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伴霞楼主)_小说在线阅读_伴霞楼主

第12回壮士一去兮
    俞公典在蛇阵围困着靠近短墙的那厢,已瞧见铁笔书生和赛刁婵二人,一直身,遥遥举杯呼道:“尤大英雄,赛女侠,难得两位光临敝帮,幸何如之。来,咱已排下筵席,专候二位前来畅叙。”
    又咦了一声道:“赛女侠,不,岳母娘,令媛呢?怎地不一并带她来,女婿想她想得心焦呢!”
    语出轻薄,兼以冷讽,赛刁婵目眦欲裂,蓦地里身形一晃,一股劲风已向插翼蜈蚣袭去,她此时悲愤填膺,也顾不了什么礼貌,一出手便用擒拿手去擒郭子湘。
    郭子湘武功低微,又冷不及防,那里避得过?唷声一过,已给赛刁婵扣了脉门,动弹不得。
    赛刁婵恨恨道:“先把你这贼子废了!”
    铁笔书生忙不迭叫道:“赛前辈切勿杀他,这种小人杀了,徒污我手而已。”
    赛刁婵杏眼一睁,喝道:“好,就请郭大舵主领路!”
    一反手又扣住郭子湘的琵琶骨。郭子湘脸色青白,嘴里倒硬,朗声道:“料你也不敢杀我,没有我你能挡得住群蛇侵袭?”
    铁笔书生冷笑一声,一长身竟是朝着群蛇窜来之处迎上。
    火鸦子俞公典在远处看着,眼见郭子湘受制于人,却是一点惊慌也没有,在他的心念中,郭子湘被擒几乎是意料中事,只缘倚仗蛇势,料来人也不敢难为他。火鸦子此时已然视尤赛二人为瓮中鳖,阶下囚了。
    铁笔书生大毛笔一挥动,宛如万道玄蛇飞舞,闪耀夺目,挟着凌厉劲风,已然冲到当地,正与蛇阵对峙着。那争成两拨,按着行兵阵法,疾徐有序地窜来蛇群,还未及接触,忽地里纷然倒退,似已嗅到铁笔书生身上那股令他们畏惧的异味,兀是不敢近前。
    其中是更有十来条倒霉的走得急些的光皮畜牲,这刻已一给铁笔书生的笔劲,震得肢断身折,暴毙当堂。
    陡听一阵咤咤鹰噪之名人轶事声,发自铁笔书生腰际,原来他半腰里正拴上一个笼子,里面囚着凶禽岛花妖所赠那硕大无朋的猫鹰。但见那两头扁毛畜牲嘶鸣之余,更是发力撕抓笼柱,恨不得立即越界而出。猫鹰这种禽鸟,本是天生蛇儿克星,其赋性也极爱啄食蛇肉,越毒的蛇儿,见了它越怕,难怪这两头扁毛畜牲乍见群蛇,已然喜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并,几番挣扎,好待去对付当前这些光皮畜牲了。
    有此两头猫鹰壮壮声势,蛇儿见了,益是胆落,本来井井有序,依次递攻的蛇阵,这时已渐见紊乱,铁笔书生心下大亮,胆气陡豪,一长身已然奔到,更是奋力扑击,毫不放松,看了已是冲到三层蛇阵中之外围了。
    正自得意的俞公典,忽瞥群蛇不战而走,纷纷落荒乱窜,登时变了颜色,急急站起身来,待要挪步而前,与来人对话。
    此际铁笔书生手中兵刃,上下舞动,矫若游龙,捷如飞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织成一大片光网,笔锋所触,劲风所及,当者辟易,蛇儿无不肢折身断,惨毙当堂,也不知有多少已然伤在铁笔书生手里。看看第一层蛇阵已是给他闯下,余下两层的那些光皮畜牲,初时犹昂头吐舌,赶出应援,及至嗅到铁笔书生身上所发那阵阵奇臭,和见了拴在腰标那对咤咤嘶鸣的巨大猫鹰,不由吱吱杂作,连连疾退。
    陡听阵阵欢呼,被困在蛇阵底层的赤城山聚义群雄,此刻已然见到铁笔书生神勇万分,硬拼硬闯,背后跟着一人,肋下挟着的正是插翼蜈蚣。
    铁笔书生一马当前,赛刁婵亦步亦趋,只缘两人身上俱怀异珍蛇药,所以闯来如入无蛇之域。
    赤城山主首先大叫起来,嚷道:“尤老弟,你也来了,妙啊,咱们合力闯出去!”
    群雄随声呐喊,如同平空里起了一阵焦雷。
    欢呼之名人轶事声一过,但见俞公典把牙一咬,挺身行了下来,火鸦子一离席,座中各人也纷纷起立,紧随在后。这拨人的来头可不小,计有蛇帮内三堂香主小青蛇翦英奇、怨蟒田盛、白花蛇白振等三名高手;外五堂香主天突锷龙范式昌、草上遁方仁勇、云掌贺中牟、双钩沈光汉、神拳廖柏坚等五人,还有分驻各地的舵主二十八人,俱是时下江湖上成名人物,以及大伙二流高手,合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十人之谱,其中以内三堂三名香主武功最高,比起帮主俞公典,只是略逊一筹而已。
    除了蛇帮中人外,江湖上负有盛誉的人物也复不少,如龙蜃帮帮主唐凌宣,和他手下的二位香主神鞭谷直,花刀王大昆,崂山双杰任鹏、任鲲兄弟两人,都是武林中一流好手,这次俱来参与俞公典纳妾盛会。
    更有一个白发如霜的老太婆和一名中年道姑,说起这两人,实在非同小可,老太婆为武林中一派宗主,正是后来在江湖上闯出大大万儿赤炼人魔的祖师,莽苍山太真剑法一脉的开宗祖傅白慈;那中年的道姑,不消说,自是白慈的唯一徒弟,赤炼人魔的师傅真妙师太了。
    这些人物,都是应邀前来,蛇帮既拥有许多高手,声势自是不弱。这其间,铁笔书生还没有闯入第三层蛇阵,陡见火鸦子,满脸焦惶神色,推座而起,率众而至。心下自忖道:“这场大厮杀,看来是难免的了!”
    陡然间,俞公典仰天长啸一声,这啸声可也怪极了,直似虫鸣蛇嘶,吱吱作响。铁笔书生一楞,但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围困,密如铁桶的蛇群,已然纷纷列队疾退,才一转瞬,已全窜入石隙,踪影俱渺,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草场。
    铁笔书生心知蛇儿骤退,这是火鸦子发布命令,料他爱护群蛇,诚恐多伤在自己手里,所以出此。
    这时,赤城山主和紫府宫诸高手,眼见解围,各各精神陡长,只略一晃身,已然和铁笔书生与赛刁婵会合一起。
    赤城山主欣然呼道:“尤老弟,真有你的,咱们十几条命全亏你救出!”
    铁笔书生紧执老人的手,情形倍显亲切,边摇边道:“说那里话,兄台有难,为弟哪敢不尽力而赴!”
    唐古拉铁插口道:“怪啊!尤前辈哪来这么大的能耐,似这般厉害的蛇阵,那些歹毒的蛇儿,见了你直如耗子见猫,走避不迭?”
    铁笔书生笑道:“我有蛇药,蛇儿哪能不怕?”
    赤城山主奇道:“若说蛇药,我们各人身上多的是,且属天下有名的,都是自擅弄蛇的人买来,怎地那些光皮畜牲不怕咱们?光怕你的,是什么蛇药这等厉害!”
    不错,各人至此之前,莫不备有天下有名蛇药,盖因明白知前往之处,乃是天下最多毒蛇的地方,不备这东西,岂能应敌?但各人虽有了这种克制的东西,可怪的蛇儿偏不怕,致绐围困下去。
    这个念头,俞公典也有同感,在先,他乍见铁笔书生声势汹汹,如入无蛇之境,复见蛇儿纷纷溃退,心知不妙,料当前此人,身上必怀异宝,不由嘀咕起来:“天下有名蛇药虽多,却不能克制岛上毒蛇,怎地此人所向披靡,岂不甚怪?”
    要知蛇帮素日里训练蛇群,除教以布阵攻敌困敌外,还用了天下有名解毒蛇药,杂以硫磺,天天烧出浓烟,把蛇群来薰,日子久了,群蛇体内产生了抗毒能力,习惯了所以不惧。
    俞公典惊疑之下,急率众赶前,定睛细看,忽见来人腰际挟着一个笼子,不看犹可,一看不由失色,猫鹰此物,乃蛇儿克星,当然比蛇药更为厉害,但也非小小两头猫鹰便能使火鸦子失色,而是一睹此物,便联想起住在凶禽岛上的花妖,若是花妖偕同对方抵此,再厉害的蛇阵也是徒然。同时心中恍然,铁笔书生身上所怀异宝,必是自凶禽岛带来的“龟凤三灵丹”无疑。故此急急发出召蛇讯号,撤去蛇阵。
    且说赤城山主问话才落,陡见对方大伙,已然走近。为首一人,五旬过外,生得躯体痴肥,五短身材,衣服丽都,锦袍玉带,一脸狡狯颜色,腰间插上一对打穴针,双眸精光四溢,自外表看去,可知是个内家高手,善打穴道名家,来人正是名震江湖、蛇帮帮主,绰号火鸦子的俞公典。
    俞公典一到当地,遥遥拱手,朗声长笑,说道:“久仰尤大英雄威名,武功绝世,奈何缘悭,今日始得识荆,幸何如之。足下身手,果是所传不虚。在下孤悬海涨外,与诸位并无过节,未卜今天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前来,用意却待怎地?”
    铁笔书生剑眉一扬,哼的一声,冷冷地道:“俞大帮主的话倒说得好听,不知秦吟草秦老英雄与贵帮又是有何深仇大恨,竟至幽囚其后人,百般折磨,势欲绝人之嗣,这个道理,老夫倒要请教请教!”
    俞公典登时变了颜色,嘿嘿冷笑过后,怪叫道:“这般说来,各位高贤,此来是要替秦家挑下梁子啦!”
    忽地里,但听一声暴喝:“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似你这般人面兽心之人,杀你岂用问甚因由!”众人一看,此人乃是紫府宫中高手追风神叟唐古拉喀木登,不由齐齐喝了一声:“唐古大侠说的是!”
    俞公典脸色一阵泛青,一阵泛白,气往上冲,哇然怪叫:“你们要怎样诛老子,只受画出道儿来!”
    火鸦子的话才已,忽叫一阵幽幽啜泣之名人轶事声,因风传送,那声音乃是出自一个少女之口,哭声中夹杂着一把男声,似在劝慰。铁笔书生眉紧锁,回眸一顾,心下一酸,两人不是秦瑜和唐古拉铁这对苦命鸳鸯,还有谁来?心知必是秦瑜听了他的言语,感触前尘往事,哭了起来。
    铁笔书生皱皱眉,把手向秦瑜一指,振嗓呼道:“俞公典,你也不睁眼看看当前这姑娘的模样,你当真是个狼心狗肺歹毒的小人!”
