止,胆气之豪,宇内无出汝右,佩服佩服。”
    “慕容门主谬赞,乔冠华不胜惶恐。”逍遥公子也文诌诌地说:“慕容门主信上说得明明白白,限乔某单独前来,而且克期动身,如果拒绝,将派五方揭谛十方功曹,尽摄乔某所有人等的精魂厉魄打入九幽,岂能不克期前来听候指示?”
    话说得表面客气,骨子里强硬。
    “公子声誉鹊起,气势如日中天,在下的书信如果措辞客气,怎能激阁下盛气而来?
    呵呵!”慕容门主大笑:“在下替公子引见,这是拙荆。”
    “慕容夫人请恕在下狂妄。”逍遥公子心中微震,感到慕容夫人那双深邃的眼睛,所放射的阴芒委实令人感到不安:“在下并不想盛气而来,但情势不由人,又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乔某无缘无故受到威麟堡恶毒的迫害,掳尽车马金银行囊,已经势难自全,贵门又乘机落井下石,乔某被逼不得不作暴虎凭河的打算。如果言词上多有得罪,尚请贤夫妇谅解。”
    “先坐下谈,请坐。”慕容门主客气地肃容就座。
    两名侍女自堂后轻盈地奉茶具山堂,按理,逍遥公子身在虎穴,他可以不喝这杯茶,没有人会怪他失礼。
    告坐毕客套一番,他喝了半杯侍女奉上的茶。
    “门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召。在下不敢不来。”他不愿再将时间浪费在客套上,立即言归正传:
    “在下并不愚鲁,猜想必定是为了在下与威麟堡的过节,由于在下的坐骑已在贵城,贵门必定与范堡主有深厚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了,是非黑白已毋庸在下多说,但不知门主有何指教?”
    “乔公子,要说敝门与威麟堡没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当然无人能信,但如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深厚,又不尽然。”慕容门主可不想一语道出。
    “是吗?”逍遥公子态度渐趋强硬。
    “江湖道上,双雄之间,极少有道义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确是由衷之言,双雄之间,只有利害的交往。”
    “公子明白就好。”
    “慕容门主的意思,是与威麟堡联手埋葬乔某了,先礼后兵,保持贵门的声誉,应该的。”
    “本门主并不希望做得太绝。”慕容门主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留一分情义,日后好相见。”
    “在下听候赐示。”
    “范堡主说,山西孙中官的宝石,阎知县的奇珍,都被公子黑吃黑趁火打劫弄走了,公子不否认吧?”
    “在下坚决否认。”
    “公子当然会否认。”
    “对极了。”
    “范堡主把公子的车马行囊留在此地,希望本门主与公子情商,大家不伤和气。”
    “好事,在下完全同意,不伤和气。”逍遥公子笑笑:“在下出道仅仅四载,声望地位可说刚入流,后生晚辈有此些少成就,得来不易,最忌与实力遍天下的高手名宿结怨自毁前程,不伤和气,在下求之不得。”
    “范堡主的要求并不苛,只要求公子与他二一添作五平分那些宝石奇珍,公子有何高见?”
    “有。”
    “请讲。”
    “其一,孙中官与阎知县的宝石奇珍,在下见都没见过,却知道确是威麟堡的人所劫走的,嫁祸给在下瞒不了天下同道的耳目。因此,在下要求他分给在下一半。其二,在下的车马、金银、行囊,必须全部归还,其中包括银票十万零四千两。其三,他如果不归还,在下会到威麟堡找他索取。”
    “什么?你那有什么银票?你……”慕容门主忍不住怪叫起来。
    “一点也不错,确有十张银票,共银十万零四千两。车上还有黄金一千二百两,白银三千二百两。”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人说谎,而说谎的人一定是你。”慕容门主沉声说:“范堡主一代豪霸,举世同钦……”
    “慕容门主,你说我逍遥公子说谎?”逍遥公子倏然变色而起。
    “坐下!”慕容门主厉叱:“无礼!”
    “你给我听清了。”逍遥公子拒绝坐下:“你是请我来的,不管你信上的用词是否强硬胁迫,那仍然是请,所以我不想放肆无礼。显然双方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我只好自己去找范堡主讨公道,告辞。”
    “我允许你走你才能走……”
    “是吗?”