    说着,竟自洒下数点英雄热泪。俞公典早已瞧见秦瑜,心中正自奇诧,原来当前这秦瑜,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颜容憔悴,面色青白,恹恹然一望宛似将死之人,斯时,俞公典就曾想道:“怪啊!他们带一个快要死的女娃儿来怎地,这般形容,难道也会打架?”
    这刻,给铁笔书生一吆喝,不禁怔了一怔,反问道:“这位姑娘与在下有甚关系?她这个模样儿,又不是我害了她……”
    言语未下,陡听铁笔书生一声断喝:“哼?这姑娘正是你所害的苦主,今日冤有头来债有主,她来索命了。”
    俞公典楞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却不道破,假惺惺地道:“尤大英雄,在下与这位姑娘素未谋面,你这话怎讲!”语时,打了一下眼色给后边各人,霎忽之间,众人散了开去,各站好了方位,以待厮杀。
    铁笔书生切齿叫道:“俞老头,你还装什么蒜,当前这姑娘,正是秦老英雄的千金,是你这趟梁子的主儿,今日正冲着你来,你纳命好啦!”
    蓦地,眼前人影一晃,已然见一条瘦小影子,飞落当前,双掌一抖,劈头便向俞公典打去,口中娇声叱道:“这般禽名人轶事兽,与他废话做甚?”
    打出的招式,竟是劈空掌中的“推窗窥月”劲道十足,飒风阵阵,俞公典略一欠身,已然避过,口里道:“原来是秦姑娘驾到了,在下失敬,失敬!”
    铁笔书生暗吃一惊,这老儿不愧为一帮之主,功力果然不弱,只缘俞公典一闪之际,形同欠身作礼,实乃卸去来袭掌劲,因此铁笔书生暗暗赞叹。
    秦瑜双掌落空,倏地一折腰,凌空飞起,涕泪披面,哀然呼道:“俞老贼,我今天与你拼了!”声到掌到,兜头便向俞公典劈来。
    俞公典心中微微有气,只因自己是武林前辈身份,不欲在许多人之前去斗一个后辈少女,又是一个龙绕步,往后一卸,口中却笑道:“秦姑娘有话好说,别动粗,要不然,人家要说老夫欺负一个小辈啦!”
    语带讽刺,已然暗示不屑在跟她这小辈厮缠,秦瑜这时已豁出性命,哪管这些,掌风飒枫,连环抽击,霎忽之际,已递下十来招,饶她掌势虽快,却连俞公典的衣角世没捞着。
    陡然间,各人耳畔响起了一声声清晰话语,那几句话说得很轻,但却震得各人耳鼓嗡嗡作响,声音道:“一颗萝匐一头葱,要比剑大家说清楚,随时奉陪,这般瞎打,太不成话啦!”
    群雄心中一震,忽展眼,原来这几句乃发自白慈老妇,不由各各变了颜色,白慈在众人中辈份最尊,与唐古拉喀木登同辈,比赤城山主还要高上半辈,所以功力之深,也是各人之冠。
    白慈老妇语讫,左掌微吐,扬空一推,这时,秦瑜正使到劈空掌中的“双鲸吸川”一式,忽觉身形疾往后卸,竟如断线纸鸢,给震上半空,落下来时,不偏不倚,跌进唐古拉铁怀里。
    蛇帮这边的人,见白慈露了这一手,都不禁齐声喝了个满堂彩。俞公典更是有恃无恐。益发得意忘形,阴恻恻地一笑道:“秦姑娘何必心急,要斗,歇回儿我老头自陪你斗个畅快!”
    语出无赖,轻薄相毕呈,群雄目眦欲裂,各各怒睁双眼,瞪视了俞公典一下。白慈察颜辨色,心中不由微微一震,尖嗓叫道:“列位都是武林中成名人物,要比划自当依照武林规矩,逐一比下去,好歹定个惩罚办法,输的一方自要接受,不容反悔,才是道理!”
    白慈把话一说完,竟是宾实夺主,代俞公典招呼客人,一叠连声笑道:“请到这边来,畅饮三杯,再定比划之法!”
    俞公典设筵并非待客,旨在折磨群雄,不料蛇阵教铁笔书生一冲便破,听了白慈言语,心中虽有不愿,及见她荦荦大度,自己毕竟是一帮之主,怎好贻笑大方,因也勉强含笑,帮着口请群雄到那边就席。
    筵席设在场中之南,南向正是一个精致花圃,圃内一座广亭,广亭之内,乃是白慈招呼群雄之所。群雄到得亭内,各依辈分,序齿坐下,一时间,数十人济了一堂,倒也热闹非常,设若不是鸿门宴,则这刻气氛,定当高兴无比,莫非各人心中忐忑不安,是以空气肃穆可怖。
    群雄各怀戒备,不敢豪饮大飨,酒过三巡,俞公典站了起来,向四周先来一个抱拳致礼,然后朗声说道:“敝帮僻处海外,今日得中土诸高贤莅临,蓬荜生辉,在下私心也窃荣幸。不过中土高贤此来,乃为挑起早年本帮原与秦吟草梁子,是冲着咱蛇帮来的,不管当年谁是谁非,这椿过节,要在今天了结,已无疑问,敝帮虽无藉藉之名,但决不能坐待人家欺凌,寻上门来。座上诸君,除本帮兄弟外,是友好的,也请一并相助一臂之力,以御外侮!”
    话倒说得侃侃落落,意气甚豪。铁笔书生为人性子最烈,这时,站了起来,冷笑一声道:“俞帮主,你可知咱们此来之意?”
    俞公典瞪目道:“早不是说过么?”
    铁笔书生道:“咱非是一定要挑什么梁子,俗语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等此来,只为索还秦亮那孩子,俞老儿,孩子何辜,你也不该太狠心把他千般折磨,想当年足下与秦老英雄所谓过节,不过一掌之恨,今天却要人家绝嗣断后,这事说不过去吧?如果足下能幡然改图,此后不再作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秦亮,咱也不想动这场干戈!”
    俞公典犹未答话,忽听席上一人,吭声叫道:“这怎么行,尤兄弟,还有老娘与俞老贼的帐未算,我要向他索还女儿!”
    此语一出,蛇帮中人,齐吃一惊,但见上首席上,一个白发斑斑的老妇,那几句话,正是出自这老妇之口,不消说,此人乃雪名人轶事儿之娘、南星元之庶母赛刁婵是也。
    俞公典心中一震,细视了赛刁婵一眼,瞪目问道:“老前辈何人?”他这时犹不知此人为赛刁婵,只缘生平好色,种下不少孽因,结了太多仇家,故一时弄不清白。
    赛刁婵笑道:“好女婿,你不认丈母娘啦!”
    俞公典心底一亮,笑道:“原来是赛前辈驾到,在下倒是失迎了。赛前辈,令缓并无来过敝帮,在下怎生还你!”语时微微颤抖,他震于赛刁婵威名,心中倒甚忌惮,前此在李家沟时,已试过她女儿的本领,女儿尚且不凡,况其母耶?
    嘿嘿连声冷笑一过,赛刁婵道:“你倒推得干净,李家沟毒害我女,又迫随船来此成婚,枉你一把年纪,江湖上成名人物,恁地如斯无名人轶事耻!目今我女葬身大海,惨遭波臣所召,这等因果,孰令致之?”
    赛刁婵故意不说出雪名人轶事儿身在凶禽岛上,直要向他索女,看他怎生应付。
    俞公典吃了一惊,自忖道:“这婆子果然神通广大,雪名人轶事儿那丫头中了蛇毒一节,其事本属秘密,且雪名人轶事儿此刻已然葬身大海,怎地这婆子却全知去?”
    惟这魔头一生最工心计,眼珠乍转,已然明白过来,故意笑道:“在下与雪名人轶事儿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自非泛泛,此次良缘缔结,也是出自双方情愿,我疼爱她尚且不及,况用蛇毒相害?赛前辈,你想到哪儿去了,别听了谣言,中人家离间之计啦!”
    他这几句话,意在试探赛刁婵口风,他心中已起疑窦,蠡测雪名人轶事儿可能遇救,且曾与娘亲相会,要不然,赛刁婵决不会把这件事秘密知去。固自思道:“也罢,我且敷衍着她,待会儿设计把他们大伙擒了,再慢慢迫问那婆子,看她女儿此刻究竟藏身何许?”
    赛刁婵闻言,杏眼圆睁,坚眉大叫道:“你这贼还敢狡赖,不用蛇毒迫着我女,她焉肯答应,焉肯乖乖趁你的船准备来此,你这贼,唉,好歹毒的火鸦子啊!”
    俞公典怦然心动,皱皱眉曼声道:“赛前辈休急,且听在下一言说去。似你这般口说无凭,又怎硬指在下干了这泯灭天良之事,这岂不太冤枉了么?可惜的是雪名人轶事儿福薄,死于非命,不然,咱就有了对证!”
    又是一番刺探,这魔头也忒机伶,旁敲侧击,务要使计挤出赛刁婵的实话来。
    赛刁婵果然中计,但见她悲愤填膺,竟是乱了步骤,失声叫道:“雪名人轶事儿没有死,雪名人轶事儿没有死!你可别嚼舌头诅咒她!”
    俞公典脸上现出一丝丝得意的奸笑来,心想:“果是不出我之所料!”随口叫道:“雪名人轶事儿既没死去,哈哈,你做娘的也该把她带来见我,以践前盟才是,我不责你,你倒怪起我啦,哈哈,她现在什么地方,快教她来与我相会!”
    “你不必转什么歹毒念头啦,俞老贼,雪名人轶事儿现在凶禽岛,你可有胆量上那儿要人?”赛刁婵力嘶声竭,脱口叫着。
    一提起凶禽岛,俞公典登时汗流浃背,颜色大变。忽地里眼珠子又是一转,肚里道:“不对,这婆子撒谎唬我!”当下,嗫嚅道:“我不信,凶禽岛主最恨女人,像雪名人轶事儿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孩子,如碰上了他老人家,安有放过之理?赛刁婵你这番鬼话,在骗谁来?”
    说到这儿,忽听鹰鸣之名人轶事声,起自座中,俞公典心下一震,已见铁笔书生把腰间拴着的笼子解下,高高举起,叫道:“俞老头,这是什么?谁在骗你,凶禽岛主花老前辈正是咱们的朋友,雪名人轶事儿怎么不能寄居他那岛上?”
    俞公典蓦地一悟,暗里叫道:“对啊!我怎这般糊涂,他们要不到过凶禽岛,何来这对扁毛畜牲,更有何能破我蛇阵,看来尤老儿赛老妇的话不假!”双眉一蹙,举目环顾场中,但见自己这边高手如云,自忖即使花妖亲自前来,又何足畏!
    一念及此,俞公典心胆又豪了起来,正自琢磨对付之法,猛可里,坐在首席上那白发老妇,手中拐杖一顿,又开腔啦。她道:“是是非非,徒逞口舌何益,要斗就划出道儿来!”
    群雄中以赤城山主为首,这时,但见老人慢慢自席上站起,向白慈拱手道:“白前辈,就请你代为把道儿划出,咱自敬遵台命!”
    白慈一回头,问火鸦子道:“公典,你说该怎样斗法?”
    俞公典想了想,说道:“各派一个高手下场,那一方输了,便替换一人下场,直到那一方没人派出,胜败岂不就分出了!”
    赤城山主一听,暗骂一下:“好歹毒的火鸦子,谁不知道你要倚多为胜!”原来俞公典的主意打得不错,他这边高手足有百数,对方充其量不过寥寥十几人,以百数敌十数,即使不能立即取胜,累也累死对方,何况己方尚有这位武林顶尖儿人物白慈老妇,和大伙歹毒无比的蛇儿呢!
    赤城山主尚未开口,但听白慈叫道:“公典,这样比法不公道,咱这边人多,他们人寡,咱即胜之不武,这样吧,待老娘给你出个主意吧!”
    当下,白慈说出了比划道儿,教俞公典在己方挑出与对方同等人数的十几个高手来,然后以一对一较量下去。俞公典心中虽有不愿,只是不好意思拂逆老妇主意,即席便挑了内外八堂香主,及请龙蜃帮帮主唐凌宣、神鞭谷直、花刀王大昆、崂山双杰任鹏、任鲲昆仲,白慈师徒二人助拳。
    道儿已然划出,打第一场的是由小青蛇翦奇英与群雄中的秦瑜对垒,秦瑜辈分最低,也宜最先出手。这时场中鸦雀无声,翦英奇抱拳环顾施礼毕,只一跃,便已飞出筵前广亭之外旷场,秦瑜身形乍动,忽觉衣角给人扯了一把,急展眼顾视时,牵她衣角的人乃是唐古拉铁。唐古拉铁低低叮咛道:“妹妹小心!用劈空掌制敌。”
    秦瑜会意,身形一抖,袍袖飘飘,已落在翦英奇之前,翦英奇是蛇帮中有名外家高手,但看他双臂棱棱虬结,一举拳,骨胳弄得格格作响,秦瑜视若无睹,娇声叫道:“翦香主,请进招!”
    翦奇英拱手道:“姑娘留神,我来了!”一翻身双拳横撞,出手便是“倒撞金钟”,这一招正是外家拳中的精妙招数,秦瑜娇躯一扭,斜斜闪过,翦奇英见一招落空,第二招又到,上捣秦瑜上颚,下扫她的胸臆。秦瑜心中微微一气,暗骂道:“好无礼的狗贼!”这回她却不躲不闪,待得翦英奇双拳一到,陡地一旋身,双掌陡发,登时劲风疾扑,还未接实,翦奇英已觉双臂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疾退。说时迟,那时快,秦瑜劈空掌迫退来敌,得理不饶人,一长身已到翦英奇之前,两掌聚劲,又遥击了两下,这两掌正是秦家独门绝招,劈空拳中的“推窗窥月”和“双鲸吸川”两精妙招数,翦奇英垂败之际,怎能抵挡?
    陡然间,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穿玄衣老者已然飞到场中,只一出手,便把秦瑜击来劲道消解于无形,秦瑜吃了一惊,止步扬声,那老者哈哈一笑道:“算了吧,这场翦香主栽了!”
    秦瑜叫道:“老前辈何人?”
    玄衣老者不屑地道:“你配问我?告诉你,龙蜃帮帮主唐凌宣便是老夫,小丫头,快退回去,换别人来!”
    原来各人在席中注视斗场,方才见到翦英奇在危急之时,俞公典本待亲自出手拯救自己手下,却给唐凌宣劝下。
    唐凌宣道:“俞帮主休息,你为此间主人,哪可随便下场,我是客,给你解这场困!”说着身随掌发,只一晃已到当场,救下翦英奇。翦英奇面红过耳,呐呐尴尬退下。
    唐凌宣的话才毕,只听秦瑜高声叱道:“何物老贼,敢于口出狂言,姑娘便斗你一斗!”
    秦瑜盛怒之下,那顾厉害,唐凌宣眉毛一扬,狞笑道:“你当真不怕死?”其实,他的身份乃一帮主,委实不愿去和一个无知的小女孩打架!一转腔,冷冷地朝群雄席上挑战道:“座上多位还不出手,难道要这小丫头出丑?”
    赤城山主遥遥呼道:“瑜儿还不快些回来,你有何持何能,要与唐帮主较量,待老夫替你接这场!”语讫便待下场,却给铁笔书生一把抓住,铁笔书生道:“兄台定我方主帅,怎好轻动,唐老儿不过江湖上二流货色,何必老兄亲自下场!”
    蓦地里,群雄席上已见一人下场,这人头戴头巾,分明不是中原打扮,年纪很轻,一到场中,便劝道:“瑜妹且回,待我唐古拉铁陪唐帮主走一遭!”
    唐凌宣心中一震,注视了唐古拉铁一眼道:“足下是紫府宫中的什么人?紫府魔君和足下有何渊源!”
    唐古拉铁慢吞吞地笑道:“在下是紫府宫第十二代传人,紫府魔君正是在下师兄,唐帮主有何见教?”
    唐凌宣心知当前这人,武功非那小女孩可比,既已下场,势难临阵退缩,咬一咬牙,强笑道:“名门子弟,老夫幸会了,便请亮招!”
    唐古拉铁大袖一拂,登时化为千百袖影,闪闪而动,把唐凌宣映得眼花缭乱。唐古拉铁笑道:“强宾不压主,还是请帮主赐教!”
    唐凌宣的武功在俞公典之下,乍见对方袖影闪动,已知这乃名震湖海紫府门独秘的八手神功,心中不禁悸然,欲待认栽罢斗,又于颜面无光,正踌躇间,忽听席上的俞公典叫道:“唐帮主你是客,往后倚臂正多,这一场,留下小弟陪唐公子玩几手好了!”
    声到人到,已然跃到当场,唐凌宣巴不得俞公典有此一呼,搭讪道:“也罢,这场就让你老兄,下一场老夫可不让啦!”语毕,尴尬退回席上。
    俞公典非是不知当前对手厉害,只缘自己身为此间主人,估道唐凌宣必非此人对手,让他斗下去势必丢人当堂,再看席间武功最强的崂山双杰,却都端然不动,只好硬着头皮,下去接这一场。
    当下,俞公典自身上拔出两杆打穴针来,拱手施礼道:“名门子弟果是不凡,老夫有幸了。唐公子你用什么兵刃?”
    两手一扬,一对打穴针呼的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回旋,又道:“老夫便用这对家伙领教!”
    唐古拉铁笑道:“在下生平不带什么兵刃,便用空手领教俞帮主几招,来,请亮式!”
    俞公典冷笑一声,身形一转,双针齐举,上打太阳,下点俞气,一招两式,便向唐古拉铁扎到,端的快捷绝伦,不愧名家风范。
    唐古拉铁长笑一声,脚下三爻六变,身形也不见怎样挪动,已然闪了过去。俞公典吃了一惊,自忖道:“江湖上人道紫府轻功,独步天下,果然不虚!”心里想着,手底也不缓,一对打穴针上下翻飞,直似游龙戏珠,映起了一片针影,招招朝着唐古拉铁身上三十六要穴打去。唐古拉铁身形连连幌动,只顾躲闪,却不还手,饶那火鸦子是江湖上一流打穴名家,却是连唐古拉铁的衣角也没捞到。
    斗到分际,唐古拉铁又是仰天一声长笑,笑声嘹亮,响遏行云,他显然故示功力,教对方知道厉害,俞公典乍闻笑声,不由怔了怔,招式还未赓续递出,唐古拉铁已然出手回击,但见他大袖一动,百影俱动,俞公典忽瞥眼前一片袖影如山,直投过来,心中一惊,双针疾然一撒,便待翻身闪过,哪里来得及,只觉对方一双袖尖,如钢锥般地已钉在自己身上三十六道大穴之上,只要稍一动弹,便要给对方袖襟抹到,不禁惊得冷汗直淌,不由万念俱灰,闭目待死。
    久久,对方劲道未退,却没有拂他穴道,心中一异,张眸看时,但是唐古拉铁身法倏转,那对袖子仍化为千百只,袖尖对准他三十六道穴飘忽,只是没有下杀手而已。俞公典受辱不过,不由嘶声骂道:“紫府宫的狗盗,你把老子杀了吧!谅你也难逃出这岛。”蓦地嗫唇一啸,蛇群闻声自各处穴洞猛然窜出,瞬眼间已黑压压一片,围拢上来。
    座上的铁笔书生料不到火鸦子临危时又叫出他的孩子们来助阵,急向赛刁婵打了个眼色,齐齐向场中扑去,群雄中也只有他俩才能克得毒蛇。两人身形才动,已然见跟前有人拦住,一共四个人,男女各半,两人定睛细看,才知是白慈师徒和崂山双杰。赛刁婵双掌一错,喝道:“白老妖妇,别人怕你,我赛刁婵可不惧,还不躲开要讨死么?”
    铁笔书生也大毛笔一挺,便待敌住崂山双杰。但听白慈老妇铁拐顿地一挫,怪眼一翻,叫道:“你们想群殴么?好不要脸,全不守信!”
    这其间,席上双方高手纷纷离座,群殴之势已成。蛇群也越拢越近,只待主人再下命令,势必窜前群噬唐古拉铁。
    正僵持间,唐古拉铁的袖尖仍然不离俞公典穴道,俞公典为惜残命,也不敢冒昧命蛇前窜。这边群雄与蛇帮高手已斗将起来。赛刁婵和白慈二人功力悉敌,正自酣斗,白慈一手天魔杖法使得呼呼风响,赛刁婵的排山掌劲道也是凌厉骇人,这时的白慈,太真剑法又未练成,故舍剑用杖;铁笔书生与老人功力虽高,无奈对方人众,一时也没法取胜;唐古拉喀木登则率领秦瑜及一众紫府宫高手,和唐凌宣及其手下二人,以至其他高手数十人混战在一起,一时杀声震野,哀号嗥啼不绝于耳,紫府宫高手如虎入羊群,只展眼之际,已把蛇帮高手杀伤一半。
    倒在地上的火鸦子俞公典,仰视场中,五内欲裂,自己又困在唐古拉铁袖尖之下,动弹不已。忽地把心一横,嗫唇又是一啸,蛇儿再度迫近。
    唐古拉铁眉一扬,怒喝道:“火鸦子,你当真要找死?”横里一袖,便向俞公典要穴戮去。陡觉袖劲一轻,失了准头,百忙中回顾一看,但见白慈老妇手中杖影如山,已直投过来,自己袖尖原来便是给这老妇的杖风震歪的,心中也微微一惊,不敢怠慢,脚三爻只变,已然闪过一旁。
    白慈铁杖落空,去势未裹,却向俞公典身上砸去,险些把俞公典误杀。幸亏唐古拉铁八手神功的袖招一撒,俞公典已瞧得真切,不由大喜过望,托地一翻腾,便已窜起,才直身时,已觉肩际一阵热辣辣的飒风扑到,陡地舍命向外围一跳,此时老妇人的铁杖已然扫到,这才堪堪避过。
    俞公典一脱掌握,又是声声怪啸,形势顿时改观,俞公典嗾蛇助战,果收了效,群雄除铁笔书生与赛刁婵外,其余的都莫奈何蛇儿,只缘蛇群太多,杀不胜杀,且斗且退,不消片刻,已给缩在一个小圈子里。欲知这一场邪正大决斗结果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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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回花妖逢旧侣
    铁笔书生心下大震,招呼赛刁婵一声,便待退下驱蛇,却又给白慈师徒及崂山双杰苦苦缠住,进退维谷。俞公典才看清楚,已然得意万分,也懒去跟群雄拼命,自顾跳上一处陡坡,呵呵朗笑,戟指骂道:“好不自量的狗盗,不给点厉害你们瞧,还道我蛇帮可欺!”