    “不错。”
    “哼!想不到离魂门竟是如此毫无风度没有担当。”
    “可恶!你……”
    “我,别忘了我是你请来的客人。你如果想埋葬我,我在府城的客店等你,再见。”
    他抱拳一礼,大踏步离座。
    堂下的八男女,迅速列阵拦住去路。
    “你走得了吗?”慕容门主怒叫:“说清楚之后,本门主让你走你才能走。”
    他徐徐转身,虎目中神光炯炯。
    “你太没有风度,也太过份。”他一字一吐:“在下郑重宣告,谁敢向在下动手,后果你要完全负责。慕容门主,不要做蠢事,贵门源远流长,五十年辛勤创下的基业得来非易,创业难守成更难。你如果不在这生死关头制止你的冲动,我会替你在江湖上除名。”
    “你好大的狗胆……”
    “你这杂种竖起驴耳听清了,你会骂人我也会骂。你知道吗?树大招风,天下间你知道有多少创业的年轻雄心勃勃俊彦,要打倒你们这些名门大派以扬名立万吗?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不主动找你,已经是你离魂门祖师爷庇佑了,你居然主动找上我,岂不是用你的名头来成全我吗?还来得及保全你的基业,阁下。”
    慕容门主怒火焚心,正要有所举动,却被乃妻伸手拦住了。
    “官人不要冲动。”他的妻子低声说:“不能落人话柄,有损本门威望,让他平安离开再说。”
    “送客!”慕容门主按下怒火下令。
    八名鬼怪样的男女应声撒阵,退出厅外恭送客人出厅降阶。
    隐隐钟声悠扬震汤在林木间,烟雾渐浓。
    外堂人员出现,武清泉多带了六名男女,客气地领逍遥公子动身,保持最佳礼貌。
    院门外,先前接引的女人,已牵着坐骑相候。但坐骑更换了,不是黄骠,而是肚大腿短的蒙古马,而且仅有一匹。
    “恕不远送。”女人递过绳笑问:“路只有一条,公子不会迷路吧?”
    “请放心,在下游遍了大半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就算在贵地不慎迷路,也会找得到正途的。再见,姑娘。”
    “再见。”女人含笑退至一旁:“好走。”
    “武老兄,谢谢款待。”他上马向送行的人说:“下次见面,将是生死相见,所以希望彼此之间,相见无期各自珍重。”
    “老弟,咱们的确相见无期。”武清泉挥手示意:“在下是外堂管事,只负责厅以外院与内的杂务,院门以外,用不看在下管了。好走。”
    蹄声得得,沿小径急驰。可是远出里外,路已经看不见了。
    灰烟漫天,天地一片混沌,炎阳已经失去热力,抬头但见灰蒙蒙一片死色。
    是烟,不是雾,错不了,也许是附近那些庄稼汉,在焚烧杂草腐物,大量的浓烟因为没有风无法吹散,沉积在树林内无法消失,呛得人和马都受不了,几乎到了对面难分面目的程度。
    烟是会呛死人的,假使吸入太多的话。
    他想赶快离开浓烟笼罩的地方,所以策马飞驰,这一来,他受得了,马可受不了啦!
    马同样受不了浓烟的薰呛,猛地一声狂嘶,发起疯来冲入路右的树丛,几乎把他掀落马下。
    跳下地拉住了不安的坐骑,突然发现用腰巾掩住口鼻,固然可以减少一些浓烟入肺,却嗅到另一极特殊的异味,三重腰巾也滤不尽这种气息。
    “砰!”健马突然倒地,口吐白沫一阵抽搐。
    一怔之下,感到头脑一阵昏眩,也呛得实在受不了。
    在腰中上撒了一泡尿,顾不了肮脏重新掩住口鼻,昏眩感消减了些。
    他眼前一片灰暗,定下神回到路上,向前探索了十余步,这才发现有点不妙。
    假使坐骑晚片刻遭殃,连他也要遭殃了。
    是一座大型陷坑,宽与路相等,长约丈二,翻板上面布了土,并不精巧,但用来陷在烟中奔驰的人马,威力就惊人了,必定人倒马陷,万无幸理。
    “天杀的!”他心中咒骂:“他们在那儿弄来这许多焚烧时,可发如此巨量浓烟的东西。比迷毒雾更霸道可怕,狗养的真不惜工木呢。”
    迷香毒雾都有药可解,这种焚烧所发的浓烟可没有解药,唯一可自救的方法是赶快离开,或者盼望老天爷帮忙来上一阵风把烟吹散。
    烟通常此空气轻,可是没有风,伏在低处更危险,浓烟在树林草丛中聚积不散,支持不了多久的。
    路上危险,可能还有更可怕的机关埋伏。
    除了用尿浸腰巾掩口鼻之外,他毫无办法,愈走动需要空气愈多,他不能用轻功狂奔,那会死得更快。
    定下心神,他向东北摸索而行,当然无法分辨方向,他只能凭本能,像个瞎子一样徐徐在树木草丛间摸索,尽量减少浪费体力,以最缓慢的吐纳术减少空气的需求量,希望能穿越这浓烟大阵。
    最简单的东西,也是最致命的东西,浓烟就是例子,可以大量使用,不像迷香毒雾只能控制极小的空间。
    他记得女人所说,漳河在东北十里外。
    他不相信浓烟会散布在十里范围,有河就可能有风,有风他就死不了。
    胜利永远属于临危镇静的人,假使他漫无目标地乱奔乱窜,决难支持片刻。当他发现烟已经逐渐淡薄时,昏眩恶心感也正加快地减弱,重生的喜悦令他鼓舞,定下心神一步步向烟淡处走去,原已沉重的双脚,也变得有活力了。
    但在刚脱离烟阵时,他却昏倒了。
    同一期间,廿里外的毛冈口村。
    这座小村原来有五六十户人家,这两年有些家破了,有些逃入太行山当强盗去了,有些……总之,剩下的只有卅户左右,而且都是一些老弱人丁,靠原已不足的粮食,加上一些野菜延残喘。
    村西史家,本来是大户兼粮绅,农户缴不出粮,粮绅也跟看倒楣,史大爷一急就上了吊,田地因欠粮而充了公,一家子受不了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间,突然全部失了踪,生死下落不明。
    唯一留下来的人,是长工头子翟日高。这位翟工头在史家受雇七八年,粗粗壮壮的一个老实单身汉,农暇期间,会冒着大雪到府城找朋友混一段时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府城混些什么,反正他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
    一座大农庄,目前就由他一个人看管,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管的,村子里的人几乎把他给忘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平时不受人注意的人。
    当这位粗粗壮壮,长了一张实面孔的长工头儿,发现后院天井里出现两个穿劲装的美丽大闺女时,实的面孔出现奇异的阴森表情。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沉着地问,本能地紧了紧土青市外袄的腰带。
    “从上面。”张蕙芳指指屋顶。如果是乡愚,一定误会是从天上下来的。
    “你们是……”
    “我们花了一个多时辰,辗转打听追查,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里。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你叫翟日高,我们要找的人叫翟阳,难怪找不到。”
    “你们找翟阳有何贵干?”
    “阁下是翟阳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阁下是阴差翟阳,那就对了,我们要找你。”
    “为何?”
    “阁下该知道我们的来意。”
    “正相反,我一点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
    “我叫小芳,她叫小孤,逍遥公子的侍女。现在,你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吧?”蕙芳一面说,一面接近至八尺内:“你是阴差,阴司的事你知道,当然也知道阳世各种事故的结果,所以应该知道。”
    “所谓阴差,只是欺骗愚夫愚妇的把戏,你能相信?”阴差翟阳一听是逍遥公子的侍女,自然心中有数:“不过,你们找错了人。”
    “阁下否认是阴差翟阳?”
    “我不否认。问题是,李大妖神的行事与我无关,我与他只是道上的朋友,甚至算不上同道。他学的是障眼法,和一些必须藉工具才能使用的小邪术。而我,却是以修炼来作法的正宗道术。碰上稍高明的人,他就会作法自毙,而我不会,他差得太远。不要来找我,小丫头,你们不够份量,我对小鱼小虾毫无兴趣,你们走吧!”
    “不是你派人把我家公子约来了吗?”