    正得意忘形间,陡听半空里传来阵阵咤咤鹰鸣之名人轶事声,俞公典举头一瞥,不由面如死灰,颤栗不已。但见半空中像涌起了一朵大乌云,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大群猫鹰,只见黑压压一片,也不知多少数目。
    又见海际不远处,三人乘舟而来,其快如飞,为首一人,身衣树叶,形同野人,肩膊上企立两头硕大无朋的扁毛畜牲,那人不是花妖还有谁来?花妖背后,站着两人,却是一男一女,脸上全部戴着面具。
    群蛇本来已将赤城山聚义群雄紧束在场中,成为一个小圈子,再过片刻,群雄便要血染黄沙,命丧蛇口,说巧得巧,正在危急之际,天外却飞来一大群毒蛇克星的猫鹰,正好解了这场困厄!
    话说鹰群适时赶到,并非无因,话说回头,方才秦瑜下场斗小青蛇翦英奇之际,铁笔书生早已料到这场大厮杀是免不了的,及至权衡敌我形势,心下一琢磨,心知道这场仗难打得很,对俞公典手下毒蛇,益发忌惮,因想要解这困厄,除非花妖率那群扁毛畜牲前来应援,才有可为,故悄悄把笼子放开,让两头猫鹰回凶禽岛报讯去。这两头扁毛畜牲乃是花妖亲手训练出来的,一脱牢笼,自然不会久事勾留,不消盏茶光景,已到它们主人跟前,花妖一见,已明白铁笔书生在蛇岛遭了危险,乃率领另外一男一女,浮木驶气赶下。话休絮烦,且说群蛇乍闻鹰鸣,顿时瘫软无力,局缩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这一来,群雄之围一解,人人精神陡振,奋身和蛇帮中高手拼命打斗,希图突出重围。
    眨眼之际,大群猫鹰已然飞到岛上,蛇群吱吱哀鸣,四处乱窜,有的经已躲入老巢洞穴;有的慌不择径,反而往海滩闯去送死;有的已慌到瘫痪麻木,动弹不得,等候那些扁毛畜牲啄食。不一刻间,使江湖闻名胆落的蛇阵,已然土崩鱼烂,溃不成阵了。
    果然,猫鹰一临岛上,毫不客气,见蛇便啄,或者抓起,飞得高高掷下,全都给扔到大海中,可怪的是没有一条落在地上,只不过半顿饭光景,全岛空荡荡,已无半条光皮畜牲在地面爬动。
    这其间,群雄与蛇帮中人打斗正烈,蛇帮中人死伤不计其数,二十八名舵主扫数给群雄打死,无一幸免,八名香主也已五人受了重伤,剩下来的,只有作为客人的白慈师徒崂山双杰,唐帮主及其手下三人苦苦支撑残局,同时,蛇帮帮众,多已偷偷驾舟出海逃命而去,一时间,零落惨淡之局,显呈眼前。
    俞公典此刻还站在陡壁上向海面远眺,一见这情景,面如死灰,高声叫道:“双方休斗,我俞某认栽了。”他明白斗下去未必能制伏群雄,已方已伤亡殆尽,对方犹毫无损伤,况且那魔头在海面上,顷刻便到,如不琢磨出一个妥协之策,势必玉石俱焚,目前只有忍辱负重,待回长白求救于阴阳门二老怪,此仇才能报得!
    这时,白慈老妇正与赛刁婵斗得难分难解,陡闻呼叫,赛刁婵掌劲一聚,望空倏击,便把白慈递来那招“横扫千军”
    击歪,跳出圈子,遥遥呼道:“火鸦子,你肯认输了?”白慈见俞公典已认栽,也不便再斗,颓然收招,站在一旁发呆。
    群雄与唐凌宣和崂山双杰也都听见俞公典的哀鸣,不由各各依言住手罢斗,看看火鸦子如何善后。各人战斗一歇,赤城山主以群雄之首身份向俞公典问道:“俞帮主,你当真不斗啦?”
    俞公典点点头,一张胖脸,涨得如猪肝般紫瘀难看,却不做声。赤城山主又道:“你要不斗也行,须依老夫言语!”俞公典忙问什么言语?赤城老人道:“一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活的秦亮;二要当场设祭秦吟草老英雄,要你落落认错;三把岛上建设烧毁,以后不许你再在岛上经营,也不许你在干什么地主作恶,还有,一生不许弄蛇,你能答应吗?”
    这三个条件除放还秦亮外,全是难题,俞公典以一帮之主,落得今日受了这般折辱,虽生不如死,心中哀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并,颤声呼道:“气杀我了,赤城老儿,你当真不放过我?要把我折辱致死!”
    赤城山主笑道:“你这人死有余辜,老夫体上天好生之德,不杀你已算你走运,受些折辱算什么事?”
    俞公典两眸喷火,看看又要再拼,唐凌宣一看不对劲,唐老儿在诸人中,只堪敌一秦瑜,功力较浅,知道再斗下去,势必为蛇帮殃及池鱼,赶忙挪身至到了俞公典身畔,低低呼道:“俞老兄,凡事想清楚点才好!”
    俞公典气得近乎发狂,叫道:“这般折辱,我火鸦子将来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上行走,死去也罢!”
    唐凌宣皱皱眉正待再劝,陡见海滩上三条人影,旋风般地卷来当地,还未来及瞬眼,来人已到,为首一人简直是个野人,唐老儿一瞥眼,早已吓得膝头打抖,脚软难企。
    群雄中却有人高声欢呼:“花老前辈来啦,花老前辈来啦!俞老儿,你还逞什么强?”喊话的人正是铁笔书生,方才他因应付强敌,对海上三人,浑然无觉,乃至顶上鹰鸣噪急,心中怦然一动,蛇群一溃,已然瞧料几分,此刻花妖偕同二人一到,他怎能不高声欢叫呢?
    俞公典本已气得哇哇怪叫,见花妖一到,冷了半截,兀是缄口不语,自顾战栗当地。
    花妖率同二人,一履场中,怪脾气未改,铁笔书生虽朝他遥遥施礼,他连眼尾也不去瞧他。怪眼忽地一翻,喝问蛇帮这边的人道:“谁要死去?老子送他一程!”
    蛇帮中人噤若寒蝉,独有一人只闻花妖之名,兀未见过其人本领,挺身而出,铁拐往地上一顿,冷冷道:“花妖,咱的事要你这魔头来管?”
    花妖一旋头,四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投中,不由各自楞然当地。良久,花妖仰天杰杰怪笑,其声凄厉,似蕴藏下万种愁怨,千般愤恨。
    笑声才罢,但听花妖叫道:“好啊,你这贱人当年原来装死,老子今天可要报却仇冤了!”
    众人不由一愕,兀是不知花妖与白慈有何孽债,铁笔书生在凶禽岛上曾听花妖自述身世,闻得他这一叫,心头不由一颤,想道:“白慈莫非便是当年花老前辈的师妹,那歹毒无伦的妇人,不对,花老前辈明明说过她已给其击毙,怎地还能生存世上?”
    不错,铁笔书生猜的对,白慈正是花妖当年天涯追踪的恋人,这里有段因由,当年花妖踏遍天涯,终遂所愿,寻到他的情人和情敌,在拼斗中,先把他的情敌杀了,再击师妹时,只缘心中有一股爱惜之意在,虽中要害,出手却是不重,他的情人给击倒地上,口吐鲜血,晕死过去,花妖遍抚全体,但觉冰凉,再探鼻息,已全窒息,似已暴死当场,一时间却伤心起来,感触万端之下,双泪长垂,深深叹了一声离去。
    谁料他的情人并没有死去,不久复苏,悠悠醒转之余,乃挣扎起来,躲到她的亲人家中疗伤,经有年余,伤愈之后,因凛于花妖武功厉害,怕漏风声给他寻到,故不敢在江湖上漏脸,只拣深山绝谷藏身,并练功以待异日报仇,及至天魔杖法练成,再面世时,花妖已不知去向,当日,她也并没料到对头人已自绝人世,独奔海外孤岛,去与扁毛畜牲为伍,后来虽曾耳闻凶禽岛上有个怪人,生性酷爱残杀女人,却万万没料到此怪人便是当日自己险些毙在其掌下的情人师兄!
    当前这对男女老人恩怨如上。且表白慈乍见花妖,颜色惨变,仿佛死期已届,语颤音抖,呐呐久久未能成声。花妖却一叠连声怒叱:“贱人,今天是你死期已届,只怨你当年背义忘恩,虽死也怪不得人,我今便要把你立刻毙于掌下,念在师门之情,容你在死前申诉几句,你有什么话,就快快说吧!”
    白慈老妇强摄神志,前尘往事,一时间历历如在眼前,也自悲怆莫抑,只见她仰面向天,双目紧闭,目眶中的泪水不绝激流而出,音哑语戚,抖索道:“冤家,想不到世途路狭,又撞在你手上,也罢,算老娘命中注定今日归天,杀罢,冤家,老娘绝不还手!”
    事出意外,花妖倒踌躇起来,要知这魔头自在凶禽岛受了铁笔书生大义感化,雪名人轶事儿琴音启塞,秉性大变,人性已复,前此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今一变而为宅心仁慈,连蝼蚁也不忍残害的好人,他在盛怒之下,勾起旧恨,要杀白慈,也是人情之常,若白慈出手相拒,必死无疑,莫奈白慈此际也自悔恨前事,愿以生命赎前愆,听任前度情郎手刃,此情此景,也倒凄绝。
    半晌,花妖忽地长笑一声,其声如同野鬼夜啾,听得各人毛发悚立。花妖哈哈笑道:“贱人,你有什么能耐敢和老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不等着死难道还要跟老子一拼,哈哈!”一长身已至当前,厉声喝道:“念在师门之情,饶你一命,可是,死罪可恕,活罪难饶,老子把你一双招子废了,要你再也永远见不到我!”