    “不是我约的,所以找说你们找错了人。”
    “那阁下知道是谁约的了。”
    “知道,但我不想多管闲事。”
    “我请求你说。”
    “办不到。”
    “我已经无所抉择,你非说不可。”
    “哼!你想……”
    “抱歉,我准备强迫你说。”
    “大胆!小丫头,找上我,你们本来已经死了一大半,再敢对我无礼,你们死定了。
    但我不屑杀你们,以免有损我的道基,我要把你们送给需要你们的人。你们,好好听清了……”
    接看念出一串奇怪的咒语,一双手发神经似的轻轻挥舞,眼中放射出奇异的光芒,喃喃的咒语声听不出字音,配合双手的有节拍舞动,绵绵不绝如缕。
    蕙芳猛地晃动脑袋,蓦地一声清叱,伸手拔剑。
    “……急急如律令……呔!”阴差翟阳也突然提高嗓音,双手分向两人一指。
    蕙芳浑身一震,拔出一半的剑重滑回鞘内,眼珠子一番,眼中的煞气消失,变得呆滞茫然。
    小孤更糟,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不久,一辆独轮小车出了毛冈口村,推上至临漳的官道,车夫是易了装的阴差翟阳。廿余里外是邺镇,车夫似乎并不急于赶路,大太阳当顶炎热如焚,事实上也不可能赶快推。
    逍遥公子从空茫死寂中清醒,看到了苍茫的暮色。
    四周虫声唧唧,野草高与人齐,烟已经消失,原野里涌来一阵阵热的气流,仍可以嗅到残余的烟火味。
    “天!我昏迷了两个多时辰。”他爬起来自语。
    他终于完全清醒了,那些浓烟中,另有一种可令人昏迷的毒雾,所以他昏迷了两个多时辰。
    他是迷香毒雾的行家,只是被浓烟所呛而忽略了异味,假使他的体质差没有抗香毒的功能,恐怕将一昏不起呢。这时回想当时的情景,这才恍然大悟。
    找到一条小溪,洗净了已乾的腰巾,他看了看天色,心中已有打算。
    “难怪那一带丛林既无飞禽,也无走兽。”他喃喃地说:“原来经常用浓烟杀人,所以连飞禽走兽也无法生存。好哇!要不了我的命,我却要你们的命了,铲除了你这魔域,荡平威麟堡就容易多了。”
    略为辨别方向,他向东北走。千紧万紧,先填饱肚子要紧,反正魔域跑不了,吃饱了再来还来得及。
    他找到了漳河,有河就有村落,在河滨的一座三家村里,同一座农舍的人买食物充饥。
    农舍的主人热诚地招待他,宰了一只鸡烙了几块饼,他吃得津津有味。
    “大叔,南面十几里那一带荒野,是什么所在?”他一面用手撕鸡吃一面问。
    “哦!小兄弟,不要去那鬼地方。”老村夫脸上有惊恐:“据说是古代的什么城废墟,闹鬼闹妖闹了几十年,从来就没有人敢进去。”
    “进去就回不来失了踪,是不是?”
    “是呀!我小时候曾经不信邪,去走了一趟,回来大病了三个月,差点儿就送了命。”
    “看见什么啦?”
    “一头怪兽,像独自蛟龙一样的巨大怪兽,还有一个三丈高的天神,我的天!”老农夫脸都白了:“我发誓是真的,要不是我躲在小溪的泥草里,准被怪兽吞进那小山一样的大肚子里骨无存,好可怕。”
    “邺镇的人知不知道那一带有鬼怪?”
    “当然知道,反正没有人敢去就是了。”
    由于大门对着河,卅余丈宽的济河,因久旱而水量大减,河面水道缩小了一半。
    一艘小蓬船,悄然向下游驶去。
    “咦!这里有船行驶?”他问。
    “是附近村落的代步船。”老村夫说:“平时很少有船行驶,下游七八里的河湾,也就是鬼城废墟的边缘,所以经过的船只皆不敢靠近河湾。”
    “哦!原来如此。”
    “客官说什么?”老村夫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他吱唔以对。
    女人引他走的曲折小径,似乎很少有人行走,难怪可以设置大型的陷阱,平时出入利用河湾,以小舟黑夜往来,神不知鬼不觉。
    “你这里曾经发现鬼怪吗?”他突然问。
    “这倒没有。”老村夫失笑:“有的话谁还敢住呀?不过一到冬天,风从那边吹来,不时可以隐约听到传来的鬼哭神号声,听惯了也就无所谓了。我们都是敬天地鬼神的人,敬就不致有祟了。”
    “但愿如此。肉足饼饱,谢啦!”他给了一锭碎银充食资,拍拍肚子告辞。
    “客官要不要带盏灯笼?”老村夫好意地建议:“沿河旁的小径走,约十里地可以到官道的漳河渡口,晚上走也许会迷路呢。”
    “不必了,这条路我走过,还记得。”
    走了三五十步,他突然跃入路旁的茂林。
    三个鬼怪似的黑衫怪影,刚接近农舍的西面。
    “河边那三家人十分胆小,穷得靠杂粮填肚子。”一个黑影说:“人丁少得可怜,不会接近我们的魔域,前去查问反而让他们疑神疑鬼,看一看就算了。”
    “唔!有灯光,人还没睡。”另一个黑影说:“要留心察看,须防鬼手龙那些人,从这一面摸过来……咦!你弹我的耳朵做什么?”
    “你胡说什么……嗯……”
    “砰!”倒了一个人,接着是第二个。
    “咦!有鬼……呃……”被人弹耳朵的人惊叫,好像被鬼吓昏了。
    一阵冷水浸湿头脸,这位仁兄猛然醒来了,可是手脚被木桩钉困在地面,失去活动能力,抬头可看到满天繁星,耳中可听到虫鸣。
    “我……我怎么了?我……”这位仁兄吃惊地叫。
    “你被钉在地上。”坐在一旁的黑影说:“明天的大太阳,一定比今天猛烈一倍,热超过两倍,啧啧!你老兄明天的日子难过。”
    “你……你是……”
    “我要口供。”
    “放开我……”
    “口供让本鬼王满意,才能放你。记住,你另两位同伴已招了,本鬼王要查证,谁的口供可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招的人,明天要晒一天。”
    半天就可以把人晒脱一层皮,晒一天那还了得?
    “你……你要我招……招什么?”
    “说说鬼手龙的事。”
    “我……我所……所知有限……”
    “就把你有限的所知说来听听好不好?谢谢你啦!”
    “我……我只知他带了一些人,妄……妄想找……找魔……魔域幻……幻境,被……
    被一阵烟薰……薰跑了,在邺镇落……落脚,可能准……准备明天再……再来……”
    “他来有何图谋?”
    “可……可能是为了逍……逍遥公子那死鬼。”
    “逍遥公子死了?”
    “是的,没……没有人能……能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辛草与狼粪合成的烟阵中,活……活半个时辰。”
    “原来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找到了?”
    “烟阵要四个时辰才散落,明……明早才能派……派人进去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呵呵!怎样才能证明你的口供最可靠?你们三个人的口供大同小异。看来,在下只好把你们全杀掉算了。”
    “请……请不要……我是内堂弟……弟子,我另有消……消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性……性命。”
    “你说吧!看是否值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你的性命。”
    “门主的邻居阴……阴差翟阳,傍晚时分送来逍遥公子的两……两个侍女……”
    “你胡说,烟阵能行走吗?”
    “翟……翟大爷能,他……他有滤烟的器物,何……何况烟阵已经过……过三……
    三个时辰,普通人都……都抵受得了,我……我们就……就是烟阵将……将散,才……
    才能出来巡查的。”
    “两个侍女囚禁在何处?”
    “听……听门主说,念……念在范……范堡主奉送车马与金银份上,侍女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范堡主处治。范堡主住在城南宫,人应该送到南……南宫了。”
    “好哇!那杂种原来躲在这里。”
    “已经三……三天了,亲……亲朋好友都……都在……只……只要明天找……找到逍遥公子的……体”“他才肯离开?”