    声出招到,但听一声哀嗥中,白慈老妇仰后便倒,两只空陷眼眶,不断涌流鲜血,辗转流动,哀号中,忽见白慈身上一册小书跌了出来,不,那不是书,是册图画。
    站在白慈身后的妙真,眼见师傅惨遭挖目,五内有如刀割,悲愤欲绝,手中拂尘一挺,“举火烧天”便已递到花妖面门。
    花妖挖下白慈双目,怒气似已全消,神情木然,呆呆定睛眺望远天悠悠白云,掌中那对可怖眼珠,仍然跃动未息,妙真的拂尘已到,尘须化作千百条章鱼触须似地,一迳儿往花妖两眸拂去,妙真悲愤之余,她要依样画葫芦,也将花妖一双招子挖出。
    花妖目不转瞬,连看也不看她,右手往面门一抄,妙真的拂尘已给抢去,花妖反手一震,便把妙真震开五六丈远,倒栽地上。花妖虽把来敌震退,目仍不移视线,依然眺望远天白云出神。
    妙真方知当前此人,当真是武林顶尖儿人物,无怪自己师傅不敢反抗,甘受挖自无词。猛可里,但听在地上呻吟的白慈,痛苦叫道:“妙真,那本图画呢,唉,不可遗失它,这是我一生的心血。”边说边在地上摸索,似已忘了痛楚。
    花妖闻言一怔,回过头来,随手在地上拾起那册图画,原来是一部剑谱,上书:“太真剑法”四字,一招一式,绘得极其精致,花妖看了一会,忽哀声道:“妹子,我错了,挖你双目,使你终生练不成剑!”
    说着,俯下身去,蹲到白慈身前,两人岁数,俱在八旬之上,却如孩子般哄着,可见彼等情爱之笃,至有恨如斯深了。
    花妖道:“妹子,我给你止血!”语出指到,已在白慈穴道上戮了一下,果然那两只正在奔流鲜血的眼眶,顿时停止喷出,白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妙真气得牙关格格猛切,骂道:“你这野人,你这魔头,害了人来假仁假义!”
    忽地里,白慈干哼一下,低低叹道:“这都是孽账,妙真,你不可骂你师伯。唉,冤家,我也知错了,想当年……”说到这儿已咽不成声。
    妙真怔了怔神,睁大眼儿,半晌没有则声,花妖道:“妹子,是我错了!”
    白慈哀然道:“不,冤家,是妹子错了!”
    陡然间,但听格地一声笑,原来秦瑜看眼前这对老人亲昵之状,胜于年轻人,忍俊不禁,笑了出来。铁笔书生急使个眼色兹制止了秦瑜的笑,轻轻道:“有什么好笑,这正是人性的表现!”
    花妖不理会有人在笑,继续道:“妹子,你那部太真剑法很好,就是心法差一点,唉,可惜你双目已瞎,今生也休想练它,要不然待我指点你一下!”
    白慈道:“念兹在兹,剑随心发,盲了眼也可以练,剑术到达登堂入室,全凭心意克敌,不使剑也罢!”
    花妖点点头道:“妹子说得对,待我传你心法就是,唉,前此,我杀人如麻,毫不介意,尤其对于女人,更是格杀无赦,自从……”把手一指,指向铁笔书生和赛刁婵两人,也不管白慈已瞎,瞧他不见。续道:“自从他们到了凶禽岛,我听从他们的劝告,已决定不欲使武功妄涂生灵,一草一木,我都爱护不迭,想不到这时,却手残自己的心上人!”
    话犹未了,白慈忽问道:“他们是谁?能感化你!”
    花妖似有极依恋的情景,叫道:“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子,唉,那孩子可爱极了,冰雪聪明,又知音律,就如你年青时一般美,一般伶俐,那孩子叫雪名人轶事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终生不忘的孩子,也是我的干孙子!”
    俞公典在陡壁上闻语心中一颤,花妖似已想起此来目的,翘首问道:“这里的主人何在?”
    俞公典慌忙跳下陡壁,面色青白应道:“在下便是,老前辈有何吩咐?”
    花妖且不说话,端详了火鸦子一眼,转过头对铁笔书生道:“你们方才要这小子答应那三件事?”
    在场诸人俱吃一惊,要知赤城山主和俞公典答话时,花妖尚在海里,海风又大,但所说的话,却给听去,足见其耳目之灵,功力之深,委实罕见。
    铁笔书生犹未答话,赤城山已挺身而出,对花妖一揖,自道姓名之后,乃把所约三事奉告。花妖点点头,叫道:“对,惩恶务峻,对火鸦子这般混蛋,如此处置,老天还嫌太轻呢!”
    一旋头,叫道:“火鸦子,你答应不答应?”
    俞公典面如死灰,一时答不出话来,坐在地上的白慈忽道:“公典,你一生也太作恶了,似此宽大,你还不答应,待要把你杀了!”
    唐凌宣也走过来相劝,崂山双杰见事已不可为,只好悄悄一旁退下。俞公典长叹一声:“罢了,我火鸦子一世英名就此断丧了,好,我都答应你!”语讫,长身一掠,便向峭壁那边扑去。赤城山主叫道:“提防那贼逃走!”花妖笑道:“别担心,他走不了,海面尽是老夫的子弟兵,他一下船恐怕命丧当场!”
    原来花妖所指的子弟兵乃是遮黑半边天的大群猫鹰,赤城山主怵目骇心,犹未开口。铁笔书生已道:“赤城老兄休忧,火鸦子虽邪恶诡诈,片刻已是计穷,他此去必是放回秦亮!”
    果然,铁笔书生的话才了,已见俞公典肋下挟着一个孩子,如飞奔到。那孩子面黄肌瘦,一身布满蛇咬伤痕,神情呆楞,目光滞涩,全然不像秦亮那孩子。
    群雄正惊疑问,俞公典已到当地,与花妖同来那双男女中一人,忽道:“快拿清水来!”众人一怔望去,铁笔书生心怦然动,寻思道:“他们怎会跟花前辈一路,何时到了蛇岛?”寻思未已,但见那男的应诺一声,到泉眼处淘了一瓢清水来,那女的一把将秦亮抓到跟前,清水往他脸上泼,又自身上掏出一颗亮晶晶东西,只在秦亮脸上一滚,立刻庐山真面毕见,秦瑜一瞥,肝肠欲断,已然扑前,一把搂在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秦亮给姊姊搂着,神情依旧麻木不变,似不曾知有这一回事。惊可里,那女的又呼道:“花前辈,教那厮取‘还魂丹’来!”
    俞公典那敢不依,幸幸地自百宝囊中取出两般事物递给花妖,花妖才教秦亮服下,可也怪道,一服下这孩子神志立服,乍见姊姊在他跟前,宛如隔世相见,不由嘶声痛哭,诉说被掳经过。
    那女的对秦瑜叫道:“哭什么?你弟弟的蛇毒还未清呢!”
    当下,把玉掌一伸,对俞公典道:“百炼神丹呢!”
    俞公典眉头一皱,心想:“怎地这婆娘这般熟悉蛇帮秘药!”却是不敢言语,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三百六十五粒小金丹。
    那女的接过了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秦瑜,叮咛道:“这是蛇帮至宝百炼神丹,你弟中毒已深,还魂丹虽有解毒之功,毕竟是治标之物,这神丹才是根治蛇毒圣药,每天服一丸,要服一年才能完全剔清体内余毒,记住好了!”
    秦亮之事一了,群雄乃在广亭中草草搭起祭场,拜祭秦吟草,花妖有言在先,无奈只好跪在灵前认错。各事料理停当,那双蒙面男女便向花妖告辞,飘然便待远行,忽听赤城山主叫道:“两位朋友留个万儿,日后好相见!”
    那男的没做声,女的却笑道:“我们连真面目也不愿人见,何况名字,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一定要知我们是谁?”
    说着头也不回,迳奔海滩,要过蛇帮一舟,驶舟出海去了。
    两人走后,花妖叱道:“火鸦子,还不快快率领你的手下离去,待在这里做甚?”俞公典垂头丧气,也自去了。
    花妖吩咐俞公典过后,率众步出海滩,对赤城山主拱手道:“赤城老弟,愚兄有事,要先走一步了。”一旋头,对白慈师徒道:“快随我来,到凶禽岛上传你心法!”
    妙真,默默无言,扶了师傅步上一艘大舟,扬帆离岸,花跃站在船首,向众人揖别。
    这时,所有三拨人都走了,只剩下赤城山聚义群雄,唐古拉喀木登连连催促,克日便要驶舟出海,遄回辽东,好待赶上长白,清理紫府宫叛逆门户之事。赤城山主也不想久事勾留,另找小舟,叮咛秦瑜姊弟先回赤城疗养,然后与一众同伴下舟回程而去。
    雄群聚在海滩之上,骄阳下目送花妖白慈妙真三人扬帆出海,直至大船踪迹已杳,只剩下一片浩海烟波,惊涛拍岸,才怔怔醒觉过来。
    铁笔书生首先长叹一声,喟然道:“人性善恶,悬于一念,花前辈到底也归正途,倒是可喜之事!”
    蓦地里,秦瑜叫道:“尤叔叔你瞧,他们做什么啦?”
    众人各自吃了一惊,急展眼,但见海滩之上,人头攒动,争先恐后,纷纷下船,心知必是蛇帮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唐凌宜暨崂山双杰其时准备离去,才看觑间,已然见桅帆如林,纷驶离岸。
    唐古拉铁叫道:“尤前辈,他们把船都驶离了,咱回辽东乘什么去?”
    铁笔书生笑道:“我料俞公典必为咱们留下乘坐之具,他明知即使将船扫数开出,我们也会造船,到底奈不了何,这个人情,如何不做?”
    话声才落,但见正中一艘大红木花船船首站着一人,遥遥朝各人拱手道:“赤城山群雄请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后山之侧,在下已为各位留下船只,回程之日,使用请便!”
    秦瑜想起老父惨死,弱弟遭折磨之事,怒火不由又中烧起来,骂道:“火鸦子,今日算你造化,异日休要再撞在姑娘手里,管教你命丧当堂!”
    俞公典还没有答话,但听唐古拉铁已一旁劝道:“事已至此,骂他何益?既与其完结这椿梁子,岂容言而无信,看他今后作为如何,再惩戒他不迟,此刻骂他,未免显出量狭!”
    秦瑜愤愤难平,还待再骂,只听俞公典仰天一阵哈哈,大笑道:“秦姑娘好说了,老夫等你便是!”
    笑声越传越远,此际正值潮退,水流湍急,不消片刻,诸船只见桅帆,没了船身,再骂也听不见。
    秦瑜揉揉红肿泪眼,回首对唐古拉铁道:“唐古哥哥,今后我们何去何从,端赖你了!”
    唐古拉铁慰道:“瑜妹休忧,我与你情逾夫妇,有我唐古拉铁在之一日,必定照顾你的!”
    两人正絮絮不绝间,陡听追风神叟唐古拉喀木登叫道:“好啊,好啊!看你们全无英雄气概,往事已矣,还念他做甚?阿铁,紫府宫的事怎么啦?”
    唐古拉铁骤听师叔责难,怔了怔道:“但凭师叔吩咐!”
    追风神叟厉声道:“若由我出主意,此刻便下船回程,呆在此做甚?”
    追风神叟这老儿乃姜桂之性,老儿弥辣,动不动便发脾气,好在同行几个紫府宫高手,却不如是,劝道:“师兄,我们此来公推赤城老兄为盟主,凡事应由他出主意才对,若事事争执,于礼恐有不合!”
    追风神叟一想,也是道理,只好默默不语,望了赤城山主一眼,似在期待他同意自己的主张。
    赤城山主心中一震,本来救秦亮之事一了,接下去的自然是上长白,找紫府魔君去,替紫府门清理门户,只缘多日来被困蛇岛,各人精疲力竭,若再马不停蹄,赶上长白,以疲惫之师,如何敌得人家以逸待劳,何况阴阳二怪,名震天下,岂是好惹人物?本待劝各人将息几天,再行出海归程,此刻给追风神叟连声催促,倒不好意思说出口来。赤城山主想了想,笑道:“在下蒙各位不以愚昧见弃,谬膺重寄,实在德能两不济,怎敢擅出什么主意,此事还是大家计议为妙!”
    当前各人,俱属血性男儿,安有一人示弱?赤城山主的话才了,群雄已喏声如雷,齐道:“立刻启程!”赤城山主见众意锐盛,也自欣悦,便命各人迳赴后山,到得那里,果见两艘大船,众人一上船,不觉大异,赤城山主赞道:“火鸦子还不愧是个人物!”
    原来船上早已备有粮食及一切应用物品,无一缺少,故众人也不用多费手脚,便可立即扬帆催归。
    这时,忽见铁笔书生看了秦瑜一眼,对赤城山主道:“赤城老儿,你的干女儿也随行赴长白?”
    赤城山主一怔,忙问什么意思?铁笔书生道:“依我看,瑜儿功夫平常,上长白有损无益,秦亮那孩子宿毒未消,更不能偕上长白,以我意思,不如教她姊弟俩自回赤城将息,一来免去危险,二来也方便秦亮疗伤!”
    铁笔书生为人精细,说来极有道理,赤城山主连连叫道:“对,对,尤老弟说的对,瑜儿,你过来,爹有话跟你说去!”
    秦瑜携着秦亮,正在与唐古拉铁说话,乍闻她干爹呼唤,应道:“来了,爹爹可有说话吩咐女儿?”
    赤城山主冷眼瞧了唐古拉铁和秦瑜亲热情形,心念怦然一动,自忖道:“当真天生一对佳偶!”忽地里,又叫道:“唐古兄也请过来一谈!”
    三人到得赤城山主跟前,老人乃把铁笔书生意思告诉了他们。秦瑜涕泣道:“女儿姊弟二人,端赖各位叔伯扶持,才能报此仇冤,今叔伯们大义赴难,女儿那能独自苟安,不,女儿要随大伙前去!”
    赤城山主皱一皱眉,铁笔书生已然插嘴道:“傻孩子,有什么本事上长白斗阴阳门二老怪?”
    一提起阴阳门二怪,秦亮本能地颤抖起来,叫道:“姊姊!我怕,我不去长白,那阴阳妪好凶!”这孩子自被老妖妇掳后,今天虎口余生,余悸犹在,教他怎能不怕!
    秦瑜也不过凛于大义,这时一经细想,自问上长白只有成为群雄累赘,于事丝毫无补,铁笔书生的问话一落,益觉赧颜,俯首不答。
    赤城山主续道:“瑜儿,还是听爹的话,好好回赤城去,你弟蕴毒未除,也须一处安静之所疗治,怎这般傻!”
    秦瑜不语,唐古拉铁一迳儿趋前,把嘴凑到她的耳畔,唧哝了几句,但见她不断点头,终于答应下来。
    赤城山主见秦瑜答应,笑着把手一指靠右边那艘大船道:“瑜儿,你就与亮儿坐这艘船遄返山东,咱大伙不能送你,辽东山东道途各异,望你旅途珍重!”
    说到这里,忽对唐古拉铁道:“烦唐古兄送小女一程,她们毕竟还是小孩,江湖阅历浅,两日之后,我们在长白西麓候你!”
    当下,大伙正待分成两拨下船,猛可里,但听赛刁婵对赤城山主等人拱手道:“老妇人也有他事,不能与各位偕行?助各位一臂,翦除武林败类,殊属遗憾!”
    赤城山主浓眉一掀,动问道:“赛女侠意欲何往?”
    赛刁婵神色一暗,喟然道:“我此行拟先赴凶禽岛,看觑我女雪名人轶事儿,再赴松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畔,乌里屯百花村太虚观等待一人以完夙愿!”
    说到这里,铁笔书生蓦地憬悟,搭腔道:“莫非要与令郎南星元相会?”
    赛刁婵点点头,顿了一顿道:“此乃先夫遗嘱,老妇人不得不去践约!”
    众人可听不明白,赛刁婵所指先夫遗嘱之事,这里有一段因果在,当日赛刁婵离开南星元之父时,曾挟带南家一本秘芨绝学,也即她今日赖以名震湖海之“排山掌法”。嗣南星元之父亲弥留之际,曾暗自修了一纸遗嘱,托一武林好友,叮咛如遇赛刁婵时即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她,其后事隔十多年,该武林故友也已物化,此纸遗嘱乃在赛刁婵路过此人家中,无意得到,赛刁婵为人本极多情,夫婿已死,前事已了,一接遗书,乃走遍江湖,寻访南星元,恰也在当晚给她碰到,这才手下留情,不伤及南史二人,且约下上述地点,以便将秘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南家传人,这些事群雄如何得知。
    当下,群雄乃分三拨,扬帆出海,各奔前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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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回怪妪逞雌威
    光阴荐苒,瞬经二月,时已深秋,关外到处皓峰银峦,一片萧条,长白山麓位在东北末梢,势峭地高,严寒尤其早到,虽云此时尚属秋令,已然冰天雪地了。
    漫天风雪中,山畔官道,这时来了一伙行客,这伙人正是来自蛇岛,准备为紫府宫清理门户之赤城聚义群雄。但见他们仆仆途道,不时回望远眺,似在等待一人,一伙人迳奔长白之西,脚步稍稍放慢,其中一人,不时皱眉蹙额,低声对他的同伙道:“约定今天到的,唐古拉铁怎还不见到来!”
    说这话的人,乃是紫府宫长辈追风神叟,又埋怨道:“赤城老兄不该让阿铁这孩子回赤城,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阿铁莫非为了那女孩子,忘了正事?”
    赤城山主也觉诧异,沉吟道:“不,我看唐古兄必不失信,老夫与他相处有日,别的不知,这点倒是可信!”
    话声未落,陡听不远处有人在吆喝,似是厮杀声音,铁笔书生拟耳一听,失色道:“是唐古拉铁,唉,他不知和什么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手啦,若撞在阴阳二怪手里,可不是耍的!”
    此语一出,各人俱各吃了一惊,但听厮杀之名人轶事声发自山外,尚隔两座雪峰,众人一急,俱各展起轻功,向前飞扑,以各人武功造诣,两座山峰,自是不消片刻已到。
    一到当地,可是大吃一惊,但见唐古拉铁双袖齐发,正与一对男女拼斗,那女的其貌寝陋,手持一支奇形七孔魔剑,迎风飞舞,发出阵阵魔音,震得各人心痒难煞,铁笔书生一顾,失声叫道:“这丫头正是阴阳叟老怪的女陡,七孔魔剑单婵!”
    蓦地里,铁笔书生又叫将起来,道:“咦,怎么是他,唉,这家伙反了么?”
    此时,赤城山主等人也认出与唐古拉铁对打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千手如来耿鹤翔,这事委实出乎意外,看他与单婵一路,莫非已然投进阴阳二怪门下?
    铁笔朽生不暇细想,陡地一长身,便到两拨人打斗场中,大毛笔一展,便向千手如来扫去,耿鹤翔斜斜一闪,右手如钩,竟来硬抢铁笔书生的大毛笔。
    铁笔书生赫然震怒,骂道:“叛贼,想不到你这般卑贱,正路不走,走死路!”
    耿鹤翔一抬头,连连闪眼,反唇相稽道:“天下武功,以长白山阴阳门为宗,老子投入此门有何辱没自己,要待你这老贼来管?”
    唐古拉铁这时也气得脸色铁色道:“耿鹤翔,前此不过一场误会,纵使我有不是,你也不必叛入对方之门,罢了,今日便与你见个真章!”
    耿鹤翔嘿嘿冷笑之名人轶事声,接了下去道:“唐古拉铁,你要是认栽,我也不打你便是,似你这般狭量小人,太辱没紫府宫名头了。”
    唐古拉铁气得满脸通红,一声不响,运袖如风,连环抽击,耿鹤翔也不示弱,尽出本门技业,以断玉袖相御。要知耿鹤翔之断玉袖凌厉,比起唐古拉铁的八手神功,不啻小巫见大巫,五招才过,已觉吃力,给迫得连连倒退,一时间,险象环生。
    单婵手擎七孔魔剑,原只观不动,此际一瞧耿鹤翔败象已呈,自己如不出手,必定伤在对方手里,更不思索,手中剑一挺,迎面递到。
    唐古拉铁这时左袖分花,右袖拂柳,堪堪要拂中千手如来耿鹤翔身上两道要穴,突然呜呜一阵怪声,背心乍凉,急撤袖回身,脚下斜跨半步,用紫府宫独传之秘,“呼风唤雨”
    一招,呼地一响,便朝单婵手中魔剑卷到。
    单婵端的技出名门,只见她不慌不忙,魔剑横里一撇,登时魔音大作,响遏行云,唐古拉铁乍闻魔音,不禁全身劲力一散,袖尖不但卷不到对手魔剑,反给她划下一道长长裂缝,欲待转招换式,单婵七孔剑发出魔音愈急,唐古拉铁心下一颤,冷汗挟背,木然悄立,却是不知应敌。
    就在此时,单婵大声呼道:“千手如来,用袖尖打这家伙离魂穴,他此时已着魔相了。”
    耿鹤翔皱皱眉,袖角飘飘,跨步而前,正待拂下。忽地里,唐古拉铁双眸突张,精光夺眶而出。千手如来心下一震,袖角还未递出,唐古拉铁已然双袖往地面一拍,和身腾起,直似大鹏振翅,苍鹰掠翼,左袖掠到耿鹤翔面门一拂,右袖罩头扑向单婵。
    耿单二人正待得手,陡见唐古拉铁临危醒觉,展出紫府宫绝艺,来势凶狠异常,那敢怠慢,齐齐向旁一卸,才堪堪避过这一险招。
    要知紫府宫乃正派武林万功之宗,技业岂是寻常可比,初时魔音突发,唐古拉铁乃是首次听到,不察何物,自不由迷惘难禁,浑浑噩噩着了人家道儿,及至单婵那句“他此时已着魔相”之语一出,钻入唐古拉铁耳里,心头蓦地一醒,神智一恢复,本能武功,自然展出。
    三人倏合乍分,各自目灼灼地瞪视,谁也没敢动手,斯时,群雄已然赶到,一瞧这情景,追风神叟那老头儿性子最急,脚下三爻六变,立展紫府宫独步武林轻功,才展眼已至当地,未及打话,双袖齐飞,使出的招式也和唐古拉铁方才一般的“分花拂柳”,而其威力,却要强上一倍。
    单耿两人忽见半空里掉下一个穿回装的白首老头,先是吃了一惊,那分花拂柳一展出,已知是顶尖儿人物到了。耿鹤翔认得此老乃是赤城山上遇过的唐古拉喀木登,立时一楞,劲风已到,不能不接,急聚生平内力于两袖上,拼命向前一挡,饶是以两袖敌人家一袖,也给震出十丈开外。
    单婵未见过追风神叟,虽知当前来人厉害,心中还不怎么惧怕,袖招一到,百忙中七孔剑往上一撩,满拟把来人一只袖子割下,同时从七个孔中魔音迸发。
    追风神叟也是经戏魔音侵袭,心中本能一颤,这下劲力已然消失一半,待得单婵魔剑递到,反手一卷,她那口夺人魂魄的七孔剑,竟给卷的无影无踪,人也给震跌数丈之遥,还亏此老这时用的只五成真力,要不然单婵安有命在?