    “是的……饶我……呃……”
    阴差翟阳用独轮车载送两侍女,沿途并不顺利,因而薄暮时分,方将人送到魔域幻境。
    只走一半路,距邺镇还有十里左右,后面已大踏步跟来了几个人。
    这家伙在此地是本份的史家长工头,其实不时在江湖走动猎取财物,对邪道的老怪杰鬼手龙长安不陌生,老怪杰上次南下途经彰德,便已被这家伙发现了。
    他的绰号称为阴差,表示他不但会法术,也表示他消息灵通,阴司与阳世的事他都知道。
    凶手龙并不认识他,何况他目下的确十足像一个推车庄稼汉。
    独轮车也有人称之为鸡公车,这玩意很难推动,不是行家决难胜任,一个时辰推不了七八里,真够辛苦的。
    车上有用麻包盛着的两个人,加上一些杂物,推起来想快也快不起来,因此片刻便被鬼手龙四个人赶上了。
    鬼手龙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却没料到一个推车的粗汉是黑道的最阴狠货色,四个人一面走,一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大概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间很短。
    另三人是不了僧、无亏散人、扮成村夫的卓勇。
    “卓勇,你最好转回去,招呼你的人组成一队负责支援,与敖老弟的那一组人互相策应。消息已经证实,威麟堡的人是从磁州改道,抄小径折回此地的。”老怪杰一面走一面说:“离魂门的山门,确是在邺镇九华宫废墟。威麟堡的人已经不易应付,加上离魂门众多的邪魔外道,非同小可,你最好和自己人圭在一起,何必和我们这些惯于打烂仗的人在一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
    “他们已经在途中,晚辈在前面等候就是了。”卓勇说:“两个鬼丫头的确走上这条路,怎么一点痕迹都找不到?真急死人。”
    “找到蕙芳丫头,我非要狠狠地揍她一顿不可。”鬼手龙牙痒痒地说:“她一个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也就罢了,还带着小孤一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搞。”
    众人逐渐超到前面去了,阴差翟阳可听出一身冷汗。他奈何不了老奸巨猾的鬼手龙,这些成了精的功臻化境老前辈,经验与定力,决不是他那些小幻术所能对付得了的,心中一慌,不但不敢走快,而且走得更慢。最后,折入一条小径,往荒野里一躲,希望等天黑再上路。假使他早早把两位姑娘送到,两位姑娘凶多吉少。鬼手龙也被阻在烟阵外,不得其门而入。天一黑,众人更不敢妄动,只能在邺镇等候天亮。
    河湾静悄悄,附近是数十年来无人敢接近的荒野,草木森森的河岸寸步难行,十余里内本来就没有人烟,谁有闲暇前来寻幽探险?
    一个黑影出现在河湾的上游小冈上,繁星满天,地势略高,概略可以看到附近景物的轮廓。
    他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穿的劲装,将外袍困在腰间,剑改系在背上。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件薄薄的丝制软披风,一面是青底绘灰、绿、白各色扭曲怪异的彩绘线条。另一面是淡灰和淡绿的大斑纹不规则图案。最后戴上了鬼怪形的软头罩,只露出五官六个洞孔。
    披风一抖,他整个人变了形,再向下一伏,像是形影俱消,他已经成了原地景物的一部份。
    他就是九死一生幸存的逍遥公子,现在,他成了一个变形虫,与上次在下孟镇变成螺纹形鬼怪完全不一样。
    变形虫虽然没有螺纹形鬼怪吓人,但同样令人莫测高深,同样可以收到震慑人心的魔力。
    “现在,复仇的魔鬼,从阴间回到阳世了。”他向死寂的荒野夜空低呼,眼中反映出夜空的星光,像是肉食兽嗅到血腥时所焕发的光芒,像来自阴曹地府的鬼魂怨光。
    他像个会幻化的幽灵,消失在莽莽荒野中。
    离魂门的南宫,是招待外宾的一处隐秘的容院,都是古的房舍,称之为宫名不符实,与主宅有一段距离,而且设有一些隔离的防险建物。
    慕容门主与宇内一些江湖大豪一样,对往来的其他大豪怀有戒心,除了真正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外,从不把具有实力的同道请到主宅安顿。尤其是像威麟堡这种实力更强大,行走时带了一大群爪牙的大豪,一旦安顿在主宅,有如引鬼上门开扉迎虎。
    这是黑道人士共有的心态,不足为奇,大豪与大豪之间,只有利害关系,而无真正的道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尽管口头上称兄道弟透着万分热诚真挚,内心里却尔虞我诈步步提防意外。
    客院的大厅门窗紧闭,绝无任何灯光外,厅内灯火明亮,主客双方似乎不太融洽,气氛不佳。
    慕容门主夫妇,带了四位执事人员前来南宫,与佳宾把晤,本来应该宾主尽欢的,事实似乎正好相反。
    范堡主与堡中有头有脸的人皆在座,爱子范豪与爱女范梅影也在旁侍立。
    那位扮庄稼汉的老邻居阴差翟阳,是唯一的外客,跟在慕容门主的三位执事人员身旁,在堂下的案桌坐在一起,像个冷眼旁观客,漠然的神态表明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一个传闻中的走阴人,就是这副德行。
    “范兄,不是兄弟不信,而是人言确凿,事主也指天誓日咬定,兄弟能不怀疑?”