    两人跌下一爬起来,千手如来首先叫道:“不好,风紧扯乎,硬点子来了!”
    话声一落,单耿二人往后疾奔,但见追风神叟冷冷一笑,吆喝道:“那里走?”脚下又是三爻六变,已然如影附形紧缀跟下。
    人未到招先发,追风神叟运袖如风,连向两人背心击去,两股劲疾锐不可当的飒风,已钻到耿单二人身后,若给击中,宁不吐血亡身当堂!
    当此千钧十发之际,忽听半空里传来一声沙哑嗓音:“紫府宫的老贼,凭你这点小能耐,也敢卖狂?”
    话声才落,追风神叟顿觉发出两股真劲,竟给一阵飒风反撞回来,自己身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心头不觉大震。
    单婵一翻身,雀跃呼道:“师娘来了,我们不怕老贼追击!”
    不错,来人正是长白山阴阳门二怪中一怪的阴阳妪。
    追风神叟也是一怔,心想:“正点子果然来了!”
    寻思未了,横空里白影一闪,在此冰天雪地一片银白中,几乎瞧不清楚,一闪过后,但见顶上一个人身狼头的怪物,伸开两手,十爪如钩,兜头便已抓到。
    紫府宫高手果然不同凡响,追风神叟不假思索,脚下轻轻一挪,三爻六变,便已避过,那怪物一抓落空,已然现身眼前,阴恻恻笑道:“老妈子生平一见面便要杀人,今天却杀你这老儿不着,哈哈,紫府迷宗轻功独步武林,果然不虚,也罢,老妈子生平罕遇敌手,今天找到对手,也道快了!”
    这其间,群雄已聚,赤城山主为人意气甚豪,却不欲见面就打当下,乃遥遥拱手道:“素仰阴阳妪老前辈威名,如雷贯耳……”
    话还没有说完,阴阳妪怪眼一翻,冷然道:“既仰老妈子威名,怎地还敢上长白山来撒野?”
    神气傲慢之极,群雄不禁变色,追风神叟已然气得哇声大叫起来:“你这老怪妇,怎生无礼……”
    赤城山主也是气往上冲,却强捺下去,皱了一下眉,轻轻道:“唐古大侠别冲动,先礼后兵,待说不拢,咱们再动手不迟!”
    说罢,复对阴阳妪强笑道:“阴阳妪老前辈之言差矣,我们到贵地来,也非无故,原为一宗重要事情而来。”
    阴阳妪早已知赤城山主之意。却装听不懂,两眼朝天,口里又问:“什么重要事情?”
    赤城山主不管她瞧不瞧自己,把手向唐古拉喀木登一指道:“就为这位本门荣辱,清理门户而来!”
    阴阳妪哇声怪叫起来:“好啊!你们果是为那紫府魔君而来,好大胆的孽障,长白山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到来要人,嘿嘿,若胜得过你老妈子,自然把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
    赤城老人一再忍耐,说道:“此事本与贵门户无关,老前辈何必插手淌这混水!”
    忽地里,阴阳妪喝道:“你这厮对谁说话,怎敢这般无礼,你叫什么名号,好报上来受死!”
    赤城老人笑道:“在下乃赤城山主,老前辈自觉有理,但不知庇护别一门户叛徒,纵恶行凶之事,有理两字从何说起?”
    阴阳妪嘿嘿地一声冷笑:“哦,原来你就是赤城山主,紫府宫清理叛徒是他自家本门的事,你还不是一般插手,敢问这事又是从何说起!”
    赤城山主眉毛一扬,须髯俱掀,朗声道:“武林败类,采名人轶事花淫贼,人人得而诛之,只有邪道门墙,才肯容得如此败类!”
    阴阳妪两眼遽张,棱光四溢,喝道:“哎啃,竟骂起人来了,可惜,可惜紫府魔君那小子跟一个婆娘偷跑了,要不然,老妈子要他亲手杀你们这辈狂徒!”
    像阴阳妪这般乖僻狠毒成性的怪物,如何吞得下这口恶气,喝声方罢,身形陡抖,运爪如戟,已然向赤城山主进招。
    赤城山主心下震,一翻身疾退,两拳一扬,疾如飘飙,势如狂涛,拆招还招,赤城山主独门武功也已展开。
    阴阳妪是何等人,岂容赤城老儿还招,也不知她用什么手法,一封一截,赤城老人打出招式,全给封死当堂,要待撤拳,已然迟了,看看便要毙在这怪老妇的爪下。
    群雄一瞥大惊,铁笔书生尤文辉首先发难,大毛笔一挺,横撇过来,声势也是不弱,却见阴阳妪把封死赤城山主招式之手腕一翻,呼地一掌打出,还未接实,那杆精钢打造的大毛笔,已然给震得寸断,笔尖钢毛,洒满一地,人也给震出五丈开外,胸臆一闷,哇地一声,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阴阳妪一招得手,两掌一合,“童子拜观音”一式打出,便向赤城山主撞到,也是没有接实,只是遥遥击出掌劲,赤城山主扬拳解拆。但听一声惨嗥,赤城山主两手软绵绵地疾然退倒,这一退,唐古拉喀木登与本门七大高手已登时接上,才救得赤城老人一命。
    原来在此一击一拆之际,赤城山主两拳才起,乍觉有一股劲道大得惊人的真力向他双腕撞到,这股真力,正是阴阳妪发出的爪劲,说也奇怪,怪老妇以爪代掌,发出爪劲,竟能聚而不散,赤城山主如中巨锤,又似给两只无形铁钳克住腕间,喀嚓一响,已然齐腕给那股真力折断当堂。
    紫府宫七大高手联手合击,威力岂比寻常,先是三招五式,阴阳妪还不觉怎样,一上十招,已然险象环生,只觉到处是对方身影,而每个敌手所使出武功,又是截然不同,心头陡然大震,原来紫府迷宫七大高手,素日里会练就一种神妙武功叫“七子连环阵”,那是七个人各依方位,一人接上一人,边环抽击,而击出武功,各自不同,这种阵法,是专用来对付江湖最强的绝顶高手,要知不论是如何强的高手,以一人功力,同时抵御七名高手合击,已然不易,况兼又得接应七种截然不同的诡异无伦武功招法,这就难上加难了。
    阴阳妪一震过后,威力大减,但其人一向高傲惯了,平日目中那有余子,此刻突受困厄,除惊恐外,也气得哇哇怪叫,勉强又支撑十来招,阴阳妪的招势已施展不开,即使她最厉害的爪劲,一递出便给对方克制当堂,她不由皱眉寻思:“紫府宫贼子果然名不虚传,技业已是不错,加上以七敌一,看来不但取胜无望,抑且有生命之危,倒不如趁早诱他们上长白绝顶,到老不死处,再行掇拾他们!”
    看官,阴阳妪拦途狙截,斗紫府门不过,她的老伴阴阳叟怎地不来应援,这里却有一个缘故,原来这老家伙正在琢磨一种奇门机关,所以无暇到处乱跑。自从紫府魔君避祸上长白依靠阴阳门之后,老怪自顾此后长白山麻烦必多,自知紫府迷宫人物固不好惹,若是紫府宫老掌门亲自前来,他自己也无操胜算把握,何况紫府魔君此人为武林中败类,一风闻他在长白山之上,必然引起轩然大波,纷纷前来找寻,自己武功技业,惟是威震天下,惟是武林人众,此来彼往,络绎不绝,其中难保无风尘内设奇险怪异之客,世外高人,要对付这些人,委实是件头痛的事,于是,便和阴阳妪商量,要营造十二口冢墓,内设奇险怪异机关,以俟江湖能人,自己也徉作身归道山,但这十二口冢墓的怪异机关,饶是老怪如此智力过人,也非一朝一夕所能琢磨得出,因此便镇日坐在屋里研究,把外边巡逻的事,闪给单婵和千手如来,阴阳妪则可策应之职。
    要知长白山阴阳门二怪,阴阳妪算二流人物,她的内功武技,虽不迭其夫老怪多少,但论技业之奇诡,心计之精巧,却远远不及,她听了阴阳叟的话,想了想也觉有理,当下也答应下来。殊不料竟败在紫府宫七大高手之下。
    阴阳妪心念打定,陡然间身形一卸,避过追风神叟打来流云飞袖,和唐古拉铁的八手神功,一翻身,十指如钩便已递出,觅了七人中最弱的一环,拼力一击,这名高手猝然遇险,身不由己卸过一旁,阴阳妪也端的狠辣,十指分花拂柳,抬虚套实,展眼间,但觉漫天指影,纷然沓至,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其余六人,乍见同伴受袭,身陷奇险,都大喝一声由分而合,赶前援手,就在此时,只听阴阳妪杰杰一阵怪笑,身形一拨就是数丈,已然往前壁上疾掠,同时口中嚷道:“千手如来,单婵,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话声才落,人已冉冉没入高处浮云遮障之中,千手如来和单婵闻呼,恍然大悟,飞也似地跟缀上去。三人逃去,赤城群雄竟没有一人追赶,要知以紫府宫迷宗轻功,独步武林,要追赶也是不难,只缘他们这一拨人中,正然有两人伤在阴阳妪手里,两人正是赤城山主与铁笔书生。
    待得对方走后,追风神叟长叹一声:“长白山阴阳门二怪为天下万邪之宗,功力技业威震武林看来不假,那老怪妇已如此厉害,阴阳叟可想而知,况有那畜牲助纣为虐,这场仗委实难打了。”
    忽听唐古拉铁叫道:“师叔,刚才听老怪妇说,大师哥似已不在这儿!”
    追风神叟这才想起,自忖:“阴阳妪为人虽邪恶,也是武林中一派宗主,从来不打狂语,她说那畜牲跟一个婆娘跑了,也许真有其事,唉,这畜牲一生就是断丧在女人手里!”
    追风神叟默然走前,到了铁笔书生与赤城山主跟前,但见赤城山主面色沮丧,两臂下垂,软绵绵地,坐在那里发楞,又见铁笔书生面色灰白,端坐地上,瞌目调元,这才稍稍宽怀,心知两人受伤不重。
    赤城山主一见追风神叟行进前来,问道:“阴阳老妇走了?”
    追风神叟点点头,说道:“赤城兄台受伤不要紧吧!”
    赤城老人,深深吐了一口气,苦笑摇头,然后说道:“好厉害的老怪妇,功力端的厉害无比,她那爪劲打来,我才挡她一挡,还未接实,这双臂已给她那股劲风钳断,你说,似此武功,岂非世上罕见。”
    追风神叟为人也是高傲,虽知阴阳妪功力深不可测,惟自己并不肯服输,听了言语,心中微有不悦,沉吟道:“赤城兄台臂伤现在觉得怎样!”
    赤城老人又是把头一摇,回答道:“此刻犹未治疗,方才你们打得炽烈,我只在此处静坐运动,调息内元,无暇料理!”
    说到这里,唐古拉铁也跑上前来,一听忙赶到赤城山主跟前,替他察视伤势,一察之下,但知到一双臂膀的骨骼,已齐腕断折,急忙自百宝囊中取出金创伤药,替赤城老人敷上,包紧停当,又走到铁笔书生之前,轻声叫道:“尤前辈,你怎样啦!”
    铁笔书生尤文辉本来紧闭双目,默然连气调元,乍闻呼唤,双眸遽张,忽呵呵大笑起来,道:“没事,没事了!我早才没有防备,着那老怪妇掌力击中,此刻已经调元完事,嗯,唐古兄,你有金丹吗?”
    唐古拉铁点头称有,正待伸手进百宝囊中掏落,陡听赤城山主主大叫道:“唐古拉铁,你过来,我囊里有更好的,你给尤老弟取去!”
    唐古拉铁怔一怔,忽地恍然,心想:“赤城山九转绝命救生金丹,饮誉江湖,比紫府宫的丹丸还强,就用他老人家的!”
    当下,笑着跑到赤城老人坐处,在他的行囊中,掏出两颗金丹来,一颗递给铁笔书生,教他嚼了;另一颗拿到老人面前,低声道:“你老人家也服一颗。”
    分把掌平伸,金丹便置于掌心中,因赤城老人双臂已断,动弹不得,正待把丹药投入他口中,忽地里,赤城老人把口一张,陡地喷出一口罡气,迳向唐古拉铁掌心吹到,唐古拉铁本能的一抓,要抓牢那颗金丹,却是抓它不住,给赤城老人的罡风一卷,展眼之际,已然自动入他的口中,骨碌一声,直吞下去。
    唐古拉铁心中一震,他料不到赤城老儿在受伤之后竟有如此功力,连自己也抓不牢金丹,口里笑道:“老前辈果然不同凡响,晚辈心服了!”
    陡地赤城山主直身站起,眼放精光,冷笑道:“你这小子,此时还来和老夫比量功力!”
    唐古拉铁脸上一红,忙不迭拱手道歉道:“晚辈实在无心,老前辈,休要着恼!”
    赤城山主气呼呼地骂道:“你虽是紫府宫嫡传,论辈份还是老夫晚辈,老夫义女秦瑜,是你什么人来?”
    说时竟是声色俱厉,唐古拉铁心中也微有不悦,心想:“我不过跟他开开玩笑,不料这老儿恁地认真起来。”正待答话,但看铁笔书生尤文辉已行近前来,瞪了他们一眼,大笑道:“赤城老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怎地这般大火气,后生小子跟你开开玩笑,犯得上生这么大的气?”
    赤城山主这才没有说话,唐古拉铁又赔了罪,这场误会,总算过去。
    群雄霎忽间又围住拢在一起,计议下一个步骤,赤城山主和铁笔书生二人,受伤虽轻,要临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总有未便,因此之故,大伙主张,暂时滞留此间,养好二人伤势,再行计议。
    这其间虽是霜雪满途,幸好隆冬未届,要找栖宿之所,还不十分困难,十多人逐分头去找落宿地方,峻山穹岭,必有岩洞,不消花费多大工夫,唐古拉铁已在对面主峰,找到两个深洞,这两深洞,乃依陡坡而生,势险形峻,躲将起来,外边轻易不能窥见,当真是个好藏身之所。
    大伙人既找到落宿之所,又忙着拾掇枯枝衰草,风干了再搬入内,亮起火石,焚火围坐取暖,两洞甚宽敞,抑且相通,里面可以藏百数十人而绰有余裕,何况区区十几个人。
    当下,各人安排停当,便在柴火之旁,一边取暖,一边闲谈。铁笔书生首先开腔,埋怨唐古拉铁道:“休怪老夫数说唐古老弟,当日若非一场误会,迫走千手如来,他也不会背叛朋友,甘入邪门!”
    唐古拉铁心中也是一阵难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的好,默默无言,却听赤城山主接腔道:“这也是我始料不及,耿鹤翔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叮当的男子,虽与紫府门不睦,也不敢如此下作,我看其中必有缘故!”
    赤城老人此语一出,各人也觉有理,只是以今日途中所遇,却又瞧不出耿鹤翔有背叛道义迹象,正自嗟叹间,唐古拉铁忽想起二人来,因问道:“尤前辈,在蛇岛时那两个陌生男女来路好怪,你能瞧出何人么?”
    铁笔书生笑而不答,赤城老人忽憬然道:“他们莫非是阴阳门门下,南史二位……”
    唐古拉铁也是恍然,跃然而起,叫道:“对了,我也这样疑他们是南星元和史三娘,只是他俩怎地又销声匿迹!”
    铁笔书生道:“两位也不必费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猜,反正这两人是友人不是敌,是否南史他们,日后自当水落石出。”
    处此荒山,虽无更鼓,众人谈谈说说,不觉夜色已深,揣测大约是三鼓时刻,群雄正待拿出干粮裹腹,忽地里,但见追风神叟长眉一掀,目射神光,侧耳倾听,像在听什么动静,只一转瞬,已见他身形暴长,一飘便待出洞外,口中吆喝:“好鼠辈,竟敢来此窥视!”
    话才落,双掌已然陡发,呼呼声中,连环击向洞外。除赤城铁笔两个老人外,余者纷纷随在追风神叟之后,闯了出去。
    一到外边,举目四望,只觉空荡荡一片银白,皎月挂在中天,朔风疾刮,呼呼作响,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动。
    追风神叟诧然了一会,自语道:“咦,我分明听到外边有夜行人到,怎地一出洞来,却给逃得无影无踪!”
    喃喃一阵自语,心中忽地一亮,叫道:“那厮怎能这么快便逃,必是躲在附近什么地方,你们快给我搜搜去!”
    话才歇,众人已热哄哄地各处搜索,才动手,忽地眼前一声清笑,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玄影直投过来,已然影绰绰地立在各人眼前。借着月光,追风神叟不由颜色大变,气气呼地叫道:“好小子,白天放条生路你走,晚上又来送死!”
    脚下一窜,疾然而前,袍袖飘飘,便迳向来人拂去,来人身形一卸,便待闪过,追风神叟是何等样人,岂容对方轻易闪躲,招未用实,已然换形变式,袖如风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转,已将对方卷入袖影之内。
    形势陡危,看看来人便要毙在追风神叟袖内,蓦地里,只听得一把苍老嗓子沉声喝道:“追风神叟老兄休要伤了好人,待老夫给你解释明白!”
    追风神叟的袖招缓了一缓,来人也是身手了得,一个折腰回旋,便已窜出二丈来远,瞪着眼望着他们各人。追风神叟也不追赶,回头一望,喝声乃是发自洞畔观看的铁笔书生尤文辉。
    追风神叟双眉一扬,对铁笔书生大叫道:“尤老弟,老夫正要废掉这个叛贼,你,你怎在反为他说起情来!”
    铁笔书生脸色壮穆,慢慢走前,对追风神叟道:“这也难怪足下动手,只因你不知内里情由!”
    一旋头对来人道:“千手如来,你当真叛了道义?”
    不错,来人正是千手如来耿鹤翔,他一拱手,答道:“岂敢,尤前辈此语何来,我千手如来岂是叛义的人,我此来长白,徉作投反二怪,实是卧底,暗中帮助各位,唐古拉铁虽然不义,我耿某却非不仁之人!”
    唐古拉铁一呼,不觉赧颜道:“耿兄台的话可是当真?”
    也不用唐古拉铁动问,铁笔书生已自说了出来,他告诉各人在凶禽岛经过,最后痛苦道:“都是唐古兄弟不好,逐让成今日误会重重,耿老弟有意叛背,也不会等到今天,也不会赶上大船同赴蛇岛,遭那风险!”
    唐古拉铁长叹一声,叫道:“耿兄休怪,是做兄弟的错了!”
    千手如来半眼也不去瞧他,却对铁笔书生道:“晚辈冒死前来,因有要事相告!”
    铁笔书生还未答话,却听追风神叟道:“既是事出误会,就请耿大侠同至洞中一谈!”
    铁笔书生点点头,附和道:“对,外边风雪大得紧,不好说话,鹤翔,我们便进去一谈!”
    忽见耿鹤翔两手一摇道:“且慢,我把话说完走,尤前辈,恕晚辈违命了!”
    铁笔书生诧然道:“为什么?”
    耿鹤翔把手一指,指向唐古拉铁道:“有此人在,我千手如来一辈子也不和他对坐,喂,唐古拉铁,三十年后的事,你休忘了!”
    唐古拉铁低头不答,但耿鹤翔此语,却大触追风神叟之怒,勃然道:“好小子,这么说来,你要和紫府宫作对到底啦!”
    耿鹤翔傲然道:“不敢,追风前辈且勿抬出贵门派来压人,我只是要找唐古拉铁雪恨,与紫府门无干!”
    铁笔书生生怕口舌招尤,两方冲突起来,皱皱眉,忙扯了追风神叟一下衣袖,叫道:“足下一把年纪,怎与他一般见识,他此来既对我们有利,就听他说去,何必为下一辈的后生小子呕气!”
    追风神叟略一沉吟,想道:“铁笔书生的话也未尝无理,打了这小子,也是虽胜不武!”于是,赌气一声不响。
    唐古拉铁自知理亏在己,益是不也意思发作,铁笔书生一瞥紫府宫中人都冷静下来,这才一个箭步,闯了过去,轻声问道:“耿老弟,有何要事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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