    慕容门主用笑吟吟的态度说话,标准的笑里藏刀面目:“这也难怪,十余万两银子,可买漳河半条河水。我离魂门养有两百个人,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一万五千两左右。”
    “慕容兄,兄弟也指天誓日保证,银票决无其事,那小子信口雌黄,输急了的赌混混就是那副德行,这种人的话还能信?”范堡主不安地加以解释。
    “呵呵!范兄,逍遥公子并不是输家,他跟在诸位后面,像并不太饿的狼,伺机扑噬信心十足的花面老公狼。要不,范兄还用得着请兄弟埋葬他?”
    “兄弟不是无力埋葬他,而是他身边潜伏了一大堆江湖混混很讨厌,这些人躲在一边来暗的浑水摸鱼,兄弟确是穷于应付。仗慕容兄的神威,除去了元凶主恶,兄弟就可以专心一志收拾那些混蛋了。”范堡主尽量回避银票的诱人主题,甚至不介意对方的冷嘲热讽。
    当然,他心中恨得要死。
    “范兄,咱们谈的是十余万两银票的事。”慕容门主紧紧地把主题拖回。
    “那是莫须有的事,慕容兄。”范堡主心中恨极,但脸上神色依然不变:“那小子的金银,兄弟已随车马一并奉送给慕容兄了。”
    “范兄,兄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慕容兄是有口皆碑的轻财重义朋友。”
    “夸奖夸奖。俗语说: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兄弟讲仁义,也希望朋友也能讲仁义。从这里往西北一带,有几家大农庄,因欠税而被督税没入田产,毛冈口村史家,就有一千三百顷地。假使兄弟能有三五万银子,可以乘官府拍卖而无人能买的好机会,买下上万顷一天也走不完的好地。呵呵!范兄能帮助兄弟完成这心愿,只要范兄稍稍讲仁义,兄弟就安安逸逸过十辈子了。”
    “哈哈!慕容门主真会讲笑话。”二堡主神剑劳修武忍不住发话了:“没有人能安安逸逸过十辈子,连当今的朱家皇帝也如此。”
    “朱家万岁……”
    “秦始皇就想活万岁,但皇朝只传了两代。俗语说:衙门钱一蓬烟;生意钱六十年;田地钱万万年。阎知县的珍宝就是标准的衙门钱,贪黩得来容易,一下子就人财两光像一蓬烟。贵地临漳有几位靠商经营起家的人,暴起暴落的暴发户也传不到两代六十年,反而是平平实实不穷也不富的,能保持百年老字号。慕容门主有了那么多田地,至于是不是能保有万万年,能否十代子孙永享余荫,恐怕靠不住,史大户就是现成的镜子。”
    “你……”
    “贵地是石虎的九华宫旧址,请教,九华宫安在?当年邺都三城皇畿安在?尊远祖燕帝慕容隽、慕容垂,都曾经在此地建都,大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而今安在?所以,拥有太多的田地也靠不住的,慕容兄。威麟堡雎然不算是威震天下的唯一大堡,毕竟也算可以号令北地江湖道的一代之豪,决不会因为区区十万银子而失信于天下同道。门主有充裕的时间和人手,去查证此事的真伪……”
    “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查证的?”慕容门主冷冷地变了脸:“死无对证,是吗?”
    “那可不一定哦!”八表天曹接口:“在下孟镇,在下带了三个人,配合三位转世佛,七人行猝然致命一击,已铁定他死了,结果如何?他仍然活着。要不是咱们感到心中有愧,不愿再与他计较,怎会请门主出面与他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门主说他死了,等明天找出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之后,再说好不好?生见人死见,这时说他死了嫌早了些,是吗?”
    “他死了与否,对查证银票的事皆无关宏旨,因为你们否认一切。”慕容门主冷冷地说:“现在,就有人可以证实这件事。”
    “谁能证实?”范堡主问。
    “他的两个侍女小芳小孤。”
    “呵呵!主事人侍女的话能作为证据?”范堡主宽心地笑了。
    “总算是证,对不对?”
    “侍女当然会听主人的话。”
    “但她们的主人不在,所说的话就可信了,范兄不反对在此地大家听她们的口供吧?”
    “这……”
    “把人带来!”慕容门主不由对方是否同意,下令将人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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